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第64篇形勢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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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者,物之高者也。惠者,主之高行也。慈者,父母之高行也。忠者,臣之高行也。孝者,子婦之高行也。故山高而不崩,則祈羊至。主惠而不解,則民奉養。父母慈而不解,則子婦順。臣下忠而不解,則爵祿至。子婦孝而不解,則美名附。故節高而不解,則所欲得矣,解則不得。故曰:「山高而不崩,則祈羊至矣。」

淵者,衆物之所生也,能深而不涸,則沈玉至。主者,人之所仰而生也,能寬裕純厚而不茍忮,則民人附。父母者,子婦之所受教也,能慈仁教訓而不失理,則子婦孝。臣下者,主之所用也,能盡力事上,則當於主。子婦者,親之所以安也,能孝弟順親,則當於親。故淵涸而無水,則沈玉不至。主苛而無厚,則萬民不附。父母暴而無恩,則子婦不親。臣下墮而不忠,則卑辱困窮。子婦不安親,則禍憂至。故淵不涸則所欲者至,涸則不至。故曰:「淵深而不涸,則沈玉極。」

天覆萬物,制寒暑,行日月,次星辰,天之常也。治之以理,終而復始。主牧萬民,治天下,莅百官,主之常也。治之以法,終而復始。和子孫,屬親戚,父母之常也。治之以義,終而復始。敦敬忠信,臣下之常也。以事其主,終而復始。愛親善養,思敬奉教,子婦之常也。以事其親,終而復始。故天不失其常,則寒暑得其時,日月星辰得其序。主不失其常,則羣臣得其義,百官守其事。父母不失其常,則子孫和順,親戚相驩。臣下不失其常,則事無過失,而官職政治。子婦不失其常,則長幼理而親疏和。故用常者治,失常者亂,天未嘗變其所以治也。故曰:「天不變其常。」

地生養萬物,地之則也。治安百姓,主之則也。教護家事,父母之則也。正諫死節,臣下之則也。盡力共養,子婦之則也。地不易其則,故萬物生焉。主不易其利,故百姓安焉。父母不易其則,故家事辦焉。臣下不易其則,故主無過失。子婦不易其則,故親養備具。故用則者安,不用則者危,地未嘗易其所以安也。故曰:「地不易其則。」

春者陽氣始上,故萬物生。夏者陽氣畢上,故萬物長。秋者陰氣始下,故萬物收。冬者陰氣畢下,故萬物藏。故春夏生長,秋冬收藏,四時之節也。賞賜刑罰,主之節也。四時未嘗不生殺也,主未嘗不賞罰也。故曰:「春秋冬夏,不更其節也。」

天覆萬物而制之,地載萬物而養之,四時生長萬物而收藏之,古以至今,不更其道。故曰:「古今一也。」

蛟龍,水蟲之神者也,乘於水則神立,失於水則神廢。人主,天下之有威者也,得民則威立,失民則威廢。蛟龍待得水而後立其神,人主待得民而後成其威。故曰:「蛟龍得水而神可立也。」

虎豹,獸之猛者也,居深林廣澤之中,則人畏其威而載之。人主,天下之有勢者也,深居則人畏其勢。故虎豹去其幽而近於人,則人得之而易其威。人主去其門而迫於民,則民輕之而傲其勢。故曰:「虎豹託幽而威可載也。」

風,漂物者也。風之所漂,不避貴賤美惡。雨,濡物者也。雨之所墮,不避小大强弱。風雨至公而無私,所行無常鄉,人雖遇漂濡而莫之怨也。故曰:「風雨無鄉而怨怒不及也。」

人主之所以令則行、禁則止者,必令於民之所好,而禁於民之所惡也。民之情,莫不欲生而惡死,莫不欲利而惡害。故上令於生利人則令行,禁於殺害人則禁止。令之所以行者,必民樂其政也,而令乃行。故曰:「貴有以行令也。」

人主之所以使下盡力而親上者,必爲天下致利除害也。故德澤加於天下,惠施厚於萬物,父子得以安,羣生得以育。故萬民驩盡其力而樂爲上用,入則務本疾作以實倉廩,出則盡節死敵以安社稷,雖勞苦卑辱而不敢告也。此賤人之所以亡其卑也。故曰:「賤有以亡卑。」

起居時,飲食節,寒暑適,則身利而壽命益。起居不時,飲食不節,寒暑不適,則形體累而壽命損。人惰而侈則貧,力而儉則富。夫物莫虛至,必有以也。故曰:「壽夭貧富,無徒歸也。」

法立而民樂之,令出而民銜之。法令之合於民心,如符節之相得也,則主尊顯。故曰:「銜令者,君之尊也。」

人主出言,順於理,合於民情,則民受其辭。民受其辭,則名聲章。故曰:「受辭者,名之運也。」

明主之治天下也,靜其民而不擾,佚其民而不勞。不擾則民自循,不勞則民自試。故曰:「上無事而民自試。」

人主立其度量,陳其分職,明其法式,以莅其民,而不以言先之,則民循正。所謂抱蜀者,祠器也。故曰:「抱蜀不言,而廟堂既脩。」

將將鴻鵠,貌之美者也。貌美,故民歌之。德義者,行之美者也。德義美,故民樂之。民之所歌樂者,美行德義也,而明主鴻鵠有之。故曰:「鴻鵠將將,維民歌之。」

濟濟者,誠莊事斷也。多士者,多長者也。周文王誠莊事斷,故國治。其羣臣明理以佐主,故主明。主明而國治,竟內被其利澤。殷民舉首而望文王,願爲文王臣。故曰:「濟濟多士,殷民化之。」

紂之爲主也,勞民力,奪民財,危民死,冤暴之令加於百姓,憯毒之使施於天下,故大臣不親,小民疾怨。天下畔之,而願爲文王臣者,紂自取之也。故曰:「紂之失也。」

無儀法程式,蜚搖而無所定,謂之蜚蓬之問。蜚蓬之問,明主不聽也。無度之言,明主不許也。故曰:「蜚蓬之問,不在所賓。」

道行則君臣親,父子安,諸生育。故明主之務,務在行道,不顧小物。燕爵,物之小者也。故曰:「燕爵之集,道行不顧。」

明主之動靜得理義,號令順民心,誅殺當其罪,賞賜當其功,故雖不用犧牲珪璧禱於鬼神,鬼神助之,天地與之,舉事而有福。亂主之動作失義理,號令逆民心,誅殺不當其罪,賞賜不當其功,故雖用犧牲珪璧禱於鬼神,鬼神不助,天地不與,舉事而有禍。故曰:「犧牲珪璧不足以享鬼。」

主之所以爲功者,富强也。故國富兵强,則諸侯服其政,鄰敵畏其威。雖不用寶幣事諸侯,諸侯不敢犯也。主之所以爲罪者,貧弱也。故國貧兵弱,戰則不勝,守則不固。雖出名器重寶以事鄰敵,不免於死亡之患。故曰:「主功有素,寶幣奚爲!」

羿,古之善射者也,調和其弓矢而堅守之,其操弓也,審其高下,有必中之道,故能多發而多中。明主猶羿也,平和其法,審其廢置而堅守之,有必治之道,故能多舉而多當。道者,羿之所以必中也,主之所以必治也。射者,弓弦發矢也。故曰:「羿之道,非射也。」

造父,善馭馬者也,善視其馬,節其飲食,度量馬力,審其足走,故能取遠道而馬不罷。明主猶造父也,善治其民,度量其力,審其技能,故立功而民不困傷。故術者,造父之所以取遠道也,主之所以立功名也。馭者,操轡也。故曰:「造父之術,非馭也。」

奚仲之爲車器也,方圜曲直,皆中規矩鉤繩。故機旋相得,用之牢利,成器堅固。明主猶奚仲也,言辭動作皆中術數,故衆理相當,上下相親。巧者,奚仲之所以爲器也,主之所以爲治也。斲削者,斤刀也。故曰:「奚仲之巧,非斲削也。」

民,利之則來,害之則去。民之從利也,如水之走下,於四方無擇也。故欲來民者,先起其利,雖不召而民自至。設其所惡,雖召之而民不來也。故曰:「召遠者使無爲焉。」

莅民如父母,則民親愛之。道之純厚,遇之有實,雖不言曰吾親民,而民親矣。莅民如仇讎,則民疏之。道之不厚,遇之無實,詐僞並起,雖言曰吾親民,民不親也。故曰:「親近者言無事焉。」

明主之使遠者來而近者親也,爲之在心,所謂夜行者,心行也。能心行德,則天下莫能與之爭矣。故曰:「唯夜行者獨有之乎。」

爲主而賊,爲父母而暴,爲臣下而不忠,爲子婦而不孝,四者,人之大失也。大失在身,雖有小善,不得爲賢。所謂平原者,下澤也,雖有小封,不得爲高。故曰:「平原之隰,奚有於高?」

爲主而惠,爲父母而慈,爲臣下而忠,爲子婦而孝,四者,人之高行也。高行在身,雖有小過,不爲不肖。所謂大山者,山之高者也,雖有小隈,不以爲深。故曰:「大山之隈,奚有於深?」

毀訾賢者之謂訾,推譽不肖之謂讆。訾、讆之人得用,則人主之明蔽,而毀譽之言起。任之大事,則事不成而禍患至。故曰:「訾讆之人,勿與任大。」

明主之慮事也,爲天下計者,謂之譕臣,譕臣則海內被其澤。澤布於天下,後世享其功,久遠而利愈多。故曰:「譕臣者可與遠舉。」

聖人擇可言而後言,擇可行而後行。偷得利而後有害,偷得樂而後有憂者,聖人不爲也。故聖人擇言必顧其累,擇行必顧其憂。故曰:「顧憂者可與致道。」

小人者,枉道而取容,適主意而偷說,備利而偷得。如此者,其得之雖速,禍患之至亦急,故聖人去而不用也。故曰:「其計也速,而憂在近者,往而勿召也。」

舉一而爲天下長利者,謂之舉長。舉長則被其利者衆,而德義之所見遠。故曰:「舉長者,可遠見也。」

天之裁大,故能兼覆萬物。地之裁大,故能兼載萬物。人主之裁大,故容物多而衆人得比焉。故曰:「裁大者,衆之所比也。」

貴富尊顯,民歸樂之,人主莫不欲也。故欲民之懷樂己者,必服道德而勿猒也,而民懷樂之。故曰:「美人之懷,定服而勿猒也。」

聖人之求事也,先論其理義,計其可否。故義則求之,不義則止。可則求之,不可則止。故其所得事者,常爲身寶。小人之求事也,不論其理義,不計其可否。不義亦求之,不可亦求之。故其所得事者,未嘗爲賴也。故曰:「必得之事不足賴也。」

聖人之諾已也,先論其理義,計其可否。義則諾,不義則已。可則諾,不可則已。故其諾未嘗不信也。小人不義亦諾,不可亦諾。言而必諾,故其諾未必信也。故曰:「必諾之言不足信也。」

謹於一家則立於一家,謹於一鄉則立於一鄉,謹於一國則立於一國,謹於天下則立於天下。是故其所謹者小,則其所立亦小;其所謹者大,則其所立亦大。故曰:「小謹者不大立。」

海不辭水,故能成其大。山不辭土石,故能成其高。明主不猒人,故能成其衆。士不猒學,故能成其聖。飺者,多所惡也。諫者,所以安主也。食者,所以肥體也。主惡諫則不安,人飺食則不肥。故曰:「飺食者不肥體也。」

言而語道德忠信孝弟者,此言無棄者。天公平而無私,故美惡莫不覆。地公平而無私,故小大莫不載。無棄之言,公平而無私,故賢不肖莫不用。故無棄之言者,參伍於天地之無私也。故曰:「有無棄之言者,必參之於天地矣。」

明主之官物也,任其所長,不任其所短,故事無不成,而功無不立。亂主不知物之各有所長所短也,而責必備。夫慮事定物,辯明禮義,人之所長,而蝚蝯之所短也。緣高出險,蝚蝯之所長,而人之所短也。以蝚蝯之所長責人,故其令廢而責不塞。故曰:「墜岸三仞,人之所大難也,而蝚蝯飲焉。」

明主之舉事也,任聖人之慮,用衆人之力,而不自與焉,故事成而福生。亂主自智也,而不因聖人之慮;矜奮自功,而不因衆人之力;專用己,而不聽正諫,故事敗而禍生。故曰:「伐矜好專,舉事之禍也。」

馬者,所乘以行野也,故雖不行於野,其養食馬也,未嘗解惰也。民者,所以守戰也,故雖不守戰,其治養民也,未嘗解惰也。故曰:「不行其野,不違其馬。」

天生四時,地生萬財,以養萬物而無取焉。明主配天地者也,教民以時,勸之以耕織,以厚民養,而不伐其功,不私其利。故曰:「能予而無取者,天地之配也。」

解惰簡慢,以之事主則不忠,以之事父母則不孝,以之起事則不成。故曰:「怠倦者不及也。」

以規矩爲方圜則成,以尺寸量短長則得,以法數治民則安。故事不廣於理者,其成若神。故曰:「無廣者疑神。」

事主而不盡力則有刑,事父母而不盡力則不親,受業問學而不加務則不成。故朝不勉力務進,夕無見功。故曰:「朝忘其事,夕失其功。」

中情信誠則名譽美矣,脩行謹敬則尊顯附矣。中無情實則名聲惡矣,脩行慢易則汙辱生矣。故曰:「邪氣襲內,正色乃衰也。」

爲人君而不明君臣之義以正其臣,則臣不知爲臣之理以事其主矣。故曰:「君不君則臣不臣。」

爲人父而不明父子之義以教其子而整齊之,則子不知爲人子之道以事其父矣。故曰:「父不父,子不子。」

君臣親,上下和,萬民輯,故主有令則民行之,上有禁則民不犯。君臣不親,上下不和,萬民不輯,故令則不行,禁則不止。故曰:「上下不和,令乃不行。」

言辭信,動作莊,衣冠正,則臣下肅。言辭慢,動作虧,衣冠惰,則臣下輕之。故曰:「衣冠不正,則賓者不肅。」

儀者,萬物之程式也。法度者,萬民之儀表也。禮義者,尊卑之儀表也。故動有儀則令行,無儀則令不行。故曰:「進退無儀,則政令不行。」

人主者,溫良寬厚則民愛之,整齊嚴莊則民畏之。故民愛之則親,畏之則用。夫民親而爲用,主之所急也。故曰:「且懷且威,則君道備矣。」

人主能安其民,則事其主如事其父母,故主有憂則憂之,有難則死之。主視民如土,則民不爲用,主有憂則不憂,有難則不死。故曰:「莫樂之則莫哀之,莫生之則莫死之。」

民之所以守戰至死而不衰者,上之所以加施於民者厚也。故上施厚,則民之報上亦厚;上施薄,則民之報上亦薄。故薄施而厚責,君不能得之於臣,父不能得之於子。故曰:「往者不至,來者不極。」

道者,扶持衆物,使得生育而各終其性命者也。故或以治鄉,或以治國,或以治天下。故曰:「道之所言者一也,而用之者異。」

聞道而以治一鄉,親其父子,順其兄弟,正其習俗,使民樂其上,安其土,爲一鄉主幹者,鄉之人也。故曰:「有聞道而好爲鄉者,一鄉之人也。」

民之從有道也,如飢之先食也,如寒之先衣也,如暑之先陰也。故有道則民歸之,無道則民去之。故曰:「道往者其人莫來,道來者其人莫往。」

道者,所以變化身而之正理者也。故道在身,則言自順,行自正,事君自忠,事父自孝,遇人自理。故曰:「道之所設,身之化也。」

天之道,滿而不溢,盛而不衰。明主法象天道,故貴而不驕,富而不奢,行理而不惰,故能長守貴富,久有天下而不失也。故曰:「持滿者與天。」

明主,救天下之禍、安天下之危者也。夫救禍安危者,必待萬民之爲用也,而後能爲之。故曰:「安危者與人。」

地大國富,民衆兵强,此盛滿之國也。雖已盛滿,無德厚以安之,無度數以治之,則國非其國,而民無其民也。故曰:「失天之度,雖滿必涸。」

臣不親其主,百姓不信其吏,上下離而不和,故雖自安,必且危之。故曰:「上下不和,雖安必危。」

主有天道以禦其民,則民一心而奉其上,故能貴富而久王天下。失天之道,則民離畔而不聽從,故主危而不得久王天下。故曰:「欲王天下而失天之道,天下不可得而王也。」

人主務學術數,務行正理,則化變日進,至於大功,而愚人不知也。亂主淫佚邪枉,日爲無道,至於滅亡而不自知也。故曰:「莫知其爲之,其功既成。莫知其舍之也,藏之而無形。」

古者三王五伯,皆人主之利天下者也,故身貴顯而子孫被其澤。桀、紂、幽、厲,皆人主之害天下者也,故身困傷而子孫蒙其禍。故曰:「疑今者察之古,不知來者視之往。」

神農教耕生穀,以致民利。禹身決瀆,斬高橋下,以致民利。湯、武征伐無道,誅殺暴亂,以致民利。故明王之動作雖異,其利民同也。故曰:「萬事之任也,異起而同歸,古今一也。」

棟生橈不勝任則屋覆,而人不怨者,其理然也。弱子,慈母之所愛也,不以其理衍下瓦,則必母笞之。故其以理動者,雖覆屋不爲怨。不以其理動者,下瓦必笞。故曰:「生棟覆屋,怨怒不及。弱子下瓦,慈母操箠。」

行天道,出公理,則遠者自親。廢天道,行私爲,則子母相怨。故曰:「天道之極,遠者自親;人事之起,近親造怨。」

古者武王地方不過百里,戰卒之衆不過萬人,然能戰勝攻取,立爲天子,而世謂之聖王者,知爲之之術也。桀、紂貴爲天子,富有海內,地方甚大,戰卒甚衆,而身死國亡,爲天下僇者,不知爲之之術也。故能爲之,則小可爲大,賤可爲貴;不能爲之,則雖爲天子,人猶奪之也。故曰:「巧者有餘,而拙者不足也。」

明主上不逆天,下不壙地,故天予之時,地生之財。亂主上逆天道,下絕地理,故天不予時,地不生財。故曰:「其功順天者天助之,其功逆天者天違之。」

古者武王,天之所助也,故雖地小而民少,猶之爲天子也。桀、紂,天之所違也,故雖地大民衆,猶之困辱而死亡也。故曰:「天之所助,雖小必大;天之所違,雖大必削。」

與人交,多詐僞,無情實,偷取一切,謂之烏集之交。烏集之交,初雖相驩,後必相咄。故曰:「烏集之交,雖善不親。」

聖人之與人約結也,上觀其事君也,內觀其事親也,必有可知之理,然後約結。約結而不襲於理,後必相倍。故曰:「不重之結,雖固必解。道之用也,貴其重也。」

明主與聖人謀,故其謀得;與之舉事,故其事成。亂主與不肖者謀,故其計失;與之舉事,故其事敗。夫計失而事敗,此與不可之罪。故曰:「毋與不可。」

明主度量人力之所能爲而後使焉,故令於人之所能爲則令行,使於人之所能爲則事成。亂主不量人力,令於人之所不能爲,故其令廢;使於人之所不能爲,故其事敗。夫令出而廢,舉事而敗,此强不能之罪也。故曰:「毋强不能。」

狂惑之人,告之以君臣之義、父子之理、貴賤之分不信,聖人之言也而反害傷之,故聖人不告也。故曰:「毋告不知。」

與不肖者舉事則事敗,使於人之所不能爲則令廢,告狂惑之人則身害。故曰:「與不可,强不能,告不知,謂之勞而無功。」

常以言翹明其與人也,其愛人也,其有德於人也。以此爲友則不親,以此爲交則不結,以此爲有德於人則不報。故曰:「見與之友,幾於不親;見愛之交,幾於不結;見施之德,幾於不報。四方之所歸,心行者也。」

明主不用其智,而任聖人之智;不用其力,而任衆人之力。故以聖人之智思慮者,無不知也。以衆人之力起事者,無不成也。能自去而因天下之智力起,則身逸而福多。亂主獨用其智,而不任聖人之智;獨用其力,而不任衆人之力,故其身勞而禍多。故曰:「獨任之國,勞而多禍。」

明主內行其法度,外行其理義,故鄰國親之,與國信之,有患則鄰國憂之,有難則鄰國救之。亂主內失其百姓,外不信於鄰國,故有患則莫之憂也,有難則莫之救也,外內皆失,孤特而無黨,故國弱而主辱。故曰:「獨國之君,卑而不威。」

明主之治天下也,必用聖人而後天下治。婦人之求夫家也,必用媒而後家事成。故治天下而不用聖人,則天下乖亂而民不親也。求夫家而不用媒,則醜恥而人不信也。故曰:「自媒之女,醜而不信。」

明主者,人未之見而有親心焉者,有使民親之之道也,故其位安而民往之。故曰:「未之見而親焉,可以往矣。」

堯、舜,古之明主也,天下推之而不倦,譽之而不猒,久遠而不忘者,有使民不忘之道也,故其位安而民來之。故曰:「久而不忘焉,可以來矣。」

日月,昭察萬物者也。天多雲氣,蔽蓋者衆,則日月不明。人主猶日月也,羣臣多姦立私以擁蔽主,則主不得昭察其臣下,臣下之情不得上通,故姦邪日多而人主愈蔽。故曰:「日月不明,天不易也。」

山,物之高者也,地險穢不平易,則山不得見。人主猶山也,左右多黨比周以壅其主,則主不得見。故曰:「山高而不見,地不易也。」

人主出言,不逆於民心,不悖於理義,其所言足以安天下者也,人唯恐其不復言也。出言而離父子之親,疏君臣之道,害天下之衆,此言之不可復者也,故明主不言也。故曰:「言而不可復者,君不言也。」

人主身行方正,使人有理,遇人有禮,行發於身而爲天下法式者,人唯恐其不復行也。身行不正,使人暴虐,遇人不信,行發於身而爲天下笑者,此不可復之行,故明主不行也。故曰:「行而不可再者,君不行也。」

言之不可復者,其言不信也。行之不可再者,其行賊暴也。故言而不信則民不附,行而賊暴則天下怨。民不附,天下怨,此滅亡之所從生也,故明主禁之。故曰:「凡言之不可復,行之不可再者,有國者之大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