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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問 (四庫全書本)/卷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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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經問卷四
  翰林院檢討毛竒齡撰
  鍾機字石城秀水人問説命高宗云予小子舊學于甘盤既乃遯于荒野入宅于河自河徂亳暨厥終罔顯此是甘盤不肻仕而逺遯荒野既而遷河遷亳不知所終此頗近理若孔傳以為高宗之遯則高宗為帝小乙之子可行遯乎
  此蘇軾書傳之説也蘓氏解經每以强辭奪正理大之啟南渡改經之漸小之一掃漢儒舊説使不學之徒可以憑臆解㫁初聞之似乎極快而實則滅經之禍皆始于此此正學人所當戒者如此説命説曰古之君子當明王之世而不肻仕葢有之矣許由不仕堯舜夷齊不仕周商山之老不仕漢懐寳迷邦以終其身是或一道也武丁為太子時學于甘盤及即位而甘盤遯去隱于荒野武丁使人求之跡其所徃則初居河濵乃復自河徂亳不知其所終武丁無共政者故相説也舊説乃謂武丁遯于荒野武丁為太子而遯決無此理且遯則如吳太伯豈復立也哉學者徒見書云其在高宗時舊勞于外故以武丁為遯小乙使武丁劬勞于外以知艱難決非荒野之遯其言鑿鑿殊不知書所云遯者非遯逃也謂避位而遯于野也高宗之父小乙欲使高宗知稼穡艱難使避太子位而與農人雜處初居在河既居在亳則以帝辛帝小乙之時殷道復衰民思盤庚之政自河遷亳此在史有之此正高宗身歴之事故無逸云舊勞于外爰暨小人其説與説命正同而孔氏之註亦彼此相合何曽是不顧行遯如微子出走太伯逃吳之事而寃書並寃孔傳耶吾輩解經須有據高宗遯野與甘盤遯野須明有左証始可置喙高宗遯野則國語早有之楚靈王虐白公子張諫王曰昔武丁能聳其徳至于神明以入于河自河徂亳于是乎三年黙以思道是高宗遯野春秋時有明據矣孔傳無誤也若甘盤遯野則何據耶若謂甘盤既去武丁無共政者故相傳説則尤不讀書人所言書君奭篇明云在武丁時則有若甘盤則甘盤本高宗功臣高宗與五王配天則甘盤與伊尹伊陟臣扈輩同配食于帝非許由巢父輩可比儗者乃曰武丁無共政胆肆哉言之也吾故曰歐陽修蘓軾輩皆不讀書人非無謂也
  又問羅喻義謂古無宗伯一官今觀康王之誥有太保太史太宗而以太宗序太史之下非宗伯也故其後或稱上宗或稱宗人皆是太宗之别名然並無稱宗伯者豈宗伯果非官乎
  羅氏作尚書是正襲朱氏吳氏邪説以古文尚書為偽書故其攻古文周官篇不遺餘力遂有宗伯非官一語予己于古文寃詞中辨之詳矣但人須讀書如此誥文稱太宗祗一宗字何以知為宗伯不知左傳文三年有事太廟時夏父弗忌為宗伯而國語祗云以夏弗父忌為宗韋昭曰宗宗伯也則宗伯原有祗稱宗一字者其又加太字者以其尊也故誥文以太保太史太宗三官並稱且並服麻冕彤裳及太保奉珪則太宗亦奉同奉瑁並佐王祭齊列並尊此真宗伯之職也若又有宗人則是宗臣司事之官名宗有司故左傳宗伯欲升僖公則宗有司爭之公父文伯之母欲為文伯娶妻則師亥謂饗燕男女皆屬細事不當煩宗伯而當用宗人以宗伯尊而宗人卑也則宗伯宗人明白兩官故此誥行事方祭咤時上宗讚饗宗人受同上宗是宗伯宗人是宗司一讚饗一受同一尊一卑二者不得兼攝則明有宗伯亦明有宗司而欲混并而合作一人且將藉此以埋没宗伯之一官此不讀書無理之至者而可以是藉口乎
  邵廷采問庶子一官見之諸禮然不知是何等官何所職掌且何人為此或以庶子即嫡庶之庶則豈有庶子立一官者請明示之
  周有庶子官庶子者衆子也即諸子也合君卿大夫士之適庶子之事而置為一官在文王世子與燕義儀禮燕禮諸書則名庶子在周禮則名諸子總此官也但其職掌則周禮掌國子之倅燕義職諸侯卿大夫士之庶子之卒卒即倅也副也言職掌諸侯卿大夫士之適庶子所以副于其父諸侯卿大夫士之事葢諸子有副父之事而其人掌之故燕義註云庶子諸子也倅者諸子副父之事也周禮司馬職註云諸子即國子亦即公卿大夫士之適庶子故倅者副于父亦副于公卿大夫士而特其所云諸子庶子者只是官名非以國子為此官亦非以諸子庶子為此官非以此官名倅亦非以此官名副貳葢謂此官者司此國子適庶子倅副之事非以國子適庶子作此倅副官也祗此官甚卑在士位之下與庶司等同其服役在内外朝則與司士同正朝位在諸燕禮則與司燎等同執燭堂下雖其所掌大事于祭祀燕饗軍旅刑罰則掌其戒令于興學養老合樂合射則司其教治而職分甚卑不必公族人為之但以司公族衆子之事故即此衆子中舍國子適子之名而祗以庶子名其官以云卑也明郝敬作九經解純用武斷謂諸子庶子皆是官名而燕義獻士之後獻庶子是公卿大夫士之庶子非庶子官則此庶子是適庶之庶天下無燕禮而獨取庶子一等與燕末者且此畢竟是誰庶子公乎卿乎大夫士乎一人乎抑多人乎何所去取乎且卿大夫之庶子大者仍為卿大夫小亦為士未可遽為司役也且文王世子燕公族是庶子官儀禮燕禮燕羣臣亦是庶子官而燕義獨否此則何解若張采妄輯註疏謂國子之正則公卿大夫士之適子而以庶子之介于適者乃為之副是雖以庶子為官名而亦以庶為適庶之庶竟以此官為適子之副則卿大夫士之倅己不可解况國子存游倅謂諸子之散倅副貳之不預政事者也葢以國子有散處未預政事而名游倅者若以倅屬庶子則一庶子官外當復有游散諸庶子官矣此皆不甚解而强曉事者宋明人解經大率類此
  王錫字百朋仁和人問姓氏之分從來謂姓分為族族分為氏此見之孔氏正義者獨先生謂姓分為氏氏分為族何與
  姓分為氏者如魯與鄭皆姬姓此姓也而魯分桓公之子為三桓一為仲孫一為叔孫一為季孫鄭分穆公之子為七穆或為罕氏或為駟氏或為國氏此姓之分為氏也乃魯又分三桓之後為子服氏南宮氏叔仲氏公彌氏鄭又分七穆之後為游氏馬師氏子南氏少正氏此氏之分為族也則自姓而氏自氏而族歴歴分明不可倒置其又云姓分為族者彼徒以子服南宮之總皆桓族馬師子南之總皆穆族因遂以族歸桓穆而不知桓穆者族之總稱非分稱之族也傳稱高陽氏有一十六族夫高陽一氏而十六族分焉非氏之分為族乎然古氏族亦不甚分春秋無駭賜展氏以其為公子展之孫也此賜氏也而左傳稱羽父為無駭請賜族豈氏即族與又王符作潛夫論有曰賜氏以字孟孫叔孫是也賜氏以諡戴武宣穆是也而朱元晦論氏法以諡為字字之訛古惟以王父之字為氏未聞以諡也其説何如
  氏與族原無分别東門襄仲以仲為氏以東門為族而春秋呼襄仲之子為東門氏則族亦稱氏晉叔向曰肹之宗十一族惟羊舌氏在而已夫叔向以叔為族以羊舌為氏今并羊舌而族之則氏亦稱族故古稱以王父之字為氏亦有稱王父之字為族者且王符論氏法有賜氏以居賜氏以官之例而不知賜族亦然柳下惠本氏展而以居柳下為柳下族則族亦以居也桓魋本氏向而以官司馬為司馬族則族亦以官也故賜氏以諡不止如王符所云戴武宣穆孔氏正義所云衛齊惡宋戴惡之類而朱氏偶不記便謂無此大凡論學最忌知其一便辟其一朱氏但知以字為氏而不知原有以諡為氏者且但知以王父之字為氏而不知更有以己之字為氏以父之字為氏者此不特朱氏所不知也即公羊高註春秋亦不知有此但曉王父字為氏一語以致劇舛大誤遂致後人互相糾駁而齗齗不已不特議禮如聚訟也予向已存其説于春秋而惜其言之未盡白也試言之春秋公子遂所稱東門襄仲者魯莊公之子遂其名仲其字襄其諡東門者其居也襄仲殺嫡子以立宣公而宣公徳之于仲之死使其子歸父嗣卿而用事如故及宣公死而季文子始發前事治之以殺嫡之罪乃逐東門氏乘歸父使晉而拒勿使返歸父奔齊然猶不能絶其後也于是使歸父之弟嬰齊仍嗣襄仲後而得守其祀是嬰齊之嗣嗣襄仲非嗣歸父也猶之臧武仲之去魯使其兄臧為為臧氏後然嗣臧宣叔非嗣臧武仲也乃嬰齊之死夫子特書曰仲嬰齊卒而公羊疑之夫仲襄仲也公子遂之字也幾見襄仲之子可氏仲者將古賜諡法所云以王父之字為氏者謂何是必嬰齊之嗣歸父即以歸父為其父所謂為人後者為之子而襄仲之嗣嬰齊以續歸父即以嬰齊為之孫葢其為兄後者必不當更為父後而于是夫子氏仲之故與以王父之字為氏之説庶幾兩全然而以父為祖以兄為父是説一出而歴兩漢魏晉唐宋元明以迄于今並無一人焉起而正之以致吳中習俗弟呼兄為父父呼子為孫蔑絶天常凟亂倫紀公然見諸行事勒為譜系且著為主客辨論相爭于名人學士之前見長洲汪氏集其為禍烈莫可紀極而不知其説有大不然者嘗讀春秋至宣八年經曰仲遂卒于埀大驚曰襄仲已早氏為仲乎夫襄仲已氏仲則不特嬰齊當氏仲即歸父亦當氏仲也此舊氏也此非王父之字之所可例也又既而讀宣十八年傳曰遂逐東門氏歸父奔齊又驚曰歸父已氏東門乎夫歸父已氏東門則不待嬰齊氏父氏歸父已氏父氏也此傳氏也此更非王父之字之所可例也于是取全經而通觀之始恍然曰禮固有以已之字為氏者而世不知也僖十八年經不書公子季友卒乎夫公子友之冠以季猶之公子遂之冠以仲也此已氏也宣十八年不又曰公弟叔肸卒乎肸字叔而氏叔猶之友字季而氏季遂字仲而氏仲也此又已氏也禮又有以父之字為氏者而世又不知也僖四年叔孫戴伯帥師侵陳夫戴伯者叔牙之子也叔牙之子焉得以叔牙之字為氏而稱叔孫乃竟稱叔孫則父氏也哀二十五年衛出公輒奪南氏之邑夫南氏邑者公孫彌牟之邑也其稱南氏則以彌牟之父公子郢之字子南也然而子南父字也子何得氏南乃氏南則又父氏也是以鄭子展之氏罕也曰罕氏掌國政則以子展者子罕子也父氏也子晳稱駟氏曰以駟氏之甲攻良霄則以子晳為子駟子也父氏也子産稱國氏曰公孫僑即國僑則以子國為子産父也父氏也則是襄仲氏仲本以已之字為氏者嬰齊之氏仲則因襄仲之氏仲而仍舊氏者即不然亦以其父字為氏如前所云者向使公羊註經苟一觀經文仲遂之卒則必不疑嬰齊之氏仲苟能通觀諸經之以身賜氏以父字賜氏則亦必不墨守王父之字為氏一語以貽禍後世乃以窮理格物如朱氏以發凡起例推詞比事如春秋諸家而夫子聖經並不一觀然後知讀書之果無人也
  然則公孫歸父有子乎何以不使其子後而後嬰齊何也
  善哉問也夫嬰齊未嘗後歸父也當共仲在宣公朝季氏失國政而政在仲氏歸父嬰齊自當同時為大夫仲氏死而歸父自為卿即嬰齊之卿或在歸父見逐之後然必非以後歸父為名者故左氏傳䇿書並無其文而公羊獨有之殊不知歸父自為卿亦自有子夫歸父之子即子家羈也子家羈以大夫從昭公出亡周旋于亡君八年之間及其反也季氏欲卿之而羈乃遁去此固春秋之賢大夫故傳稱子家懿伯子家子則嗣歸父之後者子家子也非嬰齊也且其氏子家者何也正父氏也歸父曽字子家矣歸父以東門襄仲之子稱東門氏子家羈以公孫子家之子稱子家氏正兩代皆氏父者是以季孫行父逐歸父曰逐東門氏季孫意如欲使子家羈為卿曰子家氏未有後是歸父氏東門子家氏歸父而謂嬰齊不當氏襄仲不可也况季孫明曰子家氏未有後則嬰齊並不曾為歸父後而必待子家羈為卿而然後後之䇿書甚明是歸父自有子子家自有後嬰齊並不曽以歸父為父歸父並不曽以嬰齊為後已有明文乃儼然兄弟而欲造一故事使千載以來忽有一兄弟為父子之一節此非聖經之禍人倫之禍也然則僖兄之嗣閔弟當時宗有司曰子雖齊聖不先父食乆矣直稱弟為父稱兄為子此則如何
  此則天子諸侯之禮非大夫禮也天子諸侯凡諸父兄弟皆為之臣稱我為臣者我即為之子大夫不臣兄弟也大夫兄之繼大夫弟有之矣臧為之繼臧武仲是也為不父武仲武仲未嘗子為也兄弟也大夫弟之繼大夫兄有之矣孟惠叔之繼孟文伯是也惠叔代文伯為大夫未嘗嗣文伯為後也兄弟也天下之大倫三君臣也父子也兄弟也
  錫又問成八年宋使公孫壽來納幣杜氏註壽為蕩意諸之父按文八年經書宋司城來奔左氏謂司城者蕩意諸也則是意諸在文八年已為卿矣焉有其子先為卿自文八年至成八年歴三十六年而其父始為卿者此得非杜氏誤與
  春秋諸公族世系原不可考但宋鄭公族于左氏䇿書極為詳備故有本傳所未明而于他傳見之者如此事具載在文十六年傳中本自明白傳稱宋公子鮑好施于國而宋襄夫人以祖母而隂助之以圖簒爾時為司城者公孫壽也壽以公子蕩之子而身為司城惟恐以簒弑之故將喪其族乃使其子意諸代為之其言曰吾若棄官則族無所庇子者身之貳也子雖亡族猶不亡因使子代已而子死于難則是意諸之先為卿者實壽使為之也其後宋文公以母弟須代意諸為司城而壽遂不見經傳是必壽以文為不義原不願仕而宋文亦必重疑壽而不予以官故終文之世並不見壽至宋共易世而後以納幣見于此經則壽亦賢矣向非䇿書則事之茫然無可稽者豈止是耶
  又問成八年經書晉殺其大夫趙同趙括傳曰為趙莊姬譖也莊姬本趙盾子朔之妻而盾弟趙嬰通之前五年嬰兄趙同趙括惡嬰之通莊姬也而放嬰于齊莊姬憾焉至是莊姬譖于晉景公謂同括將為亂欒卻為証因討同括而殺之其子朔之子武從莊姬畜于公宮將以其田與祁奚用韓厥言遂立武而反其田此左氏文也若史記晉世家又謂晉景公三年大夫屠岸賈討弑靈公之賊攻趙氏于下宮殺趙朔趙同趙括趙嬰齊皆滅其族趙朔妻者成公姊也匿公宮生遺腹子武將並殺之有公孫杵臼者匿孤兒山中至十五年晉景公疾夢大厲被髮為祟則趙氏祖也以問韓厥厥乃請立武為趙氏後其不同如此此則從左傳與抑亦從史記與
  左氏所記晉䇿書也史記小説家文也䇿書以經為主不大乖舛而小説家文則春秋戰國間人多造為街談巷語稗官經裔以述時事因之有屠岸賈公孫杵臼諸説此在司馬談作史記時並未之入而遷始入之葢以遷承父官至太初元年始受史記至天漢三年而即有李陵之禍倉卒成書故凡史記中其説多有矛盾處則皆談創而遷改之非實錄也如此事則決當從古傳不當從史記且決當從史記之諸侯年表不當從史記之趙世家予初亦極喜趙世家文且極喜屠岸賈治弑靈公之賊族滅趙氏此可謂國法之最快者無如其記事乖謬並不可信如云景三年攻下宮則春秋夫子所記在成八年是年為晉景公之一十七年非三年也一謬也云殺趙朔趙同趙括趙嬰齊則前二年鞌之戰欒書代朔將下軍以朔死故也至是已六年而朔猶得與同括並殺二謬也又云趙朔妻為成公姊夫成公者文公之子也趙衰適妻為文公之女豈有祖孫為僚婿者况文公之卒己四十六年豈有以幼孫而妻六十餘嵗之從祖母者三謬也又云公孫杵臼匿孤兒一十五年晉景公夢大厲為祟然後立武為朔後而復還武田則尤不然考夫子書晉侯獳卒即晉景公也見于成十年之經其距八年經文殺同括時裁二年耳安得十五年後尚有晉景其人者此四謬也然而史記世家其謬如此而其為諸侯年表即不然其書景十七年殺同括與左傳同是年即立武而復趙氏田與左傳同又二年而晉景卒與左傳同此舊史也則談為之也若此世家之謬則新史也遷為之也故曰史記矛盾實談創而遷改之非妄語也若夫遷之為此者則戰國文也戰國見趙興而誦趙功徳因而譽盾譽朔並譽武非信史也
  又問或謂春秋無道之事至衞宣己極矣初烝父妾夷姜而生伋既又為伋娶齊女而自納之謂之宣姜又既則宣姜生二子曰朔曰壽其名朔者則搆伋而殺之其名壽者則又代伋爭死而殺于齊界其無道之事至于如此然苟以年嵗計之則不然按宣之立在隱四年經書衛人立晉是也其卒在桓之十二年經書衛侯晉卒是也然則宣公在位祗十九年耳計夷姜之烝必在衛先公既卒之後而伋之娶妻亦必在宣公既立後十四五年之間縱生壽與朔纔襁褓耳焉能一則能搆伋而殺兄一則能出疆而代兄以死此皆必不得之數也此誣罔也
  信如所言則世道幸甚予從來極惡聞此事極以為罔故于傳春秋時就傳略叙之而棄置不道學者能于此而辨其誣罔豈不大快無如其説非也葢考年嵗則必當考其實者人第知衞宣之立在隱四年爾而不知春秋以前其為衞桓之立之年則固已乆也衛莊立二十三年而其子衞桓嗣立桓入春秋則已一十三年矣又三年而始被弑及弑而衞宣以莊公之子桓公之弟衛人因而迎立之則是莊公之死至此已一十六年夷姜莊公之妾也向使宣有獸行則夷姜之事當在莊公既死桓公繼立之年果生子可成丁矣及宣立而為子娶妻又復生子即此一十九年間長大爭死何事不可為此固稽之年嵗而知其不足深辨者也獨是新臺之事既見之傳又見之詩不幸有之而惟夷姜一事則終疑其罔莊公娶莊姜而無子故又娶陳氏二媯曰戴媯厲媯此名夷姜則必不在再娶之列非莊姜之媵即姪娣也二媯係再娶尚以親姜故相繼稱賢未有其同來之媵甘獸行者且莊公死後莊姜治宮政惟禮是視故州吁弑桓公後戴媯歸陳莊姜猶送之作燕燕之詩其宮中去就有禮如此若夷姜事果有則必當在桓公未弑以前幾見桓公宮中莊姜二媯具在可容一嫪毐而不之覺者此皆事理之必無者也又况衞宣未立時頗有賢名故夫子書衞人立晉皆謂公子晉賢故衞人迎立之則其在桓公未弑以前其偽為君子當何如者向使早見獸行如此事則不特衛人絶之即討賊如石碏亦孰肻就邢迎之而公然稱立賢也乎嘗考史記衛世家云初宣公愛夫人曰夷姜是夷姜者宣公之夫人也其云愛夫人者以非正夫人而愛之者也又云夷姜生子伋以為太子是子伋者宣夫人之所生也曰以為太子者謂非正宣夫人之所生而愛所生也故曰非太子而為太子也然則左氏所記罔矣讀書忌武斷然又忌知其一不知其二今既有其二而執一不可也若謂史有一定何以有時取左傳有時取史記曰不執一也








  經問卷四
<經部,五經總義類,經問>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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