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卷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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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一百四十六】起強圉作噩十月,盡屠維大淵獻四月,凡一年有奇。 |
冬,十月,戊辰,金州副都統制李思齊請官軍擇有才略智勇人,不次升擢,帝曰:「專用年限,則才者無以自見;許躐次升差,則兵官得人矣。」
己巳,夏國進百頭帳于金,金主詔卻之境上。其使因邊臣求入,乃許之。
丙子,詔:「陰雨多日,太理寺、臨安府並屬縣及兩浙西路諸州縣見禁罪人,在內委台官,在外委提刑,躬身檢察決遣;如路遠分委通判。杖已下並干係等人,日下並行疏放。」
丁丑,金制:「諸明安,父任別職,子年二十五以上,方許承襲。」
己卯,趙雄言:「湖廣總領所歲有給降度牒定數,不知紹興年間不曾給降,亦自足用。豈紹興三十年創制以萬人為額之前,度牒初未行也!」帝曰:「朕甚不欲給降度牒,當漸革之。」
庚辰,詔幸茅灘。上抽摘諸軍人馬按教,宰執、管軍、知閤、御帶、環衛官,自祥曦殿戎服起居從駕,餘免。
辛巳,金主謂宰臣曰:「今在位不聞薦賢,何也?昔狄仁傑起自下僚,力扶唐祚,使即危而安,延數百年之永。仁傑雖賢,非婁師德,何以自薦乎?」
癸未,金主謂宰臣曰:「近觀上封章者,殊無大利害。且古之諫者,既忠於國,亦以求名,今之諫者,為利而已。如戶部尚書曹望之,濟南尹梁肅,皆上書言事,蓋覬覦執政耳,其於國事,竟何所補!達官如此,況餘人乎!昔海陵南伐,太醫使祁宰極諫,至戮於市,本朝以來,一人而已。」
十一月,乙亥,金州管內安撫司,申本州管保勝軍見闕衣甲。帝曰:「衣甲不可不理會。舊來主帥,令義士赤肉當敵,此何理也!」
丁酉,詔兩淮歸正人為強勇軍。
戊戌,金復以圖克坦克寧為平章政事。金主欲以制書親授克寧,主者不知上意。乃克寧已受制,金主謂克寧曰:「此制朕欲授與卿,誤授之外也。」又曰:「朕欲盡徙,卿宗族在山東者,居之近地。卿族多,官田少,無以盡給之,乃選其最親者。」
庚子,以趙雄同知樞密院事。
樞密院進內外諸軍繳申逃亡事故付身,帝曰:「近來軍中之弊,以漸而革。如逃亡事故付身,有家累者批鑿,無家累者焚毀,數年之間,免冒濫者多矣。」趙雄曰:「如軍中升差與揀汰離軍之人,令赴密院審察,皆有去取。」帝曰:「行之稍久,主帥自不敢用私,喜怒有所升黜也。」
丙午,李川言:「近不許管軍官接見賓客,川自准聖訓,不敢妄見一人,遂斂眾怨,動生謗議。」帝曰:「李川能如此遵守,誠不易得。可與再行約束,仍獎諭李川,將帥能如此執守,共副朕意,勿恤眾怨,謗議雖起,不足慮也。」
戊申,郭鈞乞將右軍統制田世雄改充中軍統制,緣止系改移,非創行升差,請免赴樞密院審察。帝曰:「初除統制時,曾經審察乎?」趙雄言舊來止是宣撫司升差,未經審察,帝曰:「審察之法,豈輒可廢!若以為正當防秋,可令至來年中春准法赴樞密院審察,給降付身。」
庚辰,金以尚書左丞石琚為平章事。
金主謂宰臣曰:「朕嘗恐重斂以困吾民,自今諸路差科之煩細者,亦具以聞。」
十二月,戊辰,金以渤海舊俗,男女婚娶多不以禮,必先攘竊以奔,詔禁絕之,犯者以奸論。
壬申,金以尚書右丞唐古安禮為左丞,殿前都點檢富察通為右丞。金主諭宰執曰:「朕今年五十有五,若逾六十,雖欲有為而莫之能也。宜及朕康強,凡國家政事之未完與法令之未一者,皆修舉之。卿等開陳,朕不敢怠。」
甲戌,臣僚言:「農田之有務假,始於中春之初,終於季秋之晦,法所明載;州縣不知守法,農夫當耕耘之時而罹追逮之擾,此其害農一也。公事之追鄰保,止及近鄰足矣;今每遇鄉村一事,追呼干連,多至數十人,動經旬月,吏不得其所欲,則未肯釋放,此其害農二也。丁夫工伎,止宜先及游手,古者所謂夫家之征是也;今則凡有科差,州下之縣,縣下之里胥,里胥所能令者,農夫而已,修橋道,造館舍,則驅農為之工役,達官經由,監司巡曆,則驅農為之丁夫,此其害農三也。有田進不耕,而耕者無田,農夫之所以甘心焉者,猶曰賦斂不及也;其如富民之無賴者不肯輸納,有司均其數于租戶,吏喜于舍強就弱,又從而攘肌及骨,此其害農四也。巡尉捕盜,胥吏催科,所至村疃,雞犬為空,坐視而不敢較,此其害農五也。」有詔:「州縣長吏常切加意,毋致有妨農務。」
乙亥,大閱殿、步兩司諸軍于茅浚。帝登臺,殿帥王友直、步帥田卿奏人馬成列。舉黃旗,諸軍統制已下呼拜已,乃奏發嚴。舉白旗,聲四鼓,變方陳,次變四頭八尾陳,以禦敵之形,次變大陳方。次舉黃旗,聲五鼓,變圓陳。次舉皁旗,聲二鼓,變曲陳。次舉青旗,聲三鼓,變直陳。次舉緋旗,聲二鼓,變銳陳。管車奏五陳教畢。帝甚悅,因諭友直等曰:「器甲鮮明,紀律嚴整,皆卿等留心軍政,深可嘉尚。」犒賜將士有差。
戊寅,前浙東提舉何稱言:「本路措置水利,創建湖浦塘埭斗門二十處,增修開浚溪浦埂堰六十三處,計灌溉民田二十四萬九千二百六十六畝。」詔浙東提舉姚宗之核實具奏。
是歲,知遂甯府杜莘老舉布衣聶山行義,召不至。賜出身,添差本府教授。尋乞致仕。
乾道初,定節度使至正任刺史除上將軍,橫行遙郡除大將軍,正使除將軍,副使除中郎將,使臣以下除左右郎將。正任,謂承宣使至刺史也;遙郡,謂以階官領刺史至承宣使也;正使,謂武義大夫以上也;副使,謂武翼郎以上也;使臣以下,謂訓武郎以下也。至是詔:「今後環衛官、節度使除左右金吾衛上將軍、左右衛上將軍,承宣使、觀察使為諸衛上將軍,防禦使至刺史、通侍大夫至右武大夫為諸衛大將軍,武功大夫至武翼大夫為諸衛將軍,正侍郎至右武郎、武功郎至武翼郎為中郎將,宣贊舍人、敦武郎以下為左右郎將。」
四川制置使胡元質言:「為蜀民之病者,惟茶、鹽、酒三事為最;酒課之弊,近已損減。蜀茶,祖宗時並許通商,熙甯以後,始從官榷,當時課息,歲過四十萬。建炎軍興,改法賣引,比之熙寧,已增五倍。紹興十七年,主管茶事官增立重額,逮至二十五年,台諫論列,始蒙蠲減。當鄭靄為都大提舉,奉行不虔,略減都額,而實不與民間盡蠲前官所增逐戶納數。又越二十餘年,其間有產去額存者,有實無茶園,止因賣零茶,官司抑令承額而不得脫者,似此之類不一,逐歲多是預復茶引于合同官場,逐月督取。張松為都大提舉日,又計興、洋諸場一歲茶額,直將茶引復與園戶,不問茶園盛衰,不計茶貨有無,止計所復引數,按月追取歲息,以致茶園百姓愈更窮困。欲行下茶馬司,將無茶之家並行停閣,茶少額多之家即與減額。」詔元質與茶司及總領司措置。
元質又言:「鹽之為害,尤甚於酒。蜀鹽取之于井,山谷之民,相地鑿井,深至六七十丈,幸而果得咸泉,然後募工以石甃砌。以牛革為囊,數十人牽大繩以汲取之,自子至午,則泉脈漸竭,乃縋人於繩令下,以手汲取,投之於囊,然後引繩而上。得水入灶,以柴茅煎煮,乃得成鹽。又有小井,謂之『卓筒』,大不過數寸,深亦數十丈,以竹筒設機抽泉,盡日之內,所得無幾。又有鑿地不得咸泉,或得泉而水味淡薄,煎數斛之泉不能得斤兩之鹽。其間或有開鑿既久,井老泉枯,舊額猶在,無由蠲減;或井大井損,無力修葺,數十年間,空抱重課;或井筒剝落,土石湮塞,彌旬累月,計不得取;或夏冬漲潦,淡水入井,不可燒煎;或貧乏無力,柴茅不斷,虛失泉利;或假貸資財以為鹽本,費多利少,官課未償,私債已重;如此之類,不可勝計。欲擇能吏前往,逐州考核鹽井盈虧之數。先與推排等第,隨其盈虧多寡而增損之,必使上不至於重虧國計,下實可以少舒民力。」詔元質與李蘩共描置條具奏聞。
元質又言:「簡州鹽額最為重大,近蒙蠲減,折估錢五萬四千餘緡。但官司一時逐井除減,使實惠未及下戶。富厚之農,動煎數十井,有每歲減七千緡者;下等之家,不過一二十井,貨則無人承當,額徒虛欠,官司不免督責。望委制置司,再將向來已減之數,重行均減。其上戶至多者,每數不得減過二千貫,其餘類推,均及下戶。」
春,正月,辛丑,侍御史謝廓然言:「近來掌文衡者,主王安石之說,則專尚穿鑿;主程顥之說,則務為虛誕。虛誕之說行,則日入於險怪;穿鑿之說興,則日趨於破碎。請詔有司公心考校,無得徇私,專尚王、程之末習。」從之。
庚戌,金修起居注伊喇傑言朝奏屏人議事,雖史官亦不與聞,無由記錄,金主以問宰相石琚、右丞唐古安禮,琚等對曰:「古者史官,天子言動必書,以儆戒人君,庶幾有畏也。周成王剪桐葉為圭,戲封叔虞,史佚曰:『天子不可戲言,言則史書之。』以此知人君言動,史官皆得記錄,不可避也。」金主曰:「朕觀《貞觀政要》,唐太宗與群下議論,始議如何,後竟如何,此正史官在側記而書之耳。若恐漏泄機事,則擇慎密者任之。」朝奏屏人議事,記注官不避,自此始。
庚申,金免中都、河北、河東、山東、河南、陝西前年被災租稅。
壬戌,金主如春水。
是月,永康陳同詣闕上書曰:「吳、蜀,天地之偏氣;錢塘,又三吳之一隅。當唐之衰,錢鏐以閭巷之雄,起主其地,自此不能獨立,常朝事中國以為重。及我宋受命,俶以全家入京師而自獻其土,故錢塘終始五代,被兵最少,而二百年之間,人物日以蕃盛,遂甲于東南。及建炎、紹興之間,為六飛所駐之地,當時論者固疑其不足以張形勢而事恢復矣。秦檜又從而備百司庶府,以講禮樂於其中,其風俗固已華靡;士大夫又從而治園圃、台榭,以樂其生於干戈之餘,上下宴樂,而錢塘為樂國矣。一隙之地,本不足以容萬乘,而鎮壓且五十年,山川之氣,亦發洩而無餘。故谷粟桑麻絲枲之利,歲耗於一歲;禽獸魚鱉草木之生,日微於一日;公卿將相,大抵江、浙、閩、蜀之人,而人才亦日以凡下,場屋之士以十萬數,文墨稍異,已足稱雄於其間矣。陛下據錢塘已耗之氣,用閩、漸日衰之士,而欲鼓東南習安脆弱之眾,北向以爭中原,臣有以知其難也。荊、襄之地,東通吳、會,西邊巴、蜀,南極湖、湘,北控關、洛,左右伸縮,皆足以為進取之機。今誠能開墾其地,洗濯其人,以發洩其氣而用之,使足以接關、洛之氣,則可以爭衡於中國矣。
「今世之儒者,自以為得正心、誠意之學者,皆風痹不知痛癢之人也。舉一世安于君父之仇,方且低頭拱手以談性命,不知何者謂之性命乎?陛下接之而不任以事,臣於是服陛下之仁。今世之才臣,自以為得富國強兵之術者,皆狂惑以肆叫呼之人也。不以暇時講究立國之本末,而方揚眉伸氣以論富強,不知何者謂之富強乎?陛下察之而不敢盡用,臣於是服陛下之明。陛下厲志復仇,足以對天命,篤于仁愛,足以結民心,而又明足以照臨群臣一偏之論,此百代之英主也。今乃委任庸人,籠絡小儒,以遷延大有為之歲月,臣不勝憤悱,是以忘其賤而獻其愚。」
同,即陳亮更名。書奏,帝感動,欲榜朝堂以勵群臣,用種放故事,召令上殿,將擢用之。曾覿知之,將見亮,亮恥為覿所知,逾垣而逃,覿不悅。大臣尤惡其直言,交沮之,乃命都堂審察。宰相以上旨問以所欲言,落落不少貶,又不合。待命十日,復詣闕上書者再。帝欲官之,亮笑曰:「吾欲為社稷開數百年之基,寧用以博一官乎!」遂歸。
二月,戊辰,臣僚言:「郡縣之政,最害民者,莫甚於預借。蓋一年稅賦支遣不足,而又預借于明年,是名曰借,而終無還期。前官既借,後官必不肯承。望嚴戒州縣。」從之。
己巳,臣僚言丁稅二弊:「一丁之稅,人輸絹七尺,此唐租庸調所自出也。二十歲以上則輸,六十則止,殘疾者以病丁而免,二十以下者以幼丁而免,此祖宗之法也。比年鄉司為奸,托以三年一推排,方始除附,乃使久年系籍與疾病之丁,無時銷落,前添之丁,隱而不籍,皆私糾而竊取之,致令實納之人無幾,而官司所入,大有侵弊,此除附之弊也。若其輸納,則六丁之稅,方湊成絹一匹。民司狃於久例,利其重價,及頭子勘合、市例糜費之屬,必欲單名獨鈔,其已納者,又不即與銷簿,重疊追呼,此輸納之弊也。今欲縣委丞置丁稅一司,遇歲終,許民庶之家長或次丁,自陳其家實管丁若干,老病少壯,悉開列於狀。將舊簿照年實及六十與病廢者悉除之;壯而及令者,重行收附。如隱年者,許人首告。每歲納足,即與銷簿。給鈔計錢絹,從便送納。」從之。
辛未,申嚴武官程試法。
丁丑,禁解鹽入京西界。
己丑,金主還都。左丞相赫舍哩良弼以疾乞致仕,金主慰留;請益力,乃許之,授明安,給丞相俸傔。金主謂宰臣曰:「卿等非不盡心,乃才力不及良弼,所以惜其去也。」
良寅,威州蠻寇邊,討降之。
三月,丁未,李彥穎罷為資政殿學士、知紹興府。
金主謂宰執曰:「縣令最為親民,當得賢才用之。比在春水,見石城、玉田兩縣令,皆年老,苟祿而已。畿甸尚爾,遠縣可知。」平章政事石琚言:「良鄉令焦旭、慶都令李伯達皆能吏。」金主曰:「如卿言,當擢用之。」
己酉,金禁民間創興寺觀。
壬子,以史浩為右丞相兼樞密使。帝謂浩曰:「自葉衡罷,虛席以待卿久矣。」
己未,以王淮知樞密院事,趙雄參知政事。
辛酉,四川制置使胡元質言:「蜀折科之額,視東南為最重。如夏秋稅絹,以田畝所定稅錢為率,凡稅錢僅及三百,則科絹一匹;不及三百者,謂之畸零,其所輸納,乃理估錢,則準時值。當承平時,每縑不過二貫,兵興以來,每縑乃至十貫,是一縑而取三倍也。陛下軫念遠民重困,每縑裁定作七貫五百,蜀民歡呼鼓舞。然獨成都,自淳熙五年為額減放,其它州縣,尚仍舊估,請付下約束。」詔:「四川總領所逐同路轉運司,取見諸州軍未盡數,減放裁減。」
是春,詔會子以一千萬緡為一界;尋又詔如川錢引例,兩界相會行。
夏,四月,丙寅,以禮部尚書范成大參知政事。
己巳,金主謂宰臣曰:「朕巡幸所至,必令體訪官吏臧否。向于玉田,知主簿舒穆嚕遝乃能吏也,可授本縣令。」
辛未,知紹興府張律奏支用乘錢四十萬貫,應副御前激賞支用,詔令將所獻錢為人戶代納今年和買身丁之半。
賜禮部進士姚穎等四百十有七人及第、出身。
己卯,以趙思奉使不如禮,罷起居舍人,仍降二官。
丁亥,詔:「給事中專立一司,看詳奏狀、劄子及陳乞敷奏者;如有利國便民事,並先參訂祖宗法,委無違戾,方許上籍。」
五月,甲午朔,知靜江府張栻除秘撰,令再任。以栻久任帥閫,績效有聞也。
庚子,置武學國子員。
右丞相史浩奏:「臣蒙恩俾再輔政,惟盡公道,庶無朋黨之弊。」帝曰:「宰職豈當有朋黨!人主亦不當以朋黨名臣下。既以名其為黨,則安得不結為朋黨!朕但取賢者用之,否則去之。且如葉衡既去,人以王正己為其黨,朕固留之。以王正己雖衡所引,其人自賢,則知朕不以朋黨待臣也。」浩曰:「陛下心如止水,如明鏡,賢否皆不得遁,故奸邪不敢名正人以朋黨。漢黨錮、唐白馬之禍,皆人君不明,為郡邪所惑,遂至於此。」帝曰:「漢、唐朋黨之禍,大抵皆由主聽不明,而其原始于時君不知學。」浩言:「《說命》三篇,專論聖學,如『終始典於學』,如『學古訓』之類。帝王要道,無先於此。」帝稱善。
丙午,金主如金蓮川。
丁未,修臨安城。
是月,詔:「諸路州縣創立場務者,皆罷之。」
六月,庚午,新知南劍州曾植言:「近日公正之道微,請托之風盛。省部之理訴,倉庫之出納,刑獄之決讞,州縣之爭訟,無一不用關節,而望百司舉職,難矣。請戒飭百官內外,皆用公道,毋徇私情。其有不悛,行法自近始。庶幾百官各揚乃職。」從之。
金右丞相赫舍哩良弼薨,諡誠敏。
良弼性聰敏忠正,善斷決,雖起寒素,致位宰相,朝夕惕惕,盡心于國,薦舉人材,常如不及。居位幾二十年,輔成太平之治,號賢相焉。
乙亥,范成大罷職奉祠,以言者論之也。
甲申,詔翰林學士、諫議大夫、給事中、中書舍人,各舉堪御史者二人。
以給事中錢良臣簽書樞密院事。
壬辰,詔侍御史舉堪任御史者。
閏月,丙申,贈強霓、強震觀察使,仍於西和州立廟,賜額旌忠,以知興州吳挺言霓守環州,震為軍官,並死節不屈也。
丁酉,湖廣總領周嗣武奏:「蜀為今日根本之地,自屯兵蜀口,五十年間,竭全蜀之力,僅足供給軍食。目今曆尾雖管錢引八百萬道,望軫念蜀民力已疲困,乞存留在蜀,以備非常急闕之需。」帝曰:「甚善。」又奏:「蜀中錢引,自天聖間創始,每界初隻一百二十五萬餘道,至建炎間,依元符之數,添印至三百七十餘萬道,尚未為多。目今見行兩界道共四千五百餘萬道,較之天聖之初,何啻數十倍!今四川總領所,又有別造錢銀會子,接濟民間貿易,比折成貫錢引,自是六十三萬道。倘歲歲添印,一旦價例減落,則于四川錢引,所系非輕。」帝曰:「蜀中錢引已多,豈可更有增添!」並從之。
大理卿吳交知等奏獄空,獎之。
淮東總領言:「高郵、寶應田,歲被水澇者,昔元祐間發運張論興築長堤二百餘里,為涵洞一百八十所,石堰、斗門三十六座,此時疏泄,下注射陽湖,流入於海,故年穀屢登。自殘擾之後,盡皆廢壞,湖水漫流。請專委官司守令,于農隙之地,官給米募夫,擇湖水衝要,建石堰、斗門,並管察堤岸之損缺,修築填補。」旋命淮東領總葉翥核實以聞。
戊戌,興州都統吳挺言:「今階、成、西和、鳳州並長舉縣營田,以三年計之,所得才四萬九千餘緡,而所費乃百七萬緡。請以其田召民耕佃,將軍兵抽還教閱。」從之。
己亥,利州路復分東、西,以吳挺帥西路兼知興州,知興元府程價充東路安撫。
辛丑,金賑西南、西北兩路饑。
壬寅,置鎮江、建康府轉般倉。
秋,七月,甲子,太尉、提舉萬壽觀李顯忠薨,諡忠襄。
丙子,金主謂宰臣曰:「職官始犯贓罪,容有錯誤。至於再犯,是無改過之心。自今再犯,不以贓數多寡,並除名。」
八月,甲午,詔曰:「近年谷絲豐收,尚念耕夫蠶婦,終歲勤動,賣錢不足以償其勞,而郡邑或勿加恤,使倍蓰以輸其直,甚亡謂也!其令諸路監司,嚴戒所部,應民間兩稅,除折帛折變自有常制外,當輸本色者,毋以重價強之折錢。若有故違,按劾置法,可令臨安府刻石遍賜諸路監司、帥臣、郡守。」
復製科舊法。
國子博士錢聞詩言:「今日登用武臣,不過於武臣中用有文采者,欲以此激勵武勇,恐反怠其素習。將見將帥子弟,必有習文墨,弄琴書,趨時好尚以幸進用者。」帝曰:「若如此,朕安能得人!」
丁酉,詔關外四州增募民兵為忠勇軍。
乙巳,金主還都。丙辰,以右丞相完顏守道為左丞相,平章政事石琚為右丞相。
戊午,增銓試為五場,呈試為四場。
九月,壬申,幸秘書省,賜秘書監陳騤、少監鄭丙紫章服。
戊寅,賜岳飛諡曰武穆。
癸酉,金以左丞唐古安禮為平章政事。乙亥,以右丞富察通為左丞,參知政事伊喇道為右丞,刑部尚書鈕祜祿額特勒為參知政事。
陳俊卿入對。時曾覿以使相領京祠,王抃知閤門事,樞密都丞旨甘昪為入內押班,三人相與盤結,士大夫無恥者爭附之。於是鄭鑒為館職,袁樞為宗正,因轉對,數為帝言之。俊卿判建康,因過闕,論「覿、抃招權納賂,薦進人材,而皆以中批行之,此非宗社之福。」且曰:「陛下信任此曹,壞朝廷之綱紀,廢有司之法令,敗天下之風俗,累陛下之聖德。」帝感其言。
俊卿之在建康也,御前多行白劄子,率用左右私人齎送,俊卿因奏曰:「號令出於人主,行於朝廷,布於中外,古今之所同也。間有軍國機密文字或御前批降,則用寶行下,所以信示防偽也。今乃直以白劄子處分事宜於數百里之外,其間亦有初非甚密之事,自可附之省部。今白劄既信於天下,則它時緩急,或有支降錢物,調發軍馬,處置邊防,干國家大利害事,其間豈能保其無偽!若嚴重知體之人,必須奏審,則往來之間,或失事機;若庸懦無識之人,即便施行,則真偽不分,豈不誤事!況批稟文字,只付差來人,或令回申元承受處,到之與否,不可得知,此于事體尤為非便。」帝降劄獎謝之。
冬,十月,戊戌,史浩等上《三祖下第六世仙源類譜》、《仁宗玉牒》。
先是歷官推九月庚寅晦,既頒曆矣。而金使來賀生辰者,乃以為己丑晦,蓋小盡也,於是會慶節差一日。接伴檢詳官邱崈調護久之,金使乃肯用正節日上壽。蓋歷官荊大聲妄改甲午年十二月為大盡,故後一日也。
乙卯,奏國節度使、殿前都指揮使王友直,以募兵擾民,降為武甯軍承宣使,統制以下奪官有差。軍民歡呶者,執送大理寺鞫之。
戊午,封皇孫擴為英國公。
十一月,庚申朔,史浩言:「陛下事親之懿,如朔望駕朝德壽宮,與夫聖節、冬至、正旦上壽,或留侍終日,或恭請宴遊,凡所以盡子之道,以天下養者,皆極其至。宜大書於策,以為萬世法。然自陛下登位以來,至是凡十有七年,其間豈無親聞太上聖訓與夫陛下問對玉音!外庭不得而知,史官不得而書。望陛下以前所聞及自今後所得太上聖訓,陛下問對玉音,許令輔臣隨時奏請,俾之登載日曆,或宣付史館,別為一書,則聖子神孫,得以遵承家法。」從之。
金尚書省奏擬同知永甯軍節度使事阿克為刺史,金主曰:「阿克年幼,於事未練,授佐貳官可也。」平章政事唐古安禮曰:「臣等以阿克宗室,故擬是職。」金主曰:「郡守系千里休戚,可不擇人,而私其親耶!若以親親之恩,賜與雖厚,無害於政,使之治郡而非其才,一境何賴焉!」
丙寅,詔:「大理寺所鞫軍民喧哄者,並從軍法。」史浩言民不可律以軍法,不聽。復再降王友直為宣州觀察使、信州居住。於是浩請罷政,甲戌,罷為少傅,還舊節,充醴泉觀使兼侍讀。
乙亥,以錢良臣參知政事。
丙子,金尚書省奏:「崇信縣令石安節,買車材於部民,三日不償其直,削官一階,解職。」金主因言:「凡在官者,但當取其貪污與清白之尤者數人黜陟之,則人自知懲勸矣。夫朝廷之政,太寬則人不知懼,太猛則小玷亦不免於罪,惟當用中典耳。」
丁丑,以趙雄為右丞相,王淮為樞密使。
王希呂繳奏:「浙閩州縣推排物力,至於牛畜,亦或不遺。舊法,即無將舍屋、耕牛紐充作家業之文。」敕令所看詳:「人戶租賃牛畜,雖系營運取利,緣亦便於貧民。乞依所奏,將應民戶耕牛、租牛,依紹興三年五月六日指揮,並與免充家力,行下諸路州縣遵守施行。」帝曰:「國以農為本,農以牛為命,牛多則耕墾者廣,豈可指為家力,因而科擾監司常切覺察,如有違戾,按劾聞奏。」
戊寅,詔:「成都一路十六州,除成都自有飛山軍及威、茂、雅、嘉州、石泉軍系沿邊去處兵備不可抽摘外,自餘諸州,各選兵官前去,逐州按試勇壯有武力人,抽摘團結,共取一千人作二隊,如李德裕雄邊子弟,以雄邊軍為名。」從胡元質請也。
先是金曹王文學趙承先以奸被杖,除名,既而復用。金主詰之,宰臣言:「由曹王遣人言其幹敏,故再任之。」金主曰:「官爵擬注,雖由卿輩,予奪之權,當出於朕。曹王之言尚從之,假皇太子有所諭,則其從可知矣。此事因問始知,所不知者更復幾何?且卿等公然受請屬,可乎?」金主又嘗諭宰臣曰:「往者丞相良弼擬注差除,未嘗苟與不當得者,而薦舉往往得人,鈕祜祿額特勒、伊喇慥、費摩餘慶皆是也;至於私門請托,絕然無之。」
庚辰,復監司互舉法。
丙戌,金吏部尚書烏庫哩元忠為御史大夫。元忠嘗知大興府。有僧犯法,皇姑梁國大長公主屬使釋之,元忠不聽。金主聞之,召元忠謂曰:「卿不徇,甚可嘉也。治京如此,朕復何憂!」
十二月,辛卯,宰臣進監司、郡守除目,帝曰:「郡守得人,則千里蒙福;監司得人,則一路蒙福。卿等遴選其人,不可輕授。」
壬辰,趙彥逾請以南康軍諸魚池為放生池,帝曰:「沿江之民,以魚為生,今禁之,恐妨民也。」
庚戌,金封皇孫瑪達格為金源郡王。
壬子,金群臣奉上大金受命萬世之寶。
乙卯,知臨安府吳淵請復置西溪欄稅,帝曰:「關市譏而不征。去城五十里外,豈可復置欄稅!」
是歲,前知雷州李茆奏:「廣西鹽已行者,曰鈔商興販也,曰官自搬賣也,然二者利害不可究。且官自搬賣,舊系本路轉運司主其事,行之既便,歲課自充,諸州亦無闕乏。自紹興八年改行鈔法,轉運司所得僅二分,不能給諸州歲計,至於高折秋苗,民被其害。逐年賣鈔所虧之數甚多,陛下灼見其弊,仍舊撥還轉運司,均于諸州官搬官賣,盡罷折米招糴之為民害者,止令轉運司歲認息錢三十一萬貫,自當確守此法,為永久之利。」詔:「戶部將廣西官搬官賣鹽法,申嚴行下,常切尊守。」
劉珙以屬疾請奉祠,未報,請致仕。帝以珙病亟,遣中使挾侍醫視之。珙知疾不可為,亟上遺表,首引恭、顯、伾、文以為近習用事之戒,且曰:「今以腹心耳目寄此曹,故士大夫倚之以媒其身,將帥倚之以饑其軍,牧守倚之以賊其民;朝綱以紊,士氣以索,民心以離,咎皆在是。願亟加黜退,以幸天下。」卒,後諡忠肅。
知廬州舒城縣餘永錫,坐贓,特貸命,編管封州,仍籍其家。
春,正月,丁卯,金主如春水。
戊辰,賑淮東饑。
庚午,太社令葉大廉言:「內侍省遇有取索庫務物,請依舊法,結合同憑由二本,一本付傳宣使臣取索,一本令本省畫時實封,差人置曆付所取庫務官勘驗支供,仍將合同繳奏。」帝從之,曰:「此良法也。」
壬申,蠲夔州上供金銀。
癸未,趙雄等請光州復置中渡榷場官,御前如有曾在榷場幹事之人,可以差充監官。帝曰:「自來不曾遣人淮上購物,如淮白、北果之屬,宮中並無之。劉度前守盱眙,嘗獻淮白,卻而不受。近蒙太上賜得數尾,每進膳,即食一小段,可食半月。」雄曰:「陛下豈獨奉養儉素!如珠玉、圖畫之珍,皆不得其門而入。」帝曰:「亦天性不好耳。」
甲申,內批:「登仕郎陳聞禮,系太上皇后侄女夫,特添差浙東安撫司幹辦公事。」趙雄等言:「在法,雖戚裡,文臣未經銓試,武臣未經呈試,並不許陳乞添差。」帝曰:「豈可以戚裡而廢公法!今後有似此,須執奏。」
四川制置胡元質、夔路運判韓㬇奏:夔路之民最貧,而諸州科買上供金銀絹三色,民力重困。所有大寧監鹽課委有增羨。臣今與總領所及本路轉運司公共措置,已將鹽課攢剩之錢買金銀,發納總領所及茶馬司,盡蠲免九州民間歲買之幣外,有餘剩錢,可盡免今年夔路諸州一年今科民間買絹之數,餘錢又可與民間每歲貼助之費,民力可以少蘇。」帝曰:「監司、郡守,興利除害,實惠及民,要當如此。」並從之。趙雄曰:「韓㬇為漕臣,措置此錢以免科擾,宣力甚多。」 帝曰:「不可不賞。」尋加㬇直秘閣。
是月,郴州賊陳峒等連破道州桂陽軍諸縣。集英殿修撰、知潭州王佐請發荊、鄂精兵三千,詔以本路兵進討,命佐節制。
二月,己丑朔,幸佑聖觀,即帝儲宮也。皇太子從。帝御講宮,顧瞻棟宇,初無改造,顧謂皇太子曰:「近日知《通鑒》已熟,別讀何書?」對曰:「經、史並讀。」帝曰:「先以經為主,史亦不可廢。」
庚寅,參知政事錢良臣,以失舉茹驤改官,自劾。詔:「良臣所奏,乃欲以身行法。國有常憲,朕不敢私,可鐫三官。」
癸巳,詔:「戶部侍郎陳峴,待制張宗元,新知秀州徐本中,饒州居住趙磻老,各降三官。」亦以保舉茹驤也。
先是驤知湖州長興縣,侵盜官錢入己,事發,決台州編管,籍其家,故有是命。
甲午,太學博士高文虎,論前宰執、侍從帶觀文殿大學士至待制在外者,皆有論思獻納之責,帝曰:「此奏尤為得體,朕亦有聽納之益,且知州郡間民情。」丙申,詔:「前宰執、侍從帶觀文殿大學士至待制及大中大夫以上守郡、奉祠之人,今後如有所見,不時以聞。其責降官,不在此限。」
丁酉,殿前副都指揮使郭棣言:「每遇宣押打球或蒙賜酒,其諸軍正額、額外統制官內,有於馬上率爾奏事者,及賜酒之際,無指揮宣喚,輒詣榻前奏事,甚失臣子事君之禮。請自今後遇宣押,從本司押束。」從之。
癸卯,帝曰:「朕欲將見行條法,令敕令所分門編類,如律與《刑統》、敕、令、格、式及續降指揮,每事皆聚載一處,開卷則盡見之,庶使胥吏不得舞文。」趙雄等曰:「士大夫少有精于法者,臨時檢閱,多為吏輩所欺。若分門編類,則遇事悉見,吏不能欺。」乃詔敕令所,將見行敕、令、格、式,仿《吏部七司條法總類》,隨事分門修纂,別為一書。若數事共條,即隨門厘入,以《淳熙條法事類》為名。
丙午,詔:「逃軍犯強盜者無擬貸。」
己酉,金主還都。
乙卯,詔:「自今歸正官親赴部授官,以革冒濫。」
金免去年被水旱民田租稅。
呂祖謙詮擇《聖宋文海》成編,奏御,賜名《文鑒》,並賜祖謙銀絹。
三月,乙丑,金尚書省奏虧課院務官顏葵等六十八人,各合削官一階,金主曰:「以承廕人主榷沽,此遼法也。法敝則當更張,唐、宋法有可行者則行之。」
丙寅,錄岳飛、趙鼎子孫,賜京秩。
己巳,金主與宰臣論史事。金主曰:「朕觀前史多溢美。大抵史書載事貴實,不必浮詞諂媚也。」
己巳,置廣西義倉。
庚午,知鎮江司馬伋言用石修砌湖閘門,浚海鮮河,使船有艤泊之所,帝曰:「司馬伋浚河修閘,惠利甚厚,可除寶文閣待制。」
丁丑,帝諭宰執曰:「諸路漕臣,職當計度,欲其計一道盈虛而經度之也。今則不然,於所部州郡,有餘者取之,不足者聽之,逮其乏其,從而劾之,吾民已被其擾矣。朕今以手詔戒諭之,俾深思古誼,視所部為一家,周知其經費而通融其有無,廉察其能否而裁抑其耗蠹,庶乎郡邑寬而民力裕也。」趙雄等曰:「 責任漕臣,盡於此矣。」於是出手詔以戒諸道轉運,曰:「分道置台,寄耳目於爾漕臣,職在計度,欲計其一道盈虛而盡度之也。職在按察,欲其蚤正吏治,毋使至於病民。厥或異此,朕何賴焉!」命兩浙轉運司刻石,遍賜諸路漕臣。
辛未,金主謂宰臣曰:「奸邪之臣,欲有規求,往往私其黨與,不肯明言,托以它事,陽不與而陰為之力。朕觀古之奸人,當國家建儲之時,恐其聰明,不利於己,往往以陰事破其議,惟擇昏懦者立之,冀它日可弄權為功利也。如晉武欲立其弟,而奸臣沮之,竟立惠帝,以致喪亂,此其明驗也。」
己卯,金制:「糾彈之官,如犯法而不舉者,減犯人罪一等,關親者許回避。」
金主謂宰臣曰:「人多奉釋、老,意欲徼福,朕早年亦頗惑之,旋悟其非。且上天立君,使治下民,若盤樂怠忽,欲以僥倖祈福,難矣!果能愛養下民,上當天心,福必報之。」
乙酉,錢良臣言:「新除太府丞李嶧,為臣妻之兄弟,恐外人疑臣私于親戚,乞與外祠。」帝曰:「嶧因論薦得擢,不由卿薦。卿既引嫌,可與近見闕知軍差遣。」
是月,以高郵、通、泰等州去年田鼠為災,賑之。
夏,四月,己丑朔,金賑西南路招討司所部民。
丁酉,帝曰:「州郡間近日添差員數頗多。今後宗室、戚裡、歸正官等添差通判、職官等,每州各不得過一員,帥司參議官、諸屬官等此。」
己酉,金升祔閔宗於太廟,加諡曰宏基纘武莊靖孝成皇帝。
金主將如金蓮川,有司具辦。薛王府掾絳人梁襄上疏極諫,其略曰:「金蓮川在重山之北,氣候殊異,仲夏降霜,一日之間,寒暑交至,與上京、中都不同,非聖躬將攝之所。凡奉養之具,無不遠勞飛挽,其費數倍。至於頓舍之處,車騎填塞,主客不分,馬牛風逸,臧獲逋逃,奪攘蹂躪,未易禁止。公卿、百官、衛士,富者車帳僅容,貧者穴居露處,輿台皁隸,不免困踣,饑不得食,寒不得衣,一夫致疾,染及家人,夭殤無辜,何異刃殺!此特細故耳,更有大於此者。臣聞高城浚池,深居邃禁,帝王之籓籬也;壯士健馬,堅甲利兵,帝王之爪牙也;今行宮之所,非有高殿廣宇城池之固,是廢其籓籬也。掛甲常坐之馬,日暴雨蝕,臣知其必贏瘠;禦侮待用之軍,寒眠冷啖,臣知其必疲瘵;衛宮周廬,才容數人,一旦霖潦,衣甲弓刀,沾濕柔脆,豈堪為用!是失其爪牙也。秋杪將歸,人已疲,馬已弱矣,裹糧已空,褚衣已敝,猶且遠幸松林,以從畋獵,行於不測之地,往來動逾數月。設烈風暴至,塵埃漲天,宿霧四塞,跬步不辨,以致翠華有崤陵之避,襄城之迷,百官狼狽於道途,衛士參錯于隊伍。所次之宮,草略尤甚,殿宇周垣,惟用氈絺。押宿之官,上番之士,終日驅馳,加之饑渴,已不勝倦,更使徹曙巡警,露坐不眠,精神有限,何以克堪!陛下悅以使人,勞而不怨,豈若不勞之為愈也!
「議者謂北幸之久,每歲隨駕大小,前歌後舞而歸,今之再出,寧遽有不可!臣愚以為患生於不測者多矣,狃于無虞,往而不止,臣甚懼焉。
「議者又謂前世守文之主,生長深宮,畏見風日,彎弓上馬,皆所不能,志氣銷懦,筋力拘柔,臨難戰懼,束手就亡。陛下監其如此,不憚勤身,遠幸金蓮,至於松漠,名為坐夏打圍,實欲服勞講武。臣愚以為戰不可忘,畋獵不可廢,宴安鴆毒亦不可懷,事當適中,不可過當。今過防驕惰之患,先蹈萬有一危之途,何異無病而服藥也!況欲習武,不必度關,涿、易、雄、保、順、薊之境,地廣且平,畋獵此時,誰曰不可?乞發如綸之旨,回北轅之車,安巡中都,不復北幸,則社稷無疆之休,天下莫大之願也。」
金主納之,遂為罷行。襄由是以直聲聞。
王佐受命討陳峒,念將校無可用者,惟流人馮湛以勇聞,乃許其湔雪,檄權湖南路兵馬鈐轄。選潭州廂禁軍及忠義寨得八百人,命諸縣屯兵悉聽調發。佐以擅發自劾,詔弗問。
賊聞湛將至,即循歸巢穴。轉運使欲緩攻,佐以為賊巢在宜章,旁接三路七郡,林箐深阻,出入莫測,峒不誅,湖廣憂未艾也,遂親赴宜章,移湛屯何卑山。夜半,發兵分五路進,突入其隘口。賊倉卒出戰,即潰走。進奪空風寨,斬峒等,郴州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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