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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禮記義疏 (四庫全書本)/卷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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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 欽定禮記義疏 卷一 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禮記義疏卷一
  曲禮上第一之一
  正義孔氏穎逹曰案鄭目錄云名曲禮者以其篇記五禮之事祭祀吉禮也喪荒去國凶禮也致貢朝㑹賔禮也兵車旌鴻軍禮也事長敬老執贄納女嘉禮也此於别録属制度簡䇿重大分為上下吴氏澄曰曲者一偏一曲之謂中庸言致曲易
  大傳言曲成曲而中老子言曲則全王氏通言曲而當皆同義 張子曰物我兩盡自曲禮入 吕氏大臨曰禮云經禮三百曲禮三千中庸云禮儀三百威儀三千曲禮者威儀之謂布帛有經經禮象之今儀禮是也布帛有緯曲禮象之今禮記是也所載皆孔子門人傳授雜收於遺編斷簡者葉氏夢得曰經禮制之凡曲禮文之目先王之時皆有書與法藏於有司官掌之士習之有司守之周官大史大祭祀與羣執事讀禮書而恊事祭之日執書以次位常大㑹同朝覲以書恊禮事將幣之日執書以詔王小史大祭祀讀禮法至周衰而二者皆亡今禮記曲禮非其書與法之正漢儒雜記其所聞而纂之爾
  存異吕氏大臨曰今所傳儀禮者經禮也其篇末稱記者記禮之變則曲禮也 葉氏夢得曰經禮其常曲禮其變
  辨正朱子曰鄭康成等皆曰經禮即周禮三百六十官曲禮即今儀禮冠昏吉凶其中書儀三千以其有委曲威儀故有二名獨臣瓚曰周禮三百特官名耳經禮為冠昏吉凶盖以儀禮為經禮也而葉夢得曰經禮其常制之凡曲禮其變文之目愚意禮篇三名禮器為勝諸儒之説瓚葉為長盖周禮乃制治立法設官分職之書非專為禮設亦難計其官數以充禮篇之數至於儀禮則冠昏喪祭燕射朝聘自為經禮大目亦不容專以曲禮名之今之儀禮存者十七篇而其𨓜見於他書猶有投壺奔喪遷廟釁廟中霤等禮又古經増三十九篇而明堂隂陽王史氏記數十篇及河間獻王所輯禮樂古事多至五百餘篇或猶有𨓜在其間者大率以春官所領五禮之目約之其初固當有三百餘篇矣所謂曲禮皆禮之微文小節如今曲禮少儀内則玉藻弟子職篇所記事親事長起居飲食容貌辭氣之法制器備物宗廟宫室衣冠車旗之等凡所以行乎經禮之中者其篇之全數雖不可知然條而析之亦應不下三千有餘矣若專以經禮為常曲禮為變則如冠禮之不醴而醮用酒殺牲而有折俎孤子冠母不在之類皆禮之變而未嘗不在經禮篇中坐如尸立如齊毋放飯毋流歠之類雖在曲禮之中而不得謂之變禮其說誤也芮氏城曰此篇所記要在尋常日用居處執事
  接人應物至纖至悉處儀禮固不及載亦非儀禮之所能載也成周盛時禮教洋溢春秋以後日就消亡好禮君子隨所聞見得即錄之名曰曲禮庶乎識小之意云爾或以為偏曲一端或以為細微曲折皆可通
  案天髙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焉故曰禮者天地之經也聖人因天地之自然人心之同然者而列其大綱有五曰吉曰凶曰賔曰軍曰嘉於吉之中分為禋祀實柴槱燎血祭貍沈疈辜肆灌獻饋食祠禴嘗烝則十二於凶之中分為喪荒弔禬恤於軍之中分為師均田役封各五於賔之中分為朝宗覲遇㑹同問視則八於嘉之中分為飲食冠昏賔射燕享脤膰賀慶則六而大目三十有六矣由是節之而冠有三加昏有六禮祭有朝踐饋熟事主事尸繹祭田有蒐苗獮狩師有侵伐治兵振旅喪有復𥫄小斂大斂殯𦵏小祥大祥禫除且有天子諸侯大夫士庶之分此經禮之三百猶可得而數者也至於升降出入周旋之威儀則豈特三千已哉其曰三千亦約舉之辭耳曲禮一書不特指其威儀并指出聖人制禮所以委曲周詳之故并君子行禮所以周旋曲當之源盖古人説禮之微言也
  曲禮曰毋不敬儼若思安定辭安民哉毋音無陸氏徳明曰女内一畫禁止意儼魚檢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禮主於敬儼矜莊貌人之坐思貌必儼然安定辭審言語也上三句可以安民 孔氏穎逹曰孝經云禮者敬而已矣鄭氏云曲禮之中體含五禮行禮皆湏敬也若如也思計慮也夫人計慮狀必端慤矜莊之貌如人之思也安定審貌慮之如言然後宣之於口心能肅敬身乃矜莊口復審慎可以安民也 程子曰主一之謂敬無適之謂一 又曰整齊嚴肅則心自一一則自無非僻之干矣 又曰心定者其言安以舒不定者其辭輕以疾案程子定字義與安定辭定字别 真氏徳秀曰毋不敬身心内外不可使有一毫之不敬也其容貌必端嚴而若思其言辭必安定而不遽以此臨民民有不安者乎 朱子曰毋不敬統言主宰䖏儼若思敬者之貌安定辭敬者之言安民哉敬者之效也 徐氏師曽曰毋不敬一語無所不該而又及言貌者以其所關尤切也
  通論范氏祖禹曰學者必務知要知要則能守約守約則足以盡博矣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經禮三百曲禮三千亦可以一言蔽之曰毋不敬存疑孔氏穎逹曰此明人君立治之夲先當肅心謹身慎口之事下文安民哉是君上所行 程子曰此君徳也君徳即天徳也 劉氏彞曰毋不敬則動容貌斯逺𭧂慢矣儼若思則正顔色斯近信矣安定辭則出辭氣斯逺鄙倍矣三者脩身之要為政之夲吕氏大臨曰欲脩其身先正其心敬之謂也脩身者正言貌以禮者也故毋不敬者正其心也儼若思者正其貌也安定辭者正其言也三者正矣則無所往而非正
  案敬字是徹上徹下之道帝王然士君子亦然首句夲包得下二句又必著下二句者以入徳言則存飬渾淪難於著手且於貌言上用力所謂制於外所以飬其中也以成徳言則至徳淵𣹢䖏無可形容於貌言上流露䖏易見所謂有諸中自然形諸外也
  敖不可長欲不可從志不可滿樂不可極敖五報反長上聲従縦通樂音洛
  正義孔氏穎逹曰敖者矜慢在心之名心所貪愛為欲飲食男女是也在心未見為志不得自滿六韜云器滿則傾志滿則覆樂者人情所不能已當自抑止不可極為 馬氏睎孟曰敖欲消而絶之欲欲克而止之志欲損而抑之樂欲約而歸於禮也 方氏慤曰心有所放之謂敖有所慕之謂欲有所之之謂志有所湛之謂樂四者生於心而禮節人心者也 徐氏師曽曰長敖則喪徳従欲則敗度志滿則人離樂極則生悲四者皆人情所有而不可過故約之使合於中也
  餘論應氏鏞曰矜己⿰冫麦 -- 凌物為敖而其病根則生乎志滿逐物快己曰欲而其條暢則發於樂極四者蠧心之蟊賊溺身之酖毒學者所宜深戒 黄氏震曰志指其虛大而言樂指其逸樂而言四者敖尤凶徳存疑毛氏信卿曰敖與欲不能盡無不長之從之足矣盖強人以所難則人不堪且將蕩然而莫之止故不若即其情而為之制使行焉自著居焉自安尚何敖欲之有
  存異鄭氏康成曰四者慢遊之道桀紂所以自禍辨正胡氏銓曰四者聖賢所同戒鄭意專指人君非也 楊氏鼎熙曰四不可乃深戒之辭故雖一念之矜便是敖一意之貪亦是欲稍有伐善之心仍是滿偶有燕安之習即是極盖恐積小成大正當省察於所忽也若徒去其太甚而止則非君子克己工夫案四者人情所易溺故亟言不可以見克之必力除之務盡檢身之君子亦惟敬以勝之而已
  賢者狎而敬之畏而愛之愛而知其惡憎而知其善積而能散安安而能遷狎户甲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狎習也近也心服曰畏凡與人交不可以己心之愛憎誣人之善惡積謂已有蓄積見貧窮者則當能𣪚以賙救之安安謂今已安此 之安圖後有害則當能遷 孔氏穎逹曰心雖親幸亦當知其惡雖憎疾亦當知其善安安上安指心下安指䖏 朱子曰人之常情與人親狎則敬弛有所畏敬則愛衰惟賢者乃能狎而敬之是以雖䙝而不慢畏而愛之是以貌恭而情親也己之愛憎或出私心而人之善惡自有公論惟賢者存心中正乃能不以此而廢彼也 徐氏師曽曰愛而知惡小過則規大過則絶不溺愛也憎而知善一言不廢寸長必録不偏惡也財不務自封而吝出安不圗自便而憚改六者皆中道惟賢者主敬功深故察理精而物不能淆充飬熟而情無所溺耳 楊氏𪔂熙曰此舉賢者為法六而字都是轉語狎平居親䁥之人畏尊重嚴恪之意
  通論孔氏穎逹曰愛而知其惡若石碏知子厚憎而知其善若祁奚知解狐積而能𣪚若宋饑樂喜請君及諸大夫貸民粟安安而能遷若齊姜語公子懐與安實敗名 朱子曰賢者狎而敬之如晏平仲善與人交乆而敬之既愛之而又敬之也畏而愛之如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之畏畏中有愛也 胡氏銓曰魏徵云憎者惟見其惡愛者止知其善愛憎之間所宜詳謹春秋傳好不廢過惡不去善
  存疑孔氏穎逹曰見賢者附而近之習其徳藝然朋儕易䙝又當敬之賢有徳行心所畏服必當親愛不可疏之 吕氏祖謙曰湏將狎與敬作一字看畏與愛作一字看方見得親近賢者氣象 劉氏彞曰積其學而能𣪚之政上也積其財而能散之民次也積而不能散下矣國欲安必防其危而遷其徳善以除其危湯之盤銘曰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能遷之謂也 應氏鏞曰安安者随所安而安也安者仁之順遷者義之決 馬氏睎孟曰積而能散以財𤼵身也安安而能遷者義之與比也
  辨正朱子曰上六句文意大同皆蒙賢者二字為文言皆衆人所不能惟賢者乃能之舊注非是
  案經文賢者二字提起盖其辨既精𣹢飬有素所以接於人者皆出於大公䖏於己者不膠於一定末二句亦只是不私財不懐居之意朱子雖安安而能徙義正謂不貪便安而能徙於義非謂今安於義而又當日進也劉應二家似過求深
  臨財毋茍得臨難毋茍免很毋求勝分毋求多難乃旦反很胡懇反分去聲
  正義鄭氏康成曰毋茍得為傷亷也毋茍免為傷義也很鬩也謂争訟也毋求多為傷平也 孔氏穎逹曰臨財茍得入已則傷亷隅難謂有寇仇為人臣子當致身授命以救之很謂小小鬩很當引過歸己不可求勝所分之物人皆貪欲望多入已故戒求多馬氏睎孟曰很毋求勝君子所以懲忿也分毋求多君子所以安分也 朱子曰很毋求勝如與人争鬪分辨曲直便令理眀不必求勝在我也 朱氏申曰很固有勝負之理然務求勝則為鬪很矣分固有多寡之數然必求多則為過分矣 徐氏師曽曰臨財亦有當得者茍得則傷義臨難亦有當免者茍免則害道鬪很非禮且有㤀身及親之禍義利不眀有分外求得之心故皆戒之
  餘論王氏子墨曰得其所當得天下不以為貪免其所可免天下不以為怯至於非所當得君子泊然無欲心非所可免君子毅然無難色待小人以君子何所不容彼很也而求勝之則隘矣得喪窮逹之来我何往而不樂㤀其分而過望之則戚矣是二者其患生於有我有我故與物為敵必至於好勝有我則不知天必至於不安分
  案四毋字皆有裁之以義意上二句嚴之於大下二句謹之於小
  疑事毋質直而勿有
  正義鄭氏康成曰質成也彼已俱疑而已成言之終不然則傷知直正也若不疑則當稱師友而正之謙也 孔氏穎逹曰人多專固未知而為己知故彼疑來問若己亦疑則無得成言之即彼疑而我不疑仍湏謙退勿謂已有此義也 朱子曰两句連説為是疑事毋質即少儀所謂毋身質言語也直而勿有謂陳我所見聴彼決擇不可據而有之專事強辨不然則是以身質言語矣
  餘論徐氏師曽曰凡人有偏心者多執己見而不復思有忌心者懼形已短而不肻屈天下事理夲非一人意見所能盡況於疑事尤不可執己見者乎存異吕氏大臨曰可疑而不疑則道不信可直而不直則道不見我且直之直吾道而已故終日與人辨而不自有也 周氏行己曰君子有同天下之志而無善一己之心故致其大知以釋其疑使天下之疑者不疑質其所疑則天下疑矣推其大直以直其未直使天下之不直者直有其直則天下不直矣 陳氏櫟曰已雖正直不可振而矜之以已直彰彼曲勿有其直可也
  案朱子訓直為我所見而諸説以為直道直名且欲以我之直化人之直不可以我之直彰人之曲俱非確解鄭孔分上句我亦疑下句我不疑甚分明
  若夫坐如尸立如齊夫音扶齊側皆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如尸視貌正如齊磬且聴也孔疏士虞禮祝闔户牖如食間祭義出户而聴是主人有聴法齊謂祭祀時孔疏祭前齊於適寢中坐而無立今謂祭時立於神前非祭前齊戒之齊 孔氏穎逹曰尸居神位坐必矜莊言人雖不為尸所在坐法必當如尸之坐人之倚立多慢不恭故必湏磬折屈身如祭時之齊吴氏澄曰祭之日為尸者有坐而無立案古立尸殷坐尸周拜妥尸則尸無不坐故坐以尸為法立祭者有立而無坐故立以祭者之齊為法 徐氏師曾曰二者主敬之目存異鄭氏康成曰若夫言若欲為丈夫也春秋傳曰是謂我非夫
  辨正朱子曰劉原父云大戴禮曾子事父母篇曰孝子惟巧變故父母安之若夫坐如尸立如齊此成人之善者未得為人子之道也記者取此六字而若夫二字失於刪去鄭康成以丈夫解之繆
  禮從宜使從俗使去聲
  正義鄭氏康成曰事不可常也 孔氏穎逹曰從宜者前事不可準定貴從當時之宜也使謂臣為君出聘也 應氏鏞曰從宜大而百王百世質文損益之時小而一事一物泛應酬酢之節又曰五方皆有性千里不同風所以入國而必問俗也 吕氏大臨曰禮有不可行者必變而從宜如老者不以筋力為禮貧者不以貨財為禮之類 陳氏祥道曰記曰禮可以義起從宜之謂也又曰入國而問俗從俗之謂也朱子曰宜謂事之所宜若男女授受不親為禮而
  祭與喪則相授器之類俗謂彼國之俗若魏李彪以吉服弔齊齊裴昭明以凶服弔魏盖得此義 戴氏溪曰宜者義也禮與義俱禮不合宜是為非禮之禮俗非流俗之謂風俗各有所尚茍非俗之所安君子不以為禮
  通論戴氏溪曰古之君子其律已甚嚴而酬酢萬物不為崖異怪僻之行故麻冕純儉夫子從衆魯人獵較夫子亦獵較今之君子或好為異世驚俗之舉以取惡納侮是亦不明夫禮之故也
  存疑鄭氏康成曰從宜若晋士匄帥師侵齊聞齊侯卒乃還春秋善之孔疏魯襄公十九年公羊傳云還者何善辭也何善爾大其不伐喪也俗謂牲幣之属從俗所出禮器曰天不生地不飬君子不以為禮 胡氏銓曰使從俗役使人必從俗所便 林氏光朝曰禮從宜大夫無遂事有可以安國家利社稷則為之 吕氏大臨曰敬者禮之常時者禮之變坐如尸立如齊盡其敬禮從宜使從俗適其時也體常盡變則禮逹之天下周旋而無窮也正義朱子曰禮從宜使從俗當又是一書案舊夲與上節合為一今從朱子分之
  夫禮者所以定親疏決嫌疑别同異明是非也夫音扶疏所居反别彼列反
  正義孔氏穎逹曰自此至往敎一節總明人之所行皆當由禮故以禮為目 葉氏夢得曰親疏位也嫌疑情也故言定言決同異事也故言别是非理也故言明禮至於明則禮之逹也 陳氏祥道曰两物相似為疑以此兼彼為嫌 朱氏申曰親疏定則分不差嫌疑決則情不壅同異别則文不雜是非明則理不蔽
  通論孔氏穎逹曰定親疏者五服之内大功以上服麤者為親小功以下服精者為疏決嫌疑者若妾為女君期女君為妾若報之則大重降之則有舅姑為婦之嫌故全不服是決嫌也孔子之喪門人疑所服子貢引夫子喪顔淵若喪子而無服喪子路亦然請喪夫子若喪父而無服是決疑也别同異者夲同今異姑姊妹是也夲異今同世母叔母及子婦是也明是非者得禮為是失禮為非若主人未小歛子游裼裘而弔得禮而是曾子襲裘而弔失禮而非但嫌疑同異是非之属在禮甚衆各舉一事為証 吕氏大臨曰伯母叔母疏衰踊不絶地姑姊妹之大功踊絶於地為祖父母齊衰期為曾祖父母齊衰三月此所以定親疏也嫂叔不通問嫂叔無服君沐粱大夫沐稷士沐粱燕不以公卿為賔以大夫為賔此所以别嫌疑也己之子與兄弟之子異矣引而進之同服齊衰期天子至於庶人貴賤異矣而父母之喪衰疏之服饘粥之食無貴賤一也大夫為世父母叔父母衆子昆弟昆弟之子降服大功尊同則不降此所以别同異也禮之所尊尊其義也其文是也其義非也君子不行也其義是也其文非也君子行之故麻冕禮也今也純儉吾從衆男女不授受禮也嫂溺則援之以手此所以明是非也 馬氏睎孟曰喪期有逺近之殺宗廟有遷毁之制恩之隆者服之三年而不為厚族之逺者殺於袒免而不為薄定親疎也宗廟之儀迎牲而不迎尸燕飲之禮宰夫為獻主而以大夫為賔所以斷君臣之疑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非受幣不交不親所以别男女之嫌決嫌疑也
  案周禮以吉禮事鬼神以凶禮哀邦國以賔禮親邦國以軍禮同邦國以嘉禮親萬民則禮有五所包甚廣非特喪禮為然孔氏吕氏舉喪禮言之欲人類推耳其實泛言禮之用也
  禮不𡚶説人不辭費説音悦
  正義鄭氏康成曰不𡚶説人為近佞媚也君子説之不以其道則不説也不辭費為傷信君子先行其言而後從之 朱子曰禮有常度不為佞媚以求説於人也不辭費辭逹則不貴於多 毛氏信卿曰禮不能不説人特不𡚶説耳禮不能無辭但不費辭耳説之以道何惡於説辭逹而已何惡於辭 應氏鏞曰皆所以飬其正大簡易之心也 陳氏澔曰求以説人已失䖏心之正況𡚶乎不𡚶説人則知禮矣躁人之辭多君子之辭逹意則止言者煩聴者必厭存疑孔氏穎逹曰禮動不虛若説人之徳則爵之問人之寒則衣之若無爵無衣則為𡚶説為人當言行相副有言無行為辭費 胡氏銓曰不辭費禮雖不可輕費𡚶用亦不可以煩費為辭貴於合禮 呉氏澄曰或謂説人與檀弓税人同謂以物遺人也𡚶説謂不當説而説之辭與不辭貧不辭賤之辭同𡚶以説人而無所揆度是不當用而用也辭以費之多而有所吝惜是當用而不用也
  禮不踰節不侵侮不好狎好舊去聲今如字
  正義鄭氏康成曰為傷敬也 孔氏穎逹曰禮者所以辨尊卑别等級使上不逼下下不僭上故云禮不踰越節度也不侵侮者禮主於敬自卑而尊人故不得侵犯侮慢於人也賢者當狎而敬之若直近而習之不加於敬則是好狎 馬氏睎孟曰喪終三年不敢過哀也一獻百拜不敢過樂也皆不踰節 吴氏澄曰節謂有分限不踰者不可不及亦不可過或嚴而苛由侵刻而至於凌侮是剛惡也或和而流由歡好而至於䙝狎是柔惡也二者亦皆非禮 周氏行已曰居下而犯上則踰上之節居上而逼下則踰下之節侵侮者失人好狎者失已君子居上不驕為下不倍與人不争䖏已必敬
  餘論吕氏大臨曰踰節則長㓜貴賤親疏亂矣啟侵之道也好狎則親䁥慢易之心生矣啟侮之道也儉者自約而不侵人恭者自下而不侮人
  脩身踐言謂之善行行脩言道禮之質也行下孟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踐履也言履而行之言道言合於道質猶夲也禮為之文飾耳 孔氏穎逹曰忠信仁義為夲禮以為文飾行脩者忠信之行脩言道者言合於仁義之道則可與禮為夲也 陳氏櫟曰脩身而能踐其言者方謂之善行躬行之行既脩而所言又合於道此行禮之夲也 朱氏申曰脩身故行脩踐言故言合於道 陳氏澔曰人之所以為人言行而已忠信之人可以學禮故曰禮之質也
  通論應氏鏞曰曲禮三千以敬為首故自安民而下歴陳長敖從欲志滿樂極之戒與夫事賢交衆持已接物之道皆所以脩身善行而為禮之質也不反之於質而徒區區於繁文末節之間亦外焉而已 方氏慤曰樂記以中正無邪為禮之質盖惟行脩言道乃能中正無邪曲禮言其始樂記言其終
  禮聞取於人不聞取人禮聞來學不聞往教
  正義鄭氏康成曰來學不往教尊道藝也 孔氏穎逹曰凡學之法當就其師處北面服膺不可以屈師親來就已 朱子曰此與孟子治人治於人食人食於人語意相類取於人者為人所取法也取人者人不來而我引取之也禮有取於人所以彼有來學無取人所以我無往教 陳氏櫟曰彼有求道之誠則尊嚴而道可傳我有枉道之教即䙝凟而道終不可傳也
  存疑吕氏大臨曰禮聞取於人不聞取人學者之道也禮聞來學不聞往教教者之道也取猶致也致於人者我為人所致而教之在教者言之則來學者也取人者我致人以教已在教者言之則往教者也師嚴然後道尊道尊然後民知敬學友不可以有挟況於師乎雖天子不召師況於學者乎
  存異鄭氏康成曰謂君人者取於人謂髙尚其道取人謂制服其身孔疏熊氏云此謂人君招賢之禮取於人既招致賢人當於身上取其徳行用為政教不聞直取賢人授之以位制服而已 朱氏申曰上二句言尊君之禮謂君道當為人取法 楊氏鼎熙曰上以為仕言下以為師言謂皆自重也 胡氏銓曰取於人以身下人舜取於人以為善是也取人謂屈人從已齊王欲見孟子而使之朝是也 戴氏溪曰可以取可以無取之意物所以將禮因物之不至而失禮者有之故行禮者使人取於我不當使我取於人辨正語類問此説如何朱子曰據某所見都只就教者身上説取於人者是人來求我我因而教之取人者是我求人以教取於人者便是有朋自逺方來童蒙求我取人者便是好為人師我求童蒙
  案事有两端故夲文两用禮字提起意只一樣故朱子合言之若鄭謂取人者制服其身則與往教不類朱氏謂君不可取人為法於義尤悖周氏戴氏以取為取財則聖人公溥未必以一人之財給天下之求
  道徳仁義非禮不成
  五義孔氏穎逹曰道者通物之名徳者得理之稱仁是施恩及物義是裁斷合宜言人欲行四事不用禮無由得成 王氏子墨曰仁義之實始於赤子愛親敬兄之際夲與生俱生之物率而行之固無非道存而有之固無非徳然人之得於天者不能無厚薄昏明之小異茍無禮以節文之則或過或不及將有𤼵而不中節者不足以為仁義道徳之至矣 周氏諝曰禮出乎道徳仁義而為之節文者也方其出於道徳仁義則道徳仁義者禮之夲故曰仁者人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生也及其為之節文則道徳仁義反有資於禮矣故曰道徳仁義非禮不成 徐氏師曽曰此成己之資於禮也
  餘論沈氏煥曰道徳仁義渾然無偏倚之謂成楊墨之仁義去道徳而言之也老子之道徳去仁義而言之也二者皆有𡚁以執一偏不知禮也道徳仁義理一而名二體同而用殊各行於其所當行而不偏於一曲非禮不能也
  教訓正俗非禮不備
  正義孔氏穎逹曰教謂教人師法訓謂訓説義理以此教訓正其風俗非得其禮不能備具 馬氏睎孟曰周之盛時民之祭祀冠婚飲射皆董於鄉閭之吏動作起居無一日而不在於禮此教訓正俗所以非禮不備也 黄氏炎曰率之以身而使傚之之謂教諭之以言而使循之之謂訓 吴氏澄曰為其不知不能而使之效之之謂教因其所知所能而使之馴之之謂訓 陳氏澔曰立教於上示訓於下皆所以正民俗然非齊之以禮則或有教訓所不及者故非禮不備 徐氏師曾曰此教民之資於禮也
  分争辨訟非禮不決
  正義鄭氏康成曰分辨皆别也 吕氏大臨曰理有可否則争情有曲直則訟 朱子曰争見於事而有曲直分争則曲直不相交訟形於言而有是非辨訟則是非不相敵禮所以正曲直明是非故此二者非禮則不能決 吴氏澄曰以力校之謂争以言校之謂訟 戴氏溪曰伯夷降典折民惟刑典禮者折獄之道其功可至於無訟 徐氏師曾曰此治民之資於禮也
  通論馬氏睎孟曰原父子之親立君臣之義意論輕重之序慎别淺深之量此分争辨訟所以待禮而決也
  案争者訟之端訟者争之成決者即所分所辨而不淆於两可之謂
  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禮不定
  正義馬氏睎孟曰君臣上下主於義而不可以無分無分則夷而至於亂父子兄弟出於恩而不可以無敬無敬則瀆而至於離此所以待禮而定也 陳氏櫟曰禮逹則分定故非禮則其分不定 吴氏澄曰國之倫君臣為大上下次之家之倫父子為大兄弟次之有分有義有恩有情其尊卑厚薄非禮有一定之制不能定之 徐氏師曾曰上下所包者廣官民僚属在在有之此正大倫之資於禮也
  通論吴氏澄曰所謂道徳者仁義而已矣禮夲乎仁義而仁義又以禮而成此仁義之全於己也教訓之備分辨之決仁義之及於人也教訓以導其善仁也使之不入於不善則仁之義分辨以禁其不善義也使之歸於善則義之仁定君臣上下而人合之義截然定父子兄弟而天属之仁藹然
  宦學事師非禮不親宦胡慢反鄭云學或為御
  正義鄭氏康成曰宦仕也孔疏左傳靈輙曰宦三年矣服䖍云宦學也是學職事為宦也 熊氏安生曰宦謂學仕宦之事學謂習學六藝此二者俱是事師 吕氏大臨曰師弟之分不正則學之意不誠學之意不誠則師弟之情不親而教不行 戴氏溪曰禮主於分分主於嚴然粲然有文以相接乃其所以為親也
  存異吴氏澄曰宦學猶言游學離家逺出臣伏於師如仕宦然有事師之禮然後師友之情親案宦字不可訓游案白虎通云弟子有君臣父子朋友之道故生則敬而親之此事師之在乎親也惟有禮則恩義兼盡所謂無犯無隐就養無方於畏敬之中見愛慕之篤故能傳道授業而解其惑也
  班朝治軍涖官行法非禮威嚴不行朝音潮涖𥠖至切
  正義鄭氏康成曰班次也涖臨也 孔氏穎逹曰朝朝廷也次謂司士正朝儀之位次治軍謂軍旅卒伍各正其部分涖官謂卿大夫士各有職掌 吕氏大臨曰班朝者正朝位也治軍者齊軍政也涖官行法者臨官府以行法令也三者皆所以治衆禮明乎尊卑上下之别則分無不守令無不從 陳氏澔曰威則人不敢犯嚴則人不敢違 徐氏師曾曰非禮則上不敬而下玩之欲其令行禁止不可得矣故曰威嚴不行此治衆之資於禮也
  通論朱子曰下以誠對威嚴則涖官當以威嚴為夲然恐其太嚴又當以寛濟之
  存異陳氏澔曰分職以涖官謹守以行法周禮八法制官府六曰官法謂官府所舉行之法涖官行法乃是一事
  案禮以明體統飭紀律脩職業吴氏澄謂三者皆有其法是也三者有禮則莊敬莊敬則威嚴而易慢之心無自而入此法之所以行也非禮則三者之法皆虚矣故不行
  禱祠祭祀供給鬼神非禮不誠不莊禱都討反供音恭
  正義鄭氏康成曰莊敬也 孔氏穎逹曰周禮都宗人禱祠鄭注云祠謂報賽小宗伯注云求福曰禱得求曰祠 戴氏溪曰禱祠祭祀行禮之時供給鬼神行禮之物 吴氏澄曰祭謂祭地祇祀謂祀天神通言之則享人鬼在其中也禱祠者因事之祭祭祀者常事之祭皆有牲幣之屬以供給鬼神必依於禮然後其心誠實其容莊肅 陳氏澔曰禱以求為意祠以文為主祭以飬為事祀以安為道 徐氏師曾曰此事神之資於禮也
  通論葉氏夢得曰禮自其末推及於其夲則始於道徳自其顯推至於其幽則終於鬼神 吕氏祖謙曰此通前叚只是一箇禮字孝經只是一孝字此類須參求其所以然 吴氏澄曰欲成己者必學而有所事之師欲治人者必在朝在軍在官有所行之法事師而親者充其父子兄弟之仁也行法而威嚴者充其君臣上下之義也明則脩己治人幽則事鬼神於禱祠祭祀而供給鬼神者仁之至義之盡也誠則仁之實於中莊則義之形於外凡此皆禮之所為也
  是以君子恭敬撙節退讓以明禮撙茲損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撙猶趨也孔疏節法度也言恒趨於法度 孔氏穎逹曰君子有徳有爵之通稱在貌為恭在心為敬應進而遷曰退應受而退曰讓 黄氏炎曰斂容正色肅然端莊之外著以為恭閑邪主一凛然敬惕之中存以為敬裁抑自居確守持盈之戒以為撙儉約不放常遵中正之規以為節卑以自牧操無欲上人之心以為退推以與人懐不居其有之念以為讓此六者即上所謂禮也君子務此則無往非道徳仁義之周流而教民以至事神各得其宜矣 徐氏師曾曰此章言禮為衆事之紀
  通論張子曰恭敬撙節退讓以明禮仁之至也愛道之極也
  存疑吴氏澄曰敬節讓禮之實也實諸内者必徵諸外故於貌之恭而見其敬焉於事之撙而見其節焉於歩趨之退而見其讓焉君子務此三者以明禮也案撙字古訓聚鄭訓趨大約是不敢不及之意故文從尊如執尊者之器奉尊者之手毫不敢忽易也六字平分吴氏説太鑿
  鸚鵡能言不離飛鳥猩猩能言不離禽獸今人而無禮雖能言不亦禽獸之心乎夫惟禽獸無禮故父子聚麀鸚厄耕反鵡音武離𥠖至反猩音生禽獸盧夲作走獸麀音憂
  正義鄭氏康成曰聚猶共也鹿牝曰麀 孔氏穎逹曰猩猩人面豕身能言爾雅云二足而羽謂之禽四足而毛謂之獸又力小可擒捉謂之禽力大須圍守乃𫉬謂之獸通說鳥不可曰獸獸亦可曰禽周禮以禽作六摯卿羔大夫鴈 朱氏申曰鸚鵡能言而無禮故不離飛禽之類猩猩能言而無禮故不離走獸之類設使人而無禮能言其形則人其心則禽獸也黄氏震曰甚言禮之不可無聚麀父子之配無别陳氏澔曰鸚鵡鳥之慧者隴蜀𡽹南皆有之猩猩
  出交趾封谿等䖏
  案考工記天下之大獸五脂者膏者臝者羽者鱗者則羽屬鱗屬亦通謂之獸國語水虞登川禽韋注鼈蜃之屬是水族亦通謂之禽但古有散文有對文易失前禽周禮小禽私之及禽作摯俱散文也與飛鳥對文盧植夲作走獸吴氏澄從之
  是故聖人作為禮以教人使人以有禮知自别於禽獸别彼列反
  正義吕氏大臨曰人之血氣嗜慾視聴食息與禽獸異者㡬希特禽獸之言與人異爾然猩猩鸚鵡亦或能之是則所以貴於萬物者盖有理義存焉聖人因理義之同然而制為之禮然後父子有親君臣有義男女有别人道所以立而與天地參也縦恣怠傲滅天理而窮人欲將與馬牛犬彘無辨是果於自棄而不欲齒於人類者乎 馬氏睎孟曰孟子曰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㡬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曰㡬希者在去存之間爾故曰飽食煖衣𨓜居而無教則近於禽獸此聖人所以作為禮以教人使知獨貴於萬物而不失其良心也 陳氏祥道曰禽獸有知而無義有知故能言無義故未甞有禮於明禮言君子於為禮言聖人與作者之謂聖述者之謂明同意 徐氏師曾曰此章原禮之所由始 戴氏溪曰夫人為物最靈聖人待人至重也而曰與禽獸奚擇甚至以為禽獸之不如聖賢之論廹矣民生之初與禽獸等耳其自知貴重自别異於禽獸者聖人制禮之功也存疑陳氏祥道曰作者為之始為者作之繼 朱子曰陸農師㸃聖人作是句為禮以教人是一句案於聖人作絶句朱子亦偶有取於陸農師之說耳其實不必然也樂記一言然後聖人作為父子君臣以為紀綱一言然後聖人作為鞉鼓椌楬壎篪可皆於作字絶句乎陳氏分作為两訓亦太鑿
  大上貴徳其次務施報禮尚往來往而不來非禮也來而不往亦非禮也大音㤗施以䜴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大上帝皇之世其民施而不惟報孔疏惟思也其次三王之世禮始興焉 孔氏穎逹曰三皇五帝時淳厚不尚往来之禮所貴在徳徳主施但施而不希其反務猶事也三王之時各親其親各子其子貨力為己施則望報以為常事故其禮主尚往來 吕氏大臨曰大上者大道之行天下為公之時也禮有不答而人不非也後聖有作通其變使民不倦由是交際之道興焉 陸氏佃曰施報者往来之情往来者施報之迹 陳氏櫟曰聖人因人報施之情而制為禮尚往来之禮所以使人亹亹不倦於禮之交舉也此往施而彼不来報彼非禮也彼来施而此不往報此亦非禮也
  通論馬氏睎孟曰禮之設所以縁人情也故曰報者天下之利也又曰禮得其報則樂聖人因人情之所樂而制為往来之禮所以使天下之人亹亹而不倦也夫獻而必有酬酬而必有酢此往来之禮見於燕飲也主人出迎則客固辭客就東階則主人固辭此往来之禮見於際接也服之三年者其報必以期服之期者報亦如之此往来之禮見於喪紀也其往而不來來而不往則禮失其報而為禮者有時而怠矣存疑劉氏彞曰大上者至極之稱猶言大備全徳之人也繫其人不繫其時 吴氏澄曰貴徳者安而行之徳之尚也務施報者利而行之徳之次也此聖人因人情之所樂而制為往来之禮也
  案鄭孔言惟上古大道為公施者不望報故可不尚往来正見後世務施報而禮之必不可少也劉氏謂大上其次繫其人不繫其時吴氏諸説以貴徳為安而行之務施報為利而行之或又謂大上是自然之理其次是勉然之徳此仁與恕之分則似反尊大上而卑施報矣
  人有禮則安無禮則危故曰禮者不可不學也
  正義吕氏大臨曰一人有禮衆思敬之有不安乎一人無禮衆思伐之有不危乎此所以繫人之安危而不可不學者 朱子曰人有施報往來之禮則無忤於物而身安 陳氏櫟曰安生於上下之分定人有禮則分定而安無禮反是此禮所以不可不學也陳氏澔曰禮者安危之所係自天子至於庶人未有無禮而安者也
  存異楊氏𪔂熙曰一説安危俱在心上心在天理上則安在人欲上則危
  辨正朱子曰古人之所以必由於禮但為禮當如此不得不由豈為欲安吾心而後由之也哉若必為欲安吾心然後由禮以接於人則是皆出於計度利害之私而非循理之公心矣 又曰有禮則安無禮則危如云仁則榮不仁則辱初無身心夲末之辨
  夫禮者自卑而尊人雖負販者必有尊也而況富貴乎夫音扶販方萬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負販者尤輕佻志利宜若無禮焉㳺氏桂曰負販之人當勞役之際宜若簡於禮猶
  必有所尊焉長者先而少者後壯者重而老者輕況富貴之人處可以行禮之地乎 方氏慤曰負者惟以力為事販者惟以利為事案詩是任是負負者未必販周禮販夫販婦則販而負者恒多大意指極貧賤者耳 黄氏炎曰禮非有他自卑而尊人逹此恭敬之心而已然是心也人皆有之雖微如負販亦必有尊人之心而況於富貴者乎
  案自卑而尊人實指出禮之為禮處盖讓者禮之實即負販者於勞役之時猶知相讓於路則盡人當卑已尊人可知矣此節見禮非髙逺難行無人不可能亦無人不可學也
  富貴而知好禮則不驕不淫貧賤而知好禮則志不懾好呼報反懾之渉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懾猶怯惑 孔氏穎逹曰貧者怯惑畏人使心志不遂知禮者持禮而行之故志不懾吕氏大臨曰古之君子不侮鰥寡不畏強禦茍無
  禮以節於内則外物之輕重足以移其常心矣故富貴者知其所當敬則不驕不淫貧賤者知其所自敬則志不懾 馬氏睎孟曰富貴之所以驕淫貧賤之所以懾怯者以内無素定之分而與物為輕重也好禮則有得於内而在外者莫能奪矣 方氏慤曰不驕不淫以禮能有所節也志不懾以禮能有所立也徐氏師曾曰或疑不懾與自卑相戾曰能自卑則
  自反常直故不懾何戾之有
  案此言人之境遇有殊而有禮則安一也好禮即自卑尊人之謂不驕不淫乃富貴之安不懾乃貧賤之安
  人生十年曰幼學二十曰弱冠三十曰壯有室四十曰強而仕五十曰艾服官政六十曰耆指使七十曰老而傳八十九十曰耄七年曰悼悼與耄雖有罪不加刑焉百年曰期頤冠去聲艾五盖反耆渠夷反耄忙報反期舊如字今從朱子音朞
  正義鄭氏康成曰名曰幼時始可學也内則曰十年出就外傅學書計有室有妻也妻稱室艾老也孔疏髪蒼白色如艾 朱子曰艾飬也 馬氏睎孟曰艾之為物乆而可療疾五十舊徳可服官政以治人 朱氏申曰艾治也 案老字之文從毛從化艾色蒼白始欲化也耆至也已至化也老則毛化之成若其義則徳成而可以飬人可以治人皆可通指使指事使人也六十不與服戎不親學傳謂傳家事任子孫是為宗子之父孔疏庶子年老亦得傳付子孫而鄭惟云宗子者五宗並是傳祭故指之若家事非相傳之事也耄惛㤀也春秋傳曰老將知耄及之悼憐愛也愛幼而尊老故不加刑期猶要也方氏慤曰人生以百年為期所期者終於此而已 朱子曰期居宜反周匝之義謂百年已周也頤飬也不知衣服食味孝子要盡飬道而已 孔氏穎逹曰檀弓三月為名稱幼十年出就外傅故以十年為節冠禮云棄爾幼志是十九以前為幼二十成人初加冠體猶未壯故曰弱至二十九通名弱三十氣血已定故曰壯三十九以前通曰壯壯乆則強故四十曰強一則智慮強二則氣力強也四十九以前通曰強年至五十氣力已衰堪為大夫得專事其官政耆至也六十至老之境而未全老不得執事但指事使人七十其老已全則傳家事付子孫不復指使也人或八十而耄或九十而耄故並言陸氏徳明曰或作八十曰耋九十曰耄 案詩逝者其耋朱子詩𫝊八十曰耋亦聿既耄朱𫝊九十曰耄則古或原有異稱也悼未有識慮可憐愛年七嵗而在九十後者以其同不加刑故退而次之悼可憐愛耄可尊敬雖有罪而不加刑辟周禮司刺有三赦一曰幼弱二曰老耄若律令未滿八嵗八十以上非手殺人他皆不坐案疏據周禮其義甚明而集解乃云九十有七垂死可悼柯尚遷云九十上下皆可憐愛之境則悼與耄與字何解百年不復知衣服飲食寒煖氣味故人子用心要求親之意而盡飬道也 吕氏大臨曰此備舉自幼至老毎十年一變之節未十年非不學也能食教以右手能言教以唯俞六年教之數與方名七年教之男女之别八年教之長幼之序九年教之數日然未就外傅但因事而教之未足名學至十年可以從弟子之職出就外傅乃所謂學也二十始成人則可以勝衣冠故命之以冠既冠始學禮猶以其弱而未可用也故博學不教内而不出三十曰壯血氣定矣故可以有室室家者夫婦之稱也其壯雖可以給政役其材猶未足以備任用故博學無方遜友視志而已四十曰強強則成材矣志慮定而謀事審氣力完而任事果始可為士以事人治官府之小事至五十存於其心者已熟閱於義理者已多可謂成徳更事之人故可命為大夫以長人與聞邦國之大事也人非無蚤成夙知之才也而必如此者飬天下之才至於成就而後用則収功博如不待其成而用之所謂以政學者也害莫大焉六十曰耆耆者稽乆之稱詩云耆定爾功稽乆則將入於老故六十稱耆筋力既衰不足以任勞事可以使人而不可以使於人故六十不與服戎不親學也七十則筋力倦矣聰明衰矣外則致王事於君内則𫝊家事於子不可與事者也耄者老而知已衰悼者幼而知未及雖有罪而情不出於故故不加刑焉百年飲食居䖏動作無所不待於飬 戴氏溪曰聖人制禮以律天下以節人心使人血氣充實志意堅強壯者服其勞老者安其逸未用者無躁進之心當退者無不知足之戒每十年為一節而人心有定嚮矣二十血氣猶未定然趨向善惡判於此故責以成人之禮焉三十有室不至過而失節亦不至曠而失時此古人所以筋力盛夀命長也四十志氣堅定強立不反不奪於利害不怵於禍福可以出仕矣自此以往三十年宣勞於國非若後世強者有時不用少與老者並用至於怠惰廢弛而莫之能振也至於五十更歴世變熟知人情而服官政則明習故事詳審和緩不至於擾民生事矣年至六十㡬於老矣耆之為言有老成可敬之意於斯時也有指畫之勞而無奔走服事之役七十謂之老於此而猶與事接是不知止也然人每顧戀不忍去此聖人所以戒之在得也禮經飬老之禮鄉飲酒之義至九十而止獨曲禮曰百年曰期頤王制曰問百年者就見之夀至百年此亦絶無而僅有也自飬之外無他望焉三代之老上而天子諸侯飬之下而其家能飬之孝弟之風安得不行於天下也 方氏慤曰數起於一止於十天地竒耦之數隂陽生成之理至於是則必更焉故其生每於十年則必異其名至其時則必異其事也 王氏炎曰先王於人每十年而異其名使知盛衰之𠉀以定其血氣異其事使知脩為之方以定其志氣
  通論孔氏頴逹曰此明幼而從學至於成徳始終之行 馬氏睎孟曰自幼弱壯強至於艾者言血氣智慮之變也人血氣智慮加益則所學者宜愈深所任者宜愈大古之君子所以求舊臣而貴老成者以其徳備而多聞也自幼學而至五十道固已具矣加之十年則可以為大臣矣中庸曰官盛任使盖惟大臣可以指事使人也夫勞我以生佚我以老天之道也君子之仕至於七十其遺言餘行可以為法而傳於後世矣故曰老而傳自耄至於期老之極無預於事矣飲食不離寢膳飲從於遊所以致飬也然而三十而有室非必三十而後娶以昏姻之期不可過是過是則為失時四十而仕非必四十而後仕以學而至於四十足以仕矣不足以仕則為不學傳曰貴老為其近於親慈幼為其近於子悼耄之不加刑者此也陳氏祥道曰舜未百年而稱耄期是期之稱非特
  施於百年也禮之所言特其大致而已
  餘論程子曰古之生子能食能言而教之大學之法以知思未有所王便當以格言正論日陳於前雖未暁知且當薫聒盈耳充腹乆自安習若固有之雖以他言惑之不能入也若為之不豫及乎稍長私意偏好生於内衆口辨言鑠於外欲其純完不可得也存疑胡氏銓曰北史熊安生引古説堯年耆艾仲父年艾皆注云七十曰艾義與此違 朱子語類問七十老而傳則嫡子嫡孫主祭如此則廟中神主都用改換嫡子嫡孫名奉祀然父母猶在於心安乎曰然此等也難行且得躬親爾
  辨正朱子曰陸農師㸃人生十年曰幼作一句學作一句下倣此
  案以人生二字提起見人肖形宇宙當思無忝所生也孔疏云七十而傳祭祀之事猶親為之其視濯溉則子孫是古之傳於祭祀未甞不躬親也若改題必俟新主入廟朱子在喪不祭普同一獻不必别議稱呼已有定論矣
  大夫七十而致事
  正義鄭氏康成曰大夫七十致其所掌之事於君而告老 孔氏穎逹曰七十曰老在家則傳家事於子孫在官致所掌職事還君明朝廷有賢代已君不使退而自去者尊賢也白虎通曰七十懸車致仕 徐氏師曾曰致仕示知止也
  通論吕氏大臨曰有以道去其君而致事孟子致為臣而歸是也有以喪而致事者如閔子要絰服事退而致事是也有以老而致事者大夫七十而致事是也致事者退而家居士相見禮所謂宅者在邦則曰市井之臣在野則曰草莽之臣是也君子難進而易退故七十而致事
  餘論劉氏敞曰古者大夫七十而致事君曰是猶足以佐國家社稷也留之不可失也君雖留之臣曰不可貪人之榮不可慁人之朝不可塞人之路再拜稽首反其室君不強焉義也毋奪其爵毋除其禄毋去其采邑終其身而已矣此古者致事之義也是之謂上下有禮故古之為臣者不四十不祿不五十不爵不七十不致事古之仕者為道也非為食也為君也非為己也為國也非為家也是以時進則進時止則止
  若不得謝則必賜之几杖行役以婦人適四方乘安車正義鄭氏康成曰謝猶聴也君必有命勞苦辭謝之孔疏君若許其罷職必辭謝曰在朝日乆劬勞嵗積其有徳尚壯則不聴耳孔疏不得聴是其有徳尚壯猶堪掌事几杖婦人安車所以飬其身體也安車坐乗若今小車也孔疏四馬之車立乗一馬之車坐乘 孔氏穎逹曰行役謂夲國廵行役事婦人能飬人故許自隨適四方謂逺聘異國時乗安車然此飬老之具在國及出皆得用之行役婦人四方安車則互言之也吕氏大臨曰君優老而尊賢則有不得謝者矣既不許其去則不責筋力以為禮也賜之几杖則雖在君前亦授之詩云肆筵設席授几有緝御是也雖見君亦杖案七十見君去杖君命之則杖故春子曰七十揖杖八十輯杖九十則建杖 方氏慤曰几則憑之以安其體杖則持之以助其力也行役外事也而以婦人焉欲其雖在外猶在内也適四方勞事也而乘安車焉欲其雖服勞而不失其𨓜也馬氏睎孟曰天下之逹尊三大夫兼而有之君得
  不致其愛敬乎於其致事而去必有以勞之於其留而自輔必有以飬之几杖婦人安車者所以飬安其氣體不敢勞以事也所以見尚齒貴爵尊徳之義不嫌其為倨也
  通論熊氏安生曰既不聴致事則祭義云七十杖於朝是也聴致事則王制云七十杖於國八十杖於朝是也
  自稱曰老夫於其國則稱名
  正義鄭氏康成曰老夫老人稱也春秋傳曰老夫耄矣於其國雖君尊異之自稱猶若臣 孔氏穎逹曰自稱為老夫者明君貪賢之故而臣老猶在其朝也吕氏大臨曰大夫老不得謝與他國士大夫言則
  稱老夫所以優之也與己國士大夫言則稱名父母之邦不敢以尊老自居也 馬氏睎孟曰於其國猶曰自名者所以尊君也 陳氏澔曰己國稱名者不敢以尊者自居也
  餘論吕氏大臨曰衛石碏告陳曰老夫耄矣與他國士大夫言也晋荀罃謂荀偃士匄曰牽率老夫以至於此與己國士大夫言也石碏荀罃雖皆列國之大夫未知其老而得謝否也若皆不得謝者則碏可稱而罃不當稱也案左傳桓公立乃老則石碏已得謝矣不得謝尚稱老夫則得謝更可知也若荀罃則圍偪陽時也禮軍容不入國故在軍君命有不受安得以於國稱名例之
  越國而問焉必告之以其制
  正義鄭氏康成曰鄰國來問必問於老者以答之制法度 孔氏穎逹曰越國猶他國也若他國來問己國君之政君雖已逹其事猶宜問於老賢則稱國之舊制以對他國之問也 應氏鏞曰一國有賢衆國所仰故越國而來問文獻不足則言禮無證故必告之以其制言舉國之故事以告之也
  通論馬氏睎孟曰天子廵狩先見百年者九十者天子欲有問焉則就其室古之人咨於元老如此其敬以其賢而多聞也則宜有越國而問之矣必告之以其制者盖制出於先王而非先王者無法故告之以其制也
  存異王氏安石曰越國謂老者自有事越在他國他國問之 張子曰越國謂朝中有事在朝不能謀則越國而問退居之老臣也既頼其謀事須盡語以國之事因夲末施為始可與之謀也若不知次序則如之何而取謀 陳氏櫟曰茍他國越疆而問此老者以事焉則必當告老者以其國之制度詳其夲末始可為之謀亦以其老而免其反覆辨難之勞也案越國而問自是他國来問如郯子述官紀子産述黄熊實沈之神孔子述汪㒺氏之守及宋獻公合諸侯之禮鄭獻伯子男㑹公之禮是也




  欽定禮記義疏卷一
<經部,禮類,禮記之屬,欽定禮記義疏>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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