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第199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理學彙編 第一百九十九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
第一百九十九卷目錄
詩部藝文五
胡宗元詩集序 宋黃庭堅
跋自書所為香詩後 前人
題李白詩草後 前人
跋書柳子厚詩 前人
題意可詩後 前人
書林和靖詩 前人
書王知載朐山雜詠後 前人
論詩 前人
跋謝無逸詩 僧德洪
跋李成德宮詞 前人
跋百家詩選後 黃伯思
跋石晉熊皦詩後 前人
跋昌谷別集後 前人
跋何水曹集後 前人
跋洛陽所得杜少陵詩後 前人
跋織錦回文圖後 前人
跋錢鎮州回文後 前人
跋施真人集後 前人
校定杜工部集 李綱
湖海集序 前人
代宰臣史浩等恭書御製秋日幸祕書省近體
詩下方 呂祖謙
書種德堂因記陳仲孚問詩語 陳傅良
跋司馬溫公遺玉壘聘君詩 前人
跋趙延康詩 前人
跋徐薦伯詩集 前人
答陳體仁書 朱子
答鞏仲至〈節〉 前人
答楊宋卿 前人
答鞏仲至 前人
答鞏仲至 前人
跋張公予竹溪詩 前人
跋李後主詩後 前人
跋黃山谷詩 前人
跋劉叔通詩卷 前人
跋許侍郎詩卷 前人
跋病翁先生詩 前人
跋楊子直所賦王才臣絕句 前人
跋康節詩 魏了翁
跋黃瀛甫擬陶詩 真德秀
東坡潁州詩 周必大
跋蘇子由和劉貢甫省上示座客詩
前人
王荊公詩議 羅大經
文學典第一百九十九卷
詩部藝文五
[编辑]《胡宗元詩集序》宋·黃庭堅
[编辑]「士有抱青雲之器,而陸沈林皋之下,與麋鹿同群,與 草木共盡,獨託於無用之空言,以為千歲不朽之計。 謂其怨邪?則其言仁義之澤也;謂其不怨邪?則又傷 己不見其人。然則其言《不怨之怨》」也。夫寒暑相推,草 木與榮衰焉。慶榮而弔衰,其鳴皆若有謂,候蟲是也; 不得其平,則聲若雷霆,澗水是也。寂寞無聲,以宮商 「考之,則動而中律,金石絲竹是也。」維金石絲竹之聲, 《國風》《雅》《頌》之言似之;澗水之聲,楚人之言似之;至於 候蟲之聲,則末世詩人之言似之。今夫詩人之玩於 詞,以文物為工,終日不休,若舞世之不知者,以待世 之知者。然而其喜也無所於逢,其怨也無所於伐,能 春能秋,能雨能暘,發於心之工伎而「好其音,造物者 不能加焉。故余無以命之,而寄於《候蟲》焉。」清江胡宗 元,自結髮迄於白首,未嘗廢書。其胸次所藏,不肯下 一世之士也。前莫輓,後莫推,是以窮於丘壑。然以其 耆老於翰墨,故後生晚出,無不讀書而好文。其卒也, 子弟門人次其詩為若干卷。宗元之子遺道嘗與予 為僚,故持其詩來求序於篇首。觀宗元之詩,「好賢而 樂善,安土而俟時」,寡怨之言也;可以追次其平生;見 其少長不倦,忠信之士也。至於遇變而出奇,因難而 見巧,則又似於所論詩人之態也。其興託高遠,則附 於《國風》;其忿世疾邪,則附於《楚辭》。後之觀宗元詩者, 亦以是求之。故書而歸之胡氏。
===諸人家和香殊寒,乞天錫屢惠此香,惟要作詩,因以 「兵衛森畫戟,燕寢凝清香」,作十小詩贈之,猶恨詩語 未工,未稱此香爾。然余甚寶此香,未嘗妄以與人。城 西張仲謀為我作寒計,惠送騏驥院馬通薪二百,因 以香二十餅報之。或笑曰:「不與公詩為地耶?」應之曰: 「《詩》或能為人作祟,豈若馬通薪,使冰雪之辰,鈴下馬 走,皆有挾纊之溫耶?」學詩三十年,今乃大覺,然見事 亦太晚也。
《題李白詩草後》前人
[编辑]余評李白詩,如黃帝張樂於洞庭之野,無首無尾,不 主故常,非木工槧人所可擬議。吾友黃介讀《李杜優 劣論》曰:「論文政不當如此。」余以為知言。及觀其槁書, 大類其詩,彌使人遠想慨然,日在開元、至德間,不以 能書傳。今其行草殊不減古人,蓋所謂不煩繩削而 自合者歟!
《跋書柳子厚詩》前人
[编辑]予友生王觀復作詩,有古人態度,雖氣格已超俗,但 未能從容中玉佩之音,左準繩,右規矩。意者讀書未 破萬卷,觀古人之文章,未能盡得其規摹及所總覽 籠絡,但知玩其山龍黼黻成章耶?故手書柳子厚詩 數篇遺之。欲知子厚如此學陶淵明,乃為能近之耳。 如白樂天自云「效陶淵明數十篇」,終不能彷彿也。
《題意可詩後》前人
[编辑]寧律不諧而不使句弱,用字不工,不使語俗,此庾開 府之所長也。然有意於為詩也。至於淵明,則所謂不 煩繩削而自合。雖然,巧於斧斤者多疑其拙,窘於檢 幅者輒病其放。孔子曰:「甯武子其智可及也,其愚不 可及也。淵明之拙與放,豈可為不知者道哉!」道人曰: 「如我按指,海印發光;汝暫舉心,塵勞先起。」說者曰:「若 以法眼觀,無俗不真;若以世眼觀,無真不俗。淵明之 詩,要當與一丘一壑者共之耳。」
《書林和靖詩》前人
[编辑]歐陽文忠公極賞林和靖「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 動月黃昏」之句,而不知和靖別有《詠梅》一聯云:「雪後 園林纔半樹,水邊籬落忽橫枝。」似勝前句。不知文忠 公何緣棄此而賞彼。文章大概亦如女色,好惡止繫 於人。
《書王知載胊山雜詠後》前人
[编辑]「詩者,人之情性也,非強諫爭於廷,怨忿詬於道,怒鄰 罵坐之為也。其人忠信篤敬,抱道而居,與時乖逢,遇 物悲喜,同床而不察,並世而不聞,情之所不能堪,因 發於呻吟調笑之聲,胸次釋然,而聞者亦有所勸勉, 比律呂而可歌,列干羽而可舞,是詩之美也。其發為 訕謗侵陵,引頸以承戈,披襟而受矢,以快一朝之忿」 者,人皆以為詩之禍,是失詩之旨,非詩之過也。故世 相後或千歲,地相去或萬里,誦其詩而想見其人所 居所養,如旦暮與之期,鄰里與之游也。營丘王知載 仕宦在予前。予在江湖浮沉,而知載以沒於河外,不 及相識也。而得其人於其詩,仕不遇而不怒,人不知 而獨樂,博物多聞之君子,有文正公家風者耶?惜乎 不幸短命,不得發於事業,使予言信於流俗也。雖然, 不期於流俗,此所以為君子者耶?元符元年八月乙 巳,戎州寓舍《退廳堂書江西黃庭堅》,責授涪州別駕, 戎州安置,年五十四。
《論詩》前人
[编辑]謝康樂、庾義城之於詩,鑪錘之功,不遺力也。然陶彭 澤之牆數仞,謝庾未能窺者,何哉?蓋二子有意於俗 人贊毀其工拙,淵明直寄焉耳。
《跋謝無逸詩》僧德洪
[编辑]臨川謝無逸,布衣而名重縉,於書無所不讀,於文 無所不能,而尤工於詩。黃魯直閱其《與老仲元》詩曰: 「老鳳垂頭噤不語,枯木查牙噪春鳥。」大驚曰:「張晁流 也。」陳瑩中閱其《贈普安禪師》詩曰:「老師登堂撾大鼓, 是中那容嗇夫喋。」歎息曰:「計其魁傑,不減張、晁也。」二 詩於無逸集中未為絕唱,而陳、黃已絕倒無餘,惜其 未多見之耳。然無逸又喜論列而氣長,詩尚造語而 工,置於《文潛補之集》中。東坡不能辨文章如良金美 玉,自有定價,殆非虛語也。予方以罪謫海外,無逸適 過廬山,見吾弟超然,熟視久之,意折曰:「吾此生復能 見覺範乎?」語不成聲,乃背去。後三年,予幸蒙恩北還, 而無逸乃棄予而先焉。因與超然對榻,夜語及之,不 自覺淚殷枕也。嗚呼,無逸!東鄰有甯生者二十餘,以 鏤刻為菩薩像,每過無逸,恬退趨去。俄游京師,以其 役得將仕郎而還。華裾細馬,閭里聚觀。無逸出門值 之為「避路,門弟子為不懌累月。嗚呼,無逸有出世之 才,年未五十,一命不沾,殞傾大命,曾東鄰甯木工之 不若。」嗟乎惜哉!
《跋李成德宮詞》前人
[编辑]唐人工詩者多喜為《宮詞》,「天階夜月涼於水,臥看牽 牛織女星。玉容不及寒鴉色,猶帶朝陽日影來。」世稱絕唱。以予觀之,此特記恩遇疏絕之意於凝遠不言 之中,非能摹寫太平,藻飾萬物。讀成德所作一百篇, 知前人之未工也。其收拾道山絳闕之春色,刻畫玉 樓金屋之情狀,使海山瀕海之人讀之,如近至尊,非 其才高當世,何以致此。《上元日題》
《跋百家詩選後》黃伯思
[编辑]王公所選,蓋就宋氏所有之集而編之,適有百餘家, 非謂唐人詩盡在此也。其李、杜、韓詩可取者甚眾,故 別編為四家詩。而楊氏謂不與此集,妄意以為有微 旨,何陋甚歟!
《跋石晉熊曒詩後》前人
[编辑]劉夢得言:「八音與政相通,文章與時高下,昔人是之。 五季道衰文喪,當時操筆牘士,率皆哇俚淺下,亂雜 無章。其間能遠不忘君,志在憂國,文雖膚近,而忠誠 可取。若曒者,蓋鮮儷也。」余讀其《上國音書絕二十篇》 及《晉末感興》諸詩而悲之。蘇君又出當時集槁示余, 雖不脫爾日風範,亦時有佳語,自可傳後無疑。大觀 四年十一月朢,閩人黃某長睿觀
《跋昌谷別集後》前人
[编辑]右李賀逸詩,凡五十二首。案:唐李公藩嘗綴賀歌詩 為之敘,未成間,知賀有外兄,與賀有筆硯舊,召見,託 以搜采放失。其人諾,且請曰:「某盡記賀篇詠,然黵改 處多,願得公所輯視之,當為是正。」公喜,并付之。彌年 絕蹟,復召詰之,乃云:「某與賀中表自幼同處,恨其倨 忽,嘗思報之。今幸得公所藏,并舊有者悉投匽中矣。」 公大恚,叱出之,嗟慨良久。故賀章什流傳者少。今世 行杜牧所敘《賀歌詩》篇,才四卷耳。此集所載,豈非李 藩所藏之一二乎?政和元年三月朢,黃某長睿父從 趙來叔借傳於河南右軍官舍。
《跋何水曹集後》前人
[编辑]《隋·經籍志》、唐《蓺文志遜集》皆八弓,晉天福本但有詩 兩㢧,今世傳本是也。獨春明宋氏有舊本八㢧特完, 因借傳之。然少陵嘗引「昏鴉接翅歸,金粟裹搔頭」等 語,而此集無有,猶當有軼者。集中若「團團月隱洲,輕 燕逐風花」、「遠岸平沙合,連山遠霧浮」、「岸花臨水發,江 燕遶檣飛」、「游魚上急瀨,薄雲岩際宿」等語,子美皆采 為己句,但小異耳,故曰「能詩。」何水曹信非虛賞。古人 論詩,但愛遜「露滋寒塘草,月映清淮流」,及「夜雨滴空 階,曉燈暗離室」為佳。殊不知遜秀句若此者殊多,如 《九日侍宴》云:「疏樹翻高葉,寒流聚細紋。日斜迢遰宇, 風起嵯峨雲。」《答高博士》云:「幽蝶弄晚花,清池映疏竹。」 《還度五洲》云:「蕭散煙霞晚,凄清江漢秋。」《答庾郎》云:「蛺 蝶縈空戲。夕《望江橋》云:水影漾長橋。」《贈崔錄事》云:「河 流遶岸青,川平看鳥遠送行」云:「江暗雨欲來,浪白風 初起。」庾子山輩有所不逮,其警語尚多,如《早梅》云:「枝 橫卻月觀,花遶凌風臺。」《銅雀妓》云:「曲中相顧起,日莫 松柏聲。」句殊雄古,而顏黃門謂其「每病辛苦,饒貧寒 氣」,無乃太貶乎?陰鏗風格流麗,與孝穆、子山相長雄 乃沈、宋近體之椎輪也。政和二年九月十五日於河 南右軍官舍校
《跋洛陽所得杜少陵詩後》前人
[编辑]政和二年夏,在洛陽與法曹趙來叔因撿挍職事,同 出上陽門,於道北古精舍中避暑,于灋堂壁間弊篋 中得此帙所錄杜子美詩,頗與今行槧本小異。如「忍 對江山麗」,印本「對」乃作「待。」「雅量涵高遠」,印本「涵」乃作 「極。」當以此為正,若是者尚多。予方欲借之,寺僧因以 見與,遂持歸。挍所藏本是正頗多,但偶忘其寺名耳。 六年二月十一日舟中偶繙舊書見之。因題得之所 自云。「山陽還丹陽。」是夕宿揚州郭外。長睿父題。
《跋織錦回文圖後》前人
[编辑]蘇蕙《織錦回文》詩,所傳舊矣,故少常沈公復傳其畫, 由是若蘭之才益著。然其詩回旋書之,讀者惟曉外 繞七言,至其中方則漫弗可考矣。若沈公之博,亦謂 「辭句脫略,讀不成文。」殊不知此詩織成,本五色相宣, 因以別三、四、五、七言之異。後人流傳,不復施采,故迷 其句讀,非辭句之脫略也。政和初,予在洛陽,于居士 「王晉玉許,得唐程士南效此詩」,并申諴之釋,而後曉 然。是詩之初不舛脫,蓋沈公未嘗見此本耳。然申諴 所釋,但依士南之設色,其七言數火,其色反黃;四言 數金,其色反綠;於五行為弗類,意蘇氏《詩圖》之色為 不爾。今因冠詩於畫,遂別而正之。三、四、五、七言之詩, 名隨其行而為之色,觀者見其色,則詩之言數可知 已。至於士南之文,既有釋者,賦采自從其舊,而并錄 於卷首云。國初錢鎮州惟治嘗有「《寶子》垂綬連環」之 詩,亦錦文之遺範,而世罕傳。故聊附卷左,以資書雋 言鯖之餘味焉。七年九月二十七日,會稽黃某長睿 父於山陽袞華堂書。
《跋錢鎮州回文後》前人
[编辑]錢鎮州詩,雖未脫五季餘韻,然回旋讀之,故自娓娓 可觀。題者多云「寶子」,弗知何物。以予攷之,乃迦葉之 香爐,上有金華,華內乃有金臺,即臺為寶子,則知寶子乃香爐耳。亦可為此詩證。但圜若重規然,豈漢丁 緩被中之製乎?
《跋施真人集後》前人
[编辑]右唐施肩吾集,其詩無慮五百篇,有肩吾自敘冠焉, 而陳倩所敘纔六十二篇,蓋未嘗見完書也。今合為 一集,以《雜筆》三篇附於後。肩吾隱豫章西山,莫知其 終,江右人至今傳以為仙。觀其《三住銘》,論氣神形之 指甚微,真得道者之言與。其詩格韻雖若淺切,然時 有過絕人語,頗可觀覽。政和丁酉歲十一月十二日, 武陽黃某於《京路舟中》挍之。
《挍定杜工部集》李綱
[编辑]「杜子美詩,古今絕唱也。舊集《古律》異卷,編次失序,不 足以考公出處及少壯老成之作。余嘗有意參訂之, 特病多事未能也。」故祕書郎武陽黃長睿父,博雅好 古,工於文辭,尤篤喜公之詩。乃用東坡之說,隨年編 纂,以古律相參,先後始末,皆有次第,然後子美之出 處及少壯老成之作,燦然可觀。蓋自開元、天寶太平 全盛之時,迄於至德大曆,干戈亂離之際,子美之詩, 凡千四百四十餘篇,其忠義氣節,羈旅艱難,悲憤亡 聊,一寓於此。句法理致,老而益精。平時讀之,未見其 工。逮親更兵火喪亂之後,誦其辭如出乎其時,犁然 有當於人心,然後知其語之玅也。退之詩云:「仙官敕 六丁,雷電下取將。流落人間者,太山一毫芒。」公之述 作,行於世者,既未為多,遭亂亡逸,又不為少。加以傳 寫謬誤,浸失舊文,烏三轉而為舄者,不可勝數。長睿 父官洛下,與名士大夫遊,裒集諸家所藏,是正訛舛。 又得逸詩數十篇,參於卷中。及在祕閣得御府定本, 挍讎益號精密,非世所行者之比。長睿父沒後十七 年,余始見其親挍定集卷二十有二於其家,朱黃塗 改,手蹟如新,為之愴然,竊嘆其博學淵識,而有功於 子美之多也。昔東坡有言:「子美自許稷、契,人未必許 也。」然其詩曰:「舜舉十六相,身尊道何高。秦時用商鞅, 法令如牛毛。」自是稷契輩口中語,可謂知子美者矣。 方肅宗之怒房琯,人無敢言,獨子美抗疏救之,由是 廢斥終身而不悔。是必有言之而不可已者,與陽城 之救陸贄何以異?然世罕稱之者,殆為詩所掩故邪? 嘗一臠之肉,知九鼎之味,有一於此,可以卜知其他。 故因序其集而及之,使觀者知公遇事不苟,非特言 語文章妙天下而已。紹興六年丙辰正月朔,武陽李 綱序。
《湖海集序》前人
[编辑]《詩》以風刺為主,故曰:「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主文 而譎諫,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三百六篇,變風、 變《雅》居其大半,皆箴規、戒誨、美刺、傷閔、哀思之言,而 其言多出於當時。仁人不遇,忠臣不得志,賢士大夫 欲誘掖其君,與夫傷讒思古,詠吟情性,止乎禮義,有 先王之澤。故曰:「詩可以群,可以怨。」《小弁》之怨,所以篤 「親親之恩;《鴟鴞》之貽,所以明君臣之義;《谷風》之刺,所 以隆夫婦朋友之情。使遭變遇閔,而泊然無心於其 間,則父子、君臣、朋友、夫婦之道或幾乎息。」王者跡熄 而詩亡,詩亡而後《離騷》作。《九歌》《九章》之屬,引類比義, 雖近乎悱,然愛君之誠篤,而嫉惡之志深,君子許其 忠焉。漢、唐間以詩鳴者多矣,獨杜子美得詩人比興 之旨,雖困躓流離而不忘君,故其詞章,慨然有志士 仁人之大節,非止模寫物象風容色澤而已。余舊喜 賦詩,自靖康謫官,以避謗輟不復作。及建炎改元之 初,丐罷機政。其冬謫居武昌。明年移澧浦。又明年移 海外。自江湖涉嶺海,皆騷人放逐之鄉,與魑魅荒絕 非人所居之地,鬱悒亡聊,則復賴詩以攄憂娛悲以 自陶寫。每登臨山川,嘯詠風月,未嘗不作詩,而嫠不 恤緯之誠,間亦形於篇什,遂成卷軸。今蒙恩北歸,裒 葺所作,目為《湖海集》,將以示諸季,使知往返萬里,四 年間所得蓋如此云。庚戌清明日,梁谿病叟序。
《代宰臣史浩等恭書御製秋日幸祕書省近體詩下方》呂祖謙
[编辑]臣等仰惟皇帝陛下宵旰萬幾,身濟大業。雕琢夸詡, 浮靡虛憍之習,是抑是黜;囿游池籞,宴豫娛樂之奉, 是損是蠲。居焉非本實不親,動焉非法義不舉。睠茲 三館,乃儲藏典訓長育英俊之地。自紹興清蹕下臨, 迄今三十有四年,思欲儀型丕彝,以增光聖緒,於九 月辛酉朔,詔有司戒期十有二日壬申,幸祕書省受 朝,右文殿移御祕閣,紬《光堯太上皇帝寶章》,以視群 臣。既又修《太平興國故事》,張宴右文,酒五行罷。越翼 日,癸酉,內出御製詩,賜臣浩以下。昭回淵曜,參賁圖 書,鴻大閎深,匹休雅頌。臣等下拜登受,相與齋祓,敷 繹宸指。蓋在昔聖人以開物之智,立經陳紀,通於萬 世。惟有道之主為能監世盈虛,則象「成憲,立一王法, 是之謂『稽古文武並用,久長之術。惟崇起經藝,褒表 儒學,用能章明大誼,馴服雄虣,俾咸知尊君親上,茂 集駿功,是之謂『右文。國以人為輕重,士氣之肆拘信 屈,論世者必觀焉。惟虛己忘勢,然後群獻輻湊,展布四體,樂盡其心,是之謂『禮賢下士』』』。」大哉王言!堯、舜、禹、 湯文武之隆,由此其「選,固非墨客槧人所得私以為 榮。觀臣等昧死請勒諸琬琰,貽諸億載,與日月雲漢, 同垂無極。」制曰:「可。謹具著其語下方,以風示㝢內德 意志慮之所鄉云。」
《書種德堂因記陳仲孚問詩語》陳傅良
[编辑]近讀古樂府,始知後作者皆有所本。至李謫僊絕出 眾作,真詩豪也。然古詞務協律,而尤未工。仲孚嘗問 詩工所從始,余謂謝元暉。杜子美云:「謝脁每篇堪諷 詠」,蓋嘗得法於此耳。「解道澄江靜如練,令人卻憶謝 元暉」,與子美同意。因書種德堂,遂記此語。
《跋司馬溫公遺玉壘聘君詩》前人
[编辑]熙寧元豐之間,天下學士大夫稱溫公必曰老先生。 今見公所遺《玉壘聘君》詩,方以是稱之,則聘君之為 人可知也。嘉州君與李公擇同入館,去之日,熙寧六 年三月。父子行藏如此。余頃見世所行官制舊典,有 《三晉張縯》一編,慕用之,乃今得聯事湘中,聞其世,又 竦然起敬也。
《跋趙延康詩》前人
[编辑]余既於《責偽楚書》後著《公行藏》,復見所為詩。嗟乎,劉 歆、李白之文盛矣,其節操何如,詩不足為公道也。
《跋徐薦伯詩集》前人
[编辑]世多謂「書生不知兵」,謂「書生不知兵」,猶言孫武不善 屬文耳。今觀武書十三篇,蓋與《考工記》《穀梁子》相上 下。吾友徐薦伯登武舉第一日,示余橫槊醉稿。余讀 已喜,薦伯慷慨有烈丈夫氣,其詩詞視唐諸子矻矻 弄篇章者多哉!當今諸公如見薦伯詩,亦可解文武 二途之惑。
《答陳體仁書》朱子
[编辑]蒙別紙開示說詩之意尤詳,因得以窺一二大者,不 敢自外,敢以求於左右來教,謂「詩本為樂而作,故今 學者必以聲求之,則知其不苟作矣。」此論善矣,然愚 意有不能無疑者,蓋以《虞書》考之,則詩之作,本為言 志而已。方其詩也,未有歌也;及其歌也,未有樂也。以 聲依永,以律和聲,則樂乃為詩而作,非詩為樂而作 也。三代之時,禮樂用於朝廷,而下達於閭巷,學者諷 誦其言,以求其志,詠其聲,執其器,舞蹈其節,以涵養 其心,則聲樂之所助於《詩》者為多,然猶曰「興於詩,成 於樂」,其求之固有序矣。是以凡聖賢之言詩,主於聲 者少,而發其義者多,仲尼所謂「思無邪」,孟子所謂「以 意逆志」者,誠以《詩》之所以作,本乎其志之所存,然後 詩可得而言也。得其志而不得其聲者有矣,未有不 得其志而能通其聲者也。就使得之,止其鐘鼓之鏗 鏘而已,豈聖人樂云樂云之意哉?況今去孔孟之時 千有餘年,古樂散亡,無復可考,而欲以聲求詩,則未 知古樂之遺聲,今皆可推而得之乎?《三百五篇》皆可 協之音律而被之絃歌已乎?誠既得之,則所助於《詩》 多矣,然恐未得為詩之本也。況未必可得,則今之所 講,得無有畫餅之譏乎?故愚意竊以為詩出乎志者 也,樂出乎詩者也。然則志者詩之本,而樂者其末也。 末雖亡,不害其本之存。患學者不能平心和氣,從容 諷詠,以求之情性之中耳。有得乎此,然後可得而言, 顧所得之淺深何如耳。有舜、文之德,則聲為律而身 為度;《簫韶》《二南》之聲不患其不作。此雖未易言,然其 理蓋不誣也。不審以為如何,《二南》分王者諸侯之風, 《大序》之說恐未為過。其曰「聖賢淺深之辨」,則說者之 鑿也。程夫子所謂《二南》猶《易》之乾坤,而龜山楊氏以 為「一體而相成」,其說當矣。試考之如何?《召南夫人恐 是當時諸侯夫人被文王太姒之化者。〈二南〉》之應,似 亦不可專以為樂聲之應為言。蓋必有理存乎其間, 豈有無事之理,無理之事哉?惟即其理而求之,理得 則事在其中矣。
《答鞏仲至》〈節〉前人
[编辑]嘗閒考詩之原委,因知古今之詩,凡有三變。蓋自書 傳所記虞、夏以來,下及魏、晉,自為一等;自晉、宋間顏、 謝以後,下及唐初,自為一等;自沈、宋以後,定著律詩, 下及今日,又為一等。然自唐初以前,其為詩者固有 高下,而法猶未變。至律詩出而後詩之與法,始皆大 變,以至今日,益巧益密,而無復古人之風矣。故嘗妄 欲抄取經史諸書所載韻語,下及《文選》、漢魏古詞,以 盡乎郭景純、陶淵明之所作,自為一編,而附於《三百 篇》《楚辭》之後,以為詩之根本準則。又於其下二等之 中,擇其近於古者各為一編,以為之羽翼輿衛。其不 合者,則悉去之,不使其接於吾之耳目,而入於吾之 胸次。要使方寸之中,無一字世俗言語意思,則其為 詩,不期於高遠而自高遠矣。
《答楊宋卿》前人
[编辑]前辱柬手啟一通,及所為詩一篇,吟諷累日,不忍去 手。足下之賜甚厚。吏事匆匆報謝,不時足下勿過。熹 聞詩者,志之所之,在心為志,發言為詩。然則詩者,豈 復有工拙哉?亦視其志之所向者高下如何耳。是以古之君子,德足以求其志,必出於高明純一之地。其 於詩,固不學而能之。至於格律之精粗,用韻屬對,比 事遣辭之善否,今以魏晉以前諸賢之作考之,蓋未 有用意於其間者,而況于古詩之流乎?近世作者,乃 始留情於此,故詩有工拙之論,而葩藻之詞勝,言志 之功隱矣。熹不能詩,而聞其說如此,無以報足下意, 姑道一二。盛編再拜封納,并以為謝。
《答鞏仲至》前人
[编辑]稍不聞問,已劇馳情。昨日遞中奉告之辱,獲審比日 春和。藩府多餘,體履佳適,良以為慰。錄寄舊詩,得以 快讀,雅麗精切,歎服深矣。《簞瓢》之句,得其全篇,又深 感慨也。但《梅》詩之評,未能盡解,當俟得所《集錄》,始敢 扣也。張巨山乃學魏、晉、六朝之作,非宗江西者。其詩 閑澹高遠,恐亦未可謂不深於詩者也。坡公病李、杜 而推韋、柳,蓋亦自悔其平時之作,而未能自拔者。其 言似亦有味,不審明者視之,以為如何也。無由面論, 臨風快想因來更望切磋。究之老病久已無復此夢, 亦聊以暇日銷憂耳。《告老》之章已上,但已差晚,為可 恨,故舊諸賢,不得不任其責也。留徐方脫囚拘,彭曾 幾墮補處,世途艱險,吁,可畏哉!然亦何可避也。
《答鞏仲至》前人
[编辑]久不聞問,良以鄉往。前日便中特承惠書,具聞近況, 足以為慰。訊後劇暑,恭惟幕府有相,尊履佳福。熹衰 病沈痼,日甚,一日告老之章,且幸得請,將謂世已相 忘,然猶未脫誰何之域。尸居餘氣,何足加念,彼亦正 自過慮也。遠承垂問,深感愛念。箋敬固非所敢當者, 然亦恨異時不得託名文集中耳。《修辭齋》名本意乃 如此。然易之本旨,自有先後,前書固已言之矣。「栗」字 再見《虞書》,皆莊敬謹嚴之意,以是名齋,非徒有取於 木也。扁榜便欲為書,偶數日臂痛不能運筆,且當少 須也。說詩之謬,甚愧率爾。然後來細讀前後所示諸 篇,始能深味雋永之趣,蓋已自成一家之言矣,豈當 復有所指說於其間哉!但來書所論「平淡」二字,誤盡 天下詩人,恐非至當之言,而明者亦復不以為非,是 則熹所深不識也。夫古人之詩,豈有意於平淡哉?但 對今之狂怪雕鎪、神頭鬼面,則見其平,對今之肥膩 腥臊、酸鹹苦澀,則見其淡耳。自有詩之初以及魏、晉, 作者非一,而其高處無不出此左右,固自以為亦嘗 從頭看得一過,而諳其升降沿革矣,則豈不察如此 者。但恐如李漢所謂謂「《易》以下為古文」,固以為無所 用於今世,不若近體之可以悅人之觀聽,以是不免 有是今非古之意,遂不復有意於古人之高風遠韻 耳。又謂有意於平淡者即非純古,然則有意於今之 不平淡者,得為純古乎?又謂「水落石出,自歸此路」,則 吾未見終身習於鄭、衛之淫哇,而能卒自歸於英莖、 《韶》《頀》之雅正者也。鄙見如此,幸試思之,以為如何也? 荊公《唐選》本非其用意處,乃就宋次道家所有而因 為點定耳。觀其序引,「有費日力於此,良可惜也」之歎, 則可以見此老之用心矣。夫豈以區區掇拾唐人一 言半句為述作,而必欲其無所遺哉?且自今觀之,其 所集錄,亦只前數卷為可觀。若使老僕任此筆削,恐 當更去其半,乃厭人意耳。不知此說,明者又以為如 何也?放翁近報亦已掛冠,蓋自不得不爾。近有人自 日邊來云:「今春議者欲起洪景盧與此老付以史筆, 置局湖山,以就閒曠。已而當路有忌之者,其事遂寢。」 今日此等好事,亦做不得,然在此翁,卻且免得一番 拖出來,亦非細事。前書蓋已慮此,乃知人之所見有 略同者。或云,張伯子實唱其說,此亦甚不易也。得江 西書云,「孫從之亦已物故,人物眇然,令人短氣,此亦 非人力所能為也。」留衛公一書,恐有的便,煩為遣去。 似聞樞帥已有奉祠之命,不知然否?果爾必送來,因 得過留為數日之款,幸甚。
《跋張公予竹溪詩》前人
[编辑]婺源雖巖邑,而故多文士,竹溪丈人張公,予其一也。 好為歌詩,精麗宏偉,至其得意,往往亦造於閑澹。其 大篇短韻,又皆各得其體。晚歲屏居山田水竹之間, 專用詩酒自娛,以忘其老。所與游多一時名勝,類皆 退讓推伏,樂稱道之。觀呂侍郎諸公所題《文編》可見 矣。淳熙丙申,予自建安歸故里,公予之子珍卿持以 見示,因得三反詠嘆,究觀製作之意,信乎其如諸公 所稱不誣也。然予聞公予天資,孝友絕人,其篤於兄 弟之愛,至犯患難取禍辱而不悔,有古篤行君子所 難能者。諸公乃徒盛稱其詩,而曾不及此,予不能識 其說也。因竊記編之後,以示鄉人,使知公予之所以 自見於世者,不但其詩而已,蓋於名教庶亦深有補 云。五月既朢,邑子朱熹書。
《跋李後主詩後》前人
[编辑]「平叔任散誕,夷甫坐論空。豈悟昭陽殿,遂作單于宮。」 此陶隱居託魏、晉以諷蕭梁之詩也。當時不悟,竟蹈 覆轍,其為商監,益以明矣。而違命李侯,乃復以無生 混茫者亡其國,何哉?道學不明,人心不正,詖淫邪遁之說,肆行而莫之禁也。嗚呼痛哉!
《跋黃山谷詩》前人
[编辑]杜子美詩小序有言「虎搪突,夔人藩籬」者,夔人正謂 夔州人耳,而山谷詩乃有「虎夔藩」之語,今此頌又用 「躨觸」字。按躨跜見《靈光殿賦》,自為虯龍動貌,元無「觸」 義,不知山谷何所據也。此卷詞筆精麗,而指意所屬, 未免如李太白所以見譏於王荊公者,覽者亦可以 發深省矣。
《跋劉叔通詩卷》前人
[编辑]叔通之詩,不為雕刻纂組之工,而其平易從容不費 力處,乃有餘味。頃予所見佳句多矣,而或不見於此 卷。蓋予所謂「大好」者,乃叔通所謂「大不得意」者耶?寒 夜擁鑪風雪,大摯吟諷之餘,戲書其後《雲谷晦庵老 人》
《跋許侍郎詩卷》前人
[编辑]侍郎許公,「經事綜物之才,見於已試。其為文章,蓋直 吐出胸中之蘊,未嘗屑屑焉為如是之言也。」其孫建 陽丞公視熹,以公手書詩卷,觀其長篇大句,固自雄 健豪逸,磊落驚人,而《新宅書懷》《近體》諸作,又皆律切 精穩,不留縫罅,亦足以驗其才力之有餘,無所施而 不可矣。熹與公俱江東人,所居徽、饒之間,相望不百 里,獨恨「生長閩嶠,不及識公。」顧今如此,迺獲窺其筆 蹟,而因以得其為人,豈非幸耶!「慶元丙辰十月丙午 朔旦,婺源朱熹書。」
《跋病翁先生詩》前人
[编辑]此病翁先生少時所作《聞箏》詩也。規模意態,全是學 《文選》、樂府諸篇,不雜近世俗體,故其氣韻高古,而音 節華暢,一時輩流少能及之。逮其晚歲,筆力老健,出 入眾作,自成一家,則已稍變此體矣。然余嘗以為天 下萬事,皆有一定之法,學之者須循序而漸進。如學 詩則且當以此等為法,庶幾不失古人本分體製。向 「後,若能成就變化,固未易量,然變亦大是難事。果然 變而不失其正,則縱橫妙用,何所不可?不幸一失其 正,卻似反不若守古本舊法,以終其身之為穩也。李、 杜、韓、柳,初亦皆學《選》詩者,然杜、韓變多而柳、李變少, 變不可學,而不變可學,故自其變者而學之,不若自 其不變者而學之」,乃魯男子學柳下惠之意也。嗚呼! 學者其毋惑於不煩繩削之說,而輕為放肆以自欺 也哉!己未五月二十二日。
《跋楊子直所賦王才臣絕句》前人
[编辑]王摩詰輞川《漆園》詩云:「古人非傲吏,自闕經世務。偶 寄一微官,婆娑數株樹。」余深愛之,而以語人,輒無解 余意者。今讀子直此詩,而於《南谷》之篇,竊有感焉。因 識其後,復以寄才臣,果以為何如也。慶元庚申正月 二十八日晦翁書。
《跋康節詩》魏·了翁
[编辑]理明義精,則肆筆脫口之餘,文從字順,不煩繩削,而 合彼月鍛季煉於詞章,而不知進焉者,特「秋蟲之吟, 朝菌之媚爾。」
《跋黃瀛甫擬陶詩》真德秀
[编辑]予聞近世之評詩者曰:「淵明之辭甚高,而其指則出 於莊、老。康節之辭若卑,而其指則原於六經。」以余觀 之,淵明之學,正自經術中來,故形之於詩,有不可掩。 榮木之憂,逝川之歎也;貧士之詠,簞瓢之樂也。《飲酒》 末章有曰:「羲農去我久,舉世少復真。汲汲魯中叟,彌 縫使其淳。」淵明之智及此,是豈元虛之士所可望邪? 雖其遺寵辱,一得喪,真有曠達之風,細玩其詞,時亦 悲涼感慨,非無意世事者。或者徒知義熙以後不著 年號,為恥事二姓之驗,而不知其眷眷王室。蓋乃祖 長沙公之心,獨以力不得為,故肥遯以自絕。食薇飲 水之言,銜木填海之喻,至深痛切,顧讀者弗之察爾。 淵明之志若是,又豈毀彝倫、外名教者,可同日語乎? 三山黃君瀛甫擬作《陶詩》,優游澹泊,味出言外,蓋所 謂「亹亹迫真」者。予嘗病世之論者於淵明之蘊有所 未究,故以是質之,而未知其當與否也。瀛甫其有以 起予哉!
《東坡潁州詩》周必大
[编辑]東坡以元祐六年秋到潁州,明年春赴維揚,作此詩, 題曰《西湖月夜泛舟》。今集序以趙德麟餞飲湖上為 題是也。按公在潁僅半年,集中自《放魚長韻》而下凡 六十餘詩。歷考東坡所至歲月,惟潁為少,而留詩反 多。蓋陳傳道履常、趙德麟、歐陽叔弼季默適聚於潁, 故《臨別》詩云:「五君從我遊,傾瀉出怪珍。」又中間劉景 文特來送行,詩云:「歐陽趙陳皆我有,豈謂夫子駕復 迂。邇來又見三黜柳,共此煖熱餐氈蘇。」自注云:「郡中 日與叔弼、景貺、履常相從,而景文復至,不數日,柳成 之亦見過。賓客之盛,頃所未有。」乃知攄發妙思,羅列 於此,抑有由也。堂名聚星,今古相望。使有俗物敗人 意,如坡所云,其能爾乎?馮吳江軫遠示真蹟,敬題其 後。嘉泰癸亥孟夏九日
===前人
「集中觀詩難為詩,猶群姝中觀色難為色」也。吾友陸 務觀當今詩人之冠冕,數勸予哦蘇黃門詩,退取《欒 城集》觀之,未識其旨趣。甲申閏月辛未,郊居無事,天 寒踞爐如餓鴟。劉友子澄忽自城中寄此卷相示,快 讀數過,溫雅高妙,如佳人獨立,姿態易見,然後知務 觀於此道真先覺也。掖垣故事,最重省上及題名禮。 頃予綴《蛾眉班》後,會張夔州真父初拜正字,老吏持 供職牒請舍人署,舍人涉筆從之,次則廳吏以狀交 展而已。開宴既無近事,題名初未具石,而憂責叢并, 唱酬亦廢。我思古人,豈獨歎其筆力哉!
《王荊公詩議》羅大經
[编辑]荊公詩云:「謀臣本自繫安危,賤妾何能作禍基。但願 君王誅宰嚭,不愁宮裏有西施。」夫妲己者,飛廉、惡來 之所寄也;褒姒者,棸子、膳夫之所寄也;太真者,林甫、 國忠之所寄也。女寵蠱君心,而後憸壬階之以進,依 之以安。大臣格君之事,必以遠聲色為第一義,而謂 不愁宮裡有西施何哉?范蠡霸越之後,脫屣富貴,扁 舟五湖,可謂一塵不染矣,然猶挾西施以行,蠡非悅 其色也,蓋懼其復以蠱吳者,而蠱越則越不可保矣。 於是挾之以行,以絕越之禍基。蠡雖去越,未嘗忘越 也。曾以荊公之見而不及蠡乎?惟管仲之告齊桓公, 以豎刁、易牙、開方為不可用,而謂聲色為不害霸,與 荊公之論略同。其《論商鞅》曰:「今人未可非商鞅,商鞅 能令政必行。」夫二帝三王之政何嘗不行,奚獨有取 於鞅哉?東坡曰:「商鞅、韓非之刑,非舜之刑,所以用刑 者,則舜之術也。」此說猶回護,不如荊公之直截無忌 憚。其《詠昭君》曰:「漢恩自淺胡自深,人生樂在相知心。」 推此言也,苟心不相知,臣可以叛其君,妻可以棄其 夫乎?其視白樂天「黃金何日贖蛾眉」之句,蓋天淵懸 絕也。其論馮道曰:「屈己利人,有諸菩薩之行。」唐質肅 折之曰:「道事十主,更四姓,安得謂之純臣?」荊公乃曰: 「伊尹五就湯,五就桀,亦可謂之非純臣乎?」其強辨如 此。又曰:「有伊尹之志,則放其君可也。有周公之志,則 誅其兄可也。有周后妃之志,則求賢審官可也。」似此 議論,豈特執拗而已?真悖理傷道也。荀卿立性惡之 論,法後王之論,李斯得其說,遂以亡秦。今荊公議論 過於荀卿,身試其說,天下既受其毒矣。章蔡祖其說 而推演之,加以凶險,安得不產靖康之禍乎?荊公論 韓信曰:「貧賤侵凌富貴驕,功名無復在芻蕘。將軍北 面師降虜,此事人間久寂寥。」論曹參曰:「束髮山河百 戰功,白頭富貴亦成空。華堂不看新歌舞,卻要區區 一老翁。」二詩意卻甚正,然其當國也,偏執已見。凡諸 君子之論,一切指為流俗,曾不如韓信之師李左車, 曹參之師蓋公,又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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