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從信錄/卷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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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從信錄卷之十七

   東莞 陳 建輯   秀水沈國元訂

庚戌宣德五年

正月兩朝實錄成 太宗皇帝實錄一百三十卷寶訓一

十五卷 仁宗皇帝實錄十卷寶訓六卷○少保户部尙

書夏原吉卒贈太師謚忠靖

 按吉天性寬平靡德不報靡怨不釋其晝財賦以節愛爲先酌大體畧煩苛以故雖數興大役供餉購給而民

 不驛騷雖悃慪無矯節不務悅人人無識不識皆謂吉君子長者呂震嘗 上前短吉柔奸震爲子求官 上

 問吉吉稱震有守城功陳瑄靖難初欲殺吉吉力薦瑄才總漕運周忱爲長史或薦爲郡守吉言此不足展其

 才忱得陞侍郎廵撫嘗有從𨽾汁所服金織賜衣懼欲逃吉曰汙可浣何懼爲吏瓌所寶石硯匿不敢見吉答

 吏諭曰物皆有壞吾未嘗惜此慰遣之在部吏捧精微文書押之因風爲墨所汗吏懼卽肉祖以俟吉曰汝何

 輿焉明日䄂至 上前自咎不謹被汙 上命易之一時卿大夫雅量推原吉第一嘗夜閱文書撫案歎息筆

 欲下而止者再其夫人問之吉曰吾適所批者歲終大辟奏也吾筆一下死生決矣是以慘沮而筆不忍下也

 吉與同列飲于他所夜歸值雪過禁門有欲不下馬者吉曰君子不以𡨋𡨋惰行其敬愼如此吉嘗濫修三朝

 實錄又嘗治水東南吳人尸祝之當是時蹇夏齊名蹇蕳重善謀夏弘裕善斷靖難後外兼臺省內參館閣哶

 兪可否期于濟國二十年民安吏治有古大臣之風焉

二月會試天下舉人命侍讀學士李時勉侍講錢習禮爲

考試官取陳詔等一百人○寺官竊減外夷供給 上諭

刑部侍郎施禮曰光祿之弊不止此自 祖宗以來飲食

供給皆有定規今擅自增減應給之人卒不得凡得者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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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應給之人惟虛立案牘以掩人目宜究治之因顧侍臣

曰毋謂飲食細故不于大體昔華元殺羊享士羊斟不與

遂致喪師勾踐投醪于江與衆共飲人心感悅遂成霸業

以此而論所繫豈輕

三月廷試賜林震龔錡林文等一百人進士及第出身有

差 是科得廖莊劉實○淸明節 上侍 皇太后幸天

壽山謁 長陵 獻陵戊申 上奉 皇太后率皇后送

京師道中下馬從容詢農夫稼穡之事因取所執耒耜三

推 上顧侍臣曰朕三舉耒已不勝勞況常事此乎命賜

耕夫人各鈔六十錠一路如之遂錄其語至京以示蹇蔑

楊士奇楊榮曰卿亦當體念不忘也錄語云庚戌春暮謁

陵歸道昌平之東郊見道旁耕者俛而耕不仰以視召而

問焉曰何若是之勤哉跪曰勤我職也曰亦有時而逸來

曰農之於田春則耕夏則耘秋而熟則獲三者皆用勤也

有一弗勤農弗成功而寒餒及之柰何敢怠曰冬其遂逸

乎曰冬然後躬力役于縣官亦我之職不敢怠也曰民有

四焉若是終歲之勞也何不易爾業爲士爲工爲賈庶幾

乎少逸哉曰我祖父皆業農以及于我我不能易也且我

之里無業士與工者故我不能知然有業賈者矣亦莫或

不勤辛常奔走負販二三百里外近或一月遠或十日而

返其獲利厚者十二三薄者十一亦有盡喪其利者則闔

室失意戚戚不樂矣計其終歲家居之日十不一二我事

農而勤苟無水旱之虞歲入厚者可以支二歲薄者可以

給一歲且旦暮得與父母妻子相聚我是以不願易業也

朕聞其言喜賜之食旣又問曰若平居所覩惟知賈之勤

乎抑尙他有知乎曰我鄙人不能遠知嘗躬力役于縣竊

觀縣之官長二人其一人寅出酉入盡心民事不少懈惟

恐民之失其所也而陞遷去久矣葢至于今民思慕之弗

忘也其一人率晝出坐廳事日未昃而入民休戚不一問

竞坐是謫去後嘗一來民亦視之如𡍼入此我所目睹其

他不能知也朕聞其言歎息思此小人其言質而有理也

葢周公所陳無逸之意也厚遣之而遂記其語○故江南

民運爲兌運○頒寬恤之令 上御南齋宫召楊士奇論

曰今春已和吾欲行寬恤之政今獨與爾商之然吾未能

悉知汝當效勞助益遂命內侍具楮筆 上曰免災傷稅

糧當是首事聞民閒虧欠畜馬驢騾所司追債甚迫民計

無出部官坐視而不言對曰 聖念及此生民之幸各部

惟知督責下民以供公家而不顧民心之離故一切民瘼

蔽不以聞今所當寬恤者尙非止此兩事 上曰汝所知

者具言之對曰百姓積年負欠薪芻及採辦買辦之物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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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責償甚急皆當寬貸各處官田起科不一而 祖額皆

重細民困乏蘇州尤甚郡縣以聞户部固執不與除豁細

民多有委棄逃徙者此當速與減除部符下郡縣採辦買

辦諸物但一槩泒徵更無分別出產與否非出產處百姓

數十倍價買納臣請戒約該部今後凡物只派產有之處

末許一槩均派苦民年來刑獄𡨚濫者多感召旱澇悉由

于此請戒飭法司敦用平恕務求情實今工匠之弊尤多

四方每户不問幾丁悉徵在京役於公者十不一二餘皆

爲所管之人秘役不得營生以致嗟怨盈路臣請命官廵

 覺溶夏分豁户下之半放回 上歎曰朝廷任六卿但

知苛責下民而不能淸察奸弊有忝厚祿矣爾所陳有益

于朕有益于民此皆應行命卽草勑用早頒行○上于文

華門御道屛左右獨諭士奇曰楊榮家畜馬甚富察之皆

得之邊將榮交通邊將甚密豈可任于親密之地對曰榮

與諸將交葢因永樂中扈從北征 太宗皇帝命掌兵馬

之數以此與諸將稔熟今內閣諸臣邊將之強弱才否邊

境之遠近險易四裔之順逆委曲惟榮一人知之臣等皆

所不及且其在密地凡制勑予奪高下皆稟 上旨又有

臣等同議而行豈榮所得獨專且臣與同官久亦嘗觀其

廏馬三五匹有之多亦不能畜盖芻菽未易辦 上曰爾

未知其家馬多卽鬻于市朕知之審矣渠數請復永樂以

來調衛官軍朕詢之兵部言有罪調衛洪武舊制無可復

之理朕固已疑之對曰此事亦未明但其人可用幸姑容

之 上意乃解然自是不專任之矣○增置嘉興府秀水

嘉善桐鄉平湖四縣

四月重修玉牒成 上覽之太息曰國家宗族繁盛皆祖

宗積德所致今于朕雖有親踈然本原一人朕何敢忘焉

○朝鮮國王李祹遣使獻海靑鷹使還賜王磁器諭王國

中多珍禽異獸然朕所欲不在此後勿獻

六月初尙書張本奏甘肅寧夏大同宣府糧餉皆出民力

運輸所費浩大近數年來各處邊隅無警田禾豐稔邊衛

軍士一切用度多以穀粟易換請遣人與總兵鎮守官會

議彼處應用布帛等物户部差人運去依價收糴每處穀

粟或十萬石二三十萬石歲以爲常儲爲糧餉則民力可

省邊儲可充 上令遣官馳驛與各處守將計議以聞至

是武安侯鄚亨寧陽侯鄭懋都督譚廣劉廣言甘肅軍見

缺絲綿布絹棉花大同宣府缺布絹棉花茶鹽及農器犂

鋤等物如運至依時易換爲使户部遂請以折糧絲綿布

絹帛花及收買農器支在官茶鹽遣人運送陝西委參政

陳琰山西委參政樊鎮口外委户部郎中王良等專理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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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從之○置萬全都指揮司

七月罷刑部尙書趙翀侍郎余士吉

 時本部所繫強盜吳福全覆奏待決乃詐病死相騐痊之其後復出劫人又有蘇州安港廵檢司圖富民過達

 之財誣作強盜賊送刑部私賂獄官獄卒縊死之御史劾翀等怠縱所致今該司官吏皆已逮問翀等焉得無

 罪 上始而大怒旣而念翀等歷事先朝今又皆老姑罷其職令都御史熊槩兼部事

遣吏部郎中趙新刑部郎中劉澤榮華工部郎中張琰禮

部員外郎吳政等經理屯田先是尙書黃福言請于濟寧

以北衛輝眞定以南近河之地役軍民十萬人屯種積糧

以充國用 上命户部兵部議至是户書郭資兵書張本

等言于緣河屯田實爲便宜自鳳陽淮安以北及山東河

南北直𨽾近河二百里內通舟楫處擇荒田驗丁冊令官

給以牛仍支官錢收買農器如此則軍民樂于用力但山

東近年旱飢流民初復故業官軍亦多有差役宜先遣官

往同有司按視田地以俟開墾 上從之遂遣新等經理

仍命福總其事旣而本等惑于人言今軍民各有常業若

復分撥點差未免勞擾本以聞于上事竟不行

 薛應旂曰嘗因黃福之言而有慨于西北諸處積荒之地不但可以屯田雜粮雖江南之粳稻亦可植也山東

 通濟沁泗沂諸水河南鑿汝蔡洹息諸渠陝西會涇渭漆沮諸流則西北之田皆種稻矣柰何經書疆理旣無

 西門豹鄭國之徒而築舍道旁之言又紛紛也于是軍國之賦盡仰給于東南矣東南民力烏得而不竭哉

加陽武侯薛祿太保尋卒先是命祿佩鎮朔將軍印帥師

廵邊至奇黃嶺遇虜進戰悉斬之盡獲其家口孳畜捷聞

故有是命秋卒祿爲將勇智兼備紀律嚴明所過秋毫無

犯善撫士卒裹創赴闘有進無退故所向成功追封靳國

公謚忠武

 按水東日記獨石參將黃瑄言少嘗事武安侯鄭亨陽武侯薛祿兩總戎如斯人今皆不可復得矣武安治大

 同極有威嚴前呵一出街頭犬豕皆走避之朔望惟騎馬過城隍前則舉手曰大哥好照顧餘寺觀祠字一不

 顧也陽武築獨石隆慶諸城躬勤早暮軍中肅然不毫髮科擾尋以病還朝修武沈淸繼之則貪濁之風作矣

 考亨鎮大同時年已七十餘剛正有爲一志爲國卒時語不及私惟云此大同我國家後門我乃死矣後來者

 何人勿壞我守事也建按武安陽武不獨可爲智勇名將雖謂之賢將亦何忝哉

八月朔日當食陰雨不見禮部尙書胡濙等請率羣臣賀

上不許勑羣臣曰古之人君所謹者莫大于天戒日食又

天戒之大者惟能修德行政用賢去奸而後當食不食傳

不云乎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之更也

人皆仰之今以陰雨不見得非朕昧于省過而然歟況離

明照四方陰雨所蔽有限京師不見四方必有見者此之

不食天可欺與朕尙圖修省以答天意其止勿賀○以監

察御史于謙爲兵部右侍郎廵撫河南山西

 謙浙江錢塘人骨相異常七歲僧蘭占春見而奇之曰此他日救時宰相也登永樂辛丑進士授御史才貌英

 偉音如洪鐘遇事敢爲不避權貴嘗扈從征高煦罪人旣得 上命謙數其不軌辭嚴義正矢口而成大稱

 旨自是受知至是河南山西兩省各奏災傷廷議欲命大臣經理 上親署謙名超授之時年三十二各省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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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設廵撫始此

以越府長史周忱爲工部右侍郎廵撫南直𨽾督理糧儲

時越王已絕故也先是蘇松一帶稅糧有五六年未完者

朝廷遣官催促相繼終莫能完至是用大學士楊榮薦遂

舉忱往

 忱江西吉水人爲人謙恭言若不出口謀慮深長一切故弊皆爲之虛心訪問善採衆長一二年閒累欠之數

 皆完羡餘之積日見充溢小民賴以賑恤歲凶無慮歲輸之米甲于諸省

擢兵部郎中柴車爲兵部左侍郎

 車錢塘人舉于鄉授武選主事遷員外以淸愼得名擢江西參議入閩中取大木調度有方民不勞而事集初

 經廣信廣信守與車有舊餽蜜一𦉍車疑其重發視之皆白金車笑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竟不受歲餘復

 入爲職方郎中能理繁劇時傳言湘藩當有變詔擇沿江諸郡良守以車知岳州居三歲郡大治復召爲職方

 丁內艱奪情治事至是超陞侍郎

以禮部郎中況鍾爲蘇州府知府

 鍾江西靖安人始爲吏胥事禮部尙書呂震震薦其才授儀制司主事進郎中至是大臣奏蘇州等九州大郡

 號繁劇難治遂擢鍾等九人爲知府授以璽書假便宜從事馳驛之任鍾初視事陽爲木訥胥持文書皆不問

 當否便判有弊蠧輒嘿譁之通判趙忱肆謾侮鍾亦不校旣期月一旦命左右具香燭案幷呼禮生至僚屬以

 下亦集鍾言某有朝廷勑未嘗宣今日宣勑旣宣中有僚屬不法徑自拿問之于是諸吏皆驚禮畢坐堂上呼

 吏老言吾聞郡人多武每傾誣善人吾有彰障之術雖不能如閻羅老子自爲剖別今以屬若等速以善户惡

 户報來善者吾優視之甚則賓致鄉飲惡者吾且爲百姓殺之吾列善惡二簿俟若曹矣又召府中胥悉前大

 聲言某日某事你某作如此擬應竊賄若干然乎某日某如之羣胥駭服不敢辮鍾命引出曰吾不能多耐煩

 命裸之俾皁𨽾有膂力者四人輿 胥擲空中顚死之皁姑少投去鍾大怒曰吾爲百姓殺賊狗鼠輩爲吾樹

 虐威耶高投之立死不死死苦徇曹皁懼如命立殺六人命一人鈞其髮指出肆諸市復出屬官貪暴者五人

 庸懦者十餘人由是吏民震悚革心奉命惟謹蘇人稱之曰況靑天

時與況鍾同陞者工部郎中莫愚陞常州府知府户部郎

中徐鑑陞瓊州府知府刑部員外郎陸本深陞吉安府知

府監察御史何文淵陞溫州府知府後皆爲名臣

 陳建曰 祖宗時用人不拘一途未嘗大分流品亦未嘗限資格與夫年勞之拘用惟其賢惟其能而已矣故

 當時號稱得人盖古今天下未嘗有無才之世顧君相所以招悚鴽馭之者何如耳如是年所用諸臣皆奇才

 異能極一時之選 聖君知之賢相舉之璽書超拔而久任之至十餘年不易甚久者至二十餘年終其身而

 後已焉是以諸臣皆爭自濯磨奮勵以求無負于君臣之知匡國寧民之功照耀𥳑冊 祖宗致治之盛有由

 然矣大抵超遷久任與不拘流品之法三者不可闔一不超遷則不能鼓舞豪傑不久任則雖才無以成功拘

 流品則使人自畫而絕其向上之心息其有爲之志三弊之積庸流之幸而木俊之所甚不便國家生民之九

 甚不便也 祖宗朝三善咸備而近日則三弊胥集焉是故今時人才豈無同于柴況數公之匹而三弊以限

 之拘之怠之絕之雖有才而無由以自表見于世與無才同矣乃號于天下曰後世人才不如古嗚呼其眞無

 才耶其不善用才耶謀國者試思之

 王瓊曰取士貴精而不貴多及旣用之後賢者久任不賢速去久之使百司庶府盡皆得人民生有不安天下

 有不治者未之信也又甲科未必能網羅眞才如黃福以歲貢楊士奇以儒士胡蔽以東人是以進士未必皆

 優于舉人舉人未必皆優于貢士進士舉人貢士之外未必無奇木異能之士惟試之以事而後可見貴乎能

察識而超拔之斯能盡一世人才之用而科日之選並行不悖矣

安南黎利篡陳暠而自立利遣使來貢謝罪請封朝臣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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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興師討之 上不許遣使封利爲安南國王自後朝貢

不絕

 按黎利初乞立暠爲陳氏後特假設之辭耳其實利一向專國故張英公謂此出黎科之謾至此其情益明值

 中國厭兵遂一切包荒不較

十月丙子車駕廵邊駐蹕玉河諭成國公朱勇等曰今農

收雖畢而禾稼在塲民閒公私之費皆出于此扈從官軍

不許入民家有所求索違者處以重刑其申令各營悉知

之壬午駐蹕雷家站召學士楊士奇楊榮金幼孜楊溥問

曰唐太宗過此非征遼時乎衆對曰然 上曰太宗特其

英武而勤遠畧此行所喪不少帝王之鑒戒也又問北山

崩于順帝時人率謂元亡之徵卿等以爲何如衆對曰順

帝自是亡國之主雖山不崩國亦亡 曰此言正合朕意

昔聖帝明王之世未嘗無災異大抵國之存亡繫其君德

之仁與不仁而已戊子囘鑾壬辰車駕至京師庚辰先夕

大雪蓋久未雪至是大雪盈尺 上喜而成詩以示羣臣

復賜賞雪宴 上閱視擇其有警戒之意者別錄之而爲

之序

十二月二十夜含譽星見十九斿大如彈丸色黃白光耀

有彗羣臣表賀○浙江廵撫侍郎成均築捍海隄○是年

曹縣知縣范希正復其官

 按希正在曹得民心有外吏守取民財縱火燒公潜希正執之悈送京師奸史以他事誣正被逮縣民八百餘

 人訴于通政司言希正廉能公勤寬平正大剔蠧恤民政蕳訟息奸吏欺公玩法通邑所患又侍郎許廓過曹

 耆老遮道代訴廓移文吏部具以聞 上曰希正君子也遣還任希正仲淹之後

封昭皇后弟張昇爲 安伯○山雲討平慶遠蠻

辛亥宣德六年

二月 萬壽聖節 上御製詩一章賜尙書蹇義胡濙大

學士楊士奇楊榮且曰朕茂膺天眷惟爾四人賛翊之賜

燕盡歡而罷詩曰九天日月絢祥光萬歲 慈幃樂壽康

初度幸逢全盛曰贊襄有道賴賢良○令北直𨽾地方比

照洪武年閒山東河南事例民閒新開荒田不問多寡永

不起科

 此我 祖宗厚民美意漢唐以來所無也良由國初地曠人稀是以如此然有田則有稅什一天下中正不可

 廢也當時緣不起科後來逐致權勢奏討爭占之擾王守溪謂今北方平原沃野千里瀰望皆不起科于此可

 行井田之法焉是亦一機也羅一峯謂以堯舜三代之道輔其君則分田制產經傳固有成法楊東里諸人得

 君行政如此其專且久謀國不弘經遠之猷而苟且一時之近小此三代之下所以無善治也

逮廵按江西御史陳祚下詔獄幷籍其家

 祚吳縣人永樂中由庶吉士爲河南右參議以言事謫武當山佃户十年宣德始召爲監察御史至是廵按江

 西馳䟽勸 上經筵進噂人學衍義大畧言帝王之學在于明理明理在于讀書知要 陛下備有聖質惜經

 筵之典未甚興舉講學之功少有程度于聖賢精微之蘊古今治亂之由豈能周知而洞察乎宋儒眞德秀女

 學示義一書其言明白懇切凡聖賢之格言古今之實迹無所不載 陛下欲致太平含此書不可願予據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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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暇命儒臣講說非有大故不可閒歇使知孰爲忠賢之可親孰爲邪佞之可遠古今若何而治若何而亂政

 事若何而得若何而失必能開廣聰明增光德業而忠賢以道義輔上德者愈見于   邪按以奇巧蕩上心

 者自見于踈遠天下之民受騙每有奏 上覽疏怒其中含譏諷差官校建築至京幷其父母妻子家屬下錦

 衣衛獄禁鋼者數年

上問侍臣曰古之井田最爲善政後世何以終不能行侍

臣對曰自秦開阡陌富強者得以兼幷遂致因循 上曰

朕惟爲國養民在有實惠誠能省徭役薄徵歛重本抑末

便是養民亦何必拘于古法○上御文華殿少傅楊榮進

講大學平天下章學士王直進講生財有大道章 上析

其義曰治天下國家不可無財用卽如生之者衆四語行

之不必暴征橫歛而國用有餘矣又曰秦誓曲盡君子小

人情狀人君審此則好惡用舍當矣後世若漢唐申葉小

人倖位妨賢病國卒以厲民聖賢之言豈非龜鑑歟

五月遣兵部侍郎柴車往山東經理屯田時廵按御史張

朂言大同地平曠所種粟麥有收多爲軍官據占小民日

困乞遣官按視占耕者分與軍民爲便 上命車及御史

一人往理之

六月金吾衛指揮同知傳廣自官求用 上以其違禁付

刑部治罪

七月上幸楊士奇宅時 上頗好微行一夕漏下二十刻

以四騎出臨士奇宅前報者言范太監士奇倉皇出迎

上已入門立月中士奇俯伏言 陛下柰何以宗廟社稷

之身而自輕擾擾塵埃昏暗中誰識 至尊萬一或有識

者變起倉卒何以備之 上笑曰思見卿一言故來耳遂

屛左右語旣竟士奇叩頭曰車駕今夕俯臨外閒明日必

有知者萬萬自此愼出事變不測當慮也駕還宮明日遣

太監范弘密問士奇車駕臨幸曷不謝對曰車駕夜出愚

臣迨今中心惴慄未巳豈敢言謝數日又遣弘問士奇曰

今天下平寧 上時時微行何足慮堯不微行乎對曰

陛下尊居九重恩澤豈能逼洽幽隱萬一有𡨚夫怨卒者

窺伺竊發誠不可不慮後旬餘錦衣衛獲二盜盜嘗殺人

官捕之急遂私結約候車駕之玉泉寺挾弓矢伏道傍林

莽中作亂時有捕盜校尉亦變服如盜入羣盜中眞盜不

疑以其謀吿遂爲所獲 上旣誅二盜歎曰士奇言不虛

卽日遣范太監賜士奇自金文綺明日士奇入謝 上諭

盜謀且曰愛朕莫如汝自今如汝言不復微行先是蹇義

嘗以天下太平勸 上可微行而生日得賜鈔及馬故至

是有愛朕莫如士奇之說云

八月忠勇王金忠卒

 按忠初名也先仕于元太保不花六世孫自永樂二十一年以其部屬來歸 太宗嘉之封忠勇王賜姓名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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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宣德三年扈從廵邊至會州遇虜忠奮勇當先有斬馘功四年陞太保其卒也 上甚悼之賜祭葬

户部言宛平縣民以果園地施崇國寺請蠲其稅 上曰

民地衣食之資乃以施僧且求免稅甚無謂令亟以還民

十月書諭伊王時李驥知河南府伊王屢有非理之求驥

不從府中官校虐害百姓驥又爲禁戢自此王府含怒今

年冬至驥四更往王府陪班行禮初唱班已就列王以爲

遲執繫儀衛司獄次日始釋緣王府自前遇節行禮未嘗

有在四更者驥蒙恩守土遭王摧辱遂以情奏 上謂都

御史顧佐等曰朝臣于大廷朝賀皆昧爽之際未嘗以四

更行禮此必王府讒邪小人敎王辱知府之計故戒戢之

十二月大學士金幼孜卒贈少保謚文靖

 孜蕳易沈嘿不伐善騖名病草士奇榮問之孜惟言受國恩重上無益于朝廷下無益于生民復何言或請答

 身后之澤者孜正色曰爲子孫求祿君子所耻

壬子宣德七年

正月朔日食免朝賀○少詹曾棨卒贈禮侍謚襄敏

 棨中永樂甲申進士廷對 成祖親批貫通經史識達天人有講習之學有忠愛之誠擢魁天下昭我文明尙

 咨啟沃惟良顯哉授修撰修永樂大典爲副總裁賦天馬海靑歌 上稱豪宏侍 上靑宮與修兩朝實錄

二月頒寬恤之政以減官田租額爲首

三月令京官三品以上及布政按察荐舉堪任方面郡守

官者有犯幷罰舉主○又令各處有司舉文學才行之士

 陳建曰楊文貞以吏部循資陞授不足以得人乃今棄京三品以上保舉至李文達天順日錄則深言保舉之

 弊不若歸其權于吏部至霍文敏奏議則又言權歸吏部之弊而欲五品以上京堂缺皆會椎衆言矛盾二弊

 互攻將何適而可愚以爲不若遂行周官推賢讓能之法豫令百官推讓奏薦一官缺吏部擇所讓最多者奏

 授之不俟臨缺輕信一人之舉而遽授焉擢授由吏部而所以擢授者吏部不與焉如此庶幾乎其可也

上下詔求賢復出御製擬猗𥳑操及四言招隱詩賜諸大

 猗蘭操曰蘭生幽谷兮曄曄其芳賢人在野兮其道則光嗟蘭之茂與衆草爲伍於乎賢人兮女其予輔招隱

 詩曰天之生賢道蘊厥身糼學壯行致君澤民伊傳孔孟皆古君子孜孜行道未嘗忘世秦漢之衰以退爲賢

 絕類離倫豈非違天嗟哉若人于身奚補區區百年草木同腐予嗣 祖宗統臨萬邦求賢圖治宵旰皇皇羣

 才偕來布列在位道行身尊百世之貴緬彼山林豈無遐遺往而不來悠悠我思欶石枕流遠引高蹈雖逸其

 身而悖于道卷阿之詩梧桐鳳風爾其翻然予將爾揚

五月復開平凉府開城縣迭烈孫道路陝西西安諸府州

歲運糧餉赴甘州凉州山丹永昌諸衛皆經平凉府隆德

縣六盤山𧓃蜇嶺山澗陡絕人力艱難開城縣舊有迭烈

孫路黃河平坦直抵甘州諸衛近五百餘里洪武中官置

渡船平凉撥軍操濟人以爲便宜如舊開通之乃命布政

司給官錢造舟平凉鞏昌二府擇善水者操渡之

六月修各郡縣廣濟倉洪武閒凡府縣皆置東西南北各

倉以貯官穀設富民守之遇有災荒以貸貧民時有司忽

爲不急之務倉廒廢壞糓罰掩爲已有御史朱鑑以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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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令各郡縣修理儲集給貸以時仍命布按二司及廵按

御史廵察之○上賜羣臣御製祖德詩○上親製翰林院

 其辭曰廷有司言目周則然後世襲用愈密而重策命所由講學所資機務之嚴于度于咨代有賢哲博文明

 識克勵翼之用光厥職咨爾儒臣朝夕左右必端乃志必愼乃守啟沃之言惟義與仁堯舜之道鄒孟以陳詠

 尙典實浮薄是戒謀議所屬出毖于外心存大公罔投于私昔人四禁汝惟勵之獻納論思以匡以益以匹前

 休欽哉無斁

七月 上燕閒閱內庫書畫得元趙孟頫所繪豳風圖因

賦長詩一章召翰林諸臣示之曰豳詩周公陳后稷公劉

王業之所由興民情早晚之宜以吿成王使知稼穡艱難

萬世人君皆當鑒此朕愛斯圖爲賦詩欲揭于便殿之壁

朝夕在目有所儆勵爾其書于圖之右○上謂侍臣曰朕

嘗歷田野採桑有蚕繰製帛累寸而後成疋亦甚勞苦因

出所賦織婦詞一篇以示之曰朕非好爲詞章昔眞西山

有言農桑衣食之本爲君當詔儒臣以農夫織女耕蚕勤

勞之狀作爲詩歌使人誦于前又繪爲圖揭于宫掖布于

戚里使皆知民食之艱衣食之所自朕所以賦此也○蘇

州知府況鍾言憲綱有云御史所至之處博訪諸司官吏

廉勤公謹者禮之薦之汙濫奸侫者威之紏之勸懲得體

人自畏服至于御史與在外官員相見禮儀及凡迎詔勑

詣學校皆有一完禮制比來各處公差御史多有逆越禮

分各府知府亦自顧闒茸貪暴畏其糾劾諂諛拜跪甘受

詈辱閒有奉法持已不肯阿屈者御史輙求小過擅作威

福使賢良不安于位而邪佞得以苟全伏乞禁約 上命

禮部同翰林院會議申明○命有司致祭康澤廟

 按廟在高郵城西北湖中神姓耿名遇德宋哲宗時人天性忠實死而爲神屢見靈感累封至靈應侯廟額曰

 康澤禱之者舟行無没淄之患旱羡有甘澍之應陳瑄請令存司春秋祭祀 上曰神有功德及民應在祀興

 宜從其請

八月上在宮中覽尙書黃福贊漕運時言便民數事出其

章示楊士奇且諭之曰福所言皆知慮深遠可行祭六卿

中其誰之倫士奇對曰福受知 太祖皇帝最先大用其

爲人正直明果一志于國家生民今六卿中鮮及之永樂

初建北京刑部命之綏輯凋瘵及得交趾命摠藩憲之政

安新附之衆躬勤夙夜具有成績其才德兼備有大臣體

諸卿誠不及之福今年七十矣諸後進少年高坐公堂理

政事享佚樂輿馬騶從揚揚福四朝舊人乃朝暮奔走道

路勞瘁不已殆非國家所以優老敬賢之道 上曰非汝

不聞此言吾嘗欲得一老成忠直之人處之南京根本之

地緩急可倚今以命福豈不誠當士奇對曰福必不負

陛下任使明旦 上命吏部改福南京户部尙書中外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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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皆悅葢 上之納直言明于用人類如此

九月蘇州府知府況鍾上言蘇松嘉湖之地其湖有六曰

太湖曰傍山曰楊城曰昆承曰沙湖曰尙湖聯屬廣袤凡

三千餘里其水東南出嘉定吳淞江東出崑山劉家港東

北出常熟白茆港永樂初朝廷命尙書夏原吉督理疏濬

水不爲患民獲有秋年久淤塞不通一遇久雨遂成巨浸

田皆没溺乞仍遣大臣督各府縣官于農隙時疏濬則一

方永賴矣 上命周忱與鍾計工力多寡難易以聞

十月八百大甸土官宣慰使刀之雅遣人貢方物○南番

白葛達國入貢又有西境天方國舊名天堂默德那國卽

回回祖國各遣使來朝貢

十二月修祖陵孝陵

癸丑宣德八年

正月上元夕張燈內苑 上侍 皇太后往觀 皇后

皇太子咸侍稱觴上壽次日勑文武諸臣及四夷朝貢之

使京師軍民咸得往觀楊士奇撰太平聖德詩十章以獻

諸學士儒臣亦各有獻

 陳建曰大臣以陳善格君匡國寧民爲職不以阿諛媚悅爲恭楊文貞前譏蹇義謂不當言天下太平勸 上

 微行以取媚似矣今乃因張燈之感作太平聖德詩去蹇何能以寸噫當時林長楙陳祚之囚數年矣諸公上

 太平聖德之持何如上申救一人之章之爲賢耶宜乎李文達追憶解縉之能于魏徵而謂諸人之不及深美

 黃福之持正不阿而謂諸人依湋承順之不暇也噫

勑南京守備襄城伯李隆同廵撫侍郎周忱總督南京各

衛所屯田較其所入之數以充軍倉必使耕種以時毋令

小人侵擾○行在兵部奏北京行太僕寺所督直𨽾河閒

等衛府山東濟南等府五年六年孳生馬騾駒一萬七千

九百八十一匹宜分給直𨽾眞定等府及應天所屬無種

馬民户牧養從之○賜文武重臣及侍從遊西苑致仕少

保大學士黃淮以謝思至預焉先是淮父性卒賜祭葬以

一品禮至是淮赴闕謝 上曰淮與英國公張輔及蹇差

楊士奇等十餘人同遊西苑賜宴于萬歲山之麓

二月會試天下舉人以黃淮及少詹事王眞爲考試官取

劉楷等一百人

三月廷試賜曹鼐趙恢鍾復等進士及第出身有差

 鼐眞定晉寧人初舉鄉試中乙搒授代州學正辭改太和典史輧邑政繁處之裕如公暇益進學不倦久之以

 督部工匠至京疏乞試中會試第二廷試策問羲禹河洛象數鼐對摶旨 上親擢爲第一授翰林修撰爲人

 明敏疏通楊士奇愛重之薦入經筵不數年入閣預政

黃淮辭歸 上宴餞之于西苑之太液池酒宸翰製詩送

之仍賜金織衣一襲

 詩曰天香早折仙桂枝筆花五彩開鳳池蓬萊之山直奎璧近侍九重天咫尺 永樂聖人臨御初鞠躬稽首

 陳嘉謨 仁皇監國文華殿左右謀獻其羣彥朕承大寶君萬方相與共理資賢良傾心寫情任舊者而卿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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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疾先還鄉五歷星霜復相見霜髩蕭蕭秋滿面是時朝旭光升紫殿明相對淸言良慰情留之累月未盡意歸

 心又欲東南征太液淸冷涵碧藻楊柳芙蓉相映好鳧鷺鸂鶇弄晴波紫霧紅雲拂瓊鳥芳殽在俎酒在壺工

 歌鹿鳴續白駒君臣大義士所重心雖庭闕身江湖雁蕩峯高靑不及中有謝公舊游跡釆芝劚苓可長年應

 在天南憶天北淮歸刻諸石作奎文亭覆之

七月置武驤騰驤四衛

八月江西吉安知府陳本深言廬陵縣城南舊有忠節祠

祀鄕先賢歐陽修周必大楊邦乂胡銓楊萬里文天祥比

來曠缺祀典人無激勸乞舉行之 上諭禮部曰褒崇忠

節以正人心厚風化此國家先務其從所言令有司春秋

祭祀仍以時修葺祠宇

八月戊午景星見于天門少詹事兼侍講學士王有 進

頌○南海外諸番國各遣使來獻麒麟凡四楊士奇進頌

○詔各布政司按察司府州縣官連名保舉賢良方正一

人起送吏部量才擢用○又令天下凡生員年四十五以

上者考選貢國子監時言者以士子之在學校者多衰老

不得及時進用遂有此令以后常行之○冬詔合臨御以

來三科進士御文華殿親試之拔其尤者鄭建等二十八

人與修撰馬愉陳循林震曹鼐編修林文龔錡鍾復趙恢

評事張益同進學文淵閣其優禮給賜一循永樂甲申之

制仍賜御製詩以示勉勵云岧嶢崇文閣乃在城北隅登

高一睇望翬飛切雲衢其上何所儲千載聖賢書其下何

所爲衣冠講唐虞國家久興學側佇登俊儒願此閣下人

勉哉惜居諸○又令內閣考選在外庶官有文學者六十

餘人擇其優者知縣孔友諒進士胡端禎廖莊宋璉敎諭

黃純徐惟超訓導婁升七 人上令改進士爲庶吉士與

知縣敎官俱歷事六科以備用○廵撫南直𨽾侍郎周忱

奏定濟農倉之法

 按南畿諸郡蘇州田稅最重而松江常州次之貧民輸官及耕作多舉債于富家而倍納其息至于傾家產鬻

 子女不足以償于是民益逃亡而租賦亦𧇊忱至問民疾苦深以爲憂思所以濟之壬子秋諸郡歲稔會 朝

 廷命下許以官鈔平糴且勸偕儲積以待賑忱乃與蘇州知府況鍾松江知府趙豫常州知府莫愚協謀而力

 行之蘇州得米三十萬石松江常州有差分貯于各倉名其倉曰濟農是年夏江南旱蘇松飢民凡三百餘萬

 口盡發猶不足以贍忱乃復思廣爲之備先是各府秋粮當輸者糧長里胥多厚取于民而不卽輸官遽負者

 累歲忱欲盡革其弊乃立法于水次置塲擇人總收而發運焉細民徑自送塲不人里胥之手視營所納減三

 之一又三府當運粮一百萬石貯南京倉以給北京軍職月俸計其耗費每用六斗致一石忱與鍾等謀曰彼

 能于南京受俸獨不可受于此乎若來此給之旣免勞民且省費六十萬石以人濟慶倉農無患矣鍾等皆曰

 善遂請于朝從之而蘇州得米四十餘萬石益以各塲儲積之嬴及前平糴所儲凡六十餘萬有奇松常二郡

 次之忱曰是不獨濟農兄邏輸有欠失者亦于此給借賠納秋成如數還官若民夫修圩岸濬河道有乏食者

 計口給之如是則免舉債以利兼幷之豪農民無失所者田畆治賦稅足矣是冬朝京師具以聞 朝廷皆從

 之子是令諸縣各廣濟農食貯焉擇慈官之廉公有威與民之賢者掌其籍司其出納每復墀薦之際子中下

 二等户內騐其種田多寡每家給與二石一齊給之秋成抵斗還官凡其條約皆忱親爲規畫俾之遵守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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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又大旱令諸郡大發濟農米以賑貸而民不知飷

十月平江伯陳瑄卒謚恭襄開漕渠而罷海運至今賴之

 瑄合肥人以指揮程都督僉事總舟師江上靖難兵至江北以迎濟封伯永樂初董北京海漕百萬建倉尹兒

 灣城天津衛藉兵萬人戍守箓淮楊捍海堤八百里尋罷海運濬會通河南北餉道疏淸江浦以避淮險設儀

 眞瓜洲㶚鑿徐州呂梁洪築力陽南旺湖堤開白塔河通江築高郵湖堤自淮至臨淸建閘四十七建徐淮臨

 通倉以便轉輸置舍卒導舟設井樹以便行者總理周密善任使均勞逸秋毫不取于下故能倡此永利公殁

 楊淸江浦然漕渠旁往往有之

十一月修理南京宮殿○賜朝鮮國王李祹五經四書大

全諸書○命左副總兵右軍都督僉事王瑜督理漕運鎮

守淮安先是裏河民運民率雇舟又經年往復多失農業

周忱始與平江伯議奏民舟至淮安或瓜洲水次補給脚

價兌與江北衛所衛所漕者出給通關還繳軍民兩益至

是參將吳亮言浙江江西湖廣江南船各回附近水次領

兌南京江北船于瓜淮領兌其淮徐臨德諸倉仍支運十

分之四浙江蘇松等船各本司府地方領兌不盡者仍于

瓜淮交兌其北邊一帶如河南彰德府天  灘山東濟南

州縣千濟寧其餘水次傚此是爲兌運

十二月太子太師户部尙書致仕郭資贈湯陰伯謚忠襄

官其子佑户部主事公有守城功受眷三朝屢登八座衣

食僅充幾不能葬

甲寅宣德九年

正月八日大雨時以爲豐年之兆 上喜召輔臣蹇義楊

士奇楊榮及六部都察院堂上宴于史舘廵撫周忱趙新

以議事至亦與焉凡二十五人○瓦剌脫歡攻殺阿魯台

立元之後脫脫不花爲主哈喇嗔等部皆應之○行在户

部員外郎羅通奏今運糧赴開平每軍運米一石又當以

騎士護送計人馬資費率以二石七斗致一石今軍民人

等有自願運米至開平中納鹽糧者乞將舊例二斗五升

減作一斗五升若商一人納米五百石可當五百軍所運

且省行糧二百石從之○南京刑部右侍郎段民卒

 民武進人以進士起家好占力學精練吏事廉平勁直人莫敢千以私卒于官貧不能喪吳文恪爲經紀始成

 殮成化閒葉文莊請褒民不果

三月戊寅百官朝皇太子文華殿○交趾黎利死二子闇

弱奸臣黎問黎察搆黨仇殺良民驚懼諒山府土官阮世

寧七源州土官阮公庭各率家屬及部下三百餘人避難

來歸願于廣西龍州及太平石居住 上勑廣西總兵山

雲戒飾邊兵嚴謹守備阮世寧等避難來歸聽隨便居住

使之得所無失遠人來歸之心○上與侍臣論兩晉侍臣

曰晉武懲魏氏奢侈之弊刻薄之政欲矯以恭儉及平吳

之後頗事宴游怠于政事掖廷殆將萬人外戚用事勢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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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外曾不一傳而𧙹生閨闥馴致戎羯之亂元帝繼統江

左恭儉有餘明斷不足大業未復𧙹亂內興明帝明敏有

機斷故能誅剪兇臣惜其享年不永成帝以後類皆孱弱

寄命于強臣奄奄百有餘年亦爲幸矣 上曰晉武以開

創之主不爲遠圖樹立失宜付托非才羌胡鮮卑雜處內

郡而不能以時區處所以國𧙹方殷而戎寇遽起東晉僅

能守國逆臣接踵朝政陵夷而猶延數世者亦以有賢人

爲之用也又曰古先帝王維持天下以體敎爲本兩晉風

俗滛僻士習浮薄先王之禮樂敎化于是蕩然豈久安之

道哉

九月車駕廵邊至洗馬林而還

 陳建曰 宣廟御極十載廵邊閱武者四焉實警肅人心振楊成武飭勵邊防有賴于此胡虜所以知畏而邊

 鄙所以不聳也近日邊防玩弛之餘 聖子 神孫能繩 祖武時一行之其於安邊不爲無益或曰後來

 武宗時屢廵邊關非然耶曰 宣廟之廵邊也爲邊防 武宗之廵邊也爲廵幸二者得失相去天淵矣

山西霍州學正曹端卒于官

 端字正夫河南澠池人篤尙理學敎人務躬行實踐日事著述有四書詳說太極圖通書西銘釋文孝經述解

 性理文集儒家宗統譜家規輯存疑錄夜行燭等書座下足兩磚處皆穿專靜之功居多其事父母𡥉志愉色

 及遭喪五味不入口寢苦枕瑰始終不易旣葬廬墓六年不用浮屠巫覡詣縣上書請毀淫祠年荒勸賑存活

 甚衆父好善信佛及聞端言聖賢之道卽從之于是作夜行燭一書與父誦之其言曰鄉兵以空爲性非天命

 之性人受之中老子以虛爲道非率往之道人忠之路其言甚精在霍庠十餘年士子皆服從其敎郡人亦皆

 薰陶而化方岳重職不敢以屬禮待至其郡必敬謁之凡考校諸庠生必請端主其去取後調蒲州學正霍庠

 弟子上草願留之蒲庠弟子亦上章爭之霍州先上得允後竟終于霍一郡人罷市巷哭童子亦悲泣其德化

 感人如此

 陳建曰曹月川學行猶在吳康齋與弼之右楊方震理學錄乃載康齋而遺月川豈薄其爲校官耶正德中大

 司馬彭辛菴澤稱曹月川爲本 朝理學之冠又舉從祀孔子廟庭嘗致書河南李廵撫曰我 朝一代文明

 之盛經濟之學莫盛于誠意伯劉公濟溪朱公至于道學之傳則斷自渑池月川曹先生始也尙論君子宜考

 

鑄宣德通寶錢

十月都察院右都御史熊槩卒

 槩舉進士擢御史歷陞大理卿奉命治水蘇松常鎮悅嘉諸處所至恩威並行禮賢興學以治行稱陞南院右

 都御史會顧佐有疾召掌行在都察院槩穎改素節徇子弟之欲喪廉潔之行君子惜之

十一月翰林侍臣講周書畢 上因論周之王業及成廉

治效侍臣曰成王卽位之初三叔挾武庚以叛周公以流

言避居東都頑民不靖𡘤及淮夷煽亂成王得保文武之

業亦不易也 上曰當時皆以爲周之不造及成王定奄

平淮東土始寧罪人斯得而天又大雷電以風雨彰周公

之德成王迎公歸誅管蔡遷殷頑民而後王室安自是天

下太平刑措四十餘年子孫歷年八百則知始之所震撼

者正天所以維持鞏固之也成王卒爲守成之令主周召

爲賢臣以永周家一代之基業豈偶然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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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瓦剌順寧王脫歡使臣昂克等朝貢陛辭命指揮

康熊等送之還幷齎勑諭脱歡曰王克紹爾先王之志遣

人來朝進馬具見勤誠聞殺阿魯台尤見王之克復世仇

所云已得玉璽欲獻已悉王意然觀前代傳世之久歷年

之多皆不繫此王旣得之可自留用仍賜脫歡紵絲五十

表衷○有僧自陳欲化緣修寺祝延 聖壽者 上斥之

旣罷朝顧謂侍臣曰人情莫不欲壽古之人君若商中宗

及高宗視甲周文王皆享國綿遠其時豈有僧道豈有神

仙之說秦皇漢武求神仙梁武帝宋徽宗崇僧道效驗可

見矣世之人終不悟甚可歎也○差監察御史一員廵視

在京倉一員廵通州倉一員廵視各處收草一員廵視甲

子等庫一員提督象牛羊等房錢糧一員廵視光祿寺凡

內外官員人等多支食料及需索搔擾者皆令執奏先是

楊士奇言南方運粮至京人力甚艱而倉廪無關防奸人

盜竊動輒千萬前者就執後者復繼恬無警畏請命風憲

關防廵察 上從之遂命御史分投廵視禁革奸弊一年

一代至今因之

乙卯宣德十年

正月 上不豫初三曰 上崩壽三十七時 皇太子方

九歲內議頗有欲立長君之說于是浮言籍籍楊士奇楊

榮與英國張輔入視臨畢哭請見 皇太子卽叩頭呼萬

歲羣臣亦隨呼萬歲浮議乃息○初十日 皇太子卽位

時幼沖或請 皇太后垂簾聽政不許 上乃詔凡朝廷

大政白于 太后然後行

 陳建曰菽園雜記宣廟賓天時 張太后以爲國有長君社稷之福取襄府金符入內欲召襄王立之以二楊

 學士議不諧而止愚按二楊當主少國疑之時而能確然不摇卒定大謀以安宗社無忝大臣之責矣

 鄭曉曰帝天資英暢豁達大度致孝睦宗思賢求士臨朝蒞政動咨成法勤恤民隱仁惠孳孳四方每奏水早

 蝗災卽遣馳視賑貸蠲租聞江南農民困斃屢廑詢察減除田租人非大過曲賜保全愼于用人博咨獨斷方

 岳郡守不輕付畀著令會舉期在牧民責課公鄉警箴玩怠法司覆上刑名常垂寬宥獨懲贓吏削籍戍邊不

 少假借法行貴近政先化理或言臣下過失密加詳察如其謗誣疎斥言者重則嚴懲用防讒殄閒有直言忤

 旨旋復覺悟獎遇加隆嘗謂侍臣曰君臣一體貴在于協聖王推心置腹人樂爲用若知賢不用用賢復疑且

 下睽革惡在其爲一體也以故體敬大臣元弼蒙宰未嘗易人當是時羣賢效用百姓相安雖有夷狄盜賊冰

 旱之憂不害其爲治平也

少師吏部尙書蹇義卒年七十三贈太師謚忠定

 義歷事五朝五十餘年所履坦坦無一日之憂然性乏骨鯁遇事脂韋無所匡拂故上紳譏其與時浮沉李賢

 譏其依違承順之不暇切中其爲人矣方之前代盖唐之蘇模棱宋之三旨宰相之流云

恭上太行 皇帝尊謚曰憲天崇道英明神聖欽文昭武

寬仁純孝章 皇帝廟號宣宗○尊 聖祖母皇太后張

氏爲太皇太后 聖母皇后孫氏爲皇太后○封 皇弟

祁鈺爲郕王○命禮部尙書兼翰林學士楊溥復入內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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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預機務漙自丁憂起復不入閣至是始命復入○釋前

鬱林知州林長楙之囚復其官○釋前監察御史陳祚之

囚復其官幷釋其家屬先是祚父母皆死于獄藁葬且未

成服祚再上疏乞歸殯終喪制許之○進士李賢上疏言

帝王之道在保赤子黎民禽獸夷狄雖一視同仁其施也

必由親及疎未有赤子不得其所而先絭養禽獸者今京

師韃官不下萬餘以俸言之指揮俸五十五石而實支一

石韃官則實支十七石五斗是韃官一員當京官十七員

半矣傳曰朝無倖位則食之者寡此豈倖位之比況夷狄

人面獸心一且有警其勢必不自安前代五胡之亂可不

鑒哉乞斷自宸衷爲萬世計勑兵部漸次出之于外不惟

省國家萬萬無益之費又可以消未萌之患疏入不報○

楊士奇等上言 皇上肇登寶位上繼列聖下統萬邦必

明堯舜禹湯文武之道以興唐虞三代之治去年十月

宣宗皇帝諭臣士奇曰明年春暖東宮出文華殿讀書內

外侍從俱用愼擇賢良廉謹之人臣謂此第一事望 皇

上留心不幸 大行上賓臣未遽敢言然此至重伏望山

陵畢日早開經筵以進 聖學宜愼擇儒臣及左右侍御

之人其學術不正立心行已頗僻者皆宜屛遠使不得上

惑聰明宗社生民之福實關于此疏奏 上與 太皇太

后皆嘉納焉

六月戊申葬 景陵○命南京户部尙書黃福參贊南京

軍務時楊士奇等言 上初嗣位當整肅以輯寧邊防以

奠安內外南京根本之地雖有襄城伯李隆守備其老成

忠直如尙書黃福宜令參贊軍務有事同議而後行庶幾

無闕從之南京參贊機務自此始

九月勑修 宣宗皇帝實錄○擢兵部郎中徐晞爲兵部

右侍郎廵撫甘肅

 按晞常州江陰人出身吏胥爲人謙愼有容在縣時三考皆兵房有戍絕勾丁而誤及者其人祈脫貧無可餽

 具酒食令妻勸觴而出避之妻有麗色晞絕𥚑而走徹夜其文移成明日向其人曰汝何至此卒爲脫免在鄰

 署時同官一主事每向胥曹輒罵意在晞晞不爲意後主事没晞爲舉殮送之歸後至兵部尙書

 陳建曰詩云肅肅兎罝椽之丁丁赳赴武夫公侯于城言周初化行俗美賢才衆多雖罝兎之野人而其才猶

 可爲于城之用也在我 祖宗朝則多賢胥與周匹体焉松江守進賢黃子威作郡擅政譽與蘇州況鍾齊名

 南昌萬祺與徐晞皆累官至尙書有傳衡洪秉龍士安三人皆以吏員爲御史餘爲部曹者不可殫數所以然

 者由當時有保薦之科以爲振作鼓舞之衛所以雖胥吏之徒而皆爭自濯磨奮縣爲君子爲名臣也成化而

 後保薦之途廢而資格之法拘雖舉人無九卿之望雖歲貢絕部曹之陞而況吏員乎語曰敎化行雖小人可

 使爲君子敎化廢雖中才或墜爲小人愚亍是重有感

命司禮監太監王振偕文武大臣閱武于將臺

 振山西大同人初侍 上于東宮及卽位遂命掌司禮監寵信之于是詔振偕諸大臣閱武將臺集高管及諸

 衛武職試騎射而殿最之振奏以隆慶右衛指揮僉事紀廣爲第一遂超陞都指揮僉事廣爲人尋常慵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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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以衛卒之守居庸者往役閱聞遂大見親暱後累官都督鎮朔將軍鎮守宣府     









皇明從信錄卷十七

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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