跳转到内容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第069卷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理學彙編 文學典 第六十八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理學彙編 第六十九卷
理學彙編 文學典 第七十卷


考證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

 第六十九卷目錄

 文學名家列傳五十七

  宋七

  穆修       石介

  石延年      劉羲叟

  劉潛李冠   蕭貫

  蘇舜欽舜元  尹源

  尹洙       黃注

  黃亢       黃鑑

  楊蟠       顏太初

文學典第六十九卷

文學名家列傳五十七

[编辑]

宋七

[编辑]

穆修

[编辑]

按《宋史文苑傳》,「修字伯長,鄆州人。幼嗜學,不事章句。 真宗東封,詔舉齊、魯經行之士,修預選,賜進士出身, 調泰州司理參軍。負才,與眾齟齬。通判忌之,使人誣 告其罪,貶池州。中道亡,至京師,叩登聞鼓訴冤,不報。 居貶所歲餘,遇赦得釋,迎母至京師,間出遊丐以給 養。久之,補潁州文學參軍,徙蔡州。明道中卒。修性剛」 介,好論斥時病,詆誚權貴,人欲與交結,往往拒之。張 知白守亳,亳有豪士作佛廟成,知白使人召修作記, 記成,不書士名。士以白金五百遺修為壽,且求載名 於《記》,修投金庭下,趣裝去郡,士謝之,絕不受,且曰:「吾 寧餬口為旅人,終不以匪人污吾文也。」宰相欲識修, 且將用為學官,修終不往見。母死,自負櫬以葬,日誦 《孝經》《喪記》,不飯浮屠為佛事。自五代文敝,國初,柳開 始為古文,其後,楊億、劉筠尚聲偶之辭,天下學者靡 然從之,修於是時獨以古文稱,蘇舜欽兄弟多從之 遊。修雖窮死,然一時士大夫稱能文者,必曰「穆參軍。」 慶曆中,祖無擇訪得所著《詩》《書》、序、記、誌等數十首,集 為三卷。

按《東軒筆錄》:「文章隨時風美惡。咸通已後,文力衰弱, 無復氣格。本朝穆修首倡古道,學者稍稍向之。修性 褊窄少合,初任海州參軍,以氣陵通判,遂為捃摭,削 籍繫池州。其集中有《秋浦會過詩》,自敘甚詳。後遇赦 釋放,流落江外,賦命窮薄,稍得錢帛,即遇盜或臥病, 費竭然後已,是故衣食不能給。晚年得柳宗元集,募」 工鏤板印數百帙,㩦入京相國寺,設肆鬻之。有儒生 數輩至其肆,未評價直,先展揭披閱,修就手奪取,瞋 目謂曰:「汝輩能讀一篇,不失句讀,吾當以一部贈汝。」 其忤物如此。自是經年不售一部。

石介

[编辑]

按《宋史儒林傳》:「介字守道,兗州奉符人。進士及第,歷 鄆州、南京推官。篤學有志尚,樂善疾惡,喜聲名,遇事 奮然敢為。御史臺辟為主簿,未至,以論赦書不當求 五代及諸偽國,後罷為鎮南掌書記,代父丙遠官為 嘉州軍事判官。丁父母憂,耕徂徠山下,葬五世之未 葬者七十喪。以《易》教授於家,魯人號介徂徠先生。入」 為國子監直講,學者從之甚眾,太學繇此益盛。介為 文有氣,嘗患文章之弊,佛、老為蠹,著《怪說》《中國論》,言 「去此三者乃可以有為。」又著《唐鑑》,以戒姦臣、宦官、宮 女,指切當時,無所諱忌。杜衍、韓琦薦擢太子中允、直 集賢院。會呂夷簡罷相,夏竦既除樞密使,復奪之,以 衍代章得象。晏殊、賈昌朝、范仲淹、富弼及琦同時執 政,歐陽修、余靖、王素、蔡襄並為諫官,介喜曰:「此盛事 也,歌頌吾職,其可已乎!」作《慶曆聖德詩》曰:「於惟慶曆 三年三月,皇帝龍興,徐出闈闥,晨坐太極,晝開閶闔。 躬覽英賢,手鉏姦枿,大聲渢渢,震搖六合。如乾之動, 如雷之發,昆蟲蹢躅,怪妖藏滅。同明道初,天地嘉吉 初聞,皇帝蹙然言曰:『予祖予父,付予大業,予恐失墜, 實賴輔弼。汝得象殊重,慎微密君,相予久,予嘉君伐, 君仍相予,笙鏞斯協。昌朝儒者,學問該洽,與予論政, 傳以經術。汝貳二相,庶績咸秩。惟汝仲淹,汝誠予察。 太后乘勢,湯沸火熱。汝時小臣,危言嶪嶪。為予司諫, 正予門闑。為予京兆,堲予讒說。賊叛予夏,往予式遏。 六月』」酷日,大冬積雪。汝寒汝暑,同予士卒。予聞辛酸, 汝不告乏。予晚得弼,予心弼悅。弼每見予,無有私謁, 以道輔予。弼言深切,予不堯舜,弼自笞罰。諫官一年, 疏奏滿篋。侍從周歲,忠力廑竭。契丹忘義,檮杌饕餮。 敢侮大國,其辭慢悖。弼將予命,不畏不怯。卒復舊好, 民得食褐。沙磧萬里,死生一節。視弼之膚,霜剝風裂。 觀弼之心,鍊金鍛鐵。寵名大臣,以酬勞渴。弼辭不受其志莫奪。惟仲淹弼,一夔一契。天實賚予,予其敢忽。 並來弼予,民無瘥札。曰衍汝來,汝予黃髮。事予二紀, 毛禿齒豁。心如一兮,率履弗越。遂長樞府,兵政無蹶。 予早識琦,琦有奇骨。其器魁落,豈視居楔。其人渾樸, 不施剞劂。可屬大事,敦厚「如勃,琦、汝副衍。知人予哲, 惟修惟靖,立朝䡾䡾。言論磥砢,忠誠特達。祿微身賤, 其志不怯。嘗詆大臣,亟遭貶黜。萬里歸來,剛氣不折。 屢進直言,以補予闕。素相之後,含忠履潔。昔為御史, 幾叩予榻。襄雖小官,多聞予徹。亦嘗獻言,箴予之失。 剛守粹慤,與修儔匹。並為諫官,正色在列。予過汝言, 毋鉗汝舌。」皇帝聖明,忠邪辨別。舉擢畯良,掃除妖魃。 眾賢之進,如茅斯拔;大姦之去,如距斯脫。上倚輔弼, 司予調燮;下賴諫諍,維予紀法。左右正人,無有邪孽。 予望太平,日不逾浹。皇帝嗣位二十二年,神武不殺, 其默如淵;聖人不測,其動如天。賞罰在予,不失其權。 恭己南面,退姦進賢。知賢不易,非明弗得。去邪「惟艱, 惟斷乃克。明則不貳,斷則不惑。既明且斷,惟皇帝之 德。群臣踧踖,重足屏息,交相教語,曰:惟正直,毋作側 僻。」皇帝汝殛,諸侯危慄,墮玉失舄,交相告語。「皇帝神 明,四時朝覲,謹修臣職。四夷走馬,墜鐙失策,交相告 語:皇帝英武,解兵修貢,永為屬國。皇帝一舉,群臣懾 焉,諸侯畏焉,四彝服焉。臣願皇帝壽萬千年。」詩所稱 多一時名臣,其言大姦,蓋斥竦也。《詩》且出,孫復曰:「子 禍始於此矣。」介不畜馬,借馬而乘,出入大臣之門,頗 招賓客,預政事,人多指目。不自安。求出,通判濮州,未 赴卒。會徐狂人孔直溫謀反,搜其家,得介書。夏竦銜 介甚,且欲中傷杜衍等,因言介詐死,北走契丹,請發 棺以驗。詔下京東訪其存亡。衍時在兗州,以驗介事 語官屬,眾不敢答。掌書記龔鼎臣願以闔族保介必 死,衍探懷出《奏槁》示之曰:「老夫已保介矣,君年少,見 義必為,豈可量哉!」提點刑獄呂居簡亦曰:「發棺空,介 果走北,孥戮非酷。不然,是國家無故剖人冢墓,何以 示後世?且介死,必有親族、門生會葬及棺殮之人,苟 召問無異,即令具軍令狀保之,亦足應詔。」於是眾數 百,保介已死,乃免斲棺,子弟羈管他州,久之得還。介 家故貧,妻子幾凍餒,富弼、韓琦共分奉買田以贍養 之。有《徂徠集》行於世。

按《墨客揮犀》:石守道學士為舉子時,寓學於南都,其 固窮苦學,世無比者。王侍郎獨聞其勤約,因會客,以 盤餐遺之。石謝曰:「甘脆者,亦某之願也,但日享之則 可,若止修一餐,則明日何以繼乎?朝享膏粱,暮厭粗 糲,人之常情也,某所以不敢當賜。」使以食還,王益重 之。

按《湘山野錄》:石守道介康定中主盟上庠,酷憤時文 之弊,力振古道。時庠序號為全盛之際,仁宗孟夏,鑾 輿有玉津鏺麥之幸,道由上庠,守道前數日於首善 堂出題曰:「諸生請皇帝幸國學,賦糊名定優劣。」中有 一賦云:「今國家始建十親之宅,新封八大之王。」蓋是 年造十王宮,封八大王元儼為荊王之事也。守道晨 興,鳴鼓於堂,集諸生,謂之曰:「此輩鼓篋游上庠,提筆 場屋,稍或出落,尚騰謗有司,悲哉!吾道之衰也如此! 是物,宜遽去,不爾,則鼓其姓名,撻以懲其謬。」時引退 者數十人。

石延年

[编辑]

按《宋史文苑傳》:「延年字曼卿,先世幽州人。晉以幽州 遺契丹,其祖舉族南走,家於宋城。延年為人跌宕任 氣節,讀書通大略,為文勁健,於詩最工而善書,累舉 進士不中。真宗錄二舉進士,以為三班奉職,延年恥 不就,張知白素奇之,謂曰:『母老乃擇祿耶』?延年不得 已就命。後以右班殿直改太常寺太祝,知金鄉縣,有」 治名。用薦者通判乾寧軍,徙永靜軍,為大理評事、館 閣校勘,歷光祿、大理寺丞。上書章獻太后,請還政天 子。太后崩,范諷欲引延年,延年力止之。後諷敗,延年 坐與諷善,落職,通判海州。久之,為祕閣校理,遷太子 中允、同判登聞鼓院。嘗上言:「天下不識戰三十餘年, 請為二邊之備。」不報。及元昊反,始思其言,召見,稍用 其說,命往河東籍鄉兵,凡得十數萬。時邊將遂欲以 捍賊,延年笑曰:「此得吾粗也。夫不教之兵,勇怯相雜, 若怯者見敵而動,則勇者亦牽而潰矣。今既不暇教, 宜募其敢行者,則人人皆勝兵也。」又嘗請募人使唃 廝囉及回鶻舉兵攻元昊,帝嘉納之。延年喜劇飲,嘗 與劉潛造王氏酒樓,「對飲,終日不交一言。王氏怪其 飲多,以為非常人,益奉美酒餚果,二人飲啖自若,至 夕無酒色,相揖而去。明日,都下傳王氏酒樓有二仙 來飲,已乃知劉石也。延年雖酣放,若不可攖以世務, 然與人論天下事,是非無不當。初與天章閣待制吳 遵路同使河東,及卒,遵路言於朝廷,特官其一子。」 按《澠水燕談錄》:「康定中,河西用兵,石曼卿與安道奉 使河東。既行,安道晝訪夕思,所至郡縣,考圖籍,見守 令,按視民兵芻粟,山川道路,莫不究盡利害,尚慮未

足以副朝廷眷使之意,而曼卿吟詩飲酒,若不為意
考證
者。一日,安道曰:『朝廷不以遵路不才,得與曼卿並命,

今一道兵馬糧餧,雖已留意,而切懼愚不能燭事,以 曼卿之才,如略加之意,則事無遺舉矣』。」曼卿笑曰:「國 家大事,安敢忽邪?已熟計之矣。」因條舉將兵之勇怯, 芻糧之多寡,山川之險易,道路之通塞,纖悉具備,如 宿所經慮者。安道乃大驚服,以為天下奇才,且歎其 不可及也。

石曼卿,天聖、寶元間,以歌詩豪於一時。嘗於平陽作 《代意》寄師魯一篇,詞意深美,曰:「十年一夢花空委,依 舊山河損桃李。鴈聲北去燕西飛,高樓日日春風裡。 眉北石州山對起。汾河不斷天南流,天色無情淡如 水。」曼卿死後,故人關詠夢曼卿曰:「延年平生作詩多 矣,獨常自以為《平陽代意》一首最為得意,而世人罕 稱之,能令予此詩盛傳於世,在永言爾。」詠覺增廣其 詞,隱度以速,神引聲韻,於是天下爭歌之。他日復夢 曼卿謝詠。詠字永言。

按《六一詩話》:石曼卿自少以詩酒豪放自得,其氣貌 偉然,詩格奇峭。又工於書,筆畫遒勁,體兼顏柳。余家 嘗得南唐後主澄心堂紙,曼卿為余以此紙書其《籌 筆驛》詩,詩,曼卿平生所自愛者,至今藏之,貌為三絕, 真余家寶也。曼卿卒後,其故人有見之者云:「恍惚如 夢中,言我今為鬼仙也,所主芙蓉城,欲呼故人往遊 不得,忿然騎一素騾去如飛。」其後又云:「降於亳州一 舉子家,又呼舉子去不得」,因留詩一篇與之。余略記 其一聯云:「鶯聲不逐春光老,花影長隨日腳流。」神仙 事怪不可知。其詩頗類曼卿平生,舉子不能道也。 按《墨客揮犀》:石曼卿居蔡河下曲,鄰有一豪家,日聞 歌鐘之聲,其家僮僕數十人,常往來曼卿之門。曼卿 呼一僕,問:豪為何人?對曰:「姓李氏。」主人方二十歲,並 無昆弟,家妾曳羅綺者數十人,曼卿求欲見之,其人 曰:「郎君素未嘗接士大夫,他人必不可見。然喜飲酒, 屢言聞學士能飲酒,意亦似欲相見,待試之。」一日,果 使人延曼卿,曼卿即著帽往見之,坐於堂上,久之方 出。主人著頭巾,繫勒帛,不具衣冠見曼卿,全不知拱 揖之禮。引曼卿入一別館,供帳赫然。坐良久,有二鬟 妾各持一小槃至曼卿前,槃中紅牙牌十餘,其一槃 是酒,凡十餘品,令曼卿擇一牌;其一槃餚饌各令擇 五品。既而二鬟去,有群妓十餘人,各執餚果、樂器、妝 服人品,皆豔麗粲然。一妓酌酒以進,酒罷,群妓執果 餚者萃立其前,食罷則分列其左右,京師人謂之「軟 盤酒。」五行,群妓皆退,主人者亦翩然而去,略不揖客, 曼卿獨步而出。曼卿言豪者之情狀,懵然愚痴,不分 菽麥,而奉養如此,極可怪也。他日試使人通鄭重,則 閉門不納,亦無應門者。問其近鄰,云其人未嘗與人 往還,雖鄰家亦不識面。古人謂之「錢癡」,信有之。 按《湘山野錄》:石曼卿一日謂祕演曰:「館俸清薄,不得 痛飲,且僚友钁之殆遍,奈何?」演曰:「非久引一酒,主人 奉謁,不可不見。」不數日,引一納粟牛監簿者,高貲好 義,宅在朱家曲為薪炭市。評別第在繁臺寺西,房緡 日數十千。長謂演曰:「某雖薄有涯產,而身跡塵賤,難 近清貴。慕師交遊,盡館殿名士,或」遊奉有闕,無怯示 及。演因是㩦之以謁曼卿,便令置宮醪十擔為𣊓,列 醞於庭。演為《傳刺》,曼卿愕然,問曰:「何人?」演曰:「前所謂 酒主人者。」不得已,因延之,乃問甲第何許。生曰:「一別 舍介繁臺之側。」其生粗亦翔雅。曼卿閑語演曰:「繁臺 寺閣,虛爽可愛,久不一登。」其生離席曰:「學士與大師 果欲登閣,乞預寵諭,下處,正與閣對,容具家蔌,在閣 迎候。」石因諾之。一日休沐,約演同登。演預戒生。生至 期,果陳具於閣,器皿精核,冠於都下。石、演高歌褫帶, 飲至落景。曼卿醉喜曰:「此遊可紀。」以盆漬墨,濡巨筆 以題云:「石延年、曼卿同空門詩友老演登。此」生拜扣 曰:「塵賤之人,幸獲陪侍,乞挂一名,以光賤跡。」石雖大 醉,猶握筆沉慮無策以拒之。遂目演《醉舞》佯聲諷之 曰:「大武生牛也,捧硯用事可也。」竟不免。題云:「牛某捧 硯。」永叔後以詩戲曰:「捧硯得全牛。」

按《夢溪筆談》:「『石曼卿喜豪飲,與布衣劉潛為友。嘗通 判海州,劉潛來訪之,曼卿迎之於石闥堰,與潛劇飲。 中夜酒欲竭,顧船中有醋斗餘,乃傾入酒中并飲之。 至明日,酒醋具盡,每與客痛飲,露髮跣足,著械而坐, 謂之囚飲。飲於木杪,謂之巢飲。以槁束之,引首出飲, 復就束,謂之鱉飲』。其狂縱大率如此。廨後為一庵,常」 臥其間,名曰「捫蝨庵」,未嘗一日不醉。仁宗愛其材,嘗 對輔臣言,欲其戒酒。延年聞之,因不飲,遂成疾而卒。 石曼卿初登科,有人訟科場覆考落數人,曼卿是其 數。時方期集於興國寺,符至,追所賜敕牒靴服,數人 皆啜泣而起,曼卿獨解靴袍還,使人露體戴幞頭復 坐,語笑終席而去。次日,被黜者皆授三班借職,曼卿 為一絕句曰:「君才且作三班借,請俸爭如錄事參。從 此罷稱鄉貢進,且須走馬東西南。」

石曼卿為集賢校理,微行娼館,為不逞者所窘。曼卿 醉,與之校,為街司所錄。曼卿詭怪不羈,謂主者曰:「只乞就本廂科決,欲詰旦歸館供職。」廂帥不喻,其謔曰: 「此必三館吏人也。」杖而遣之。

按《拊掌錄》:石曼卿隱於酒,謫仙之才也。然善戲。嘗出 報寧寺,馭者失控馬驚,曼卿墮馬,從吏據扶掖升鞍。 市人聚觀,意其必大詬怒。曼卿徐著鞭,謂馭者曰:「賴 我是石學士也,若瓦學士,豈不破碎乎?」

按歐陽修《石曼卿墓表》云:「曼卿諱延年,姓石氏,其上 世為幽州人。幽州入於契丹,其祖自成,始以其族間 走南歸,天子嘉其來,將祿之,不可,乃家於宋州之宋 城。父諱補之,官至太常博士。幽燕俗勁武,而曼卿少 亦以氣自豪,讀書不治章句,獨慕古人奇節偉行,非 常之功,視世俗屑屑無足動其意者。自顧不合於時」, 乃一混於酒,然好劇飲大醉,頹然自放,繇是益與時 不合。而人之從其游者,皆知愛曼卿落落可奇,而不 知其才之有以用也。年四十八,康定二年二月四日, 以太子中允、祕閣校理卒於京師。曼卿少舉進士不 第,真宗推恩,三舉進士,皆補奉職,曼卿初不肯就,張 文節公素奇之,謂曰:「母老乃擇祿邪?」曼卿矍然起就 之。遷殿直,久之,改太常寺太祝,知濟州金鄉縣,歎曰: 「此亦可以為政也。」縣有治聲。通判乾寧軍,丁母永安 縣君李氏憂。服除,通判永靜軍,皆有能名。充館閣校 勘,累遷大理寺丞、通判海州,還為校理。莊獻明肅太 后臨朝,曼卿上書請還政天子。其後太后崩,范諷以 言見幸,引嘗言太后事者,遽得顯官,欲引曼卿,曼卿 固止之,乃已。自契丹通中國,德明盡有河南,而臣屬 務休兵養息,天下晏然,內外弛武三十餘年,曼卿上 書言十事,不報。已而元昊反,西方用兵,始思其言。召 見,稍用其說,籍河北、河東、陜西之民,得鄉兵數十萬。 曼卿奉使籍兵河東,還,稱旨,賜緋衣、銀魚。天子方思 盡其才,而且病矣,既而聞邊將有欲以鄉兵捍賊者, 笑曰:「此得吾粗也。夫不教之兵,勇怯相雜,若怯者見 敵而動,則勇者亦率而潰矣。今或不暇教,不若募其 敢行者,則人人皆勝兵也。」其視世事蔑若不足為,及 聽其設施之方,雖精思深慮,不能過也。狀貌偉然,喜 酒自豪,若不可繩以法度。退而質其平生趣舍大節, 無一悖於理者。遇人無賢愚,皆盡忻懽及可否,天下 是非善惡,當其意者無幾人。其為文章勁健,稱其意 氣。有子濟滋,天子聞其喪,官其一子,使祿其家。既卒 之三十七日,葬於太清之先塋。其友歐陽修表於其 墓曰:「嗚呼,曼卿!寧自混以為高,不少屈以合世,可謂 自重之士矣。士之所負者」愈大,則其自顧也愈重;自 顧愈重,則其合愈難。然欲與共大事,立奇功,非得難 合自重之士不可為也。古之魁雄之人,未始不負高 世之志,故寧或毀身污跡,卒困於無聞;或老且死而 幸一遇,猶克少施於世。若曼卿者,非徒與世難合,而 不克所施,亦其不幸不得至乎中壽。其命也夫,其可 哀也夫!

劉羲叟

[编辑]

按《宋史儒林傳》:「羲叟,字仲更,澤州晉陽人。歐陽修使 河東,薦其學術,試大理評事,權趙州軍事推官。精筭 術,兼通《大衍》諸曆,及修唐史,令專修律曆、《天文五行 志》。尋為編修官,改祕書省著作佐郎。以母喪去,詔令 家居編修。書成,擢崇文院檢討,未入謝,疽發背卒。羲 叟強記多識,尢,長於星曆術數。皇祐五年,日食心時」, 胡瑗鑄鐘,弇而直,聲鬱不發。又陝西鑄大錢,羲叟曰: 「此所謂害金再興,與周景王同占,上將感心腹之疾。」 其後仁宗果不豫。又月入太微,曰:「後宮當有喪。」已而 張貴妃薨。至和元年,日食正陽,客星出於昴,曰:「契丹 宗真其死乎?」事皆驗。羲叟未病,嘗曰:「吾及秋必死。」自 擇地父冢旁,占庚穴,以語其妻,如其言葬之。著《十三 代史志》《劉氏輯曆》《春秋災異》諸書。

劉潛李冠

[编辑]

按《宋史文苑傳》,「潛字仲方,曹州定陶人。少卓逸有大 志,好為古文。以進士起家,為淄州軍事推官。嘗知蓬 萊縣。代還過鄆州,方與曼卿飲,聞母暴疾,亟歸。母死, 潛一慟遂絕,其妻復撫潛,大號而死。時人傷之曰:『子 死於孝,妻死於義』。同時以文學稱東京者,齊州歷城 有李冠,舉進士不第,得同《三禮》出身,調乾寧主簿,卒。」 有《東皋集》二十卷。

蕭貫

[编辑]

按《宋史文苑傳》:「貫字貫之,臨江軍新喻人。俊邁能文, 尚氣概。舉進士甲科,為大理評事,通判安、宿二州,遷 太子中允,直史館。仁宗即位,進太常丞、同判禮院,歷 吏部南曹、開封府推官、三司鹽鐵判官,為京東轉運 使。時提舉捉賊劉舜卿善捕盜,號劉鐵彈,恃功為不 法,前後畏其凶悍,莫敢治。貫至,發之,廢為民,徙江東」, 改知洪州,累遷尚書刑部員外郎。坐前使江東不察, 所部吏受賕,降知饒州。有撫州司法參軍孫齊者,初 以明法得官,以其妻杜氏留里中,而紿娶周氏入蜀 後,周欲訴於官,齊斷髮誓,出杜氏。久之,又納倡陳氏, 挈周所生子之撫州。未踰月,周氏至,齊捽置廡下,出偽券曰:「若傭婢也,敢爾邪?」乃殺其所生子,周訴於州 及轉運使,皆不受。人或告之曰:「得知饒州蕭使君者 訴之,事當白矣。」周氏以布衣書姓名,乞食道上,馳告 貫撫非所部,而貫特為治之。更赦,猶編管齊濠州。遷 兵部員外郎,召還,將試,知制誥,會營建獻、懿二皇太 后陵,未及試而卒。貫臨事敢為,不苟合於時。初感疾, 夢綠衣中人召至帝所,賦《禁中曉寒歌》,詞語清麗,人 以比唐李賀。

蘇舜欽兄舜元

[编辑]

按《宋史文苑傳》:「舜欽,字子美,參知政事易簡之孫。父 耆,有才名,嘗為工部郎中,直集賢院。舜欽少慷慨,有 大志,狀貌怪偉。當天聖中,學者為文多病偶對,獨舜 欽與河南穆修好為古文歌詩,一時豪俊多從之游。 初以父任補太廟齋郎,調滎陽縣尉。玉清昭應宮災, 舜欽年二十一,詣登聞鼓院上疏曰:『烈士不避鈇鉞 而進諫,明君不諱過失而納忠,是以懷策者必吐上 前,蓄冤者無至腹誹。然言之難不如容之難;容之難 不如行之難。有言之,必容之行之,則三代之主也。幸 陛下留聽焉』。」臣觀今歲,自春徂夏,霖雨陰晦,未嘗少 止,農田被菑者幾於十九。臣以謂任用失人,政令多 過,賞罰弗中之所召也。天之降災,欲悟陛下,而大臣 歸咎於刑獄之濫。陛下聽之,故肆赦天下,以為禳救。 如此,則是殺人者不死,傷人者不抵罪,而欲以合天 意也。古者斷決滯訟,以平水旱,不聞用赦,故赦下之 後,陰雨及今。《前志》曰:「積陰生陽」,陽生火,災見焉。乘夏 之氣,發洩於玉清宮,震雨雜下,烈焰四起,樓觀萬疊, 數刻而盡。非慢於火備,乃天之垂戒也。陛下當降服 減膳,避正寢,責躬罪己,下哀痛之詔,罷非業之作,拯 失職之民;察輔弼及左右無裨國體者罷之,竊弄權 威者去之。念政刑之失,收芻蕘之論,庶幾所以災變 為祜。浹日之間,未聞為此,而將計工役,以圖修復,都 下之人,聞者駭惑,聚首橫議,咸謂非宜,皆曰「章聖皇 帝勤儉十餘年,天下富庶,帑府流衍,乃作斯宮,及其 畢工,海內虛竭。陛下即位,未及十年,數遭水旱,雖征 賦減入,而百姓困乏。若大興土木,則費用不知紀極, 財力耗於內,百姓勞於下。內耗下勞,何以為國!況天 災之,己違之,是欲競天,無省己之意。逆天不祥,安己 難任,欲祈厚貺,其可得乎!今為陛下計,莫」若來吉士, 去佞人,修德以勤至治,使百姓足給而征稅寬減,則 可以謝天意而安民情矣。夫賢君見變,修道除凶,亂 世無象,天不譴告。今幸天見之變,是陛下修己之日, 豈可忽哉!昔漢宣帝三年,茂陵白鶴館災,詔曰:「迺者 火災降於孝武園館,朕戰慄恐懼,不燭變異,罪在朕 躬。群有司又不肯極言朕」過,以至於斯,將何寤焉!夫 茂陵不及上都,白鶴館又不及此宮,彼尚降詔四方, 以求己過,是知帝王憂危念治,汲汲如此。臣又按《五 行志》,「賢佞分別,官人有敘,率由舊章。」禮重功勳,則火 得其性。若信道不篤,或耀虛偽,讒夫昌。邪勝正,則火 失其性。自上而降,及濫炎妄起,燔宗廟,燒宮室,雖興 師徒而不「能救。魯成公三年,新宮災,劉向謂成公信 三桓子孫之讒,逐父臣之應。襄公九年春,宋火,劉向 謂宋公聽讒,逐其大夫華弱,奔魯之應。今宮災,豈亦 有是乎?願陛下拱默內省而追革之,罷再造之勞,述 前世之法,天下之幸也。」又上書曰:「歷觀前代神聖之 君,好聞讜議,蓋以四海至遠,民有隱慝,不可以遍照, 故無間愚賤之言而擇用之,然後朝無遺政,物無遁 情,雖有佞臣邪謀,莫得而進也。」臣睹《乙亥詔書》,戒越 職言事,播告四方,無不驚惑,往往竊議,恐非出陛下 之意。蓋陛下即位以來,屢詔群下勤求直言,使百僚 轉對,置匭函,設直言極諫科。今詔書頓異前事,豈非 大臣壅蔽陛下聰明,杜塞忠良「之口,不惟虧損朝政, 實亦自取覆亡之道。夫納善進賢,宰相之事,蔽君自 任,未或不亡。今諫官、御史悉出其門,但希旨意,即獲 美官,多士盈庭,噤不得語。陛下拱默,何由盡聞天下 之事乎?前孔道輔、范仲淹剛直不撓,致位臺諫。後雖 改他官,不忘獻納。二臣者非不知緘口,數年,坐得卿 輔,蓋不敢負陛」下委注之意,而皆罹中傷,竄謫而去, 使正臣奪氣,鯁士咋舌,目睹時弊,口不敢論。昔晉侯 問叔向曰:「國家之患孰為大?」對曰:「大臣持祿而不極 諫,小臣畏罪而不敢言,下情不能上通,此患之大者。」 故漢文感女子之說,而肉刑是除,武帝聽三老之議, 而江充以族肉刑。古法,江充近臣,女子三老,愚耄疏 「隔之至也。蓋以義之所在,賤不可忽,二君從之,後世 稱聖。況國家班設爵位,列陳豪英,故當責其公忠,安 可教之循默?賞之使諫,尚恐不言,罪其敢言,孰肯獻 納物情,閉塞上位?孤危軫念於茲,可為驚怛覬望。陛 下發德音,寢前詔,勤於采納,下及芻蕘,可以常守隆 平,保全近輔。」尋舉進士,改光祿寺主簿、知長垣縣,遷 大理評事,監在京店宅務。康定中,河東地震,舜欽詣 匭通疏曰:「臣聞河東地大震裂,涌水壞屋廬城堞,殺 民畜幾十萬,歷旬不止。始聞惶駭疑惑。竊思自《編策所紀,前代衰微喪亂之世,亦嘗有此大變。今四聖接 統,內外平寧,戎夷交歡,兵革偃息,固與夫衰微喪亂 之世異,何災變之作,反過之耶?且妖祥之興,神實尸 之,各以類告,未嘗妄也。天人之應,古今之鑒,大可恐 懼。豈王者安於逸豫,信任近臣,而不省政事乎?廟堂 之上,有非才苟祿,竊弄威福,而侵上事者乎?又豈施 設之政,有不便民者乎?深宮之中,有陰教不謹,以媚 道進者乎?西北羌夷,有背盟犯順之心乎?臣從遠方 來,不知近事,心疑而口不敢道也。所怪者,朝廷見此 大異,不修闕政,以厭天戒,安民心,默然不恤,如無事 之時。諫官御史不聞進牘,鋪白災害之端,以開上心。 然民情洶洶,聚首橫議,咸有憂悸之色。臣世受君祿, 身齒國命,涵濡惠澤,以長此軀。目睹心思,驚怛流汗 欲盡,吐肝膽以拜封奏。又見范仲淹以剛直忤姦臣, 言不用而身竄謫,降詔天下,不許越職言事。臣不避 權右,必恐橫罹中傷,無補於國,因自悲嗟,不知所措。 既而孟春之初,雷震暴作,臣以為國家闕失,眾臣莫 敢為陛下言者,唯天丁寧以告。陛下果能沛發明詔, 許群臣皆得獻言,臣初聞之,踴躍欣忭,旬月間頗有 言事者,其間豈無切中時」病,而未聞朝廷舉而行之? 是亦取虛言而不根實效也。臣聞「唯誠可以應天,唯 實可以安民。」今應天不以誠,安民不以實,徒布空文, 增人太息耳,將何以謝神靈而救弊亂也?豈大臣蒙 塞天聽,不為陛下行之?豈言事迂闊無所取,不足行 也?臣竊見綱紀隳敗,政化闕失,其事甚眾,不可概舉。 謹條大者「二事以聞。一曰正心。夫治國如治家,治家 者先修己,修己者先正心,心正則神明集而萬務理。」 今民間傳陛下比年稍邇俳優賤人,燕樂踰節,賜予 過度。燕樂踰節則蕩,賜予過度則侈;蕩則政事不親, 侈則用度不足。臣竊觀《國史》,見祖宗日視朝,旰昃方 罷,猶坐於後苑,門有白事者,立得召對,委曲詢「訪,小 善必納。真宗末年不豫,始間日視事。今陛下春秋鼎 盛,實宵衣旰食求治之秋,而乃隔日御殿,此政事不 親也。又府庫匱竭,民鮮蓋藏,誅斂科率,殆無虛日,計 度經費,二十倍於祖宗時,此用度不足也。政事不親, 用度不足,誠國大憂。臣望陛下修己以御人,洗心以 鑒物,勤聽斷,舍燕安,放棄優諧近習之纖人,親近剛 明鯁直之良士,因此災變,以思永圖,則天下幸甚。」其 二曰擇賢。夫明主勞於求賢而逸於任使。然盈庭之 士,不須盡擇,在擇一二輔臣及御史、諫官而已。陛下 用人,尚未慎擇。昨王隨自吏部侍郎遷門下侍郎平 章事,超越十資,復為上相。此乃非常之恩,必待非常 之才。而隨虛庸「邪諂,非輔相之器。降麻之後,物論沸 騰,故疾纏其身,災仍於國,此亦天意愛惜我朝,陛下 鑒之哉!且石中立頃在朝行,以詼諧自任,士人或有 宴集,必置席間,聽其語言,以資笑噱。今處之近輔,不 聞嘉謀,物望甚輕,人情所忽,使災害屢降,而朝廷不 尊,蓋近臣多非才者。陛下左右尚如此,天下官吏可 知也。實恐遠人輕笑中國,宜即行罷免,別選賢才。又 張觀為御史中丞,高若訥為司諫,二人者皆登高第, 頗以文詞進,而溫和軟懦,無剛鯁敢言之氣。斯皆執 政引拔建置,欲其慎默,不敢舉揚其私。時有所言,則 必暗相關說,傍人窺之,甚可笑也。故御史、諫官之任, 臣欲陛下親擇之,不令出執政門下臺諫官既得人, 則近臣不敢為過,乃馭下之策也。臣以謂陛下身既 勤儉,輔弼臺諫又皆得人,則天下何憂不治,災異何 由而生?惟陛下少留意焉。」范仲淹薦其才,召試為集 賢校理、監進奏院。舜欽娶宰相杜衍女,衍時與仲淹、 冨弼在政府,多引用一時聞人,欲更張庶事,御史中 丞王拱辰等不便其所為。會進奏院祠神,舜欽與右 班殿直劉巽輒用鬻故紙公錢召妓樂,間多會賓客。 拱辰廉得之,諷其屬魚周詢等劾奏,因欲搖動衍。事 下開封府劾治,於是舜欽與巽俱坐自盜除名,同時 會者皆知名士,因緣得罪逐出四方者十餘人,世以 為過薄,而拱辰等方自喜曰:「吾一舉網盡矣!」舜欽既 放廢,寓於吳中,其友人韓維責以世居京師,而去離 都下,隔絕親交。舜欽報《書》曰:「蒙開責以兄弟在京師, 不以義相就,獨羈外數千里,自取愁苦。予豈無親戚 之情,豈不知會合之樂也?安肯舍安逸而甘愁苦哉! 昨在京師,不敢犯人顏色,不敢議論時事,隨眾上下, 心志蟠屈不開,固亦極矣。不幸適在嫌疑之地,不能 決然早自引去,致不測之禍。」捽去下吏,人無敢言,友 讎一波,共起謗議,被廢之後,喧然未已,更欲寘之死 地,然後為快。來者往往鉤賾言語,欲以傳播好意,相 恤者幾希矣。故閉戶不敢與相見,如避兵寇。偷俗如 此,安可久居其間?遂超然遠舉,羈泊於江湖之上,不 惟衣食之累,實亦少避機穽也。況血屬之多,資入之 薄,持國見之矣。常相團聚,可乏衣食乎?不可也。可閉 關常不與人接乎?不可也。與人接必與之言,與之言 必與之還往,使人人皆如持國則可,不迨持國者,必 加釀惡言,喧布上下,使僕不能自明,則前日之事未為重也。都無此事,亦終日勞苦應接之不暇。寒暑奔 走塵土泥「淖中,不能了人事。羸馬餓僕,日栖栖取辱 於都城,使人指背,譏笑哀閔,亦何顏面,安得不謂之 愁苦哉!」此雖與兄弟親戚相遠,而伏臘稍足,居室稍 寬,無終日應接奔走之勞,耳目清曠,不設機關以待 人,心安閒而體舒放。「三啇而眠,高舂而起,靜院明窗 之下,羅列圖史琴樽以自愉悅。有興則泛小舟」,出盤、 閶二門,吟嘯覽古於江山之間。渚茶野釀,足以銷憂; 蓴鱸稻蟹,足以適口。又多高僧隱君子,佛廟勝絕。家 有園林,珍花奇石,曲池高臺,魚鳥留連,不覺日暮。昔 孔子作《春秋》而夷吳,又曰:「吾欲居九夷。」觀今之風俗, 樂善好事,知予守道好學,皆欣然願來過從,不以罪 人相遇。雖孔子復生,是亦必欲居此也。以彼此較之, 孰為然哉?人生內有自得,外有所適,固亦樂矣,何必 高位厚祿,役人以自奉養,然後為樂?今雖僑此,亦如 仕宦南北安可與親戚常相守耶?予窘迫,勢不得如 持國意,必使我尸轉溝洫,肉餧豺虎,而後以為安,所 義何其忍耶!《詩》曰:「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兄弟以恩,急 難必相拯救。」《後章》曰:「『喪亂既平,既安且寧,雖有兄弟, 不如友生』。謂友朋尚義,安寧之時,以禮義相琢磨。予 於持國,外兄弟也,急難不相救,又於未安寧之際,欲 以義相琢刻,雖古人所不能受。予欲不報,慮淺吾持 國也。」二年,得湖州長史,卒。舜欽數上書論朝廷事,在 蘇州買水石作滄浪亭。益讀書時發憤懣於歌詩,其 體豪放,往往驚人。善草書,每酒酣落筆,爭為人所傳。 及謫死,世尤惜之。妻杜氏,有賢行。

兄舜元,字子翁,為人精悍,任氣節,為歌詩亦豪健,尤 善草書,舜欽不能及。官至尚書度支員外郎、三司度 支判官。

按《東軒筆錄》:蘇舜元為京西轉運使,廨宇在許州。舜 元好進,不喜為外官,常怏怏不自足,每語親識:「人生 稀及七十,而吾乃於許州過了二年矣。」

尹源

[编辑]

按《宋史文苑傳》:「源字子漸,少博學強記,與弟洙皆以 文學知名。洙議論明辨,果於有為。源自晦不矜飾,有 所發即過人。初以祖蔭補三班借職,稍遷殿直,舉進 士,為奉禮郎,累遷太常博士,歷知芮城、河陽、新鄭三 縣,通判涇州。時知滄州劉渙坐專斬部卒,降知密州。 源上書言:渙為主將,部卒有罪不伏,笞輒呼萬歲。渙 斬之不為過,以此謫渙,臣恐邊兵愈驕,輕視主將,所 繫非輕也。」渙遂獲免。嘗作《唐說》及《敘兵》十篇上之,其 《唐說》曰:「世言唐所以亡,由諸侯之彊,此未極於理。夫 弱唐者,諸侯也。唐既弱矣,而久不亡者,諸侯維之也。 燕、趙、魏首亂唐制,專地而治,若古之建國,此諸侯之 雄者,然皆恃唐為輕重。何則?假王命」以相制,則易而 順,唐雖病之,亦不得而外焉。故河北順而聽命,則天 下為亂者不能遂其亂;河北不順而變,則姦雄或附 而起。德宗世,朱泚、李希烈始遂其僭而終敗亡,田悅 叛於前,武俊順於後也;憲宗討蜀、平夏,誅蔡夷鄆,兵 連四方而亂不生,卒成中興之功者,田氏稟命,王承 宗歸國也;武宗將討「劉積之叛,先正三鎮,絕其連衡 之計,而王誅以成。如是二百年,姦臣逆子專國命者 有之,夷將相者有之,而不敢窺神器,非力不足畏,諸 侯之勢也。」及廣明之後,關東無復,唐有方鎮相侵伐 者,猶以王室為名。及梁祖舉河南,劉仁恭輕戰而敗, 羅氏內附,王鎔請盟,於時河北之事去矣。梁人一舉 而代唐有國,諸侯莫能與之爭,其勢然也。向使以僖、 昭之弱,乘巢、蔡之亂,而田承嗣守魏,王武俊、朱滔據 趙,燕、彊相均,地相屬,其勢宜莫敢先動,況非義舉乎? 如此,雖梁祖之暴,不過取霸於一方耳,安能彊禪天 下?故唐之弱者,以河北之彊也;唐之亡者,以河北之 弱也。或曰:「諸侯彊則分天子之勢,子何議之過乎?」曰: 「秦隋之勢,無分於諸侯,而亡速於唐,何如哉?」或曰:「唐 之亡,其由君失道乎?」曰:「君非失道,而才不至焉爾。其 亡也,臣實主之,請極其說。」唐太宗起艱難,有天下,其 用臣也,聽其言而盡其才,故君臣相親而至治安,以 及後世,視太宗由茲而興,雖其聖不及,而任臣納諫 之心一也。君有太宗之心,臣非太宗之臣,上聽其下, 或不辨其姦,下惑其上,無所不至,所以敗也。何哉?夫 君一臣眾,大聖之君,不相繼而出,大姦之臣則世有 之。大聖在上,則姦無所容,其臣莫不賢。苟君之才不 能勝臣之姦,則雖有賢者,不能進矣。如是然未至於 失道,猶失道也。明皇非不欲天下如貞觀之治,而馭 臣之才不能勝林甫之姦,於是有祿山之禍。德宗非 不欲平暴亂,安四方,而君人之術不能勝盧杞之邪, 於是有朱泚之變,以至於僖、昭。其心皆欲去亂而即 治也,而才不逮於明皇、德宗輔臣之姦邪或過於林 甫、盧杞,求國不亡,安可得已?然跡其事君,豈有失道 乎?於時天下非無賢,由君不能主聽也。故至賢「之主 與夫失道之主,其興其亡,皆自取之,此繫乎君者也。 中才之主,其臣正勝邪則治而安,邪勝正則亂而亡此繫乎臣者也。然則唐之亡,非君之為,臣之為也。」其 《敘兵》曰:「唐杜牧當會昌中河朔用兵,嘗為文數篇,上 論歷代軍事利害,繼以本朝制兵用將之得失,參以 當時事機。牧儒者,位不顯,其術」未嘗試,然識者謂牧 知兵,雖古名將不能過。今觀牧所著,大要究極當世 之務,不專狃古法,使時君可行而易為功,此其善也。 今兵之利鈍所以與唐世異者,唐自中世以來,諸侯 皆自募兵訓練,出攻入守,上下一志,故討淮西、青、冀、 滄、德、澤、潞之叛,以至四征夷狄,大率假外兵以集事。 朝廷所出神策「禁軍,不過為聲援而已,故所至多有 功。今則不然,國家患前世藩鎮之彊,凡天下所募驍 勇,一萃於京師,雖濱塞諸郡,大者籍兵不踰數千。每 歲防秋,則戍以禁兵。將帥任輕而勢分,軍事往往中 御。」愚謂此可以施於無事時,鎮中國,服豪傑心,苟戎 夷侵軼,未必能取勝也。何則?兵主於外則勇,主於內 「則驕。勇生於勞,驕生於逸。」夫外所習尚,皆疆場戰鬥 勞苦之事,死生之命,制之於將,故勇勇而使之戰則 多利。內兵居京師,日享安逸,加之以賞賚,未嘗服甲 胄,荷戈戟,不知將帥號令之嚴,故驕驕而勞之則怨, 以之戰則多鈍。若唐之失,失於諸侯之不制,非失於 外兵之彊。故有驕將,罕聞有驕兵。今「之失失於將太 輕,而外兵不足以應敵,內兵鮮得其用,故有驕兵,不 聞有驕將。且唐之所失者,勢也,今之所失者,制也。勢 也者,不得已也;制也者,可為而不為也。」「然則為今之 計當何如?」曰:稍革舊制,大募豪勇,益外兵之籍,俾足 以戰敵;以內兵為聲勢,重邊將之任使,專一軍之事, 而不得連州郡之勢,「斯可以獲近利而亡後害也。」餘 文多不錄。趙元昊寇定川堡,葛懷敏發涇原兵救之。 源是時通判慶州,遺懷敏書曰:「賊舉國而來,其利不 在城堡,而兵法有不得而救者,宜駐兵瓦亭,擇利而 後動。」懷敏不聽,以敗。范仲淹、韓琦薦其才,召試學士 院。源素不喜賦,請以《論易賦》。主試者方以賦進,不悅 其言,第其文下,除知懷州,卒。

尹洙

[编辑]

按《宋史》本傳:「洙字師魯,河南人。少與兄源俱以儒學 知名。舉進士,調正平縣主簿,歷河南府戶曹參軍,安 國軍節度推官,知光澤縣。舉書判拔萃,改山南東道 節度掌書記,知伊陽縣,有能名。用大臣薦,召試為館 閣校勘,遷太子中允。會范仲淹貶,敕牓朝堂,戒百官 為朋黨。洙上奏曰:『仲淹忠亮有素,臣與之義,兼師友』。 則是仲淹之黨也。今仲淹以朋黨被罪,臣不可苟免。」 宰相怒,落校勘,復為掌書記,監唐州酒稅,西北久安。 洙作《敘燕》《息戍》二篇,以為武備不可弛。《敘燕》曰:「戰國 世,燕最弱,二漢叛臣,持燕挾虜,蔑能自固。以公孫伯 珪之強,卒制於袁氏。獨慕容乘石虎亂,乃并趙。雖勝 敗異術,大概論其強弱,燕不能加趙」,趙、魏一,則燕固 不敵唐。三盜連衡百餘年,虜未嘗越燕侵趙、魏,是燕 獨能支虜也。自燕入於契丹,勢日熾大。顯德世,雖復 三關,尚未盡燕南地。國初,始與并合,勢益張,然止命 偏師備禦,王師伐蜀伐吳,泰然不以兩河為顧,是趙、 魏足以制之明矣。并寇既平,悉天下銳專力契丹,不 能攘尺寸地。頃嘗以百萬眾駐趙、魏,訖敵退莫敢抗, 世多咎其不戰。然我眾負城,有內顧心,戰不必勝,不 勝則事亟矣,故不戰未嘗咎也。原其弊,在兵不分,設 兵為三壁於爭地,掎角以疑其勢,設覆以待其進,邊 壘素固,驅民以守之,俾其兵頓堅城之下,乘間夾擊, 無不勝矣。蓋兵不分有六弊,使敵蓄勇以待戰,無他 枝梧,「一也。我眾則士怠,二也。前世善將兵者,必問幾 何,今以中才盡主之,三也。大眾儻北,彼遂長驅,無復 顧忌,四也。重兵一屬,根本虛弱,纖人易以干說,五也。 雖委大柄,不無疑貳,復命貴臣監督,進退皆由中御, 失於應變,六也。兵分則盡易其弊,是有六利也。勝敗 兵家常勢,悉內以擊外,失則舉所有以棄」之,苻堅淝 水,哥舒翰潼關是也。是則制敵在謀不在眾。以趙、魏、 燕南,益以山西,民足以守,兵足以戰,分而帥之,將得 專制。就使偏師挫衂,他眾尚奮,詎能繫國安危哉?故 師覆於外而本根不搖者,善敗也。昔者六國各有地 千里,師敗於秦,散而復振,幾百戰猶未及其都,守國 之固也。陳勝、項梁,舉關東之眾,朝敗而夕滅,新造之 勢也。以天下之廣謀其國,不若千里之固,而襲新造 之勢,徼幸於一戰,庸非惑哉!兵既久弭,士大夫誦習, 謂百世不復用,非甚妄者不談。然兵果廢則已,儻後 世復用之,鑒此少以悟世主,故跡其勝敗云。《息戍》曰: 「國家割棄朔方西師,不出三十年,而亭徼千里,環重 兵以戍之」,雖種落屢擾,即時輯定,然屯戍之費,亦已 甚矣。西戎為寇,遠自周世。西漢先零,東漢燒當。晉氐、 羌、唐禿髮,歷朝侵軼,為國劇患。興師定律,皆有成功, 而勞弊中國,東漢尤甚,費用常以億計。孝安世,羌叛 十四年,用二百四十億。永和末,復經七年,用八十餘 億。及段紀明,用裁五十四億,而剪滅殆盡。今西「北涇 原、邠寧、泰、鳳、鄜延四帥,戍卒十餘萬,一卒歲給無慮二萬,騎卒與冗卒較其中者,總廩給之數,恩賞不在 焉。以十萬較之,歲用二十億。自靈武罷兵,計費六百 餘億,方前世數倍矣。平世屯戍且猶若是,後雖有他 警,不可一日輟去」,是十萬眾有增而無損期也。國家 厚利,募人入粟,傾四方之貨,然「無水漕之運,所輓致 亦不過被邊數郡爾。歲不常登,廩有常給,頃年亦嘗 稍匱矣。儻其乘我薦饑,我必濟師,饋饟當出於關中, 則未戰而西垂已困,可不慮哉!」按唐府兵府千二百 人,中府千人,下府八百人。為今之計,莫若籍丁民為 兵,擬唐置府,頗損其數。又今邊鄙雖有鄉兵之制,然 止極塞數郡,民「籍寡少,不足備敵。料京兆西北數郡, 上戶可十餘萬,中家半之,當得兵六七萬。質其賦無 他,易賦以帛名者不易以五穀,畜馬者又蠲其雜徭。」 民幸於庇宗,樂然隸籍,農隙講事,登材武者為什長 隊正。盛秋旬閱,當若寇至,以關內、河東勁兵傅之,盡 罷京師禁旅,慎簡守帥,分其統,專其任。分統則兵不 重,專任則將益勵。堅其守衛,習其形勢,積粟多,教士 銳,使虜眾無隙可窺,不戰而懾兵志。所謂「無恃其不 來,恃吾有以待之」,其廟勝之策乎!又為《迷亨》。此二字原本有 訛《審斷》《原刑》《敦學》《矯察》《考績》《廣課》,凡《雜議》共九篇上 之。趙元昊反,大將葛懷敏辟為經略判官。洙雖用懷 敏辟,尤為韓琦所深知。頃之,劉平、石元孫戰敗,朝廷 以夏竦為經略安撫使,范仲淹、韓琦副之,復以洙為 判官。洙數上疏論兵,「請便殿召對二府大臣議邊事, 及講求開寶以前用兵故實,特出睿斷,以重邊計。」又 請減併柵壘,召募土兵,省騎軍,增步卒。又上《鬻爵令》。 時詔問攻守之計,竦具二策,令琦與洙詣闕奏之。帝 取攻策,以洙為集賢校理。洙遂趨延州,謀出兵,而仲 淹持不可。還至慶州,會任福敗於好水川,因發慶州 部將劉政銳卒數千趨鎮戎軍赴救。未至,賊引去。夏 竦奏洙擅發兵,降通判濠州。當時言者謂福之敗,由 參軍耿傳督戰太急,後得傳書,乃戒福使持重毋輕 進。洙以傳文吏無軍責而死乎行陣,又為時所誣,遂 作《憫忠》《辨誣》二篇。未幾,韓琦知秦州,辟洙通判州事, 加直集賢院。上奏曰:「漢文帝盛德之主,賈誼論當時 事勢,猶云可為慟哭;孝武帝外制四夷,以彊主威,徐 樂、嚴安尚以陳勝亡秦」,六卿篡晉為戒。二帝不以危 亂滅亡為諱,故子孫保有天下者十餘世。秦二世時, 關東盜起,或以反者聞,二世怒,下吏;或曰「逐捕今盡, 不足憂。」乃悅。隋煬帝時,四方兵起,左右近臣皆隱賊 數,不以實聞,或言賊多者,輒被詰。二帝以危亂滅亡 為諱,故秦、隋宗社數年為丘墟。陛下視今日天下之 治,孰與漢文?威制四夷,孰與漢武?國家基本仁德,陛 下慈孝愛民,誠萬萬於秦、隋矣。至於西有不臣之虜, 北有彊大之鄰,非特閭巷盜賊之勢也。自西夏叛命, 四年並塞苦數擾內地,疲遠輸兵,久於外而休息無 期,卒有乘弊而起。《兵法》所謂「雖有智者不能善其後。」 當此之時,陛下宜夙夜憂懼,所以慮事變而「塞禍源 也。陛下延訪邊事,容納直言,前世人主勤勞寬大,未 有能遠過者,然未聞以宗廟為憂,危亡為懼,此賤臣 所以感憤於邑而不已也。何者?今命令數更,恩寵過 濫,賜與不節,此三者,戒之慎之,在陛下所行爾,非有 難動之勢也。而因循不革,弊壞日甚。臣謂陛下不以 宗廟為憂、危亡為懼者以此。」夫命令者,人主所以取 信於下也。異時民間朝廷降一命令,皆竦視之。今則 不然,相與竊語,以為不久當更。既而信然,此命令日 輕於下也。命令輕則朝廷不尊矣。又聞群臣有獻忠 謀者,陛下始甚聽之,後復一人沮之,則意移矣。忠言 者以信之不能終,頗自詘其謀,以為無益,此命令數 更之弊也。夫「爵賞,陛下所持之柄也。近時外戚內臣 以及士人,或因緣以求恩澤,從中而下,謂之內降。臣 聞唐氏政衰,或母后專制,或妃主擅朝,樹恩私黨,名 為『斜封。今陛下威柄自出,外戚內臣賢而才者,當與 大臣公議而進之,何必襲斜封之弊哉?且使大臣從 之則壞陛下紀綱,不從則沮陛下德音,壞綱紀,忠臣 所不忍為。沮德音,則威柄輕於上。且盡公不阿,朝廷 所以責大臣。今乃自以私昵撓之,而欲責大臣之不 私,難矣。此恩寵過濫之弊也。夫賜予者,國家所以勸 功也。比年以來,嬪御及伶官、太醫之屬,賜予過厚。民 間傳言,內帑金帛皆祖宗累朝積聚,陛下用之不甚 愛惜。今之所存無幾,疏遠之人,誠不能知內府豐匱 之數,但見取於民者日煩,即知蓄於公帑者不厚。臣 亦知國家自西方宿兵,用度寖廣,帑藏之積,未必悉 為賜予所費,然下民不可家至而戶曉,獨見陛下行 事感動爾。往歲聞邊將王珪以力戰賜金,則無不悅 服,或見優人所得過厚,則往往憤歎,人情不可不察, 此賜予不節之弊也』。」臣所論三事,皆人人所共知,近 臣從諛而不言,以至今日。方今非獨四夷之為患,朝 政日弊而陛下不寤,人心日危而陛下不知。故臣願 先正於內,以正於外,然後忠謀漸進,綱紀漸舉,國用 漸足,士心漸奮,邊境之患庶乎息矣。惟深察秦、隋惡聞忠言所以亡,遠法漢王,不諱危亂所以存,日新盛 德,「與民更始,則天下幸甚。」仁宗嘉納之,改太常丞、知 涇州,以右司諫知渭州,兼領涇原路經略公事。會鄭 戩為陝西四路都總管,遣劉滬、董士廉城洛水,以通 秦、渭援兵。洙以為前此屢困於賊者,正由城砦多而 兵勢分也,今又益城,不可,奏罷之。時戩已解四路,而 奏滬等督役如故。洙不平,遣人再召滬,不至;命張忠 往代之,又不受。於是諭狄青械滬、士廉下吏。戩論奏 不已,卒徙洙慶州而城水洛,又徙晉州。遷起居舍人、 直龍圖閣、知潞州。會士廉詣闕上書訟洙,詔遣御史 劉湜就鞫,不得他罪。而洙以部將孫用由軍校補邊, 自京師貸息錢到官,亡以償。洙惜其才可用,恐以犯 法罷去,嘗假公使錢為償之,又以為嘗自貸,坐貶崇 信軍節度副使,天下莫不以為湜文致之也。徙監均 州酒稅,感疾,沿牒至南陽訪醫,卒,年四十七。嘉祐中, 宰相韓琦為洙言,乃追復故官,及官其子構。洙內剛 外和,博學有識度,尤深於《春秋》,自唐末歷五代,文格 卑弱。至宋初,柳開始為古文,洙與穆修復振起之。其 為文簡而有法。有集二十七卷。自元昊不庭,洙未嘗 不在兵間,故於西事尤練習。其為《兵制》之說,述戰守 勝敗,盡當時利害。又欲訓土兵代戍卒,以減邊費,為 禦戎長久之策,皆未及施為,而元昊臣,洙亦去而得 罪矣。

按《湘山野錄》:尹師魯為帥,與劉滬、董士廉輩議水邏 城事既矛盾,朝旨召尹至闕,送中書,給紙札供㭊。昭 文呂申公因聚廳啜茶,令堂吏置一甌投尹曰:「傳語 龍圖不欲攀。」「只令送茶去。」時集相幸師魯之議將 屈,笑謂諸公曰:「尹龍圖莫道建茶,磨去磨來,漿水亦 嚥不下。」師魯之幄去政堂切近,聞之擲筆於案,厲聲 曰:「是何委巷猥語,輒入廟堂,真治世之不幸也。」集相 愧而銜之。後致身於禍,辱根於此也。

按《聞見前錄》:尹師魯謫崇信軍節度副使,移筠州監 酒,得疾。時范文正公知鄧州,聞於朝,乞師魯就醫於 鄧,仁宗許之。師魯至,文正日挾醫以往,調護甚備,師 魯無甚苦也。一日,文正偶以事未往,師魯遣人招之, 文正亟往,師魯隱几端坐,已瞑目矣。文正伏而呼之, 師魯復開目,文正問曰:「何所見也?」師魯從容曰:「亦無 鬼神,亦無恐怖。」復閉目而絕。

尹師魯以貶死,其子朴方襁褓。既長,韓魏公聞於朝, 命官。魏公到北京,薦為屬,教育之如子弟。朴少年有 才,所為或過舉,魏公掛師魯之像哭之,朴亦早死。嗚 呼!魏公者可以謂之君子矣。

黃注

[编辑]

按歐陽修《黃夢升墓誌銘》:「予友黃君夢升,其先婺州 金華人,後徙洪州之分寧。其曾祖諱元吉,祖諱某,父 諱中雅,皆不仕。黃氏世為江南大族,自其祖父以來, 素以家貲賑鄉里,多聚書以招延四方之士。夢升兄 弟皆好學,尤以文章意氣自豪。予少家隨州,夢升從 其兄茂宗官於隨。予為童子,立諸兄側,見夢升年十」 七八,眉目明秀,善飲酒談笑。予雖幼,心已獨奇夢升。 後七年,予與夢升皆舉進士於京師。夢升得丙科,初 任興國軍永興主簿,怏怏不得志,以疾去。久之,復調 江陵府公安主簿。時予謫夷陵令,遇之於江陵,夢升 顏色憔悴,初不可識,久而握手噓請幫助識別此字。相飲以酒,夜醉 起舞歌呼大噱,予益悲,夢升志雖衰,而少時意氣尚 在也。後二年,予徙乾德令,夢升復調南陽主簿,又遇 之於鄧間。嘗問其平生所為文章幾何,夢升慨然歎 曰:「吾已諱之矣。窮達有命,非世之人不知我,我羞道 於世人也。」求之不肯出,遂飲之酒,復大醉,起舞歌呼, 因笑曰:「子知我者,乃肯出其文。」讀之,「博辨雄偉,意氣 奔放,若不可禦。」予又益悲夢升志雖困,而文章未衰 也。是時,謝希深出守鄧州,尤喜稱道天下士。予因手 書夢升文一通,欲以示希深,未及而希深卒,予亦去 鄧。後之守鄧者皆俗吏,不復知夢升。夢升素剛,不苟 合,負其所有,常怏怏無所施,卒以不得志死於南陽。 夢升諱注,以寶元二年四月二十五日卒,享年四十 有二。其平生所為文,曰《破碎集》《公安集》《南陽集》,凡三 十卷。娶潘氏,生四男二女。將以慶曆四年某月某日 葬於董坊之先塋,其弟渭泣而來告曰:「吾兄患世之 莫吾知,孰可為其銘?」予素悲夢升者,因為之銘曰:予 嘗讀夢升之文,至於哭其兄子庠之詞曰:「子之文章, 電激」雷震。雨雹忽止,閴然滅泯,未嘗不諷誦歎息而 不已。嗟夫夢升,曾不及庠。「不震不驚,鬱塞埋藏。孰予 其有,不使其施。」吾不知所歸咎,徒為《夢升》而悲。

黃亢

[编辑]

按《宋史文苑傳》,「亢字清臣,建州浦城人也。母夢星殞 於懷,掬而吞之,遂有娠。少奇穎過人,年十五,以文謁 翰林學士章得象,得象奇之。遊錢塘,以詩贈處士林 逋,逋尤激賞。時王隨知杭州,奏禁西湖為放生池。亢 作詩數百言以奉,士人爭傳之。亢為人侏儒,不飾小 節,對人野率,如不能言。然嗜學強記,為文詞奇偉,卒鄉人類其文為十二卷,號《東溪集》。

黃鑑

[编辑]

按《宋史文苑傳》:「鑑字唐卿,與亢同鄉里。少敏慧過人, 舉進士,補桂陽監判官,為國子監直講。同郡楊億尤 善其文詞,延置門下,由是知名。累遷太常博士,為國 史院編修官。嘗詔館閣官後苑賞花,而鑑特預召。國 史成,擢直集賢院,以母老出通判蘇州,卒。」

楊蟠

[编辑]

按《宋史文苑傳》:「蟠字公濟,章安人也。舉進士,為密、和 二州推官,歐陽修稱其詩。蘇軾知杭州,蟠通判州事, 與軾倡酬居多。平生為詩數千篇,後知壽州卒。」 按《臨海縣志》:「宋楊蟠,字公濟,慶曆六年進士,善詩,生 平所為數千首。歷和、密二州推官,通判杭州。嘗作《錢 塘百詠詩》。時蘇子瞻知杭,輒與唱酬。歐陽修讀其集, 有詩」云:「蘇梅久作黃泉客,我亦今為白髮翁。臥讀楊 蟠一千首,乞渠秋月與秋風。」王安石有答公濟書曰: 「讀足下之文,但知畏之,願造所聞。」其見重於名輩如 此。後知壽州,提點荊廣鑄錢,卒。所著有《章安集》。

顏太初

[编辑]

按《宋史文苑傳》:「太初,字醇之,徐州彭城人,顏子四十 七世孫。少博學,有雋才,慷慨好義,喜為詩,多譏切時 事。天聖中,亳州衛真令黎德潤為吏誣搆,死獄中,太 初以詩發其冤,覽者壯之。文宣公孔聖祐卒,無子,除 襲封且十年。是時有醫許希,以鍼愈仁宗疾,拜賜已 西向拜扁鵲,曰:『不敢亡師也』。帝為封扁鵲神應侯,立」 祠城西。太初作許希詩,指聖祐事以諷在位,又致書 參知政事蔡齊,齊為言於上,遂以聖祐弟襲封。山東 人范諷、石延年、劉潛之徒,喜豪放劇飲,不循禮法,後 生多慕之。太初作《東州逸黨詩》,孔道輔深器之。太初 中進士,後為莒縣尉,因事忤轉運使,投劾去。久之,補 閬中主簿。時范諷以罪貶,同黨皆坐斥。齊與道輔薦, 太初上其嘗所為詩,召試中書,言者以為此嘲譏之 辭,遂報。改臨晉主簿。前此,有太常博士宋武,通判同 州,與守爭事,恚死。守憾之,捃搆其子以罪,發狂亦死。 父子寓骨僧舍。時守方貴顯,無敢為直冤。太初因事 至同州葬武父子,蘇舜欽表其事於墓左。後移應天 府戶曹參軍,南京國子監說書,卒。著書號「洙南子」,所 居在鳧、繹兩山之間,號「鳧繹處士。」有集十卷,《淳曜聯 英》二十卷。子復,嘉祐中本郡敦遣至京師,召試舍人 院,為奉議郎。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

本作品原文沒有標點。標點是人工智能程序古詩文斷句 v2.1創建,並且經由維基文庫用戶編輯改善的。本站用戶之編輯以知识共享 署名-相同方式共享 4.0协议(CC BY-SA 4.0)發佈。

歡迎各位持續修正標點,請勿複製與本站版權協議不兼容的標點創作。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