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辛雜識 (四庫全書本)/續集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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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癸辛雜識續集卷下
  宋 周密 撰
  徐淵子詞
  竹隱徐淵子似道天台人名士也筆端輕俊人品秀爽初官為户曹其長方以道學自髙毎以輕銳目之淵子積不能堪適其長丁母憂去官淵子賦一翦梅云道學從來不則聲行也東銘坐也西銘爺娘死後更伶仃也不看經也不齋僧却言淵子大狂生行也輕輕坐也輕輕他年青史總無名我也能亨你也能亨能亨鄉音也
  龍負舟
  壬辰水禍已作往往龍物示現多至十餘湖州土山有富人命數僕駕舟往田所㸃視塍岸至漾中凡水濶之處名曰漾忽舟若湊淺不能進極力撐挽略不為動意必為暗石所碍及令僕下水負乃知舟正閣龍脊上而篙亦正刺龍鱗間驚窘無䇿遂捨舟急令僕善水者負之登岸急逃歸再片時龍躍而起凡其處田疇數百畝皆為巨浸其人歸舍皆卧病一人死焉
  白玉笙簫
  理宗朝張循王府有獻白玉簫管長二尺者中空而瑩薄竒寶也内府所無即時有㫖補官未幾韓蘄王府有獻白玉笙一攢其薄如鵝管其聲清越真希世之珍也此二物皆在軍中日得之北方即宣和故物也
  白玉出香獅
  龜溪李大卿之子娶韓平原君之女奩具中有白玉出香獅子髙二尺五寸精妙無比真竒翫也後聞歸之福邸云
  畫本草三輔黄圖
  先子向寓杭收拾竒書大廟前尹氏書肆中有彩畫三輔黄圖一部毎一宫殿繪畫成圖極精妙可喜酬價不登竟為衢人柴望號秋堂者得之至元斥賣内府故書於廣濟庫有出相彩畫本草一部極竒不知歸之何人此皆畫中之竒品也
  水落山出筆格
  米氏硯山後歸宣和御府今聞說流落台州戴氏家不可見之杭省廣濟庫出售官物有靈壁石小峰長僅六寸髙半之玲瓏秀潤卧沙水道裙摺胡桃文皆具於山峰之頂有白石正圓瑩如玉徽宗御題八小字於石背曰山髙月小水落石出略無雕琢之迹真竒物也
  吳妓徐蘭
  淳祐間吳妓徐蘭擅名一時吳興烏墩鎮有沈承務者其家巨富慕其名遂駕大舟往游焉徐知其富初至則館之別室開宴命樂極其精腆至次日復以精縑製新衣一襲奉之至於輿臺各有厚犒如此兼旬日未嘗略有需索沈不能自已以白金五百星并綵縑百匹饋之凡留連半年糜金錢數百萬而歸於是徐蘭之聲播於浙右豪俠少年無不趍赴其家雖不甚大然堂館曲折華麗亭榭園池無不具至以錦纈為地衣乾紅四𦂳紗為單衾銷金帳幔侍婢執樂音十餘輩金銀寶玉器玩名人書畫飲食受用之𩔖莫不精妙遂為三吳之冠其後死塟於虎丘太學生邊雲遇作墓銘云此亦娼中之貴者其後如富沙之唐媚魏華蘇翠京口邢蕋韓香越之楊花繆翠皆以色藝稱士大夫之不自檢者往往為其所汚屢見之於白簡云
  氷蛆飛駝
  西域雪山有萬古不消之雪冬夏皆然中有蟲如蠶其味甘如蜜其冷如冰名曰冰蛆能治積𤍠郭祐之云冰蛆今杭州路達嚕噶齊約蘓穆爾嘗為使臣至其處親見之又賽尚書嘗宦於雲南亦有毛曾帶得數條來亦嘗見之其大如指又有飛駱駝及有馬髙一丈餘人皆行於馬腹下往來無礙
  虹見井中
  丁未歲先君為柯山倅㕔後屏星堂前有井夏月雨後虹見於井中五色俱備如一匹綵輕明絢爛經一時乃消後亦無他
  道學
  嘗聞吳興老儒沈仲固先生云道學之名起於元祐盛於淳熙其徒有假其名以欺世者真可以嘘枯吹生凡治財賦者則目為聚斂開閫扞邊者則目為麄材讀書作文者則目為玩物喪志留心政事者則目為俗吏其所讀者止四書近思錄通書太極圖東西銘語錄之𩔖自詭其學為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故為之說曰為生民立極為天地立心為萬世開太平為前聖繼絶學其為太守為監司必須建立書院立諸賢之祠或刋註四書衍輯語錄然後號為賢者則可以釣聲名致膴仕而士子場屋之文必須引用以為文則可以擢巍科為名士否則立身如温國文章氣節如坡仙亦非本色也於是天下競趨之稍有議及其黨必擠之為小人雖時君亦不得而辨之矣其氣燄可畏如此然夷考其所行則言行了不相顧卒皆不近人情之事異時必將為國家莫大之禍恐不在典午清談之下也余時年甚少聞其說如此頗有嘻其甚矣之嘆其後至淳祐間每見所謂達官朝士者必憒憒冬烘弊衣菲食髙巾破履人望之知為道學君子也清班要路莫不如此然密而察之則殊有大不然者然後信仲固之言不為過葢師憲當國獨握大柄惟恐有分其埶者故專用此一等人列之要路名為尊崇道學其實幸其不才憒憒不致掣其肘耳以致萬事不理喪身亡國仲固之言不幸而中嗚呼尚忍言之哉
  秦九韶
  秦九韶字道古秦鳯間人年十八在鄉里為義兵首豪宕不羈嘗隨其父守郡父方宴客忽有彈丸出父後衆賓駭愕莫知其由頃加物色乃九韶與一妓狎時亦抵筵此彈之所以來也既出東南多交豪富性極機巧星𧰼音律算術以至營造等事無不精䆒邇嘗從李梅亭學駢儷詩詞遊戲毬馬弓劒莫不能知性喜奢好大嗜進謀身或以厯學薦於朝得對有奏藁及所述教學大略與吳履齋交尤稔吳有地在湖州西門外地名曾上正當苕水所經入城面埶浩蕩乃以術攫取之遂建堂其上極其宏敞堂中一間横亘七丈求海栰之竒材為前楣位置皆自出心匠凡屋⿱兆目 -- 脊兩翬搏風皆以塼為之堂成七間後為列屋以處秀姬管絃製樂度曲皆極精妙用度無算將持鉢於諸大閫會其所養兄之子與其所生親子妾通事泄即幽其妾絶其飲食而死及使一隷偕此子以行授以毒藥及一劒曰導之無人之境先使仰藥不可則令自裁又不可則擠之於水中其隷偽許而送之所生兄之寓鄂渚者歸告事畢已而寖聞其實隷懼而逃秦并購之於是罄其所蓄自行且求其子及隷將甘心焉語人曰我且齎十萬錢如楊維秋壑所以處我既至遍謁臺幕洪恕齋勲為憲起而賀曰比傳令嗣不得其死今君訪求之是傳者妄也可不賀乎秦不為意久之賈為宛轉得瓊州行未至怒迓者之不如期取馭卒戮之至郡數月罷歸所攜甚富巳未透渡秦喜色洋洋然既未有省者則又曰生活皆為人攬了也時吳履齋在鄞亟往投之吳時將入相使之先行曰當思所處秦復追隨之吳旋得謫賈當國徐摭奏事竄之梅州在梅治政不輟竟殂於梅其始謫梅離家之日大堂前大楣中斷人謂不祥秦亡後其養子復歸與其弟共處焉余嘗聞楊守齋云往守霅川日秦方歸家暑夕與其姬好合於月下適有僕汲水庭下意謂其窺己也翌日遂加以盜名解之郡中且自至白郡就欲黥之楊公頗知其事以其罪不至此遂從杖罪斷遣秦大不平然匿怨相交如故楊知其怨己每闞其亡而往謁焉直至替滿而往別之遂延入曲室堅欲苛留楊力辭之遂薦湯一盃皆如墨色楊恐甚不飲而歸葢秦向在廣中多蓄毒藥如所不喜者必遭其毒手其險可知也陳聖觀
  吳生坐亡
  故都向有吳生者專以偏僻之術為業江湖推為巨擘居朝天門開大茶肆無賴少年競登其門其後賈師憲在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補以勇爵遂有制屬之稱兵火後忽謝絶妻子翦髮為僧居吳門東禪寺衆寮素與遊者邀之飲酒食肉皆不拒也嘗於寺隣僦小房為出入憇息之地一日忽置酒治具盡招平日狎遊諸友大㑹歌笑竟日酒將闌據坐胡牀命筆作偈跏趺端坐衆皆大笑而呼之則果逝矣豈所謂頓覺者耶
  銀瓶娘子籖
  太學忠文廟相傳為岳武穆王并祠所謂銀瓶娘子者其籖文與天竺一同如門裏心肝卦私試得之必中葢私試摘卦於中門内故也如飛鴻落羽毛解試得之者必中以鴻中箭則羽毛落
  上庠齋牌
  上庠齋牌亦有闗係雷宜中為成均時立三槐市於學前市字似弔字即時學生三人皆不得其死存心齋立斗魁牌當時十三人遇省既而徐摭死以斗字止為十二也篤信齋立德聚牌時本齋一十四人赴㑹試僅二人葢德字雖有十四字而聚字乃取二人之䜟也
  入燕士人
  丙子歲春三學歸附士子入燕者共九十九人至至元十五年所存者止一十八人各與路學教授
  太學生一十四人 文學二人 武學二人
  趙希榛蒲城嚴教   林立義福州秀教
  趙孟鏐福州蘇教   徐武子温州温教
  潘夢桂明州明教   黄元輝福州福教
  吳時森上虞越教   陳寅之福州泉教
  趙又貴福州處教   沈唐光漳州漳教
  許又進許州建寧教  林桂發杭州潤教
  張觀光婺州婺教   黄子敏杭州宣教改南欽教
  金 炎杭州松江教  虞廷桂長興湖教
  陳自立福州福清教  髙 選福州杭教
  賣闕沈官人
  昔有賣闕沈官人者本吳興之族專以賣闕為生饍百餘指或遇到部干堂之人欲得便家見闕者或指定何路或干僻闕雖部胥掌闕簿者亦不過按圖索駿時方員多闕少動是三五政十年殊不易得必往扣之門外之履常滿彼必先與諧假邀物為質或立文約然後言某處為見闕某處減兩政雖在官累數政緣上政某人已於何時事故有見親弟若親故見在某處某卹可問而知次政某人見行通理月日補填歲月不俟終更已常於考功或他所屬投放文書見是吏人某承行可問而知次某人則近於此月某日已行丁憂各詳援親戚鄉人可證者乃各相引指蹤放訪問其的然後能射闕闕已則以所許酬之天下諸州屬縣大小員闕無一不在其目中如指諸掌亦各有小失然時時揭帖實為覓闕之指南雖有費不憚也他人欲効之皆不能逮葢人之心計各有所長如此
  愛水
  楞嚴經云因諸愛受染發起妄思情積不能休生愛水是故衆生心憶珍羞口中水出心憶前人或憐或恨目中淚盈貪求財寶心發愛涎舉體光潤心著行淫男女二根自然流液又曰婬習交接發於相磨
  避諱去姓
  葉亦愚之右丞相也李澌泉班通書題銜云門生中奉大夫福建道宣慰使班葢徑去自己之姓以避其名其茍賤不足道如此澌泉在前朝為省元為從官為督府參謀所守如此宋安得不亡
  貢獅子
  近有貢獅子者首𩔖虎身如狗青黑色官中以為不𩔖所畫者疑非真其入貢之使遂牽至虎牢之側虎見之皆俯首帖耳不敢動獅子遂溺於虎之首虎亦莫敢動也以此知為真獅子焉唐閻立本畫文殊所騎者及世俗所裝戲者為何物豈所貢者乃獅子之常而佛所騎者為獅子之異品邪又云獅子極多力十餘人挽之始能動伯機坐中聞杜郎中云
  倭人居處
  倭人所居悉以其國所産新羅松為之即今之羅木也色白而香仰塵地板皆是也復塗以香入其室則芬郁異常倭婦人體絕臭乃以香膏之每聚浴於水下體無所避止以草繫其勢以為禮番船至四明與娼婦合凡終始能竟夕事至其暢悅則大呼如𤠔猱或惡其然則以木槌扣其脛乃止然下體雖暑月亦服至數重其衣大袖而短不用帶食則共置一器聚則團食以竹作折折取之鞵則無跟如羅漢所著者或用木或以細蒲為之所衣皆布有極細者得中國綾絹則珍之其地乃絶無香尤以為貴其聚扇用倭𥿄為之以雕木為骨作金銀花草為飾或作不肖之畫於其上
  馬趙致怨
  馬華父光祖知髙沙日戍軍叛華父撫諭不從遂藏身後圃亂荷中獲免其家人散走藏匿華父之妻則匿於都吏之家遂為所汚趙信國自維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提兵至郡討叛令王克仁入城撫諭遂誅首謀者百餘人趙遂繫吏者纒以麻絙漬之以油用大竿稱於通衢而燃之華父慚怒以趙為彰其家醜遂搆大怨其後華父開江閫遂辟王容之子某為溧水令俾覘趙過將甘心焉趙公知之遂首以外執政一削舉之且為宛轉料理改秩馬知其故遂劾去之其後建清溪諸賢祠凡仕於江淮者皆在祀列獨信國之父忠肅公方不得預焉
  南丹婚嫁
  周子功云南丹州男女之未婚嫁者於每歲七月聚於州主之㕔鋪大毯於地女衣青花大袖用青絹葢頭手執小青葢男子擁髻皂衣皂㡌各分朋而立既而左右隊長各以男女一人推仆於毯男女相抱持以口相呵謂之聽氣合者即為正偶或不合則別擇一人配之葢必如是而後成婚否則論以姦罪也
  相憐草
  又云彼之山中産相憐草媚藥也或有所矚密以草少許擲之草心著其身不脫彼必將從而不捨嘗得試輒驗後為徐有功取去
  石洞雷火
  費潔堂伯恭云重慶受圍之際城外一山極嶮絶有洞洞口僅容一人而其間可受數百人於是衆競趨之復以土石窒其穴時方初夏一日忽天雷雨火光穿透洞中飛走不定其間有老者云此必洞中之人有雷霆死者遂取諸人之巾以竹各懸之洞外忽覩雷神於内取一巾而去衆遂擁失巾之人出之洞外即有神物挾之而去至百餘歩外仆於田中其人如癡似醉莫知所以然及雷雨息復往洞中問之但見山崩壞洞中之人皆被壓死無一人得免禍者惟此失巾人獲存耳
  按摩女子
  馬八二國進貢二人皆女子黑如崑崙其隂中如火或有元氣不足者與之一接則有大益於人又有二人能按摩百疾不勞藥餌或有心腹之疾則以藥少許塗兩掌心則昏如醉凡一晝夜始醒皆異聞也或謂此數人至前途因不服水土皆殂
  張老防禦沈壵
  杭醫老張防禦向為謝太后殿醫官革命後猶出入楊駙馬家言語好異人目為張風子然其人尚義介靖不徇流俗其家影堂之上作小閣奉理宗及太后神御位牌奉之惟謹以終其身焉可謂不忘本者矣楊府九位有掠屋賤人沈壵者居長生老人橋每至楊和王忌辰必設位書恩主楊和王供事惟謹人問其故則云某家在世皆衣食其家今其位雖凌替然不敢忘此亦小人知義者今世號為士大夫者隨世上下自以為巧而得計視此真可媿矣
  蔡陳市舶
  永嘉有蔡起莘嘗為海上市舶德祐之末朝廷嘗令本處部集舟檝以為防招之用其處有張曾二者頗𭶑健蔡委以為部轄既而本州㸃檢所部船有違闕即欲置張於極刑蔡力為祈禱事從減明年張宣使部舟欲入廣又以張不能應辦欲從軍法施行蔡又祈免之遂命部舟入廣以贖罪未幾厓山之敗張盡有舟中所遺而歸覲驟至貴顯蔡既歸温遂遭北軍所擄家遂破焉因挈家欲入杭謁親故道由張家浜偶懷張曾二部轄者居此今不知何如漫扣之酒家云此處止有張相公耳因同酒家往謁之張見蔡即下拜稱為恩府延之入中堂命兒女妻妾羅拜白曰我非此官人無今日矣遂為造宅置田造酒營運遂成富人張即今宣慰也名瑄同時繼蔡為市舶者姓陳名壁天台人有方元者世居上海謹徒也因事至官陳遂槌折方手足棄之於沙岸後醫治復全革世後隷張萬下為頭目因部糧船往泉南至台境值大風不行遂泊舟山下因取薪水登岸望數里外有聚屋扣之土人則云前上海陳市舶家也方生意疑為向所見殺者即攜酒往訪之陳出迎已忘其為人扣所從來方以阻風告陳遂置酒酒半酣方笑曰市舶還記某否某即向遭折手足方元也陳方愕然遜謝三鼓後方哨百人秉炬挾刃而來陳氏一家皆不得免焉此二事一為報恩一為復怨皆得之於天
  鐵蛆
  鮮于伯機云向聞其乃翁云北方有古寺寺中有大鐵鍋可作數百人食一夕忽有聲如牛吼曉而視之已破矣於鐵竅中有蟲色皆紅凡數百枚猶有蠕動者鐵中生蟲亦前所未聞也
  捕狸法
  捕狸之法必用烟薰其穴却於別處開穴張罝捕如拾芥然狸性至靈每於穴中迭土作臺以處且可障烟夏月則於臺下避暑可謂巧矣而捕者又必窮其臺之所之而後止可謂不仁也
  蘭亭兩俁
  山隂之亭其扁乃靖康中箕山王俁書壬辰歲全楚卿捨天章寺旁庵田三十畝為蘭亭書院其扁乃廉訪分司王俁書之二百年間同姓同名可謂異矣
  洪起畏守京口
  洪起畏知京口日乃北軍入境之初嘗大書揭榜四境曰家在臨安職守京口北騎(⿱艹石)來有死不走其後舉郡以降或為人改其末句云不降則走衞山齋
  張世傑忠死
  張世傑之戰海上也嘗與祥興之主約曰萬一事不可為則老臣必死於戰有沉香一株重千餘兩是時當焚此香為驗或香烟及御舟可即遣援兵或不然宜速為之所無墮其計中也及厓山之敗張儼然立船首焚香拜天曰臣死罪無以報國不能翊運輔主惟天鑒之尚有將佐三十餘人亦立其後如此者凡一晝夜從者亦聳立不少動既而北軍擁至篙師亦皆以小舟逃去風起浪湧舟遂沉溺者甚衆其部曲有張霸都統者遂收其遺貲放舟回至永嘉海洋中與之招魂作佛事時周文英者一舟正泊對港遠見旗船遣人覘之則知為將軍也遂輕舟往見之甚懽因謂張曰二王既死吾儕無主(⿱艹石)放浪海中與盜賊何異意欲與之投拜也張素知其人中險漫爾應之次日張欲置酒招周將乘間圖之適有人往報於周周亟殺一人拂明亟遣以半體送之曰昨見相公回馬適踠足今已烹之敢屈相公一醉張不虞其機已露乃曰今日本欲相招乃為君所先當即往就邀以歸也至則周殺張於坐中因撫其部曲張軍頭目競獻子女玉帛周盡却之令各自收拾同往廣中梁相公處投拜止留張世傑所愛二内人皆絶色也二人常持家事盡知世傑所有寶玩及供軍金帛𩔖既約日進發則凡張軍諸舟各差守把不許一人登岸凡數十船金寶悉捲而有之既約日進復以世傑節度使印以為根脚授廣州宣慰使及其還江南也異世隨二王官屬貴璫幕士競往投之附其舟以歸周皆為料理舟檝及舟發至海中乃盡殺之掩有數家之財焉時毛文豹為士人處梁相公之館備知其事故告發焉
  許夫人
  周文英之父名彦榮守節死於毘陵昔在閩廣時有許夫人者聚兵立山寨甚盛周每至其寨往來許悅之因嫁焉遂闢諸山寨最後至一寨遇伏前值水坎周躍馬過之許馬弱墮坎遂為所烹周遂據其所有云李聲伯
  孕婦雙胎
  安吉縣村落間有孕婦日饁其夫於田間每取道自叢祠之側以往祠前有野人以卜為業日見其往因扣之情寖洽一日婦過之卜者招之曰今日作餛飩可來共食婦人就之同入廟中一僻靜處笑曰汝腹甚大必雙生子也婦曰汝何從知之曰可伸舌出看可驗男女婦即吐舌為其人以物鈎之遂不可作聲遂刳其腹果有孿子因分其屍烹以祀神且以孿子炙作腊為鳴童預報之神至晩婦家尋覓不見偶有村翁云其每日與卜者有往來之跡疑其為姦遂入廟捕之悉得其屍并獲其人解之縣中葢左道者以雙子胎為靈單乃所不及也壬辰之冬
  屠節避諱
  省吏屠節嘗出知道州太守省劄其本房書史以避賈相之名遂書作某人知舂陵州事賈見之大怒批出云二名不偏諱臨文不諱皆見於禮經今屠節乃敢擅改州名可見大無忌憚使不覺察豈不相陷決欲黜之後以諸省吏羅拜懇告遂從編置即存博之
  回人送炭
  牟獻之巘存齋之子舊為浙東憲嘗有謝人送炭一聯云翻手可覆手曲身成直身
  趙孟𥫃臺評
  趙孟𥫃因誘買王壽妾楚 遂為曾淵子所論一聯云喬妾之歸承嗣忍著主衣周顗之事 殆非人𩔖
  金鉤相士
  文時學昔為祕書郎日有金鉤相士朝省㑹日擠於㕔吏輩入省中遍閱諸館職繼而扣之云左偏坐二人一月皆當補外潘墀王世傑末坐一少年最不佳官雖極穹然當受極刑扣其何以知之云頂有拳髮此受刑之相也凡人(⿱艹石)具此相無得免者葢文宋瑞時為正字居末坐也未幾潘王果出而宋瑞之事乃驗於兩紀之後可謂神矣又嘗見宋瑞自云平生凡十餘次夢中見髑髏滿前後無數此何祥也然則異時之事豈偶然哉本心翁癸巳六月
  十干紀節
  或云上已當作十干之已葢古人用日例以十干如上辛上戊之𩔖無用支者(⿱艹石)首午尾卯則上旬無已矣故王季夷嵎上已詞云曲水湔裙三月二此其正也
  文山書為北人所重
  平江趙昇卿之姪總管號中山者云近有親朋過河間府因憇道傍燒餅主人延入其家内有小低閣壁貼四詩乃文宋瑞筆也漫云此字寫得也好以兩貫鈔換兩幅與我如何主人笑曰此吾家傳寶也雖一錠鈔一幅亦不可博咱們祖上亦是宋氏流落在此趙家三百年天下只有這一箇官人豈可輕易把與人邪文丞相前年過此與我寫的真是寶物也斯人朴直可敬如此所謂公論在野人也癸巳九月
  至元甲午節氣之巧三十一年
  正月初一日壬午立春 二月初二日癸未驚蟄三月初三日癸丑清明 四月初四日甲申立夏五月初五日甲寅芒種 六月初六日乙酉小暑七月初七日乙卯立秋 八月初八日乙酉白露九月初九日丙辰寒露係亥正初刻至初八日至有四刻日之遲
  十月初十日丙戌立冬 十一月十一日丁巳大雪十二月十二日丁亥小寒
  夷考百年以來
  正月一日立春   二月二日驚蟄
  三月三日清明   四月四日立夏
  五月五日芒種   六月六日小暑
  七月七日立秋   八月八日白露
  九月九日寒露   十月十日立冬
  十一月十一日大雪 十二月十二日小寒
  餘見未如此者亦一竒事也
  香爐峰桐柏山
  越上有香爐峰唐德宗時有告於朝者言此山有天子氣於是遣使鑿其山理宗髙祖周元肅王向祗投於河南死焉其子楚王遂挾父母遺骨以歸越葬於香爐峰下於是前說驗焉又杭之仁和縣有桐柏山宣和中蔡京嘗葬其父於臨平及京敗或謂此為駱駝飲海埶遂行下本路遣匠者鑿破之有金雞自石中飛出竟渡浙江其地至今有開鑿之徑知地理者謂猶出帶血天子而後濟王實生其地趙節山
  失誥碎帶
  丙寅冬嗣榮王拜福王之命賈御醫將上命部押儀物過越及至邸第則遺忘誥命及新鑄之印人皆以為不祥賈師憲景定庚申自江上凱旋歸朝遂拜少師賜玉帶及入朝之日馬蹶而墜碎其帶焉人人皆知為不祥
  吳氏鳥卵
  吳子明居杭之横塘晚年閒步水濱忽見泥中一物蠕動疑為虵𩔖細視之乃一鳥卵大可如拳心異之遂取歸寘之聖堂淨水盂中旋即漲大忽發大聲穿屋而出或以為龍卵云然吳竟以此驚悸成疾而殂
  魯港風禍
  或謂賈平章魯港之師嘗與北軍議定歲幣講解約於來日各退師一舍以示信既而西風大作北軍之退西者旗幟皆東指南軍都撥發孫虎臣意以為北軍順風進師遂倉忙告急於賈賈以為北軍失信而相紿遂鳴鑼退師及知其悞則軍潰已不可止矣是南軍既退之後越一宿而北軍始進葢以此也鳴呼天乎
  慈憲生吉兆
  慈憲全夫人之生也其父全翁大節忽門外有大虵蟠繞一大樹間細而視之則其虵有兩小角方以為異將入呼兒姪輩逐之則報以得女而虵不復見矣福王妻柔懿李夫人之生也忽大雷雨有龍入其室而夫人生焉
  德祐二子名
  福王長子小字祐孫庚子生即不育次日黄氏所生小字德即紹陵也葢取並立人二字後乃應德祐之號異哉
  紹陵初誕
  紹陵之在孕也以其母賤遂服墜胎之藥既而生子手足皆軟弱至七歲始能言黄氏德清人乃李夫人從嫁名定喜後封隆國育聖夫人
  寧宗不慧
  或謂寧宗不慧而訥於言每北使入見或隂以宦者代答
  衢吏徐信
  衢之常山有道院三月三日上真誕辰道侣雲集吏魁徐信主此㑹有一道人𨷺得如意袋三寄留徐家約以四月八日合㑹復至以取且贈以詩云一方眼目共推尊禍福無門却有門夜半或傳人一語明朝推背受皇恩徐大刻之石及期道人不至未幾詹峒作梗諉其罪於徐夜半省劄下竟伏極刑陸大匹時為龍游宰親言之
  征日本
  至大十八年大軍征日本船軍已至竹島與其太宰府甚邇方號令翌日分路以入夜半忽大風暴作諸船皆擊撞而碎四千餘舟所存二百而已全軍十五萬人歸者不能五之一凡棄糧五十萬石衣甲器械稱是是夕之風木大數圍者皆拔或中折葢天意也李順文為令史目擊而言
  束手無措
  束元嘉知嘉陵泰州禁醋甚嚴有大書於郡門曰束手無措
  蜘蛛珠
  𫎇古及之在福建省時有村落小民家一婦人以織麻為業每夜漚麻於大水盎中忽一日視之盎中水涸矣視之初無鏬漏凡數夕皆然怪其異至夜俟之夜過半果有一物來徑入盎中飲水其身通明如月光炤滿室婦細視之乃一白蜘蛛耳其大如五斗栲栳其婦遂急以大雞籠罩之割其腹内得一珠如彈丸大照明一室是夕地分軍士皆見其家有火光燭天疑為有火翌日遂往扣其婦人以為無有軍人之𭶑者以言誘之終不能隱遂出示之其卒脅以威以十五千得之既而千户知其事復殺卒以取之如此轉數手亦殺數人最後歸之𫎇古遂以所得福王玉枕併進之遂得江浙省平章聞内府一珠向以數千錠得之於海賈方之此珠不及其半葢絶代之寶也
  佛蓮家貲
  泉南有巨賈南蕃回回佛蓮者蒲氏之壻也其家富甚凡發海舶八十艘癸巳歲殂女少無子官沒其家貲見在珍珠一百三十石他物稱是省中有榜許人告首隱寄債負等
  聖鐵
  有所謂聖鐵者凡人佩之刀兵皆不能入嘗以羊試之良驗又謂此鐵佩之刀兵所至則鐵隨應之終不可入又云此鐵大者僅如豆破肉入之身中或遇刀兵則此鐵隨以應之更不可入未知孰是聞張眼子有之
  華岳阿房基
  王國用僉省云五岳惟華岳極峻直上四十五里遇無路處皆挽鐵絙以上有西岳廟在山頂望黄河一衣帶水耳所謂龍池者僅方丈龍在則水深黑龍不在則清見底山有郭仙姑者年二百六七十歲矣曾事陳希夷又常隨吕公遊於世又云阿房宫基址尚存前殿縱廣各數里可容萬人其大可知
  釘官石
  又云釘官石在長安城中色青黑其堅如鐵凡新進士求仕者以大釘釘之如釘徑入則速得美官否則齟齬不能入入亦不能快利也石上之釘皆滿
  張氏銀窖
  張府主奉位酒庫屋其左則𫎇古平章之居一日𫎇古欲展地丈餘主奉者不獲已與之彼方毁舊垣再築於舊基得烏銀數十大笏皆奄有之葢張氏之宿藏也
  猪禍
  至元癸巳十二月内村落間忽偽傳官司不許養猪於是所有悉屠而售之其價極廉不知何祥也
  張松
  世俗命強記者曰張松按蜀紀劉禪紀注楊修以所撰兵書示張松飲宴間一看便暗誦之即此也
  桃符獲罪
  鹽官縣學教諭黄謙之永嘉人甲午歲題桃符云宜入新年怎生呵百事大吉那般者為人告之官遂罷去
  龍蚌
  老學菴筆記言壽春縣灘上有一蚌其中有龍蟠之迹以為絶異余嘗於楊氏勤有堂見其亦𩔖此疑即壽春之物既而隣邸有六家有客人持一蚌殻求售其中儼然一蛇身纍纍(⿱艹石)貫珠乃知天壤之間毎有竒事
  透光鏡
  透光鏡其理有不可明者前輩傳記僅有沈存中筆談及之然其說亦穿鑿余在昔未始識之初見鮮于伯機一枚後見霍清夫家二枚最後見胡存齋者尤竒凡對日暎之背上之花盡在影中纎悉畢具可謂神矣麻知幾嘗賦此詩得名余嘗以他鏡視之或有見半身者或不分明難得全體見者太平廣記第二百三十卷内載有侯王授王度神鏡承日照之則背上文盡入影内纎悉無失然則古亦罕見也
  菖蒲子
  菖蒲花𠉀結子老收之至梅月用米飲同子嚼碎噴在大炭上則自然生苗極細可愛然止是虎鬚耳昌化有此苗章愛山
  死馬殺人
  凡驢馬之自斃者食之皆能殺人不特生丁瘡而已豈特食之凡剝驢馬亦不可近其氣薰人亦能致病不可不謹也今所賣鹿脯多用死馬肉為之不可不知
  𤓰哇銅器
  徐子方嘗得𤓰哇國一銅器𩔖箕徑約四寸從約三寸其中有梁如斗梁上坐國主國后二像一人侍側極其醜惡如優人之𩔖其側有兩人首殊不知為何所用也
  黑漆船
  趙梅石孟㬢性侈靡而深嶮其家有沉香連三暖閣窻户皆鏤花其下替抜亦鏤花者下用抽替打篆香於内香霧紛郁終日不絶前後皆施錦簾他物稱之後聞獻之福邸云後為都大坑冶又造黑漆大坐船船中蝗板皆用香楠鏤花其下焚沉腦如前閣子之製吕師䕫親見之遂號孟㬢為黑漆船後餓死於燕京存齋
  周彌陀入冥
  湖州貴涇坊有周彌陀者其人手中有彌陀印故得名為人善良且孝忽以病殂以心腹未寒未敢殮越二日復甦曰此番得生皆陳尚書之力因言至一官府囚徒甚衆仰觀據案者即陳本齋尚書也存字體仁見謂曰汝吾賃户也何緣至此檢大簿曰此人極孝且所追同姓名可令發回蹶然而甦好事者雖能言未之信也未幾廉訪分司嶭特穆爾自嘉興至霅因扣左右曰前宋有馬裕齋陳本齋否衆曰然因言在嘉興時一書吏暴死一夕方甦因言入冥有二冥官以簿參照誤而遣回吏語之曰此善惡判官也惡判官乃馬裕齋善判官乃陳本齋耳乃與周彌陀之事正相合亦可怪衢按裕齋名光祖
  馬相漂棺
  饒州樂平縣中有某人者元執役於馬相府後以病死入㝠見中坐者乃馬相公也其人舉首叩頭以求救既而以悞追放還方出馬即呼語之曰汝回人間可與吾兒言我屋已漏損一角宜亟修之可憐兒子讀書將來有用處既甦遂往馬府告之然所居之第初無損漏之事越明年山中發洪水馬相之墓適當其衝遂為大水漂其棺隨流而去莫知所之至四十里之外為枯槎挽定適渡子見之訝其棺華大疑非常人者即舉渡船中載之以歸既而馬府物色得之給賞取回改葬焉此事陳無逸在婺源為山長時見張伯大家言之甚詳伯大丞相之妹壻也
  伯宣被盜
  劉伯宣為宣慰司同知去官日泊北闗外俞椀盞家之別室一夕為偷兒盜去銀匙筯兩副及毛衫布海青共三件次日幾無可著之衣其家即欲經官捕盜伯宣不許因自於門首語其隣曰此輩但知為盜而不知吾乃窮官人也所有之物不過如此萬一見獲遂壞此生銀匙筯入其手亦不願得但衣服頗覺相妨仍見還可也幸相體此意人皆笑其迂越再宿忽得一簏於屋後空地視之毛衫布衣皆在焉劉公一言信及穿窬非一日之積也白廷玉
  李性學
  李性學之為吾教也有詩云天下今無讀書者世間惟有作詩人其後得罪於巨室故遭完顔御史之怒杖幾及身閻子靜援之而免於是怒之者有牆壁之文醜詆有云挂腐鼠於書齋之内謂辟蠅營避飛蚊於錦被之間有如龜縮喫帶糠糙米粥啜無鹽淡菜羮猫兒常寶玩於房中蝨子任珠懸於衣上又云胗病知心脉之已死自縊有頸痕之尚存先是性學嘗以儷語數范葯莊之惡有云面帶墨香口尚乳臭等語此其報也
  夏駕山
  吾鄉妙喜謂之杼山謂夏杼嘗巡厯於此故名其西曰夏駕山又有所謂夏王村者皆是也今乃訛夏王為下黄夏駕為下夾且名其上曰上夾以成偽焉
  渴字無對
  衞山齋云凡字皆有對如饑之對飽寒之對暖悲之對歡之𩔖是也獨有渴字無不渴一字對之此雖戲言亦似有理又云向見鄉先生言闗雎后妃之德註家皆指后為太姒非也葢后即君耳妃乃夫人以夫人為后乃自秦始耳
  觀堂二石
  徐子方云向到故内觀堂有黑漆厨内龕二石髙數尺其一有南斗六星隱起石上刻金書南極呈祥其一有北斗七星亦隱起而色白刻曰北斗降瑞及再至杭則觀堂已化為佛寺此石莫知所在矣
  董儀父論易
  董儀父鴻嘗云易有聖人之道四焉王輔嗣去三而存一於道闕焉晦菴知其為非所以本義啓𫎇各以卜筮言之然雖知其為卜筮之道而不知其所以為卜筮之道不過復以理言之則亦何異乎輔嗣哉
  棺葢懸鏡
  今世有大殮而用鏡懸之棺葢以照尸者往往謂取光明破暗之義按漢書霍光傳光之喪賜東園温明服䖍曰東園處秘器以鏡置其中以懸尸上然則其來尚矣
  北地賞柳
  焦達卿云韃靼地面極寒並無花木草長不過尺至四月方青至八月為雪虐矣僅有一處𨳩混堂得四時陽氣和暖能種柳一株土人以為異卉春時競至觀之
  光祿寺御醴
  達卿嘗為光祿寺令史掌醴事云炊米之器皆以温石為大釜温石即菜石甑以白檀香(⿱艹石)甕盎之𩔖皆銀為之極其侈靡前代之所無也車駕毎親幸焉所掌必以大頭目外廷丞不足道也
  姦僧偽夢
  安吉縣朱實夫馬相碧梧之壻也有温生者因朱而登馬相之門近復無聊遂依白雲宗賢僧錄者無以媚之乃創為一說云曩聞碧梧與之言云向在相位日𫎇度宗宣諭云朕嘗夢一聖僧來謁從朕借大内之地為卓錫之所朕嘗許之是何祥也馬雖知為不祥而不敢對今白雲寺所造般(⿱艹石)寺即昔之寢殿也則知事皆前定於是其徒遂以此說載之於寺碑以神其事嗚呼使當時果有此夢方賈平章當國安得獨語馬公使馬公果聞此語安得不使子姪親友知之且獨語門吏耶可見小人之無忌憚如此余恐後人不知而輕信故不得不為之辯金一之蓀壁云
  沉香聖像
  杭西湖延祥觀四聖小像并從人共二十身皆蠟沉香凡數百兩即韋太后北巡狩歸日所雕皆飾之以大珠及楊髠據觀為寺盡取之為笠珠及香餅可歎也杜秋泉
  西湖好處
  江西有張秀才者未始至杭胡存齋攜之而來一日泛湖問之曰西湖好否曰甚好曰何謂好曰青山四圍中涵綠水金碧樓臺相間全似著色山水獨東偏無山乃有鱗鱗萬瓦屋宇充滿此天生地設好處也此語雖麄俗然能道西湖面目形埶為可喜也
  石庭苔梅
  宜興縣之西地名石庭其地十餘里皆古梅苔蘚蒼翠宛如虬龍皆數百年物也有小梅僅半寸許叢生苔間然著花極晩詢之土人云梅之早者皆嫩樹故得春最早樹老則得春漸遲亦猶人之氣血衰旺老少之異也此說前所未聞梅間有小溪流水横貫交午橋下多小石圓淨可愛時有産花鳥及人物者近世以來則有騎而笠者葢天地之氣亦隨時而賦形尤可異也
  陳諤搗油
  陳諤字古直號埜水嘗為越學正滿替往婺之廉司取解由歸途偶憇山家有長髯野叟方搗桕子作油見客至遂少輟相問勞曰君亦儒者邪持盃茶飲之遂問今將何往陳對以學正滿替欲倒解由別注他缺髯叟忽作色而起曰子自倒解由我自搗桕油遂操杵臼不復再交一談陳異而詢於隣人云此傅秀才隱者也惡君言進取事故耳陳心甚愧之因賦詩云忽遇深山避世翁居然沮溺古人風老來一出為身計不滿先生一笑中
  襄鄂百詠
  又云向在鄂渚正值己未透渡之變至辛酉閏十一月二十一日解圍嘗作鄂渚百詠以記一時之事多歸功於賈老中間有一首云久戍蕃兵已念家將軍何不奏胡家今朝忽報嚴圍解白雪紛紛亦散花賈見散花之語大怒捕陳甚急陳窘甚求救於趙晦巖晦巖為解釋乃免
  打聚
  闤闠瓦市專有不逞之徒以掀打衣食户為事縱告官治之其禍益甚五奴輩苦之切視其所溺何妓於是假金以償其直然後許以嫁之且俾少俟課錢足日取去然所逋故爾悠悠使延引歲月而不肖子隂墮其計中反為外䕶雖欲少逞故智不可得矣其名曰打聚
  家之巽三賢詩
  家志行嘗和三賢堂詩云孤峰落魄一詩人白傅何曾號直臣較似眉山敢同傳並祠浙水恐誣神人非倫擬終非偶論貴平和不貴新爭似獨尊元祐學髙堂正笏更垂紳又誰稱三老作三山方回曾以香山眉山孤山為三山也夫子寧居季孟間駱廄侍人多媿色鼈頭處士(⿱艹石)為攀辭章小技應間事節義千年真大閑何似眉山專一壑九京賢聖盡歡顔雖然志行尊坡翁是也貶二賢無乃過乎何不反觀自己為德政碑以媚楊髠受僧賂以作寺記義方之訓可笑由徑之歡不慙奈何
  四聖水燈
  西湖四聖觀前毎至昏後有一燈浮水上其色青紅自施食亭南至西陵橋復回風雨中光愈盛月明則稍淡雷電之時則與電爭光閃爍余一之所居在積慶山巔毎夕觀之無少差凡看二十餘年矣
  大辟登科
  南康劉以仁嘗手殺其叔里族買靜不經有司後竟登寶祐癸丑第及官長沙令江古心嘗云糊名考校中諸行百户何所不有雖盜賊大辟亦可登科改秩云
  黄王不辨
  浙之東言語黄王不辨自昔而然王克仁居越榮邸近屬也所居嘗獨燬於火於是鄉人呼為王火燒同時有黄瑰者亦越人嘗為評事忽遭臺評云其積惡以遭天譴至於獨焚其家鄉人有黄火燒之號葢誤以王為黄耳邸報既行而評事之隣有李應麟者為維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幕一見大驚知有被火之事亟告假而歸制使李應山憐之饋以官楮二萬及歸則家無患乃知為誤耳葢黄無辜而受王之禍而李無望而得二萬之獲殊可笑
  押韻語錄
  劉後村嘗為吳恕齋作文集序云近世貴理學而賤詩賦間有篇詠率是語錄講義之押韻者耳
  演福新碑
  家之巽志行為演福寺作觀音殿碑所得幾何乃大罵賈相以示髙殊不知其寺常住贍僧田一萬三千畝乃賈相所捨也其碑具銜云前朝奉大夫祕書省挍書郎兼國史編修官實錄院撿討官殊不知此二兼職非卿監不可也意者欲愚庸髠眩俗眼以為榮耳碑成打造遍送當路其後官司打勘沒官田土則賈相所捨寺中萬三千畝正在數中省官呼釋髠問之云賈似道既捨許多田與寺中不知寺中呼之為何稱曰大檀越也曰寺中亦感激他否曰大衆仰食於此田安得不感激曰既是如此何乃刻碑毁罵邪髠無以應之以此知公論在人心無間於南北也
  喜行古禮
  吳中一富家子粗識字而騃然其性僻專喜行古禮闢大堂以祀夫子凡朔朢二丁必大集里中士人以行禮凡俎豆衣冠之具及祭饌牲酒莫不精腆毎一行禮必有重費不靳也然其人初無識解不過所存如此亦可尚也
  龍畏神火
  乙未歲五月宜興近湖之地忽有二龍交鬭俱墜於湖其長無際頃刻大風駕水髙丈餘而至即有火塊大如十間屋者十餘自天而墜二龍隨即上升葢天恐其為禍驅神火逐之使少緩須㬰則百里之内皆為巨壑矣余向者舟經德清之桃園其稻田皆焦黑凡數十畝遂艤舟問其里人云昨午有大龍自天而墜下隨即為地火所燒而飛去葢龍之所畏者火耳
  不葬父妨子
  或謂停父母之喪久而不塟者則其子孫毎歲縮小近見錢達可康自修二子之事皆然此其異也姚子敬云
  多景紅羅纒
  張于湖知京口王宣子代之多景樓落成于湖為大書樓扁公庫送銀二百兩為潤筆于湖却之但需紅羅百匹於是大宴合樂酒酣于湖賦詞命妓合唱甚懽遂以紅羅百匹犒之
  韓平原姓王
  王宣子嘗為太學博士適一婢有孕而不容於内出之女僧之家韓平原之父同鄉與之同朝無子聞王氏有孕婢在外遂明告而納之未幾得男即平原也
  烏銀江䖴
  承平時貴家以鳥銀為江䖴殻外具細紋而色似真每宴集則以此眩䖴柱以供客可謂富貴之極也胡存齋
  金紫銀青
  廣西諸洞産生金洞丁皆能淘取其碎粒如蚯蚓泥大者如甜𤓰子故世名𤓰子金其碎者如麥片則名麩皮金金色深紫比之尋常金色復加二等此金之絶品也銀之品有紋如羅甲者有松紋者有中窪而郭髙者皆為精銀其絶品則色青故官品有金紫銀青之目葢金至於紫銀至於青為絶品也張敬堂
  烏賊得名
  世號墨魚為烏賊何為獨得賊名葢其腹中之墨可寫偽契劵宛然如新過半年則淡然如無字故狡者專以此為騙詐之謀故諡曰賊云
  天雨豆米
  至元丙申三月十八日永嘉天雨黑米粒小而多飯可食陳本齋云泉州雨紅豆亦可為飯其色如丹砂前未見也徐容齋云乙未歲江西歉甚時天亦雨米貧者得濟富家所雨則雪也此又異甚胡存齋云
  朱宣慰詩
  日觀僧子温善作墨蒲萄時書詩文句於上或有可喜者嘗在朱宣慰家作畫訖遂寫一詩在上云昔有朱買臣今有朱宣慰兩箇擔柴夫並皆金紫貴朱老欣然曰朱清果是賣蘆柴出身和尚說得我著遂饋贐資五錠酬之
  杏仁有毒
  松雪云杏仁有大毒須煮令極熟中心無白為度方可食用生則能殺人凡煮杏仁汁(⿱艹石)飲犬猫立死
  章宗效徽宗
  金章宗之母乃徽宗某公主之女也故章宗凡嗜好書劄悉效宣和字畫尤為逼真金國之典章文物惟明昌為盛
  茯苓益松
  凡所砍大松根下枯而紅潤者其下必有茯苓葢得茯苓所養故耳人能服餌豈無竒功
  虎引彪渡水
  諺云虎生三子必有一彪彪最獷惡能食虎子也今聞獵人云凡虎將三子渡水慮先往則子為彪所食則必先負彪以往彼岸既而挈一子次至則復挈彪以還還則又挈一子往焉最後始挈彪以去葢極意闗防惟恐食其子故也
  撩𥿄
  凡撩𥿄必用黄蜀葵梗葉新擣方可以撩無則占粘不可以揭如無黄葵則用楊桃藤槿葉野蒲萄皆可但取其不粘也
  冬至前造酒
  凡造酒令冬至前最佳勝於臘中葢氣未動故也今造鹽菜者亦必於冬至前則可以久留矣此說極有理李靜仙
  壬日扦種
  芒種後壬日入梅壬日所種花草雖至難活者亦皆活申日亦可
  白蠟
  江浙之地舊無白蠟十餘年間有道人自淮間帶白蠟蟲子來求售狀如小芡實價以升計其法以盆桎樹㭫字未詳樹葉𩔖茱茰葉生水傍可扦而活三年成大樹每以芒種前以黄草布作小囊貯蟲子十餘枚遍挂之樹間至五月則每一子中出蟲數百細(⿱艹石)蠛蠓遺白糞於枝梗間此即白蠟則不復見矣至八月中始剝而取之用沸湯煎之即成蠟矣其法如煎黄蠟同又遺子於樹枝間初甚細至來春則漸大二三月仍收其子如前法㪚育之或聞細葉冬青樹亦可用其利甚博與育蠶之利相上下白蠟之價比黄蠟常髙數倍也










  癸辛雜識續集卷下
<子部,小說家類,雜事之屬,癸辛雜識>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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