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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秀全演義/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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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洪秀全演義
◀上一回 第二十九回 錢東平揮淚送翼王 林鳳翔定計取淮郡 下一回▶

  話說東王楊秀清到北王府裡,因生平懷了異志,被北王殺了。隨從人等,都喪在北王府內。北王一面將各屍首移妥,即帶齊護身壯士,直出府門,進朝上去。

  時錢江正與天王商議大計。忽內侍報稱北王請見。天王當即召至內面問道:「賢弟此來,有何大事?」韋昌輝道:「臣弟有罪,特來請死。」天王大驚道:「賢弟何出此言?」韋昌輝道:「國事未定,朝中竟有謀叛、以妨大事者,大王知之否耶?」天王道:「朝中無非兄弟,誰敢異心?朕不知也。」韋昌輝道:「有人自稱九千歲者,多結黨羽,總統軍權,其意安在?」天王道:「賢弟之意,殆東王楊秀清也。或賢弟別有所聞耶?」昌輝道:「此事不特臣弟知之,軍師、翼王皆知之。然臣弟不能徇兄弟私情。已代大王行討矣。」天王聽罷,面色一變。就對昌輝說道:「秀清舉動,朕那有不知?只以大事未定,不忍同室操戈,聊且優容。今日如此,恐東王黨羽如李秀成、林鳳翔,皆握重兵,駐重鎮,倘激變起來,如何是好?內亂自興,反使敵人得間耳。」說罷歎息不已!轉以目視錢江。錢江還是低頭不語。昌輝又道:「古人說得好:『小不忍則亂大謀』,若養癰成患,亦非計之得也。臣弟故擅殺之。寧一死以謝擅殺大臣之罪。就請殺臣弟,以明國法可也。」天王道:「賢弟無多疑,朕非無義人也。但恐東王黨羽一變,無以制之耳。」說了復目視錢江。錢江乃言道:「東王有可殺之罪﹔北王無擅殺之權,兩言盡之矣。大王若虞楊黨為患,則殊不足為慮。李秀成乃沉機廣識之英雄,非黨於東王者也。即林鳳翔、李開芳,老成持重,明於大體,亦不用多顧。餘只吉文元、楊輔清耳。今吉文元統兵在外,趁殺東王之事,尚未傳播,先令一將統兵往助起程,名為助戰,實則監軍,以防其變。此事最不可緩,宜速行為是。」天王聽了,即傳令羅大綱進來,領兵三萬起程,以防吉文元之變。羅大綱領命欲行,錢江又附耳:囑咐羅大綱如此如此。羅大綱一一領諾而出。錢江道:「東王既死,彼之黨羽,必挾大王以處治韋昌輝。大王將何以處之?」天王道:「吾決不忍以同室操戈,自傷大義。倘不獲已,唯有披髮入山,擇賢而讓。多戮功臣,朕不為也。」錢江道:「此係婦人之言耳。為北王計,不如權且避之。待楊黨鎮定,然後退朝未晚也。」昌輝進道:「某殺東王之日,早存一誓死之心。軍師從來說東王有應殺之罪,北王無擅殺之權,韋某知所以自處矣。」說罷欲退。

  忽見翼王石達開飛奔進朝上,聲色皇遽,汗流滿面,到時氣喘,開言問道:王未答言。昌輝答道:「此非大王之意。殺東王者,只韋某也。」達開怒道:「東王有罪,其家人何罪,而乃盡行殺之耶?」韋昌輝道:「那有此事?殺東王者,尚在敝府裡,事後則趨朝聽罪,那有殺他全家之事。兄究從何處聽來?」達開道:「城中傳遍矣。吾亦知東王罪有應得,但焉有殺及全家者乎?」昌輝猶力辨其誣。天王急令人打聽,原來韋昌輝進朝之後,其弟韋昌祚,深恐楊黨要謀報復,只道斬草除根,免貽後患,就帶了十餘名壯士,稱說北王有令,一齊擁到東王府裡,不問三七二十一,將秀清全家人口五十餘人,盡行殺戮,不留一個。天王派人打聽之後,回報是實。且言城內人心洶洶,恐楊黨乘機煽動,致成大變。天王聽了,長歎一聲,頓時淚下。翼王石達開向北王問道:「此事何如?某何嘗說謊?北王請自打點,毋誤國家也。」韋昌輝聽了,大叫一聲,暈倒在地。天王令左右挾他回府。石達開亦出。是時楊秀清死後,楊黨又眾,都紛紛傳說,以石達開向與韋昌輝知己,都道翼王與北王同謀。金陵城內,暄做一團。天王憂之。召錢江計議。錢江道:「為今之計,先下諭數東王之罪﹔並傳翼王不與北王同謀,而歸其罪於昌輝,責以擅殺大臣之罪。昌輝雖主謀擅殺,必有動手之人,不如殺其動手者,必殺害東王全家之人。然後奪北王官爵,以安眾心,庶乎可矣。不然,當殺昌輝以殉眾。否則人心激變,悔之晚矣。」天王憂疑不決。蓋不欲暴東王之罪,亦不欲殺北王之首也。沉吟少頃,又向錢江問道:「更求其次可也。」錢江道:「寧有進於北王者?斷無其次。願大王思之。」時洪仁達在旁。原來仁達最惡石達開,竟從旁大呼道:「此事必翼王主謀,不殺之不足以謝天下。若北王罪不可赦,已不待言矣!錢江道:「觀翼王之責昌輝,則非同謀可知矣。烏可以私意,並害功臣?」仁達道:「彼責北王之殺東王全家,非責其殺東王也。軍師豈亦以其功名而以私意護之耶?他人能殺東王,吾何不可殺翼王?吾必不令東王全家含冤地下也。」是時錢江,已知仁達必要嫁害石達開,不免長歎。天王向洪仁達道:「翼王精明忠慎,吾兄休得亂言!」仁達道:「大王亦作此言乎?雖然,吾必為東王雪冤。」說到這裡,又顧謂錢江道:「為某致語翼王、北王兩王,毋輕人無尺寸之柄也。」錢江不答,向天王拱手而出。天王亦離座,執錢江手道:「國事如此,奈何?先生為朕謀之!」時錢江淚如下雨,直攜手出堂階,答道:「大王所誤者,全在不忍之心過甚耳。人心服於大王,使佈告東王之罪,以安人心,猶可為也。今尊兄尚如此說,其他可知矣。不然,恐翼、北兩王,亦不能安枕也。願大王思之!」天王道:「請先為朕安置翼王。朕今聽先生矣。」錢江聽了,拜謝而出。

  回至府後,忽報石達開來見,錢江忙請至裡面坐定,即以洪仁達之言告知。達開道:「如此,某亦不能安於金陵矣。」說了,又徐徐歎道:「本欲竭忠盡誠,與天王同謀大事。今宵小不能見容,復何望哉!」錢江道:「足下且安心,聽候消息:吾料天王決不任作此謬妄之舉也。」達開道:「天王仁慈有餘,而決斷不足﹔某自逕行直道,豈能常防小人之謀害我耶?先生勿多言,吾志決矣!」錢江道:「足下之志,將若之何?」達開道:「大丈夫當謀自立,豈能屈於人下,以伺小人之顏色乎?吾將大舉入川,據天府之地,出入漢中,幸而事成,即與天王犄角之應,有何不可?」錢江道:「如此,則大失算矣。足下如入西川,少帶兵則不足為用﹔若盡起金陵精銳之老萬營,則金陵根本反弱矣。與其西行,不如北伐,願將軍毋逞一時之氣,而聽某一言也。達開此時,甚不以錢江之言為然,旋即辭出。

  次日,即聞石達開具奏天王,請兵入蜀。天王看了,一來疑此事為錢江之意﹔二來亦以翼王與仁達不和,就此離開亦好﹔三來如達開平定川省,可以進窺陝晉,亦可以壯湖北聲援。遂允達開領兵而行。達開得了號令,即召集老萬各營,共大軍六萬,刻日起程。這點消息,報到錢江那裡,錢江吃了一驚。拍案歎道:「大事去矣。誠不料翼王深識大體,以一時之憤,乃至於此也。」急具衣冠馳馬來見達開。達開料錢江到來,有阻礙之意,只托故不見。錢江無奈,急奔上朝來求見天王。天王問以來意。錢江道:「大王其允翼王西征乎?」天王愕然道:「有之。朕以為先王早知此事也。」錢江道:「大王誤矣!今天下大勢:北京如首,江浙如心腹,川、黔、滇、粵如四肢,斷其肢爪,其人尚存﹔若決其首,則其人斃矣。臣欲以翼王統大兵,為林鳳翔後繼,借東王屢梗此議,至不果行。今東王已故,臣方欲大王再行其志。今若去一百戰百勝之老萬營勇,而又去一識略蓋世之翼王,天下胡可為乎?願大王速止之。切勿自誤大事。」天王遂急傳令,阻止達開。誰想達開布成隊伍,將次起程。接了天王號令,即復奏天王,謂軍令已定,不可更改。具表復過天王之後,天王知達開意決,再問錢江計將安出?錢江道:「可再傳令:著翼王到湖北之時,再入河北,渡黃河,與林鳳翔會合,亦一策也。」天王從之,遂再傳令,石達開接了之後,亦不回奏天王。天王只說他必然遵令。唯錢江此時仍慮達開不從。因見洪仁達如此,他早已灰心矣。錢江沒奈何,急回府裡,寫了一封書,即遣人投到石達開營裡。達開接了一看,書道:

  弟錢江敬候翼王將軍麾下:弟聞足下大舉入川,欲圖不世之業。雄才偉志,感佩何如!然當武昌既定,弟屢以人川之舉為不可者,誠以天下大勢,削其肢爪,誠不如動其心腹也。川省道途遼遠,欲軍行糧繼,誰足以善其後?且定一川省,不足以制滿人之死命,而徒自分其兵力﹔此中利害,足下寧不知之?當日前會議於敝府,方欲以將軍大舉為北征之繼。今餘唾未乾,足下遽以一時之憤:不念國家大計,弟誠為足下不取也,自金陵定後,東王歸綰兵符,弟與足下,寥落南京,似不能囊日之得行其志,然鬱鬱再居此者,亦為大局計,故留而有待耳。今東王已故,雖以人心洶洶,亦不難談唾鎮定。蓋弟雖愚昧,亦深知北王乃血性男子。其殺東王者,非出於私意,當必知所以自處而求息人心也。則將軍之冤,不難大白於天下。當此之時,弟與將軍,不難號令三軍,掃平燕趙,使定湖平皖之志,重行於今後矣。天王神武,謙恭持己,忠厚待人,向以厄於東藩故,非為疏將軍也。士生今日,大之以報人民之仰望,小之以報朝廷之知遇,大局如此,何忍遽棄?得君如此,何忍相違?以足下深明大義,胡弗一回首?且以數萬乘勝之師,而入千里崎嶇之境,成敗之數,固不可知。倘出人意外,萬一差池,震動大局,後悔何追。將軍若知難而返:繞道武昌以入汴梁,固國家之幸也。不然,則非弟所敢言矣。今北王以死自誓,將軍又去因而西,此間誰與為力者?倘不獲命,弟亦何心於國事?覽茲時局,岌岌若搖,一木難支。恐諸葛復生,亦不能免支持於今日也。況以國家不幸,而致遭內變,為大臣者,正當努力調停。若以國家禍亂方興,即圖引身避禍,此豪傑弗為矣。今方寸俱亂,一日三泣,皆為將軍。故將軍之去留,即弟之去留,區區之意,伏望將軍捐除私憤,而顧全大局,非惟弟一人之幸也!惟將軍念之。

  石達開得了錢江那封書之後,心上本有些悔意﹔只是手下將官,大半要自創基業。都說道﹔「自古未有仇家在朝內把持,而大將能在外立功者。況福王為天王的親兄。王爺既不能除他,他卻是謀害王爺,如何防得許多?天王為人,雖然愛將,只是思念太過。往往思念兄弟情分,是王爺終無如福王也。」石達開聽得諸將如此議論,其志已決奪幾分。忽然部將黃典英自武昌到,力陳川省空虛,宜乘機取之,不可失此機會。石達開志愈決。遂不從錢江之言。先復奏天王:自言此次入川,亦為國家大事,並非離天國而獨行也。並奏請調李秀成回駐南京,及專用錢江。又復過錢江,具道己意非因私憤﹔並言已復奏天王:以李秀成回紮金陵﹔又勸錢江竭力任事,遂拔隊起程,望四川而去。按下慢表。

  且說石達開去後,天王悶悶不樂。錢江又如失去左右手,不覺大叫一聲,口吐鮮血不止,因此遂染一病。天王日日到丞相府同候。錢江整整病了一月有餘,方才平安。是東王被殺之事,已傳遍遠近,清兵以為有隙可乘,攻打愈急。武昌一帶,賴李秀成設計防敵,清兵不能得志。唯安徽省內,清國鮑超、舒興阿、李續賓、彭玉麟、楊載福屢次開仗,志在恢復城池,互有勝敗。鎮江守將楊輔清,是東王的兄弟。當下聞得東王被殺,大怒道:「不殺北王,無以對先兄也。」又因天王不議治北王之罪,遂欲舉旗,由鎮江反攻南京。幸部將溫十八頗識大體,力陳非計。並進言道:「如將軍果反叛,名既不正﹔且南京,將軍非其敵手,徒取滅亡耳。況今人心,正為東王稱冤,而將軍反自行背叛,是北王之殺東王全家,益有名。不如待之!」楊輔清躊躇不決。猛然想起林鳳翔是東王心腹,今統大軍在外,須與聯絡,方為有濟。若得林鳳翔允肯,則彼由揚、淮一帶殺回,吾即從鎮江應之,何憂不勝?若林鳳翔不允,吾亦不動,然後請諸天王求雪東王之冤,有何不可?想罷,即謂溫十八道:「吾今與林鳳翔合兵相應。親眼前無代弟致意之人。敢煩足下親往江北走一遭,尊意以為何如?」溫十八允諾。楊輔清立揮一函:無非說是東王受冤,求鳳翔念昔日知遇之恩,興兵問北王之罪等語。溫十八領命,辭了楊輔清,星夜望江北進發。

  且說林鳳翔平定揚州之後,附近一帶州縣,望風投順,軍聲大震。這日傳檄淮安,正待發北,忽軍中紛紛傳說東王楊秀清凶信,吃了一驚。暗忖軍事方自得手,如何一旦有這個變故。派人回南打聽,都回復是實。均稱東王楊秀清,被害於北王府中,料想此事不錯。此時軍中各將怕東王羽翼,都被剪除,紛紛傳說,疑懼異常。林鳳翔深以為憂。即大集諸將,告以:「殺東王者,非天王之意﹔不過北王竟自行之耳。東王全家受害,在朝廷必有國法伸張,諸君皆無容憂慮。且天王以大權委於吾輩,正惟諸臣是賴。諸君幸勿搖惑,想旬日內必見分曉矣。」諸將皆唯唯聽令。原來林鳳翔素以恩信待人,故軍士聞林鳳翔之言,皆呼道:「老將軍非欺人者,吾等可安心矣。」於是軍士頓時齊靜。林鳳翔遂傳令:在淮揚交界,紮下大營﹔將三十六軍,分班防守,聽候南京消息。又恐清兵乘勢攻擊,遂每日親自巡營,撫慰軍士。是以清兵雖聞南變,仍不敢攻擊。

  那日鳳翔正在帳裡辦事,忽溫十八到營,呈投楊輔清書信。林鳳翔即請溫十八進帳裡。寒暄後,當時屏退左右,問楊輔清意見。溫十八欲探林鳳翔之意,即說道:「東王死於無辜,國人無不稱冤者。輔清丞相,欲為兄報仇,其心甚切。屢欲以鎮江軍反攻金陵,吾以勢力不敵,諫阻之。今輔清丞相,專候將軍主見,然後定奪。」林鳳翔道:「君之諫阻楊輔清,乃國家之福耳。若不然,以同室互鬥,萬一清軍乘之,恐舉天國之君臣,無葬身之地矣。輔清豎子,不知大事,天下豈可以私憤而為亂國者乎?足下高義,老夫拜服。然吾料輔清之心未已,足下將何以處之?」溫十八道:「無他,將軍若不為之主持,彼即絕望矣。」林鳳翔道:「非也。吉文元為人,念小恩而忘大義﹔若與輔清相應,不可不防。」溫十八道:「探得日前天王以囉大綱領精兵三萬,往助吉文元,未知是何意見?」林鳳翔道:「此必錢軍師之計:藉為監軍以防吉文元之變耳。彼已預謀至此,設楊輔清無端舉事,得不為錢江所擒乎!」溫十八道:「老將軍之言是也。然則今日計將安出?」林鳳翔道:「東王氣燄過重,某屢諫之不從。但東王遭遇,只私恩耳﹔國家大計,乃公事也。某豈能以私廢公耶?煩足下致復楊輔清:毋以私憤壞公事。至於東王之冤,不患無昭雪之日﹔蓋北王之罪,軍師必有以處之也。今不見發跡者,不過視東王羽翼舉動何如?倘有變故,則留北王為用。否則北王亦不偷生矣。」溫十八道:「老將軍料事如見,令人心服。侍某復過輔清,想亦必聞老將軍之言,而自知斂抑也。」林鳳翔即留溫十八過了一夜。

  次日,溫十八即專回鎮江,見了楊輔清,具道林鳳翔之意。輔清道:「老將軍之言,吾安得不聽?但先兄何罪,乃至全家受戮?此憤如何能消。」說了椎胸大慟。溫十八以好言相慰而罷。

  且說林鳳翔自送溫十八去後,即致函錢江:力言東王有罪,不宜全家受害。錢江亦知鳳翔之意,立即回書鳳翔,極力撫慰:以為事宜緩辦,不可操切,以激內變。林鳳翔既得錢江的回書,分頭又派人函達李開芳、吉文元,勉以顧全公義。那林鳳翔素為諸將信服,自然無不聽從。是時既立北伐之志,遂督大軍由揚州起程,緣高郵湖靠清河,直窺淮安。早有細作報入清軍營裡。當日勝保,知天國東北兩王,互相殺戮之事,屢請琦善興兵,復攻揚州。奈自廿四橋之敗,清兵已如驚弓之鳥,尤不敢遽動,故琦善不從。今聽林鳳翔大軍過了高郵湖,直取清河,所以淮安人心,甚為震動。琦善即請勝保商議應敵之計。勝保道:「當楊秀清被殺之時,人心洶洶。金陵之內,十室九驚,某屢勸中堂乘此時機,直攻揚州。然後咨照向榮,會攻金陵。不料中堂不聽,已失此機會。今彼乘勝擁至,而吾人反為震動,恐不易敵也。」琦善道:「清河乃咽喉之地,彼若先據,淮安亦受敵矣。不如分兵助守為上。」勝保聽了,亦以此計為然。正在傳令分軍,忽探馬飛報道:清河縣已被林鳳翔攻破去了。勝保跌足歎道:「調兵如何這般神速!彼自東王死後,至今部署已定。林鳳翔老將,老謀深算,恐淮安不能守。」琦善大驚失色,此時便欲棄去淮安。勝保道:「揚州戰後,吾軍未嘗預籌應敵,實是失著。今若棄去淮安,恐不特淮北非為國所有,即山東亦不免動搖,實非勝算也。」琦善道:「然則足下不如閉城固守。吾以全軍把守淮北,彼必未能得志。吾待其軍力疲玩,分軍為二:一則出其不意,以攻林鳳翔﹔二則繞道攻彼揚州,以繞彼軍之後,或者可以恢復前失。」琦善自鑒於揚州之戰,此時甚信勝保,遂言聽計從。一面令諸將緊守城池。

  這時林鳳翔見清兵不出,暗忖道:「他若固守淮北,加以兵力,攻之,則曠日持久,實非良策。」更心生一計:矚令朱錫琨如此如此。傳令調兵直出河南,深言與李開芳會合,只略攻城一會,即退步望西而行。琦善喜道:「彼果然以久圍無功,退兵而去,竟不出勝帥所料也。」遂欲起兵追之。勝保即諫道:「林鳳翔軍力未衰,如何便退?深恐誘敵之計耳。」琦善半信半疑。忽探子回報道:「林軍不過行了二十里,即紮下大營。」勝保道:「吾固知林鳳翔非真退也。」次日,又聽得林軍拔寨而去。琦善道:「老將林軍,必料著勝帥之謀:恐吾軍乘其後,故緩緩而行也。」勝保道:「若然,則彼不退揚州,而專望河南退者,何也?」琦善道:「彼或與李開芳、吉文元合兵,改道由河南入直隸,亦未可知。」勝保道:「此說由彼軍揚言出來。吾料林鳳翔若為此計,未必如此疏虞。琦善乃言:「林鳳翔善能用兵,實實虛虛,亦未可料。公何用兵如此多疑?」勝保遂不多言。

  此時自林鳳翔退後,琦善雖未起兵趕追,然四門守護,已不如昔日之嚴密矣。且自前數天以來,淮北人心正望風驚懼。今一旦林軍退了,人人反黨安心,不以為意。林鳳翔聽得淮北守衛漸寬,即傳令各將:夜行晝狀,一路上偃旗息鼓,營中並不舉火,人銜枚,馬勒口,直望淮北而來。是時琦善尚在城中。只見天國大兵已退,正要商量追趕,自不料再復回軍。那一夜三更時分,林鳳翔先用精兵三千,先抵淮北城外﹔自統大軍陸續繼進。在西南兩城外,先開地道,暗藏藥線,預備發作。恰是一月將盡,夜月無光。周文佳在左,汪安均在右,林鳳翔自統諸將居中。方到四更時分,先把藥線發作起來,轟天響的一聲如霹靂,恰似天崩地裂一般,淮北城垣西南一帶,整整崩了幾十丈。琦善與諸將,如夢初覺,在牀上驚起。知道有了意外,急欲與勝保商量,已是不及。又想調兵接戰,誰想天國兵已蜂擁而來。清兵個個皆沒準備。真是人不及甲,馬不及鞍,如何戰得?天國人馬,如生龍活虎,當者披靡。淮北清軍,呼天叫地,引動居民驚慌,號哭之聲,震動內外。投降看不計其數。有投降不及者,都死在刀槍之下。琦善知道不是頭路,只得扮作小卒,乘夜棄城而遁。

  時勝保在西北城垣,正候琦善將令。奈終不見到,已自思疑。正欲派人打聽,忽林鳳翔已自親兵追到。勝保急令殘兵,混戰一場,哪裡是林鳳翔敵手。一時曾立昌、朱錫琨,先後殺到,勝保更不能支持。忽探子飛報城池皆失,琦中堂已逃出城外去也。勝保聽了,登時咯血,大呼道:「豎子不足與同事。如此先顧性命,竟置全城民命於不顧也,吾亦不能為力矣。」遂傳令退兵,望北而逃。好一座淮北城池,已被天國克復去了。管教:老將鏖戰,直撼幽燕形勝﹔賢王卻敵,共驚儒將風流。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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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秀全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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