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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北偶談/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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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四 池北偶談
卷五
卷六 

朱公遣婢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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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河尚書義烏梅麓朱公之錫,溫然長者,以清慎受知世祖皇帝,後賫志以歿,又無嗣子。近見公遣婢帖,真盛德事,錄之以示後生,知前輩用心如此。帖云:“前送回張氏女子,原無大過,只是娃子氣,好言教導,不甚知省。誠恐聲色相加,流入婢子一類。所以量給衣飾,還其父母。初時原是待年,五六日後便有遣歸之意,故自後並無半語諧謔,猶然處子也。而此女臨去時,哭泣甚悲,既恐人笑,又恐人不相信。不肖甚憐之,足下可將此女原無大過、完璧歸趙一段緣由,向其父母、中媒昌言明白,以便此女將來易於擇婿也。”康熙中,徐、兗、淮、揚間人,盛傳朱公死為河神。十一年,總河王中丞徇民情,疏請建祠濟寧,下部議,寢其事。按公此事與宋張乖崖及明左都御史沂州王公璟事略同。王事見《西園雜記》。

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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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牧之所記《燕將錄》,陳同甫所記龍伯康、趙九齡事,宋景濂所記《秦士錄》,近日錢牧齋所記《東征二士錄》,皆瑰瑋倜儻。鼎革之際,不乏畸士。友人汪苕文、劉公㦷皆作《乙邦才傳》,汪又作《沈通明申甫傳》,予常作《劉孔和傳》,每欲廣搜成一書,未暇也。

申殷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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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年申和孟涵光,節湣公長子,有文章志行,以詩名河朔間。同學多為大官,申獨隱居不出,有故人自京師寄書,申報以詩云:“日日秋陰命筍輿,故人天上落雙魚;荷花未老新醪熟,為道無閑作報書。”其簡傲如此。一時同隱廣羊山中者,有殷嶽宗山、張蓋覆輿。殷工五言古詩,平生不解為近體;常為睢寧令,輒自罷歸。張善草書,通輕俠,晚值亂離,鑿壞以居,不與人接。人有偵之者,或夜讀經傳達旦,時或痛哭。張贈申詩云:“草澤賢豪盡上書,奎章閣外即公車;我甘漁父因衰老,獨有涵光是隱居。”後發狂死,和孟為立傳,刻其遺詩二卷。

韓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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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韓鼎業,字子新,流寓中州。李空同墓在禹州山中,為流賊所發,韓收其骸骨葬之。吳江計孝廉甫草遊河北,訪謝榛墓於鄴西門外,為立碣表曰:“明詩人謝茂秦墓。”二事皆有古人之風。按空同山在禹州,與具茨接。獻吉本扶溝人,且生於汴,故取為號,歿即葬焉,非平涼之空同山也。

張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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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亥秋,駕將出關謁陵,又有遣大臣巡察之議。侍講學士張貞生於乾清門面奏,言過戇,下考功議,革職為民。蒙恩止鐫二級,於九月廿二日扁舟南歸。學士居富川,有講學園,即文信國故居也,一時賦詩贈行者甚多。宋荔裳按察云:“三殿袞衣何事補,西江遷客累朝多。”高念東侍郎云:“讀書學道千秋事,士所當為正自多。”家兄西樵云:“言聽便為天下福,計違不負一生心。”學士留別詩云:“秋風送客復乘船,江遠帆孤一夢懸;焚草燈前期報國,披肝殿上願回天。聖明豈是誠難格,臣戇還應術未全;賴有宗工交勖勉,臨岐申贈繞朝鞭。”張為國子司業時,刻鄒南臯先生《宗儒語略》,頗闡陽明良知之說,其後仍一宗考亭。嘗書邸壁云:“至危是人禽之介,吃緊在義利之關。”居京師,寓吉安館中,蓬蒿滿徑,突無炊煙,瀕行至不能具裝,故人饋贐,一無所受,其狷介如此。予亦贈詩三首,其一云:“上殿似聞辛慶忌,行吟休擬楚靈均。”學士尋奉特旨召用,聖主知人之明,度越千古矣。

駱金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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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養性字泰如,京師人,崇禎朝為大金吾。熊魚山開元、姜如農二公,俱以直言得罪,下錦衣獄。一日,漏下二鼓,一小中官持懷宗御筆至云:諭駱某,即取熊、姜二犯絕命繳。駱附奏繳旨,略云:“言官果有罪,當明正典刑,與天下共棄之。今昏夜以片紙付臣,殺二諫官,臣不敢奉詔。”奏上,帝怒為之霽,二公皆得不死。駱至順治中尚在,宋荔裳嘗識之。

左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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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良玉偃蹇武昌,不奉朝命,其東下以討馬、阮為名,實叛逆也。侯方域為《寧南侯傳》,以私恩語多失實,論者猶以是予之。《董卓傳》:「卓既廢立,乃與司徒黃琬、司空楊彪,俱帶鐵鑕,詣闕上書,追理陳蕃、竇武及諸黨人,以從人望。」古來奸賊依倚盜名,類同一轍如此。

張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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廬陵張幹臣學士貞生世祖黻,明成化時仕為後軍都督府經歷,嘗以救林見素得罪,與陳白沙交善。予從學士處見白沙送別詩手跡云:“草閣春風忽兩人,坐臨江水看江雲;尋常肝肺詩中寫,六十頭顱鏡裏分。落絮風驚還著樹,行人日出又離群;布帆遠下南京道,望斷梅關不見君。”張氏以理學直諫為家學,其淵源有自矣。

王烈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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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秋王烈女名嬌,諸生王碧侯女,風姿絕世,而駘宕不羈。崇禎辛巳冬,張秋被兵,將犯烈女,女大罵而死,血凝河冰,經春不化。

葛端肅公家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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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平葛端肅公,為明嘉隆間名臣。東阿於文定公稱大臣有德望者,獨推公。公與予家世姻婭,先太師公長女,公孫婦也。嘗讀公《家訓》,謹錄數則於左:

予初仕為彰德府推官,視府篆,遇冬至,在趙王府慶賀畢,王傳令旨,各官即以朝服見。予謂朝王舊禮,皆吉服,今遽更變,不敢從。王令長史持一冊來云:此書開載,應朝服。予謂既非沿習,又無素考,一旦改度,理不可從,所持不知何典記,未可遽信。長史復啟,王大怒,將引禮官拷掠,欲以恐喝。長史復來云:殿下盛怒,不具朝服,恐不容見。予曰:不見亦得,即請於朝,違令旨之罪亦可認,若不應服而服,則關系甚大,各官罪不可測。聞寧藩初令各官朝服,惟李夢陽不肯,事竟如何。長史往復良久,日已高,王遂令照常吉服朝見。後見崔後渠公云:不圖子有是識,有是力也。

予在鄴三年餘,每公出,必自賫盤費,縣驛私饋下程,俱不敢受。嘗至汴城,查盤事畢,以餘金買銅茶壺一具。遇大風雪,黃河冰不可渡,待於河上,仍鬻壺以為途費。今聞里甲驛遞之費,至於不可紀極,如之何民不貧困流亡也。

予遇急缺風憲,行取時,年二十九歲,限以十月到部。舊例:選科道,三十以上方得與,若遲兩月,即合例。予平生謂處事最不可用意,才用意,便非順天命,故依限赴部。呂文選從周詫曰:君年二十九,例不得選臺省。予曰:自知五分。居數日,授兵部主事,守山海關。冢宰汪誠齋語左都御史王浚川公曰:葛君年二十九,更兩月則及格矣,渠不肯候,是其人亦可取。公曰:是予山東提學時門生也,在彰德甚有聲,崔後渠亟稱之。公又語予曰:君不謀臺省,良有見,居官何必臺省,能稱職即是好官耳!

予鄉平度李正夫,以文選副郎改翰林。部例:一人出衙門,則舉同鄉一人為代。武城王舜渠及邢北原先薦予於正夫,正夫遂告之冢宰、文選,皆曰可。予素不識正夫,特相過訪,屏人曰:今見鄉兄,吾所舉可謂得人。且曰:呂東匯欲兄一見。予有難色。正夫又曰:兄謂銓曹不易見耶,我當同兄一往。予曰:否否,既已見矣,則當有言,是涉於求,吾弗能也。正夫曰:今求者多以為事當出於某,故皆不得,而兄顧以一見為難乎。予曰:鄙志以為不可求,故不能從。正夫又曰:昨王道思薦李中麓,東匯謂某已薦兄,今胡如此?予曰:中麓兩同年也,素相厚,得吏部猶我也。況中麓不在京師,豈可令士大夫謂某潛與之爭乎,請鄉兄遂薦之。正夫乃悵然罷去。於是決用中麓矣。予詣正夫謝相負之罪,正夫曰:予初不知兄之高如是,山東正氣也,吾重之,有加於代吾為吏部矣。郭君弼亦稱道,以為君子立身當如是。後中麓以文選升太常,值予服闋,以予前相讓之意,仍欲薦予,與冢宰許松臯公暨文選王象山嘉賓言,皆允,乃作書促予北上。時以日淺,不可遂行,比至都,有舊吏部林東城春、周棗山卿,皆以起復先至,中麓甚憾。予遲既數日,偶吏部有胡纓溪鯨者,不為眾僚喜,議欲出之於外,以為予地。中麓間來語予,予曰:擠人而奪其位,此豈君子之心,果如所云,予當乞病歸,必不忍就也。且前日吾能讓兄,今顧可攘人乎!中麓曰:迂哉葛子。予曰:誠然,寧迂勿躁也。中麓意乃止。越數日,祠祭主事缺,乃補之。

予在山海時,陶真人仲文以遼陽庫官任滿回,夾帶軍妻,至關詰出。予發巡捕指揮徐鳳儀問究,軍妻解回原衛,仲文家人依律問擬追問。渠甚銜之。渠妻與關民張鸞妻結為姊妹,仲文至京,有真人之寵,鸞與妻遂相往來。徐是山緯守關,因盤詰武定侯郭勛家人,被其誣奏,至於逮系。仲文語人曰:山海主事亦可拿乎!意蓋在予也。時予以起復至京,詹角山語予曰:此人不可不防,予曰:禍福固有定數,不能宛曲求解,聽之而已。予尋補禮部,遷儀制郎中。仲文時加禮部尚書,擇日來部到任。予與眾僚議不可相見,是日當托故皆不入部,眾以為然。至日渠來,見四司無人,各留一名帖而去,竟亦無如之何也。

寧府宸濠反,同謀者郡王將軍而下若干人,本犯皆令自盡,家屬發高墻禁錮。後命科道官各一人至彼看議,姑容回本府為庶人。既得脫禁,輒復營謀請封。夏桂洲掌禮部時,為之題覆酌量,俱準襲中尉,女皆為鄉君,已封若干人矣。予在儀制,有接踵奏請者。予查刑部移來原題稿,其祖若父,皆親同謀反人。遂具稿參駁,呈嚴介溪宗伯。嚴曰:此事桂洲久已準行,今遽變易,桂老在閣,豈不取怪;況予亦江西人,先已準封,我乃參之,人其謂我何?予曰:郎中亦知桂翁在閣,翻異所行,必當致怒;然法不可行,只得據正題覆,意外之禍,聽之而已。既具題,桂洲竟擬旨云:某等你部裏既查系謀反者子孫,都不準襲,今後再有奏擾的,治罪不饒。全無怒意。蓋亦自知先題準之非,得此一解,永無後虞也。

寧藩逆廢,只令弋陽王以本爵管理府事。渠乃無涯之心萌,初求審理理刑,吏部題覆與之,既以教授輔導職卑,恥同各府,奏欲以審理輔導。予在儀司參之,以為郡王府止有教授,親王乃有審理,弋陽王雖理府事,爵實郡王,據稱添有審理,已為非分,今又卑薄教授,欲以審理輔導,理刑之官,非可以兼輔導,若如所請,將來隴蜀之請,又不知其如何。所據弋陽王拱樻非望奏瀆,祈天語嚴加戒飭,雅宜安分,恪守成憲,無得仍前妄意奏擾,自取罪愆。奉旨:是。拱樻屢有奏擾,不務安靜,著今後恪遵憲章,保守祿位,毋得聽信撥置,自取罪愆。明旨昭然,宜知警戒,各衙門亦當稍知裁抑矣。未幾,奏乞長史,吏部郎選與長史二人。又乞校尉,兵部又題與校尉五十名。其校尉巾帶奏乞照例給與,事在儀制司。予諭其賫本人曰:親、郡王各有體制,原不相同。今弋陽王欲全比親王,是入繼親王也,何謂以本爵管理府事?汝速歸啟,王宜安分,吾決不與。渠日:兵部已與校尉,校尉應有巾帶。予曰:此自兵部大錯,校尉可有,巾帶決不可得。後長史亦竟被言官參革云。

予自陜西布政使入覲,帑羨一無所攜,有時相子官太常尚寶,同眾邀飲,亦只照常送一帕儀。吏白他省藩司,來嘗有以此送嚴管家者,而顧以貽其主人,恐嗔怪。予曰:厚則吾力實有不能,相諒與否,聽之而已。嚴管家者,分宜家人嚴年也。

巡撫培養一方元氣,不比巡按,專有發奸擿伏之任,故貴寬簡長厚。予在河南,只重循良有司,不獎喜事獵虛名者,更嚴禁貪酷之吏。常刻木榜曰:爾之俸薪,皆出於民,更殘民以逞,取充囊橐,不有明罰,必有幽責,不於其身,必於其子孫。後予在吏部,佐中外考察數四,舊屬官鮮以貪墨敗者,不可謂無所感孚也。然待人而興,猶屬庸士,若豪傑則自知砥礪矣。勉之勉之。

予在吏部四載餘,兩推太宰,一次相公,各有所托,且曰即以元輔次輔所薦為正陪。予謂冢宰統百官,均四海,一遂柄用,大關君子小人之進退,須從人望,烏可徇人,竟推南太宰周公延。疏上,大拂時相意,得調旨另推兩員來看。二公復申前請,謂閣中已秘揭薦過,非此二人不可。予不能從。明日,東闕會推,更推總憲屠公僑,一廷相顧,不言而罷。予徑出至端門,楊虞坡兄趨來同行曰:今日之舉,正人增氣多矣,兄不見環聽者悚然乎!疏上,相公大怒,果各具揭薦所囑者;且云:吏部偏執意見。越三日,疏揭俱不發,聞上共納袍袖中,左右莫測。又數日,忽宣召吏部,守禮趨至迎和門,中官捧御筆特旨出批部疏面云:著默復職之任。默者福建李古沖,時家居,故云。聖明總攬乾斷,不惑私議,兩相受上眷知之深,費許多心計,竟不能用一私人,豈尋常世主所及哉。

陶仲文既荷寵異,常入直萬壽宮,時於便殿賜坐賜食,從容談論。聞上兩次詢大臣臧否,至守禮,則先發云:此朕所素知,是在禮部、山陜、河南有聲者,聞他清操如故。陶出,輒恚憤累日,語其徒曰:葛與川公好造化,上每訪問諸大臣,便先稱之。蓋修舊怨不能遂其中傷也,此自鬼神呵護,然聖德高明,埒於大造,吾子孫當世知所以報稱可也。

丙辰,自南京謝政歸里,舊宅已推與弟侄輩,始自營第一區。檢笥中得二百餘金,查莊上畜糧僅數百石,於是年期起室一進,約數年竣工,興作之費,每至稱貸。爾輩其知締造之艱,兢兢保守之。此宅以有家廟家塾,幾世未析,百口同居,勢不得不從闊大,以後子孫出居,每宅寬只許五楹,深約三四進,勿妄扳援此宅規制。其同爨弟侄輩,欲析居時,除爾曾祖見產瓜分之外,各與城宅一區,鄉莊一所,田二頃,塋地數畝,以稱予親親之誼。

予在仕途三十年,今得優遊林下,於世味淡然相忘,似皆得簡靜力。士大夫但有為名使人喜之心,做官就要矯激自炫,以急人知,煦煦行惠。至違道以要虛譽,居鄉必不能修己遠利、表正風俗;即知自好,亦多甘為鄉願之行。俟命君子,所謂無入而不自得,蓋以立身行己,自有法度,對不自失而言耳。顧居鄉無難,只要在家讀書靜坐,不管閑事,敦倫理,屏嗜欲,勿幹請有司,禁絕假托用勢者耳。若做官,要做人,事事念念,為義為公,成敗利鈍,皆無足計。須先知內外檢點,卓然自立,不依阿淟澀附人。持法公平,宅心忠恕,勿恃一守而輕儕慢民,勿為宦成而肆志傲物。兢兢翼翼,作事謀始,凡自我行,務上有益於朝廷,下有利於生民,而無求赫赫之名,其庶矣。大凡人能清約,即能秉正,事無不可為。夫出處一機,爾輩自今即學廉靜無欲,異日居官,自當得力,使人稱為清白吏子孫可矣。

又二則曰:同年中,天植忠直,吾不如郭君弼。嘉靖癸巳十月,予行取至京,君弼為御史,暇則相見。十二日夜,星隕如雨,無一人建言者。五日後,君弼過我曰:兄能為程舜敷否?予曰:兄欲為楊實卿乎!蓋楊曾論邵真人下獄,追主使之人,並逮舜敷,不隱得謫,故戲及。君弼因曰:星隕大變,舉朝無言者,我言官也,數日來甚不得已,已草奏矣。兄為我討論之。疏上三日不下,君弼復過曰:事不測矣。少頃,逮錦衣獄。復奏,上著拿來午門前打四十棍,錦衣夾拶已近百矣,兩腿露骨,死而復蘇。予視之初無悔意。既而巡按蘇松,厘奸剔弊,臨滿,止為朱玉峰建一坊,題曰:崇德;為文衡山建一坊,題曰:表節。雖顧味齋在閣中,亦不及也。後遷順天巡撫,時夏桂洲起用南來,各巡撫皆候境上,保定巡撫蘇舜澤以書邀君弼,君弼辭之。未幾以地方小事,票令閑住,既以太宰熊北源薦,起督宣大。總兵張達輕出犯敵營陣亡,事出頃刻,君弼駐陽和,相去二百里,比夜始知。給事中唐禹劾其不救,下錦衣械系,打一百,謫戍鎮魯,今十餘年矣。行乎患難,無所怨尤,忠直之性,挫而愈厲,是吾所瞠若者也。雅性恪介,吾不如吳汝薦。蓋其幼時,性慕沖玄,故於世味淡然無欲。予在儀制時,汝薦為戶部郎中。一日來司中,見架上紙十餘刀,問曰:此何用?予曰:將以換書。曰:此官物,換書則其私也。予曰:戶部亦有之,兄何所用?曰:公則用,餘則貯司庫,以待來者。後守廬州,府治對有山,所出柴木,舊供府用。曰:此官物也。計其值,皆入庫作正數。他可知矣。母卒於官,扶喪歸。宅為水所壞,借其族兄房三間停柩,且居之,不謂陋也。繼補保定,則宿於堂之東間,十日始一入宅。廉靜之風,僚屬皆化。時谷近滄為屬高陽令,深服之。巡撫真保時,山陜地震,閣臣以考察京官應之,李南渠任其事。九卿以下,皆列為等第,汝薦以李同年,得在一等,與嚴世蕃、徐陟、陸煒、趙文華輩同列。渠甚病之。時予免歸,遺予書曰:今次考察及九卿,甚異事,所謂一網打盡矣,吾尚可久居此乎!未幾,竟引疾歸,避居山寺,數月不一至其家。如此高舉,豈吾所及。公隆萬間復起,歷戶部尚書、左都御史,功名氣節,一代仰之如山斗。及其歿後,每生忌日,禱祀冢祠下,輒千百人。文集若干卷,孫尚寶卿昕、翰林編修曦刻之家塾。

薦隱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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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十年,浙撫範中丞薦山林隱逸鄞縣葛世振,明崇禎庚辰第二人,翰林編修也,既以老疾辭不赴。復奉溫旨敦迫,再以疾辭,遂允其請。又薦布衣董漢策,以科道試用,尋為御史劾罷,至下諸法司。而秦督鄂善薦盩厔布衣李顒,辭不至。顒起田畯,嘗一就科舉,遂隱居讀書,修明橫渠、藍田之學。富平李天生因篤,昔嘗為予言之。

蔡卞白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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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不可以一節取者。《宋史》載蔡卞歷揚、廣、越、潤、陳五州,廣州寶貝叢湊,一無所取。及徙越,夷人清其去,以薔薇露灑衣送之。即此一事論之,雖與沉香載石同稱可也,而乃出於卞之巨奸。白敏中在郎署,李衛公器之,多所延譽。遺錢十萬,俾會省閣諸公宴,已有日。時秋霖涉旬,賀拔悳員外求官不得,將欲出京來別。悳與敏中同年,閽人告以方候朝官,悳駐車留書,敘灞遊之困。敏中得書嘆曰:士窮達當有時命,豈有美饌上邀當路豪貴,而反遺故人!遂召惠先宴。既而朝貴聞與悳宴,眾皆去。異日敏中謝衛公,以留故人,負於推引。衛公稱之曰:此真古人所為。以此一節觀之,敏中過人遠甚。然史稱敏中受知德裕,薦知制誥,尋為翰林學士,至大用;及德裕之貶,詆之不遺餘力。議者訾惡敏中,相業略無足稱,怙威肆行,卒謚曰醜。而黨附宗閔,擯斥衛公,尤為當世鄙薄。秦太虛著論,謂敏中不獨負德裕,抑且負國家。

聯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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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忠定公延登一為司空,兩為總憲,以功名著累朝。又鄉會試得人最盛,如劉文正理順、吳忠節麟征、馮中丞元飈、尚書元飈、夏考功允彜及周挹齋延儒輩,皆門生也。少時見公廳一聯云:“門多將相文中子,身系安危郭令公。”

先忠勤公家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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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高祖濼川公,登{嘉靖辛丑進士,為貴州參議,以王事歿於黔,贈太僕寺少卿。子六人:長贈布政使之翰;次戶部左侍郎贈尚書諱之垣,即先曾祖也;次戶部員外郎之輔;次淮安府同知之城;次浙江按察使之猷;次高陽知縣之棟。公教諸子最嚴,家訓云:所存者必皆道義之心,非道義之心,勿汝存也,制之而已矣。所行者必皆道義之事,非道義之事,勿汝行也,慎之而已矣。所友者必皆讀書之人,非讀書之人,勿汝友也,遠之而已矣。所言者必皆讀書之言,非讀書之言,勿汝言也,諾之而已矣。今刻石忠勤祠中,先祖方伯公督不肖兄弟,恒舉此訓,廳事屏壁間,亦皆書之。

忠勤公諸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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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祖忠勤公,一日擁諸孫膝上。時伯祖太師公象乾、方伯公象坤、光祿公象蒙,皆方七八歲。公戲問太師曰:汝將來中第幾?應曰:第二。問方伯,曰:第一。問光祿,亦曰:第二。公喜。其後方伯中嘉靖甲子解元,光祿隆慶丁卯、太師隆慶庚午,皆第二人,如其言。四伯祖孝廉公象泰,癸酉亦第二人。其後叔祖戶部公象鬥、翰林公象節、中丞公象恒皆以戊子。先祖方伯公象晉以甲午、叔祖考功公象春初名象巽以癸卯,相繼鄉薦,皆成進士。向見《談薈》諸書,所載多訛舛,詳述之。

司徒公歷仕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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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祖大司徒公常自纂《歷仕錄》一卷,謹錄數則於左,以為家訓云。

予初選荊州府推官,出京時,即聞彼地士大夫有好請托者,予概不敢從。時如江陵相公乃翁、曹都憲年伯紀山公,亦不徇從,後遂絕無以竿牘來者。鄉官薛太守雲澤自京師回,傳江陵公語曰:王公大有執持,我甚服之。

楚撫某公升任,取荊州杉板二十副,計費數百金。太守趙公難之,以問予。予曰:公政績甚著,且屢登薦牘,今送杉板,是賄而求薦也,不可。趙公韙之。已而薦竟居首。趙公名賢,汝陽人,歷官南吏部尚書。

荊州府庫有王府故祿銀,遼王差校尉取討,未發。時孫太守入覲,通判王某署府事,王提庫吏雷大夏,立斃杖下。其兄具告撫按,俱行推官。王三月不發犯人,予欲報參。長史不得已,始發下犯人十四名,皆羈監。王怒出府往道署,署門閉,遂至府前,登鼓樓。予與太守趙公同至鼓樓謁王。王怒甚云:王推官辱我,我何面目管束諸宗儀。趙公力辭罷去。予隨以事至省,過荊門州,謁巡撫同鄉谷近滄公。公曰:王府事不可激。予應曰:亦不可徇。公曰:昔有神童兒一老僧,僧曰:汝進一步則死,退一步則亡。神童應曰:旁行一步亦有何妨。子正宜旁行時也。予曰:云何?公曰:子令家累且歸,而身出查盤,俟王稍氣平,仍具文來,我再添一官會鞫,庶好擔當。予曰:諾。歸,即送家累杞縣令侄象坤處。次日,遂赴永州,月餘回,同岳州推官辛君會訊。凡問軍一徒五,王怒愈甚,然竟無所施。王素不道,後發高墻禁錮云。

予為舉人時,以太僕府君忠勤死事,入京乞恤。時嚴世蕃用事,賄賂公行,予謂縱賂得之,適足為先人辱,遂竟歸。歸督諸弟子侄晝夜閉戶讀書,相繼成立,竟得恤典。

予以給事中充正使,與禮部員外郎同年蹇理庵公,冊封鄭府崇德王。事完,即日行,饋謝甚腆,一無所受。理庵與予意同。後理庵官至薊遼總督兵部侍郎。

穆宗時,陳皇后出中宮,中外人心不安。予具疏請皇后正位中宮,以端治本。奉旨:後侍朕久,無子多病,移居別宮,以暢意耳,汝不知內庭事,妄言耶!再上疏言:皇后乃先帝選擇以遺陛下,有關雎樛木之德,抑郁成疾,已為不可,乃云別宮暢意,豈有夫婦暌離而暢者哉!奏旨:後疾調理稍愈,即還本宮。

湖廣有大奸曰何心隱,即何夫山,即何兩川,即梁無忌,即梁光益,的名梁汝元,本江西永豐人,以侵欺皇木銀兩,犯罪拒捕,殺傷吳善五等六人。初擬死罪,後得末減,充貴州衛軍,逃去各省及孝感縣,倏往倏來,假講學為名,聚眾擾害地方,種種不法,各省歷年訪緝不獲,皆有卷案。萬曆七年,新店把總朱心學於祁門縣獲之,予發候按察使查卷問理。已而心隱病死。後數年,臺省諸公尚有為何稱冤者。蓋以假講學之名,遂為所惑,實不知其有各省訪拿卷案耳。迄今公論始明。

予為戶部侍郎,管太倉,見倉斛斗,其一獨大異常。問之,云:凡糧到倉,該倉斗級,每人先支一斗,此舊規也。予曰:是何言!即照常私與,亦是違法,況另置大斗乎。即禁革之。是年修總督倉場公署,或云:此銀例出各倉斗級。予曰:是烏可行,宜乎大斗私索也。乃與大司農張心齋公言,部發帑金修之,著為例。

予平日不囑托官府,故入仕亦不徇人請托。萬曆十八年,太夫人壽日,鄉人具軸禮來賀者三百餘人。予曰:某素不敢管人家閑事,有何德於鄉黨,敢勞諸君?答曰:正以公不說事,不害人,大家陰受其賜,故來耳!

予初考選刑科,即請益於掌科朱後庵公。公曰:切記不可聽人主使,為他人報私仇,壞自己名節。予佩服之。後果有具稿暗送,欲書予名者,急謝去之。月餘,同鄉一道長卻持此本問予,予以實告不可染,但唯唯;越數日,竟上之,識者駭異,果以此敗官。

前輩涉歷事久,多有高見,有疑難事,不能自決,不可不以咨問。予曾有二事,一請教兵部侍郎吳公望湖,一請教兵部尚書張公心齋。二公論甚透切,予深服之。

予生平得朋友之益居多,同學於公華峰等,同僚吏部尚書趙公汝泉等,同年兵部尚書劉公節齋等,劉公在省尤相得。予家居,劉總督兩廣,聞予病,書來,若疾痛之在其身,寄桑寄生藥者再。兵部尚書邯鄲張公弘軒總督薊遼,書來林下者二。每自念未能酬報,吾子孫記之報之。

業師魏雲汀先生,諱智,任知縣。同僚:荊州府知府趙公汝泉,名賢,河南汝陽人,吏部尚書。徐公思重,名學謨,直隸嘉定人,禮部尚書。孫公斗山,名用,福建人,知府。江公心源,名一麟,都御史。

省中,何公來山,名起鳴,四川人。韓公元川,名楫,蒲州人,通政。梁公靜齋,名問孟,河南人,都御史。張公湖東,名鹵,儀封人,都御史。丁公觀峰,名懋儒,東昌人,知府。朱公後庵,名繪,平定人,少卿。溫公一齋,名純,涇陽人,尚書鴻臚寺。賈公虛庵,名儒,雞澤人,左少卿。

南太僕劉公仁軒,名穩,衡陽人,少卿。許公敬庵,名孚遠,海鹽人,侍郎。

順天府丞朱公越崢,名南雍,山陰人,太僕卿。

戶部,張公心齋,名學顏,肥鄉人,兵部尚書。劉公紫山,名思問,孟縣人,南戶部尚書。楊公夢山,名巍,海豐人,吏部尚書。王公雲澤,名廷瞻,黃州人,尚書。王公後齋,名友賢,寧鄉人,尚書。

公生平篤於師友,魏歲貢智,公之師也。公既貴,常遇諸塗,讓其乘騎於魏,扶持上下,而身跨蹇驢以從,鄉人至今稱之。

方伯公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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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祖方伯公年九十餘,讀書排纂不輟,雖盛夏,衣冠危坐,未嘗見其科跣。常揭一聯於廳事云:“紹祖宗一脈真傳,克勤克儉;教子孫兩行正路,惟讀惟耕。”齋中一聯云:“容人所不能容,忍人所不可忍。”癸巳歲,作自祭文,有云:“不敢喪心,不求滿意,能甘淡泊,能忍閑氣,九十年來,於心無愧,可偕眾而同遊,可含笑而長逝。”蓋實錄云。公年雖大耋,時時夜夢侍先曾祖司徒府君,或跪受撲責,如過庭時云。

方伯公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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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伯公少在京邸,從青州張見堯先生學,同學者臨朐馮文敏公、蒙陰公文介公。馮與公同年生,方伯少兩歲,兄事之,後為諸生,受知提學理庵蹇公。召入書院凡四人,則公及濟寧於中丞若瀛、臨清柳尚書佐,其一即文介也。公公萬曆辛丑進士,改庶吉士,時馮公以吏部侍郎教習庶吉士。

方伯公答人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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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伯公素不喜修煉之說,恒揭寧靜淡泊四字於壁,讀書眠食外,惟瞑坐調息而已。嘗有答侯晉陽大參一絕句云:“問予何事容顏好,曾受高人秘法傳。打疊身心無一事,饑來吃飯倦時眠。”公歿時,不肖年二十矣,回憶公一言一行,真羲皇以上人也。按“饑來吃飯倦時眠”,乃《傳燈錄》義海禪師語,王陽明與人論學,亦曾引之。

方伯公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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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伯祖方伯中宇公象坤年十八領解,為嘉靖甲子。明年乙丑成進士。歷仕山西左布政使,卒官,貧至無以殮,撫按以下為醵金治後事,乃得歸。清正名臣也。公藻鑒尤精,為河南提學時,萬曆壬午鄉試,榜將發,直指問公曰:解頭當屬何人?公曰:杞之周九臯,否則汝陽李宗延耳。已而周果領解,李次之。李公仕至戶部尚書。

侍御公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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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侍御百斯公與胤,登崇禎元年戊辰進士,入翰林,改御史。甲申,公家食已八年矣。聞三月十九日之變,同妻子盡節,於幾案間得手書一紙云:“京師卒破,聖主殉社稷。予聞之雪涕沾衣,不及攀龍髯而殉命,遂偕妻於氏、子士和並命寢室,命也奈何,葬從薄從速,隨時也。”公清介忠信,言笑不茍,須眉若神。葬日,會者萬人,莫不流涕。南城陳伯璣允衡論次公遺集,比之宋江文忠萬里云。昆山歸莊元恭詩云:“鼎湖痛絕競攀龍,城守諸公繼扈從;誰是簡書無誚責,獨捐頂踵又從容。九泉骨近平原廟,千古名齊日觀峰;欣慕執鞭嗟隔世,好憑詩句想遺蹤。”

王劉二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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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鄉王遵坦,字太平,益都人,太僕少卿瀠之子。劉孔和,字節之,長山人,相國鴻訓之子。二人皆負氣跅弛也,相友善。王居家桑谷,劉居長白,皆有林泉之美。崇禎間,見天下將亂,散財結客。甲申歲,孔和殺闖賊偽令,率精騎萬人,南赴金陵,至淮陰,以兵屬劉澤清。澤清與孔和素交,時為藩鎮,貴重無比,然好為詩。一日大會將吏,廣坐朗吟,賓佐交口譽之,孔和仰視,獨無語。強問之,曰:“公誠名將才,然此事定復不急。”澤清怒,罷酒,賓客皆惶懼失次,孔和傲然而出。澤清益怒,遣人追及舟中,殺之。已而金陵以為副總兵官,則孔和死數日矣。遵坦入本朝,隨肅王平蜀,為巡撫四川都御史,卒於閬。劉有《弈棋贈丘將軍長歌》云:“伏生之里大將出,生來所志惟馬革。幕中已多指視功,疆埸血戰不勝筆。堪嗟再謁典連敖,不知三世還執戟。別君十載一瞬間,歷盡鋒鏑與鏑桎。背貴那可入韓罪,睛白聊足嘲吳刻。多君談笑貫索中,坐待明光銷蠹蝕。昨聞廣武拜軍師,聖主懷邦丈人吉。如今驅戰真市人,聒聒怒蛙誰與軾。願君橫臂障東海,莫令桑梓生荊棘。安有健兒把犁鉏,但見春林巢小鳦。從來外攘必內安,隱憂不在河北賊。夜涼浮白戒談事,更向局中問劫急。已知文偉能辦賊,不待當場辯白黑。贊君斂手推棋枰,論兵艾艾終羞吃。君功定可勒燕然,我詩空須錦罽織。”王有詩云:“怪鴟撲人山鬼叫,草際幽磷舊年少。古冢老貍夜宴賓,髑髏為盤羅八珍。玄熊文豹甘作使,噤不敢言但相指。夫君意氣不自持,拔劍向風劍光死。一身誰遣困蓬蒿,呼天喝月未足豪。驢脊如柴少韉勒,小挫風期非我曹。愁多歡少天白頭,倒擲河水西向流。一寸之心括千古,元氣茫茫生百憂。金盆濯足錦為廁,以此相酬已堪恚。寄語聽冰九尾兒,鷓鴣啼上寒楓枝。”劉又有贈王詩云:“都無殺者黃江夏,豈有食之嚴鄭公。”後竟死劉澤清手,與黃祖事絕類云。丘名磊,鄒平人,少為諸生,有才名,後走遼東,詣軍門上書,積功至總兵官,佩鎮東將軍印,亦死澤清之手。

節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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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亳州人,李殿機妻也,殿機父死於法,母張氏沒官,給配象房校尉王福殿,機因冒王姓,繼粥於紅旗厄爾庫家。王氏在本籍,年三十四歲矣,叔兄強之嫁,誓死不從。康熙二十八年,覓夫至京師,時殿機已配蕭氏矣。南城御史阮爾詢具疏上聞,竟為夫婦,殿機、蕭氏皆斷出為民,同歸於亳。

封丘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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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岳給事鎮九峰秀起家封丘知縣,有古循良之風。唐高達夫嘗為縣尉,向無專祠,岳於西門外創祠祀之。縣南黃池、北蟲牢,皆春秋古跡,又有青陵臺、韓憑妻冢,岳皆為建祠立碑表之。此事近今長吏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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