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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溪先生遺稿/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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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沙溪先生遺稿
卷五
作者:金長生
1687年
卷六

辨、說、序、記、跋、祭文、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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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士仰五行說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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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書所論五行之說。鄙意初以爲水火本輕淸。未成形質。土木未生時。水火何處掛搭矣。及考太極圖所謂陽變陰合。生水火木金土之說及中庸註所謂天以陰陽五行之說及朱子勉齋說。然後有所解悟。蓋五行者。氣行於天而質具於地者也。以其質言之。未生木土而水火誠無所掛搭矣。以其氣而言之。則水火之生於木土之前。又何疑乎。

四端七情辨。示韓士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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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溪先生七情四端互發之說。其原出於權陽村入學圖說。其圖中。四端書於人之左邊。七情書於人之右邊。鄭秋巒之雲。因陽村而作圖。退溪又因秋巒而作圖。此互發之說所由起也。退溪曰。四端理發而氣隨之。七情氣發而理乘之。是陽村分書左右之意。而或者因語類中朱子說。比而同之。此則不然。朱子說。蓋謂人心主形氣而發。道心主義理而發云爾。語勢差異。何可與退溪說作一意看也。夫五性之外無他性。七情之外無他情。孟子於七情中剔出善情。目爲四端。非七情之外別有四端也。善惡之端。夫孰非情乎。其惡者本非惡。只是掩於形氣。有過不及而爲惡。故程子曰。善惡皆天理。朱子曰。因天理而有人欲。四端七情。果是二情。而理氣果可互發乎。夫以四端七情爲二情者。於理氣有所未透故也。栗谷曰。凡情之發也。發之者氣也。所以發者理也。非氣則不能發。非理則無所發。蓋理氣混融。元不相離。若有離合。則動靜有端。陰陽有始也。理者。太極也。氣者。陰陽也。今曰。太極與陰陽互動。則不成說話。太極陰陽不能互動。則謂理氣互發。豈不謬哉。鄙人常對公言之。公亦知退陶分對之非。而反以分對左右。爲有功於朱子本意。後學於先賢之說。固不可遽加非議也。亦不可知其非是而謬爲贊美也。公之所見。何其苟且回互之甚也。若有疑焉。則闕之而更思。不可遽爾立說也。如所謂題辭曰。第惟心源。過於分劈。云胡理氣。相對迭出。書題又曰。若非退溪先生分對四七之圖。則吾夫子立言本意。何從而尋究乎。公之說上下有異。乍是乍非。若出二人之手。何其搖漾不定乎。公又曰。栗谷之說七情。所謂摠合人心㡳七情及道心㡳七情。道心㡳七情則其於朱子之言。無不脗合。至於人心㡳七情。齟齬不合。其曰。七情摠合人心道心。不可只謂人心。又曰。七情兼理氣而言。非主氣也。至以語類七情氣發之說。指爲誤錄。殊不可曉也。公旣曰。四端道心也。七情也有道心。也有人心。而復致疑於栗谷七情兼理氣之說。何也。夫七情摠合人心道心。是兼理氣而言也。語類七情氣發之說。是主氣而言也。栗谷之疑爲誤錄。良以此也。栗谷之言。無所不可。有何齟齬。公曾不求之於心。又不能察人之言也。栗谷所謂七情中有人心道心之說者。無可疑。曾,思論人之情。只言七情。不言四端者。七情中自有道心。至於孟子。始言四端。子思以前。不言道心一邊。然則子思不知有道心乎。七情指其發於形氣者則謂之人心。指其發於義理者則謂之道心。栗谷之所謂兼理氣而言。非主氣而言者。正謂此也。昔年公之言曰。七情。人心也。四端。道心也。堅執不回。今則改之。而猶不察七情兼理氣非主氣之說。想滯於舊見而不化。可歎也已。

與梁振翊論戒懼愼獨分動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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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初年所見。與中庸集註有異。胡季隨曰。戒懼者。所以涵養於喜怒未發之前。愼獨者。所以省察於喜怒已發之後。朱子曰。此說甚善。栗谷亦以此說。錄之聖學輯要中。蓋以戒懼愼獨。分靜動看也。但與中庸集註不同。集註所謂常存敬畏云者。立時敬畏。坐時敬畏。言語時敬畏。飮食時敬畏。至於雖不見聞之時。亦不敢忽。是自動處至於靜。皆當戒懼之謂也。公見得亦字之意。猶未見得雖字之意。常存敬畏者。動靜之敬畏也。下文所云旣常戒懼者。亦兼動靜言之也。於此尤可謹焉云者。於動處尤可愼焉之意也。來示以或問中君子自其不覩不聞之前。而所以戒愼恐懼者愈嚴愈敬數語。以證戒懼之專於靜。余則以爲戒懼。非但靜時也。當通動靜看也。或問則以中對和。而言中之所以爲中。由於戒懼之愈嚴愈敬。以至於無一毫之偏倚云耳。非以此戒懼專爲靜時工夫也。以中對和言之。則中爲靜而和爲動。故以戒懼爲靜時工夫也。然愼獨時。亦豈無戒懼工夫也。

經書辨疑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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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少而失學。及弱冠。始讀小學,四子。以及六經,程朱諸書。然而稟性弛緩。不能著力加工。有晚悟難成之歎。其所讀經傳。多所未解。且於諸老先生之說。時有所疑。不敢强從。幷皆隨手箚記。以資省閱。或問之曰。先正訓解。後學所當尊信。乃敢有論議於其間。無乃不可乎。余曰。講論義理。乃天下公共之事。先賢亦嘗許之。蓋於庸學或問。可見矣。豈敢以是求多於先正哉。只欲與諸公論難商訂。以正其是非而已。又何害也。因退而書之以志焉。萬曆戊午三月。沙溪老夫書。

家禮輯覽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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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自幼受讀家禮。嘗病其未能通曉。旣而從友人申生義慶。與之講論。積有年紀。又就正于師門。遂粗得其梗槪。因共取諸家之說。要刪纂註於逐條之下。編爲一書。名以家禮輯覽。又爲圖說。掲之卷首。然後此書名物俱擧。義意粗明。初學之士。或有取焉。則亦不無小補云爾。

喪禮備要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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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恒言。必曰冠昏喪祭。蓋有家日用之體。而通于吉凶之需。固不可廢一而不講也。然而禮之用。易行於平閑吉常之時。而多失於急遽凶變之際。苟非素所講習。則難以合宜而應節。一有所失。悔不可追。此孝子之所以必欲自盡。而在四禮。爲尤重且切焉者也。子朱子家禮所載。固已詳備。而或有古今異宜不合於時用者。委巷之士。有不能領其要而通其變常。以是病焉。吾友申生義慶。深於禮學。嘗博考經籍。撮其大要。編爲一書。名曰喪禮備要。蓋因家禮本書。而參以古今之禮。諸家之說。隨事添補。間亦附以時俗之制便於實用者。節目甚備。愚於此。反覆詳訂。略加損益。大抵規模條例。悉遵朱子之旨。非敢創爲臆說。疊床架屋而已。欲使蒙學之士。開卷瞭然。倉卒之間。有所考据而無失。有志好禮者。亦或因此發端。旁通曲暢。終有以考聖人制作之意。而盡天秩常變之道。庶幾有補於風化之萬一云爾。

讀書講疑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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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所以爲人者。知性知天也。知性之要無他。窮理而已。世未嘗無其人。而余所覯者甚鮮。豈得之甚難而人固未易知也耶。余於趙公。姻婭相好。五十年于玆。只知天資端雅。官守盡職而已。顧不知有窮格之功也。一日造其廬。談討移晷。就其案上。得易說啓蒙解數册。繙動之際。見有前所未見而會於心者。旣而問知公所自論著。因袖以歸。玩索終編。眞所謂讀書窮理者也。自後每於相知間稱世之杜門讀書者。必擧公爲言。世人之因我言以知公之平生者頗有之矣。或曰。異日筵中。進講周易則公當占首席焉。夫人有一才一行。自以爲能。汲汲焉唯恐人之不己知也。若公識見如許。而韜晦不出。平居恬靜。不求知於人。儻來一命。不足爲公榮辱。而位不稱德。不見試而沒。玆可惜也已。公之胤承旨將以公遺稿入梓。以余平日辱公之知。千里馳書。求一言以弁卷首。不敢以文拙辭。略記其相知顚末以歸之。崇禎三年庚午初冬。光山金某序。

鄭時晦近思錄釋疑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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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友草溪鄭時晦。於儕流年最少。少於我十五歲。奄然先我而逝。旣久而悲歎之意。常往來于懐也。時晦嘗謂余吾受敎於先人矣。曰。爾當以栗谷爲師。金某爲友。故敢與吾子相從爾。自是切磋道義。相期特深。曩余讀近思錄。到難會處。引諸儒諸說。間附以己見。錄作一册。請時晦刊正。已過十餘稔矣。今年秋。羅校理萬甲謫海西。將行。以時晦所撰釋疑四卷見寄。蓋羅於時晦爲甥。時晦未及淨寫。屬於羅君故也。程朱格言。逐條類聚。而亦取瞽說。錄於其間。蓋見時晦相信之篤也。閑中一閱。怳若警咳之相接。而前日所疑。釋然氷解。老境得此。誠大幸也。第於其中。或有可疑者。恨未及時晦在世時評論歸一耳。時晦早事向裏。出入栗谷,龜峯兩先生之門。學有所得。居家多可取之行。立朝不與人苟同。或州縣或田野。盤桓不進。其意蓋可想矣。及至今上朝。多被眷重。委任責成。將有所施。不幸齎志而沒。惜哉。思時晦而不見。見時晦之所著。差可慰懐。遂爲之序。

先憂錄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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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所以爲人者。不失秉彝之性也。友人趙重峯汝式。際叔季之衰世。稟乾剛之正氣。在家盡孝友之道。就學致講磨之功。知旣明而行之篤矣。洎乎通籍而立朝也。凡君德之得失。朝廷之是非。少有放過。則必歉於心。連章累疏。無不極言竭論。而至於宣廟中年。則國有東夷之釁。衆人方且燕安恬嬉。不以爲憂。而公獨早見而有豫待之計。屢進陰雨之誡而不聽。則又持斧伏闕。叩頭殿陛而不已。遂或竄逐嶺外。或廢處田野。雖坎軻抑塞。而不少挫焉。及至壬辰之變而其言遂驗。眞可謂先天下之憂而憂者也。時乘輿播越。宗國爲墟。使當時人人者。盡憂其所憂如公之憂。則豈至於是哉。公竟以身殉國。以盡臣節。而不負平生之所學。其生其死。皆可謂不失其秉彝之性者也。公嘗自錄其章疏。名以先憂。是錄也雖不足以爲公之重。而後之覽者。興起其憂國忠君之心。而有頑廉懦立之志。則其於世道。豈曰少補之哉。

王言帖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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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氣質魯鈍。自少失學。無意於科擧之文。年至二十。始乃覺悟。有志古人之學。遂從先賢之門。略聞爲學梗槪。虛譽過實。聲聞誤逹。累忝非分之職。眷顧重疊。召命絡繹。惶恐不敢當也。余非山林處士。生長世家。以公薦爲蔭官。出宰郡縣。循序而進。以至三品。亦非出處必以正者也。今承殊恩。得近耿光。非不欲出入筵席。竭其所知。以報涓埃。而顧余牛馬齒衰。已過致仕之期十年于玆矣。貪戀聖恩。僶勉從仕。不能無內愧於心。奉身而退。爲畢命松楸之計。而惟是平日所受王言。不可棄置。玆令諸子聚而作帖。一以寓拱北之誠。一以爲傳家之寶云。

養性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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遯巖園林中。舊有亭。扁曰雅閑。本世祖朝文士崔淸江之別業也。後爲吾伯祖父庶尹諱錫所得。而余因家焉。背有小山。山下有松竹。前有長林。林外有淸溪。白沙明媚。深可移艇。又後澗懸流巖石間。可以濯纓。引爲上下池。以種紅白蓮。又有桃蹊柳汀。而莎草被堤者可數百步。梨棗柹栗楮漆桑柘。環繞左右。其遠勢則大芚在其南。鷄龍峙其北。峯巒崷崪。咸萃於一席間。郊外有薄田數頃。若使僮僕。勤力其中。足以供饘粥。然余生長京洛。繋官于朝。役役塵冗。無一日靜養之功。而尤悔山積。回首茫然。非可以歲月救治也。若早尋初服。仰而樂山。俯而觀水。觸物悟理。涵泳優游。則未必無助於心地上工夫。而有其志未能決者蓋久。今歲始得來歸矣。亭有舊刻詩什。其一乃吾先祖政丞公所題也。余嘗諷詠其間。而復求諸名作以續之矣。壬辰喪亂。竝與亭舍而灰燼。今乃俛仰傷感。仍構小堂於遺址。復刻諸詩。時觀而自釋焉。又改號曰養性。而求和於當世之作者焉。

用拙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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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拙者。湖南伯閔公之堂號也。公之先祖。罹乙巳之禍。謫居于林。子孫仍居焉。昔公之先人。以養拙扁堂。兄以守拙。弟以趾拙。而公又揭以用拙。此一拙字。實公家傳也。公自先世。嫉世人喜巧之態。以此爲箕裘之業。其志可尙也已。然而公之意。果以爲君子立志行己之要如斯而已乎。抑用力於實地。而外爲此謙遜之語耶。夫拙者。緩於進取。而有謙退自守之意而已。拙之爲用。豈足以盡道哉。若比於用智自私者。則固有間矣。而乃若君子所存不止此。盡心知性。修己治人。非拙者所能也。君子明萬物之理。通幽明之故。開物成務。乃其業也。公當以聖賢爲期。大其根基。求造乎道之極摯。豈但守此而以爲足也哉。公其勉之哉。抑余又有說焉。堂在南塘江上。卽白馬下流也。大江外群山圍繞。一擧目。數百里了了在眼底。眞勝觀也。江有鱸魚紫蟹。澤有蓴菜。居然吳下風味。亭之左右。有竹林梅塢。雜植花草果木。土地饒沃宜稼。信乎休退閑居者之所樂也。而公方登用於朝則雖有江山之勝。何暇於此樂乎。嗟夫。有如是之名區。而役役於外。供閑賞於他人。而不得專其勝。無乃自以爲是或近於拙耶。吾觀公居家屢空。而拙於謀生。栖遑外藩。而拙於仕進。處世迂疏。容儀簡率。凡此數者。皆非智巧者之事。抑公以是而自號也耶。然而觀人不於其外而于其心。竊就公之事。而得其所用心焉。公歷典州府。再按雄藩。而簡素是尙。則豈是謀生之拙乎。不擇內外。任其儻來。而恬靜爲心。則可謂從仕之拙乎。處世雖以迂疎。而當官盡職。臨事明決。容儀雖曰簡率。任眞自如。不事矯飭。吾知公之拙也。其諸異乎人之拙也歟。至於知江山之可好而選勝營築者。耽閑喜靜之素心也。而生逢明時。未暇於閑逸。欲同吾所得於人人者。君子爲人之道也。進憂退憂。無愧於前人。吾未知公其果拙也耶。余於公。相習久矣。非相期以拙者也。故前所稱。爲吾公進之。以後所稱。用解不知者之意。盍亦顧名思義也哉。

小學集註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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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書無以尙矣。然而諸家註說。或詳或略。無所折衷。至或背於本旨者亦有之矣。栗谷先生。退居林下。沈潛經書餘二十年。於小學書。尤加熟複。於是。集衆說而擇其精要。刪其繁亂。間有未備者。補以己意。而名以集註。學者讀之。無有岐貳之惑。先生之功。可謂大矣。蓋先生平日。以禮律身。盡一部小學。故其知之明擇之詳如此。此學者所不可不知也。

龜峯集後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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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本性情。隨感而發。善惡之不可掩。昭昭也。誦其詩。讀其書。而不知其人可乎。先師平日讀聖賢書。講說程朱。以小學自律。文詞特其緒餘耳。迹其詩。高雅簡逸。悠然自得。皆自學問中出。非吟風詠月者之所可髣像其萬一。信有德者之言也。惜其坐與栗谷,牛溪,松江相善。重被媢嫉者移怒。巧設禍機。擠䧟不測。坎軻不容於世而終。人心之險乃如此。可懼也夫。詩集見抛久。同門友沈君士敬宰鴻山之數月。卽刊行之。亦可尙也。

楊浦崔澱稿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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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余於崔君。丱角時得見於其兄之喪次。稟質粹美。容貌端溫。執喪以禮。望之嶷然。知其爲成就之器也。早從栗谷先生之門。立志以正。學日益進。不但文章才藝而已。一時儕流。皆以遠大期之。不幸早世。惜乎。吾見其進也。不見其止也。噫。天之降才。必有爲也。而又奪之何遽。理固有不可測者矣。獨其遺編。幸有存者。其胤子光山宰有海。有素於余。求識其卷末。其詩格而法。雅而亮。飄飄乎塵埃之外。眞所謂一句十瑰。而有餘價者也。余於此。益有所感。不以文拙辭。略題數語以歸之。

祭崔汝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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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吾與賢生同一世。傾蓋於李丈祥甫之所。何相見之晚也。逮吾家居連鄕。連之距賢家。不宿舂之間耳。挾書册匹馬相從。唯以講讀討論爲事。蓋其所志者學也。賢聰明邁倫。讀盡經書。忠信自守。日以古聖賢爲心。其所成就。逈出等夷。而以吾一日之長。謬加推崇。托以師道之尊。顧吾質魯學荒。不敢當賢者所待之萬一。而深愛賢所見所就之精詣。不知年數之自少。而樂爲之相師也。吾自少時。獲事栗谷,龜峯兩先生。旣失先生。倀倀踽踽。恨無與論學。自遇賢以後。若有所得。常以爲世未見志學者。於今忽有之。疑焉質之。讀焉講之。相與益深。期做第一等功。不唯吾之待賢如此。雖賢之望於吾者亦然也。吾長於賢二十歲。筋力衰矣。志氣怠矣。常恐一日先朝露。以孤吾賢相望之意。孰謂賢遽去吾而先逝乎。去春。賢爲來見我。其後春夏之交。書尺往復。而賢之云沒。在七月之望。其間未滿三月。而人事之變。遽至此耶。吾與賢居不遠也。雖或相阻。意謂未久相見。若有患故。可以相聞。故田家多事。不得以時相問。誠知其奄忽。豈不一扶老而就訣也。賢之沒。非朝夕速化。數月寢疾。而距數舍地。不相聞知何哉。賢之視我猶父兄。而吾不能視賢以親屬。可勝慟哉。去年。間見賢毛髪頓白。怪而言之。賢曰。近日來氣力遽衰。恐不能久於世。尋常書札間。亦屢及之。吾以謂談事。不以爲然也。嗚呼。其竟緣此而歿乎。賢其驗氣而先識之矣。嗚呼。賢今其死也耶。以賢之才學。將大其進。而遽夭於中道耶。以賢之仁賢。宜獲天佑。而不得蒙其報耶。胡天之厚薄與奪。與下民懸耶。未可知也。賢之在世。處心行事。無愧於古人。全生而全歸之。在賢則何悲。獨賢之美質博學。在朋友難忘。在末俗難得。遠道之任。誰與共之。典墳之疑。誰與質之。言無聽也。唱無和也。此余所以長慟永懷而不釋者也。唯當收拾舊聞。篤守經訓。以盡桑楡之功。庶無負吾賢之望也。嗚呼。講磨相資。昔何偲切。而入門長號。今何邈邈。笑語爲別而痛哭來門。溫溫之容。頎頎之形。何日而見之。何日而忘之。一杯來奠。魂其知不。尙饗。

祭金金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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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公今其死也耶。以公之志氣不衰。筋力尙彊。而不克享其期頤之壽也耶。何平生眷好之深厚。出入燕遊。必與之偕。而今乃棄我而先逝。曾不致意耶。何疇昔迎送之慇懃。笑語琅琅。而邈不相接。初若無情耶。豈親愛多在於彼。所樂反愈於此。舍而就之。有不足相顧者耶。抑淸操高槪。若浼濁世。翩然長逝。而莫予追者耶。向公之初疾也。謂爲觀化。而吾曰。是疾也吾亦傷虎。始雖少殆。痰若注下。自可無咎。後果得效。孰謂其再作於秋冬。竟以此而殞其生乎。吾在曩日。省妹懷邑。以爲公疾引日。未遽危也。一出入數舍之地。曾不浹旬。而公已就木焉。何人事之急促。如是之甚也。嗚呼哀哉。嗚呼哀哉。公之在世七十有三歲。踰七望八。得全而歸之。在公則無憾矣。公之名位。雖不滿其器。陸沈全身。不失其天爵。在公則亦無憾矣。獨公之言行氣槪。逈出流俗。居家接人。俱有可觀者。今不可復見於斯世。此知舊者之所悼惜而不釋者也。嗚呼。乘運歸盡。人道之常也。彼草木同腐。磨滅不紀者何限。其或生而求與之相親。死而能久而不忘者。其孰使之然歟。吾與公徒以義合。晚結以姻好。及其死生之際。追思哀傷之心有不能抑者。益知公心行之可尙。在人難忘。而非吾相得於言貌之表者。能如是乎。嗚呼。公病而吾坐於衰。旣不能頻視。公沒而吾出於他。又不得永訣。生不盡其情。死莫展其義。悠悠我懷。曷有其極。笑語爲別而痛哭來門。儼然之儀。忠慤之像。何日而見之。何日而忘之。一杯來奠。詎盡哀誠。魂其知耶。其不知耶。嗚呼哀哉。尙饗。

挽崔汝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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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賢年五十。豈料遽至斯。稟氣粹而淳。聰明又兼之。早歲志於道。仁義以爲基。君以我爲師。我以君爲師。相待豈淺淺。古人吾可期。沈潛聖賢書。麗澤日相資。如何數朔病。初不報我爲。貽阻百里內。奄忽此別離。聞訃始來哭。惝怳生死疑。斬焉對孤子。寂寞垂素帷。呼子子不聞。哭子子不知。未老先我逝。老我能幾時。翻然濁世中。長去若屣遺。全生又全歸。在子則何悲。斷絃從此始。開卷每相思。好學今也無。吾慟非爲私。

伽倻山逢尹正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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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伽倻寺。行裝帶雨痕。相逢方一笑。相對却忘言。

再遊伽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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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寺曾遊已十秋。寒齋獨坐思悠悠。故山春色渾如舊。回首龜城雙涕流。龜城。知禮也。先生祖考嘗宰此縣。先生侍來。故追感故事而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