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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朝文鑑 (四部叢刊本)/卷第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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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四十九 皇朝文鑑 卷第五十
宋 呂祖謙 編撰 景常熟瞿氏鐵琴銅劍樓藏宋刊本
卷第五十一

皇朝文鑑卷第五十

 奏䟽

   應詔言朝政闕失    司馬 光

   論錢榖冝歸一     司馬 光

   請罷韓𤦺等轉官    吕  誨

   請諸路安撫舉辟士人  吕  誨

   論選部        吕  誨

   論王安石       吕  誨

    應詔言朝政闕失   司馬 光

臣准西京牒准三月三十日詔勑朕涉道日淺晻

于致治政失厥中以干隂陽之和乃自冬迄春旱

暵爲虐四海之内被灾者廣間詔有司損常膳避

正殿兾以塞責消變歷日滋乆未蒙休應嗷嗷下

民太命近止中夜以興震悸靡寕永惟其咎未知

攸出意者朕之聽納不得於理歟獄訟非其情歟

賦歛失其節歟忠謀讜言鬱於上聞而阿諛壅蔽

以成其私者衆歟何嘉氣之不効也應中外文武

臣寮並許實封直言朝政闕失朕將親覽考求其

當以輔政理三事大夫務悉心交儆成朕志焉臣

伏讀詔書喜極以泣昔成湯以六事自責今 陛

下以四事求諌聖人所爲異世同符凡詔書所言

皆即日之深患 陛下既已知之群臣夫復何云

曽子曰尊其所聞則高明矣行其所知則光大矣

陛下誠知其如是復能斷志無疑不爲左右所移

則安知今日之灾沴不如大戊之桑穀髙宗之雊

雉成王之雷風宣王之旱魃更爲宗廟生民之福

乎然自詔下以來臣不知中外之臣亦有以當今

之急務生民之疾苦力爲 陛下别白言之者乎

蓋必有之矣而臣未得聞也臣竊不自揆伏念父

子受國厚恩備位侍從曏在朝廷屢以狂瞽塵浼

聖聦間以衰疾自求閑官不敢復預國家之議四

年於兹矣幸遇 陛下發不世之詔問以朝政闕

失斯實千載一時古人雖在畎𠭇猶不忘君况

位食祿者乎是以不敢畏當塗避衆怒愛微軀保

妻子心知時事之可憂而塞嘿不言也竊觀 陛

下英睿之性希世少倫即位以來鋭精求治耻爲

繼體守文之常主高欲慕堯舜之隆下不失漢唐

之盛擢俊傑之才使之執政言無不聽計無不從

所譽者超遷所毁者斥退垂衣拱手聽其所爲誰

心置腹人莫能間雖齊桓公之任管仲蜀先主之

任諸葛亮殆不及也執政者亦悉心竭力以副

陛下之欲耻爲碌碌守法循故事之臣每以周公

自任是冝百度交正四民豐樂頌聲旁洽嘉瑞沓

至乃其効也然六年之間百度紛擾四民失業怨

憤之聲所不忍聞灾異之大古今罕比其故何哉

豈非執政之臣所以輔 陛下者未得其道歟所

謂未得其道者在於好人同已而惡人異己是也

陛下既全以威福之柄授之使之制作新法以利

天下是冝與衆共之捨短取長以求盡善而獨任

已意惡人攻難群臣有與之同者則擢用不次與

之異者則禍辱隨之人情誰肯棄福而取禍去榮

而就辱於是天下之士躁於冨貴者翕然附之爭

勸 陛下益加委信順從其言嚴斷刑罰以絶異

議如是者往往立取美官比年以來中外執事權

者皆此屬矣其懷忠直守亷耻者皆擯斥廢棄或

罹罪譴無所容立至於臺諫之官天子耳目所以

規朝政之闕失糾大臣之專恣此 陛下所當自

擇而亦使執政擇之彼專用其所親愛之人或小

有違忤即加貶逐以懲後來必得佞諛之尤者然

後爲之如是則政事之愆謬群臣之姦詐下民之

疾苦逺方之寃抑 陛下何從得見聞之乎又奉使

詢訪利害於四方者亦其所親愛之人皆先禀其意

指慿其氣𫝑以驅迫州縣之吏善惡繫其筆端升黜

由其唇吻彼州縣之吏承迎奉順之不贍何暇與之

講利害立同異哉及其入奏則云州縣守宰咸以爲

便經乆可行 陛下但見其文書粲然可觀以謂法

之至善詢謀僉同豈知其在外之所爲哉或者更増爲條

目務求新巧互陳利病各事改張使畫一之法日殊月

異乆而不定吏民莫知所從蓋由襲故則無功出竒則

有賞彼皆進身之私計非有益國便民之志也又令使者

督責所在監司監司督責州縣上下相驅競為苛刻

行新法稍不盡力則謂之非才不職及有壊新法立行停替或未熟新法誤有違犯皆不理

赦降去官與犯贓者罪同而重於犯私罪者州縣之吏

唯奉行文書救免罪戾之不暇民事不復留心矣又

潜遣邏卒聽市道之人謗議者執而刑之又出榜

立賞募人告捉誹謗朝政者臣不知自古聖帝明

王之政固如是耶昔堯稽于衆捨已從人舜戒群

臣予違汝弼汝無面從退有後言此其所以爲帝

王稱首者也 秦惡聞其過殺直諫之士禁偶語

之人及其禍敗行道之人皆知之而已獨不知此所

以爲萬世戒者也子産相鄭鄭人游于鄉校以論

執政然明請毁之子産曰何爲夫人朝夕退而游

焉以議執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則行之其所惡者

吾則改之是吾師也若之何毁之我聞

怨不聞作威以防怨豈不遽止然猶防川大決所犯

傷人必多吾不克救也不如小決使道不如吾聞而

藥之也何今之執政異於古之執政乎齊景公謂梁丘

據曰惟據與我和夫晏子對曰據亦同也焉得爲和

和如和羮焉水火醯醢鹽梅以烹魚肉宰夫和之齊

之以味濟其不及以洩其過君子食之以平其心

君臣亦然君所謂可而有否焉臣獻其否以成其

可君所謂否而有可焉臣獻其可以去其否是以

政平而不干民無爭心今據不然君所謂可據亦

曰可君所謂否據亦曰否以水濟水誰能食之今

朝廷之臣對揚啓沃亦有異於梁丘據者乎衛君

言計非是而群臣和者如出一口子思曰以吾觀

衞所謂君不君臣不臣者也人主自臧則衆謀不

進事是而臧之猶却衆謀况和非以長惡乎夫不

察事之是非而恱人賛已闇莫甚焉不度理之所

在而阿諛求 謟莫甚焉君闇臣謟以在民上民

不與也若此不已國無類矣子思言於衛侯曰君

之國事將日非矣君出言自以爲是而卿大夫莫

敢矯其非卿大夫出言自以爲是而士庶人莫敢

矯其非君臣既自賢矣而群下同聲賢之賢之則

順而有福矯之則逆而有禍如此則善安從生今

執政主新法群下同聲賢之有以異於衛國之政

乎是以士大夫憤懣鬱結視屋竊嘆而不敢言庶

人飢寒憔悴怨歎號泣而無所控告此則 陛下

所謂忠謀讜言鬱於上聞而阿諛壅蔽以成其私

者也苟忠讜退伏阿諛滿側而望百度之正四民

之樂頌聲之洽嘉瑞之臻固亦難矣方今朝之闕

政其大者有六而已一曰廣散青苗錢使民有負

債日重而縣官無所得二曰免上戸之役歛下戸

之錢以飬浮浪之人三曰置市易司與細民爭利

而實耗散官物四曰中國未治而侵擾四夷得少

失多五曰結保甲教習凶器以疲擾農民六曰信

狂狡之人妄興水利勞民費財若其他瑣瑣米鹽

之事皆不足爲 陛下道也捨其大而言其細捨

其急而言其緩外有獻替之迹内懷附㑹之心是

姦邪之尤者臣不敢爲也凡此六者之爲害人無

貴賤愚智莫不知之乃至 陛下左右前後之臣

日譽新法之善者其心亦知其不可但欲希合聖

心附㑹執政盜冨貴耳一旦 陛下之意移則彼

之所言亦異矣臣今不敢復費簡札叙利害以煩

聖聦但願 陛下勿詢阿諛之黨勿徇權臣之意

斷志罷之必有能爲 陛下言其詳者矣此六者

之中青苖免役錢尤大夫力者民之所生而有也

穀帛者民可耕桑而得也至於錢者縣官之所鑄

民不得而私爲也自未行新法之時民間之錢固

已少矣冨商大賈藏鏹者或有之彼農民之冨者不

過占田稍廣積榖稍多室屋脩完耕牛不假而已未

甞有積錢巨萬於家者也其貧者藍縷不蔽形糟

糠不充腹春指夏熟夏望秋成或爲人耕種資采

拾以爲生亦有未甞識錢者矣是以古之用民者

各因其所有而取之農民之役不過出力税不過

榖帛及唐末兵興始有税錢者故白居易譏之曰

私家無錢鑪平地無銅山言責民以所無也今有

司爲法則不然無問市井田野之民由中及外自

朝至暮唯錢是求農民值豐歳賤糶其所収之榖

以輸官比常歲之價或三分減二於斛㪷之數或

十分加二以求售於人若值㐫年無穀可糶吏責其

錢不已欲賣田則家家賣田欲賣屋則家家賣屋欲

賣牛則家家賣牛無由可售不免伐桑棗撤屋材賣

其薪或殺牛賣其肉得錢以輸官一年如此明年將

何以爲生乎故自行新法以來農民尤被其患農者

天下之本農既失業餘民安所取食哉今貨益重物

輕年雖饑穀不甚貴而民倍困爲國計者豈可不

少思其故哉此皆歛錢之咎也北盡塞表東被海涯

南踰江淮西及邛蜀自去歳秋冬絶少雨雪井泉溪澗

往往涸竭二麥無収民已絕望孟夏過半秋種未入

中戸以下大抵乏食采木實草根以延朝夕若又如

是數月將如何哉當此之際而州縣之吏督迫青苗

助役錢不敢少緩鞭笞縲紲唯恐不迨婦子皇皇如

在湯火之中號泣呼天無復生望臣恐鳥窮則啄獸

窮則攫民窮困已極而無人救恤羸者不轉死溝壑

壯者不聚爲盜賊將何之矣若東西南北所在嘯聚

連群結黨日滋月蔓彌漫山澤蹈藉城邑州縣不能

禁官軍不能討當是時方議除去新法將奚益哉緑

林赤眉黄巾黒山之徒自何而有皆疲於賦歛復値

飢饉窮困無聊之民耳此乃宗廟社稷之憂而廟堂

之上方晏然自得以爲太平之業八九已成此臣

所爲痛心疾首晝則忘食夜則忘寢不避死亡欲

黙而不能者也易復之初九曰不逺復無祗悔元

吉言過而能改雖悔不大也其上六曰迷復凶有

災眚用行師終有大敗以其國君凶至于十年不

克征言迷而不復凶且有災於君道尤不利也昔

秦穆公敗於殽作秦誓曰唯古之謀人則曰未就

予忌唯今之謀人姑將以爲親雖則云然尚猷詢

兹黄髮則罔所愆蓋悔棄老成之逺慮用利口之

淺謀以取覆敗而思補其過也故能終雪前耻彊

覇西戎漢武帝征伐四夷中國虛耗賊盗群起又

䘮貳師之軍乃下哀痛之詔曰迺者以縳馬書徧

示丞相御史二千石諸大夫議郎爲文學者皆以

虜自縛其馬不祥甚哉公車方士太史太卜皆以

爲吉今計謀卦兆皆反謬蓋始寤公卿方士之謟

諛對不以誠致誤國事有悔于心也故禁苛暴止

擅賦力本農天下復安自國家行新法以來天下

之人心祈口禱唯兾 陛下之覺寤而拯救其失

以蘇疲民如望上天之膏澤日復一日以至于今

及今改之猶可救也過是則民力屈竭一旦渙然

離散乃始勞心安集豈不難哉竊觀 陛下詔書

畏天災深自咎責丁寕懇切欲有所改爲也若徒

著之空文而於新法無所變更是猶臨鼎哀魚之

爛而益薪不已將何補哉 陛下誠能垂日月之

明奮乾剛之斷放逺阿諛勿使壅蔽自擇忠讜爲

臺諌官収還威福之柄悉從已出詔天下青苖錢

勿復散其見在民間逋欠者計從初官本分作數

年催納更不収息其免役錢除放差役並依舊法

罷市易務其所積物依元買價出賣所欠官錢亦除

利催本罷拓土闢境之兵先阜安中國然後征伐

四夷罷保甲教閲使服田力穡所興脩水利委州

縣相度凡利少害多者悉罷之如此則中外讙呼

上下感恱和氣薫蒸雨必霑洽矣彼阿諛之人附

㑹執政者皆縁新法以得冨貴若 陛下以爲非

而捨之彼如魚失水必力固爭執而不肯移願

陛下勿問之也臣竊聞 陛下以旱暵之故避殿

撤膳其焦勞至矣而民終不預其澤不若罷此六

者立有溥博之德及於四海也又聞京師近雖獲

雨而畿甸之外旱氣如故王者以四海爲家無有

逺近皆 陛下之赤子願 陛下雖徇群臣之請

御正殿復常膳猶應兢兢業業憂勞四方不遽自

寛以爲無復災也又諸州縣奏雨往往止欲解

陛下之焦勞一寸云三寸三寸則云一尺多不以

其實不可不察也又聞青苗之法災傷及五分則

𠋣閣其間官吏不仁者至有抑遏百姓止放四分

以下税此尤可罪也臣在冗散之地若朝政小小

得失臣固不敢預聞今坐視百姓困於新法如此

將爲朝廷深憂而 陛下曽不知之又今年以來

臣衰疾寖増恐萬一溘先朝露齎懐忠不盡之情

長抱恨於黄泉是以冐死一爲 陛下言之儻

陛下猶棄忽而不之信此則天也臣不敢復言矣

干冐宸扆臣無任懇切惶懼之至

   論錢穀冝歸一

臣竊以洪範八政食貨爲先故古者國用必使冡

宰制之 祖宗之制天下錢穀自非常平倉𨽻司

農寺外其餘皆緫於三司一文一勺以上悉申帳

籍非條例有定數者不敢擅支故能知其大數量

入爲出詳度利害變通法度分畫移用取彼有餘

濟此不足指揮有司轉運使諸州如臂使指朝廷

常選健吏精於理財者爲三司官如陳恕林特李

參之類皆稱職有名者也其餘非通曉錢穀者亦

罕得叨居其任理資序受厚俸而已故能倉庫充

溢用度有餘民不匱疲邦家乂安自改官制以來

備置尚書省六曹二十四司及九寺三監各令有

職事將舊日三司所掌事務散在六曹及諸寺監

戸部不得緫天下財賦既不相統攝帳籍不盡申

户部户部不能盡知天下錢穀之數五曹各得支用錢

物有司得符不敢不應副戸部不能制戸部既不

知天下錢穀出納見在之數無由量入爲出五曹

及内百司各自建白理財之法申奏施行户部不

得一一關預無由盡公共利害今之户部尚書舊

三司使之任也左曹𨽻尚書右曹不𨽻尚書天下

之財分而爲二視彼有餘視此不足不得移用天

下皆國家之財而分張如此無專主之者誰爲國

家公共愛惜通融措置者乎譬人家有財必使一

人專主管支使數人主之各務已分所多互

相侵奪又人人得取用之財有増益者乎故利權

不一雖使天下財如江海亦有時而竭况民力及

山澤所出有限劑乎此臣所以日夜爲國家深憂

者也今縱未能大有更張欲乞且令尚書兼領左

右曹侍郎則分職而治其右曹所掌錢物尚書非

奏請得㫖不得擅支諸州錢穀金帛𨽻 提舉常

平倉司者每月亦湏具文帳申戸部六曹及寺監

欲支用錢物皆湏先關户部符下支撥不得一面

奏乞直支應掌錢物諸司不見戸部符不得應副

其舊日三司所管錢穀財用事有散在五曹及諸

寺監者並乞收歸戸部若以如此戸部事多官少

難以辦集即乞減户部冗末事務付閑曹比司兼

領而通𨽻戸部如此則利權歸一若更選用得人

則天下之財庶㡬可理矣

   請罷韓𤦺等轉官    吕  誨

臣伏覩宰臣韓𤦺等轉官制辭皆賞先議建儲之

功於體似未爲便且儲貳者國家之根本根本未

立大臣不言誰其言之蓋其職爾豈得爲功言之

者是公於天下而賞之者私於己也且漢史載文

帝豫建太子但云有司所請不顯其人訖景帝世

不聞賞建言者誠有旨哉自至和而後先帝服藥

文武官請建儲副者無慮百十人可盡録其功賞

之耶去歳賞定䇿之功今日賞建儲之議恩寵便

蕃乃前世未聞之事也大庭宣揚是以爵禄誘人

妄者因事以言必思後福其可得乎 陛下自㓜

鞠育宫中乃 先帝之意天命所屬保護者 皇

太后之功也群臣何力之有借使臣下不言曆數

何所歸乎貪天之功以爲己有古人羞之𤦺等豈

無是思臣所以願 陛下不賞者爲國家無窮之

計唯聖智察焉

   請諸路安撫舉辟士人

臣竊以本朝取士之路最廣入流之人寔繁常患

遺才似未得術非養之有素試之以事誠不可也

如前朝藩鎭延辟士人既閲其實使之漸進庶幾

得其用也臣欲乞今後藩鎮帶安撫使處許於本

路舉人内選有行實曾得文解者歳辟一人權本

州司士參軍且令差使觀其能效可以逺用候滿

三考保薦聞上或賜以本科出身然後隨其器使

必能適用與夫科場較藝取其一日之長其效逺

矣朝廷久而行之士皆修飭風俗才無遺矣

   論選部

臣聞漢世諸侯自得置吏四百石以下其傅相大

官則漢置之郡吏督郵從事悉任之於牧守魏晉

而降始歸吏部蓋所以尊王朝而削郡國之權也

甄陶流品因襲于今以天下之廣民政之本委牧

守自擇賢良而佐之猶慮不得其人而况專於一

司乎矧用刀筆以量才按簿書而責實限歳月以

稽課待賢愚於一塗將使官無瘝曠民歸治理其

可得也而又吏有定貟入流之人無限官隨歲積

銓衡日紊不得救僿以澄源其郡吏督郵從事及

縣之司籍丞簿尉當令牧守舉辟乃任命吏部謹

其簿籍俟考秩當遷則稽之以課最尚之以亷節

訪之以時務較之以書判審此四實第爲五等三

之上聞于朝當爲進任四之下俾其叙進降此則

覆退及三載聽叙前職如是州郡得人生民受賜

雖權重於牧守而命出於朝廷亦不減吏部銓覈

之要矣

   論王安石       吕  誨

臣竊以大姦似忠大詐似信惟其用捨繫時之休

否也至如少正卯之才言僞而辨行僞而堅順非

而澤强記而博非宣父聖明孰能去之唐盧杞天

下謂之姦邪惟徳宗不知終成大患所以言知人

之難堯舜其猶病諸 陛下即位之初起王安石

就知江寕府未幾召爲學士搢紳皆慶 陛下之

明擢有文之得以適其用也及進貳台席僉論未

允衡石之下果不得欺其重輕也古人曰廟堂之

上非草茅所當言正謂是也臣伏覩參知政事王

安石外示樸野中藏巧詐驕蹇慢上隂賊害物斯

衆所共知者臣略䟽十事皆目覩之實迹兾上寤

於宸監一言近誣萬死無避安石向在嘉祐中判

糾察刑獄司因開封府爭鵪鶉公事舉駮不當御

史臺累移文催促謝恩倨傲不恭相次 仁宗皇

帝上僊未幾安石丁憂其事遂已安石服滿託疾

堅臥累詔不起終 英宗朝不臣就如有疾 陛

下即位亦合赴闕一見稍有人臣之禮及就除江

寕府於私安便然後從命慢上無禮其事一也安

石任小官每一遷轉遜避不已自知江寕府除翰

林學士不聞固辭 先帝臨朝則有山林獨往之

思 陛下即位乃有金鑾侍從之樂何慢於前而

恭於後見利忘義豈其心乎好名欲進其事二也

人主延對經術之士講觧先王之道設侍講侍讀

常貟執經在前乃進説非傳道也安石居是職遂

請坐而講説將屈萬乘之重自取師氏之尊眞不

識上下之儀君臣之分况明道德以輔益聦明者

乎但要君取名而已其事三也安石自居政府事

無大小與同列異議或因奏對留身進説多乞御

批自中而下以塞同列沮論是則掠美於己非則

歛怨於君用情罔公其事四也安石自糾察司舉

駮多不中理與法官爭論刑名不一常懐忿隙昨

許遵誤斷謀殺公事力爲主張妻謀殺夫用按問

欲舉減等科罪挾情壞法以報私怨兩制定奪但

聞朋附二府看詳亦皆畏避徇私報怨其事五也

安石初入翰林未聞進一士之善首率同列稱弟

安國之才朝廷與狀元恩例猶謂之薄主試者定

文卷不優其人遂罹中傷小惠必報纎仇必復及

居政府纔及半年賣弄威福無所不至自是畏之

者勉意俯從附之者自鬻希進奔走門下唯恐其

後背公死黨今已盛矣怙𫝑招權其事六也宰相

不視事旬日差除自專逐近臣補外皆不附己者

妄言盡出聖𠂻若然不應是安石報怨之人丞相

不書勑 本朝故事未之聞也意示作威聳動朝

著然今政府同列依違宰臣避忌遂專恣而行何施

不可專威害政其事七也凡奏對黼座之前唯肆

强辨向與唐介爭論謀殺刑名遂致諠譁衆非安

石而是介介忠勁之人務守大躰不能以口舌勝

不幸憤懣發疽而死自是同列尤甚畏憚雖丞相

亦退縮不敢較其是非任性陵轢同列其事八也

陛下方稽法唐堯敦睦九族奉親愛弟以風天下

而小人章辟光獻言俾歧王遷居于外離間之罪

固不容誅上尋有旨送中書欲正其罪安石堅拒

不從仍進危言以惑聖聦意在離間遂成其事朋

姦之迹甚明其事九也今邦國經費要㑹在於三

司安石居政府與知樞密者同制置三司條例兵

與財兼領之其掌握重輕可知矣又舉三人者勾

當八人者巡行諸路雖名之曰商𣙜財利其實動

揺天下也臣未見其利先見其害其事十也臣指

陳猥瑣煩黷高明誠恐 陛下恱其才辯久而𠋣

毗情僞不得知邪正無復辨大奸得路則賢者漸

去亂繇由生臣究安石之迹固無逺略唯務改作

立異於人徒文言而飾非將罔上而欺下臣竊憂

之誤天下蒼生必斯人矣伏望𠝹陛下圖治之冝

當稽于衆方天災屢見人情未和唯在澄清不冝

撓濁如安石乆居廟堂必無安靜之理臣所以瀝

懇而言不虞横禍期感動於聦明庶判别於真僞

况 陛下志在剛決察於隱伏當質於士論然後

知臣之言中否然詆訐大臣之罪不敢苟逭孤

若𭔃職分難安當復露章請避怨敵



皇朝文鑑卷第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