繹史 (四庫全書本)/卷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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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十六 繹史 卷五十七 卷五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五十七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楚莊王爭霸穆王附
  左傳僖公三十三年晉陽處父侵蔡楚子上救之與晉師夾汦而軍陽子患之使謂子上曰吾聞之文不犯順武不違敵子若欲戰則吾退舍子濟而陳遲速唯命不然紓我老師費財亦無益也乃駕以待子上欲涉大孫伯曰不可晉人無信半涉而薄我悔敗何及不如紓之乃退舍陽子宣言曰楚師遁矣遂歸楚師亦歸大子商臣譖子上曰受晉賂而辟之楚之恥也罪莫大焉王殺子上文公元年初楚子將以商臣為大子訪諸令尹子上子上曰君之齒未也而又多愛黜乃亂也楚國之舉恒在少者且是人也蠭目而豺聲忍人也不可立也弗聽既又欲立王子職而黜大子商臣商臣聞之而未察告其師潘崇曰若之何而察之潘崇曰享江芊而勿敬也從之江芊怒曰呼役夫宜君王之欲殺女而立職也告潘崇曰信矣潘崇曰能事諸乎曰不能能行乎曰不能能行大事乎曰能冬十月以宮甲圍成王王請食熊蹯而死弗聽丁未王縊諡之曰靈不瞑曰成乃瞑穆王立以其為大子之室與潘崇使為大師且掌環列之尹榖梁傳日髠之䘚所以謹商臣之弑也夷狄不言正不正 列女傳初成王登臺臨後宮宮人皆傾觀子瞀直行不顧徐步不變王曰顧吾以女為夫人子瞀復不顧王曰顧吾又與女千金而封若父兄子瞀遂不顧於是王下臺而問曰不顧何也子瞀曰妾聞婦人以端正和顔為容今大王在臺上而妾顧則是失儀節也告以夫人之尊示以封爵之重而後顧是妾貪貴樂利以忘禮義也何以事王王曰善遂立以為夫人處期年王立公子商臣為太子後王又欲立公子職子瞀曰吾聞信不見疑吾懼禍亂之作也而言之於王王不應其以太子為非吾子疑吾譖之乎不如以死明之遂自殺君 九子曰非至仁孰能以身誡之 年范山言於楚子曰晉君少不在諸侯北方可圖也楚子師于狼淵以伐鄭囚公子堅公子尨及樂耳鄭及楚平公子遂㑹晉趙盾宋華耦衞孔逹許大夫救鄭不及楚師卿不書緩也以懲不恪 夏楚侵陳克壺邱以其服於晉也秋楚公子朱自東夷伐陳陳人敗之獲公子茷陳懼乃及楚平 冬楚子越椒來聘執幣傲叔仲惠伯曰是必滅若傲氏之宗傲其先君神弗福也公羊傳椒者何楚大夫也楚無大夫此何以書始有大夫也始有大夫則何以不氏許夷狄者不一而足也 穀 十梁傳楚無大夫其曰萩何也以其來我裦之也  年初楚范巫矞似謂成王與子玉子西曰三君皆將强死城濮之役王思之故使止子玉曰毋死不及止子西子西縊而縣絶王使適至遂止之使為商公㳂漢泝江將入郢王在渚宮下見之懼而辭曰臣免於死又有讒言謂臣將逃臣歸死於司敗也王使為工尹又與子家謀弑穆王穆王聞之五月殺鬭宜申及仲歸 陳侯鄭伯㑹楚子于息冬遂及蔡侯次于厥貉將以伐宋宋華御事曰楚欲弱我也先為之弱乎何必使誘我我實不能民何罪乃逆楚子勞且聽命遂道以田盂諸宋公為右盂鄭伯為左盂期思公復遂為右司馬子朱及文之無畏為左司馬命夙駕載燧宋公違命無畏抶其僕以徇或謂子舟曰國君不可戮也子舟曰當官而行何彊之有詩曰剛亦不吐柔亦不茹毋縱詭隨以謹罔極是亦非辟彊也敢愛死以亂官乎厥貉之㑹麋子逃歸 十一年春楚子伐麋成大心敗麋師于陳渚潘崇復伐麋至于鍚宂 夏叔仲惠伯㑹晉郤缺于承匡謀諸侯之從於楚者 十三年冬公如晉朝且尋盟衞侯㑹公于沓請平于晉公還鄭伯㑹公于棐亦請平于晉公皆成之鄭伯與公宴于棐子家賦鴻鴈季文子曰寡君未免於此文子賦四月子家賦載馳之四章文子賦采薇之四章鄭伯拜公荅拜公羊傳還者何善辭也何善爾往黨衞侯會公于沓至得與晉侯盟反黨鄭伯㑹公于斐故善之也 穀梁 十四傳還者事未畢也自晉事畢也  年邾文公元妃齊姜生定公二妃晉姬生捷菑文公䘚邾人立定公捷菑奔晉六月同盟于新城從於楚者服且謀邾也晉趙盾以諸侯之師八百乘納捷菑于邾邾人辭曰齊出貜且長宣子曰辭順而弗從不祥乃還
  公羊傳納者何入辭也其言弗克納何大其弗克納也何大乎其弗克納晉郤缺帥師革車八百乘以納捷菑于邾婁力沛若有餘而納之邾婁人言曰捷菑晉出也貜且齊出也子以其指則捷菑也四貜且也六子以大國壓之則未知齊晉孰有之也貴則皆貴矣雖然貜且也長郤缺曰非吾力不能納也義實不克爾也引師而去之故君子大其弗克納也此晉郤缺也其稱人何貶曷為貶不與大夫專廢置君也曷為不與實與而文不與文曷為不與大夫之義不得專廢置君也
  穀梁傳同者有同也同外楚也是郤克也其曰人何也微之也何為微之也長轂五百乘緜地千里過宋鄭滕薛夐入千乘之國欲變人之主至城下然後知何知之晩也弗克納未伐而曰弗克何也弗克其義也捷菑晉出也貜且齊出也貜且正也捷菑不正也史記穆王十二年䘚子莊王侶立○按春秋楚莊王名旅
  左傳十五年新城之盟蔡人不與晉郤缺以上軍下軍伐蔡曰君弱不可以怠戊申入蔡以城下之盟而還凡勝國曰滅之獲大城焉曰入之公羊傳入不言伐此其言伐何至之日也其日何至之日也 冬十一月晉侯宋公衞侯蔡侯陳侯鄭伯許男曹伯盟于扈尋新城之盟且謀伐齊也齊人賂晉侯故不克而還於是有齊難是以公不㑹書曰諸侯盟于扈無能為故也凡諸侯㑹公不與不書諱君惡也與而不書後也 十七年晉侯蒐于黄父遂復合諸侯于扈平宋也公不與㑹齊難故也書曰諸侯無功也於是晉侯不見鄭伯以為貳於楚也鄭子家使執訊而與之書以告趙宣子曰寡君即位三年召蔡侯而與之事君九月蔡侯入於敝邑以行敝邑以侯宣多之難寡君是以不得與蔡侯偕十一月克減侯宣多而隨蔡侯以朝於執事十二年六月歸生佐寡君之嫡夷以請陳侯於楚而朝諸君十四年七月寡君又朝以蕆陳事十五年五月陳侯自敝邑往朝于君往年正月燭之武往朝夷也八月寡君又往朝以陳蔡之密邇於楚而不敢貳焉則敝邑之故也雖敝邑之事君何以不免在位之中一朝於襄而再見於君夷與孤之二三臣相及於絳雖我小國則蔑以過之矣今大國曰爾未逞吾志敝邑有亡無以加焉古人有言曰畏首畏尾身其餘幾又曰鹿死不擇音小國之事大國也德則其人也不德則其鹿也鋌而走險急何能擇命之罔極亦知亡矣將悉敝賦以待於鯈唯執事命之文公二年六月壬申朝于齊四年二月壬戍為齊侵蔡亦獲成于楚居大國之間而從於彊令豈其罪也大國若弗圖無所逃命晉鞏朔行成于鄭趙穿公壻池為質焉冬十月鄭大子夷石楚為質于晉○婉切激揚辭令入妙
  新序晉人伐楚三舍不止大夫曰請擊之莊王曰先君之時晉不伐楚及孤之身而晉伐楚是寡人之過也如何其辱諸大夫也大夫曰先君之時晉不伐楚及臣之身而晉伐楚是臣之罪也請擊之莊王俛泣而起拜諸大夫晉人聞之曰君臣爭以過為在己且君下其臣猶如此所謂上下一心三軍同力未可攻也乃夜還師孔子聞之曰楚莊王霸其有方矣下士以一言而敵還以安社稷其霸不亦宜乎○晉伐楚不見經傳當在莊王初年
  史記莊王卽位三年不出號令日夜為樂令國中曰有敢諫者死無赦伍舉入諫莊王左抱鄭姬右抱越女坐鐘鼔之閒伍舉曰願有進隱曰有鳥在於阜三年不蜚不鳴是何鳥也莊王曰三年不蜚蜚將沖天三年不鳴鳴將驚人舉退矣吾知之矣居數月淫益甚大夫蘓從乃入諫王曰若不聞令乎對曰殺身以明君臣之願也於是乃罷淫樂聽政所誅者數百人所進者數百人任伍舉蘇從以政國人大説吳越春秋王即位三年不聽國政沈湎於酒淫於聲色左手擁秦姬右手抱越女身坐鐘鼔之閒而令曰有敢諫者死於是伍舉進諫曰有 大鳥集楚國之庭三年不飛亦不鳴此何鳥也於是莊王曰此鳥不飛飛則沖天不鳴鳴則驚人伍舉曰不飛不鳴將為射者所圖弦矢䘚發豈得沖天而驚人乎於是莊王棄其秦姬越女罷鐘鼓之樂用孫叔傲任以國政遂霸天下威伏諸侯説苑楚莊王立為君三年不聽朝乃令於國曰寡人惡為人臣而遽諫其君者今寡人有國家立社稷有諫則死無赦蘇從曰處君之髙爵食君之厚禄愛其死而不諫其君則非忠臣也乃入諫莊王立鐘鼓之閒左伏楊姬右擁越姬左裯袵右朝服曰吾鐘鼓之不暇何諫之聽蘇從曰臣聞之好道者多資好樂者多迷好道者多糧好樂者多亡荆國亡無日矣死臣敢以告王王曰善左執蘇從手右抽陰刀刎鐘鼓之懸明日授蘇從為相呂氏春秋荆莊王立三年不聽而好讔成公賈入諫王曰不穀禁諫者今子諫何故對曰臣非敢諫也願與君王讔也王曰胡不設不穀矣對曰有鳥止於南方之阜三年不動不飛不鳴是何鳥也王射之曰有鳥止於南方之阜其三年不動將以定志意也其不飛將以長羽翼也其不鳴將以覽民則也是鳥雖無飛飛將沖天雖無鳴鳴將駭人賈出矣不穀知之矣明日朝所進者五人所退者十人羣臣大説荆國之衆相賀也故詩曰何其久也必有以也何其處也必有與也其莊王之謂邪韓非子楚莊王莅政三年無令發無政為也右司馬御坐而與王隱曰有鳥止南方之阜三年不翅不飛不鳴嘿然無聲此為何名王曰三年不翅將以長羽翼不飛不嗚將以觀民則雖無飛飛必沖天雖無鳴鳴必驚人子釋之不穀知之矣處半年乃自聽政所廢者十所起者九誅大臣五舉處士六而邦大治舉兵誅齊敗之徐州勝晉於河雍合諸侯於宋遂霸天下 新序楚莊王莅政三年不治而好隱戲社稷危國將亡士慶問左右羣臣曰王莅政三年不治而好隱戲社稷危國將亡胡不入諫左右曰子其入矣士慶入再拜而進曰隱有大鳥來止南山之陽三年不蜚不鳴不審其故何也王曰子其去矣寡人知之矣士慶曰臣言亦死不言亦死願聞其説王曰此鳥不蜚以長羽翼不鳴以觀羣臣之慝是鳥雖不蜚蜚必沖天雖不鳴鳴必驚人士慶稽首曰所願聞已王大説士慶之言而拜之以為令尹授之相印士慶喜出門顧左右笑曰吾王成王也中庶子聞之跪而泣曰臣尚衣冠御郎十三年矣前為豪矢而後為藩蔽王賜士慶相印而不賜臣臣死將有日矣王曰寡人居泥塗中子所與寡人言者内不及國家外不及諸侯如子者可富而不可貴也於是乃出其國寳璧玉以賜之曰忠信者士之行也言語者士之道路也道路不修治士無所行矣○大鳥之喻諸家所記事異人異備録之以俟考訂
  新序楚人有善相人所言無遺策聞於國莊王見而問於情對曰臣非能相人能觀人之交也布衣也其交皆孝悌篤謹畏令如此者其家必日益身必日安此所謂吉人也官事君者也其交皆誠信有好善如此者事君日益官職日益此所謂吉士也主明臣賢左右多忠主有失皆敢分爭正諫如此者國日安主日尊天下日富此之謂吉主也臣非能相人能觀人之交也莊王曰善於是乃招聘四方之士夙夜不懈遂得孫叔敖將軍子重之屬以備卿相遂成霸功詩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此之謂也 孫叔敖為嬰兒之時出遊見兩頭蛇殺而埋之歸而泣其母問其故叔敖對曰聞見兩頭之蛇者死嚮者吾見之恐去母而死也其母曰蛇今安在曰恐他人又見殺而埋之矣其母曰吾聞有陰德者天報以福汝不死也及長為楚令尹未治而國人信其仁也呂氏春秋孫叔敖沈尹莖相與友叔敖遊於郢三年聲問不知修行不聞沈尹莖謂孫叔敖曰説義以聽方術信行能令人主上至於王下至於霸我不若子也耦世接俗説義調均以適主心子不如我也子何以不歸耕乎吾將為子游沈尹莖游於郢五年荆王欲以為令尹沈尹莖辭曰期思之鄙人有孫叔敖者聖人也王必用之臣不若也荆王於是使人以王輿迎叔敖以為令尹十二年而莊王霸此沈尹莖之力也荀子楚之孫叔敖期思之鄙人也突禿長左軒較三下而以霸楚 淮南子孫叔敖决期思之水而灌雩婁之野荘知其可以為令尹也 莊王誅里史孫叔敖制冠浣衣 孫叔敖恬卧而郢人無所害其鋒
  列女傳莊王即位好狩獵樊姬諫不止乃不食禽獸之肉王改過勤於政事王嘗聽朝罷晏姬下殿迎曰何罷晏也得無饑倦乎王曰與賢者語不知饑倦也姬曰王之所謂賢者何也曰虞丘子也姬掩口而笑王曰姬之所笑何也曰虞丘子賢則賢矣未忠也妾執巾櫛十一年遣人至鄭衞求美人進於王今賢於妾者二人同列者七人妾豈不欲擅王之愛寵乎妾聞堂上兼女所以觀人能也妾不能以私蔽公妾聞虞丘子相楚十餘年所薦非子弟則族昆弟未聞進賢退不肖是蔽君而塞賢路妾之所笑不亦可乎王説明日以姬言告虞丘子丘子避席不知所對於是避舍使人迎孫叔敖而進之王以為令尹治楚三年而莊王以霸楚史書曰莊王之霸樊姬之力也
  説苑楚令尹虞丘子復於莊王曰臣聞奉公行法可以得榮能淺行薄無望上位不名仁智無求顯榮才之所不著無當其處臣為令尹十年矣國不加治獄訟不息處士不升淫禍不討久踐髙位妨羣賢路尸祿素餐貪欲無厭臣之罪當稽於理臣竊選國俊下里之士曰孫叔敖秀嬴多能其性無欲君舉而授之政則國可使治而士民可使附莊王從之賜虞子采地三百號曰國老以孫叔敖為令尹少焉虞丘子家千法孫叔敖執而戮之虞丘子憙入見於王曰臣言孫叔敖果可使持國政奉國法而不黨施刑戮而不骫可謂公乎莊王曰夫子之賜也已
  史記孫叔敖者楚之處士也虞丘相進之於楚莊王以自代也三月為楚相施教導民上下和合世俗盛美政緩禁止吏無姦邪盗賊不起秋冬則勸民山採春夏以水各得其所便民皆樂其生莊王以為幣輕更以小為大百姓不便皆去其業市令言之相曰市亂民莫安其處次行不定相曰如此幾何頃乎市令曰三月頃相曰罷吾今令之復矣後五日朝相言之王曰前日更幣以為輕今市令來言曰市亂民莫安其處次行之不定臣請遂令復如故王許之下令三日而市復如故楚民俗好庳車王以為庳車不便馬欲下令使髙之相曰令數下民不知所從不可王必欲髙車臣請敎閭里使髙其梱乘車者皆君子君子不能數下車王許之居半歲民悉自髙其車此不敎而民從其化近者視而效之逺者四靣望而法之故三得相而不喜知其材自得之也三去相而不悔知非己之罪也説苑孫叔敖相楚三年不知軛在衡後務大者固忘小
  呂氏春秋荆莊王好周遊田獵馳騁弋射歡樂無遺盡傅其境内之勞與諸侯之憂於孫叔敖孫叔敖日夜不息不得以便生為故故使莊王功迹著乎竹帛傳乎後世
  韓非子孫叔敖相楚棧車牝馬糲餠菜羮枯魚之膳冬羔裘夏葛衣面有饑色則良大夫也其儉偪下
  左傳宣公元年宋人之弑昭公也晉荀林父以諸侯之師伐宋宋及晉平宋文公受盟于晉又㑹諸侯于扈将為魯討齊皆取賂而還鄭穆公曰晉不足與也遂受盟于楚陳共公之䘚楚人不禮焉陳靈公受盟于晉秋楚子侵陳遂侵宋晉趙盾帥師救陳宋㑹于棐林以伐鄭也楚蔿賈救鄭遇于北林囚晉解揚晉人乃還公羊傳此晉趙盾之師也曷為不言趙盾之師君不會大夫之辭也 穀梁傳遂繼事也善救陳也列數諸侯而會晉趙盾大趙盾之事也其曰師何也以其大之也于棐林地而後伐鄭疑辭也此其地何則著其美也 晉人伐鄭以報北林之役於是晉侯侈趙宣子為政驟諫而不入故不競於楚穀梁傳伐鄭所以救宋也 二年春鄭公子歸生受命於楚伐宋宋華元樂呂御之二月壬子戰于大棘宋師敗績囚華元獲樂呂及甲車四百六十乘俘二百五十人馘百人狂狡輅鄭人鄭人入于井倒㦸而出之獲狂狡君子曰失禮違命宜其為禽也戎昭果毅以聽之之謂禮殺敵為果致果為毅易之戮也將戰華元殺羊食士其御羊斟不與及戰曰疇昔之羊子為政今日之事我為政與入鄭師故敗君子謂羊斟非人也以其私憾敗國殄民於是刑孰大焉詩所謂人之無良者其羊斟之謂乎殘民以逞宋人以兵車百乘文馬百駟以贖華元於鄭半入華元逃歸立於門外告而入見叔牂曰子之馬然也對曰非馬也其人也既合而來奔宋城華元為植巡功城者謳曰睅其目皤其腹棄甲而復于思于思棄甲復來使其驂乘謂之曰牛則有皮犀兕尚多棄甲則那役人曰從其有皮丹漆若何華元曰去之夫其口衆我寡穀梁傳獲者不與之辭也言盡其衆以救其將也以三軍敵華元華元雖獲不疾矣夏晉趙盾救焦遂自陰地及諸侯之師侵鄭以報大棘之役楚鬬椒救鄭曰能欲諸侯而惡其難乎遂次于鄭以待晉師趙盾曰彼宗競于楚殆將斃矣姑益其疾乃去之 三年晉侯伐鄭及郔鄭及晉平士㑹入盟 楚子伐陸渾之戎遂至于雒觀兵于周疆定王使王孫滿勞楚子楚子問鼎之大小輕重焉對曰在德不在鼎昔夏之方有德也逺方圖物貢金九牧鑄鼎象物百物而為之備使民知神姦故民入川澤山林不逢不若螭魅罔兩莫能逢之用能協于上下以承天休桀有昏德鼎遷于啇載祀六百商紂暴虐鼎遷于周德之休明雖小重也其姦囘昏亂雖大輕也天祚明德有所底止成王定鼎于郟鄏⺊世三十⺊年七百天所命也周德雖衰天命未改鼎之輕重未可問也史記周定王使王孫滿勞楚王楚王問鼎小大輕重對曰在德不在鼎荘王曰子無阻九鼎楚國折鉤之喙足以為九鼎○問鼎亦窺鼎之漸故王孫滿阻之甚力耳至折鉤之語恐是太史所増 夏楚人侵鄭鄭即晉故也 四年初楚司馬子良生子越椒子文曰必殺之是子也熊虎之狀而豺狼之聲弗殺必滅若敖氏矣諺曰狼子野心是乃狼也其可畜乎子良不可子文以為大慼及將死聚其族曰椒也知政乃速行矣無及於難且泣曰鬼猶求食若敖氏之鬼不其餒而及令尹子文䘚鬭般為令尹子越為司馬蔿賈為工正譖子揚而殺之子越為令尹已為司馬子越又惡之乃以若敖氏之族圄伯嬴於轑陽而殺之遂處烝野將攻王王以三王之子為質焉弗受師於漳澨秋七月戊戌楚子與若敖氏戰于臯滸伯棼射王汏輈及鼓跗著於丁寧又射汏輈以貫笠轂師懼退王使廵師曰吾先君文王克息獲三矢焉伯棼竊其二盡於是矣鼓而進之遂滅若敖氏初若敖娶於䢵生鬬伯比若敖䘚從其母畜於䢵淫於䢵子之女生子文焉䢵夫人使棄諸夢中虎乳之䢵子田見之懼而歸夫人以告遂使收之楚人謂乳穀為虎於菟故命之曰鬬穀於菟以其女妻伯比實為令尹子文其孫箴尹克黄使於齊還及宋聞亂其人曰不可以入矣箴尹曰棄君之命獨誰受之君天也天可逃乎遂歸復命而自拘於司敗王思子文之治楚國也曰子文無後何以勸善使復其所改命曰生 冬楚子伐鄭鄭未服也 五年楚子伐鄭陳及楚平晉荀林父救鄭伐陳 六年春晉侯侵陳陳即楚故也穀梁傳此帥師也其不言帥師何也不正其敗前事故不與帥師也 楚人伐鄭取成而還○杜氏云九年十一年傳所稱厲之役蓋在此 七年春衞孫桓子來盟始通且謀會晉也穀梁傳來盟前定也不言及者以國與之不言其人亦以國與之不日前定之盟不日 鄭及晉平公子宋之謀也故相鄭伯以㑹冬盟於黑壌王叔桓公臨之以謀不睦晉侯之立也公不朝焉又不使大夫聘晉人止公于會盟于黄父公不與盟以賂免故黑壌之盟不書諱之也 八年陳及晉平楚師伐陳取成而還 九年滕昭公䘚㑹于扈討不睦也陳侯不會晉荀林父以諸侯之師伐陳晉侯䘚於扈乃還公羊傳扈者何晉之邑也諸侯䘚其封内不地此何以地䘚于會故地也未出其地故不言會也 穀梁傳其地於外也其日未踰竟也 冬宋人圍滕因其喪也楚子為厲之役故伐鄭晉郤缺救鄭鄭伯敗楚師于桞棼國人皆喜唯子良憂曰是國之災也吾死無日矣十年滕人恃晉而不事宋六月宋師伐滕 鄭及楚平諸侯之師伐鄭取成而還楚子伐鄭晉士㑹救鄭逐楚師于潁北諸侯之師戍鄭 十一年春楚子伐鄭及櫟子良曰晉楚不務德而兵爭與其來者可也晉楚無信我焉得有信乃從楚夏楚盟于辰陵陳鄭服也 楚左尹子重侵宋王待諸郔 令尹蔿艾獵城沂使封人慮事以授司徒量功命日分財用平板榦稱畚築程土物議逺邇略基趾具餱粮度有司事三旬而成不愆于素○是冬入陳見上卷
  新序楚莊王問於孫叔敖曰寡人未得所以為國是也孫叔敖曰國之有是衆非之所惡也臣恐王之不能定也王曰不定獨在君乎亦在臣乎孫叔敖曰國君驕士曰士非我無逌貴富士驕君曰國非士無逌安强人君或至失國而不悟士或至饑寒而不進君臣不合國是無逌定矣夏桀殷紂不定國是而以合其取舍者為是以不合其取舍者為非故致亡而不知莊王曰善哉願相國與諸侯士大夫共定國是寡人豈敢以褊國驕士民哉
  韓詩外傳楚莊王將興師伐晉告士大夫曰敢諫者死無赦孫叔敖曰臣聞畏鞭箠之嚴而不敢諫其父非孝子也懼斧龯之誅而不敢諫其君非忠臣也於是遂進諫曰臣園中有榆其上有蟬蟬方奮翼悲鳴欲飲清露不知螳蜋之在後曲其頸欲攫而食之也螳蜋方欲食蟬而不知黃雀在後舉其頸欲啄而食之也黃雀方欲食螳蜋不知童子挾彈丸在下迎而欲彈之童子方欲彈黃雀不知前有深坑後有窟也此皆言前之利而不顧後害者也非獨昆蟲衆庶若此也人主亦然君今知貪彼之土而樂其士䘚國不怠而楚國以寧孫叔敖之力也○篇末有脱字此語屢見之矣
  説苑楚莊王欲伐晉使豚尹觀焉反曰不可伐也其憂在上其樂在下且賢臣在焉曰沈駒明年又使豚尹觀反曰可矣初之賢人死矣諂諛多在君之廬者其君好樂而無禮其下危處以怨上上下離心興師伐之其民必先反莊王從之果如其言矣○未詳何年事
  左傳厲之役鄭伯逃歸自是楚未得志焉鄭既受盟于辰陵又徼事于晉 十二年春楚子圍鄭旬有七日鄭人⺊行成不吉⺊臨于大宮且巷出車吉國人大臨守陴者皆哭楚子退師鄭人修城進復圍之三月克之入自皇門至於逵路鄭伯肉袒牽羊以逆曰孤不天不能事君使君懐怒以及敝邑孤之罪也敢不唯命是聽其俘諸江南以實海濵亦唯命其翦以賜諸侯使臣妾之亦唯命若惠顧前好徼福於厲宣桓武不泯其社稷使改事君夷於九縣君之惠也孤之願也非所敢望也敢布腹心君實圖之左右曰不可許也得國無赦王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庸可幾乎退三十里而許之平潘尫入盟子良出質夏六月晉師救鄭荀林父將中軍先縠佐之士㑹將上軍郤克佐之趙朔將下軍欒書佐之趙括趙嬰齊為中軍大夫鞏朔韓穿為上軍大夫荀首趙同為下軍大夫韓厥為司馬及河聞鄭既及楚平桓子欲還曰無及於鄭而勦民焉用之楚歸而動不後隨武子曰善㑹聞用師觀釁而動徳刑政事典禮不易不可敵也不為是征楚軍討鄭怒其貳而哀其卑叛而伐之服而舍之徳刑成矣伐叛刑也柔服徳也二者立矣昔歲入陳今兹入鄭民不罷勞君無怨讟政有經矣荆尸而舉啇農工賈不敗其業而䘚乘輯睦事不奸矣蔿敖為宰擇楚國之令典軍行右轅左追蓐前茅慮無中權後勁百官象物而動軍政不戒而備能用典矣其君之舉也内姓選於親外姓選於舊舉不失徳賞不失勞老有加惠旅有施舍君子小人物有服章貴有常尊賤有等威禮不逆矣徳立刑行政成事時典從禮順若之何敵之見可而進知難而退軍之善政也兼弱攻昧武之善經也子姑整軍而經武乎猶有弱而昧者何必楚仲虺有言曰取亂侮亡兼弱也汋曰於鑠王師遵養時晦耆昧也武曰無競惟烈撫弱耆昧以務烈所可也彘子曰不可晉所以霸師武臣力也今失諸侯不可謂力有敵而不從不可謂武由我失霸不如死且成師以出聞敵彊而退非夫也命為軍師而䘚以非夫唯羣子能我弗為也以中軍佐濟知莊子曰此師殆哉周易有之在師䷒之臨䷆曰師出以律否臧凶執事順成為臧逆為否衆散為弱川壅為澤有律以如己也故曰律否臧且律竭也盈而以竭夭且不整所以凶也不行之謂臨有帥而不從臨孰甚焉此之謂矣果遇必敗彘子尸之雖免而歸必有大咎韓獻子謂桓子曰彘子以偏師陷子罪大矣子為元帥師不用命誰之罪也失屬亡師為罪已重不如進也事之不捷惡有所分與其專罪六人同之不猶愈乎師遂濟楚子北師次於郔沈尹將中軍子重將左子反將右將飲馬於河而歸聞晉師既濟王欲還嬖人伍參欲戰令尹孫叔敖弗欲曰昔歲入陳今兹入鄭不無事矣戰而不捷參之肉其足食乎參曰若事之捷孫叔為無謀矣不捷參之肉將在晉軍可得食乎令尹南轅反旆伍參言於王曰晉之從政者新未能行令其佐先縠剛愎不仁未肯用命其三帥者專行不獲聽而無上衆誰適從此行也晉師必敗且君而逃臣若社稷何王病之告令尹改乘轅而北之次于管以待之晉師在敖鄗之閒鄭皇戍使如晉師曰鄭之從楚社稷之故也未有貳心楚師驟勝而驕其師老矣而不設備子擊之鄭師為承楚師必敗彘子曰敗楚服鄭於此在矣必許之欒武子曰楚自克庸以來其君無日不討國人而訓之于民生之不易禍至之無日戒懼之不可以怠在軍無日不討軍實而申儆之于勝之不可保紂之百克而䘚無後訓之以若敖蚡冒篳路藍縷以啓山林箴之曰民生在勤勤則不匱不可謂驕先大夫子犯有言曰師直為壯曲為老我則不徳而徼怨于楚我曲楚直不可謂老其君之戎分為二廣廣有一䘚䘚偏之兩右廣初駕數及日中左則受之以至于昏内官序當其夜以待不虞不可謂無備子良鄭之良也師叔楚之崇也師叔入盟子良在楚楚鄭親矣來勸我戰我克則來不克遂往以我⺊也鄭不可從趙括趙同曰率師以來唯敵是求克敵得屬又何俟必從彘子知季曰原屛咎之徒也趙莊子曰欒伯善哉實其言必長晉國楚少宰如晉師曰寡君少遭閔凶不能文聞二先君之出入此行也將鄭是訓定豈敢求罪於晉二三子無淹久隨季對曰昔平王命我先君文侯曰與鄭夾輔周室毋廢王命今鄭不率寡君使羣臣問諸鄭豈敢辱候人敢拜君命之辱彘子以為諂使趙括從而更之曰行人失辭寡君使羣臣遷大國之迹於鄭曰無辟敵羣臣無所逃命楚子又使求成于晉晉人許之盟有日矣楚許伯御樂伯攝叔為右以致晉師許伯曰吾聞致師者御靡旌摩壘而還樂伯曰吾聞致師者左射以菆代御執轡御下兩馬掉鞅而還攝叔曰吾聞致師者左入壘折馘執俘而還皆行其所聞而復晉人逐之左右角之樂伯左射馬而右射人角不能進矢一而已麋興於前射麋麗龜晉鮑癸當其後使攝叔奉麋獻焉曰以歲之非時獻禽之未至敢膳諸從者鮑癸止之曰其左善射其右有辭君子也既免晉魏錡求公族未得而怒欲敗晉師請致師弗許請使許之遂往請戰而還楚潘黨逐之及滎澤見六麋射一麋以顧獻曰子有軍事獸人無乃不給於鮮敢獻於從者叔黨命去之趙旃求卿未得且怒於失楚之致師者請挑戰弗許請召盟許之與魏錡皆命而往郤獻子曰二憾往矣弗備必敗彘子曰鄭人勸戰弗敢從也楚人求成弗能好也師無成命多備何為士季曰備之善若二子怒楚楚人乘我喪師無日矣不如備之楚之無惡除備而盟何損於好若以惡來有備不敗且雖諸侯相見軍衞不徹警也彘子不可士季使鞏朔韓穿帥七覆于敖前故上軍不敗趙嬰齊使其徒先具舟于河故敗而先濟潘黨既逐魏錡趙旃夜至於楚軍席於軍門之外使其徒入之楚子為乘廣三十乘分為左右右廣鷄鳴而駕日中而說左則受之日入而說許偃御右廣養由基為右彭名御左廣屈蕩為右乙卯王乘左廣以逐趙旃趙旃棄車而走林屈蕩搏之得其甲裳晉人懼二子之怒楚師也使軘車逆之潘黨望其塵使騁而告曰晉師至矣楚人亦懼王之入晉軍也遂出陳孫叔曰進之寧我薄人無人薄我詩云元戎十乘以先啓行先人也軍志曰先人有奪人之心薄之也遂疾進師車馳䘚奔乘晉軍桓子不知所為鼓於軍中曰先濟者有賞中軍下軍爭舟舟中之指可掬也晉師右移上軍未動工尹齊將右拒䘚以逐下軍楚子使唐狡與蔡鳩居告唐惠侯曰不穀不徳而貪以遇大敵不穀之罪也然楚不克君之羞也敢藉君靈以濟楚師使潘黨率游闕四十乘從唐侯以為左拒以從上軍駒伯曰待諸乎隨季曰楚師方壯若萃於我吾師必盡不如收而去之分謗生民不亦可乎殿其䘚而退不敗王見右廣將從之乘屈蕩尸之曰君以此始必以此終自是楚之乘廣先左晉人或以廣隊不能進楚人惎之脱扃少進馬還又惎之拔旆投衡乃出顧曰吾不如大國之數奔也趙旃以其良馬二濟其兄與叔父以他馬反遇敵不能去棄車而走林逢大夫與其二子乘謂其二子無顧顧曰趙傁在後怒之使下指木曰尸女於是授趙旃綏以免明日以表尸之皆重獲在木下楚熊負羈囚知罃知莊子以其族反之廚武子御下軍之士多從之每射抽矢菆納諸廚子之房廚子怒曰非子之求而蒲之愛董澤之蒲可勝既乎知季曰不以人子吾子其可得乎吾不可以茍射故也射連尹襄老獲之遂載其尸射公子穀臣囚之以二者還及昏楚師軍于邲晉之餘師不能軍宵濟亦終夜有聲丙辰楚重至于邲遂次于衡雍潘黨曰君盍築武軍而收晉尸以為京觀臣聞克敵必示子孫以無忘武功楚子曰非爾所知也夫文止戈為武武王克商作頌曰載戢干戈載櫜弓矢我求懿徳肆于時夏允王保之又作武其䘚章曰耆定爾功其三曰鋪時繹思我徂惟求定其六曰綏萬邦屢豐年夫武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衆豐財者也故使子孫無忘其章今我使二國暴骨暴矣觀兵以威諸侯兵不戢矣暴而不戢安能保大猶有晉在焉得定功所違民欲猶多民何安焉無徳而彊爭諸侯何以和衆利人之幾而安人之亂以為已榮何以豐財武有七徳我無一焉何以示子孫其為先君宮告成事而已武非吾功也古者明王伐不敬取其鯨鯢而封之以為大戮於是乎有京觀以懲淫慝今罪無所而民皆盡忠以死君命又何以為京觀乎祀于河作先君宮告成事而還○邲戰楚莊所由霸也客主相持成敗相形節次詳明瞭如指掌莊王服鄭而不有勝敵而不居具見英主偉畧而左氏善於形容
  公羊傳大夫不敵君此其稱名氏以敵楚子何不與晉而與楚子為禮也曷為不與晉而與楚子為禮也莊王伐鄭勝乎皇門放乎路衢鄭伯肉袒左執茅旌右執鸞刀以逆莊王曰寡人無良邊垂之臣以干天禍是以使君王沛焉辱到敝邑君如矜此喪人錫之不毛之地使帥一二耊老而綏焉請唯君王之命莊王曰君之不令臣交易為言是以使寡人得見君之玉面而微至乎此莊王親自手旌左右撝軍退舍七里將軍子重諫曰南郢之與鄭相去數千里諸大夫死者數人廝役扈養死者數百人今君勝鄭而不有無乃失民臣之力乎莊王曰古者杆不穿皮不蠧則不出於四方是以君子篤於禮而薄於利要其人而不要其土告從不赦不詳吾以不詳道民災及吾身何日之有既則晉師之救鄭者至曰請戰莊王許諾將軍子重諫曰晉大國也王師淹病矣君請勿許也莊王曰弱者吾威之彊者吾辟之是以使寡人無以立乎天下令之還師而逆晉寇莊王鼓之晉師大敗晉衆之走者舟中之指可掬矣莊王曰嘻吾兩君不相好百姓何罪令還師而佚晉寇○叙事簡淨辭令斐然穀梁傳績功也功事也日其事敗也
  説苑楚莊王賜羣臣酒日暮酒酣燈燭滅乃有人引美人之衣者美人援絶其冠纓告王曰今者燭滅有引妾衣者妾援得其冠纓持之趣火來上視絶纓者王曰賜人酒使醉失禮奈何欲顯婦人之節而辱士乎乃命左右曰今日與寡人飲不絶冠纓者不懽羣臣百有餘人皆絶去其冠纓而上火䘚盡懽而罷居三年晉與楚戰有一臣常在前五合五奮首却敵䘚得勝之莊王怪而問曰寡人徳薄又未嘗異子子何故出死不疑如是對曰臣當死往者醉失禮王隱忍不加誅也臣終不敢以蔭蔽之徳而不顯報王也常願肝腦塗地用頸血湔敵久矣臣乃夜絶纓者也遂敗晉軍楚得以强此有隂徳者必有陽報也 楚莊王獵於雲夢射科雉得之申公子倍攻而奪之王將殺之大夫諫曰子倍自好也爭王雉必有説王姑察之不出三月子倍病而死邲之戰楚大勝晉歸而賞功申公子倍之弟進請賞於王曰人之有功也賞於車下王曰奚謂也對曰臣之兄讀故記曰射科雉者不出三月必死臣之兄爭而得之故夭死也王命發乎府而視之於記果有焉乃厚賞之呂氏春秋荆莊哀王獵於雲夢射隨兕中之申公子培劫王而奪之王曰何其暴而不敬也命吏誅之左右大夫皆進諫曰子培賢者也又為王百倍之臣此必有故願察之也不出三月子培疾而死荆興師戰於兩棠大勝晉歸而賞有功者申公子培之弟進請 於軍旅曰臣兄之有功也於車下王曰何謂也對曰 之兄犯𭧂不敬之名觸死亡之罪於王之側其愚心將以忠於君王之身而持千歲之夀也臣之兄嘗讀故記曰殺隨兕者不出三月是以臣之兄驚懼而爭之故伏其罪而死王令人發平府而視之於故記果有乃厚賞之
  新書昔者楚莊王即位自静三年以講得失乃退僻邪而進中正能者任事而後在髙位内領國政辟草而施敎百姓富民恒一路不拾遺國無獄訟當是時也周室壞微天子失制宋鄭無道欺昧諸侯莊王圍宋伐鄭鄭伯肉袒牽羊春簪而獻國莊王曰古之伐者亂則整之服則舍之非利之也遂弗受乃南與晉人戰于兩棠大克晉人會諸侯于漢陽申天子之辟禁而諸侯説服莊王歸過申侯之邑申侯進飯日中而王不食申侯請罪曰臣齋而具食甚潔日中而不飯臣敢請罪莊王喟然歎曰非子之罪也吾聞之曰其君賢君也而又有師者王其君中君也而有師者伯其君下君也而羣臣又莫若者亡今我下君也而羣臣又莫若不穀不穀恐亡自憂也吾聞之世不絶賢天下有賢而我獨不得若吾生者何以食為故莊王戰服大國義從諸侯戚然憂懼聖知在身而自錯不肖思得賢佐日中忘飯可謂明君矣説苑楚莊王與晉戰勝之懼諸侯之畏己也乃築為五仭之臺臺成而觴諸侯諸侯請約莊王曰我薄徳之人也諸侯請為觴乃仰而曰將將之臺窅窅其謀我言而不當諸侯伐之於是逺者來朝近者入賔 楚莊王見天不見妖而地不出孼則禱於山川曰天其忘予歟此能求過於天必不逆諫矣安不忘危故能終而成霸功焉
  左傳是役也鄭石制實入楚師將以分鄭而立公子魚臣辛未鄭殺僕叔及子服君子曰史佚所謂毋怙亂者謂是類也詩曰亂離瘼矣爰其適歸歸於怙亂者也夫鄭伯許男如楚秋晉師歸桓子請死晉侯欲許之士貞子諫曰不可城濮之役晉師三日穀文公猶有憂色左右曰有喜而憂如有憂而喜乎公曰得臣猶在憂未歇也困獸猶鬭況國相乎及楚殺子玉公喜而後可知也曰莫余毒也已是晉再克而楚再敗也楚是以再世不競今天或者大警晉也而又殺林父以重楚勝其無乃久不競乎林父之事君也進思盡忠退思補過社稷之衞也若之何殺之夫其敗也如日月之食焉何損於明晉侯使復其位 冬楚子伐蕭宋華椒以蔡人救蕭蕭人囚熊相宜僚及公子丙王曰勿殺吾退蕭人殺之王怒遂圍蕭蕭潰申公巫臣曰師人多寒王巡三軍拊而勉之三軍之士皆如挾纊遂傅於蕭還無社與司馬卯言號申叔展叔展曰有麥麴乎曰無有山鞠竆乎曰無河魚腹疾奈何曰目於眢井而拯之若為茅絰哭井則已明日蕭潰申叔視其井則茅絰存焉號而出之 晉原縠宋華椒衞孔逹曹人同盟于清邱曰恤病討貳於是卿不書不實其言也宋為盟故伐陳衞人救之孔逹曰先君有約言焉若大國討我則死之 十三年夏楚子伐宋以其救蕭也君子曰清邱之盟唯宋可以免焉秋赤狄伐晉及清先縠召之也冬晉人討邲之敗與清之師歸罪於先縠而殺之盡滅其族君子曰惡之來也己則取之其先縠之謂乎 清邱之盟晉以衞之救陳也討焉使人弗去曰罪無所歸將加而師孔逹曰茍利社稷請以我説罪我之由我則為政而亢大國之討將以誰任我則死之 十四年春孔逹縊而死衞人以説于晉而免遂告於諸侯曰寡君有不令之臣逹搆我敝邑於大國既伏其罪矣敢告衞人以為成勞復室其子使復其位 夏晉侯伐鄭為邲故也告於諸侯蒐焉而還中行桓子之謀也曰示之以整使謀而來鄭人懼使子張代子良於楚鄭伯如楚謀晉故也鄭以子良為有禮故召之 楚子使申舟聘于齊曰無假道于宋亦使公子馮聘于晉不假道于鄭申舟以孟諸之役惡宋曰鄭昭宋聾晉使不害我則必死王曰殺女我伐之見犀而行及宋宋人止之華元曰過我而不假道鄙我也鄙我亡也殺其使者必伐我伐我亦亡也亡一也乃殺之楚子聞之投袂而起屨及於窒皇劒及於寢門之外車及於蒲胥之市秋九月楚子圍宋 孟獻子言於公曰臣聞小國之免於大國也聘而獻物於是有庭實旅百朝而獻功於是有容貌采章嘉淑而有加貨謀其不免也誅而薦賄則無及也今楚在宋君其圖之公説 十五年春公孫歸父會楚子于宋 宋人使樂嬰齊告急于晉晉侯欲救之伯宗曰不可古人有言曰雖鞭之長不及馬腹天方授楚未可與爭雖晉之彊能違天乎諺曰髙下在心川澤納汙山藪藏疾瑾瑜匿瑕國君含垢天之道也君其待之乃止使解揚如宋使無降楚曰晉師悉起將至矣鄭人囚而獻諸楚楚子厚賂之使反其言不許三而許之登諸樓車使呼宋人而告之遂致其君命楚子將殺之使與之言曰爾既許不榖而反之何故非我無信女則棄之速即爾刑對曰臣聞之君能制命為義臣能承命為信信載義而行之為利謀不失利以衞社稷民之主也義無二信信無二命君之賂臣不知命也受命以出有死無霣又可賂乎臣之許君以成命也死而成命臣之祿也寡君有信臣下臣獲考死又何求楚子舍之以歸説苑楚莊王舉兵伐宋宋告急晉景公乃求壯士得霍人解揚字子虎往命宋毌降道過鄭鄭執解揚而獻之楚楚王厚賜與約使反其言令宋趣降三要解揚乃許於是楚乘揚以樓車令呼宋使降遂倍楚約而致其晉君命曰宋雖急愼毋降楚晉兵今至矣楚莊王大怒將烹之解揚曰死以許王欲以成吾君命臣不恨也顧謂楚君曰為人臣無忘盡忠而得死者楚王諸弟皆諫王赦之於是莊王䘚赦解揚而歸之晉爵之為上卿故後世言霍虎 夏五月楚師將去宋申犀稽首於王之馬前曰毋畏知死而不敢廢王命王棄言焉王不能答申叔時僕曰築室反耕者宋必聽命從之宋人懼使華元夜入楚師登子反之牀起之曰寡君使元以病告曰敝邑易子而食析骸以爨雖然城下之盟有以國斃不能從也去我三十里唯命是聽子反懼與之盟而告王退三十里宋及楚平華元為質盟曰我無爾詐爾無我虞
  公羊傳外平不書此何以書大其平乎己也何大乎其平乎己莊王圍宋軍有七日之糧爾盡此不勝將去而歸爾於是使司馬子反乘堙而闚宋城宋華元亦乘堙而出見之司馬子反曰子之國何如華元曰憊矣曰何如曰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司馬子反曰嘻甚矣憊雖然吾聞之也圍者柑馬而秣之使肥者應客是何子之情也華元曰吾聞之君子見人之厄則矜之小人見人之厄則幸之吾見子之君子也是以告情于子也司馬子反曰諾勉之矣吾軍亦有七日之糧爾盡此不勝將去而歸爾揖而去之反于莊王莊王曰何如司馬子反曰憊矣曰何如曰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莊王曰嘻甚矣憊雖然吾今取此然後而歸爾司馬子反曰不可臣已告之矣軍有七日之糧爾莊王怒曰吾使子往視之子曷為告之司馬子反曰以區區之宋猶有不欺人之臣可以楚而無乎是以告之也莊王曰諾舍而止雖然吾猶取此然後歸爾司馬子反曰然則君請處于此臣請歸爾莊王曰子去我而歸吾孰與處于此吾亦從子而歸爾引師而去之故君子大其平乎己也此皆大夫也其稱人何貶曷為貶平者在下也穀梁傳平者成也善其量力而反義也人者衆辭也平稱衆上下欲之也外平不道以吾人之存焉道之也 史記楚以圍宋五月不解宋城中急無食華元乃夜私見楚將子反子反告莊王王問城中何如曰析骨而炊易子而食莊王曰誠哉言我軍亦有二日糧以信故遂罷兵去 呂氏春秋楚莊王使文無畏於齊過於宋不先假道還反華元言於宋昭公曰往不假道來不假道是以宋為野鄙也楚之會田也故鞭君之僕於孟諸請誅之乃殺文無畏於揚梁之隄莊王方削袂聞之曰嘻投𬒮而起履及諸庭劒及諸門車及之蒲疏之市遂舍於郊興師圍宋九月宋人易子而食之析骨而爨之宋公肉袒執犧委服告病曰大國若宥圖之唯命是聽莊王曰情矣宋公之言也乃為却四十里而舍於盧門之闔所以為成而歸也
  王孫子楚莊王攻宋廚有臭肉罇有敗酒將軍子重諫曰今君廚肉臭而不可食罇酒敗而不可飲而三軍之士皆有饑色欲以勝敵不亦難乎莊王曰請有酒投之士有食饋之賢
  尸子雨雪楚莊王被裘當户曰我猶寒彼百姓賔客甚矣乃使巡國中求百姓賔客之無居宿絶糧者賑之國人大説
  説苑楚莊王欲伐陽夏師久而不罷羣臣欲諫而莫敢莊王獵於雲夢椒舉進諫曰王所以多得獸者馬也而王國亡王之馬豈可得哉莊王曰善不穀知誳强國之可以長諸侯也知得地之可以為富也而忘吾民之不用也明日飲諸大夫酒以椒舉為上客罷陽夏之師楚莊王好獵大夫諫曰晉楚敵國也楚不謀晉晉必謀楚今王無乃耽於樂乎王曰吾獵將以求士也其榛藂刺虎豹者吾是以知其勇也其攫犀搏兕者吾是以知其勁有力也罷田而分所得吾是以知其仁也因是道也而得三士焉楚國以安故曰茍有志則無非事者此之謂也
  淮南子楚莊王好觟冠楚國倣之 楚莊王裾衣博袍令行乎天下遂霸諸侯 令尹子佩請飲莊王莊王許諾子佩疏揖北面立於殿下曰昔者君王許之今不果往意者臣有罪乎莊王曰吾聞子具於强臺强臺者南望料山以臨方皇左江而右淮其樂忘死若吾薄德之人不可以當此樂也恐留而不能反故老子曰不見可欲使心不亂 楚莊王問詹何曰治國奈何對曰何明於治身而不明於治國楚王曰寡人得立宗廟社稷願學所以守之詹何對曰臣未嘗聞身治而國亂者也未嘗聞身亂而國治者也故本任於身不敢對以末楚王曰善 楚莊謂共雍曰有德者受吾爵祿有功者受吾田宅是二者女無一焉吾無以與女可謂不踰於理乎韓詩外傳楚莊王使使齎金百斤聘北郭先生先生曰臣有箕帚之使願入計之即謂婦人曰楚欲以我為相今日相即結駟列騎食方丈於前如何婦人曰夫子以織屨為食食粥毚履無怵惕與憂者何哉與物無治也今如結駟列騎所安不過容膝食方丈於前所甘不過一肉以容膝之安一肉之味而殉楚國之憂其可乎於是遂不應聘與婦去之詩曰彼美淑姬可與晤言説苑楚莊王築層臺延石千重延壤百里士有反三月之糧者大臣諫者七十二人皆死矣有諸御己者違楚百里而耕謂其耦曰吾將入見於王其耦曰以身乎吾聞之説人主者皆閒暇之人也然且至而死矣今子特草茅之人耳諸御己曰若與子同耕則比力也至於説人主不與子比智矣委其耕而入見莊王莊王謂之曰諸御已來汝將諫邪諸御已曰君有義之用有法之行且已聞之土負水者平木負繩者正君受諫者聖君築層臺延石千重延壤百里民之釁咎血成於通塗然且未敢諫也己何敢諫乎顧臣愚竊聞昔者虞不用宮之奇而晉幷之陳不用子家羈而楚幷之曹不用僖負羈而宋幷之萊不用子猛而齊幷之吳不用子胥而越幷之秦人不用蹇叔之言而秦國危桀殺闗龍逢而湯得之紂殺王子比干而武王得之宣王殺杜伯而周室卑此三天子六諸侯皆不能尊賢用辯士之言故身死而國亡遂趨而出楚王遽而追之曰已子反矣吾將用子之諫先日説寡人者其説也不足以動寡人之心又危加諸寡人故皆至而死今子之説足以動寡人之心又不危加諸寡人故吾將用子之諫明日令曰有能入諫者吾將與為兄弟遂解層臺而罷民楚人歌之曰薪乎萊乎無諸御已訖無子乎萊乎薪乎無諸御已訖無人乎○曹陳吳之亡俱在後諸御己之説亦平平耳此事非實
  荀子語曰繒邱之封人見楚相孫叔敖曰吾聞之也處官久者士妒之祿厚者民怨之位尊者君恨之今相國有此三者而不得罪楚之士民何也孫叔敖曰吾三相楚而心愈卑每益祿而施愈博位滋尊而禮愈恭是以不得罪於楚之士民也説苑孫叔敖為楚令尹一國吏民皆來賀有一老父衣麤衣冠白冠後來弔孫叔敖正衣冠而出見之謂老父曰楚王不知臣不肖使臣受吏民之垢人盡來賀子獨後來弔豈有説乎父曰有説身已貴而驕人者民去之位已髙而擅權者君惡之祿已厚而不知足者患處之孫叔敖再拜曰敬受命願聞餘教父曰位已髙而意益下官益大而心益小祿已厚而愼不敢取君謹守此三者足以治楚矣
  莊子肩吾問於孫叔敖曰子三為令尹而不榮華三去之而無憂色吾始也疑子今視子之鼻閒栩栩然子之用心獨奈何孫叔敖曰吾何以過人哉吾以其來不可却也其去不可止也吾以為得失之非我也而無憂色而已矣我何以過人哉且不知其在彼乎其在我乎其在彼邪亡乎我在我邪亡乎彼方將躊躇方將四顧何暇至乎人貴人賤哉仲尼聞之曰古之眞人知者不得説美人不得濫盜人不得劫伏戲黃帝不得友死生亦大矣而無變乎已況爵禄乎若然者其神經乎大山而無介入乎淵泉而不濡處卑細而不憊充滿天地既以與人已愈有
  史記優孟者故楚之樂人也長八尺多辯常以談笑諷諫楚莊王之時有所愛馬衣以文繡置之華屋之下席以露牀啗以棗脯馬病肥死使羣臣喪之欲以棺椁大夫禮葬之左右爭之以為不可王下令曰有敢以馬諌者罪至死優孟聞之入殿門仰天大哭王驚而問其故優孟曰馬者王之所愛也以楚國堂堂之大何求不得而以大夫禮葬之薄請以人君禮葬之王曰何如對曰臣請以彫玉為棺文梓為椁梗楓橡樟為題湊發甲䘚為穿壙老弱負土齊趙陪位於前韓魏翼衞其後廟食太牢奉以萬戶之邑諸侯聞之皆知大王賤人而貴馬也王曰寡人之過一至此乎為之奈何優孟曰請為大王六畜葬之以壠竈為椁銅歴為棺齎以薑棗薦以木蘭祭以粳稻衣以火光葬之於人腹腸於是王乃使以馬屬太官無令天下久聞也楚相孫叔敖知其賢人也善待之病且死屬其子曰我死汝必貧困若往見優孟言我孫叔敖之子也居數年其子竆困負薪逢優孟與言曰我孫叔敖之子也父且死時屬我貧困往見優孟優孟曰若無逺有所之即為孫叔敖衣冠抵掌談語歲餘像孫叔敖莊王左右不能别也莊王置酒優孟前為壽莊王大驚以為孫叔敖復生也欲以為相優孟曰請歸與婦計之三日而為相莊王許之三日後優孟復來王曰婦言謂何孟曰婦言愼無為楚相不足為也如孫叔敖之為楚相盡忠為廉以治楚楚王得以霸今死其子無立錐之地貧困負薪以自飲食必如孫叔敖不如自殺因歌曰山居耕田苦難以得食起而為吏身貪鄙者餘財不顧恥辱身死家室富又恐受賕枉法為姦觸大罪身死而家滅貪吏安可為也念為廉吏奉法守職竟死不敢為非廉吏安可為也楚相孫叔敖持廉至死方今妻子竆困負薪而食不足為也於是莊王謝優孟乃召孫叔敖子封之寢邱四百戶以奉其祀後十世不絶○敷辭豔美描寫優孟衣冠如畫工之肖物 列子孫叔敖疾將死戒其子曰王亟封我矣吾不受也為我死王則封汝汝必無受利地楚越之閒有寢邱者此地不利而名甚惡楚人鬼而越人禨可長有者唯此也孫叔敖死王果以美地封其子子辭而不受請寢邱與之至今不失 韓非子楚莊王既勝狩於河雍歸而賞孫叔敖孫叔敖請漢聞之地沙石之處楚邦之法祿臣再世而收地唯孫叔敖獨在此不以其邦為收者瘠也故九世而祀不絶故曰善建不抜善抱不脱子孫以其祭祀世世不輟孫叔敖之謂也
  孫叔敖碑楚相孫君諱饒字叔敖本是縣人也君受純靈之精懷絶世之材有大賢次聖之質少見枝首虵對其母泣吾將死母問其故曰吾聞見枝首虵者死今日見之母曰若奈之何吾⿱殺通行數十步念獨吾死可空復令他人見之死為因埋掩其荆刑作形母曰若無憂焉其陰德𤣥善遂為父母九族所異及其為相布政以道考天象之度敬授民時⿱聚同藏於山殖物於藪宣導川谷波被通障源湶泉同溉灌⿰澤堤防湖浦以為池沼鍾天地之美收九⿱澤同之利以慇殷同潤國家家富人喜喜同優噡贍同樂業式序在朝野無螟□豐年蕃庶人有曽閔貞孝之行四民美好從容中節髙梱改幣一朝而化其憂國忘私乘馬三秊不别牝牡繼髙陽重黎五伍通舉子文之統其忠信廉勇禮樂文章軌儀同制其富國充民明天時盡地力霆堅禹稷不能踰也專國權寵而不榮華一旦可得百金至於歿齒而無分銖之蓄破玊玦不以寳財遺子孫終始若失去不善如絶絃辟患害於無刑形通徹節髙義敦良奇介自曹臧孤竹吳札子罕之倫不能驂也生於季末仕於靈王立溷濁而澄清處幽暗而照明其遺武餘典恨不與戲皇帝代同世世為列姃姬同國在朝廷其意常墨墨若冠章甫而坐塗炭也病其臨䘚將無棺槨令其子曰優孟曽許千金貸吾孟故楚之樂長與相君相善雖言千金實不貸也䘚後數秊莊王置酒以為樂優孟乃言孫君相楚之功即慨慷高歌曲曰貪吏而不可為而可為廉吏而可為而不可為貪吏而不可為者當時有汚名而可為者子孫以家成廉吏而可為者當時有清名而不可為者子孫困竆披褐而負薪貪吏常苦富廉吏常苦貧獨不見楚相孫叔敖廉潔不受錢涕泣數行若投首王王心感動覺悟問孟孟具列對即來其子而加封焉子辭父有命如楚不忘亡臣社稷圖而欲有賞必於潘國下濕墝埆人所不貪遂封潘鄉○是碑立於漢延熹三年失作者姓名所載叔敖德業最詳而優孟一歌與史傳迥異或謂非此碑將不知叔敖之諱然傳所稱蔿艾獵又何等也
  國語莊王使士亹傅大子葴辭曰臣不材無能益焉王曰賴子之善善之也對曰夫善在大子大子欲善善人將至若不欲善善則不用故堯有丹朱舜有商均啓有五觀湯有大甲文王有管蔡是五王者皆元德也而有姦子夫豈不欲其善不能故也若民煩可敎訓蠻夷戎翟其不賔也久矣中國所不能用也王䘚使傅之問於申叔時叔時曰敎之春秋而為之聳善而抑惡焉以戒勸其心敎之世而為之昭明德而廢幽昏焉以休懼其動敎之詩而為之道廣顯德以耀明其志敎之禮使知上下之則敎之樂以疏其穢而鎭其浮敎之令使訪物官敎之語使明其德而知先王之務用明德於民也敎之故志使知廢興者而戒懼焉敎之訓典使知族類行比義焉若是而不從動而不悛則文詠物以行之求賢良以翼之悛而不攝則身勤之多訓典刑以納之務愼敦篤以固之攝而不徹則明施舍以道之忠明久長以道之信明度量以道之義明等級以道之禮明恭儉以道之孝明敬戒以道之事明慈愛以道之仁明昭利以道之文明除害以道之武明精意以道之罰明正德以道之賞明齊肅以耀之臨若是而不濟不可為也且夫誦詩以輔相之威儀以先後之體貌以左右之明行以宣翼之制節義以動行之恭敬以臨監之勤勉以勸之孝順以納之忠信以發之德音以揚之敎備而不從者非人也其可興乎夫子踐位則𨓆自𨓆則敬不則赧韓非子荆莊王有茅門之法曰羣臣大夫諸公子入朝馬蹄踐霤者廷尉斬其輈戮其御於是太子入朝馬蹄踐霤廷尉斬其輈戮其御太子怒入為王泣曰為我誅戮廷尉王曰法者所以敬宗廟尊社稷故能立法從令尊敬社稷者社稷之臣也焉可誅也夫犯法廢令不尊敬社稷者是臣乘君而下尚校也臣乘君則主失威下尚校則上位危威失位危社稷不守吾將何以遺子孫於是太子乃還走避舍露宿三日北面再拜請死罪一曰楚王急召太子楚國之法車不得至於茆門天雨廷中有潦太子遂驅車至於茆門廷理曰車不得至茆門非法也太子曰王召急不得須無潦遂驅之廷理舉殳而擊其馬敗其駕太子入為王泣曰廷中多潦驅車至茆門廷理曰非法也舉殳擊臣馬敗臣駕王必誅之王曰前有老主而不踰後有儲主而不屬是眞吾守法之臣也乃益爵二級而開後門出太子勿復過説苑楚莊王之時太子車立於茅門之外少師慶逐之太子怒入謁王曰少師慶逐臣之車王曰舍之老君在前而不踰少君在後而不豫是國之寳臣也 楚莊王欲伐越杜子諫曰王之伐越何也曰政亂兵弱杜子曰臣患之智如目也能見百步之外而不能自見其睫王之兵自敗於秦晉喪地數百里此兵之弱也莊蹻為盜於境内而吏不能禁此政之亂也王之弱亂非越之下也而欲伐越此智之如目王乃止故知之難不在見人在自見故曰自見之謂明○莊王喪地於秦晉其事未聞 韓詩外傳楚莊王寢疾⺊之曰河為祟大夫曰請用牲莊王曰止古者聖王之祭不過望濉漳江漢楚之望也寡人雖不德河非所獲罪也遂不祭三日而疾有瘳孔子聞之曰楚莊王之霸其有方矣制節守職反身不貳其霸不亦宜乎詩曰嗟嗟保介莊王之謂也○此左傳楚昭王事 琴操楚商梁出遊九臯之澤覽漸水之臺引罘罝周於荆山臨曲池而漁疾風霣雹雷電奄冥大水四起霹靂下臻矍然而驚其僕曰孤虛設張八宿相望熒惑干角五星失行此國之大變也君其返國矣於是商梁反室援琴歎之韻聲激發象霹靂之聲故曰霹靂引或曰商梁即楚莊王聲誤也 𫐠異記楚莊王時宮人一旦而化為野蛾飛去史記二十三年莊王䘚子共王審立
  左傳成公三年春諸侯伐鄭次于伯牛討邲之役也遂東侵鄭鄭公子偃帥師禦之使東鄙覆諸鄤敗諸邱輿皇戍如楚獻捷 晉人歸楚公子穀臣與連尹襄老之尸於楚以求知罃於是荀首佐中軍矣故楚人許之王送知罃曰子其怨我乎對曰二國治戎臣不才不勝其任以為俘馘執事不以釁鼓使歸即戮君之惠也臣實不才又誰敢怨王曰然則德我乎對曰二國圖其社稷而求紓其民各懲其忿以相宥也兩釋纍囚以成其好二國有好臣不與及其誰敢德王曰子歸何以報我對曰臣不任受怨君亦不任受德無怨無德不知所報王曰雖然必告不穀對曰以君之靈纍臣得歸骨於晉寡君之以為戮死且不朽若從君之惠而免之以賜君之外臣首首其請於寡君而以戮於宗亦死且不朽若不獲命而使嗣宗職次及於事而帥偏師以修封疆雖遇執事其弗敢違其竭力致死無有二心以盡臣禮所以報也王曰晉未可與爭重為之禮而歸之荀罃之在楚也鄭賈人有將寘諸褚中以出既謀之未行而楚人歸之賈人如晉荀罃善視之如實出己賈人曰吾無其功敢有其實乎吾小人不可以厚誣君子遂適齊
  楚成王在位四十餘年無日不以爭霸為事召陵之㑹楚人斂翼及齊桓公沒遂越漢東以陵上國晉文公為城濮之戰以挫之楚氛始息伺釁則起勢阻則退鷙伏狐攫戰守竝用其才類有能過人者而䘚不能得志於中國則中國之有霸故也及乎穆王弑立而中國少衰矣楚得肆其詐力以蠶食小國江六之區騷然不寧既而晉襄即世益復不支穆王於是乘閒竊發觀兵汝潁之上陳蔡鄭宋靡然服從其圖北方也鋭於成王矣夫穆王蠭目豺聲其殘忍不亞於父其遠畧未必及也然而戰勝攻取師出必利其故何與晉靈公少趙盾專政秦晉日戰楚反休息盾也弗能和輯國家務為殺戮處父姑射之倫相繼死亡焉晉之不在諸侯也夫人而知之矣荆蠻伺隙誰其禦之厥貉之㑹宋人望風而服固其宜也天祐其衷穆王隕命晉是以稍得息肩而從楚者漸服穆若不死野戰伏尸恐不俟鄭伯牽羊之日也莊王初立外有庸濮之憂内有儀燮之亂方擁姬抱女身坐鐘鼓之閒晉不能於此時謀楚坐而失時暨乎三年之後莊則奮發有為蒙故業進賢人修甲兵築城郭辰陵之役諸侯俛首而請從焉經無貶辭説春秋者至此竟以霸目楚子矣嗚呼病霸者楚也一旦而予楚以霸聖人豈得已哉晉自靈公無道㑹盟皆出於大夫文襄之業遂衰然猶曰晉侯弱故也諸侯失望久矣至於成公之立國有長君執魯伐陳聲罪討貳春秋猶有幸焉而究之陳鄭之郊無歲不有楚患曰政由趙氏成公猶靈公也在位不永志弗克終彼楚莊王者深謀遠畧非穆王儔也晉方多故奚堪與敵邪楚欲效桓文之事故强為仁義之言其於陳也既縣而復封之則曰不貪其富於是乎釋陳而得陳矣其於鄭也既入而復和之則曰其君下人於是乎釋鄭而得鄭矣其於宋也既困而復盟之則曰爾無我虞於是乎釋宋而得宋矣邲戰不競晉國震驚清邱弗信衞人渝盟莊王至此尚何憚于晉乎知三國之不可取而不取以德為威諸夏盡得故申叔不賀而獻蹊田之喻子反在師而受登牀之盟君臣之閒若有成謀操之舍之總以收中國之霸權而已信哉晉人之料楚也欒武子曰楚自克庸以來其君不驕隨武子曰民不罷勞君無怨讟楚莊之不可與敵也晉固已知之矣知之而不能避之是諸卿之智不若楚一嬖人也寧可歸罪於彘子哉


  繹史卷五十七
<史部,紀事本末類,繹史>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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