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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螺集 (四庫全書本)/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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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四 滄螺集 巻五 巻六

  欽定四庫全書
  滄螺集巻五      明 孫作 撰
  答性難
  東家子與二三子逰濠梁之上客有漁者投竿釋餌而上曰吾見夫子類有道者似有所思者漁心竊有蔽焉願夫子以袪其惑東家子曰噫吾睹子非漁者也姑語子之所志焉漁者三揖而進曰自朱子之學明學者惟知誦説而已一言不敢有加也若荀揚韓子之論性果孰是而孰非乎東家子俛而嘆曰子之及是也大矣然學者習於故而不考其故悦於言而不知其言𢓺以口耳之學為明不以身心之病為恥渙然無統雜然無緒曾不察是非之真試為子語其歸焉昔天下之言性者四孟子曰性善荀子曰性惡揚子曰性善惡混韓愈曰性有三品三子言性實孟子啟之也何者彼曰善此固曰惡矣彼曰善又曰惡此固曰善惡混矣彼曰善惡混此固曰有上中下三品之别矣各師其師各是其是無惑乎言之多而不要其中也大率善不過理惡不過氣孟子得其理三子得其氣孟子語理而遺氣故三子得以其氣者議其非三子語氣而遺理故孟子卒以其理者奪其是嗚呼破天下後世之的者孟子也起天下後世之争者亦孟子也譬如玉天下孰不以為寳孟子乃曰寳之美無出乎玉於是譁者紛然而起指其疵摘其瑕以議之曰玉固美矣夫亦有不美者存是則寳失其寳者豈非孟子美之過而反輕與向使孟子之言不白於後誰以三子之説為非孟子之説既白於後亦孰知三子之言雖過而未始無其當與何以明之堯舜與塗人一孟子之言性是也堯舜與塗人二三子之言性是也謂孟子之言性非世無堯舜矣謂三子之言性非世無桀跖矣於茲有人焉方其醒也言皆忠信行皆仁義謂非性善可乎比其醉也言非忠信行非仁義謂非性惡可乎孟子言善理之明也荀子言惡氣之昏也孟子得其常荀子得其變若荀子者雖不謂之有識然亦不謂之無見者矣今或一切善之謂凡惡者皆物之奪則又不惟無見謂之無知可也問之曰人皆可為堯舜其不為堯舜者無他是物欲使之然耳於戲天下之酒足以亂性豈不為酒困者皆聖人之徒與殺人而奪之貨盗也豈不為盗者皆世之君子與人猶有欲也寒暑殺人天地果何欲以蔽之率天下而趨猖狂之域者必此之言矣漁者曰先儒皆謂氣有善惡子獨謂氣無不惡豈堯舜之質猶未善與東家子曰天下之理一一則純而不貳故謂之善天下之氣二二則雜而不純故謂之惡堯舜豈能外二氣之禀哉但常人之禀不偏於剛則偏於柔不偏於柔則偏於剛剛過為剛惡柔過為柔惡正猶陽極為熱隂極為寒其毒至於殺人者得二氣之偏也惟聖人則不然隂陽合徳粹然中和陽不過於剛隂不過於柔氣無專主徳性常用此堯舜之禀異於常人而無偏惡之弊者得二氣之和也葢善者一之至可以言理而不可以言氣和者二之平可以言氣而不可以言理亦猶五味相濟⿰不見其鹹醢不見其酸可以言和而不可以言善生質之粹可以言美而不可以言和是也漁者曰或謂初氣善終氣不善故艸木初生無不可食安得謂氣無善乎東家子曰若是者以烏喙食少而不殺人為善也生而不毒非氣之善是氣之未完譬之赤子之心其氣柔弱未知所以為不善也曰然則氣質之性而又可以反之是亦足為善矣曰氣雖惡矣然強者主之弱者奴之氣強則動為主而情放氣弱則靜為主而性存汨於動者惡之本反於靜者善之機動皆氣也靜皆理也善反之靜奚為而不可哉漁者曰氣之惡既能害物則其害宜亦多矣今又不然何也曰氣化流行太過不及其數無算至贒不易至惡亦稀故堯舜不世生桀紂不世出且天生之物不能皆陽亦不能皆隂惟其不一是以不齊中人以上雖未極於中和然氣與理合則聖可學而至贒可學而能中人以下雖未極於偏駁然氣與理乖則自暴自棄者雖不為惡而為惡之心未嘗忘也是則性其情而不易者上智之明情其性而不變者下愚之昏不猶水乎湛然不波者止水也其上智之明乎躍然沸騰者湍水也其下愚之昏乎止水之性靜故應物而不逐於物湍水之性動故撓物而不循於物靜勝則氣清而性之用行動勝則氣濁而情之用熾故孟子四端曰心而不曰情茍情出於性則是性而非情矣此非孟子開性善之端所以明餘者之不善與漁者曰性果靜而情果動非性為體而情為用乎曰非也性非待情而用情用則性滅矣葢應物者心性之動也逐物者性情之鑿也謂之心者萌於性之正好惡之公是也謂之情者感於氣之邪好惡之私是也漁者曰心統性情而子以為性之動何耶曰心者性之萌情之根而神明之主動靜之樞也以器而言心所以統性情也以道而言性而後有心心而後有情性者心之靜情者心之動也應物而動不役於私性之發也故謂之心心既發矣牽於物欲而氣為之主性之汨也故謂之情漁者曰孟子言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是情亦善也子何以必其為不善與曰夫既曰可以為善則亦原於不善而已猶指其小人曰是亦可以為君子則其初非君子明矣漁者曰若夫為不善非才之罪也才既以質言則人之不善果非氣質之罪矣曰非是之謂也才質之質孟子皆以體質言非才之罪猶曰非本體之不善耳又曰不能盡其才亦謂不能盡其性之本體也又曰以為未嘗有才焉此豈山之性也哉言不可以情之不善遂信其性之無善如水之就下不可謂激之過顙遂以水之性非下也易曰無思也無為也其聖人之性乎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其聖人之心乎聖人之心無一息不靜故天地之性無一息不存常人之心無一息不動故氣質之性無一息不亂顔子不遷怒和也不違仁中也其靜而反於性之正乎周子定之以中正仁義和也主靜以立人極中也其靜而得其性之本乎漁者曰子之言髙矣美矣夫亦有所受與曰噫逺矣作始受之先子靜安君先子受之大父明父君大父受之先公澄川先生而又質之先師晉之耿先生其言悉合而無異也漁者唯唯而退
  說相
  相人之法論形而取舍之此世俗瞽伎之見不惟不足以知人而吾所以取人者一失其當則未免喪心挫志茫乎君子小人之不暇擇矣九方皋天下之善相馬者其求馬也物色牝牡不能知而不失其為良馬故伯樂曰若皋之所觀天機也得其精而忘其粗在其内而忘其外善相人者亦然相雖定於形神氣色之中見常在於形神氣色之外余嘗學此而得二法一曰變二曰常常者人之所不見也變者人之所不知也常猶可勉變則雖鬼神有不能知當知其勉強逆計以遁其情則雖季咸之相壺子不能得其畧至於天機之動忽焉而不可掩是雖裴行儉之議王楊盧駱無以出此也莫難逃者動静語黙之機莫難禦者倉卒應變之械於其不可逃以觀其愛憎取予之常於其不可禦以竆其必發難忍之變一變一常反復相明而貧富貴賤夀夭之理得矣譬之於水滙而為淵激而為湍束而為峽流而為川人見其異耳然而汪洋起伏之形悍怒崩蹙之勢萬變不常而大小淺深之數可以智測者其理一也里士陳君漢翁善相人與余言悉合故錄此以遺漢翁而士大夫得吾説以通之亦或有以知相非進於技而巳也漢翁通敏博藝舉止落落如物外人尤善飲酒遇所得輙送酒家嘗為學官不久即弃去
  皆夢軒説為陳汝嘉作
  余客松上夢一道士戴華陽巾著黄練衣者來訪余揖而問曰客誠有道之士耶何衣冠之異也客咲曰子未聞道也吾身蜕也衣又吾之所以蜕所蜕也蜕且非吾有蜕所蜕吾烏乎有哉余曰若是則遊方之内者縣而未觧也請論縣觧可乎客曰然子以淳于棼之典郡貴乎曰不足貴也子以莊周之為胥樂乎曰甚樂客曰是二者皆未足以語縣觧也敢問何謂耶曰汝於周則樂於棼則不貴豈以螘夢則夢胥夢則非夢也於一夢而别二夢是非縣之未觧乎今吾有術能與萬物變化試使汝一為胥一為螘子且樂乎且不樂乎抑将以胥為樂螘為不樂乎曰悉不願也曰然則子於胥夢悦螘夢憂悦為火炎憂為寒氷寒熱戰於内氷炭膠其胸縣之不觧不既深乎且子嘗於夢曉夢乎曰有之嘗於夢曉夢覺乎曰未也曰諾哉今巖穴之客江湖之士投簮紱而謝人事其往㡬人其來復㡬人吾視此猶夢曉夢也非夢曉夢覺也曉夢覺者孰有覺而曉夢之樂乎人能於夢曉夢而不能於夢曉覺是故終身逰於大夢而不知覺也於夢曉覺者其唯至人乎然夢覺可以致而不可以傳也逰日中者忘昏夜之幽趨燈燭者㤀暗室之陋吾燭子以暗室之光而不知大道之㝠皎子以望舒之魄而不知陽烏之赫與子遊夢而不知栩栩之非吾是則道可致而不可言縣可言而不可觧詎不信夫於是恍然而醒惕然而起不知夢之為吾吾之為夢童子擁篲而進曰皆夢先生來也遂理前夢為皆夢軒説













  滄螺集巻五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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