繹史 (四庫全書本)/卷051下
繹史 卷五十一下 |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五十一下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晉文公霸業〈下 襄公霸附〉
史記晉文公重耳晉獻公之子也自少好士年十七有賢士五人曰趙衰狐偃咎犯文公舅也賈佗先軫魏武子自獻公為太子時重耳固已成人矣獻公即位重耳年二十一獻公十三年以驪姬故重耳備蒲城守秦獻公二十一年獻公殺太子申生驪姬讒之恐不辭獻公而守蒲城獻公二十二年獻公使宦者履鞮趣殺重耳重耳踰垣宦者逐斬其衣袪重耳遂奔狄狄其母國也是時重耳年四十三從此五士其餘不名者數十人左傳晉公子重耳之及於難也晉人伐諸蒲城蒲城人欲戰重耳不可曰保君父之命而享其生祿於是乎得人有人而校罪莫大焉吾其奔也遂奔狄從者狐偃趙衰顛頡魏武子司空季子狄人伐廧咎如獲其二女叔隗季隗納諸公子公子取季隗生伯鯈叔劉以叔隗妻趙衰生盾將適齊謂季隗曰待我二十五年不來而後嫁對曰我二十五年矣又如是而嫁則就木焉請待子處狄十二年而行過衛衛文公不禮焉出於五鹿乞食於野人野人與之塊公子怒欲鞭之子犯曰天賜也稽首受而載之及齊齊桓公妻之有馬二十乘公子安之從者以為不可将行謀於桑下蠶妾在其上以告姜氏姜氏殺之而謂公子曰子有四方之志其聞之者吾殺之矣公子曰無之姜曰行也懐與安實敗名公子不可姜與子犯謀醉而遣之醒以戈逐子犯及曹曹共公聞其駢脅欲觀其裸浴薄而觀之僖負羈之妻曰吾觀晉公子之從者皆足以相國若以相夫子必反其國反其國必得志於諸侯得志於諸侯而誅無禮曹其首也子盍蚤自貳焉乃饋盤飧寘璧焉公子受飧反璧及宋宋襄公贈之以馬二十乗及鄭鄭文公亦不禮焉叔詹諫曰臣聞天之所啟人弗及也晉公子有三焉天其或者將建諸君其禮焉男女同姓其生不蕃晉公子姬出也而至於今一也離外之患而天不靖晉國殆將啟之二也有三士足以上人而從之三也晉鄭同儕其過子弟固將禮焉况天之所啟乎弗聽及楚楚子饗之曰公子若反晉國則何以報不穀對曰子女玉帛則君有之羽毛齒革則君地生焉其波及晉國者君之餘也其何以報君曰雖然何以報我對曰若以君之靈得反晉國晉楚治兵遇於中原其辟君三舍若不獲命其左執鞭弭右屬櫜鞬以與君周旋子玉請殺之楚子曰晉公子廣而儉文而有禮其從者肅而寛忠而能力晉侯無親内外惡之吾聞姬姓唐叔之後其後衰者也其將由晉公子乎天将興之誰能廢之違天必有大咎乃送諸秦秦伯納女五人懐嬴與焉奉匜沃盥既而揮之怒曰秦晉匹也何以卑我公子懼降服而囚他日公享之子犯曰吾不如衰之文也請使衰從公子賦河水公賦六月趙衰曰重耳拜賜公子降拜稽首公降一級而辭焉衰曰君稱所以佐天子者命重耳重耳敢不拜
國語文公在翟十二年狐偃曰日吾來此也非以翟為榮可以成事也吾曰奔而易達困而有資休以擇利可以戾也今戾久矣戾久将底底箸滯滛誰能興之盍速行乎吾不適齊楚避其逺也蓄力一紀可以逺矣齊侯長矣而欲親晉管仲沒矣多讒在側謀而無正衷而思始夫必追擇前言求善以終厭邇遂逺逺人入服不為郵矣㑹其季年可也兹可以親皆以為然乃行過五鹿乞食於野人野人舉塊以與之公子怒將鞭之子犯曰天賜也民以土服又何求焉天事必象十有二年必獲此土二三子志之嵗在夀星及鶉尾其有此土乎天以命矣復於夀星必獲諸侯天之道也由是始之有此其以戊申乎所以申土也再拜稽首受而載之遂適齊齊侯妻之甚善焉有馬二十乗將死於齊而已矣曰民生安樂誰知其它桓公卒孝公即位諸侯畔齊子犯知齊之不可以動而知文公之安齊而有終焉之志也欲行而患之與從者謀於桑下蠶妾在焉莫知其在也妾告姜氏姜氏殺之而言於公子曰從者將以子行其聞之者吾已除之矣子必從之不可以貳貳無成命詩云上帝臨女無貳爾心先王其知之矣貳將可乎子去晉難而極於此自子之行晉無寜嵗民無成君天未喪晉無異公子有晉國者非子而誰子其勉之上帝臨子矣貳必有咎公子曰吾不動矣必死於此姜曰不然周詩曰莘莘征夫每懐靡及夙夜征行不遑啟處猶懼無及况其順身縱欲懐安將何及矣人不求及其能及乎日月不處人誰獲安西方之書有之曰懐與安實疚大事鄭詩云仲可懐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昔管敬仲有言小妾聞之曰畏威如疾民之上也從懐如流民之下也見懐思威民之中也畏威如疾乃能威民威在民上弗畏有刑從懐如流去威逺矣故謂之下其在辟也吾從中也鄭詩之言吾其從之此大夫管仲之所以紀綱齊國裨輔先君而成覇者也子而棄之不亦難乎齊國之政敗矣晉之無道久矣從者之謀忠矣時日及矣公子幾矣君國可以濟百姓而釋之者非人也敗不可處時不可失忠不可棄懐不可從子必速行吾聞晉之始封也嵗在大火閼伯之星也實紀商人商之饗國三十一王瞽史之記曰唐叔之世將如商數今未半也亂不長世公子唯子子必有晉若何懐安公子弗聽姜與子犯謀醉而載之以行醒以戈逐子犯曰若無所濟吾食舅氏之肉其知厭乎舅犯走且對曰若無所濟余未知死所誰能與豺狼争食若克有成公子無亦晉之柔嘉是以甘食偃之肉腥臊將焉用之遂行過衛衛文公有邢翟之虞不能禮焉𡩋荘子言於公曰夫禮國之紀也親民之結也善德之建也國無紀不可以終民無結不可以固德無建不可以立此三者君之所慎也今君棄之無乃不可乎晉公子善人也而衛親也君不禮焉棄三德矣臣故云君其圖之康叔文之昭也唐叔武之穆也周之大功在武天胙將在武族茍姬未絶周室而俾守天聚者必武族也武族唯晉實昌晉𦙍公子實德晉仍無道天胙有德晉之守祀必公子也若復而脩其德鎮撫其民必獲諸侯以討無禮君弗蚤圖衛而在討小人是懼敢不盡心公弗聽自衛過曹曹共公亦不禮焉聞其骿脅欲觀其状止其舍諜其將浴設微薄而觀之僖負羇之妻言於負羇曰吾觀晉公子賢人也其從者皆國相也以相一人必得晉國得晉國而討無禮曹其首誅也子盍蚤自貳焉僖負羇餽飧寘璧焉公子受飧反璧負羇言於曹伯曰夫晉公子在此君之匹也君不亦禮焉曹伯曰諸侯之亡公子其多矣誰不過此亡者皆無禮者也余焉能盡禮焉對曰臣聞之愛親明賢政之榦也禮賔矜窮禮之宗也禮以紀政國之常也失常不立君所知也國君無親國以為親先君叔振出自文王晉祖唐叔出自武王文武之功實建諸姬故二王之嗣世不廢親今君棄之是不愛親也晉公子生十七年而亾卿材三人從之可謂賢矣而君蔑之是不明賢也晉公子之亡不可不憐也比之賔客不可不禮也失此二者是不禮賔不憐窮也守天之聚将施於宜宜而不施聚必有闕玉帛酒食猶糞土也愛糞土以毁三常失位而闕聚是之不難無乃不可乎君其圖之公弗聽公子過宋與司馬公孫固相善公孫固言於襄公曰晉公子亡長幼矣而好善不厭父事狐偃師事趙衰而長事賈它狐偃其舅也而惠以有謀趙衰其先君之戎御趙氏之弟也而文以忠貞賈它公族也而多識以恭敬此三人者實左右之公子居則下之動則咨焉成幼而不倦殆有禮矣樹於有禮必有艾商頌曰湯降不遲聖敬日躋降有禮之謂也君其圖之襄公從之贈以馬二十乘公子過鄭鄭文公亦不禮焉叔詹諫曰臣聞之親有天用前訓禮兄弟資窮困天所福也今晉公子有三胙焉天將啟之同姓不婚惡不殖也狐氏出自唐叔狐姬伯行之子也實生重耳成而儁才離違而得所久約而無釁一也同出九人唯重耳在離外之患而晉國不靖二也晉侯日載其怨外内棄之重耳日載其德狐趙謀之三也在周頌曰天作髙山大王荒之荒大之也大天所作可謂親有天矣晉鄭兄弟也吾先君武公與晉文侯勠力一心股肱周室夾輔平王平王勞而德之而賜之盟質曰世相起也若親有天獲三胙者可謂大天若用前訓文侯之功武公之業可謂前訓若禮兄弟晉鄭之親王之遺命可謂兄弟若資窮困亡在長幼還軫諸侯可謂窮困棄此四者以徼天禍無乃不可乎君其圖之弗聽叔詹曰若不禮焉則請殺之諺曰黍稷無成不能為榮黍不為黍不能蕃廡稷不為稷不能蕃殖所生不疑唯德之基公弗聽遂如楚楚成王以周禮享之九獻庭實旅百公子欲辭子犯曰天命也君其饗之亡人而國薦之非敵而君設之非天誰啟之心既饗楚子問於公子曰子若克復晉國何以報我公子再拜稽首對曰子女玉帛則君有之羽旄齒革則君地生焉其波及晉國者君之餘也又何以報王曰雖然不穀願聞之對曰若以君之靈得復晉國晉楚治兵㑹於中原其避君三舍若不獲命其左執鞭弭右屬櫜鞬以與君周旋令尹子玉曰請殺晉公子弗殺而反晉國必懼楚師王曰不可楚師之懼我不修也我之不德殺之何為天之胙楚誰能懼之楚不可胙冀州之土其無令君乎且晉公子敏而有文約而不諂三才傅之天胙之矣天之所興誰能禦之子玉曰則請止狐偃王曰不可曹詩曰彼己之子不遂其媾郵之也夫郵而效之郵又甚焉效郵非義也於是懐公自秦逃歸秦伯召公子於楚楚子厚幣以送公子於秦秦伯歸女五人懐嬴與焉公子使奉匜沃盥既而揮之嬴怒曰秦晉匹也何以卑我公子懼降服囚命秦伯見公子曰寡人之適此為才子圉之辱備嬪嬙焉欲以成婚而懼離其惡名非此則無故不敢以禮致之歡之故也公子有辱寡人之辠唯命是聼公子欲辭司空季子曰同姓為兄弟黄帝之子二十五人其同姓者二人而已唯青陽與夷鼓皆為己姓青陽方雷氏之甥也夷鼓彤魚氏之甥也其同生而異姓者四母之子别為十二姓凡黄帝之子二十五宗其得姓者十四人為十二姓姬酉祈已滕葴任荀僖姞儇依是也唯青陽與倉林氏同於黄帝故皆為姬姓同德之難也如是昔少典取於有蟜氏生黄帝炎帝黄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成而異德故黄帝為姬炎帝為姜二帝用師以相濟也異德之故也異姓則異德異德則異類異類雖近男女相及以生民也同姓則同德同德則同心同心則同志同志雖逺男女不相及畏黷敬也黷則生怨怨亂毓灾灾毓滅姓是故取妻避其同姓畏亂灾也故異德合姓同德合義義以道利利以阜姓姓利相更成而不遷乃能攝固保其土方今子於子圉道路之人也取其所棄以濟大事不亦可乎公子謂子犯曰何如對曰將奪其國何有於妻唯秦所命從也謂子餘曰何如對曰禮志有之曰將有請於人必先有入焉欲人之愛己也必先愛人欲人之從己也必先從人無德於人而求用於人辠也今將婚媾以從秦受好以愛之聽從以德之懼其未可也又何疑焉乃歸女而納幣且逆之他日秦伯將饗公子公子使子犯從子犯曰吾不如衰之文也請使衰從乃使子餘從秦伯饗公子如饗國君之禮子餘相如賔卒事秦伯謂其大夫曰為禮而不終恥也中不勝貌恥也華而不實恥也不度而施恥也施而不濟恥也恥門不閉不可以封非此用師則無所矣二三子敬乎明日燕秦伯賦采叔子餘使公子降拜秦伯降辭子餘曰君以天子之命服命重耳重耳敢有安志敢不降拜成拜卒登子餘使公子賦黍苗子餘曰重耳之卬君也若黍苗之卬隂雨也若君實庇䕃膏澤之使能成嘉穀薦在宗廟君之力也君若昭先君之榮東行濟河整師以復疆周室重耳之望也重耳若獲集德而歸載使主晉民成封國其何實不從君若恣志以用重耳四方諸侯其誰不惕惕以從君命秦伯歎曰是子將有焉豈專在寡人乎秦伯賦鳩飛公子賦河水秦伯賦六月子餘使公子降拜秦伯降辭子餘曰君稱所以佐天子匡王國者以命重耳重耳敢有惰心敢不從德〈符子公子重耳奔齊與五臣游乎大澤之中見蜘蛛布網曵繩執豸而食之公子重耳乃撫僕之手駐駟而觀之顧其臣咎犯曰此蟲也智之德薄矣而猶役其智布其網曵其繩執豸以食之况乎人之智而不能廓垂天之網布絡地之繩以供方丈之御是曽不如蜘蛛之智孰不可謂之人乎咎犯曰公子慎勿言也君終行之則有邦有嗣也 淮南子晋公子重耳過曹曹君欲見其骿脅使之袒而捕魚〉公子親筮之曰尚有晉國得貞屯悔豫皆八也筮史占之皆曰不吉閉而不通爻無為也司空季子曰吉是在易皆利建侯不有晉國以輔王室安能建侯我命筮曰尚有晉國筮告我曰利建侯得國之務也吉孰大焉震車也坎水也坤土也屯厚也豫樂也車班外内順以訓之泉原以資之土厚而樂其實不有晉國何以當之震雷也車也坎勞也水也衆也主雷與車而尚水與衆車有震武也衆而順文也文武具厚之至也故曰屯其繇曰元亨利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主震雷長也故曰元衆而順嘉也故曰亨内有震雷故利貞車上水下必伯小事不濟壅也故曰勿用有攸往一夫之行也衆順而有武威故曰利建侯坤母也震長男也母老子彊故曰豫其𦅸曰利建侯行師居樂出威之謂也是二者得國之卦也十月惠公卒詩我送舅氏曰至渭陽何以贈之路車乘黄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贈之瓊瑰玉佩〈詩序渭陽康公念母也康公之母晉獻公之女文公遭麗姬之難未反而秦姬卒穆公納文公康公時為太子贈送文公于渭之陽念母之不見也我見舅氏如母存焉及其即位思而作是詩也〉
左傳二十四年春王正月秦伯納之不書不告入也及河子犯以璧授公子曰臣負羈絏從君巡於天下臣之罪甚多矣臣猶知之而况君乎請由此亡公子曰所不與舅氏同心者有如白水投其璧於河〈國語十二月秦伯納公子及河子犯授公子載璧曰臣從君還軫巡於天下惡其多矣臣猶知之而况君乎不忍其死請由此亾公子曰所不與舅氏同心者有如河水沈璧以質 史記重耳出亾凡十九嵗而得入時年六十二矣晉人多附焉文公元年春秦送重耳至河咎犯曰臣從君周旋天下過亦多矣臣猶知之况於君乎請從此去矣重耳曰若反國所不與子犯共者河伯視之乃投璧河中以與子犯盟是時介子推従在船中乃笑曰天實開公子而子犯以為己功而要市於君固足羞也吾不忍與同位乃自隠〉
韓非子文公反國至河令籩豆捐之席蓐捐之手足胼胝面目黧黑者後之咎犯聞之而夜哭公曰寡人出亡二十年乃今得反國咎犯聞之不喜而哭意不欲寡人反國邪犯對曰籩豆所以食也席蓐所以臥也而君捐之手足胼胝面目黧黑勞有功者也而君後之今臣有與在後中不勝其哀故哭且臣為君行詐偽以反國者衆矣臣尚自惡也而况於君再拜而辭文公止之曰諺曰築社者攓撅而置之端冕而祀之今子與我取之而不與我治之與我置之而不與我祀之焉可觧左驂而盟于河
國語董因迎公於河公問焉曰吾其濟乎對曰嵗在大梁將集天行元年始受實沈之星也實沈之虛晉人是居所以興也今君當之無不濟矣君之行也嵗在大火大火閼伯之星也是謂大辰辰以成善后稷是相唐叔以封瞽史記曰嗣續其祖如穀之滋必有晉國臣筮之得泰之八曰是謂天地配亨小往大來今及之矣何不濟之有且以辰出而以参入皆晉祥也而天之大紀也濟且秉成必霸諸侯子孫頼之君無懼矣
左傳濟河圍令狐入桑泉取臼衰二月甲午晉師軍于廬栁秦伯使公子摯如晉師師退軍于郇辛丑狐偃及秦晉之大夫盟于郇壬寅公子入于晉師丙午入于曲沃丁未朝于武宫戊申使殺懐公于髙梁不書亦不告也〈國語公子濟河召令狐臼衰桑泉皆降晉人懼懐公奔髙梁吕甥冀芮帥師甲午軍於廬栁秦伯使公子摯如師師退次於郇辛丑狐偃及秦晉大夫盟於郇壬寅公入於晉師甲辰秦伯還丙午入於曲沃丁未入於絳即位于武宫戊申刺懐公於髙梁〉呂郤畏偪將焚公宫而弑晉侯寺人披請見公使讓之且辭焉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女即至其後余從狄君以田渭濵女為惠公來求殺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雖有君命何其速也夫袪猶在女其行乎對曰臣謂君之入也其知之矣若猶未也尺将及難君命無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惡唯力是視蒲人狄人余何有焉今君即位其無蒲狄乎齊桓公置射鉤而使管仲相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行者甚衆豈唯刑臣公見之以難告三月晉侯潛㑹秦伯于王城己丑晦公宫火瑕甥郤芮不獲公乃如河上秦伯誘而殺之〈國語初獻公使寺人勃鞮伐公於蒲城文公踰垣勃鞮斬其袪及入勃鞮求見公辭焉曰驪姬之讒爾射余於屏内困余於蒲城斬余衣袪又為惠公從余於渭濵命曰三日若宿而至若干二命以求殺余余於伯楚屢困何舊怨也𨓆而思之異日見我對曰吾以君為已知之矣故入猶未之知又將出矣事君不貳是謂臣好惡不易是謂君君君臣臣是謂明訓明訓能終民之主也二君之世蒲人翟人余何有焉除君之所惡唯力所及何貳之有今君即位其無蒲狄乎伊尹放大甲而卒以為明王管仲賊桓公而卒以為侯伯乾時之役申孫之矢集於桓鉤鉤近於祛而無怨言佐相以終克成令名今君之德宇何不寛裕也惡其所好其能久矣君實不能明訓而棄民主余辠戾之人也又何患焉且不見我君其無悔乎於是吕甥冀芮畏偪悔納公謀作亂將以己丑焚公宫公出救火而遂殺之伯楚知之故求見公公懼遽見之曰豈不如女言然是吾惡心也吾請去之伯楚以吕郤之謀告公公懼乘馹自下脱㑹秦伯於王城告之亂故及己丑公宫火二子求公不獲遂如河上秦伯誘而殺之 韓非子或曰齊晉絶祀不亦宜乎齊桓能用管仲之功而忘射鉤之怨文公能聽寺人之言而弃斬袪之罪桓公文公能容二子者也後世之君明不及二公後世之臣賢不如二子以不忠之臣事不明之君君不知則有燕操子罕田常之賊知之則以管仲寺人自觧君必不誅而自以為有桓文之德是臣讎君而明不能燭多假之資自以為賢而不戒則雖無後嗣不亦可乎且寺人之言也直飾君今而不貳者則是貞於君也死君復生臣不愧而後為貞今惠公朝卒而暮事文公寺入之不貳何如○不以成敗論人非也善辯矣〉晉侯逆夫人嬴氏以歸秦伯送衛於晉三千人實紀綱之僕
國語元年春公及夫人嬴氏至自王城秦伯納衛三千人實紀綱之僕公屬百官賦職任功棄責薄斂施舍分寡救乏振滯匡困資無輕關易道通商寛䢉茂穯勸分省用足財利器明德以厚民性舉善援能官方定物正名育類昭舊族愛親戚明賢良尊貴寵賞功勞事耉老禮賔旅友故舊胥籍狐箕欒郤柏先羊舌董韓寔掌近官諸姬之良掌其中官異姓之能掌其逺官公食貢大夫食邑士食田庶人食力工商食官皁隷食職官宰食加政平民阜財用不匱〈○似内傳〉
左傳初晉侯之豎頭湏守藏者也其出也竊藏以逃盡用以求納之及入求見公辭焉以沐謂僕人曰沐則心覆心覆則圖反宜吾不得見也居者為社稷之守行者為羈絏之僕其亦可也何必罪居者國君而讎匹夫懼者甚衆矣僕人以告公遽見之〈國語文公之出也豎頭須守蔵者也不從公入乃求見公辭焉以沐〉〈謂謁者曰沐則心覆心覆則圖反宜吾不得見也從者為羈紲之僕居者為社稷之守何必辠居者國君而讎匹夫懼者衆矣謁者以告公遽見之〉
韓詩外傳晉文公重耳亡過曹里鳧湏從因盜重耳資而亡重耳無糧餒不能行子推割股肉以食重耳然後能行及重耳反國國中多不附重耳者於是里鳧湏造見曰臣能安晉國文公使人應之曰子尚何面目來見寡人欲安晉也里鳧湏曰君沐邪使者曰否鳧湏曰臣聞沐者其心倒心倒者其言悖今君不沐何言之悖也使者以聞文公見之里鳧湏仰首曰離國久臣民多過君君反國而民皆自危里鳧湏又襲竭君之資避於深山而君以餒介子推割股天下莫不聞臣之為賊亦大矣罪至十族未足塞責然君誠赦之罪與驂乗遊於中國百姓見之必知不念舊惡人自安矣於是文公大說從其計使驂乗於國中百姓見之皆曰夫里鳧湏且不誅而驂乗吾何懼也是以晉國大寧
左傳晉侯賞從亡者介之推不言祿祿亦弗及推曰獻公之子九人唯君在矣惠懐無親外内棄之天未絶晉必將有主主晉祀者非君而誰天實置之而二三子以為己力不亦誣乎竊人之財猶謂之盜况貪天之功以為己力乎下義其罪上賞其姦上下相䝉難與處矣其母曰盍亦求之以死誰懟對曰尤而效之罪又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食其母曰亦使知之若何對曰言身之文也身將隠焉用文之是求顯也其母曰能如是乎與女偕隠遂隠而死晉侯求之不獲以緜上為之田曰以志吾過且旌善人
史記文公脩政施惠百姓賞從亡者及功臣大者封邑小者尊爵未盡行賞周襄王以弟帶難出居鄭地來告急晉晉初定欲發兵恐他亂起是以賞從亾未至隠者介子推推亦不言祿祿亦不及介子推從者憐之乃懸書宫門曰龍欲上天五蛇為輔龍已升雲四蛇各入其宇一蛇獨怨終不見處所文公出見其書曰此介子推也吾方憂王室未圖其功使人召之則亡遂求所在聞其入緜上山中於是文公環緜上山中而封之以為介推田號曰介山以記吾過且旌善人〈吕氏春秋晉文公反國介子推不肯受賞自為賦詩曰有龍於飛周徧天下五蛇從之為之丞輔龍反其鄉得其處所四蛇從之得其露雨一蛇羞之橋死於中野懸書公門而伏於山下文公聞之曰譆此必介子推也避舍變服令士庶人曰有善得介子推者爵上卿田百萬或遇之山中負釡蓋簦問焉曰請問介子推安在應之曰夫介子推茍不欲見而欲隱吾獨焉知之遂背而行終身不見 新序晉文公反國酌士大夫酒召咎犯而將之召艾陵而相之授田百萬介子推無爵齒而就位觴三行介子推奉觴而起曰有龍矯矯將失其所有虵從之周流天下龍既入深淵得其安所虵脂盡乾獨不得甘雨此何謂也文公曰嘻是寡人之過也吾為子爵與待旦之朝也吾為子田與河東陽之間介子推曰推聞君子之道謁而得位道士不居也爭而得財㢘士不受也遂去而之介山之上文公使人求之不得為之避寝三月號呼朞年詩曰逝将去汝適彼樂郊樂郊樂郊誰之永號此之謂也文公待之不肯出求之不能得以謂焚其山宜出及焚其山遂不出而焚死 說苑從者憐之乃懸書宫門曰有龍矯矯頃失其所五蛇從之周徧天下龍饑無食一蛇割股龍反其淵安其壤土四蛇入穴皆有處所一蛇無穴號於中野○龍蛇之歌諸書各别備載以志同異 琴操介子綏割其腓股以餌重耳重耳復國子綏獨無所得綏甚怨恨乃作龍蛇之歌以感之終匿於山文公令燔山求之子綏遂抱木而燒死文公令民五月五日不得發火韓非子介子推無爵祿而義隨文公不忍口腹而仁割其肌故人主結其德書圖著其名 淮南子介子歌龍蛇而文君垂泣 拾遺記晉文公焚林以求介之推有白鵶遶𤎆而噪或集之推之側火不能焚晉人嘉之起一髙臺名曰思𤎆臺種仁夀木木似栢而枝長柔軟其花堪食戒所焚之山數百里居人不得設網羅呼曰仁烏 列仙傳介子推者姓王名光隠而無名說趙成子與遊旦有黄雀在門上公子重耳異之與出居外十餘年勞苦不辭及還介山伯子常晨來呼推曰可去矣推辭母入山中從伯子常遊文公遣人以玉帛禮之不出後三十年見東海邊賣扇後莫知所在 說苑晉文公出亡周流天下舟之僑去虞而從焉文公反國擇可爵而爵之擇可祿而祿之舟之僑獨不與焉文公酌諸大夫酒酒酣文公曰二三子盍為寡人賦乎舟之僑進曰君子為賦小人請陳其辭辭曰有龍矯矯頃失其所一蛇從之周流天下龍反其淵安寜其處一蛇耆乾獨不得其所文公瞿然曰子欲爵邪請待旦日之期子欲祿邪請今命廪人舟之僑曰請而得其賞㢘者不受也言盡而名至仁者不為也今天油然作雲沛然下雨則苗草興起莫之能禦今為一人言施一人猶為一塊土下雨也土亦不生之矣遂歴階而去文公求之不得終身誦甫田之詩○此亦介子推之訛〉 從亡賤臣壺叔曰君三行賞賞不及臣敢請罪文公報曰夫導我以仁義防我以德惠此受上賞輔我以行卒以成立此受次賞矢石之難汗馬之勞此復受次賞若以力事我而無補吾缺者此受次賞三賞之後故且及子晉人聞之皆說〈説苑晉文公亡時陶叔狐從文公反國行三賞而不及陶叔狐陶叔狐見咎犯曰吾從君而亡十有三年顔色黎黒手足胼胝今君反國行三賞而不及我也意者君㤀我與我有大故與子試為我言之君咎犯言之文公文公曰嘻我豈忘是子哉夫髙明至賢徳行全誠耽我以道說我以仁暴浣我行昭明我名使我為成人者吾以為上賞防我以禮誎我以誼蕃援我使我不得為非數引我而請於賢人之門吾以為次賞夫勇壮强禦難在前則居前難在後則居後免我於患難之中者吾又以為之次且子獨不聞乎死人者不如存人之身亡人者不如存人之國三行賞之後而勞苦之士次之夫勞苦之士是子固為首矣豈敢忘子哉周内史叔輿聞之曰文公其霸乎昔先王先德而後力文公其當之矣〉
國語襄王使大宰文公及内史興賜晉文公命上卿逆於境晉侯郊勞館諸宗廟饋九牢設庭燎及期命於武宫設桑主布几筵大宰涖之晉侯端委以入大宰以王命命冕服内史贊之三命而後即冕服既畢賔饗贈餞如公命侯伯之禮而加之以宴好内史興歸以告王曰晉不可不善也其君必霸逆王命敬奉禮義成敬王命順之道也成禮義德之則也則德以道諸侯諸侯必歸之且禮所以觀忠信仁義也忠所以分也仁所以行也信所以守也義所以節也忠分則均仁行則報信守則固義節則度分均無怨行報無匱守固不偷節度不𢹂若民不怨而財不匱令不偷而動不攜其何事不濟中能應外忠也施三服義仁也守禮不滛信也行禮不疚義也臣入晉境四者不失臣故曰晉侯其能禮矣王其善之樹於有禮艾人必豐王從之使於晉者道相逮也及惠后之難王出在鄭晉侯納之襄王十六年立晉文公二十一年以諸侯朝於衡雝且獻楚捷遂為踐土之盟於是乎始霸
左傳〈二十五年〉秋秦晉伐鄀楚鬭克屈禦寇以申息之師戍商宻秦人過析隈入而係輿人以圍商宻昏而傅焉宵坎血加書偽與子儀子邊盟者商宻人懼曰秦取析矣戍人反矣乃降秦師秦師囚申公子儀息公子邊以歸楚令尹子玉追秦師弗及遂圍陳納頓子于頓〈公羊傳何以不言遂兩之也 穀梁傳納者内弗受也圍一 二十事也納一事也而遂言之盖納頓子者陳也 六年〉宋以其善於晉侯也叛楚即晉冬楚令尹子玉司馬子西帥師伐宋圍緡〈公羊傳邑不言圍此其言圍何刺道用師也 穀梁傳伐國不言圍邑此其言圍何也以吾用其師目 二十其事也非道用師也 七年〉楚子將圍宋使子文治兵於暌終朝而畢不戮一人子玉復治兵於蒍終日而畢鞭七人貫三人耳國老皆賀子文子文飲之酒蒍賈尚幼後至不賀子文問之對曰不知所賀子之傳政於子玉曰以靖國也靖諸内而敗諸外所獲幾何子玉之敗子之舉也舉以敗國將何賀焉子玉剛而無禮不可以治民過三百乗其不能以入矣茍入而賀何後之有冬楚子及諸侯圍宋宋公孫固如晉告急先軫曰報施救患取威定霸於是乎在矣狐偃曰楚始得曹而新昏於衛若伐曹衛楚必救之則齊宋免矣於是乎蒐于被廬作三軍謀元帥趙衰曰郤縠可臣亟聞其言矣說禮樂而敦詩書詩書義之府也禮樂德之則也德義利之本也夏書曰賦納以言明試以功車服以庸君其試之乃使郤縠將中軍郤溱佐之使狐偃將上軍讓於狐毛而佐之命趙衰為卿讓於欒枝先軫使欒枝將下軍先軫佐之荀林父御戎魏犨為右〈公羊傳此楚子也其稱人何貶曷為貶為執宋公貶故終僖之篇貶也 穀梁傳楚人者楚子也其曰人何也人楚子所以人諸侯也其人諸侯何也不正其信夷狄而伐中國也 國語公問元帥於趙衰對曰郤縠可行年五十矣守學彌惇夫先王之法志德義之府也夫德義生民之本也能惇篤者不忘百姓也請使郤縠公從之公使趙衰為卿辭曰欒枝貞慎先軫有謀胥臣多聞皆可以為輔臣弗若也乃使欒枝將下軍先軫佐之取五鹿先軫之謀也郤縠卒使先軫代之胥臣佐下軍〉晉侯始入而敎其民二年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義未安其居於是乎出定襄王入務利民民懐生矣將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信未宣其用於是乎伐原以示之信民易資者不求豐焉明徵其辭公曰可矣乎子犯曰民未知禮未生其共於是乎大蒐以示之禮作執秩以正其官民聽不惑而後用之出穀戍釋宋圍一戰而霸文之敎也〈國語文公即位二年欲用其民子犯曰民未知義盍納天子以示之義乃納襄王於周公曰可矣乎對曰民未知信盍伐原以示之信乃伐原曰可矣乎對曰民未知禮盍大蒐備師尚禮以示之乃大蒐於被廬作三軍使郤縠將中軍以為大政郤溱佐之子犯曰可矣遂伐曹衛出榖戍釋宋圍敗楚師於城濮於是乎遂伯〉 二十八年春晉侯將伐曹假道於衛衛人弗許還自南河濟侵曹伐衛正月戊申取五鹿〈公羊傳曷為再言晉侯非兩之也然則何以不言遂未侵曹也未侵曹則其言侵曹何致其意也其意侵曹則曷為伐衛晉侯将侵曹假塗于衛衛曰不可得則固将伐之也 穀梁傳再稱晉侯忌也〉 二月晉郤縠卒原軫將中軍胥臣佐下軍上德也晉侯齊侯盟于斂盂衛侯請盟晉人弗許衛侯欲與楚國人不欲故出其君以說于晉衛侯出居於襄牛公子買戍衛楚人救衛不克公懼于晉殺子叢以說焉謂楚人曰不卒戍也〈公羊傳不卒戍者何不卒戍者内辭也不可使往也不可使往則其言戍衛何遂公意也刺之者何殺之也殺之則曷為謂之刺之内諱殺大夫謂之刺之也 穀梁傳先名後刺殺有罪也公子啟曰不卒戍者可以卒也可以卒而不卒譏在公子也刺之可也〉
詩彼候人兮何戈與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維鵜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稱其服維鵜在梁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薈兮蔚兮南山朝隮婉兮孌兮季女斯飢 鳲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兮鳲鳩在桑其子在梅淑人君子其帶伊絲其帶伊絲其弁伊騏鳲鳩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儀不忒其儀不忒正是四國鳲鳩在桑其子在榛淑人君子正是國人正是國人胡不萬年 冽彼下泉浸彼苞稂愾我寤歎念彼周京冽彼下泉浸彼苞蕭愾我寤歎念彼京周冽彼下泉浸彼苞蓍愾我寤歎念彼京師芃芃黍苗隂雨膏之四國有王郇伯勞之〈詩序𠉀人刺近小人也共公逺君子而好近小人焉 鳲鳩刺不壹也在位無君子用心之不壹也 下泉思治也曹人疾共公侵刻下民不得其所憂而思明王賢伯也〉
左傳晉侯圍曹門焉多死曹人尸諸城上晉侯患之聽輿人之謀曰稱舍於墓師遷焉曹人兇懼為其所得者棺而出之因其兇也而攻之三月丙午入曹數之以其不用僖負羈而乗軒者三百人也且曰獻状令無入僖負羈之宫而免其族報施也魏犨顛頡怒曰勞之不圗報於何有𬋖僖負羈氏魏犨傷於胷公欲殺之而愛其材使問且視之病将殺之魏犨束胷見使者曰以君之靈不有寧也距躍三百曲踊三百乃舍之殺顛頡以徇於師立舟之僑以為戎右〈韓非子重耳即位三年舉兵而伐曹矣因令人告曹君曰懸叔瞻而出之我且殺而以為大戮又令人告釐負羈曰軍旅薄城吾知子不違也其表子之閭寡人將以為令令軍勿敢犯曹人聞之率其親戚而保釐負羈之閭者七百餘家 史記三月丙午晉師入曹數之以其不用釐負羈言而用美女乗軒者三百人也令軍毋入僖負羈宗家以報德〉
韓非子晉文公問於狐偃曰寡人甘肥周於堂巵酒豆肉集於宫壺酒不清生肉不布殺一牛遍於國中一嵗之功盡以衣士卒其足以戰民乎狐子曰不足文公曰吾㢮闗市之征而緩刑罰其足以戰民乎狐子曰不足文公曰吾民之有喪資者寡人親使郎中視事有罪者赦之貧窮不足者與之其足以戰民乎狐子對曰不足此皆所以慎産也而戰之者殺之也民之從公也為慎産也公因而迎殺之失所以為從公矣曰然則何如足以戰民乎狐子對曰令無得不戰公曰無得不戰奈何狐子對曰信賞必罰其足以戰公曰刑罰之極安至對曰不辟親貴法行所愛文公曰善明日令田於圃陸期以日中為期後期者行軍法焉於是公有所愛者曰顛頡後期吏請其罪文公隕涕而憂吏曰請用事焉遂斬顛頡之脊以徇百姓以明法之信也而後百姓皆懼曰君於顛頡之貴重如彼甚也而君猶行法焉况於我則何有矣文公見民之可戰也於是遂興兵伐原克之伐衛東其畞取五鹿攻陽勝虢伐曹南圍鄭反之陴罷宋圍還與荆人戰城濮大敗荆人返為踐土之盟遂成衡雍之義一舉而八有功所以然者無他故異物從狐偃之謀假顛頡之脊也〈○殺顛頡與傳大異圃陸當即被廬之誤聲相近耳〉
左傳宋人使門尹般如晉師告急公曰宋人告急舍之則絶告楚不許我欲戰矣齊秦未可若之何先軫曰使宋舍我而賂齊秦藉之告楚我執曹君而分曹衛之田以賜宋人楚愛曹衛必不許也喜賂怒頑能無戰乎公説執曹伯分曹衛之田以畀宋人〈國語文公立四年楚成王伐宋公率齊秦伐曹衛以救宋宋人使門尹班告急於晉公告大夫曰宋人告急舍之則宋絶告楚則不許我我欲擊楚齊秦不欲其若之何先軫曰不若使齊秦主楚怨公曰可乎先軫曰使宋舍我而賂齊秦藉之告楚我分曹衛之地以賜宋人楚愛曹衛必不許齊秦齊秦不得其請必屬怨焉然後用之蔑不欲矣公說是故以曹田衛田賜宋人 公羊傳畀者何與也其言畀宋人何與使聽之也曹伯之罪何甚惡也其甚惡奈何不可以一罪言也穀梁傳入者内弗受也日入惡入者也以晉侯而厈執曹伯惡晉侯也畀與也其曰人何也不以晉侯畀宋公也〉楚子入居於申使申叔去穀使子玉去宋曰無從晉師晉侯在外十九年矣而果得晉國險阻艱難備嘗之矣民之情偽盡知之矣天假之年而除其害天之所置其可廢乎軍志曰允當則歸又曰知難而退又曰有德不可敵此三志者晉之謂矣子玉使伯棼請戰曰非敢必有功也願以閒執讒慝之口王怒少與之師唯西廣東宫與若敖之六卒實從之子玉使宛春告於晉師曰請復衛侯而封曹臣亦釋宋之圍子犯曰子玉無禮哉君取一臣取二不可失矣先軫曰子與之定人之謂禮楚一言而定三國我一言而亡之我則無禮何以戰乎不許楚言是棄宋也救而棄之謂諸侯何楚有三施我有三怨怨讎已多將何以戰不如私許復曹衛以攜之執宛春以怒楚既戰而後圗之公說乃拘宛春於衛且私許復曹衛曹衛告絶於楚子玉怒從晉師晉師退軍吏曰以君辟臣辱也且楚師老矣何故退子犯曰師直為壮曲為老豈在久乎微楚之惠不及此退三舍避之所以報也背惠食言以亢其讎我曲楚直其衆素飽不可謂老我退而楚還我將何求若其不還君退臣犯曲在彼矣退三舍楚衆欲止子玉不可夏四月戊辰晉侯宋公齊國歸父崔夭秦小子憖次於城濮楚師背酅而舍晉侯患之聽輿人之誦曰原田每每舍其舊而新是謀公疑焉子犯曰戰也戰而捷必得諸侯若其不捷表裏山河必無害也公曰若楚惠何欒貞子曰漢陽諸姬楚實盡之思小惠而忘大恥不如戰也晉侯夢與楚子搏楚子伏已而盬其腦是以懼子犯曰吉我得天楚伏其罪吾且柔之矣子玉使鬭勃請戰曰請與君之士戲君馮軾而觀之得臣與寓目焉晉侯使欒枝對曰寡君聞命矣楚君之惠未之敢忘是以在此為大夫退其敢當君乎既不獲命矣敢煩大夫謂二三子戒爾車乗敬爾君事詰朝将見晉車七百乗韅靷鞅靽晉侯登有莘之虚以觀師曰少長有禮其可用也遂伐其木以益其兵己巳晉師陳於莘北胥臣以下軍之佐當陳蔡子玉以若敖之六卒将中軍曰今日必無晉矣子西將左子上将右胥臣蒙馬以虎皮先犯陳蔡陳蔡奔楚右師潰狐毛設二斾而退之欒枝使輿曵柴而偽遁楚師馳之原軫郤溱以中軍公族横擊之狐毛狐偃以上軍夾攻子西楚左師潰楚師敗績子玉収其卒而止故不敗晉師三日館穀及癸酉而還〈國語令尹子玉使宛春來告曰請復衛侯而封曹臣亦釋宋之圍舅犯愠曰子玉無禮哉臣取二君取一必擊之先軫曰子與之我不許曹衛之請是不許釋宋也宋衆無乃彊乎是楚一言而有三施子一言而有三怨怨已多矣難以擊人不若私許復曹衛以㩦之執宛春以怒楚既戰而後圖之公說是故拘宛春於衛子玉釋宋圍從晉師楚既陳晉師退舍軍吏請曰以君避臣辱也且楚師老矣必敗何故退子犯曰二三子忘在楚乎偃也聞之戰鬬直為壮曲為老未報楚惠而抗宋我曲楚直其衆莫不生氣不可謂老若我以君避臣而不去彼亦曲矣退三舍避楚楚衆欲止子玉不肯至於城濮果戰楚衆大敗君子曰善以德勸 公羊傳此大戰也曷為使微者子玉得臣也子玉得臣則其稱人何貶曷為貶大夫不敵君也〉
說苑城濮之戰文公謂咎犯曰吾卜戰而龜熸我迎嵗彼背嵗彗星見彼操其柄我操其標吾又夢與荆王搏彼在上我在下吾欲無戰子以為何如咎犯對曰⺊戰龜熸是荆人也我迎嵗彼背嵗彼去我從之也彗星見彼操其柄我操其標以掃則彼利以擊則我利君夢與荆王搏彼在上君在下則君見天而荆王伏其罪也且吾以宋衛為主齊秦輔我我合天道獨以人事固将勝之矣文公從之荆人大敗
韓非子晉文公與楚戰至黄鳳之陵履繫觧因自結之左右曰不可以使人乎公曰吾聞上君所與居皆其所畏也中君之所與居皆其所愛也下君之所與居皆其所侮也寡人雖不肖先君之人皆在是以難之也〈○一作周文王事吕覽又作武王〉
左傳甲午至於衡雍作王宫于踐土鄉役之三月鄭伯如楚致其師為楚師既敗而懼使子人九行成於晋晉欒枝入盟鄭伯五月丙午晉侯及鄭伯盟于衡雍丁未獻楚俘于王駟介百乗徒兵千鄭伯傅王用平禮也己酉王享醴命晉侯宥王命尹氏及王子虎内史叔興父䇿命晉侯為侯伯賜之大輅之服戎輅之服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秬鬯一卣虎賁三百人曰王謂叔父敬服王命以綏四國糾逖王慝晉侯三辭從命曰重耳敢再拜稽首奉揚天子之丕顯休命受䇿以出出入三覲史記周作晉文侯命王若曰父義和丕顯文武能慎明德昭登於上布聞在下維時上帝集厥命於文武恤朕身繼予一人永其在位於是晉文公稱伯〈○書文侯之命是平王命晉文侯仇之語去此逺矣〉
左傳癸亥王子虎盟諸侯于王庭要言曰皆奬王室無相害也有渝此盟明神殛之俾隊其師無克祚國及其𤣥孫無有老幼君子謂是盟也信謂晉於是役也能以德攻〈公羊傳其言如會何後㑹也曷為不言公如京師天子在是也天子在是則曷為不言天子在是不與致天子也 穀梁傳諱會天王也如㑹外乎㑹也於㑹受命也朝不言所言所者非其所也〉 初楚子玉自為瓊弁玉纓未之服也先戰夢河神謂己曰畀余余賜女孟諸之麋弗致也大心與子西使榮黄諌弗聽榮季曰死而利國猶或為之况瓊玉乎是糞土也而可以濟師將何愛焉弗聽出告二子曰非神敗令尹令尹其不勤民實自敗也既敗王使謂之曰大夫若入其若申息之老何子西孫伯曰得臣將死二臣止之曰君其將以為戮及連穀而死晉侯聞之而後喜可知也曰莫余毒也已蒍吕臣實為令尹奉已而已不在民矣史記晉焚楚軍火數日不息文公歎左右曰勝楚而君猶憂何文公曰吾聞能戰勝安者唯聖人是以懼且子玉猶在庸可喜乎子玉之敗而歸楚成王怒其不用其言貪與晉戰讓責子玉子玉自殺晉文公曰我擊其外楚誅其内内外相應於是乃喜〈說苑晉文公與楚人戰大勝之燒其軍火三日不滅文公退而有憂色侍者曰君大勝楚今有憂色何也文公曰吾聞能以戰勝而安者其唯聖人乎若夫詐勝之徒未嘗不危也吾是以憂〉 晉侯渡河北歸國行賞狐偃為首或曰城濮之戰先軫之謀文公曰城濮之事偃說我毋失信先軫曰軍事勝為右吾用之以勝然此一時之說偃言萬世之功奈何以一時之利而加萬世功乎是以先之
吕氏春秋昔晉文公將與楚人戰於城濮召咎犯而問曰楚衆我寡奈何而可咎犯對曰臣聞繁禮之君不足於文繁戰之君不足於詐君亦詐之而已文公以咎犯言告雍季雍季曰竭澤而漁豈不獲得而明年無魚焚藪而田豈不獲得而明年無獸詐偽之道雖今偷可後将無復非長術也文公用咎犯之言而敗楚人於城濮反而為賞雍季在上左右諫曰城濮之功咎犯之謀也君用其言而賞後其身或者不可乎文公曰雍季之言百世之利也咎犯之言一時之務也焉有以一時之務先百世之利者乎孔子聞之曰臨難用詐足以却敵反而尊賢足以報德文公雖不終始足以霸矣
韓非子晉文公将與楚人戰召舅犯問之曰吾將與楚人戰彼衆我寡為之奈何舅犯曰臣聞之繁禮君子不厭忠信戰陳之閒不厭詐偽君其詐之而已矣文公辭舅犯因召雍季而問之曰我将與楚人戰彼衆我寡為之奈何雍季對曰焚林而田偷取多獸後必無獸以詐遇民偸取一時後必無復文公曰善辭雍季以舅犯之謀與楚人戰以敗之歸而行爵先雍季而後舅犯羣臣曰城濮之事舅犯謀也夫用其言而後其身可乎文公曰此非君所知也夫舅犯言一時之權也雍季言萬世之利也仲尼聞之曰文公之霸也宜哉既知一時之權又知萬世之利或曰雍季之對不當文公之問凡對問者有因因小大緩急而對也所問髙大而對以卑狹則明主弗受也今文公問以少遇衆而對曰後必無復此非所以應也且文公不知一時之權又不知萬世之利戰而勝則國安而身定兵强而威立雖有後復莫大於此萬世之利奚患不至戰而不勝則國亡兵弱身死名息拔拂今日之死不及安暇待萬世之利待萬世之利在今日之勝今日之勝在詐於敵詐敵萬世之利而已故曰雍季之對不當文公之問且文公又不知舅犯之言舅犯所謂不厭詐偽者不謂詐其民謂詐其敵也敵者所伐之國也後雖無復何傷哉文公之所以先雍季者以其功邪則所以勝楚破軍者舅犯之謀也以其善言邪則雍季乃道其後之無復也此未有善言也舅犯則以兼之矣舅犯曰繁禮君子不厭忠信者忠所以愛其下也信所以不欺其民也夫既以愛而不欺矣言孰善於此然必曰出於詐偽者軍旅之計也舅犯前有善言後有戰勝故舅犯有二功而後論雍季無一焉而先賞文公之霸不亦宜乎仲尼不知善賞也
左傳城濮之戰晉中軍風于澤亡大斾之左旃祁瞞奸命司馬殺之以徇于諸侯使茅茷代之師還壬午濟河舟之僑先歸士㑹欇右秋七月丙申振旅愷以入于晉獻俘授馘飲至大賞徵㑹討貳殺舟之僑以徇于國民於是大服君子謂文公其能刑矣三罪而民服詩云惠此中國以綏四方不失刑賞之謂也 冬會于温討不服也〈穀梁傳諱㑹天王也〉 是㑹也晉侯召王以諸侯見且使王狩仲尼曰以臣召君不可以訓故書曰天王狩于河陽言非其地也且明德也〈公羊傳狩不書此何以書不與再致天子也魯子曰温近而踐土逺也 穀梁傳全天王之行也為若將守而遇諸侯之朝也為天王諱也水北為陽山南為陽温河陽也史記冬晉侯㑹諸侯於温欲率之朝周力未能恐其有畔者乃使人言周襄王狩於河陽壬申遂率諸侯朝王於踐土孔子讀史記至文公曰諸侯無召王王狩河陽者春秋諱之也〉 壬申公朝于王所〈公羊傳其日何録乎内也〉
穀梁傳朝於廟禮也於外非禮也獨公朝與諸侯盡朝也其日以其再致天子故謹而日之主善以内目惡以外言曰公朝逆辭也而尊天子㑹于温言小諸侯温河北地以河陽言之大天子也日繫於月月繫於時壬申公朝于王所其不月失其所繫也以為晉文公之行事為已傎矣
說苑晉文公合諸侯而盟曰吾聞國之昏不由聲色必由姦利好樂聲色者滛也貪姦者惑也夫滛惑之國不亡必殘自今以來無以美妾疑妻無以聲樂妨正無以姦情害公無以貨利示下其有之者是謂伐其根素流於華葉若此者有患無憂有寇勿弭不如言者盟示之於是君子聞之曰文公其知道乎其不王者猶無佐也左傳丁丑諸侯圍許晉侯有疾曹伯之豎侯獳貨筮史使曰以曹為觧齊桓公為㑹而封異姓今君為㑹而滅同姓曹叔振鐸文之昭也先君唐叔武之穆也且合諸侯而滅兄弟非禮也與衛偕命而不與偕復非信也同罪異罰非刑也禮以行義信以守禮刑以正邪舍此三者君將若之何公說復曹伯遂㑹諸侯圍許〈穀梁傳遂繼事也復者復中國也天子免之因與之 二十㑹其曰復通王命也遂繼事也 九年〉夏公㑹王子虎晉狐偃宋公孫固齊國歸父陳轅濤塗秦小子憖盟於翟泉尋踐土之盟且謀伐鄭也卿不書罪之也在禮卿不㑹公侯㑹伯子男可也 三十年春晉人侵鄭以觀其可攻與否狄閒晉之有鄭虞也夏狄侵齊 九月甲午晉侯秦伯圍鄭以其無禮於晉且貳於楚也晉軍函陵秦軍氾南佚之狐言於鄭伯曰國危矣若使燭之武見秦君師必退公從之辭曰臣之壯也猶不如人今老矣無能為也已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過也然鄭亡子亦有不利焉許之夜縋而出見秦伯曰秦晉圍鄭鄭既知亡矣若亡鄭而有益於君敢以煩執事越國以鄙逺君知其難也焉用亡鄭以陪鄰鄰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鄭以為東道主行李之往來共其乏困君亦無所害且君嘗為晉君賜矣許君焦瑕朝濟而夕設版焉君之所知也夫晉何厭之有既東封鄭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闕秦將焉取之闕秦以利晉唯君圖之秦伯説與鄭人盟使杞子逢孫揚孫戍之乃還子犯請擊之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與不知以亂易整不武吾其還也亦去之
國語文公誅觀状以伐鄭反其埤鄭人以名寶行成公弗許曰予我詹而師還詹請往鄭伯弗許詹固請曰一臣可以赦百姓而定社稷君何愛於臣也鄭人以詹予晉人晉人將亨之詹曰臣願獲盡辭而死固所願也公聽其辭詹曰天降鄭禍使滛觀状棄禮違親臣曰不可夫晉公子賢明其左右皆卿才若復其國而得志於諸侯禍無赦矣今禍及矣尊明勝患知也殺身贖國忠也乃就亨據鼎耳而疾號曰自今以往知忠以事君者與詹同乃命弗殺厚為之禮而歸之鄭人以詹伯為將軍〈史記晉於是欲得叔詹為僇鄭文公恐不敢謂詹叔言詹聞言於鄭君曰臣謂君君不聼臣晉卒為患然晉所以圍鄭以詹詹死而赦鄭國詹之願也乃自殺鄭人以詹尸與晉晉文公曰必欲一見鄭君辱之而去鄭人患之乃使人私於秦曰破鄭益晉非秦之利也秦兵罷○史云詹自殺與國語異〉
左傳三十一年春取濟西田分曹地也使臧文仲往宿於重館重館人告曰晉新得諸侯必親其共不速行將無及也從之分曹地自洮以南東傅於濟盡曹地也襄仲如晉拜曹田也〈國語晉文公觧曹地以分諸侯僖公使臧文仲往宿於重館重館人告曰晉始伯而欲固諸侯故觧有罪之地以分諸侯諸侯莫不望分而欲親晉皆将争先晉不以故班亦必親先者吾子不可以不速行魯之班長而又先諸侯其誰望之若少安恐無及也從之獲地於諸侯為多反既復命為之請曰地之多也重館人之力也臣聞之曰善有章雖賤賞也惡有釁雖貴罰也今一言而辟境其章大矣請賞之乃出而爵之 公羊傳惡乎取之取之曹也曷為不言取之曹諱取同姓之田也此未有伐曹者則其言取之曹何晉侯執曹伯班其所取侵地于諸侯也晉侯執曹伯班其所取侵地于諸侯則何諱乎取同姓之田久也〉 三十二年春楚鬬章請平于晉晉陽處父報之晉楚始通
國語文公學讀書於臼季三日曰吾不能行也咫聞則多矣對曰然而多聞以待能者不猶愈乎 文公問於郭偃曰始也吾以國為易今也難對曰君以為易其難也將至矣君以為難其易也將至矣 文公問於胥臣曰吾欲使陽處父傅讙也而敎誨之其能善之乎對曰是在讙也籧篨不可使俛戚施不可使仰僬僥不可使舉侏儒不可使援矇𥉡不可使視嚚瘖不可使言聾聵不可使聽僮昏不可使謀質将善而賢良贊之則濟可竢也若有違質敎将不入其何善之為臣聞昔者大任娠文王不變少溲於豕牢而得文王不加病焉文王在母不憂在傅弗勤處師弗煩事王不怒敬友二虢而慈惠二蔡刑于大姒比于諸弟詩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於是乎用四方之賢良及其即位也詢於八虞而咨於二虢度於閎夭而謀於南宫諏於蔡原而訪於辛尹重之以周召畢榮億寧百神而柔龢萬民故詩曰惠于宗公神㒺時恫是則文王非專敎誨之力也公曰然則敎無益乎對曰胡為文益其質故人生而學非學不入公曰奈夫八疾何對曰官師之所材也戚施直鎛籧篨䝉璆侏儒扶盧矇𥉡修聲聾聵司火僮昬嚚瘖僬僥官師所不材也以實裔土夫敎者因體能質而利之者也若川然有原以卬浦而後大
史記李離者晉文公之理也過聽殺人自拘當死文公曰官有貴賤罰有輕重下吏有過非子之罪也李離曰臣居官為長不與吏讓位受祿為多不與下分利今過聽殺人傅其罪下吏非所聞也辭不受令文公曰子則自以為有罪寡人亦有罪邪李離曰理有法失刑則刑失死則死公以臣能聽微決疑故使為理今過聽殺人罪當死遂不受令伏劒而死〈新序李離曰君量能而授官臣奉職而任事臣受印綬之日君命曰必以仁義輔政寧過於生無失於殺臣受命不稱壅惠蔽恩如臣之罪乃當死君何過乎今離刻深不顧仁義信文墨不察是非聽他辭不精事實掠服無罪使百姓怨怨積於百姓惡揚於天下權輕於諸侯如臣之罪是當重死文公曰吾聞之也直而不枉不可與往方而不圓不可與長存願子以此聽寡人也李離曰君以所私害公法殺無罪而生當死二者非所以敎於國也離不敢受命〉
說苑晉文侯問政於舅犯舅犯對曰分熟不如分腥分腥不如分地割以分民而益其爵祿是以上得地而民知冨上失地而民知貧古之所謂致師而戰者其此之謂也 文公見咎季其廟傅於西牆公曰孰處而西對曰君之老臣也公曰西益而宅對曰臣之忠不如老臣之力其牆壊而不築公曰何不築對曰一日不稼百日不食公出而告之僕僕頓首於軫曰吕刑云一人有慶兆民頼之君之明羣臣之福也乃令於國曰毋淫宫室以妨人宅板築以時無奪農功 晉文公時翟人有封狐文豹之皮者文公喟然歎曰封狐文豹何罪哉以其皮為罪也大夫欒枝曰地廣而不平財聚而不散獨非狐豹之罪乎文公曰善哉說之欒枝曰地廣而不平人将平之財聚而不散人将争之於是列地以分民散財以賑貧 晉文侯行地登隧大夫皆扶之隨會不扶文侯曰㑹夫為人臣而忍其君者其罪奚如對曰其罪重死文侯曰何謂重死對曰身死妻子為戮焉隨㑹曰君奚獨問為人臣忍其君者而不問為人君而忍其臣者邪文侯曰為人君而忍其臣者其罪何如隨㑹對曰為人君而忍其臣者智士不為謀辯士不為言仁士不為行勇士不為死文侯援綏下車辭大夫曰寡人有腰髀之病願諸大夫勿罪也〈○新序作趙簡子與虎㑹必有一誤〉 晉文公問於咎犯曰誰可使為西河守者咎犯對曰虞子羔可也公曰非汝之讎也對曰君問可為守者非問臣之讎也羔見咎犯而謝之曰幸赦臣之過薦之於君得為西河守咎犯曰薦子者公也怨子者私也吾不以私事害公義子其去矣顧吾射子也〈○此事諸書屢見而姓名不同尤多附㑹〉 文公種米曽子駕羊〈○事無所考大約謂務大者不知小也〉
新序晉文公出田逐獸碭入大澤迷不知所出其中有漁者文公謂曰我若君也道安從出我且厚賜若漁者曰臣願有獻公曰出澤而受之於是遂出澤公令曰子之所欲以敎寡人者何等也願受之漁者曰鴻鵠保河海之中厭而欲移徙之小澤則必有九繒之憂黿鼉保深淵厭而出之淺渚則必有網羅釣射之憂今君逐獸碭入至此何行之太逺也文公曰善哉謂從者記漁者名漁者曰君何以名為君其尊天事地敬社稷固四國慈愛萬民薄賦斂輕租税者臣亦與焉君不敬社稷不固四國外失禮於諸侯内逆民心一國流亡漁者雖得厚賜不能保也遂辭不受曰君亟歸國臣亦反吾漁所晉文公逐麋而失之問農夫老古曰吾麋何在老古
以足指曰如是往公曰寡人問子以足指何也老古振衣而起曰一不意人君如此也虎豹之居也厭閑而近人故得魚鼈之居也厭深而之淺故得諸侯厭衆而亡其國詩云維鵲有巢維鳩居之君放不歸人将君之於是文公恐歸遇欒武子欒武子曰獵得獸乎而有說色文公曰寡人逐麋而失之得善言故有說色欒武子曰其人安在乎曰吾未與來也欒武子曰居上位而不恤其下驕也緩令急誅暴也取人之言而棄其身盜也文公曰善還載老古與俱歸 晉文公田於虢遇一老夫而問焉虢之為虢久矣子處此故矣虢亡其有說乎對曰虢君斷則不能諌則無與也不能斷又不能用人此虢之所以亡文公以輟田而歸遇趙衰而告之趙衰曰今其人安在君曰吾不與之來也趙衰曰古之君子聽其言而用其人今之君子聽其言而棄其身哀哉晉國之憂也文公乃召賞之於是晉國樂納善言文公卒以霸 晉文公出獵前驅曰前有大虵髙如隄阻道竟之文公曰寡人聞之諸侯夢惡則修德大夫夢惡則修官士夢惡則修身如是而禍不至矣今寡人有過天以戒寡人還車而反前驅曰臣聞之喜者無賞怒者無刑今禍福已在前矣不可變何不遂驅之文公曰不然夫神不勝道而妖亦不勝德禍福未發猶可化也還車反宿齋三日請於廟曰孤少犧不肥幣不厚罪一也孤好弋獵無度數罪二也孤多賦斂重刑罰罪三也請自今以來者關市無征澤梁無賦斂赦罪人舊田半税新田不税行此令未半旬守虵吏夢天帝殺虵曰何故當聖君道為而罪當死發夢視虵臭腐矣謁之文公曰然夫神果不勝道而妖亦不勝德奈何其無究理而任天也應之以德而已 晉文公將伐鄴趙衰言所以勝鄴文公用之而勝鄴將賞趙衰趙衰曰君將賞其末乎賞其本乎賞其末則騎乗者存賞其本則臣聞之郄虎公召郄虎曰衰言所以勝鄴遂勝將賞之曰盖聞之子子當賞郄虎對曰言之易行之難臣言之者也公曰子無辭郄虎不敢固辭乃受賞〈○伐鄴事無考〉
列子晉文公出㑹欲伐衛公子鋤仰天而笑公問何笑曰臣笑鄰之人有送其妻適私家者道見桑婦說而與言然顧視其妻亦有招之者矣臣竊笑此也公寤其言乃止引師而還未至而有伐其北鄙者矣〈說苑晉文公伐衛入郭坐士令食曰今日必得大垣公子慮俛而笑之文公曰奚笑對曰臣之妻歸臣送之反見桑者而助之顧臣之妻則亦有送之者矣文公懼還師而歸至國而貉人攻其地〉
韓非子文公伐宋乃先宣言曰吾聞宋君無道蔑侮長老分財不中敎令不信余來為臣誅之〈○晉伐宋未聞〉 文公之時宰臣上炙而髮繞之文公召宰人而譙之曰女欲寡人之哽邪奚為以髮繞炙宰人頓首再拜請曰有死罪三援礪砥刀利猶干将也切肉肉斷而髮不斷臣之罪一也援木而貫臠而不見髮臣之罪二也奉熾爐炭火盡赤紅而炙熟而髮不燒臣之罪三也堂下得無微有疾臣者乎公曰善乃召其堂下而譙之果然乃誅之淮南子晉文君大布之衣䍧羊之裘韋以帶劒威立於海内 昔齊桓公合諸侯以乗車退誅於國以斧龯晉文公合諸侯以革車退行於國以禮義桓公前柔而後剛文公前剛而後柔然而令行乎天下權制諸侯鈞者審於勢之變也〈說苑大功之効在於用賢積道浸章浸明衰滅之過在於得意而怠浸蹇浸亾晉文公是其効也晉文公出亡修道不休得至於饗國饗國之時上無明天子下無賢方伯强楚主㑹諸侯背畔天子失道出居於鄭文公於是憫中國之微任咎犯先軫陽處父畜愛百姓厲飬戎士四年政治内定則舉兵而伐衛執曹伯還敗强楚威震天下明王法率諸侯而朝天子莫敢不聽天下曠然平定周室尊顯故曰大功之効在於用賢積道浸章浸明文公於是霸功立期至意得湯武之心作而忘其衆一年用三師且弗休息遂進而圍許兵亟弊不能服罷諸侯而歸自此而怠政事為狄泉之盟不親至信衰誼缺如羅不補威武詘折不信則諸侯不朝鄭遂畔夷狄内侵衛遷於帝邱故曰衰滅之過在於得意而怠浸蹇浸亾 史記九年冬晉文公卒子襄公歡立已下襄公繼霸〉
左傳〈三十三年〉狄侵齊因晉喪也 狄伐晉及箕八月戊子晉侯敗狄于箕郤缺獲白狄子先軫曰匹夫逞志於君而無討敢不自討乎免胄入狄師死焉狄人歸其元面如生 晉陳鄭伐許討其貳於楚也 〈文公元年〉晉文公之季年諸侯朝晉衛成公不朝使孔達侵鄭伐緜訾及匡晉襄公既祥使告於諸侯而伐衛及南陽先且居曰效尤禍也請君朝王臣從師晉侯朝王于温先且居胥臣伐衛五月辛酉朔晉師圍戚六月戊戌取之獲孫昭子衛人使告於陳陳共公曰更伐之我辭之衛孔達帥師伐晉君子以為古古者越國而謀秋晉侯疆戚田故公孫敖㑹之 〈二年〉晉人以公不朝來討公如晉夏四月己巳晉人使陽處父盟公以恥之書曰及晉處父盟以厭之也適晉不書諱之也〈公羊傳此晉陽處父也何以不氏諱與大夫盟也 穀梁傳不言公處父伉也為公諱也何以知其與公盟以其日也何以不言公之如晉所恥也出不書反不致也〉公未至六月穆伯㑹諸侯及晉司空士縠盟于垂隴晉討衛故也書士縠堪其事也陳侯為衛請成于晉執孔達以説〈穀梁傳内大夫可以㑹外諸侯〉 三年春荘叔㑹諸侯之師伐沈以其服於楚也沈潰凡民逃其上曰潰在上曰逃衛侯如陳拜晉成也 晉人懼其無禮於公也請改盟公如晉及晉侯盟晉侯饗公賦菁菁者莪荘叔以公降拜曰小國受命於大國敢不慎儀君貺之以大禮何樂如之抑小國之樂大國之惠也晉侯降辭登成拜公賦嘉樂 四年春晉人歸孔達于衛以為衛之良也故免之夏衛侯如晉拜 曹伯如晉㑹正 〈六年〉臧文仲以陳衛之睦也欲求好於陳夏季文子聘于陳且娶焉 秋季文子將聘于晉使求遭喪之禮以行其人曰将焉用之文子曰備豫不虞古之善敎也求而無之實難過求何害八月乙亥晉襄公卒冬十月襄仲如晉葬襄公〈七年〉晉郤缺言於趙宣子曰日衛不睦故取其地今已睦矣可以歸之叛而不討何以示威服而不柔何以示懐非威非懐何以示德無德何以主盟子為正卿以主諸侯而不務德将若之何夏書曰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勸之以九歌勿使壊九功之德皆可歌也謂之九歌六府三事謂之九功水火金木土穀謂之六府正德利用厚生謂之三事義而行之謂之得禮無禮不樂所由叛也若吾子之德莫可歌也其誰來之盍使睦者歌吾子乎宣子說之 八年春晉侯使觧揚歸匡戚之田于衛且復致公壻池之封自申至於虎牢之竟
唐風采苓之篇刺信讒也曰人之為言茍亦無信茍亦無從夫知為讒而從信者寡矣父子之親其天性也而謂信讒以殺之有是理哉嗟乎讒人亦多術矣陽譽隂譖以深其謀歌笑流涕以堅其説牀笫之閒燕居之際每乗人之昏昧閒隙而巧中之讒人誠可畏哉晉獻公滅國辟土亦䧺傑之主也卒不能勝一驪姬之讒愛色授情二五成耦中大夫比黨為謀大臣方疑於苑枯為申生者仁孝性生遭家多難處偏鄙則進退咸辜委彊翟則勝敗交罪銜骨有日毒胙忽發無論獻公不及察申生亦不忍辯也於是寧甘已罪而惡傷君心再拜受賜不敢愛死讀史者至此誰能不三復流涕焉重耳夷吾弗敢寜處彼讒人者自謂羽翼已成矣抑知三怨之伏晉禍正未有艾乎荀息忠貞而善謀獻公知其賢也以奚齊屬之原夫廢立之謀荀息未嘗與聞也唯是公疾方篤二公子越在鄰國先君之子聊主社稷舍其君而外求君寜云易乎既已頓首受命不得不奉先君之志以周旋迨夫里克作難申大義以殄女戎荀息至是雖心知其不能勝任顧白圭之義已不可爽矣重耳既長且賢其出亡也國士從之是内外所欲援立者也乃夷吾乗間得入輒復食言烝賈君而閉公子背兩賂而忘汎舟秦晉交絶夷吾孤矣韓原被獲幸而得反身死而子為戮固惠懐之無親亦天之有以啟霸主也文公之反國年已六十二矣路車乗黄方報秦施而吕郤之難内作以遲暮之年當禍亂之後霸業一成數世因之何其遇之艱而功之偉乎昔齊桓既殁楚氛日惡戰敗則宋公求成頓子納則陳侯聽命且齊孝廢職魯人乞援以宗國之大儼然托重於蛇豕焉晉若不興中國之勢必至大潰楚將肆其彊暴以薦食上國區區齊宋而可與抗乎文公見晉業之成在此一舉也即諸夏之振在此一舉也先信義以服民敦詩書以選将謀定計成奮志決䇿挟必勝之勢而後用兵焉一勝得雋荆蠻敗衄楚方収其殘夷而晉之霸業已赫然於天下矣當齊桓之世楚人非不彊也然而用師不過江淮之間既而召陵觀兵屈完來盟齊無亡矢遺鏃之費而楚服焉今也楚方號召中國盟薄以來諸夏咸拱手聽命非用大創楚豈肯服即泗上之諸侯亦未敢輕相信也文公復二國以自助執宛春以怒敵我得其利楚受其愚師㑹城濮諸侯并力協謀又出奇兵以擊之楚師大潰於是天王錫命王子涖盟中國睦而楚人不敢北視矣故召陵之師以不戰為武城濮之役以克敵為威時勢不同遲速異效齊桓晉文之事所由竝著於春秋也説者謂文之入也龍蛇作歌胼胝居後誅觀状於鄭國責乗軒於曹人請隧召王威陵天子凡其所為往往報私怨而違禮義君子猶有譏焉曰是則然譎而不正孔子固言之矣春秋之於霸者姑略其心而言其事若夫齊桓死五子争立霸業遂衰晉則文公既卒而襄公能繼之墨絰敗秦獲狄子討楚黨一嵗而服三彊文襄之烈是以竝稱此又晉之踰於齊者也
繹史卷五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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