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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漢集/卷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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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一 江漢集
卷二十二
作者:黃景源
1790年
卷二十三

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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諭祭忠烈公洪命耈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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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皇有明,實維父母。復我土宇,卹我其厚。

𤟐彼洲人,卑我以訹。東海湯湯,誰濯我垢?

顯允我卿,天子是右。匡我先王,靡違不糾。

諭之東江,都督斂手。屛之南土,奴稽首。

彤弓盧矢,箕邦于守。慈城額額,保我襁負。

壯而樓櫓,積而糧糗。輯而師旅,以整其部。

穆穆毅宗,萬邦爲后。孰僭帝制,玉璽虎鈕?

卿執天經,以折其誘。譬彼雲漢,梁于箕斗。

惟十二月,介馬來蹂。瞻彼南城,泣涕其瀏。

帝命六師,出海之口。雖則出師,我莫持久。

念玆王室,在彼草莽。曰寇深入,是臣之咎。

爰將精卒,以躡厥後。如風之發,如雷之吼。

陳于柏田,戎士赳赳。鉦鼓有淵,其䤋旣取。

彼奔者帥,胡匿于藪?卿釋金甲,立彼中阜。

據床仡仡,白刃是受。不懾不疑,而解其綬。

七尺之軀,如棄敝帚。烈烈其光,永世不朽。

有奕皇壇,肇薦騂牡。下逮死事,咸奠葅韭。

愍卿忠節,享以牲酒。昭明者存,尙其歆否?

諭祭文忠公金尙容祠文忠肅公李尙吉忠烈公沈誢忠憲公尹烇忠穆公李時稷忠顯公宋時榮、別坐權順長、生員金益兼、中軍黃善身、千摠具元一、千摠姜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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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都之覆,社稷以淪。有殺其躬,君子之仁。

烈烈文忠,爲國元臣。儀彼儒宗,質行孔馴。

室家雝雝,歌以五倫。樂玆天常,懿德是遵。

左右皇祖,殫厥忠純。毅皇九載,兵自北隣。

孑孑南城,其圍四旬。孰從元孫?老成之人。

保于海中,偕此萬民。念我行宮,忠志莫伸。

慷慨罵帥,有血霑巾。一府晏眠,反怒而瞋。

赫赫淸廟,委之荊榛。有突介騎,朝濟于津。

陟彼譙樓,硝黃是陳。從容自燒,有儼其紳。

霹靂中起,聲震雲旻。飛棟萬里,飄瓦無垠。

肅肅劍履,上躋星辰。精忠之氣,感動百神。

二士偕焚,大義克循。翼翼明宮,其額孔新。

諸賢于配,報祀惟均。司空正直,太僕肫肫。

忠穆之介,忠憲之醇。爰及忠烈,咸殪厥身。

三校全節,具饗精禋。予祀皇壇,感玆季春。

嘉爾忠貞,愍章是申。遣官馳酹,牲醴藻蘋。

靈如不昧,庶幾其臻。

諭祭故弘文館副提學李德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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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義旣隤,淸躬者寡。初不濡趾,其終也裸。

維淖維濁,孰爲時灑?吏部有孫,風議不墮。

蠲行淑文,䋔佩瑳瑳。旣廉旣簡,率身不頗。

皦若玉雪,其志則果。介如金石,其容則雅。

殢不營泰,觸不顧禍。獨立自守,無如卿者。

卿初珥筆,予右予左。譴中昌言,史不可火。

廼試繡衣,察民之瘕。于以進之,石渠金馬

卿猶逡巡,惟義之妥。啓之沃之,古訓爲寫。

激之揚之,銓筆是假。使于燕山,槖無遺裹。

卿訟爭臣,匪名之賈。斥不終朝,覆侍靑瑣。

有翕其辭,震霆之下。雖薄罷之,予豈卿捨?

擢畀寵官,夙夜不惰。命尹貊國,絃歌盈野。

迺授節,咸曰材可。廼長經帷,其望磊砢。

詞抗巖廊,用扶祖社。卿尸國論,言無苟且。

捍彼頹流,爲楫爲柁。佐我天官,銓衡與把。

門巷蕭然,惟士在座。用卿未卒,胡不淑也?

臨筵噓唏,曰誰匡我?朝無拂士,俾予叢脞。

遣官往侑,予淚如瀉。靈其不遠,歆此奠斝。

諭祭故掌隷院判决事南漢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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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翼文憲,涼我先王。如球如琳,有赫其章。

長子淸修,襲文之祥。世掌策命,令聞洋洋。

我卿承之,不隕厥光。志高而介,又潔以剛。

九年憂服,其孝孔彰。三世書詩,何學之疆?

敝衣蕭然,不禦風霜。得喪榮辱,脫焉相忘。

才不人知,晩而潛郞。屈于百里,氣益揚揚。

位雖居卑,其行則方。外典四州,不私毫芒。

羸馬歸來,室無豆糠。幽草盈庭,有隤其墻。

白首怡怡,圖書在堂。淸苦自守,世德彌昌。

有子能養,而又顯揚。孰謂廉吏,流澤不長?

緋衣有煒,榮動周行。摠府是陟,隷院于翔。

秩視亞卿,金帶煌煌。東阡南陌,耆德相望。

曳杖賦詩,與俱徜徉。奄忽乘化,俾予永傷。

爰遣祀官,往薦芬香。靈其不昧,歆此奠觴。

社稷祈雨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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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肅太社,尸玆土壤。與彼媼神,居陰宣養。

自昔烈考,克恭精饗。誠之所格,如影如響。

比于否德,遭天降罔。有魃蹻蹻,其虐四放。

鬱㶿千里,上熏辰象。百川熯竭,四郊耗蕩。

驛驛嘉苗,不霑沆瀁。畇畇甫田,反滋塵坱。

雲則繁矣,水氣不上。雨則乾矣,禾役不長。

苟遲三日,荼蓼盈丈。民將大饑,矧求豐穰?

嗟哉農夫!匪力不彊。維是眇躬,德施未廣。

謂俗旣成,里有抵網。謂氓旣安,道有負襁。

政不振枯,刑不繩枉。天用是旱,俾懲旣往。

將幣慄慄,以逆肹蠁。神其下雨,潤及埜莽。

右國社。

有嚴神后,克弼上帝。百靈受職,罔敢違戾。

風雷出之,莫知其澨。雲雨行之,不見其際。

機藏於靜,萬族承惠。振古有土,禱祀不替。

自顧德薄,祖烈靡繼。矜寡罹殃,景星則翳。

天地告戒,暘氣爲沴。火之赫赫,維以揚厲。

靁之虩虩,亦云鬱滯。有穉其秬,則不成柢。

有茁其秪,曾不去蔕。蜎蜎螟螣,施于湖汭。

田神不惠,畆無遺穧。徧祈山川,維斗之暳。

昭假祖考,而雲乍曀。神始平水,功加于世。

云何竭雨,俾穀不蓺?質之元龜,其兆曰霽。

禳于冢土,用奠斯幣。神庶沛而,沃玆四裔。

后土氏

氏自烈山,釐此黃茂。世爲田祖,穡事是祐。

承我昊天,敷廣德囿。食于泰折,與昭神佑。

胡爲墳旱,雨不下湊?雖播嘉苗,燎方上覆。

靁無殷夜,陰無曀晝。霢之霂之,不盈缺甃。

稌田不耔,萊田不耨。千耦輟耜,靡不心疚。

維天降災,寔警元后。不糓踐位,而政多謬。

眚之積矣,曷敢自宥?哀彼赤子,胥告絶餾。

達宵皇皇,惟水是候。天漢之光,猶懸西霤。

雲霧之氣,未開陰竇。薌合曰槁,云不可秀。

嘉蔬曰朽,伊誰能救?希冕涖事,奠玆淸酎。

臯舞旣旅,靈鼓旣奏。尙亦興甘,俾禾實褎。

右國稷。

明昭后稷,率育下民。有播有穫,有積有囷。

庶氓旣粒,施及鬼神。今夏之旱,胡踰月辰?

溝洫無水,反使揚塵。畦塍無禾,惟見生榛。

濛濛不下,奄彌三旬。炎炎不止,燔此八垠。

神初蓺之,維德之純。如何槁之,不終厥仁?

有碩來牟,嘉種孔莘。上帝所貽,宜不埋湮。

神有蜚雲,可以亘旻。神有零雨,莫肯沃畛。

稙穉之始,將以養人。穈芑之遺,忍使爲薪。

維昔民饑,命用申。神豈敢墜?九疑其賓。

取蕭來焫,而鬯旣醇。維香與臭,若神肇禋。

無秬無秠,天常曷陳?請赫餘靈,雷雷是匀。

后稷氏

雩宗祈雨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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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神昱奕,乂此倉龍。介我春祺,以啓豐融。

不雲不霓,胡墜厥職?侯燏侯爚,亦孔之棘。

嘒嘒天畢,云月斯離。若將雨之,而又晛之。

嗟玆荏菽!自何能秀?毋涸畎澮,俾民卒耨。

句芒氏

維火有正,曰養壯佼。辰物潰茂,靡不堅好。

噫嘻南訛!維烜蟲蟲。瞻彼大田,其莠芃芃。

水潦之澤,不液溝洫。熛怒之威,下惔杻檍。

夏令旣愆,厥責安歸?冀歆椒馨,敷此祈祈。

祝融氏

薄薄富媼,其德溥將。靖協太一,嘉盛是昌。

吁嗟仲夏!何旱之虐?維此大邦,曰施不博。

彼河與嶽,神具載之。胡不上雲,滂沱四垂?

無黍無稷,則非康年。宜下時雨,膴我甫田。

后土氏

有肅白精,夷則是殷。百穎厭厭,靡實不蕡。

哀此稻田,有暘無雨。譬彼孩提,日遲其乳。

土脈未潤,受旱旣多。金氣雖至,安有遺禾?

炎炎之氣,誕漫無垠。神苟不惠,八極其焚。

蓐收氏

翕赫玄靈,居彼幽都。函養之澤,與天偕敷。

雖主蓋藏,實資生成。云胡國旱,瘨我稻秔?

冬旣無氷,不成凌陰。夏又不雨,靡有茂林。

降是大災,匪直祝融。神其悔之,以雷以風。

玄冥氏

重穋翼翼,自家室。至今餘苞,有褎有栗。

今者爲旱,咎本於人。惟其不相,責在于神。

雖有嘉苗,則不可耔。雖有豐草,則不可薙。

靡西靡東,靡不熇熇。庶興靈雨,茂是百穀。

后稷氏

南壇祈雨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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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淸有神,神各有司。動之蒸之,發之潤之。

蕃此萬物,仁及無窮。致用雖殊,鬷功則同。

如何太陽,杲杲其光?於乎百穀!不苞不方。

其鼓其敲,其震其濡。胥釐厥官,用答大雩。

右風ㆍ雲ㆍ雷ㆍ雨。

藹藹山川,可以出雲。肇于膚寸,布以蚡蝹。

瀼瀼者露,祈祈者雨。胡斂厥施,燎我土宇?

卉木旣槁,鳥無所依。淵泉旣渴,魚無所歸。

哀彼農夫,抱耒以泣。神如降鑑,庶救斯急。

右國內山ㆍ川。

城隍永靜,與社俱寧。天旱有禱,其應則靈。

閔玆田野,不被水澤。草則靡芟,木則靡柞。

夭夭百禾,曷月長畒?睆睆三星,終夜在霤。

民命將盡,匪神孰恤?尙速甘雨,以垂陰隲。

右城隍。

北郊祈雨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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濬彼泰溟,日月所出。江河歸之,無竭無溢。

噴則雲升,呵則雷疾。泄其觚勺,山冢爲汨。

夏不施雨,是神之尤。維秫不昌,維穗不酋。

維饛不芬,龜龍亦羞。尙假明禋,以吐油油。

右東方海。

南有賁海,曰駿其靈。何陽之極,而不雨零?

律律者巘,邑國維寧。孰宣以燀,不震以霆?

有浚其淵,維霧冉冉。胡敦以惔,不廣而渰?

雖曰居幽,其臨孔儼。饗我豆籩,惠無終斂。

右南方海ㆍ嶽ㆍ瀆。

之滌滌,有棲其苴。嶽之烈烈,有蘀其樗。

王畿孔旱,而無新畬。疆場卒荒,莫不空廬。

自古山澤,能潤百里。今則炘之,不沃一秠。

圭璧旣奠,朝隮甚邇。雱彼原濕,俾足澮水。

右中央嶽ㆍ瀆。

靈渤在西,百源朝之。其鎭斯何?維嶽孔巇。

承金之德,雲雷不遲。膏沐箕國,躋此純煕。

天警不辟,驕魃矍矍。無山不煁,無川不涸。

薦玆牲醴,以干神汋。願降霖瀝,濯是蒸灼。

右西方海ㆍ嶽ㆍ瀆。

莫莫嶞山,殿此朔方。下有廣澤,注彼茫茫。

歲之方旱,何田不焬?稷苗具瘵,燩我玄黃。

神居四望,曰高曰深。尸水之服,或雨或陰。

曷函幽德,不澤枯林?將神駿惠,疏以滋淋。

右北方嶽ㆍ瀆。

介珪上靑,望祀于東。其水曰泱,其山曰崧。

不雷不電,不渰不風。誰遏其仁,不布其功?

古之樂歲,三十六雨。泉無匱源,麓無乾土。

今也霏霏,鷺不濡羽。神庶惻怛,活玆嘉稌。

右東方山ㆍ川。

載割騂剛,秩彼山川。炎帝所臨,是浮是縣。

一月求雨,而不假天。百畒不甸,何以有年?

念玆淵嶽,其脈與通。一竅作雲,千竅俱濛。

哀今之旱,四野其烘。尙啓靈佑,以瀉瀧涷。

右南方山ㆍ川。

碩牲斯黃,象地中央。維岨維澤,潔祀有常。

齊明不穎,上帝不嘗。匪惟民嗟,百神永傷。

畿土孔瘠,猶彼冀州。歲又戎旱,阪田不耰。

役車旁旁,旣濬其溝。請注陰雨,阡陌是周。

右中央山ㆍ川。

蜃尊維酉,嘉玉維琥。白茅旁招,曰誠斯溥。

彼箕之望,有雲有雨。曷不布之?水玆焦土。

視之不明,其燠則烈。言之不乂,其暘則桀。

引災自謫,神聽不窒。之泓之崢,勿慳開泄。

右西方山ㆍ川。

下沈上霾,辰牡黝黝。大荒何有?明神于守。

凂凂其源,弈弈其阜。釀彼甘雨,不釃菑畒。

矧此北土,烈祖龍興。雷有餘震,雲有餘蒸。

望衍河山,百靈昭升。潤澤千里,毋爍田塍。

右北方山ㆍ川。

永禧殿親祭文戊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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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矣藝祖,肇開我東。功被厚載,德配高穹。

于何瞻仰,八彩重瞳?尙有丹靑,髣髴瞳矓。

深深簾閣,肅肅祠宮。三后侍傍,神理相通。

昔我寧考,式禮冞隆。又奉晬容,五室之中。

庶幾悅豫,鬱其蔥籠。黃流玉瓚,載陳菲衷。

右第一室。

皇矣光廟,克配三宗烈,赤刀黃琮。

有侐南殿,有儼眞容。長侍藝祖,卬卬顒顒。

歲時芬苾,同此肅雝。於昭陟降,保佑嗣封。

寧考夙事,響佩瑽瑽。日月幾何?寶軸言從。

瞻仰神龕,瑞色添濃。挹彼泂酌,將以敬恭。

右第二室。

皇矣章廟,蘊德淳厖。天錫茀祿,如海如江。

篤降聖哲,顚扶危扛。綏我宗社,靖我家邦。

終焉饗之,柷敔楬椌。穆穆眞容,廼簾廼窻。

聖祖神孫,後先蓋幢。又奉寶幀,維錦及玒。

於赫眞殿,前代尠雙。虔告厥由,盎齊在缸。

右第三室。

皇矣肅廟,四紀至治。貽我燕謨,恢我丕基。

有殿鼎峙,晬容儼垂。皇祖繼述,玉軸三之。

小子敉承,先志恐隳。曰,以妥以移。

嗚呼未遑,惟是永禧。乃蠲吉日,寶幀絳帷。

永言侍傍,於千萬斯。喤喤磬笙,從以大糦。

右第四室。

嗚呼小子,曷其有依?載離耿光,載撤遊衣。

唯餘志事,式是無違。嗟玆五室,戊辰翬飛。

星霜屢更,日表齊暉。祖功宗德,爛其映輝。

璿源在宮,長寧在畿。三配先后,在古亦稀。

縟禮載備,酬報庶幾。願賜降監,天命永祈。

右第五室。

明陵親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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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赫肅廟,峻德配天。剛毅有斷,睿智有淵。

揄翟旣復,風雷其遄。皇壇旣建,日月其燀。

華陽賜額,肇祀仁賢。詒于子孫,聖謨炳然。

至化昭淸,四十六年。民庶不忘,有涕漣漣。

曾孫嗣位,夙夜憂悁。永懷明訓,曷敢改遷?

鬱彼喬山,松栢有挻。二妃從之,石欄相連。

猗嗟仁顯!徽音罔愆。思齊仁元,休烈不騫。

粤在諒闇,哀疚方纏。西望象設,莫薦犧牷。

迨玆訪落,益懼仔肩。載省園陵,孝思綿綿。

遭家多難,拚飛有翩。尙賴陟降,宗國不顚。

酒醴惟醹,粢盛惟蠲。庶鑑菲誠,歆玆豆籩。

永陵親祭文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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侐彼靈園,昭考攸寧。粤自冲年,聖謨是型。

瑜珮溫恭,庶幾紹庭。如何懿德,未享萬齡?

上帝陰隲,有篤其慶。皇祖代天,大倫斯正。

眇眇小子,欽承休命。居然受瑁,惟自祗驚。

乃遵遺訓,顯號始揚。文母竝祔,宗統無疆。

祥制旣終,孝思則長。白露初零,冞增感傷。

肅肅其寢,松栢森森。耿光雖閟,仙駕如臨。

僾然陟降,若聞德音。薦此泂酌,用伸菲忱。

景慕宮親祭文癸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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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赫路寢,明靈攸臨。鐘鼓喤喤,亦有和琴。

自予銜恤,越至于今。永言孝思,怛焉疚心。

翼翼旅楹,民莫不欽。玄冕月覲,有淚其涔。

瞻彼永園,松栢森森。天監有仁,啓佑則深。

乃降神孫,以報德音。爰揚大號,用展菲忱。

廣牡旣陳,疏勺斯斟。薦此顯冊,庶幾顧歆。

尤菴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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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嘗過華陽洞,因從諸生入皇廟,陪祀二帝。竊疑於心曰:「神宗皇帝之德,雖百世宜得廟食,而竝祀毅宗皇帝何哉?」蓋恩莫盛於神宗,義莫高於毅宗。故先生遺命門人立廟宮,竝祀二帝,所以明大義於天下也。

小子淺陋,不足以知先生之禮。然皇廟旣得竝祀,則皇壇亦可竝祀也。於是追先生之意,建議於朝,請祀毅宗者,將以明天下之義也。今之議者,或以爲毅宗皇帝不當竝祀於皇壇。

嗚呼!先生雖不得久處王朝,廣聘賢士以信大義。然毅宗從食皇廟,至今不絶,先生之功也。今皇壇竝祀毅宗,而議者曰「皇廟雖可竝祀,而皇壇不可竝祀」,豈不謬哉?

自先生旣沒以後,學者背中國而趨於虜,至上書請毁皇廟,則士大夫不講於大義久矣,今之議者謂毅宗不當竝祀者,不足責也。

夫皇廟竝祀毅宗,此先生開大義也,皇壇竝祀毅宗,此小子繼大義也。故大義自皇廟達于皇壇,小子之心,自以爲上紹先生也。使先生如在今世,則小子之所以建議者,庶不以爲不可也。

孟子曰:「予未爲孔子徒也,予私淑諸人也。」夫所謂「私淑諸人」,固不若親弟子也,然孟子之尊信仲尼,非七十子之所能及也。小子之於先生,未嘗受達財之敎、答問之言,亦不過私淑諸人也,而尊信先生之道,無以異於親弟子。昨承命賜祭墓次,因又爲文而告之。嗚呼!先生如有靈,則可以諒小子之心也歟?尙饗。

權仲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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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少獨學,而無朋友。伯父知人,爲余敎誘

曰今之士,惟某謹厚。爾其亟見,朝夕往叩。

余遂受命,與子爲耦。士之始見,有雉左首。

加布以飾,連索以紐。余初請交,志義不苟。

豈無其贄?耿介于守。豈無其因?伯父所牖。

雖不踐禮,忠信則有。庶其責善,俯仰毋負。

癯谿之上,翰墨爲藪。余來信宿,醴醆在卣。

賢俊之士,十會八九。拾級登降,與相先後。

抽書諷誦,胥仆左右。或枕之股,或引之手。

孰予佩刀?孰投瓊玖?子於群材,逆知成否。

謂余精神,最爲遲久。生宜致遠,死宜不朽。

余豈敢當?實無可取。子猶稱揚,以刮其垢。

國之有難,伯父先受。民之無祿,子不克壽。

苔瀨之陰,有崧其阜。墓門深深,虎豹晝吼。

余心惻愴,酹子以酒。宿草猶哭,其不余咎。

嗚呼哀哉!尙饗。

吳太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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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吳公!惟古君子,進易退易。時苟合矣,可以行義。如其不合,亦能去位。凡今之仕,進退俱難。默默仰祿,非義所安。鉤之縛之,去又不得。矧公之家,王國之戚?欲將盡言,辨別枉直。徒陷罪戾,無所補益。欲將潔己,歸老田廬。王室孤危,不忍自疎。十三年間,彷徨鬱悒。楓嶽之厓,淸平之峽。悄然獨往,經月不歸。孰哀公志?一二布衣。諧謔文章,左右援挈。縱酒淋漓,與俱放達。當白露之爲霜,登挹淸之高樓。公乃徘徊,周覽中洲。酌酒大醉,泣下數行

曰余心之耿耿,尙不能言感王。而國勢之寖微,又不可以遠逝。一坐悽愴,靡不流涕。今年之夏,公執文柄。位高責大,而寖疾病。傷時忽忽,滋不欲生。遂一夕而不起,又孰憐公之忠貞?嗚呼吳公!溫溫其氣,耿耿其守。今其遠矣,世不復有。公愛余作,譽不虗口。侑以玆文,公其知否?

嗚呼哀哉!尙饗。

又祭吳太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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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吳公,爲王國祥。奕奕珩璜,其德甚良。

,與相頡頏。風流跌宕,名聞四方。

余鈍且愚,猥被稱揚。磨之琢之,偕治文章。

窈彼東亭,其泉淸泠。嘉客來止,旨酒在甁。

鳥號春林,花積于庭。公喜賦詩,吟哦不停。

余從而和,信宿巖扃。池上風雨,一飮昏冥。

漢水湯湯,四人同舟。自彼鷗浦,讌于龍洲

公醉叩舷,帽浮中流。零露霑頂,而不知秋。

或坐或卧,終夜溯游。公時痛哭,惟國是憂。

余歸靑溪,踰年索居。公使燕山,蜚雪盈車。

携尊遠將,路茫如。狗盜擊劍,金臺之墟。

公歌變徵,爲之踟躇。中原遺士,孰不悲歟?

公游丹陽,余又竝轡。驛亭對飮,各道其志。

公據馬鞍,劇讀《史記》。響動原野,白鳥驚避。

錦屛峩峩,石瀨淸駛。南子先往,迎我以觶。

寒碧東南,有水之穴。鍾乳所凝,氿泉甘潔。

余以火入,其深如室。中多香草,流泉不絶。

公立穴旁,爲余慄慄。及余旣出,乃始愉悅。

公乘輕舟,東上極浦。余執詩卷,共吟江滸。

龜峰幽森,削立若柱。公不勝懽,望之傴僂。

三淸之灘,爲止其櫓。煙波渺然,余亦欲舞。

亭亭潭島,羽人攸藂。有石成門,䆗窱上通。

余宿南岸,惟公與同。滄洲月出,相挈船中。

三峰汎汎,雲氣冥濛。舟環方壺,如見赤松

仙巖靚深,龜屛維奇。下臨澄淵,白石被之。

公躋精舍,與余圍碁。微雨灑林,落子遲遲。

公心猶鹿,丘壑是宜。古木寒泉,偃仰忘歸。

公由義林,至于月岳。水簾重重,如虹垂壁。

余酬公詩,解衣胥樂。帆下驪州,又隨晨夕。

鬱鬱龍門,卧見峰壑。星月晃朗,順流歸泊。

公以留後,進大學士。余雖布衣,追逐不止。

大去朋黨,建極之始。公作敎書,歔欷欲死。

余雖不才,敢與公齒。辱公引重,愈自知耻。

曾未逾月,聞公下世。交游難得,中夜霣涕。

公學詞章,何志之銳?惜未卒業,遽已蟬蛻。

遺篇雖少,足知其藝。奠巵一慟,以告心肺。

宋士行文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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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源少時爲文辭,始得士行而與之游。士行景源一歲,而文章高潔雅麗有法度。景源每讀其所爲叙死諸篇,未始不自顧而恧也。後三四年士行南歸,景源屛居淸溪山下。治孟子司馬遷書,日夜潛心,踰年然後始爲文,而猶不敢示諸人也。及至京師,士行亦自湖西來,求景源所爲文辭而讀之,正其謬誤而納於古之繩墨。嗚呼!景源士行,則文辭必無所就矣。

士行端方。與其兄晦可力學,不干祿,事太淑人,以孝謹聞。廷中嘗爲王世子選講官,將擧士行及其兄以充其選,而士行寢疾不起故不果,選人皆惜之。然士行學術文章,與古之所謂賢人未嘗異也,講官之選,烏足爲士行重哉?

士行嘗謂景源曰:「毅宗皇帝不血食,天下悲之。文正公竝祀華陽,所以慰天下之心,而惜乎朝廷未之行也。」其後景源在經筵,具陳毅宗皇帝事,得祀皇壇。士行甚喜,而世之議者,或以爲毅宗不當祀皇壇。嗚呼!皇壇不當祀,則華陽何以竝祀邪?天下復有文正公,則必知景源之心也。

士行嘗登天磨山景源李獻輔獻可尹得敬聖直從焉。三君子上下林壑,筋力强健,見景源流汗浹背,莫不哀其羸弱也。是年冬,獻可先沒,後十二年聖直又沒,後十一年士行又沒,向之偕登天磨者,今已盡矣。嗚呼!强健如三子者,相繼早世,而羸弱如景源者,能至於老,此豈景源之所預度也哉?然景源自哭士行,無樂於人世矣。高山之上,孰與躋攀?深潭之中,孰與沿洄?德義孰勸而文章孰論之邪?

始,士行隱於田里,而景源列官于朝。雖不得數數相見,常著書以質士行,戒家人曰:「吾死之後,所著書託諸士行。」嗚呼!士行景源而死者,何也?景源雖有所著書,今世旣無可質者,而死後又無可託者矣。

景源嘗讀程克勤所著《宋遺民錄》,謂士行曰:「《遺民錄》自謝臯羽以下凡十一人,爲有宋能守大節,此克勤之所以論次也。然崇禎十七年間,陪臣爲守大節者亦多矣。不可泯滅而無傳,宜爲之書以錄之。」士行曰:「是吾之志也。」乃著義例而勸其事,凡十二年,書未成而士行已歿矣。古之君子如司馬遷班固歐陽脩,號爲良史,而事實往往訛誤,不得其眞。景源亡之後,收集遺聞,而九十年間王朝之議論謀猷,皆有所不可考者,非士行無以討論也。嗚呼!士行未歿時,唯質其十之二三,而亦不能詳也,今其歿矣,又安得質於地下邪?

四年前士行補官,至京師,齒隕而神索。笑謂景源曰:「吾衰如此,子何如?」景源脫帽示士行,曰:「吾髮亦且禿矣。」士行相顧歎息久之。其冬景源慶州召至京師,聞士行喪其室人。居未幾,申君成甫景源曰:「士行不淑。」嗚呼!士行雖早衰,年未五十,而至於是乎?

成甫方集士行文,繕寫一本,景源將與諸君子考校編次,俾不泯於後世也。

士行嘗夜謂景源曰:「吾不求擧,唯躬耕湖山之間以畢餘生,子爲大夫,宜盡言以匡王室。如不可則上書歸養老母,庶可以不辱名節也。」景源曰:「子言是也。吾將待老母七十,上書終養而已矣。」今年秋,出知安邊,山川隔遠,終未得南赴湖曲,一哭於士行之墓而弔其孤。士行不負景源,而景源士行矣。嗚呼痛哉!尙饗。

又祭宋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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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士行!凡人之神,發揚於上,而爲昭明,然混合冥漠之中,窅窅焉不見其晶。故聖人設爲祭祀,焫之以蕭蒿之光、羶薌之氣,然後僾然而著其感,煇然而曜其精。

嗚呼士行!學足以通性命之理,行足以竭孝悌之道,文足以振仁義之聲,其形雖泯,而其神融朗於天地之間,亘百世無所虧盈,煌煌乎猶月半規見于東方者,爲景星而夜橫;郁郁乎如霞非霞如霓非霓垂于北斗者,爲卿雲而上行,豈比於衆人之鬼幽然藏於九地之下,而不得發其精英?

嗚呼士行!與人交,能守一心,而終身不知變更,愛之也深,信之也篤。丘山之毁,不能奪金石之貞。今其歿矣,余身孑孑,如弟之喪兄。雖有愆尤,孰肯盡磨切之義與惻怛之誠?尙饗。

申成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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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成甫!隱者避世,必求潔己,學者謀道,如何不仕?雖然顔淵不出陋巷,顯晦度時,惟中是用。子有大猷,可以有爲,黯然獨善,不願人知。哀今之時,仕則不可,率此周行,居正不頗。松壇夜靜,手自鼓琴,朱絃所寄,憂世之心。

接輿之狂歌,見聖人而避之。志不在於大道,又何歎夫德衰?耦耕而不輟,與鳥獸以爲群。棄仁義猶外物,所不與於斯文。是故高賢遁於山澤,履玆中正,不失其則。

余宿白蓮,而子亦至,與論出處,孰如子志?閔子不求乎爵祿曰「必在於上」,攀宮墻之數仞,永終世以瞻仰。休聲被於來世,子與同歸亦何愧?身雖屛於草茅,固後人之受賜。

嗚呼成甫!其學有守,其廢有義,視古儒者,最爲淵粹。獨不著書,維行之積,茫茫千載,莫知其德。嗚呼哀哉!尙饗。

又祭申成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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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成甫!豈不待天下之淸而歸邪?始,成甫與余相見於北山之阿,謂「時當煕,庶見天地之澄明而日月之晶華」,孰知成甫未踰五十而終于家?

豈君子得氣之正,而不得年數之多?余雖不死,毛髮皤皤,尙不見中國端冕粲然而交羅,豈非以陰氣之盛,莫之掃除,而陽道之微,不能萌芽?

方洚水之逆行,未瀹,未排,獸蹄鳥跡自朔南達于流沙。然而與其居穹廬,寧棲營窟,左魚鼈而右龍蛇。

嗚呼成甫承光蕪穢,上生菼葭,方壺之墟、金露之址,惟見白㙮之峩峩。夫天道不可終否,而成甫先歸地下,惡覩他日中原子弟揖讓而絃歌?尙饗。

李士毅思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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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子從余而學文章者十年矣。志氣果敢,謂「韓氏可以兄事,而歐陽氏可以比肩」,未盡一歲,聞子之訃,不知泣涕之漣漣。

然余觀天地之數,十過其半,幾何其不閉物而變遷,使日月晦冥於上而江海空洞於下?奚論韓氏歐陽氏之傳與不傳?

故君子學爲文章,能饗壽考,而名譽垂于百世,及運盡,與夫短折無傳者同歸泯然。是聲明不爲可遠,而簡編不爲可久,然則文章不足以行于後。

天雖夭閼,未成其業,子之靈庶不戚戚於九泉。惟余索居無所懽。曾巖之下,激湍之上,將與子而留連,今子沒矣,余豈忍獨登高山而臨靑淵?

李元靈麟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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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鄕黨無能之人,猶得以饗其脩齡,奈何使有志之士未老而凋零?子平生旣多疾病,又不得假以歲數。雖志於久,而逝者莫之少停。

當王朝治平、俊乂光顯之時,飄然遠游,入丹陽而愛其山水之淸泠,於是買田築室,逍遙偃息。乃絶賓客,超萬物而獨寧,志意高潔,特立無牽而澹泊蕭散,可以忘形。

世之所嘗慕子者,徒知繪畵之濃姸、印刻之纖妙與聲詩之泓渟,然不知其工於科斗,精於玉筯,勁直簡易,純質平正,有古之典刑。其飛舞,則矯矯若螭龍之變化;其點綴,則絫絫若奎婁之晶熒;其鐫於金石,則煒煒若鼓之勒銘。余見篆書誠多矣,惟子之畫,庶有合於《史籀》之經。

悲夫!如子之博學者,淪落窮餓,携妻子之伶丁,將隱遁蒙翳,優游逸豫,而竟不干祿。蓋由於時俗之混冥,韜光匿影以葆其眞,狷介之性、堙鬱之心,欲醉而無醒。子雖已沒,孤標絶韻不可與靡草泯滅者蘊結於石中,爲百年之空靑。

余過丹陽,不忍訪子之舊廬而叩其扃,尙未能酹酒,龜潭望江上二十四峰,招子之明靈。悲夫!余老白首矣。每中夜覽子所書太古篆,撫其墨澤,曷足以襲其遺馨?

李文簡公天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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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人臣居公相之位,盛也旣久,則必傾且顚亦其理之所當然。至於智者,極天下之功名,而不罹滿盈之災,翩然下世,顧何異於羽化之仙?

於戱!公以獨見之明、沈運之知,長慮遠覽,機變如神。故能享聲名之美、寵祿之尊,而大節與身俱全。

始公少時,坎坷欝滯,憔悴跼跧,其出也,山躋水洄,尙羊而留連;其入也,左文右詩,與友生而後先。及登王朝,居百僚之上,光寵翕赫,祿位隆燀,而往往震灼憂畏,屛營徊邅,不踰數歲,謗訕四起,而固辭輔相之權。雖窮矣,不勝其泰;雖泰矣,不勝其窮,亦足以見公之賢。

余少修辭,從公而周旋,討論文墨者,三十有餘年。蓋今世交游之情,惟吾兩人不與世遷。今公將葬,豈忍使公之德義泯沒而無傳?公嘗作亭,屬余爲記,記未作而先誌其阡。於戱!相千乘之國,俾終於平世,爲公之謀,則誠工矣,而不顧社稷與生民,烏得不疑於神天?尙饗。

又祭尤菴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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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少讀先生疏,至「先皇帝建號南方,正統有歸」,未嘗不歎息泣下也。夫弘光隆武永曆三監國皆以藩輔履帝位。王朝君臣,雖未有朝覲之禮,而屬國臣事之義,顧安有海之內外哉?

往者請置子弟衛,蓋將有以養民兵而伺虜釁,酬先生復讐之志矣。議終不行,故爲著陪臣列傳,而附之以先生本末,將使天下知先生之章大義也。

孔子史記作《春秋》,特書「春王正月」者,大一統也。三監國承毅宗之烈,踐天子之位,正朔未絶,而《明史》列之《諸王》,是《春秋》一統之義不明也。小子愚蒙,雖不敢竊擬《春秋》,作一經以尊帝室,然論次弘光以來金文正公尙憲以下四十有五人之事,爲陪臣列傳,以彰正統之在南方也。

弘光隆武永曆三監國,猶昭烈也。先生之疏,稱先帝以尊正統。故小子之爲此書者,實本於先生之疏。傳曰「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先生之疏殆近之。

小子庸魯,豈敢以《春秋》褒貶之法爲之書哉?直欲遵先生之疏,尊帝室以抑建州,其意曰「推明大義,無得罪於天下萬世」也。

先生遇讒而投巨濟者,於今八十有四年矣。小子以罪斥於此,過先生舊館之墟,脩竹淸泉,如先生謫居之時,歔欷流涕而不能已。童子傳言先生遺像在府東盤谷書院,而罪人不敢祗見。今年蒙恩,輟叢棘,乃始爲文而來奠之。十年中再祭先生,眷眷不止若弟子之思先師者,由中心之有所感焉故耳。嗚呼!先生不復作,孰爲天下明大義邪?尙饗。

李大學士鼎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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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歲次丙戌八月初七日甲辰,嘉善大夫、吏曹參判、兼守弘文館大提學ㆍ藝文館大提學ㆍ知成均館事黃景源,謹以淸酌庶羞之奠,敬祭于故輔國崇祿大夫、判中樞府事、兼判義禁府事ㆍ禮曹判書ㆍ弘文館大提學ㆍ藝文館大提學ㆍ知經筵春秋館成均館事ㆍ世子左賓客世孫師延安李公之靈。

景源始仕,無親戚攀援之勢,而同朝惟公相憐,與從父弟文簡公交口稱揚,使景源躋於隆顯而免於憂危,升沈榮辱,不忍期月輒舍也。

景源多仇,自立朝光寵以來,貴游家忌者甚衆。朝造一謗,暮宣一讒,左傾右擠以陷之。公嘗太息語景源曰「吾若聞毁子之言,則心痛如受鋒刃」,賓客聞之亦感動。景源何以答公之知邪?

文簡公嘗爲景源謂大學士某曰:「黃某文章名世,而不擧爲大學士,是逆天理也。」於是某薦景源,而文簡公已卒矣。其九月,景源得罪,投海外。明年,公爲大學士,而景源釋還田里,以前罪坐錮久之。公歎曰:「吾老將死,不能復黃某之薦,有遺恨矣。」大臣以聞,乃下敎復景源薦。嗚呼!二公心愛景源,至死不已,亦見其知之深也。

景源之投海外也,叢棘蔽天,而蚤夜纍然待逮。見人影則魂輒悸,聞犬吠則心先驚,不食者且十二日,神氣將絶。

自古君子罹患難而不死者,誠寡矣。叢棘之下、蠻海之上,安置九月,又焉得重廁於薦紳乎?今景源復還故居,然人影尙有餘悸,而犬吠尙有餘驚,氣貌不病而憔悴,聰明未老而消鑠。雖不絶粒,而飮食十减七八,必不能久矣。

公作亭于鶴灘之陽以圖歸休,而景源亦卜莆江爲之亭。今公卒矣,雖欲從公挐輕舟順流而下,不可得也。

公嘗出硯,謂景源曰:「吾將以硯傳于子。」及公旣卒之十四日,景源果爲大學士,而此硯傳自公殯。士大夫聞公之言,莫不悲傷,至今稱公爲知人。

始,文簡公葬于富平,孤文源旣屬景源而誌其墓。今公將葬于陰竹,孤健源又屬景源而誌其墓。故景源祗追二公之所以相知者,而誌於墓耳。

景源爲大學士,忌者益衆,造謗焉,孰爲之辨?宣讒焉,孰爲之晰?身之危而孰慮之?名之錮而孰起之?景源不幸居隆顯而被人忌,衆訕群詬,而稱揚沒世不衰者,是愛之至也。

位列於上卿,年躋於耆英,公又奚憾?獨立朝端可哀者,其惟景源乎!世之君子如公者,不可復見,則景源慕其風裁,何敢忘也?

文源精敏,健源端潔,孰能成就,俾紹公與文簡公之光也歟?久要不忘平生之言,景源雖死,庶幾其無負二公矣。

祭淑夫人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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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

夫人之哭孝子兮,㷀㷀靡依。

耳不聞應唯之聲兮,目不見愼齊之儀。

觽佩兮挂寢,韠紳兮垂幃。

食誰視具兮,寒誰問衣?

顧影兮眇冥,想魂兮依俙。

求死者之交游兮,遂見余而噓唏。

曰吾兒之愷悌兮,神內朗而知者希。

志則合於冲曠兮,行則不與繩墨違。

棄貢擧而不赴兮,將終老于巖之扉。

恒嫉俗而欲遁兮,卒遺世而永歸。

靈芝之山嶕嶢而百丈兮,兒朝陟於雲圻。

靈芝之水漻洌而九曲兮,兒夕降於煙磯。

父母悲號兮,已魂氣之上飛。

朋友哀泣兮,孰幽德之發揮?

文章耀于無窮兮,惟夫子其庶幾。

願述懿行兮,以章其微。

余再拜而不敢辭兮,恐不能休揚光輝。

曾未踰於數歲兮,夫人又去於閨闈。

余淚瀼瀼如露下兮,雖沒齒猶不晞。

自古女士之賢明兮,竹帛流芳而有餘悲。

思其子而見其友兮,固彤管之無譏。

余承明訓兮,尙慕德暉。

具醪羞以來侑兮,安得復陪於音徽?

尙饗。

祭亡室貞敬夫人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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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天下爲人夫婦者,孰不與之相好而相樂哉?然或不幸有哭其夫者,雖子孫羅列於堂,而粟米金帛珠貝充牣於室,不足樂也。

惟夫人結髮從我五十五年,雖無子女,而側室有子二人;雖無田園,而太倉常祿不絶。盛世偕老,至于髮白,以命婦先我而歸,此自古賢姝哲媛之所不能得者。何其奇也?

景源出爲順川守,後五年出尹慶州,又四年出守安邊。夫人年纔四十餘,大夫人無在堂。兩驂朱簾,列婢引前,膏粱之奉、絲竹之娛,蓋未嘗一日或廢,而夫人不以爲樂。

景源謫居陜川郡,夫人棄家,自京師南絶漢水,由忠州鳥嶺關。犯風露冐霧雨,邐迤入水,過赤林,遂渡南江,入中。未盡三月,景源蒙宥,與夫人躋麟西亭,泝藍谿,踰荒山,東遵九淵,登廣寒樓,留一日,遂趍全州。凡周流山川嶮岨一千三百五十餘里,而夫人不以爲戚。

始,夫人歸于黃氏,惟皇伯舅忠烈公奬愛甚盛。及忠烈公遭寇亂,卒於嶺南,夫人終身哀傷之。嘗謂景源曰:「明夕卽忠烈公下世之日也。吾將以不腆之羞饗忠烈公,以少酬奬愛之恩。」嗟乎!今之士君子,受人之恩而背之者,不可勝數,而況於幽閨女子乎?獨夫人感忠烈公奬愛之恩,終身不忘,豈不賢哉?

景源嘗夜歌《大雅ㆍ文王》七章,至「之孫子其麗不億」,夫人聞之,擊節不已,泣下數行。嗚呼!夫人其知詩矣。夫人旣沒,雖欲歌《文王》七章,其聞而擊節不已者誰歟?泣下數行者又誰歟?

景源東萊府,經歲不返,夫人日夜以爲憂,兩目幾眇。及景源歸自東萊,然後夫人目始明。今夫人棄我而去,然不知九泉之下,日夜思我,目能不眇歟?夫東萊一年蹔離,猶積慮目不勝眇,況幽明無窮之別,目安得而不終眇也?

夫人臨沒,謂景源曰:「吾死無憾。惟歸骨舅姑墓側足矣。」景源號哭,卜先人墓隧之下,將與夫人同穴焉。嗚呼哀哉!尙饗。

又祭亡室貞敬夫人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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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源少時,嘗縱舟汎白馬江,遂得疾,卧江上村。先妣皇皇抵村舍,視景源疾,命夫人侍皇考側。夜皇考所居之室適失火,皇考疾革,獨夫人涕泣進藥。是景源爲丈夫子而終孝不及夫人也。

始,故友宋公文欽景源爲古文詞,景源潛心司馬遷韓愈之文,往往一月不梳頭。宋公至家,呼女奴告于夫人曰:「夫子不梳久矣,何不爲夫子梳之?」夫人謝曰:「夫子專意文章,雖家人無以梳爲也。」

景源居皇考憂,旣免喪,猶不復寢者且一年。景源故友吳公來,謂景源曰:「子無兄弟,若無子則黃氏其絶世矣。一年何不復寢也?」其後夫人遇疾,經遂斷,終身無子。景源每思吳公之言,未嘗不怵然而悔、怛然而悲也。

景源病癘在城南,親戚、賓客無一人問死生者。惟故友李公天輔臨見之,與論文章,不知日之將夕也。夫人燃火,先妣煨栗以餉李公,其後李公與人言,必稱先妣與夫人之賢也。

景源家貧,或終日不得設食。夫人乃鬻嫁時裝以饋景源。其後景源順川,悉以月俸歸之夫人,而夫人輒周窮乏,必適於義,不濫施也。老婢或謂夫人曰:「旣專一郡之俸,而不服文錦,何也?」夫人泣曰:「吾嘗鬻嫁時之裝,具夫子飯,今雖專一郡之俸,何敢服文錦之衣乎?」

景源旣貴,而夫人猶自疏食進弊盤,有羹無醬,有飯無魚。景源憐之,謂夫人曰:「吾位於朝,吾夫婦衣服飮食,庶幾足矣,夫人自奉何若是邪?」夫人曰:「追思少時貧賤,此一盤猶以爲多,況求其侈乎?」景源束帛,請爲之衣,夫人手自藏于笥,而輒爲景源之衣。惟一匹將以爲裳,裳未成而夫人沒,此景源之所以悲也。嗚呼哀哉!尙饗。

哀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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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獻可獻輔哀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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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諱獻輔,字獻可,其先延安人也。初擧進士,卿大夫重公之文而稱揚之。公輒笑謝,必讓諸與之游者,觀其容貌,益蹙蹙如執滿者。

明年,悉棄前所習爲應有司之業者,卿大夫慕公之行,皆以爲:「公,儒家子。如能治聖人之學,則豈不爲吾道之光乎?」公又笑謝曰「吾何敢當」,又讓諸與之游者。故公之文行,卒爲世俗所不知。

初,李光佐顓國政,擧李思晟平安道節度使,權益寬咸鏡道觀察使,鄭思孝全羅道觀察使。明年亂作,公大人以弘文館副修撰,論光佐十二大罪,上盛怒,流之慶源。及見釋,公感慨告修撰公曰:「士君子不可從政,請焚朝服。」賓客聞之,無不稱公之介也。

公幼孝謹。母申氏嘗寢疾病,公在側,婉若少女,及旣退,終夜歔欷不絶。與人交,謙忠仁順,無親疎皆能傾下。

平居靖默,若無所經理家事,而朝夕養其父母,未嘗有所乏絶也。善飮酒,嘗醉而語曰:「我平生不爲人知,願以一士死。」遂請於修撰公,修撰公亦許之。繇是卒不一趣有司貢,而於文學亦不以彊。七年十有二月二十二日,以疾卒,時年二十有三。葬楊州靈芝之原。

公少志鉅,於道藝無所專好。故其初靜素冲曠,若有合於老子莊周之言,及其旣擇,始反儒術循循如也,堇踰月以卒。

修撰公以景源宋文欽皆公之所善者,公旣葬,遂與相見,且泣曰:「惟二子知吾兒,必無使泯沒。」皆辭謝而退。於是文欽爲之誌,而景源爲之哀辭。辭曰:

敬事父母兮,能盡其心。左右雜佩兮,有鏘德音。

晨適寢門兮,肅肅其衿。升降揖游兮,靡有不欽。

枌楡旣滑兮,魴鱮可燖。躬自視具兮,不離釜鬵。

淸州告警兮,叛者如林。狼弧亘天兮,孰掃氛陰?

古有爭子兮,父德必箴。乃柔其聲兮,以布其諶。

曰天造亂兮,政歸姦壬。請焚朝服兮,偕歸雲岑。

父曰時危兮,義不當瘖。遂抗忠言兮,十年淪沈。

子侍朝夕兮,怡愉也深。靈芝杳杳兮,不聞其吟。

招子之魂兮,山木蕭森。嗚呼遠矣兮,不可復尋。

申成甫哀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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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甫,姓申氏平山人也。少好文章,與恩津宋君士行全州李君元靈游,知名當世。已而讀朱文公書,慨然發憤,窮性命敦德行,以從事於聖人之敎。

方是時,有天下八十年,中國之士,服左袵而不知耻。成甫歎曰:「不忍爲陪臣耳。」由是卒不赴貢擧。或曰:「毅宗死社稷,由李自成亂天下,非之罪也。子何故不赴貢擧也?」成甫對曰:「弘光時,執天子而弑之,隆武時,又弑天子,至于永曆,又執天子而弑之,此王朝百世之讎也。豈可赴貢擧乎?」卒不仕,年四十一終焉。

景源曰:夷狄之時,不可仕也。故孔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然則中國寧無君,不可事夷狄之君也。昔蒙古氏有天下,金吉父許益之守道而不仕,其出處可謂正矣。

成甫生於王朝,而不赴王朝貢擧,不已過乎?然吉父益之二子終身不仕,能得其出處之正,則成甫不赴貢擧,與二子何以異哉?且弘光隆武永曆三先帝爲所弑,而王朝卿士大夫不知之爲讎也,獨成甫明其弑逆,以風厲一世之士,使人人皆知可討,亦足以章大義也。

元靈精舍在漢都白蓮峰下,成甫嘗夜與士行飮酒於元靈精舍。成甫酒酣,歌諸葛武侯《出師表》,未嘗不感慨泣下,豈其心欲將有以宣其智而奮其勇,爲天下討殘賊,如武侯之伐者邪?抑天下左袵已久,雖出師不可恢復,故悲歌武侯之表,以伸不平者邪?

後十年士行先卒,又二年成甫又卒,可哀也已。成甫將葬,元靈泣謂景源曰:「宜爲成甫作哀辭。」景源流涕爲之辭。辭曰:

篤於內修兮,不慕尊榮。仁以爲黻兮,義則蔥珩。

夙夜祗愼兮,其德旣明。如瑚如璉兮,維器之成。

子猶自晦兮,蘊其精英。不赴貢擧兮,超世獨行。

曰惟三帝兮,繼我崇禎。正號南垂兮,奄有蠻荊。

所弑兮,皇統遂傾。士苟中第兮,鮮不朝

受彼饗食兮,齒彼陪卿。義所不可兮,寧爲野氓。

白蓮窈深兮,燕此友生。終宵劇飮兮,悲歌不平。

雖有德美兮,沒世無名。嗚呼哀哉兮,孰知其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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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州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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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廟三年,文簡公李先生靈巖郡,明年冬,徙鐵山府。疾且革,趣進不止,明年正月二十日,卒于定州之店舍。今上元年,追復官爵,贈議政府左贊成,謚曰「文簡」。

先生諱喜朝,字同甫延安人也。少孤,師事文正公宋先生時烈肅廟元年,文正公安置海上,卽屛居靈芝山中,著《大歸說》以見志。

尹拯始事文正公,旣而背之,先生上書文正公,斥甚嚴,由是小人多切齒。文正公卒,先生歎曰「吾道窮矣」,遂携妻子,入嶺東海上居焉。

肅廟末,先生召爲大司憲,乃上疏訟文正公,論益力。後六年,李巨源等劾先生而竄之,先生年已七十矣。流遷西南,竟死於道。然學者知文正公之所以爲「文正」者,先生之功也。

畏於顔淵後。曰:「吾以女爲死矣。」曰:「子在,何敢死?」使不在,則顔氏必從死矣。先生之事文正公顔氏之事孔子,無以異也。孔子人之難,能免焉,故顔氏不敢死也,文正公被小人之誣,不能免焉,及旣卒而又詆之,先生烏得而不死也?《禮》「事師無犯無隱,左右就養無方,服勤至死」,若先生豈非「服勤至死」者邪?

先生旣卒之八年,定州諸生慕先生之德,爲建其廟而祀之。後十一年,毁諸院廟新建者,先生之廟亦毁焉。又二十年,洪侯出牧定州,州之諸生指店舍而言曰:「此先生畢命之所也。廟雖已毁,宜立碑以識其墟。」洪侯曰:「然。」乃屬景源爲之銘。銘曰:

吾聞弟子死於師,猶臣死於君、子死於父。嗚呼先生!承師之矩,觝彼邪說,遂離罪罟,自南垂輿疾而行者,一千七百有餘里,死于西土。先生於師爲翼爲羽,親之如考,尊之如主。先生之義,百世有補,碑于遺址,定人所樹。四方學者,過其下,孰不傴僂?

浣谿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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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十五年五月壬寅,成均館大司成文毅金公卒于居昌縣白巖下,六月某日,葬于楊州金村里

初,公坐與文正公趙先生光祖等爲朋黨,流善山府,無何,安置海島中,已而賜死。使者馳至善山府,公已受安置之命,自善山趍于海島。客李信謂「公亡命」,使者還。公至居昌,始聞之,作絶命詞,於是自殺。觀察使申聞于朝。

自古小人以朋黨誣殺君子者多矣。李元禮臨命不避,就詔獄,受考而死,杜密聞命,輒自殺。張儉夏馥岑晊三人者,亡命不死。然三人者,與幷傳於世者,何也?君子或死或不死,其義一也。當公之賜死也,雖亡命,其心爲國而已矣,非愛其身也。況聞命未幾自殺,則大節豈不偉哉?

公諱,字老泉淸風人也。少端方,篤學力行。與文正公相友善,名重當世。擧進士,授廣興倉主簿,入戶曹爲佐郞,以薦拜司憲府持平,轉掌令。擧賢良試,擢第一,遷弘文館直提學,陞副提學,改成均館大司成。

當是時,上好儒術,文正公日侍帷幄,陳精微之學。公亦兼經筵官,與贊王道,國中人無不竦然以望其至治之澤。小人南衮沈貞等內不悅,乃爲飛語以讒之,公及文正皆下獄。

嗚呼!王道不行久矣。公雖仁賢,安得使已頹之俗復躋於至治哉?然文正公以王道陷於朋黨,而公及焉,亦可悲也。

公在獄中,其門人申命仁等百餘人爲公上疏,直其屈,領議政鄭公光弼反覆泣諫,得减死。居月餘,文正公卒後六月,公又不免,時年三十九。甚矣,小人之禍仁賢也!使公不擧賢良試,則小人必不深疾而擠之死也。然公旣與文正公偕立於朝,卒以身殉於王道,其聲名施及百世,有光榮矣。

嘉靖二十四年,復公之官,至今上二十二年,贈議政府左贊成,謚曰「文毅」。

居昌諸生建書院於白巖之下,屬余爲銘。余雖愚陋,不足以知公之德,然得公遺事甚詳,而誦公絶命之詞,悲公之死,故不辭而爲之銘。

安邊府李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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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士諱慶承,字士餘扞城人也。少擧生員,後十六年,中文第,官至黃州判官。崇禎九年,南漢被圍,明年講和,處士聞之,遂不仕,躬自耕田以養其母,嘗釣鶴浦之上。

處士旣卒之幾十年,鄕黨之人,以其行聞于朝廷。然鄕黨人惟知慕處士之行,而不知處士之義至高也。《秦詩》曰「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此思賢之辭也。夫逆流而上,旣不可從;順流而下,又不可至,則是必離世而獨立,不欲人知也。正朔絶,而處士終身不仕,隱居於鶴浦之上,數十年世莫之知,豈《秦詩》所謂「在水一方」者邪?

夫君子遭昏亂之世,一辱其身,則雖有德行之實、功業之美,不足稱也。

之季,周彥祖徐孺子姜伯淮居深山之中,守道而不仕,誠可謂不辱其身也。然則處士之終身不仕者,其賢於今之君子亦遠矣。

余嘗過鶴浦之上,觀處士釣魚之所,始知草莽未始無之遺民,而惜乎不聞於世也。

今年某月,安邊人來乞文字,余懼夫處士之義堙沒不章,乃爲之詞。詞曰:

鶴浦洋洋,下有石磯。誰投竹竿?處士有頎。

溫溫處士,有襴其衣。有垂其帶,維之儀。

念彼京師,萬方所宗。自我先王,世篤其恭。

士臣秉義,莫不肅雝。正朔旣改,孰獻璧琮?

我笠維蒲,中國之服。見我父母,庶幾無恧。

鶴浦之上,有廟肅肅。史臣作詩,以揚其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