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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閘/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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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野飛熊教場賣卜 孫大理回家風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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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曰:
  清溪流過碧山頭,空水沉沉一色秋。
  隔斷紅塵三千里,白雲明月兩悠悠。

  話說孫大理老爹,見奶奶所說之言,信以為實,遂將老媽打發。次日清晨,叫媒人帶了老媽家來與奶奶看,奶奶說:「做一天瞧瞧。」奶奶心病是不要老媽,因其礙眼,故各種種扭扭難難,皆是不合式。老爹晚上歸來,奶奶向老爹說:「我是一個堂客家,家裡還有這麼個大女兒在家,明日到人家去,說我晚娘不管他事,被人咒罵,待我教導教導。衣裳我自洗,他的衣裳自洗,洗不動我代他洗,省得明日到人家,怨怕沒人用,就不得拿住了。」老爹一聽很好,敬重奶奶如神。皆是一派刁言,各有用意,老爹信以為實。時當五月天氣,孫小繼時刻家來,有一個細小夥扯著說:「孫大爺,我要請你十兩一股會。」

  孫小繼無奈,只得同奶奶商議。奶奶說:「小繼,放心!你如今大著膽,莫要怕他,我包管叫小夥出了店,看我的手段。」

  奶奶到了晚上,老爹回來,叫人弄了晚飯吃下,就去睡覺。奶奶說:「老爹,家裡細小夥沒人在塊,我叫他有事,他就摸我手心,我就時刻存他神。那一天,我在房內展臉,身上有些汗酸味,就把房門關了,脫了衣裳展身上,誰知他用唾沫一潮潮了一個洞,望著我兩乳上一指,我被他唬了一跳。」老爹氣了一夜,次日絕早起來,就同細小夥算賬,就把工食銀一並算清,叫了媒人押著動身。次日帶了十幾個小夥家來,與奶奶看,擇了一個做一天看,仍同對媽媽一樣。書不可重敘,皆是不要。

  老爹晚上回來,奶奶說:「如今天熱了,我想有人不好,一時你不在家,沒得人,我可以不穿裙子,光穿褲子乘涼就罷了。等秋涼時候,再尋人不遲。」奶奶又說:「如今女兒又大了,況女兒家亦要叫他上上鍋。」奶奶說了多少閒話,哄了老爹信以為真。從此,家中不用尋人,奶奶心滿意足。

  不覺光陰迅速,到了六月初一日,孫老爹早些起來,就吩咐奶奶關門,到了外面,奔司房辦事。

  再言孫小繼在司房內,看見老爹手忙腳亂。小繼看見,就一溜溜出來到街上,跌了一枝戰嵬嵬茉莉花送家來。走到門首,敲門進去,奶奶關了大門,見了小繼。小繼問:「孝妹妹可曾起來麼?」奶奶說:「沒曾起來。」奶奶叫小繼進房來,奶奶脫了衣裳,用了水洗屁股。

  奶奶皮子白艘艘的,嫩嫩兜兜的,軟抽抽戰兜兜的。於是二人上下衣服盡行脫去,奶奶仰臥在一張醉翁椅上,小繼那話插入牝戶口揉擦,急得那婦人淫水直流,用力抱住小繼一滑,以抵至根。用手一摸,只剩二卵在外,十分暢美遂心。

  再言孫大理在司房辦事,有好一會工夫不見小繼。到中上,熱汗直淌,到了外面站著。只見來了一位頭翁,叫了聲:「老爹!我今日聽見本官受了暑了,請的大夫說暑熱太重,叫人快辦後事。他懷中取出三兩四錢的白封紅千,送你的,我叫他回去了,過一兩天再來聽審罷。」孫老爹答應著他,將白封套收起,一直出了司房,走到中大街,又走回頭,到了教軍場內。   看見演武廳上涼風撲面,走下去望望,見一個大篷子下,是布搭的,有一張小竹桌子,上面擺了一應相書俱有,一張板凳旁有一招牌,上寫著:

  浙江野飛熊談相合參:
  流落江湖四十秋,全憑神相度朝謀。
  吉凶休咎憑君斷,禍福窮通各自忠。
  石崇豪富范丹窮,運早甘羅晚太公。
  彭祖壽高顏命短,六壬俱在五行中。

  「我小子在浙江杭州看相,與江湖上面不同,我看他一生富貴貧賤,窮通壽夭,都是一派浮言。我談相非此,就有三等人不要錢相:頭一等命後孤,一不要錢;二等乞丐相,二不要錢;三等人快將死,又不要錢。我相命取錢不在貧賤,只論人品,情奇端行,有道要錢。富貴觀乎手足,貧賤出於皮毛。尊兄看看相罷。」那一人說:「我不看。」內有一位僱匪,名叫叉雞王二,走進布篷一看,叫了一聲:「先生法眼如神,代我看一看罷!」先生叫:「尊駕來相的。」王二開言:「先生看我一看,將來可有碗飯吃?」「借左手一觀,好呀!右手一觀,尊駕是三隻手,不是叉雞定剪綹。」老爹走至篷內,叫了一聲:「先生,你果然相法好,代我看一看氣色好與不好。」先生說:「尊駕一派衣祿財源,好的,天庭好,地角好,土星有度,印堂平穩。魚尾紋不好,要剋妻。你去年克過了,手足遭刑克不是?他不亡,你要亡,子息少。」老爹說:「有。」先生說:「尊駕不要欺我呀!」

  「你的命中沒有兒子的,若有了兒子,就是對頭了。女兒你命中該有的。問老爹,幾位令媛?」老爹說:「一位。」先生說:「少了!」「多幾位以好?」先生說:「人家養下兒子來,光宗耀祖,門牆顯達,戶列簪纓;生下一個披包兒子,就在外行兇撒潑,坐牢,打板子,挾夾棍,殺頭,把人搥,偷盜人銀子現世,父母氣出病來,嗚呼哀哉就上香,到不如絕後代好!」

  「先生,我年已五旬限外,相我命中一定無子,你欺人太甚呀?也罷!先生,你再代我看看五行。」先生說:「請尊冠升一升,咳嗽一聲,前走三步,後走三步。」話言未了,大理前走三步,後走三步,野飛熊一看大驚:「你快些回去要緊,你吃了酒麼?」老爹說:「我並未曾吃酒。」野飛熊說:「尊駕莫怪,相書有云說:『行人如醉酒,難過明日丑。』我觀尊駕之相,大為不妙!」老爹說:「先生相我一定要死了,沒有救應了?」「我是照相而斷,連神仙難以相救!」老爹說:「可有救應,托先生相救!」飛熊回言:「老爹,你莫呆了,沒有法相救。我不是閻王老子,能夠救你。自古道:陰騭一年能積壽,良心沒得命難長。老兄呀:

  皇帝不得死,子孫代代做萬年。
  道士不得死,山頂種得田。
  陰陽會看地,子孫可以中狀元。
  凡人不得死,世上被人嫌。

  「老爹,早些回去,把自己的首尾,代人經手賬目算清白,就把些親丁叫到了跟前,吩附吩咐他們話,早些買個大大棺材,準備衣衿、棺木,爬到裡頭去罷!」孫老爹一聽此言,有了氣,就罵起來,叫:「野飛熊,你在此妖言惑眾,我姓孫的今日回去三更不死,我明日清早起來,走進縣內,回了本官,打你二十大毛板,押解回籍。」遂取出三兩四錢白封套送與先生。先生接過來一看,叫了一聲:「鬼老爹,你送了我的銀子,想我就可以救你不死了?你不要呆,我不要你銀子,速速回去罷。」

  老爹垂頭喪氣,轉彎抹角,來至家門首扣門。奶奶一聽,說:「不好了!小繼,你家老鬼來家了!你不要怕,躲在牀底下,等我叫孝子開門。」奶奶喊了一聲:「孝子開門!」姑娘沒奈何,走出房門開大門。老爹進來,見姑娘一陣心酸,掉下了淚來,叫了一聲:「我的親兒呀!苦壞了你了!我今日,相面的說我三更天要別你們了,你想想瞧,為父丟下你來,可慘是不慘的?恨只恨小繼,收他為子,如今就變了!」奶奶在房說:「相面先生好靈呀!堂客在家裡偷人,男人臉上現了龜相了!」老爹與姑娘放聲大哭。

  奶奶穿了褲子,下牀尿尿,用水勻勻臉,開了房門,叫了一聲:「老爹!你家來為什麼大哭?」老爹將相面之言一五一十說了一遍。奶奶說:「相面說不靈,你不要信他,到河房裡涼涼去。」老爹說:「我不去!他叫在家中,莫到外邊去。」

  奶奶說:「河房在家裡,不在外頭。」奶奶說:「我打水,你洗澡,涼涼去。」老爹一想,河房是在家內。老爹到了河房,洗澡已畢,望奶奶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遂叫奶奶取文房四寶過來,老爹寫了遺囑三張。不知遺囑所言何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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