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彙編/食貨典/第214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經濟彙編 第二百十四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彙編食貨典
第二百十四卷目錄
鹽法部藝文二
鹽政利弊議 明霍韜
鹽河議 甘一驥
申明鹽法舊例疏 葉鏜
疏通鹽法疏 李戴
鹽池賦 劉敏寬
鹽法疏 李汝華
鹽政考 葉向高
鹽政考 李廷機
潮州司理姚公疏通鹽法碑記 林熙春
食貨典第二百十四卷
鹽法部藝文二
[编辑]《鹽政利弊議》明·霍韜
[编辑]竊謂立法須公而溥,行法須嚴而密,然又善適變通 之權,乃可久而無弊。唐劉晏只用淮鹽,遂濟國用。臣 今姑議淮鹽利弊,即天下可推也。國初以兩淮鹵地 授民煎鹽,歲收課鹽有差,亦猶授民以田而收其賦 也。惟《鹽課條例》云:「凡各竈丁除正額鹽外,將煎到餘 鹽夾帶出場,及私鹽貨賣者,絞。」然則耕民納賦租外, 「將餘粟貨賣者絞,可乎?此法良有深意,而後人失之 也。淮鹽原額歲辦三十五萬引有奇,後改辦小引七 十萬有奇。然兩淮鹽課除正額外,猶產餘鹽三百萬 引有奇。今正額已不得多取,餘鹽復不得私賣,即三 百萬餘鹽安所消遣乎?兩淮行鹽地方數千里,人民 億萬家,所仰食鹽只七十萬引,饔飧」安所取足乎?是 無怪乎私鹽橫溢而鹽價湧貴也。國初竈丁辦鹽,每 引四百斤,給工本鈔二貫五百文。蓋洪武年間,鈔一 貫值錢千文,竈丁得實利如是,而冒禁賣私鹽絞死。 今鈔一貫不易粟二升,乃禁絕竈丁勿賣私鹽,是逼 之餓以死也。此後來行法之弊,非初年之失也。正統 二年令曰:「貧難竈丁,除正額鹽照舊收納,其餘鹽收 貯本場,每二百斤,官給米麥二斗。」十三年令曰:「每餘 鹽二百斤,竈丁實得米一石,乃私賣鹽,即絞死可也。」 蓋當時此令雖出,而米實無措,故官司徒挾此令以 征取餘鹽,實不能必行此令以給民米麥。且貧弱竈 丁,朝有餘鹽,夕有米麥,不得已則先從富室稱貸米 麥,然「後加倍償鹽以出息者有矣。故鹽禁愈嚴,則貧 竈愈多,此之由也。貧民賣私鹽,人即捕獲;富室賣私 鹽,官亦容隱。故貧竈餘鹽,必藉富室,乃得私賣富室。 豪民挾富負險,多招貧民,廣占鹵地,煎鹽私賣,富敵 王侯。故鹽禁愈嚴,富室愈橫,此之由也。且法愈嚴則 私愈大,頑民見利而不見法。淮安頑民數千萬家,荒 棄農畝,專販私鹽,挾負弩刃,官不敢問。近年恃眾,往 往為劫。此隙不弭,必貽大患,不止阻壞鹽法而已。然 既不能講求古法以處置餘鹽,復不能變通鈔法以 補給工本,則貧民何所仰賴而不為變?故鹽禁愈嚴, 盜賊愈多,此之由也。此鹽場竈戶之利弊也。洪武年 間,招商中鹽,每引納銀八」分。官之徵至薄,商之獲至 厚,故鹽價平賤,民亦受賜。永樂年間,每鹽一引輸邊 粟二斗五升。商稅雖加,邊糧仰足,民亦受賜。自永樂 以前,淮鹽開中,歲無定額。永樂以後,歲定七十二萬 引。每定七分常股,三分存積。夫曰「常股」,猶常行也。商 人先納邊糧,乃給引自守場,候支常年鹽也。有守候 數十年,老死不得支者。今兄弟妻子代支之,令可考 也。曰「存積」者,積鹽在場,遇邊糧急缺,乃倍價開中,越 次放支之鹽也。此居貨罔利,非王法正體。成化以後, 准納折支,每鹽一引納銀三錢五分,或四錢二分。又 《令》云:「客商若無見鹽,許本場買補。」夫曰本場買補,即 開餘鹽私賣之禁矣。故奸商借官引以影私鹽,每商 人竈戶兩得贏利,州縣士民亦食賤鹽。惟私鹽愈行, 則官鹽愈壅,而法遂大壞。今兩浙鹽課許納折色之 令可考也。弘治、正德年間,或權奸奏討,或勳戚恩賜, 皆給引目,自買餘鹽,故法遂大壞,而鹽亦平賤。復有 各年開中未盡鹽,名曰「零鹽」,稱掣餘鹽,堆積在所,名 曰「所鹽」,皆權要報中,借引私鹽,「以壅正額。故正德以 前,鹽價雖平,而正課日損。自御史秦越奏革所鹽,稱 掣餘鹽,每二百斤作一小引,稅銀一兩,則取之過重。 自御史戴金減鹽價,每鹽一引納銀八錢,庶幾適中。」 今之議者復論鹽包過大,皆不知本末之見也。蓋洪 武年間,鹽一引納銀八分而已;永樂年間,納粟二斗 五升而已。今則「每引七錢五分矣。權要賣窩,復取利 二錢矣。復以長蘆、兩浙兼搭配支,商人一身,三路支 鹽,勞費殆不貲矣。計淮鹽一引,蓋用銀二兩有奇。商人專販,復以市利,則鹽價益湧貴,乃其所也。夫正鹽 湧貴則私鹽盛行,私鹽愈行則正鹽愈滯,亦乃其所 也。此商人中納利弊也。」今欲復洪武之法,則有上策。 「欲救今日之急,則有中策。區區修補近年利弊,則已 無策。何謂上策?須變通鈔法,鈔法重則鹽法均而鹽 法立矣。今若立法,使鈔一貫值錢千文,竈丁為實利, 則額鹽一大引,給工本鈔二貫五百,餘鹽一小引,亦 給鈔二貫五百。各場餘鹽盡屬之官,私挾私賣,即處 絞勿贖,則兩淮正鹽七萬引,餘鹽三」百萬引,舉可招 商開中。或如永樂時例,一引輸邊粟二斗五升可也。 或如成化時例,一引折銀四錢亦可也。若國稅充足, 如洪武時例,一引納銀八分,藏富於國尢可也。蓋私 鹽行,由正課重也。課輕,私鹽不禁自止矣。私鹽塞,正 課流,邊儲自實矣。故曰:「上策。」何謂「中策?」須更為令曰: 「凡各商人中正額鹽一百引,許帶中餘鹽三百引,正 納邊糧二斗五升,餘鹽納邊糧二斗,聽與竈戶價買。」 又嚴為令曰:「客商借官引,影私鹽,竈戶不辯驗官引, 輒賣餘鹽者,各照私鹽律絞勿贖。」又嚴為令曰:「正鹽 一引只二百五十斤,餘鹽一引亦二百五十斤。」革近 年大包之弊,革近年勸借米麥之弊,革鹽場積年轄 害客商之弊,「三邊選廉而有材者為提督都御史,兼 三邊勸農使,遇鹽商納糧,即與收受。糧賤許納本色, 糧貴許納折色,俾商無久淹。凡積年所以為商人害 者、阻壞鹽法者,悉與革絕。復選廉而有材者為漕運 都御史,兼理鹽法,俾自舉用運使、提舉等官,凡商人 納完糧料,即與支鹽,勿得久淹。凡積年為」商人害者, 阻壞鹽法者,即令革絕。漕運都御史與提督都御史, 鹽課邊儲,互相關通,盈縮交與接濟,利病均為欣戚。 邊方腹裡共為心腹,兩都御史如左右手,然後足以 集事。行之數年,即邊儲可足。乃以餘積召募游民,開 墾邊地,勸課農畝。邊地愈闢,邊防愈固,百年之利也。 故曰:「中策。」何謂無策?洪武「初,給竈丁鹵地,復給草場, 所以利竈戶者甚厚。額鹽一引,給工本鈔二貫五百 文,復免竈戶雜差,所以資竈丁者甚厚。歲課止七十 萬引,所以取之者甚薄。惟餘鹽不許私賣,有餘即給 官鈔收之,下以資竈戶,上以總利權,而均其施。天下 食賤鹽之利,竈戶無餘鹽之滯,其法極善。自鈔法不 行,則官司」無術以處餘鹽矣。乃曰:「挾餘鹽者絞。」果可 行乎?行之而嚴,即竈丁空腹以死;不然即為變。行之 而寬,即三百餘鹽之利盡入奸人囊橐矣。法之弊而 窮者一也。竈丁窮矣,轉而逃逋,乃區區拯濟,區區招 復,千日握其喉,一朝與之食,可聊生乎?故撫賑徒勤, 而逃亡益甚。法之弊而窮者二也。招商中鹽,一「引銀 四錢,已重矣,今復加而七錢,尢重矣。買鍋刻取二錢, 邊上科罰或三四錢,勸借米麥亦復二錢,殆不知幾 倍重矣。」稅愈重則利愈大,奸人避重稅而趨大利,避 重稅則正課壅,趨大利則私鹽行。私鹽愈溢,正課愈 壅,雖絞刑治之,不可禁遏。況有贖刑之令?蓋開寬路 示之趨矣。則私鹽如何不益溢,「正課如何不日壅也?」 法之弊而窮者三也。私鹽盛行矣,官兵捕獲,迄無寧 日,頑民挾刃,率而旅拒。在揚子江及各海港者,高檣 大船,千萬為聚,行則鳥飛,止則狼集,殺人劫人,不可 禁禦,官兵敢遠望而不敢近詰。在兩淮、通、泰、寶應州 縣,民厭農田,惟射鹽利。故山陽之民,十五以上俱習 武勇,氣復頑悍,「死刑不忌。前年流劫,幾致大變。故淮 安官軍不惟不捕私鹽,反受弭利,而為護送出境矣。 山東官軍不惟不捕私鹽,反向鹽徒乞鹽充食矣。鹽 徒千百,白日挾帶,徑行州邑,官兵不敢誰何矣。州縣 不敢言,科道不肯言,陛下高拱,焉得知之?抑亦諉曰 事弊已極,無可奈何。再及數年,則官兵之追捕日嚴」, 鹽徒之旅拒日銳;拒捕之跡日著,則罪惡之狀日深。 官司列罪狀以請法,愚民罹罪罟以逃生,出不獲已, 必激他變。將誅夷之,則情可哀恤;將緩縱之,則頑獷 愈甚。禍釁所極,遂有不可言者矣。法之弊而窮者四 也,故曰「無策。」臣嘗竊曰:「治鹽利猶治河患也。治鹽利 不究弊源,惟末流之防,猶治河患,不從雍、冀、孟津、懷、 衛引為陂堰,鑿為溝渠,以廣其利而分其勢,乃從徐、 沛下流浚其淤土,厚其隄防,則愈浚而愈淤,愈築而 愈潰,亦勢也。自正統以後,講治鹽法事例叢瑣,無益 鹽利,祇足驅民為盜而已。故今欲興淮鹽之利,須選 淮安漕運及三邊提督、都御史講求其法,而責以底 績。選人得失,委託專暫,成效虛實,尤宜責之吏部。期 之數年,鹽利不興,邊儲不實,邊民不蕃,邊地不闢,不 收久大之效,而坐策治安兩都御史、吏部尚書、侍郎 誅罰連坐,然後任人者不敢苟且,任於人者不敢怠 玩,而政有實效,此兩淮利弊也,舉兩淮即天下可知 也。」按:此疏雖詳陳淮鹽利弊,而邊屯興廢即此乎?寓 觀其疏內上策,在「復鈔法。以今日人情事勢揆之,恐 未可必行。果能舉用中策,則屯田可興,邊民萃集,不 惟疆圉足食,而實可以強兵;鹽法疏通,私販阻塞,不 惟利商人而實有以利貧竈也。」救弊興利,莫此為善但司國計者,主意在興邊屯,聊借此以運旋,其闢荒 廣種之策可也。否則上之人無意於屯政,止靠商人 上粟實邊,儻一遇歉歲,則商人無應之者,亦同歸於 無策。蓋「屯其體也,鹽其用也,無體斯無用矣。」雖然,捨 見在一引七錢五分之重價,止得粟二斗五升,計目 前近利者已從旁唾之矣。昔陶朱公季子罹法,欲遣 二子挾貲救之,然長疏於財,而仲嗇於用。及仲子必 欲請行,乃父已知季子之「必不生也」,後果如其言。噫! 今之不為陶朱公仲子者誰歟?
《鹽河議》甘一驥
[编辑]查濼口下流,見今上接新治大清河,通行濱州、霑化、 利津入海,以收寧海等八鹽場之利,為山東梁、宋之 用,並湮塞無容再議。其所稱「鹽河故道,久湮難尋」,則 小清河南無支,經流青州等府、樂安等縣、海滄等十 一場入海者也。國初,山東鹽河有東北二大支,其北 一支屬洛口、蒲臺二批驗所,為大清河濼口,上流自 東平坎河口、東阿、平陰、長清、齊河而東,入濼口,下流 經齊東、蒲臺、濱州、霑化、利津入海,以通寧海、永阜、豐 國、永利、利國、富國、豐民、王家岡等場運鹽出入場,過 蒲臺、濼口二關而達運河。此鹽河北一支,屬濼口、蒲 臺二所,而通寧海等八場之鹽利者也。其東一支屬 樂安批驗所,為小清河,出趵突泉,流古明湖,經華不 汪山,流龍山,經章丘流淯、塔、沙三河,經鄒平、長山、新 城,流孝婦河。又東經高苑、博興,流烏河。其名烏河者, 一名乾時。《左傳》「公會于乾時」,源出益都矮槐樹北。又 有系河者,在長山縣北二十里,源出苑城店,經新河 界,流烏河而入小清河。其名孝婦河者,源出益都西 顏神鎮三里,經淄川、長山、新城,北抵高苑、博興、樂安, 東北達高家港。又有泔河者,在長山縣二里,源出米 山,自城南流孝婦河而入小清河。又有乾溝河者,在 長山縣西南三十里,源出長白山,流孝婦河而入小 清河。名「淯沙河」者,淯河一名繡江,在章丘東一里,源 出會仙山下,合百脈泉東西二麻灣泉,西北匯為白 雲湖,「而入小清河。」沙河在鄒平縣西三百步,源出大 峪山西北,而入小清河。諸水皆由馬車瀆支脈河澄 海口北入海。自小清而南,上流則為臨淄縣之淄河、 澠水、康浪水。澅水為益都縣之巨洋水。為臨淄縣之 培水。石溝水為沂州之東泇河。西泇河、沐河、湯河為 郯城縣之大方湖。沂河經徐州、邳宿而達「黃河。自小 清而東下流則為壽光縣之洱河。龍泉水、王欽水」為 日照縣之付㠉河、竹子河、大兒莊河。在萊州府則為 濰縣之濰河。淮。白浪河、寒浞河為昌邑縣之浮康河。 七溝河為膠州之膠萊河。洋河為高密縣之張魯河。 五龍河、白水河為平度州之雲河。現河。蘇村河、黑水、 漱玉泉。乳泉為即墨縣之上液泉;龍泉為液縣之南 陽河、掖河、白沙河、萬歲河、杲村河、上官河;在登州府 則為招遠縣之萬盛河、五澗河為萊陽縣之五龍河、 陶張河、平南河為福山縣之清洋河、義井河。而登萊 等府壽光、日照等縣各有支河入海。此鹽河南一支, 屬樂安批驗所,而通海滄、高家港等十一場之鹽利 者也。成化以後,海滄等十一場支河乾涸,商旅不行, 邳州改行淮鹽,開歸改行河東。樂安批驗所裁革而 鹽,河南一支故道遂日就湮沒,無復可尋矣。十一場 竈丁,改徵折銀,每引七分五釐,共徵六千餘兩。捨其 所產,徵其所乏,而竈丁漸累漸逃,愈逃愈累,無復更 生之望。以近乘開歸分認地方之會,議豁所銀,復本 色,仍照附省竈丁例五分四釐支商,歲減徵銀一千 七百兩,而十一場貧竈庶幾少蘇。顧十一場水利湮 廢,竈鹽不售,所謂「泃濕濡沫」,烏在其能蘇竈也。竈河 僅存者,北一支大清河耳。濼口為大清下流,齊東縣 間有淺處,尚無湮塞。蒲臺而下,通行濱州、利津、霑化 入海。大清上流自坎河口築,而鹽舟不達於運河。至 於《山車》運三十里上船,而商人始告病矣。運河之水, 涓滴不入鹽河,加以連年旱乾,商人舍舟從陸,而大 清又幾廢矣。幸蒙廟堂採議,濬五泉,建五閘,以復大 清之舊,以通寧海等八鹽場之利,不獨山東舊額五 萬兩賴之,即梁、宋新額一萬六千兩,亦取辦於此矣。 但往以十九場「而應全齊、梁、宋,今以八場而應全齊、 梁、宋,源少流闊,恐不可繼。」明問欲舉鹽河故道而盡 復之,誠盛心也。且樂安北負海,日照南負海,登萊東 負海,古所謂天府之國,齊得十二焉,而不得收負海 之利,豈非有其地無其人乎?凡有憂國憂民之心者, 不能不拜明問而扼腕也。竊念天下之事,當與天下 「之人共為之;百世之利,當為百世之規。共興之功,不 必自我出,我開其端而俾後人底其績可也;效不必 旦夕計,今創其畫而俾後世數十年竟其功亦可也。」 蓋民可與樂成,難與慮始。驟語之以興水利,必疑焉 而不信,今且儆之以除水害;驟語之以開河、通舟楫, 必駭焉而懼擾,今且引之以通溝渠,「庶幾其有濟乎? 夫一市之中,必有一市之溝,不然市遇霪雨,必害於 一市矣。一村之內,必有一村之溝,不然村遇霪雨,必害一村矣。」況大而一邑,又大而一郡,不通溝洫,不洩 下流,豈不害於一邑一郡哉?宜下令各邑畫圖貼說, 某村之溝,以某村為下流;各郡畫圖貼說,某邑之溝, 以某邑為下流。邑各率其境內,合一市之力,通一市 之溝;合一村之力,通一村之溝;合一邑之力,通一邑 之溝。一邑下流有壅者,郡助之費以通之,而一邑之 水害弭矣,一邑之故道出矣。郡之下流有壅者,藩司 助之費以通之,而一郡之水害弭矣,一郡之故道出 矣。《語》云:「禹以四海為壑。」又云:「禹盡力於溝洫。」善治水 者,未有不通下流,亦未有不自溝洫始也。古今異宜, 陵谷變遷,凡可通處即為故道,《志》書所載諸水,不必 泥也,凡可入海處,即禹之九河,不必追也。時詘舉贏, 大眾未易輕動,苟有溝渠以洩下流,即可與民安堵, 不必遽望通海河興舟楫之利也。溝渠既疏,水害既 除,故道既出,藩司又繪一《閤省水利總圖》,「某郡之水 由某邑歸於鹽河,某郡之水由某邑歸於黃河,某郡 之水由某邑歸於海,某處下流可蓄,應建閘以蓄水, 某處上流有泉可濬,應導泉以濟水。」仍為圖說,詔後 之來者,近而數年,或遠而數十年,時和歲豐,物力充 盛,必有能因時立政,「盡復鹽河之舊以通商,盡輸海 滄諸場之鹽以惠竈,盡通」山海之利以還先齊民物 輻輳之盛者矣。
《申明鹽法舊例疏》葉鏜
[编辑]為申明鹽法舊例,以杜紛更,以一政體,以便民情事: 近日接到浙江巡鹽御史宿應參一本,題為《申明統 轄,以飭鹽政,以裕國計事》。內開:兩浙行鹽地方,如浙 江杭州等十一府,南直隸蘇、松、常、鎮、徽五府,江西廣 信一府,皆在所屬。但浙江、南直隸濱海產鹽去處,舊 例身親巡歷,唯徽州、廣信二府,止係行鹽地方,原無 巡歷舉劾事例。近因前任御史將徽州題入統轄,故 御史宿應參欲行比例,乃有此奏。臣等待罪該科,職 司舉正,若不究言其弊,誠恐將來比例陳乞,紛紛變 更,上失祖宗立法之意,下啟事端紛擾之原。政體民 情,皆所不便。輒敢冒昧,一一為皇上陳之。查得《大明 會典》,山東、兩浙、兩淮、長蘆、河東、廣東、「海北、四川、福建、 陝西、雲南等處皆係產鹽地方,惟兩浙、兩淮、河東、長 蘆四處,利源最大,濟邊尤急。故先年添差御史四員, 董其事權,令其禁革奸弊,約束豪強,使占中賣窩私 煎盜販者不得肆行乎其間,法本善也。但行鹽之說, 其端有二:有產鹽地方,利源所在,其勢必有所趨,故 設有運使等官,而復」設御史以臨之者,利重而弊多 故也。其餘行鹽地方,統轄寥闊,勢難歸一,但使課額 不虧,流行無滯,斯足矣。固未嘗瑣瑣稱量,而必求事 權之偏重也。且以兩淮行鹽地方論之,如應天廬、鳳、 淮、揚、寧、太、池、和等九府州,江西南昌等十二府,湖廣 武昌等十七府州,其地方可謂廣矣。然兩淮御史之 所巡「歷者,不過南直隸濱海產鹽諸府州縣而已。如 欲盡行專統轄之權,申巡歷之例,操舉劾之柄,非唯 力有不能,抑且日亦不足矣。」推之他省,無不如此。蓋 天下無不食鹽之家,而有不必巡鹽之處。矧祖宗立 法之意,盡善盡美。如福建、廣東、海北諸處,雖有鹽利, 止設運司提舉等官,而不添差巡鹽御史「者,蓋以海 邦邊境不盡取民,而亦不廢乎榷括之術,乃聖人義 以理財之中,而默寓仁以阜民之意」,其旨微矣。近日 以來,唯務己意之所便,不念大體之所存,故張官置 吏,益啟紛擾之端,朝令夕更,茫無歸宿之處。且以廣 信一府言之,東為浙江之境,西為西江之轄,而浙江 常山一縣,實當交界,山行百里,狹徑崎嶇,又非舟車 可通之地,故山商之不樂往,誠有如御史宿應參之 所陳者。然非地方官不行用心之罪也,乃其勢所不 便,而自不樂往耳。且以一夫盡日之力,肩挑鹽止可 百斤,腳價當得銀一錢,而舟資居停之費不與焉。但 此鹽止可行於廣信之境內,幅員縱橫不滿二百餘 里,而又不能遠通乎境外,此山商之所以不樂往也。 然前此百八十年來,貧民但知有食鹽之樂,而不知 有食鹽之苦,藉接遞之力,需斤兩之鹽以為食,官府 固未嘗禁也。近因「巡鹽衙門之責備,巡捕有司之苛 求,肩挑背負,盡入弓兵、機快之手,而反加之罪,張口 嗷嗷,搖手觸禁,甚至有以硝代鹽,掃滷為食,不」但三 月之無鹽而已。況山川界限,則文移之往來者動經 旬日;事權分轄,則有司之參謁者越境千里。且事在 得已,例在「可因。」原不係產鹽地方,既非利源所生,又 非弊端叢積。該府歲派引鹽,不滿八千之數。而憲臺 巡歷所駐,難免供應之煩;訐訟者藉是為逋逃之藪、 參謁者因是招曠廢之尢。況相「仍已久,垂二百年。前 此係江西之人,每多兩浙巡鹽之使。揆厥所由,已非 一朝一夕之故矣。設使此例一開,漫無底止,福建海 北等處,將有添差御史之說矣。各省行鹽地方,又將 有比例巡歷之舉矣。上於國計無裨,下於生民無益。 紛紛煩擾,日引月滋。聖朝渾厚博大之治體,固不如 是之瑣屑也。伏」乞敕下該部,查照舊例,寢格新例,不必紛更,以啟多事之漸,庶事體人情,兩為便益,其於 治理未必無小補也。偶有所見,不敢緘默,伏乞聖明 裁察,臣等幸甚,天下幸甚!緣係申明鹽法舊例,以杜 紛更,以一政體,以便民情事理,未敢擅便詳題請旨。
《疏通鹽法疏》李戴
[编辑]題為《疏通鹽法以足國課,以靖地方事》:「竊惟國家資 鹽利以供邊餉,特設各運司以統治之,所以裕國也。 其食鹽戶口,各照地方遠近,劑量分屬,亦所以便民 也。遵行既久,無容別議矣。邇緣黃河以南,鹽價騰踴, 私販甚眾。前歲礦盜角利,嘯聚千餘,騷動地方,幾成 大變。一時撫按具奏,幸蒙嚴旨切責,勒限捕緝,然後 首惡就擒,餘黨解散。」臣於彼時,猶竊疑之。臣世居河 南,自有知以來,未聞鹽徒如此其眾也。比奉使入晉, 過太行,入河南之境,詢於道路,訊之父老,僉曰:「鹽徒 之眾,由官鹽之不行耳。然官鹽之所以不行者有三: 河東鹽花之生太減,往昔取數不盈,一也;山路崎嶇, 轉運不便,二也;商人因腳價之重,不」插和不足以償 本,沙土參半,味苦不佳,三也。民不可一日無鹽,而官 鹽既少,又不堪食,故私鹽者日益盛。有司奉法,又不 容不多方捕之,則鹽徒不眾,勢曷以行。是以少者數 十人,多者數百人,各持利器,往來自如。官兵趨而避 之,莫敢誰何。原其初心,不過求自衛耳。但此輩多無 籍之人,而強悍之徒「也。黨類既多,肆行無忌。或禦人 於白晝而攫其行李者有之;或穿窬於暮夜而劫其 財物者有之。民雖被害,猶多不敢鳴之於官,畏其復 來,加害愈慘。縱鳴於官,亦不過《案侯》而已,抑將奈之 何哉?」今日河南之人,非無鹽之患,實鹽徒之為患也。 欲驅鹽徒使不為害,又非可以法制禁令為也。亦惟 於鹽「法而少變通之耳。夫鹽徒之所販者,豈盡本土 私煎之鹽哉?蓋河北彰德、衛輝,長蘆,行鹽之地也;河 南汝寧、陳州,兩淮行鹽之地也。鹽徒興販,在北者取 之長蘆,在南者易之兩淮,是河南五府名屬河東,其 實所食者長蘆、兩淮之鹽矣。民食朝廷官鹽,乃今假 手於鹽徒之私販,不亦深可惜哉!為今之」計,莫若量 為通變,近北者分屬長蘆,近南者分屬兩淮,近西者 仍屬河東,庶鹽行既便,其價自減,彼私販者不禁而 自息矣。說者曰:「河東一運司也,行鹽地方頓減若干, 其誰與我?」殊不知運司所職掌者,國家之課也。地方 減則國課亦減,而催辦更易矣。況《會典》所載:開封一 府,原隸山東者也,後乃改入河東,當時可改,今獨不 可改乎?汝寧一府,舊隸河東者也,今乃改入兩淮,汝 寧可改別府,獨不可改乎?或又曰:「長蘆、兩淮各有常 課,驟增若干,其誰與我?」是不然,河東之鹽,生於池者 也;長蘆、兩淮之鹽,生於海者也。池之所生有限,而海 之所生無窮。長蘆臣猶未親見,若兩淮則臣作縣時 所熟睹者「也。鹽包堆積,如茨如梁,必五年而後掣,商 人往往告困。若於淮北每歲四單之數加掣一單,抑 或於每單之中加增若干引,民與商人實兩利之也。」 言兩淮則長蘆可例知矣。以此有餘,補彼不足,於國 課既無所損,而鹽徒以息,地方以寧,於黎民尚亦有 利。凡此不過一轉移之間耳,亦何憚而不為耶?「此事 凡行部地方者皆知之,第以事有專責,言輒顧忌。獨 不思以各官視之,各人之事也;以國家視之,一家之 事也。裒益國家之稅課而奠安國家之人民,有何不 可,而可以成心拘之哉?臣河南延津人也。延地鹵薄, 民皆煎鹽以供賦稅。昔巡撫于謙題准通行」,故相延 至今,未曾有官鹽發縣者。臣乃「瑣瑣言之。蓋目擊鹽 徒之害,恐起他變,一念杞人之憂,不容自已,實非為 桑梓私也。伏乞敕下戶部,再加查議。如果臣言不謬, 轉行河南撫按,會同各巡鹽御史虛心酌議,因其遠 近,從便分屬。即量減河東之引,分派兩處。則中原之 地永無意外之虞。其有裨於國家非淺鮮矣。」
《鹽池賦》劉敏寬
[编辑]「天備五行,是生五味,潤下作鹹」,惟水之謂,蒐渚探波, 汲井障汐,分及飛泉,草木土石,淘漉熬煎矯揉,擘畫, 其獲纖纖,其勞役役,惟茲鹽池,不疏不闢,肇判鴻濛, 參井之分,陰陽之宮,股肱之域,郇瑕之封,唐都之南, 虞畿之東,稷山之址,禹甸之中,局圜麓而偃仰,伏河 曲而靈通,縱邇橫遙,幅員百里,繚垣雉列,斥堠巒峙, 「若盂若盆,如砥如矢。蓄幽壤之重泉,涵天潢之注水。 元玉簇而根盤,堅冰萃而床起。中條崒嵂抱其前,孤 山嶕嶢蹲其後。太行𡾊㠑綿其左,雷首岝崿聳其右。 外則渠堰繡錯,淜湃而濚洄;內則崖壑星羅,棼㳫而 輻輳。時澄泓而鑒髮燭眉,時洶湧而黏天渥日。群峰 倒影,蘸琉璃而若浮;百卉貢妍,藉翡」翠而欲溢,憑海 光而眺遠。羌嶄巘之璁瓏,猗《歌薰》而臨深,恍灝景之 昭融。陟分雲而頫瞰,森鄧林之鬱叢。據《五老》而流盼, 壯金岸之眠虹。《千巖》「嶆而拱翼,髣髴兮飛五嶽而 會同。殊流混沌而渟泊,依稀乎納萬派而朝東。五絃 鼓其濱而眾民愉,八駿歷其涯而上游著。姬旦因盬 鹽以置官,祖龍興重寶而建署。漢皇黷武而資饒,唐帝除兇而用鉅。」閱宋迄元,一致百慮。洪惟我明,天作 其助,鹽弗待治而成,課不俟徵而裕,不啻什伯於古 初之充飫者也。故乃氣肅膠折,月白風涼。土膏向歇, 息機弗昌。元律并凌,觱發栗烈,急景凄寒,氤氳閟結。 青春受謝,駘蕩舒恬。餘陰潛伏,曦景稽炎。閱彼三時, 詎曰無鹽,硝版蒼澀,溉澤弗霑。獨尾火首之鶉次,當 翼亢心之旦中。赤帝握符,火正致工。箕伯鼓靈箑而 液蕩,海若馺洪潤而波沖。欲斂實以就魄,豫變態其 無窮。完「碧既曖,流霞漸舒。絢若制錦,膩若敷酥。塌花 姑凝,睹輕揚而泛雪;黍粒乍墮,旋零亂而沈珠。儀斗 鑄形,不偏不頗;任天賦質,不煙不火。儼清泠而鏡圓, 倏縞素而粉傅。霰纍纍而綃連,貝瑩瑩而練布。玉龍 鬥而甲捐,素蝶墮而翅踞。播藍田之餘屑,膠摶風之 颺絮。暮煙屯而霜冷璧寒,朝晞達而星流電遽。茲蓋 皇輿,穆清,夾介毖飭。靈貺寵綏,丕顯明德。地不愛寶, 瞬息千億。可以畀尸賓,可以調鼎實,可以作君味,可 以和民食。猗頓不能封其殖,王鸞無所庸其億。」於焉 詔百官,督萬戶。辯疆埸,申矩矱。旌勞勩,懲呰窳,籌盈 縮,別甘苦。良時亟乘,美利無吐。筐筥如雲,鍬畚如雨。 比次如鱗,旅進如堵。健矯如風,歡躍如舞。千倉萬箱, 如㩦如取,如坻如京,在水之滸。負載繩繩,涉瑤溪而 泛銀河;捆載轟轟,過阿房而輦滹沱。蜂蟻絡繹,轉徙 丘阿,封馬鬣而密比,象王屋而嵯峨。匪掊剋而藏富, 豈朘削以誇多。由是祖《禹貢》青州之範,遵《周官》鹽人 之筴。斥桑孔之陋規,裁吳劉之故業。榷便公私,群情 允協。應時掣支,森稟令甲,千乘集而鋪敦,萬馬齊而 驍勁,百夫勸而奏功,五幟植而掩映,進退適乎疾徐, 聚散倣乎奇正。爾乃輓艦交飛,販賈並躡,轂擊騎,聯 袂帷踵接。濟汾津,沿姑射,越沃霍,達陽澤,而晉鄙贍 也。由蒲坂,入潼關,渡涇渭,遍秦山,而百二給也。穿青 石,杭河陽,逾汝洛,抵鄧襄,而天中優足也。季倫、陶朱, 穰穰熙熙,填貲帑藏,公家以肥,賦財不匱矣。佐饟紫 塞,士飽馬騰,撻伐氈毳,銷沮憑陵邊鄙不聳矣。外安 內寧,金湯以奠,於萬斯年受天之眷,九重釋西顧之 憂矣。河膏九里,池育一方,睠此河東,與與揚揚,四民 鮮顛連而無告矣。乾坤浩浩,今古延延,形勝未嘗乏 也。而膏腴坐收,俄頃無算,若與形勝爭衡者,諒莫之 能全利源,固不一也,而畦畷交加,山川四塞,咸與利 源駢集者,或莫之能前。瞠乎其後者,銅陵金穴,徽稱 並軌者,玉水金淵。故宜乎監臨轉運,肅綱紀而重事 權。何忝乎《春秋》祈報,鬯九地而艾九天。或曰:「有是哉? 全勝攬而寶藏興,奏效捷而導利廣。鹺池其天下之 殊觀,海內之珍域乎?顧鹽有時乎?不繼何與?」曰:「雨暘 時若,採兼鉅細,杜竊防,銷澆曬以濟源,源陳陳,惡乎 不繼?」或曰:「曬鹽味劣,卒致割地,如禁例何?」曰:「味劣非 曬,欲速其由,曬久取廉,撈鹽與儔。」或曰:「何為樹防?」曰: 「警賄通而繩販盜,斯漏巵不耗;厚覆藉而謹決蝕,斯 尾閭可塞。」或曰:「撈鹽間亦有劣者乎?」曰:「嚴密稽核,峻 信法程,誰復為劣,皎皎瓊英。」或曰:「鹽商胡為稱困?」曰: 「挨支四年,壓待鉅萬。鹽岐美惡,值分貴賤,裒多益寡, 饒虧嗇羨。鹽罄課存,運發作難。若非近者,百計憐存, 濡沫餘生,索諸枯魚之肆者,殆將強半。」或曰:「甦困云 何?」曰:「通其情,恤其私,興其利,除其害,庶桑榆之可收, 允上下其多賴。」或曰:「今而後知,鹺池雖」擅地靈。籌策 則仗人傑矣。曰「裁成輔相。天地且因。」睠茲《鹺池》。復奚 疑乎。為政在人。
《鹽法疏》李汝華
[编辑]國家財賦所稱鹽法居半者,蓋歲計所入,止四百萬 半屬民賦,其半則取給於鹽策。兩淮歲解六十八萬 有奇,長蘆十八萬,山東八萬,兩浙十五萬,福建二萬, 廣東二萬,雲南三萬八千,各有奇。除河東十二萬及 川陜鹽課,雖不解太倉併其銀數,實共該鹽課二百 四十餘萬兩。又各邊商所中鹽糧二項,併舊額新添 「計之,實有二百餘萬之數,每歲完不缺額,庶合民賦 牽補邊計,猶少二十餘萬。」乃今竟何如也?蓋我朝鹽 法,自正德迄今凡三壅,而今為甚。正德末年,權閹占 窩,淮鹽大壅;至嘉靖初年,為小鹽之法以疏之;嘉靖 末年,鄢懋卿增行引三十五萬,淮鹽復大壅。至隆慶 初年,龐尚鵬倣小鹽之法以疏之。迄「今十餘年來,鐺 課橫行,淮鹽復益大壅,謂亦宜倣小鹽之法,師其意 以疏之。」臣茲不揣,切謂今日兩淮鹽法,須以急救二 商為主,以「急復祖制為經,以正行見引、附疏積引」為 題目,以預關引目改行小鹽,倣前人已事為方略。預 關引目,所以行新引也;改行小鹽,所以疏積引也。見 行正引而帶疏積引,「如見徵正賦而帶徵夙逋,所以 復祖制也。祖制復而二商蘇矣,二商蘇而國計舉矣。 蓋新引之利,人人所攘臂而爭趨焉者,唯是舊引日 積,無法疏通,則併新引之利而相損之。今有法於此, 令得新引之厚息,而又併沾舊引之徵貲,人其舍諸?」 蓋舊引、新引,皆以一商合併而行,其虧本者少而獲 利者多。故積壅漸疏,而新課無「套搭」之憂,「倉鈔盛行而邊引無不售」之歎也。
《鹽政考》葉向高
[编辑]國家之制鹽政也,蓋邊政也。鹽政修而邊政與之修 也,鹽政弊而邊政與之弊也。其故何也?國初召商於 塞下輸粟餉邊,給之鹽引,一引而粟二斗五升耳,無 重糈之費也。所司毋留行,食祿之家毋侵利,一切奏 請,毋私予,毋傍奪之孔也。竈戶給以灘場草蕩,每引 給《工本鈔》二貫五百文,有私鬻違禁者死,無潰漏之 奸也,故鹽政修也。塞下之地盡墾而為田,坻京露積, 士飽馬騰,無枵腹之憂也。邊郡既實,內地益充,民得 甘其食、美其衣,老死不聞徵發,無轉輸之苦也。屯堡 星聯,兵農雲集,耕夫得安於力作,而胡馬不窺於長 城,無蹂躪之擾也,故邊政修也。鹽政之弊也。則有存 積常股之害興。常股七分以為常,而存積三分以待 塞下之急,倍價開中,越次放支。是法以罔利弊也,則 又有折銀之害興商輸之運司,運司輸之度支,度支 輸之邊內帑苦於供億,沃壤化為蒿萊,急目前之羨 餘,忘百世之長利。是法以見小弊也,則又有奏討、占 窩之害興勳戚權倖,夤緣請乞,名曰餘鹽,恣行夾帶, 但憑城社,無敢譙訶。是法以私竇弊也,則又有增價 之害興成化間折銀三錢五分耳,正德間則四錢五 分,嘉靖間則七錢,官有羨征,商無溢入。是法以重課 弊也,則又有衙門要索之害興商登籍於戶曹,趨而 給引於南,戶曹又趨而受鹽於運司,又趨而至於行 鹽之地。往來馳逐,動經旬歲,奸徒憑其翕張,墨胥視 為囊橐。然且有罰之金,贖之鍰關,節之苞苴,操踰束 濕,利盡吹毛。是法以侵削弊也,則又有守支之害興 程期累次,魚貫積薪,沒身無及,妻子代支,資斧竭於 餱糧,錢神疲於公府,是法以留難弊也。更此數弊,商 困極矣。乃竈之病也,則又有總催之害興灘場草蕩, 半為并兼賑濟,官銀全被乾沒,分產凋零,傭奴服役, 是法以豪強弊也,則又有賠累之害興。鹽一入官,雨 水消鎔,督償日急,鞭扑無聊,流亡轉徙,乞貸為生,是 法以操切弊也。嗟夫!管仲佐霸,吳濞竊雄,弘羊心計, 劉晏轉輸,鹽之為利,從來久矣。國初經制,遠邁前籌, 乃在今日,潰決萬端,商竈兩病。頃邊事又告急矣,膏 脂既竭,輸輓日艱,督餉文移填委於司農之府,當事 咄咄計無復之,茲非所謂「鹽政弊而邊政俱弊」之明 驗歟?窒罅導流,以濟緩急,則其說可稽已。減額課也, 省搭配也,早掣支也,絕請乞也,清場蕩也,給工本也, 寬私禁也。乃其要在處置餘鹽也。餘鹽溢而私販多 矣,私販多而正課阻矣,正課阻而國用虧矣。縱之則 病商,操之「則病竈。操縱兩失其宜,則亡命之輩,潛山 泛海之徒得陰持其柄以為市。今淮、揚之間,高牙大 檣,橫行出沒,關吏不敢譏而有司不得詰者,皆私販 之奸人也。無事則竊利權,有事則為亂階,是寧可不 杜其源而防其漸哉?」故先臣丘濬欲行給牢盆法,而 霍韜欲復國初鈔法,凡皆以收餘鹽之利而塞「扞網 之端。操是說而推廣之,要以存竭澤之虞。寧稍通融 於商竈,嚴吞舟之禁,毋輕假借於奸徒,使利行若流, 商至如歸,無倍征,有溢賦」,不亦今日資鹽策,便國家 之長計哉!若夫講求立法之本意,修明已試之舊章, 復飛輓廣屯田,塞下餘鹽腐之饒,度支省轉餉之苦, 鹽政、邊政兩利而俱存,則二祖之功令在。又何論於 區區補偏救弊之勞也。
《鹽政考》李廷機
[编辑]鹽政固邊計也。鹽政之通塞,邊計之虛實也。今天下 稱邊計最急。蓋數十年來,謀臣借箸,計司持籌,曷嘗 不孜孜邊計也,而邊計猶然虛也,則鹽政之舊未復 也。愚考國初置轉運提舉為鹺司,而淮之南北,浙之 東西,長蘆河東,山東閩粵蜀滇與夫鹽井,衛龍州司, 雅州所,海北靈州,西和漳縣,皆所謂產鹽處也。煎有 「竈,貯有倉,課有額,行有方。當其時,歲召商開中,入粟 實塞下,塞下粟無騰價焉,則邊利也;令商自為辦,而 國不聞輸將之費,士飽馬騰,扞圉強固,則國利也。蓋 洪、永間,鹽一引所輸銀八分耳,粟二斗五升耳,至輕 也;所司開給無留行,商人旦輸粟,夕受鹽券,交於左, 筐盈於右,至便也;禁食祿之家不得牟商利,一切請 給悉絕之,諸私鬻阻亂者論死」,至嚴也。竈丁給滷,地 給草蕩,額鹽一引,給米一石,準以錢鈔,復其雜役,至 厚也。有餘鹽則官自出鈔收之,下以資竈戶,上以攬 利柄,至周也。蓋國家鹽政,操縱有權,調度有法,公平 正大,嚴密精詳,商利而民亦利,國足而邊亦足,稱美 善已。乃常股存積之「設也,自正統中始也。常股七分 以為常,而存積三分以待塞下之急,倍價開中,越次 放支,是居貨罔利,則非體也,乃輸之不粟而銀也,不 之塞下而之鹺司也,自度支葉淇始也。取目前之近 利,忘久遠之大計,遂至邊儲資於內帑,商跡絕於塞 垣,卒然有警,倉皇召中,類多觀望。即有至者,所入甚 寡,坐」令儲蓄外空,則非計也,乃私竇之開也,自弘、正
間始也。或勳戚恩賜,或權倖請託,皆予以餘鹽,容其夾帶。而復有各年未盡,名曰「零鹽」,有剩堆積,名曰「所鹽」,一以供權要之報,中侵商利,虧國課,則非法也,乃 商之困,自守支始也。次同貫魚,繁同積廩,有數十年 老死不得給,至令兄弟妻子代支者,則非便也。乃竈 丁之困,自總催始也。場蕩歸其并兼,鹽課為其乾沒, 竈丁不過總催家一傭而已。分業蕩然丏貸為生,欲 無逃亡不可得也,乃額鹽之滯也,自課重始也。彼一 引所輸銀至七錢五分重矣。而且有配支、有賣窩、有 科罰、有勸借,費殆不貲。是以鹽價踴貴,而人競趨私 鹽。欲正課無滯不可得,乃私鹽之行也,自不行鈔法 始也。鈔法廢,則縣官何術以收餘鹽?餘鹽積而無所 售,則竈丁困。乃曰:「挾餘鹽者絞,貨私鹽者絞。」將能行 乎?行之而必即竈丁枵腹以斃,不然,即為變。行之而 不必欲餘鹽之利不為奸人橐中裝,不可得也。今江、 淮間鹽徒,高檣大船,千百為聚,行則鳥飛,止則狼踞, 殺傷官兵。近方見告矣。以今四方綱維不弛,徼察有 加焉,猶曰「如是。」有如一方有警,如此曹者乘變而橫 擊,吾何以行之?故鹽政之不修,愚恐其患不獨邊計, 且移之社稷也。嗟乎!利弊之懸,洞若觀火,祖宗之法, 覯若畫一。藉令在事者深考而善提衡之,何有於區 區鹽政哉?愚謹考其始末,詳其變遷,以俟司國計者 鏡焉。
《潮州司理姚公疏通鹽法碑記》林熙春
[编辑]「今天下財賦,歲入四百萬,共大司農以制國用,而取 給鹽筴者什之二三,然皆設有專司轉運,及有惠文 使者彈壓之,故其責一而其法亦嚴。行鹽之地,又皆 聯絡數省或數大郡,故其途廣而其流亦溥。自榷使 以來,當事者又動稱掣肘,而歲之所入,亦日異而月 不同已。潮蕞爾」,鹽之所產,寧有幾何?天順以前,餉祇 「四百緡而止;弘、正間則驟至四千緡;嘉、隆間又驟至 一萬八千緡。」顧彼一時也,地雖通塞不一,猶踰汀抵 贛,順關而下,與南鹽合。近贛之數邑已靳,即叩閽又 不可回,其餉又驟至二萬二千有奇。夫地則愈變而 愈損,餉則愈變而愈增,百商坐困,已計無復之。顧其 弊又有不可言者。「人心不古,誰為夷齊。即郡幕縣尉, 亦得操利權。」是法以濫委,弊居已於廉,猶恐其貪,官 因而為利,而商之巧滋張。是法以撘配,弊涓涓不息, 終成江河,徑竇盛行,則官鹽自滯。是法以私販弊,舊 餉積薪,沒齒無及,閉之則舊壅,疏之則新亦壅。是法 以存留,弊姦不可容矣,而擊一鶚以掩群雉,不已甚 乎?是法以連坐,弊名為梱載,實用資斧。乃偵夫逐臭, 積胥聚羶,甚且低昂其衡,必欲致之罰而贖之。鍰是 法以要索弊橋以下七邑,名曰「菜鹽。」先是高牙大檣, 漫無片檄從事,一逾揭嶺,便溷循梅。是法以詐冒弊。 數弊既興,則利無羨入,課有重征。儻一逗遛,操切之 如訊吏,按治之如刑人,妻孥桎梏,豈直病商,輸將逋 負,抑且病國。蓋至於壬癸之間,百商之愁嘆極矣。時 署府事者,則司理會稽姚公也。公少年甫下車,人或 以為鹽盬瑣屑,細以秋毫,即桑、孔持籌,亦譚何容易。 況新例雷厲,勢極重不可反,而官之為商者弊什三, 則更張難;商之自為弊者什七,則洞晰難。乃公視商 患苦,引若痌瘝,銳意講求,始得竅會。謂:「商以利來,吾 所以利,務在通商,未有先自利而可利人者。法行自 近,自古記之。今日之政,宜無如重正官,釐積役,寬文 罔,然後徐而議盤詰,給號票,慎秤掣,疾庶有瘳獨。計 鹽路一線,餉至二萬二千有奇,猶令其今年輸課,明 年轉鹽,謂民力何咎?『在運艘之取數寡,則班次不速; 鹽斤之取數多,則貿遷益遲。請絜為令,每月六十艘 改為八十艘,內以二十艘舒既往之積,每艘四萬斤 改為三萬斤,外以一萬斤為將來之積。艘雖溢而鹽 不溢。更代既捷,循環易周,或亦甦商足國之一策也』。」 書既上,而觀察朱公、大中丞戴公、直指李公皆報可。 循行至今,卒如公料,不惟帶徵已訖,即正徵亦舳艫 以進,無越歲之苦。回視昔時逋負桎梏景象,何啻天 淵哉!百商加額,愧無以報。公屬公應召行相率託諸 生夏日炎、魏奎光、張鳳翮、程章等,丐余言碑之余惟 管仲佐霸,吳濞竊雄,鹽之為利,所從來遠矣。公以司 理攝郡事,蓋所謂奇驥追風,非服鹽車者乃能握筭。 若巧歷中命,若中黃,議是非,若辨寰㝢導利,若決江 河,起百商之痍,飽三軍之腹,詒百世之益,遺一方之 安,功孰有大於此?蓋以人而行法者,其功有限;法立 而人守者,其功不朽也。今榷使四出,竭天下力以奉 一人,而大司農每每告匱,猶不足以供九邊。公入直 承明,執筆在帝左右,即經國大計,當次第舉矣。《語》曰: 「饗其利者為有德。」又曰:「前事之不忘者,後事之師也。 七尺之石,足當鐘銘,不揣搦管,用志大都。」公諱會嘉, 字仲禮,辛丑進士,理潮三署郡,擘畫殆盡,民畏壘思 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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