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衛中行書
外观
大受足下:辱書,為賜甚大,然所稱道過盛,豈所謂誘之而欲其至於是歟?不敢當,不敢當!其中擇其一二近似者而竊取之,則於交友忠而不反於背麵者,少似近焉。亦其心之所好耳,行之不倦,則未敢自謂能爾也。不敢當,不敢當!至於汲汲於富貴以救世為事者,皆聖賢之事業,知其智能謀力能任者也。如愈者又焉能之?始相識時,方甚貧,衣食於人;其後相見於汴、徐二州,仆皆為之從事,日月有所入,比之前時,豐約百倍,足下視吾飲食衣服,亦有異乎?然則仆之心,或不為此汲汲也,其所不忘於仕進者,亦將小行乎其誌耳。此未易遽言也。凡禍福吉凶之來,似不在我。惟君子得禍為不幸,而小人得禍為恒;君子得福為恒,而小人得福為幸:以其所為似有以取之也。必曰「君子則吉,小人則凶」者,不可也。賢不肖存乎己,貴與賤、禍與福存乎天,名聲之善惡存乎人。存乎己者,吾將勉之;存乎天、存乎人者,吾將任彼而不用吾力焉,其所守者,豈不約而易行哉!足下曰:「命之窮通,自我為之」,吾恐未合於道。足下征前世而言之,則知矣;若曰以道德為己任,窮通之來,不接吾心,則可也。窮居荒涼,草樹茂密,出無驢馬,因與人絕,一室之內,有以自娛。足下喜吾復脫禍亂,不當安安而居、遲遲而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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