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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文忠公文集 (四部叢刊本)/居士集卷第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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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士集卷第四十三 歐陽文忠公文集 居士集卷第四十四
宋 歐陽脩 撰 宋 胡柯 撰年譜 景上海涵芬樓藏元刊本
居士集卷第四十五

居士集卷第四十四 歐陽文忠公集四十四

  序六首傳一首附

   思潁詩後序

皇祐元年春予自廣陵得請來潁愛其民淳訟簡而

物産美土厚水甘而風氣和於時慨然巳有終焉之

意也爾來俯仰二十年間一無此字歷事三朝𥨸位二府

寵榮巳至而憂患隨之心志索然而筋骸憊矣其思

潁之念未甞一有一日二字少忘于心一無此二字而意一作

所存亦時時見於文字也今者幸𫎇寛恩𫉬解重任

使得待罪于亳旣釋危機之慮而就間曠之優其進

退岀處顧無所繫於事矣謂可以償夙志者此其時

哉因假道于潁蓋將謀一有葺弊廬以四字決歸休之計也乃

發舊藁得自南京以後詩十餘篇皆思潁之作以見

予拳拳於潁者非一日也不𩔖勌飛之鳥然後知還

惟恐勒移之靈却回俗駕爾治平四年五月三日廬

陵歐陽脩序

   歸田録序

歸田録者朝廷之遺事史官之所不記與夫士大夫

𥬇談之餘而可録者録之以備閑居之覽也有聞而

誚余者曰何其迂哉子之所學者修仁義以爲業誦

六經以爲言其自待者冝如何而幸蒙人主之知備

位朝廷與聞國論者蓋八年于兹矣旣不能因時奮

身遇事發憤有所建明以爲𥙷益又不能依阿取容

以徇丗俗使怨嫉謗怒叢于一身以受侮于羣小當

其驚風駭浪卒然起於不測之淵而蛟鰐黿鼉之怪

方駢首而闖伺乃措身其間以蹈必死之禍頼天子

仁聖惻然哀憐脫於垂涎之口而活之以賜其餘生

之命曾不聞吐珠銜環效蛇雀之報蓋方其壯也猶

無所爲今旣老且病矣是終負人主之恩而徒乆費

大農之錢爲太倉之䑕也爲子計者謂冝乞身于朝

逺引疾去以深戒前日之禍十一字一作退避榮寵而優游田

畒盡其天年猶足竊知止之賢名而乃裴回俯仰乆

之不決此而不思尚何歸田之録乎余起而謝曰凡

子之責我者皆是也吾其歸哉子姑待治平四年

月乙未歐陽脩序

   仲氏文集序

嗚呼語稱君子知命所謂命其果可知乎貴賤窮亨

用捨進退得失成敗其有幸有不幸或當然而不然

而皆不知其所以然者則推之於天曰有命夫君子

所謂知命者知此而已蓋小人知在我故常無所不

爲君子知有命故能無所屈凡士之有材而不用於

丗有善而不知於人至於老死困窮而不悔者皆推

之有命而不求苟合者也余讀仲君之文而想見其

人也君諱訥字樸翁其氣剛其學古其材敏其爲文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感激勁正豪邁似其爲人少舉進士官至尚書

屯田貟外郎而止君生於有宋百年全盛之際儒學

文章之士得用之時冝其馳騁上下發揮其所畜振

耀於當丗而獨韜藏抑鬱乆伏而不顯者蓋其不茍

屈以合丗故丗亦莫之知也豈非知命之君子歟余

謂君非徒知命而不苟屈亦自負其所有者謂雖抑

於一時必將伸於後丗而不可揜也君之旣殁富春

孫莘老狀其行以告于史臨川王介甫銘之石以藏

諸幽而余又序其集以行於丗然則君之不苟屈於

一時而有待於後丗者其不在吾三人者邪噫余雖

老且病而言不文其可不勉觀文殿學士刑部尚書

知亳州廬陵歐陽脩序

   續思潁詩序

皇祐二年余方留守南都已約梅聖俞買田于潁上

其詩曰優游琴酒逐漁釣上下林壑相攀躋及身彊

健始爲樂莫待衰病須扶携此蓋余之本志也時年

四十有四其後丁家艱服除還朝遂入翰林爲學士

忽忽七八年間歸潁之志雖未遑也然未甞一日少

忘焉故其詩曰乞身當及彊健時顧我蹉跎已衰老

蓋歎前言之未踐也時年五十有二自是誤𬒳選擢

㓛塵二府遂歷三朝蓋自嘉祐治平之間國家多事

固非臣子敢自言其私時也而非才𥨸位謗咎巳盈

頼天子仁聖聦明辨察誣罔始終保全其出處俯仰

十有二年今其年六十有四蓋自有蹉跎之歎又復

一紀矣中間在亳幸遇朝廷無事中外晏然而身又

不當責任以謂臣子可退無嫌之時遂敢以其私言

天子惻然閔其年猶未也謂尚可以勉故奏封十上

而六被詔諭未賜允俞今者𫎇上哀憐察其實病且

衰矣旣不責其避事又曲從其便私免并得蔡俾以

偷安此君父廓大度之寛仁遂萬物之所欲覆載含

容養育之恩也而復蔡潁連疆因得以爲歸老之漸

冀少償其夙願兹又莫大之幸焉𥘉陸子履以余自

南都至在中書所作十有三篇爲思潁詩以刻于石

今又得在亳及青十有七篇以附之蓋自南都至在

中書十有八年而得十三篇在亳及青三年而得十

有七篇以見余之年益加老病益加衰其日漸短其

心漸迫故其言愈多也庶㡬覽者知余有志於彊健

之時而未償於衰老之後幸不譏其踐言之晚也熈

寧三年九月七日六一居士序

   江鄰㡬文集序

余竊不自揆少習爲銘章因得論次當丗賢士大夫

功行自明道景祐以來名卿鉅公往往見於余文矣

至於朋友故舊平居握手言𥬇意氣偉然可謂一時

之盛而方從其遊遽哭其死遂銘其藏者是可歎也

蓋自尹師魯之亡逮今二十五年之間相繼而殁爲

之銘者至二十人又有余不及銘與雖銘而非交且

舊者皆不與焉嗚呼何其多也不獨善人君子難得

易失而交游零落如此反顧身丗死生盛衰之際又

可悲夫而其間又有不幸罹憂患觸網羅至困阨流

離以死與夫仕宦連蹇志不𫉬伸而殁獨其文章尚

見於丗者則又可哀也歟然則雖其殘篇斷藁猶爲

可惜況其可以垂丗而行逺也故余於聖俞子美之

殁旣已銘其壙又𩔖集其文而序之其言尤感切而

殷勤者以此也陳留江君鄰㡬常與聖俞子美遊而

又與聖俞同時以卒余旣誌而銘之後十有五年來

守淮西又於其家得其文集而序之鄰㡬毅然仁厚

君子也雖知名於時仕宦乆而不進晚而朝廷方將

用之未及而卒其學問通博文辭雅正深粹而論議

多所發明詩尤清淡閑肆可喜然其文巳自行於丗

矣固不待余言以爲輕重而余特區區於是者蓋發

於有感而云然熈寧四年三月日六一居士序

   薛簡肅公文集序

君子之學或施之事業或見於文章而常患於難兼

也蓋遭時之士功烈顯於朝廷名譽光於竹帛故其

常視文章爲末事而又有不暇與不能者焉至於失

志之人窮居隱約苦心危慮而極於精思與其有所

感激發憤惟無所施於丗者皆一寓於文辭故曰窮

者之言易工也如唐之劉栁無稱於事業而姚宋不

見於文章彼四人者猶不能於一無此字兩得況其下者

乎惟簡肅公在眞宗時以材能爲名臣仁宗母后時

以剛毅正直爲賢輔其決大事定大議嘉謀讜論著

在國史而遺風餘烈至今稱於士大夫公絳州正平

人也自少以文行推於郷里旣舉進士獻其文百軸

於有司由是名動京師其平生所爲文至八百餘篇

何其盛哉可謂兼於兩得也公之事業顯矣其於文

章氣質純深而勁正蓋發於其志故如其爲人公有

子直孺早卒無後以其弟之子仲孺公期爲後公之

文旣多而徃徃流散於人間公期能力収拾蓋自公

薨後三十年始克𩔖次而集之爲四十卷公期可謂

能丗其家者也嗚呼公爲有後矣熈寧四年五月日

   六一居士傳

六一居士𥘉謫滁山自號醉翁旣老而衰且病將退

休於潁水之上則又更號六一居士客有問曰六一

何謂也居士曰吾家藏書一萬卷集録三代以來金

石遺文一千卷有琴一張有碁一局而常置酒一壷

客曰是爲五一爾奈何居士曰以吾一翁老一作老翁

此五物之間是豈不爲六一乎客𥬇曰子欲逃名者

乎而屢易其號此莊生所誚畏影而走乎日中者也

余將見子疾走大喘渇死而名不得逃也居士曰吾

固知名之不可逃然亦知夫不必逃也吾爲此名聊

以志吾之樂爾客曰其樂如何居士曰吾之樂可勝

道哉方其得意於五物也太山在前而不見疾雷破

柱而不驚雖響九奏於洞庭之野閱大戰於𣵠鹿之

原未足喻其樂且適也然常患不得極吾樂於其間

者丗事之爲吾累者衆也其大者有二焉軒裳珪組

勞吾形于外憂患思慮勞吾心於内使吾形不病而

已悴心未老而先衰尚何暇於五物哉雖然吾自

乞其身於朝者三年矣一日天子惻然哀之賜其

骸骨使得與此五物偕返於田廬庶㡬償其夙願焉

此吾之所以志也客復𥬇曰子知軒裳珪組之累其

形而不知五物之累其心乎居士曰不然累於彼者

巳勞矣又多憂累於此者旣佚矣幸無患吾其何擇

哉於是與客俱起握手大𥬇曰置之區區不足較也

巳而歎曰夫士少而仕老而休蓋有不待七十者矣

吾素慕之二字一作志冝去一也吾甞用於時矣而訖無

稱焉冝去二也壯猶如此今旣老且病矣乃以難彊

之筋骸貪過分之榮禄是將違其素志而自食其言

冝去三也吾負三冝去雖無五物其去冝矣復何道

哉熈寧三年九月七日六一居士自傳

居士集卷第四十四

 熈寧五年秋七月男發等編定

  紹熈二年三月郡人孫謙益校正

歸田録序怨嫉一作怨恨無所一作無可

六一居士𫝊曰吾家三字上一有對字所誚一作所謂聊以一作所以

無稱一作無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