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記集傳 (四庫全書本)/卷1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表記集傳 卷一 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表記集傳卷一
  明 黄道周 撰
  歸表章第一
  子言之歸乎君子隠而顯不矜而莊不厲而威不言而信
  歸者萬物所以立命也命散於易著於詩書正於春秋易與詩隠而顯書不矜而莊春秋不厲而威禮樂不言而信其動於性情播於形聲要於至命不藉權位以樹表天下揆正百世則六經四徳其義一也夫子以春秋之意酌為禮本以大民坊又以詩書禮樂之意表其行事而洗心於易致用於春秋是表記之所為作也坊表二記不專為春秋而以春秋發其條例則百世而下有所稽測得其晷影焉
  隱公元年春王正月
  十有一年冬十有一月壬辰公薨
  正始不即位正終無處所薨而不𦵏有春而無王正月是春秋之所首隱也
  桓公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十有八年夏四月丙子公薨于齊丁酉公之喪至自齊
  冬十有二月己丑葬我君桓公
  薨于齊至自齊不忘乎齊之詞也𦵏我君桓公漸忘乎齊之詞也讎不可忘禮不可諼九月而𦵏已哀矣穀梁子曰知者慮義者行仁者守有此三者然後可以㑹矣夫無此三者雖九月其猶謂蚤乎抑以謂晚乎葢使隱公在亦曰是可以𦵏矣是盡乎内之道非盡乎外之道也
  桓公二年三月公㑹齊侯陳侯鄭伯于稷以成宋亂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納于太廟
  春秋之命辭未有顯於此者也其矜而莊厲而威亦未有甚於此者也以桓年之無王也至宋督之亂乃以王治之非為治宋葢治魯也魯㑹三國以成宋亂取賂於宋納于太廟是臧哀伯之所痛也臧哀伯曰武王克商遷九鼎於洛邑義士猶或非之况昭違亂以告太廟其若之何甚矣臧孫逹之厲也不厲而威不言而信則春秋有取之矣然則十年之書王何也曰來戰于郎春秋之所治也
  桓公五年春正月甲戌己丑陳侯鮑卒
  六年秋蔡人殺陳佗
  是踰年之君也而名之稱殺焉謂其殺太子免也不以為君則固有身弑其君而恕討於㑹者矣且是陳蔡也免喪而從王未為不宻也而弑之如路人焉夫必有石碏之臣涖之於蔡若桓公之誅州吁也不然則太子免之徒也而春秋深抑其事屏盗與蔡若溝中之闘者故不厲而威如殺陳佗之例是也夫故有所致具威厲也
  桓公四年夏天王使宰渠伯糾來聘
  五年夏天王使仍叔之子來聘
  秋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
  曷不曰天王以蔡人衛人陳人伐鄭謂是可以不討也可以不討則可以不天然則諸侯不朝可以不討乎曰抗天子法於諸侯則移六遂之師不抗天子法於諸侯則方伯致事然則兩使稱天不致方伯之命何也曰桓不足以覇也桓不足以覇而受滕杞穀鄧紀曹之朝何也曰桓位未正而取援於宋以合小國之諸侯又為天王逆后於紀小國從之以魯為可恃也而天王兩聘魯不能從則周公之衰亦可知矣故兩聘稱天而伐鄭稱王兩者所以救桓王也王有兩聘而魯無一從兩者所以救周公也春秋以法救天王以道救周公先以君臣次以父子夫婦兄弟朋友此五者春秋之所云救也然則春秋始於隱公若先兄弟者何也曰是周公之志也有君臣則以父子正兄弟有父子則以父子正君臣君臣從王父子從天
  桓公六年秋九月丁夘子同生
  以志嫡也以志正也以志物也以志幼也終桓之世與齊爭覇内有冢子外有與國衛鄭雖隙不能難也桓不能覇則莊可以覇桓牽於宋莊牽於齊嚮無桓文則周公之澤絶矣故於莊公之生春秋喜之喜而冀之曰是可以存周公也猗嗟敝笱之所不得刺也故左氏所稱申繻之論則可謂知禮矣或曰惜乎隱之未有子也
  桓公九年冬曹伯使其世子射姑來朝
  十年夏五月葬曹桓公
  葬曹桓公安射姑也安射姑者何父病而出世子子可以不出子不出而父薨則子無以立命無以復子出而父薨子亦無以立命亦無以復幸乎其復也故為書曹伯之使幸世子之復也左氏曰曹世子來朝享以上卿禮也享曹世子初獻樂奏而嘆施伯曰曹太子其有憂乎非歎所也曹太子有父疾不得越國而朝越國而朝不得受享受享而歎善人也惜不講於禮也春秋以義裁射姑之命以禮厚桓公之終夫為陳佗與庚者亦曹莊公之罪人也故曹伯不書卒而書𦵏異於不書𦵏而書薨者是春秋之微顯也
  桓公三年秋九月齊侯送姜氏於讙公㑹齊侯于讙夫人姜氏至自齊
  十年冬十有二月丙午齊侯䘙侯鄭伯來戰于郎十有三年春二月公㑹紀侯鄭伯己巳及齊侯宋公衞侯燕人戰齊師宋師䘙師燕師敗績
  於是齊魯爭覇咸為紀也齊魯之爭紀猶晉楚之爭鄭也於是齊魯不懽終僖公之世姜氏不歸寧於齊姜氏之不歸寕春秋之所許也
  桓公三年冬齊侯使其弟年來聘
  十有四年夏鄭伯使其弟語來盟
  春秋之記使弟何也曰亦周公之志也宗室之多故喪亂不平必自兄弟焉自管蔡以來至於隱桓而極矣三桓侈而周公衰天王之殺其弟佞夫春秋猶將繩之而况於諸侯乎盜殺衛侯之兄縶春秋猶將誅之而况其身為兄弟者乎春秋之書弟者十二而衛叔武不與焉叔或為晉所立稱子於踐土及其没也不得書曰衛侯殺其弟叔武故死兄而奸位春秋之所惡也春秋所褒四季四弟而目夷喜時猶不著於春秋故棠禄之詩春秋之所哀也自僖文而上百年之間僅書兩弟皆在於桓年故所謂隱而顯不矜而莊不厲而威不言而信者若書齊鄭兩弟之義是也
  桓公二年春滕子來朝秋七月杞侯來朝
  六年春正月寔來冬紀侯來朝
  七年夏穀伯綏來朝鄧侯吾離來朝
  十有五年夏邾人牟人葛人來朝
  以九國之朝是可以覇乎曰是可以騁矣神鬼害人則於其盈也冬十一月明年四月始再伐鄭是納厲公厲公同惡者也桓公之納鄭突莊公之納衛朔皆顯抗王命自相雄長向徴桓文則無復有知天王者故君臣父子夫婦昆弟朋友之義則必於隱桓辨蚤也辨之不蚤而鍾巫之旤與彭生相期是春秋之所深痛也
  然則春秋自五倫而外無治乎曰五倫而外則無復治矣五石六鷁鸜蜚蜮麋猶是天道亦猶是人事也不言者以之隱言者以之顯言者以之顯不言者以之微然則春秋治天亦治王治魯國亦治列國乎曰皆王也皆天也無天則無以命王無王則無以命天下故胥命錫命者春秋所著威信於天下也
  桓公三年夏齊侯衛侯胥命於蒲
  齊衛胥命則無所用錫命也無所用錫命則東帝西王相起於世矣夫謂是宋殤之弑魯隱之薨皆可以不問也則亦諸侯自相樹立而已矣華督之相馮公子翬之相魯天子無以命諸侯諸侯無以命大夫葢自是始也詩曰爾之遠矣民胥然矣爾之教矣民胥傚矣其齊衛之謂也
  莊公元年冬王使榮叔來錫桓公命
  禮諸侯薨世子在殯以王命錫為諸侯立賔阼受弔致祭祔廟以為喪主其有勲勞乃申錫命加弓矢秬鬯得専征伐周室既衰諸侯嗣服不俟王命㑹於公侯其有非時申錫如葵丘踐土春秋亦闕而不書獨於魯書之明魯秉周禮非時之命不可以相瀆也桓公生未受命終殁未有勲勞著於王室而彊為追錫以葢其愆故榮叔之使有六失焉失討一也失封二也樹齊三也蔑魯四也已晚五也調人六也調人者何魯方有憾於齊齊請王姬而使魯為之主天王又錫命焉以増美於魯而釋回於齊是不可以已乎且是桓公也初未錫命則不得干世子之位不得干世子之位則不得以母之賵攘兄之爵故仲子之賵以惠公而存天成風之賵離莊公而稱王去天以罪榮叔罪筞叔以存周公故周公之教隱而顯周公之動不矜而莊周公之刑不厲而威周公之令不言而信然則桓公無王終始以王治之而二年十年有王何也曰以成宋亂來戰于郎春秋之特治也春秋所特治則以王治之然則文公錫命亦無勲勞而稱天王成公賜命亦非其時而稱天子何也曰文公新公者也簡王新王者也文公之錫公始畢𦵏簡王之賜王方畢喪是皆未逺於禮也舉其近於禮者兩先後布之是春秋所治天子天子所治諸侯之事也故齊侯衛侯胥命於蒲是春秋之所大惡也而天下無惡之者故周公之斧斨仲尼之筆討或顯或微皆不可已也
  然則春秋五治隱顯威信皆於隱桓取之乎曰隱桓之際王終覇始天下之大變也隱桓三十年一百九十事君臣父子夫婦昆弟朋友之義見端盡矣因而推之二百四十年十七百事其以綱紀屬比先後同貫也然則後世之聖賢有與於此者乎曰有之其唯王通乎韋鼎見於王通通三見三不語恭恭若不足鼎出謂門人曰夫子得行於時有不言之信不厲之威矣然則春秋不書楚越之君而元經之帝苻秦與元魏何也曰仲淹常言之矣潔名索實則帝不可去夫其名存焉耳昔齊桓尊王室而諸侯服苻堅舉大號而中原静周制至公之命故齊桓管仲不得而背也晉制至私之命故苻堅王猛不得而事也又曰苻秦何逆三十餘年中國士民獲有寧宇王猛之力也董常曰敢問皇始授魏而帝晉何也曰主中國者将非中國也我聞有命不敢以告人傷之也董常曰敢問卒殺之何也仲淹曰亂離瘼矣吾誰適歸天地有奉生民有庇即吾君也天命不于常歸于有徳戎狄之徳黎民懷之三才其舍諸然則仲淹在其與許衡乎曰仲淹有不言之信不矜之莊不厲之成許衡之時則亦命也是叔恬之與歎也然則綱目足與於是乎曰天下有王賞罰出於上天下無王是非出於下舉千年而正之是讀史之繩凖也隱而顯不矜而莊不厲而威不言而信則重萬世之天共治之非仲足與仲淹之所治也然則綱目之治下於元經與曰元經有其時綱目有其事命時者與天命事者與人天者得其命人者得其正故元經者春秋之愛子綱目者春秋之冢孫
  敬忌章第二
  子曰君子不失足於人不失色於人不失口於人是故君子貌足畏也色足憚也言足信也甫刑曰敬忌而罔有擇言在躬
  躬者言之的也敬者躬之彀也不正不力則其得失無數矣故敬其躬則罔有擇言詩曰几百君子各敬爾身言敬忌也敬忌而後寡失寡失而後不辱不辱而後可以樹表於天下故身為匹夫而有王侯之貴則亦以此也
  僖公二十有六年夏齊人伐我北鄙
  公子遂如楚乞師
  冬公以楚師伐齊取榖公至自伐齊
  齊以洮之盟侵我西鄙再伐北鄙以展喜之言旋師而反矣又乞師於楚何也必以楚伐齊則是周公太公世世相害也伐齊取穀無損於齊而徒使神遂張楚入杞如齊以權籍自衛故君子之言放於徳小人之言放於勢以公子遂之逆臧文仲之譎入楚乞師其失足失色失口有不可以告人者矣詩曰爾勇伊何為猶將多爾居徒幾何其公子遂之謂與然則不去其公子何也曰著之也其以公子著禍乆矣
  僖公二十有八年春晉侯侵曹晉侯伐衞
  公子買戌衞不卒戌刺之
  伐曹衛不月刺公子買不日是皆有失焉刺公子買者何衛與魯睦使買戌衛晉大伐衛則買不卒戌楚將救衛則買亦可卒戌也卒戌而拒晉則得罪於晉不卒戌而叛楚則得罪於楚故買之刺自刺也誰刺之公子遂刺之也公子遂不失口於楚則公子買不失足於衛公子買失足於衛則魯人失色於晉也故失之甚者莫如公子買之刺也然則不刺公子買而修詞於楚致罪於晉曰是周公康叔之舊也不敢以不睦煩重討晉人亦未必還師於魯也而無有故世無展喜也有展喜而重為佞乎
  宣公四年秋公如齊公至自齊
  五年春公如齊夏公至自齊公止於齊髙固求昏
  秋九月齊髙固來逆子叔姬
  平州之㑹報以濟田是不已足乎齊人以為未足也曰是世望吾髙子矣十月之問公再如齊幾乎是止而幸乃免也屈其愛女以畀於齊大夫故禮者躬之足也義者躬之色也智者躬之口也禮失不畏義失不憚智失不信以公子遂之逆行父之懦舍敬就媚則為辱招而已詩曰篤與女蘿施于松柏其宣公季孫行父之謂也
  成公四年夏公如晉秋公至自晉晉不敬公公將朝楚
  十年秋七月公如晉晉景公薨公為㑹𦵏
  十有一年春王三月公至自晉
  執晉之喪賢於執楚之喪者乎謂辱於晉喪而後恬於楚喪故成襄之足敬同致也
  襄公二十有九年春王正月公在楚楚子昭卒公為執喪
  夏五月公至自楚
  三十一年夏六月辛巳公薨於楚宫
  秡殯而親襚以為不失色於人乎已失之矣其貎不足畏也色不足憚也言不足信也而宫其宫則猶夫許蔡之車其車也以周公之孫八百乗之諸侯禮樂不足自將而從於江漢之濵是與乾侯同哀也故為之志在志至志薨則猶夫乾侯之志也
  昭公二年冬公如晉至河乃復季孫宿如晉
  五年春公如晉秋七月公至自晉莒人譖止於晉
  取鄆者季孫也如晉者季孫也使公不入晉者季孫也使公入晉而見止者季孫也以少姜而辭以取鄆而止無一足憚者以守先公之位故乾侯之旤則自此始也
  昭公七年三月公如楚九月公至自楚賀章華
  章華之䑓賢於少姜之喪乎以少姜而如晉猶以章華而如楚也宣公事齊則不事晉是以見止於黒壤昭公事晉而又事楚也亦以見止於平丘故君子不敬其躬而欲以敬人自免者其於免也遠矣頌曰夙夜敬止於乎皇王繼序思不忘其有文王周公之思乎何其思之深也
  昭公十有三年秋公㑹劉子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平立八月甲戌同盟于平丘公不與盟晉人執季孫意如以歸公至自㑹為季孫取郠用人於社故
  冬公如晉至河乃復晉人辭公
  十四年春意如至自晉惠伯請于荀吳
  十五年冬公如晉謝平丘止於晉
  十六年夏公至自晉
  甚矣意如之累上也公五如晉不獲而反則皆意如之以也鄭賦六百乗介於晉楚之間東盟西㑹以諸大夫之能修容修辭䂓賂於其庭爭貢於除自朝及夕晉不敢難而又加禮焉則子産之貎足畏也色足憚也言足信也故鄭以小國不失足於人不失色於人不失口於人詩曰維其有章矣是以有慶矣子産之謂也王通曰言而信未若不言而信行而謹未若不行而謹董常曰君子有不言之辨不殺之兵其是之謂乎
  然則後之君子其足以與於此乎曰其周九公程純公乎元公不以疑譖變色於閲道純公不以功利變辭於安石
  敬辨章第三
  子曰裼襲之不相因也欲民之毋相瀆也
  子曰祭極敬不繼之以樂朝極辨不繼之以倦
  倦而思樂樂而相瀆之情起矣敬而後辨辨而不相因之義起矣君子為祭以教敬為朝以教辨以朝祭之義通於宴居而後倦樂之意無從而生也因而推之器不可假名不可借君臣父子夫婦昆弟朋友各有其序王公侯伯卿大夫士各有其等故春秋之分明而隂陽之位正隂陽之位正而生殺與奪進退升降不易其次故禮樂之制可以復起而天地日月不失其令也是春秋之意也
  隱公元年秋七月天王使宰咺來歸惠公仲子之賵文公四年冬十有一月壬寅夫人風氏薨
  五年春王正月王使榮叔歸含且賵
  九年冬秦人來歸僖公成風之襚
  是所謂裼襲相因者也賵惠公而及仲子得曰惠公仲子賵成風而及僖公不得曰成風僖公也故以惠公而因仲子因愛以立貴以僖公而因成風因親而及尊嫡妾之分子母之義未之敬辨也然則賵仲子而稱天王賵成風而不稱天王何也曰賵仲子者隱公之請也隱公尊其父以及仲子因其尊而尊之故稱天賵成風者非文公之請也天王變其故典致介福於其王母在故府以為異數在宗國以為私典則亦王之為非天之為也然則天王而賵夀母非禮乎曰婦入非其夫不達於天子莊僖惠襄於是四世矣非莊公則無所達之也然則秦人之稱僖公成風何也僖公同盟者也莊公非同盟也稱近而讓遠猶之若母也則未遠於禮也穀梁子曰賵早而含晚含賵雜施何遽去天或曰王之與天通稱也則未逹夫絶屬之義也
  隱公八年三月鄭伯使宛來歸祊庚寅我八祊
  桓公元年春鄭伯以璧假許田
  是所謂裼襲相因者也魯不朝周則無用許田鄭不助封則無用祊社以為夏裘則皆夏裘以為冬葛則皆冬葛也然而鄭可以不東封魯不可以不朝王鄭不東封則可以祊易許田魯不可不朝王則不可以許田易祊故甚哉鄭伯之冒也以其冬葛而易夏裘意在㓕許而因以離周魯既入祊則不得不與許田同浴而祼不相笑也詩曰以爾車來以我賄遷其是之謂乎
  桓公十八年春王正月公㑹齊侯于濼公與夫人姜氏遂如齊四月丙子公薨于齊
  莊公四年冬公及齊人狩于禚
  五年夏夫人姜氏如齊師孫齊復第三㑹尚再㑹
  二十有三年夏公如齊觀社前年冬如齊納幣
  二十有四年夏公如齊逆女八月丁丑夫人姜氏入戊寅大夫宗婦覿用幣
  僖公八年秋七月禘于太廟用致夫人
  十有一年夏公及夫人姜氏㑹齊侯于陽穀是皆所謂裼襲相因者也覆轍在前而不知監典禮極晰而莫之能禦也故因襲之甚至於狩禚觀社婦覿用幣而止矣以僖公齊桓之賢也而猶不晰於朝廟之辨桓夫人之入齊師僖夫入之致太廟是皆太公周公所不敢知也百世而下則必以兩者為竒雋而當時以為固然故春秋之道隱顯莊威致其不然者也
  莊公十有九年秋公子結媵陳人之婦于鄄遂及齊侯宋公盟
  僖公三十年冬天王使宰周公來聘公子遂如京師遂如晉
  文公八年冬十月公孫敖如京師不至而復丙戌奔莒公子結之媵異乎春秋之媵者也公孫敖之奔異乎春秋之奔者也公子遂之報聘異乎春秋之報聘者也三事殊等而皆不可告於朝廟夫其大小輕重貞淫之辨蕩乎盡矣皆始於相因而終於相瀆先後相倣而君上不制也是春秋之所惡也
  宣公元年春公子遂如齊逆女三月遂以夫人婦姜至自齊
  成公十有四年秋叔孫僑如如齊逆女九月僑如以夫人婦姜氏至自齊
  裼襲之相因至於是而極矣僖文之監也再世而墜仲遂學於羽父僑如學於仲遂春秋不甚婦人敬嬴穆姜則猶之裘葛也何罪之有夫其裼之襲之以逆以至則仲遂僑如之罪也詩曰東方未晞顛倒裳衣其諸為顛倒裳衣者乎魏徴問君子之辨於仲淹仲淹曰君子奚辨而有時乎為辨不得已而用之其猶兵與朝廟之敬辨則無所得已也仲淹曰婦人預事而漢道危大臣均權而魏命亂儲后不順而晉室頺易曰辨之不可以不早辨也其裼襲不相因之謂與
  然則後之君子有辨及此者乎曰朝廟之中其敬辨者衆矣燕居而為朝廟不假一物不瀆一事其程頣范祖禹乎其晰幾也蚤其辨物也細引貫連類不遠於道
  辟逺章第四
  子曰君子愼以辟禍篤以不揜恭以逺恥
  宣公十有七年冬十有一月公弟叔肸卒
  穀梁子曰公弟叔肸賢之也其賢之何也宣弑而非之也非之則曷為不去曰兄弟也何去而之與之財則曰我足矣織屨而食終身不食宣公之食叔肸可謂慎篤而逺耻者矣宋有公子目夷曹有公子喜時衛有公子鱄吳有公子札衛有公子郢此六公子者皆所謂君子也而叔肸至矣公子目夷者何宋子魚也公羊子曰楚子與宋公期為乗車之㑹目夷諫曰楚夷國也强而無義請以兵車往公不可遂見執於楚宋公謂目夷曰子歸守國矣目夷曰君雖不言國固臣之國也歸設械而守國楚謂宋人曰子不與我國吾殺子君矣宋人應之曰吾頼社稷之靈國已有君矣楚知殺宋公猶不得國乃釋宋公宋公釋走之衛目夷迎而復之曰國為君守之君可以入矣乃入宋公故公子目夷可謂不揜矣而未若叔肸之篤也
  公子喜時者何曹子臧也曹負芻之殺太子也子臧將奔國人皆將從之負芻懼乃留之又明年晉人來討執曹成公歸京師諸侯將見子臧於王而立之子臧辭曰前志有之聖達節次守節下失節為君非吾節也雖不能聖敢失節乎遂逃奔宋故公子喜時可謂逺耻矣而未若叔肸之慎也未若叔肸之恭也
  公子鱄者何衛子鮮也衛侯衎之將復入也欲與寗喜盟喜曰無用盟請公子鱄約之獻公請於子鮮子鮮不敢獻公怒曰黜我者非𡩋氏孫氏凡在爾子鮮弟也不得已與之約公入而叛殺寗喜子鮮挈妻子而去之將濟於河盟其妻子曰所履衛地食衛粟者眯雉彼視子鱄慎矣而不足以辟禍篤矣而揜恭矣而不足以逺耻夫唯季札乎
  季子札者何吳夀夢之季子也夀夢四子長諸樊次餘祭次夷昧以次立欲讓季子季子不可餘祭之卒也季子避而觀樂於魯乃適隣國教穆叔以擇人教晏子以納邑教子産以慎禮教叔向以自免於難及公子光將弑王僚又避而觀國於晉王僚已弑闔廬已立季子至曰苟先君無廢祀民人無廢主社稷有奉國家無傾乃吾君也吾誰敢怨哀死事生以待天命非我生亂立者從之先人之道也復命哭墓復位而待故如吳季子則可謂慎以避旤篤以不揜恭以遠耻者矣然則吳季子不近於養亂者乎曰季子不得辭亂也又不敢身與於亂父兄為之不以身潰其防且是僚光則未有優劣也然則季子不定僚光之位何也曰定僚光之位則必與僚光之難季子之道以慎篤為事辟逺為義者也然則季子與於吳楚之師何也曰禮也君子居人之國政事不及而㓂盜與慮禮也然則夫子之不許季札何也曰夫子未有不許季札者也
  襄公二十有九年呉子使札來聘
  其不稱公子與季子何也曰已進吳子矣不更進季子季子絀於吳子者也其不曰吳子之弟何也曰札通上國不繫於吳子之弟也自公弟叔肸而下書弟者未有無譏故黑背陳黄衛鱄佞夫秦鍼陳招宋辰是皆有兄弟之累焉慎不足以辟禍篤不足以自著恭不足以逺耻而又以國自屬則亦眛雉而已季子者方舍其國族以自逺於名位之外春秋亦不得而次第之也詩曰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其季札之謂也然則王通其得近於季札乎曰當其世即其事從其學亦不相逺也王通曰罪莫大於好進禍莫大於多言痛莫大於不聞過辱莫大於不知耻以是四者自表其身則亦可以辟遠矣賈瓊問於王通曰逢惡斥之遇邪正之如何曰其有不得其死者乎必也言之無罪聞者足以戒是季札子之能事也然則後世之君子其無足以與於此乎曰有之其惟邵雍乎雍之言曰無口過易無身過難無身過易無心過難既無心過何難之有又曰爭者取利之端也讓者趨名之路也利至則害生名興則實喪利至名興而無害生實喪之害唯有徳者能之非夫慎篤之至而能如此乎
  日強章第五
  子曰君子莊敬日強安肆日偷君子不以一日使其躬儳焉如不終日
  昭公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子野之卒立敬歸之姊齊歸之子禂穆叔不欲曰太子死有母弟則立之無則立長年鈞擇賢義鈞則卜古之道也非適嗣何必娣之子且是人也居喪而不哀在感而有嘉容是謂不度不度之人鮮不為患季武子不聴卒立之比及葬三易衰衰衽如故衰於是昭公十九年矣猶有童心君子是以知其不能終也
  虢之㑹天王使劉定公勞趙孟於穎館於雒□劉子曰美哉禹功明徳達矣微禹吾其魚乎吾與子弁冕端委以治民臨諸侯禹之力也于盍亦逺續禹切而大庇民乎對曰老夫罪戾是懼焉能恤逺吾儕偷食朝不謀夕何其長也劉子歸以語王曰諺所謂老將知而耄及之者其趙孟之謂乎為晉正卿以主諸侯而儕於𨽻人朝不謀夕棄神人矣神怒民叛何以能乆趙孟不復年矣秦后子之奔晉也見趙孟趙孟曰吾子其曷歸對曰鍼懼選於寡君是以在此觀其嗣也趙孟曰秦君何如對曰無道趙孟曰亡乎對曰何為一世無道國未艾也國於天地有與立焉不數世淫弗能斃也趙孟曰天乎對曰有焉趙孟曰其幾何對曰鍼聞之國無道而年穀和熟天贊之也鮮不五稔趙孟視䕃曰朝夕不相及誰能待五后子出而告人曰趙孟將死矣主民翫歳而愒日其與幾何后子之待嗣君非義也趙孟視䕃以箴后子惡其忮君也而適以自著故日强之義不言而信言之末矣荘敬之謂也
  先是澶淵之㑹穆叔歸見孟孝伯語之曰趙孟將死矣其語偷不似民主且年未盈五十而諄諄焉如八九十者弗能从矣若趙孟死為政者其韓子乎吾子盍與季孫言之可以樹善君子也晉君將失政矣政在大夫大夫多貪求欲無厭若不樹焉使早僃魯齊楚未足與也孝伯曰人生幾何誰能無偷朝不及夕將安用樹穆叔出而告人曰孟孫將死矣吾語諸趙孟之偷也而又甚焉又與季孫語晉故季孫不從明年趙文子卒晉公室卑政在私家韓宣子為政不能圖諸侯魯不堪晉求讒慝宏多是以有平丘之㑹
  昭公二十有三年春王正月叔孫舍如晉
  晉人執我行人叔孫舍
  二十有四年春叔孫舍至自晉
  邾師之敗於武城也邾人愬于晉晉人來討叔孫婼如晉晉人執之使與邾大夫坐叔孫曰列國之卿當小國之君固周制也邾又夷也寡君之命介子服回在請使當之乃不果坐韓宣子聚邾人將以叔孫畀之叔孫聞之去衆與兵而朝士彌牟謂韓宣子曰子弗良圖以叔孫與其讐魯亡叔孫必亡邾邾亡將焉歸子雖悔之何及乃弗與使各居一館士伯聴其辭皆執以如吏又與昭伯别於他邑范獻子請冠于叔孫取其冠法而與之兩冠曰盡矣申豐以貨如晉叔孫閉之不出箕之吏或請其吠狗弗與及將歸乃殺而與之食之叔孫所館者雖一日必茸其牆屋去之如始至故叔孫可謂不儳其躬者矣
  叔孫之先則惟穆叔聲伯也虢之㑹季武子伐莒取鄆莒人愬於晉將執穆叔樂桓子求貨於穆叔使請帶焉弗與梁其踁曰貨以藩身子何愛焉穆叔曰諸侯之㑹衞社稷也我以貨免魯必受師是禍之也何衛之為人之有牆以蔽惡也衛而惡之吾又甚焉叔出季處有自來矣吾又誰怨然鮒也賄弗與不已召使者裂裳帛而與之曰帶其𥚹矣趙孟聞之曰臨患不忘國忠也思難不越官信也圖國忘身貞也謀主三者義也乃請於公子圖而免之若叔孫豹者亦可謂日强也
  先是成公十六年沙隨之㑹諸侯伐鄭次于鄭西我師後次于督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不敢過鄭子叔聲伯使叔孫豹逆晉師為食於鄭郊告穆叔曰逆至乃食晉邸未至聲伯四日不食以待之師至又食使者而後食故聲伯之志近於申包胥也如聲伯亦可謂能自強者也
  然則公婼樂哀何也曰昭子如宋為季孫迎婦宋公享之賦新宫昭子賦車轄明日燕飲酒樂宋公使昭子右坐語相泣也樂祁佐退而告人曰今兹君與叔孫其皆死乎吾聞之哀樂而樂哀皆喪心也心之精爽是為魂魄魂魄去之何以能乆甚矣樂祁之妄也宋元公之女季氏昭子之逆宋女將以救魯也魯不可救而旡公寢殁昭子祈死異於子頺之徧舞鄭伯之僃樂又異於晉惠之惰玉邾子之多涕也而謂魂魄去之何也故君子之自强殁身而不襄也王通曰君子不受虛譽不祈妄福不避死義又曰太和為之表至心為之内行之以恭守之以道然則王通之言仁異於曽子者何也曰曽子言孝必言敬言生必言死王通言生而不言死言和而不言敬曰何為其然也困而不憂窮而不懾樂天知命窮理盡性死而後已王通嘗從事於斯矣
  然則後之君子有與於此者乎曰居處莊敬夙夜必恭則固有其人也仁為己任死而後已則寡矣有之其司馬君實劉器之乎君實反躬不以己忤物器之任道不以物累身其於生死利鈍不計也葢猶有穆叔昭子之風焉
  戒褻章第六
  子曰齋戒以事鬼神擇日月以見君恐民之不敬也子曰狎侮死焉而不畏也子曰無辭不相接也無禮不相見也欲民之毋相褻也易曰初筮告再三瀆瀆則不告敬則不褻畏則不瀆敬畏以事神人則皆有辭矣君子以事鬼神之意接於上下故其百姓皆有戒謹之心詩曰敬之敬之書曰念兹在兹釋兹在兹名言兹在兹夫有知天神人鬼之同敬者可與語易矣
  宣公四年秋公如齊公至自齊
  五年春公如齊夏公至自齊止公髙固請昏
  九年春王正月公如齊公至自齊春王使來徴聘
  十年春公如齊公至自齊請濟西田
  夏四月公如齊五月公至自齊奔惠公喪
  宣公之事齊也無歳不朝可謂敬乎禮諸侯之於天子甸服者祭侯服者祀賔服者享要服者貢荒服者王諸侯相㑹於朝聘之時方岳之下間以殷過世相朝也叔向曰明王之制使諸侯歳聘以志業閒朝以講禮再朝而㑹以示威再㑹而盟以顯昭明志業於好講禮於等示威於衆昭明於神自古以來未之或失也叔向之禮則未之學也且如叔向之禮亦未有比歳再朝舍天子而覲覇主者也夫亦曰狎侮三正無辭而相接無禮而相見云耳詩曰無我魗兮不寁好也有狎好必有狎魗其宣成之於齊晉之謂與
  成公四年夏公如晉秋公至自晉
  左氏曰公如晉晉侯見公不敬季文子曰晉侯必不免詩曰敬之敬之天維顯思命不易哉夫晉侯之命在諸侯矣可不敬乎秋公至自晉欲叛晉而求成於楚季文子曰不可晉雖無道未可叛也國大臣睦而邇於我諸侯聴焉未可以貳史佚之志曰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楚雖大非吾族也其肯字我乎夫君子不日強而依人以媮猶不修徳而求福於神也成公十㑹而三見辱於晉君子不以責晉而以責公曰周公之禮木有存焉者耳
  方宣公時晉侯使趙同獻狄俘于周不敬劉康公曰不及十年原叔必有大咎天奪之魄矣及成公八年晉殺趙同趙括商任之㑹曹武公初來朝已見晉侯矣見齊侯衞侯皆不敬曹伯叔向曰二君者必不免㑹朝禮之經也禮政之輿也政身之守也怠禮失政失政不立是以亂也又明年而齊弑莊公衛弑殤公故敬怠之相乗猶人鬼之酬酢也而狎褻者不悟故禮者鬼神之刀尺也
  襄公三年春公如晉夏四月壬戌公及晉侯盟于長樗長樗之盟孟獻子相公稽首知武子曰天子在而君辱稽首寡君懼矣孟獻子曰以敝邑介在東表宻邇仇讐寡君將君是望敢不稽首故當是時未有不謹禮修辭而能免於旤者也
  襄公十有六年春齊侯伐我北鄙
  秋齊侯伐我北鄙圍成冬叔孫豹如晉
  左氏曰穆叔如晉聘且言齊故晉人曰以寡君之未禘祀與民之未息不然不敢忘穆叔曰以齊人之朝夕釋憾於敝邑是以大請敝邑之急朝不及夕引領西望曰庶幾乎比執事之間恐無及也見中行獻子賦圻父獻子曰偃知罪矣敢不從執事以同䘏社稷而使魯及此見范宣子賦鴻雁之卒章宣子曰句在此敢使魯無鳩乎穆叔則庶乎有辭矣未若公孫僑之禮也
  公薨之月子産相鄭伯以如晉晉侯以我喪故未之見也子産使盡壞其館之垣而納車焉焉士文伯讓之對曰以敝邑褊小介於大國誅求無時是以不敢寧居悉索敝賦以來㑹時事逢執事之不間未知見時不敢輸幣亦不敢𭧂露以重敝邑之罪僑聞文公之為盟主也宫室卑庳無觀䑓榭以崇大諸侯之館館如公寢諸侯賔至甸設庭燎僕人巡宫車馬有所賔從有代巾車脂轄𨽻人牧圉各瞻其事百官之屬各展其物公不留賔而亦無廢事教其不知而恤其不足賔至如歸無寧菑患今銅䪘之宫數里而諸侯舍於𨽻人門不容車而不可踰越盜賊公行大癘不戒賓見無時命不可知若又勿壞是無所藏幣以重罪也雖君之有魯喪亦敝邑之憂也若獲薦幣修垣而行君之惠也敢憚煩勞士文伯復命趙文子曰信我實不徳而以𨽻人之垣以贏諸侯是吾罪也使士文伯謝不敏焉晉侯見鄭伯有加禮厚其宴好而歸之乃築諸侯之館叔向曰辭之不可以己也若是夫子産有辭諸侯賴之若之何其釋辭也是禮也非辭也叔向則知辭而未知禮也
  楚公子棄疾如晉報韓子也過鄭鄭罕虎公孫僑㳺吉從鄭伯以勞於柤辭不敢見固請見之見如見王以其乗馬八匹私靣見子皮如上卿以馬六匹見子産以馬四匹見子太叔以馬二匹禁芻牧採樵不入田不樵樹不采藝不抽屋不强匈誓曰有犯命者君子廢小人䧏舍不為𭧂主不恩賔往來如是鄭三卿皆知其將為王也以楚公子之𭧂也而有棄疾棄疾為禮而鄭人無所施其辭故辭者禮之御也
  然則齋戒事鬼神擇日月見君自古而有之乎曰有之易之用己日也用先甲後甲也周人之用庚午戊午上辛上丁也春秋之所致謹也然則盟㑹之有或日或不日何也曰或卜之或不卜之也大事致謹則卜之有隣國之所謹非春秋之所謹隣國之所大非春秋之所大者亦從而謹之大之夫固其志也而春秋則有所取之矣
  隱公二年秋八月庚辰公及戎盟于唐
  六年夏五月辛酉公㑹齊侯盟于艾
  八年秋七月庚午宋公齊侯䘙侯盟于瓦屋庚辰于唐夷盟之始也辛酉于艾夏盟之始也庚午瓦屋外參盟之始也
  十年夏翬帥師㑹齊人鄭人伐宋
  六月壬戌公敗宋師于菅
  伐宋義也伐鄭不義也宋不朝王而鄭納公子馮納公子馮義也不朝王不義也伐不義而猶卜日乎曰師重事也請於外國則曰乞雖晉楚猶曰乞如之何其不卜也然則壬戌亦卜乎壬戌非卜也公之敗之則卜也然則翬卜乎曰翬從人者也義不得卜也不得卜而先之何也曰藉公命而先之以㑹諸侯未為失義也伐鄭則失義故以失義者與翬伐宋則得義故以得義者與公故敗宋師書日書公四年伐鄭不書日不書公是春秋之以日法誅翬而與公者也
  桓公三年秋七月壬辰朔日有食之既
  公子翬如齊逆女
  擇日月以見君猶恐不敬是月日食既而使翬逆女何也禮日食君為不舉公卿大夫士以次减撤擊皷于門于市有爵者守于廟社食復乃已以是日生子者形體不僃夏書曰乃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瞽奏皷嗇夫馳庶人走羲和尸厥官罔聞知昏迷于天象以干先王之誅政典曰先時者殺無赦不及時者殺無赦以是日也而舉大禮以刑㓕徳先自亂也或曰是月也不在是日夫其在是月不在是日也月有過而日無過也易之小過月食日也其九三曰弗過防之從或戕之凶從戕之凶聖人亦無如之何也
  桓公十年冬十有二月丙午齊侯䘙侯鄭伯來戰于郎是非卜日也而約之故書日桃丘之弗遇則不可卜也惡曹之盟則非為我約也故未有不卜不約而書日者也然則夫人享君亦皆卜日也而不書日何也曰夫人非日也從夫曰日不從夫則無所得日也月之死覇生覇從日以為終始焉耳故春秋未有生繫日於夫人者也
  莊公二十有七年春公㑹杞伯姬于洮
  僖公十有一年夏公及夫人姜氏㑹齊侯于陽榖是皆有父焉以父以君而不日不月何也日月之有光魄禮樂之所從始也光止於層崖魄消於晦夕則亦可以已矣故略之略之而不月何也曰為其嫌於是月者也
  成公十有六年夏六月丙寅朔日有食之晉侯使欒黶來乞師甲午晦晉侯及楚子鄭伯戰于鄢陵楚子鄭師敗績
  鄢陵之戰特書曰晦楚子於是集矢於目春秋亦與楚子乎且是朔食也欒黶乞師欒黶不敗而敗在楚子何也曰天地之故隂陽之事君子有所不知也君子知敬而已詩曰敬天之怒無敢戲豫敬天之渝無敢馳驅
  僖公十五年秋九月己夘晦震夷伯之廟
  左氏曰展氏葢有隱慝焉是其為無駭與無駭入極首㓕同姓春秋誅之震及其廟於是知天之有風雷也知天之有風雷則知天之有日月也甲子之旦武王以興商受以顛甲午之晦晉人以膳楚人以敗敗而敬者名聞於中原勝而驕者身死于匠麗故展氏之後惠者以惠跖者以跖無它敬不敬之分而已
  宣公十一年冬十月楚人殺陳夏徴舒丁亥楚子入陳
  定王使單襄公聘於宋遂假道於陳以聘於楚大朝覿矣道茀不可行也侯不在疆司空不視塗澤不陂川不梁野有庾積塲功未畢道無列樹墾田若藝膳宰不致餼司里不授館國無寄寓縣無施舍民將築臺于夏氏及陳陳靈公與孔寧儀行父南冠以如夏氏留賔弗見單子歸告王曰陳侯不有大咎國必亡王曰何故對曰夫辰角見而雨畢天根見而水涸本見而草木節解駟見而隕霜火見而清風戒寒故先王之教曰雨畢而除道水涸而成梁草木節解而僃藏隕霜而冬裘具清風至而修城郭宫室故夏令曰九月除道十月成梁其時儆曰収而塲功偫而畚挶營室之中土功其始火之初見期於司里此先王所不用財賄而廣施徳於天下者也今陳火朝覿矣而道路若塞野塲若亲澤不陂障川無舟梁是廢先王之教也周制有之曰列樹以表道立鄙食以守路國有郊牧畺有寓望藪有蒲草囿有林池所以禦災也其餘無非穀土民無縣耜野無奥草不奪民時不蔑民功今陳道路不可知田在草間功成而不收民罷於逸樂是棄先王之法制者也周之秩官有之曰敵國賔至闗尹以告行理以節逆之候人為導卿出郊勞門尹除門宗祝執祀司里授館司徒具徒司空視塗司㓂詰姦虞人入材甸人積薪火師監燎水師監濯膳宰致餐廩人獻餼司馬陳芻工人展車百官各以物至賔入如歸其貴國之賔至則以班加一等益䖍至於王使則皆官正涖事上卿監之若王廵守則君親監之今雖朝也不才有分族於周承王命以為過賔於陳而司事莫至是蔑先王之官也先王之令有曰天道賞善而罰淫故凡我造國無從非彛無即慆淫各守爾典以承天休今陳侯不念嗣續之常棄其伉儷妃嬪而帥卿佐以淫於夏氏不亦瀆姓矣乎陳我太姬之後也棄襄冕而南冠以出不亦簡彛乎是又犯先王之令也昔先王之教茂帥其徳也猶恐隕越若廢其教而棄其制蔑其官而犯其令將何以守國居大國之間而無此四者其能乆乎六年單子如楚八年陳侯殺於夏氏九年楚子入陳故教制官令四者先王所以戒褻也瀆之未有不敗者也
  昭公四年冬十有二月乙夘叔孫豹卒
  左氏曰初穆子去叔孫氏及庚宗遇婦人使私為食而宿焉問其行告之故哭而送之適齊娶於國氏生孟丙仲壬夢天壓已弗勝顧而見人黒而上僂深目而豭喙號之曰牛助子乃勝之旦而召其徒無之又五年魯召穆子歸所宿庚宗之婦人獻以雉問其姓曰能奉雉從我矣召而見之則所夢也號之曰牛曰唯遂使為豎有寵長使為政穆子田於丘蕕遇疾豎牛欲亂其室彊與孟盟不可初穆子為孟鍾曰爾未際饗大夫以落之既具使豎牛請日入弗謁出命之日及賔至聞鍾聲穆子怒豎牛遂殺孟也又彊與仲盟不可仲觀於公公與之環使牛入示之弗示以出命佩之穆子欲使仲見公豎牛曰己見矣己與之環而佩之矣穆子怒逐仲壬及疾亟仲出孟死豎牛饋虛器也乃餒而死以穆子之賢也瀆於庚宗而與僑如同旤故齋戒擇日卜筮儐介而後相見君子於此亦有所畏也王通曰以性制情者鮮矣我未見處岐路而不遲回者又曰外齋而内明家人之義也夫以卜筮之義接家人可謂齋明矣後之君子其胡瑗趙抃孫復胡安國亦足以與於此乎
  明報章第七
  子言之仁者天下之表也義者天下之制也報者天下之利也子曰以德執德則民有所勸以怨報怨則民有所懲詩曰無言不讎無德不報太甲曰民非后無能胥以寧后非民無以辟四方子曰以德報怨則寛身之仁也以怨報德則刑戮之民也
  仇敵有報者也民與后無報者也有報者與主無報者與天書曰撫我則后虐我則仇以民仇后春秋之所惡也而以國弑君春秋不得而誅也春秋以義制君臣而以仁寛民后以仁寛民后而以義制與國若齊魯秦晉之事是也
  莊公元年夏單伯逆王姬
  秋築王姬之館于外
  穀梁子曰單伯者何吾大夫之命乎天子者也命大夫故不名其不言如何也義不可受於京師也義不可受於京師何也曰躬君弑於齊使主婚姻與齊為禮其義固不可受也
  又曰築禮也于外非禮也築之為禮何也主王姬者必自公門出於廟則己尊於寢則己卑為之築節矣築之外變之正也變之為正何也仇讐之人非所以接婚姻也哀麻非所以接弁冕也其不言齊侯之來逆何也不使齊侯得與吾為禮也
  甚矣齊之詐也齊惡魯而又弱使魯也齊之惡魯何也紀魯之姻也齊將㓕紀而魯為紀謀曰吾之力病不足存紀將與王昬藉王室以鎮之毋主齊心於是祭公來遂逆王后於紀於是十年矣齊僖公既薨襄公立襄公益圖紀也而惡魯之與王也曰王可取女於紀吾亦可取女於王魯既為紀昬主則亦為吾昏主也吾且殺魯侯而使之不敢怨使之不敢怨又使之與我為親吾且涖魯喪而使之不敢執又且取王姬而無以王姬為也又使魯必為之喪然後㓕紀使王不得右紀使魯不敢請紀於王且曰齊自讐紀而魯與紀魯不得與紀則不得重讐齊也齊無所不直魯無所不屈然後齊以大義號於天下而魯以積弱負於諸侯甚矣齊之詐也詐而以力行之無所不力故魯者天下之弱使也秉周禮而不達於制故魯而不王王而不天然則天將如何曰終襄公之身勿與齊交王命在上稽首而謝之不可則號泣隨之或曰蔡殺陳佗蔡人之為子免者也魯獨無為子免者乎曰魯之無為子免者乆矣且是不如天之正也人報者競而天報者正也
  莊公冬王姬歸于齊齊師遷紀郱鄑郚
  二年秋七月齊王姬卒冬十有二月夫人姜氏㑹齊侯于禚
  王姬甫歸而齊師遷紀齊不以王姬而存王后不以王姫而存王后則亦不以姜氏而存我公故齊無以王姬為也齊以讐紀為辭而隂傷周魯示威於同姓絶恩於王家曰吾報九世之仇又誰敢怨且是彭生者則吾已報之矣其不與吾同患者則是與紀也三邑是視葢自是無復義制也為魯者曰吾得其寛身者而已寛身之仁無所讐報無所讐報則亦無所懲勸於天下夫以仁義行其懲勸非春秋而誰乎
  莊公三年秋紀季以酅入于齊冬公次于滑
  四年夏紀侯大去其國六月乙丑齊侯葬紀伯姬冬公及齊人狩于禚
  公羊子曰紀季者紀侯之弟也何以不名賢也何賢乎紀季服罪也其服罪奈何魯子曰請復五廟以存姑姊妹何言乎姑姊妹不敢曰先君也夫曰姑姊妹者齊紀之所共也而紀有其周魯焉則又齊之所惡也是公所次乎滑而不敢救也凡師一宿為舍再宿為信過信為次
  公羊子曰大去者何㓕也孰㓕之齊㓕之曷為不言齊㓕之復讐也何讐爾逺祖也哀公享乎周紀侯譖之襄公將復讐卜之曰師喪分焉寡人死之不為害也逺祖者幾世乎九世矣九世猶可以復讐乎雖百世可也家亦可乎曰不可國何以可國君以國為體古者諸侯必有㑹聚之事相朝聘之道號辭必稱先君然則齊紀無説焉不可以並立乎天下故將去紀侯者不得不去紀也有明天子則襄公得為若行乎曰不得也不得則襄公曷為為之上無天子下無方伯緣恩疾者可也夫公羊子齊人之言也然公羊子不以報怨之為不可也九世而猶可况於三年之内乎故公羊子善於立言者也
  然則齊侯之葬紀伯姬何也魯不得而葬之也魯不得而葬之得為之服何服曰大功齊王姬之卒也而莊公為之小功則安得不於伯姫而為之大功也
  公羊子曰公曷為與微者狩齊侯也齊侯則其稱人何諱與讐狩也前此者有事矣後此者有事矣曷為於此焉譏於讐者將壹譏而已擇其重者莫重乎與讐狩也重者曷為壹譏讐者無時焉可與通通則不可勝譏故将壹譏而已然則公羊子之意以築館於外亦為不可也夫公羊子者将以曹沬為可乎夫子之意則以弱者與仁强者與義報而不利則有所未可也
  莊公九年秋八月庚申及齊師戰于乾時我師敗績九月齊人取子糾殺之冬浚洙
  十年春王正月公敗齊師于長勺
  乾時之戰公喪戎路乗傳而歸秦子梁子以公旗辟于下道是以皆止公羊子曰内不言敗此其言敗何伐敗也曷為伐敗復讐也此復讐于大國曷為使微者公也公則曷為不言公不與公復讐也曷為不與公復讐復讐者在下也公羊子之意以為讎大魯小復之則下矣浚洙者何畏齊也畏齊而浚洙則其不足復讎也明矣
  長勺之勝何也左氏曰齊師伐我公將戰曹劌請見其鄉人曰肉食者謀之又何間焉劌曰肉食者鄙未能逺謀問何以戰公曰衣食所安弗敢專也必以分人對曰小惠未徧民弗從也公曰犧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對曰小信未孚神弗福也公曰小大之獄雖不能察必以情對曰忠之屬也可以一戰戰則請從公與之乗戰於長勺公將鼓之劌曰未可齊人三鼔劌曰可矣齊師敗績公將馳之劌曰未可下視其轍登軾而望之曰可矣遂逐齊師既克公問其故對曰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國難測也懼有伏馬吾視其轍亂見其旗靡故逐之夫以魯莊公之才也其所以戰者不過如此未有夫差句踐出入之慮薪膽之苦也齊頃公一敗於鞍七年之内不飲酒食肉壹抑以死而莊公猶然諸侯之心也故以小惠小信小忠為可以復讐者是公羊子之所謂下也
  莊公十六年冬十有二月㑹齊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許男滑伯滕子同盟于幽
  二十有二年秋七月丙申及齊高傒盟于防㑹齊侯及齊髙傒而皆不書公何也仁不足以立表義不足以立制報不足以立利則亦無以立於㑹盟之事矣然則所謂寛身之仁何也曰諸兒已死姜氏已薨報而不得利怨而無所懲又以身社稷扉於大國之下則是世世相殺無己也為周公太公者必以是解之然則以是盟其大夫身納幣於齊則是君子所不許也穀梁子曰周尊周也而不言公外内寮一疑之也是之謂也然則莊公之於齊桓公有疑乎曰猶是僖公之子也何疑之有然不疑則無以為莊公故終莊公之世志疑焉可耳
  僖公十有五年十有一月壬戌晉侯及秦伯戰于韓獲晉侯
  三十有三年夏四月辛巳晉人及姜戎敗秦于殽
  文公二年春王二月甲子晉侯及秦師戰于彭衙秦師敗績
  三施無報再世之内兩敗而當一獲為秦者亦可以無怨矣故報者利敗之藪也
  文公三年夏秦人伐晉
  四年秋晉侯伐秦
  十有二年冬十有二月戊午晉人秦人戰于河曲秦猶是人也而晉則三世矣無讐而怨怨則可以已矣故秦人之與晉人無差等也
  僖公二十有八年春晉侯侵曹晉侯侵衞
  三月丙午晉侯入曹執曹伯畀宋人
  夏衞侯出奔楚
  六月衞侯鄭自楚復歸于衞衞元咺出奔晉冬晉人執衞侯歸之于京師衞元咺自晉復歸于衞
  子曰以徳報徳則民有所勸以怨報怨則民有所懲晉之於曹衞有怨乎以齊魯視之則皆無怨也夫謂其過之而不禮也以覇主臨諸侯其於亡國公子亦如此而已而入其國執其君分其田使曹衞有徴舒之亂則晉侯又何以處之故寛身之仁晉侯猶可以為也晉侯之立叔武而不能君也晉侯之右元咺而不能免也晉侯之勝楚人而不能服也故晉侯報怨之師也在楚人猶以為怨報也若元咺者則不得有所怨有所報也王通曰古者進賢退不肖猶患不治樂賢者而哀不肖者以是寡怨猶恐不免董璋曰君子無諾責無己怨無專利無苟説無伐善無棄人無畜憾後之君子其孰與於此乎曰其范忠宣乎忠宣求之身無憾於人其次則王存蘓頌乎知大而舍細可以寡怨置法章第八
  子曰無欲而好仁者無畏而惡不仁者天下一人而己矣是故君子議道自己而置法以民
  無欲而好仁是天下之表也無畏而惡不仁是天下之制也盡道而求之盡法而報之是天下之所不利也故道者君子之務天王而上法者小人之治春月而下也君子以天元治王以春月治民故敬盡於君子而恕施於百姓桓文之事亦春秋之所取也齊桓公之殺哀姜執轅濤塗以為議道矣然而議道則難為己夫為己亦有不盡者乎晉文公之執曹伯討衞侯以為置法矣然而置法則難為民夫為民者亦有所難承乎今必曰桓公不仁文公不義則世無有復為仁義者也必曰桓公仁矣文公義矣則世之議仁義者方競而未已也故曰覇不及王王不及天無欲而好仁無畏而惡不仁則天矣春有無欲之好秋有無畏之惡故春秋者聖人所表制於天下也無春秋以表制天下則道可不議法亦可不置也故春秋貴恕也
  僖公四年春王正月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許男曹伯侵蔡蔡潰遂伐楚次于陘
  侵者伐之小者也八國伐楚先其小者以蔡而蔡潰矣楚告齊師曰君處北海寡人處南海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渉吾地也何故管仲對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太公曰五侯九伯女實征之以夾輔周室賜我先君履東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無棣爾貢包茅不入王祭不共無以縮酒寡人是徴昭王南征而不復寡人是問對曰貢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給昭王之不復君其問諸水濱甚矣桓公之仁也無愛於王而好之無畏於楚而惡之或曰管仲失詞昭王之不復二百九十年矣而乃以嗚伐且是有江漢之討矣又重討之曰江漢之伐楚未稱王也楚子貲之王其父於是三十年矣乃舉昭王以討之諱大而稱細使彼有所逃罪者則何失辭之有且以管仲非仁也則世無復為仁者是衆人之置法非聖人之置法也聖人之置法求可以利于民而已矣利於民而不詭於道君子猶以為道
  然則齊桓㓕譚㓕遂殲于遂䧏鄣遷陽此五者不謂之不義乎曰周室東遷畿内諸侯入於秦併於戎狄者不可復計矣諸侯胥命自相雄長者又百二十年其小國附庸不循禮義通召法親比大國其為大國所并無怪也子産曰非侵小何以致此故侵小之道無所責於諸侯不自桓公始矣然則魯人㓕項齊人得討僖公何也曰方在會而㓕項齊人不得不討也然則非齊取之與曰淮之㑹侐宫頌功安知其非齊取之也
  然則城楚丘之惡專封何也曰是無惡詞焉使為覇主版築之事皆請於天子則不勝請矣然亦無美辭何也兵革相尚干櫓是求戎狄四侵㓂攘公行自盟幽以來以我小國城諸及防城小穀浚洙惴惴乎盟主之不可恃也盟主亦不敢自恃而城邢城楚丘城縁陵則亦猶是也然則縁陵書諸侯楚丘不書諸侯邢書三國楚丘不書三國何也曰魯人董之如魯之自城者然故與自城者同例齊庀其材魯庀其功兄弟之役未為不義也然則桓公之為仁義句首止葵丘而外孰善者乎曰其在新城也新城之舍圍鄭而救許是也
  僖公六年夏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衞侯曹伯伐鄭圍新域秋楚人圍許諸侯遂救許
  首止之㑹鄭伯逃盟有二罪焉叛王世子一也附楚二也夫使鄭伯附楚者王也何以罪鄭伯曰使王恃楚者鄭伯也無以罪王且使王附楚將廢太子則楚必入周而定子帶之位楚即不入周而定子帶之位則子鄭存亡必託於楚是驪戎復起而周室再東也且諸侯方伐鄭而楚遂圍許則楚鄭之有成謀明矣楚鄭成謀而諸侯不討則王室之亂釀於諸侯故圖新城以致楚救許以息鄭討楚正鄭以安周室卒使鄭伯乞盟而楚人屏跡議道置法未有善於此者也然則虞虢皆姬也晉寳盡之當桓公之身而桓公無辭者何也曰是北國也未與盟㑹晉自制之齊所不得問也然則齊之救徐何也徐先楚僭以夷自衞又取舒矣而未無於盟㑹齊亦惡楚而好徐乎曰是東諸侯也僭而替之服而舍之夫苟叛楚而與我則救之有道矣
  僖公十有五年春楚人伐徐三月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許男曹伯盟于牡丘遂次于匡公孫敖帥師及諸侯之大夫救徐
  古之憂徐者葢猶之憂楚也常武之詩曰王猶允塞徐方既來徐方既同天子之功以天子之功而僅乃得之徐夷今以列國之力不足以抗楚又不足以救徐則無為貴覇矣閟宫之詩曰保有鳬繹遂荒徐宅至子海邦淮夷蠻貊故牡丘之盟遂次于匡遂之為言未為失義也雖善議道者亦不得以救徐為失義也然則葵丘之㑹君子譏之何也曰春秋無譏則君子不得而譏之也君子議道而聖人置法道嚴於君子而法寛於聖人然則葵丘之譏何也曰謂其盈而偷也器小之歎所以責仲父也
  僖公九年夏公㑹宰周公齊侯宋子衞侯鄭伯許男曹伯于葵丘
  秋九月戊辰諸侯盟于葵丘
  公羊子曰桓之盟不日此何以日危之也何危爾貫澤之㑹桓公有憂中國之心不召而至者江人黄人也葵丘之㑹桓公震而矜之叛者九國震之者何振振然曰莫我若也
  穀梁子曰桓盟不日此何以日美之也為見天子之禁故僃之也葵丘之盟陳牲而不殺讀書加於牲上壹明天子之禁曰毋雍泉毋訖糴毋易樹子毋以妾為妻毋使婦人與國事穀梁子之聞信矣而不如孟子之核也孟子之正也故葵丘者聖人所不譏也然則其日之何也曰卜也桓公不卜於是乃卜而盟諸侯周室自襄王而後百一十年無耦后匹嫡之禍則桓公之力也然則鹹之㑹有譏乎曰鹹之㑹謀杞也且謀王室夫以覇主而謀王室惠及三恪何譏之有然則晉侯之終不㑹齊何也曰葵丘之㑹晉侯獻公方有内難盟書之言實為晉箴宰孔知齊之不能伐晉也亦未有心服於齊故勸獻公不㑹齊侯里克之難齊以諸侯之師伐晉及髙梁而還春秋不書春秋亦知齊之不能伐晉也子帶之難秦晉救周而齊師無聞焉夫使髙梁之師能討晉亂而立其君東門之役能合秦晉而討子帶則王者之動不過如此矣王通曰可不可天下之所存也存之而已矣
  考道章第九
  子曰仁有三與仁同功而異情與仁同功其仁未可知也與仁同過然後其仁可知也仁者安仁知者利仁畏罪者強仁仁者右也道者左也仁者人也道者義也厚於仁者薄於義親而不尊厚於義者薄於仁尊而不親道有至有義有考至道以王義道以霸考道以無失春秋其自謂考道者乎考道者王覇所以就選也仁中於春義中於秋考者春秋之中道也日月之行必於中道以為春秋一歲反復至於冬夏而中於春秋體天以考道則仁義功罪從此可定矣故春秋者所取中於日月以定天下之功罪也然則春秋有王乎曰王在則天天在則王也然則五覇獨舉桓文何也曰猶之五氣而獨舉春秋也然則聖人之考之奈何曰求其無失而已矣桓公之晷長文公之晷短桓公之失寡文公之失多秦伯失以夜楚子失以晝宋公失於閏始吳子失於閏終夫其功過各不相掩也必使聖人考之而後無失故天地之春秋非聖人亦不能定也然則五覇亦與吳楚乎曰呉楚春秋之厲者也晉有三霸而悼公寡失夫使聖人考之亦曰吾與悼公則奪吳楚而與悼公亦春秋之考道也
  僖公二十有八年夏四月己巳晉侯齊師宋師秦師及楚人戰于城濮楚師敗績
  是與召陵孰為無失乎曰召陵伐者也城濮戰者也城濮之楚失一得臣而得一救衛召陵之楚失於義問又失於就盟故以戰則城濮功髙以伐則召陵過寡是城濮與召陵之春秋亦城濮與召陵之考道也輿人之歌夫子亦有所考之乎
  僖公五月癸丑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蔡侯鄭伯衞子莒子盟于踐土
  是與首止孰為無失乎曰首止殊㑹以尊世子踐土作宫以召天王首止之無鄭伯鄭伯逃也踐土之有衞子衞子簒也是則得失霄壤也必曰首止之盟背天王而擁世子踐土之盟獻楚俘而拜彤弓首止之鄭伯恃有王命踐土之衞子冊於王庭則是得失相抵也然且天王不在踐土則無以爵衞子踐土不為王所則無以朝諸侯是衡雍之盟雖刪而有不刪築宫之役雖削而有不削也然則天王下勞其禮如何曰無之諸侯獻俘於京師受命於昭考之廟天子賜胙於諸侯諸侯稽首薦於祖廟禮也然則築宫不近於正乎曰與其築宫不如朝廟之正也
  冬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蔡侯鄭伯陳子莒子邾子秦人于温
  天王狩于河陽
  是與葵丘孰為無失乎曰葵丘不諱而河陽多諱諱者變也變晉侯而曰天王一也變㑹曰狩二也變温曰河陽三也葵丘則未有變也葵丘之距首止二十年而人事之變至此乎曰亦天道也葵丘之㑹叔帶未亂而河陽之先天王出居然則隰城之勲春秋不書何也曰書温所以書隰城也氾之難秦伯將納天王文公辭於河上以右師圍温以左師納王乃取叔帶於温殺之隰城故温之㑹所以自著也晉侯著温而天王隠氾隠氾則不得不㑹之於温天王隱氾而春秋隱温隱温則不得不書曰河陽河陽者陽樊温原攢茅之區也晉於是有所未服也而請狩以服之然則河陽之召天子有之乎曰無有也是於踐土為再勞也其再勞之何曰晉侯請隧而不與之隧賜河陽之田而河陽不服則天子之勢不得不狩於河陽天子再勞而晉侯再受去數十里不勞天王則晉侯之知不如祭足之知也然則向使秦伯為之如何秦伯必曰王欲使諸侯之圗大叔也已圖之矣先子之定王畿也而拜秦雍之地今王叔實自殄何勞之有辭而去之然則向使桓公為之如何桓公必曰嚮吾之未討王叔也以棠棣之詩不廢懿親今天子辱居於氾則鄭與小白之罪也敢忘破斧而晉侯皆不為之故狐偃欒枝之知不如管仲百里奚之知也然則天王之狩河陽禮乎曰禮也天子冬狩則畿甸諸侯悉率從事車攻之詩曰東有甫草駕言行狩又曰射夫既同助我舉柴吉日之詩曰漆沮之從天子之所又曰悉率左右以燕天子春秋而為天王則必以是治天王之事既不得以是治天王之事故退而考之春秋故詩禮者春秋之考道也
  然則桓公從右文公從左桓公從親文公從尊桓公從王文公從覇乎曰文亦與桓同功而功不掩過桓亦與文同過而過不掩功其同功何也召陵之服屈完城濮之敗楚師首止之定世子踐土之討太叔是同功也然而召陵之志在於尊王城濮之師溢於報怨首止無利於鄭踐土多求於王獳史之言何可誣也其同過何也召陵城濮皆未勝楚首止踐土皆未朝王晉伐兩同姓而齊㓕四附庸是同過也然而四國之㓕不及同姓邢衞之救未廢懿親圖許國鄭志在合從而不及王室也且又重以越言故齊桓之尊尊王也晉文之尊尊己也齊桓之親親義也晉文之親親利也故同功而異情同過而異情春秋所考中於日月考至於天地也
  然則翟泉之盟可以比於鹹淮乎曰尊親之義至於翟泉而盡矣王郊之外而列國大夫自為要盟是春秋之所不考也然則春秋考桓文不考襄穆考襄穆不考楚子考晉悼公不考襄靈景厲乎曰皆考之矣春秋天也天之於物無所不考而多考於君子君子議道者也
  文公十有四年六月公㑹宋公陳侯衞侯鄭伯許男曹伯晉趙盾癸丑同盟于新城
  十有五年六月晉郤缺帥師伐蔡戊申入蔡十年蔡侯從楚子於厥貉蔡侯之於楚子無辭以相接也趙盾之於公侯則猶有辭以相接也郤缺之入蔡亦有諸侯之師而獨使郤缺専之曰郤缺能師也郤缺之入蔡而不取蔡葢猶有尊親之遺焉志之以日曰郤子之所自考也
  宣公元年秋楚子鄭人侵陳遂侵宋晉趙盾帥師救陳宋公陳侯衞侯曹伯㑹晉師于棐林伐鄭
  夫趙盾亦可以自考乎以大夫屢用諸侯之師盛氣持滿未有不覆者也齊桓公十五㑹諸侯不書管仲髙國文公五勤諸侯不書狐偃胥臣而趙盾獨以名稱其於魯則猶之羽父慶父仲遂僑如也是趙盾之所冝自考也然則趙盾與郤子同功乎抑與郤子同過乎曰同事而已同事而異情春秋之所慎也
  成公五年十有二月己丑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邾子杞伯同盟于蟲牢
  六年冬晉欒書帥師救鄭
  鄭穆公之叛晉以晉不足與也悼公之叛楚以楚不與直也是皆非有王事也無王事而叛復以為兵端故晉楚之爭鄭皆無所考也無所考以為仁義者不足與為仁義也然則楚嬰齊與晉欒書同事乎曰嬰齊伐喪欒書偷師均之不足與為仁義也然則嬰齊不伐喪欒書不偷師可為仁義乎曰上無尊尊下無親親雖晉楚君臣亦以是為可已云爾然則欒書亦與趙盾同事乎曰欒書偷師以殺原屏克楚以戮其君夫與趙盾互相考也互考而猶有失則君子置不道之矣然且春秋考趙盾而不考變書
  成公十有五年三月癸丑公㑹晉侯衞侯鄭伯曹伯宋世子齊國佐邾人同盟于戚晉侯執曹伯歸于京師
  十有六年六月甲午晦晉侯及楚子鄭伯戰于鄢陵楚子鄭師敗績
  文公之後襄靈成景有意於覇也而皆不覇是則已覇矣負芻之執桑隧之勝葢自桓文所未有也然則匠麗不弑晉厲公可為桓文乎曰桓文之考道亦非為功髙也君子之道畏有過小人之道畏無功夫為道而畏無功則天下之為功者皆過矣厲公不尸三卿亦必不去四嬖以四嬖而争三卿不葬於翼門之外亦䧟於囿溷之内也故功者君子之所惡名者君子之所吐也管夷吾趙衰狐偃晏乎仲國僑子太叔其名與功皆不書於春秋季札書於春秋而猶有所不足故君子而為功名則必有趙盾欒書之事小人而為功名則必有胥童長魚矯之禍矣故晉厲公之與桓文趙盾欒書之與管仲舅犯此數君臣者或左或右君子之所自考也
  襄公二年冬仲孫蔑㑹晉荀罃齊崔杼宋華元衞孫林父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戚遂城虎牢城縁陵之與城虎牢孰失乎城縁陵而不序諸侯公之也城虎牢而序諸大夫私之也世道之䧏也仁義降而權謀權謀䧏而戰鬬戰鬬以䧏無所不守無所不爭故大城培壘處處而是也是有所不得已夫城虎牢者不亦可以已乎
  襄公八年夏季孫宿㑹晉侯鄭伯齊人宋人衞人邾人于邢丘
  㑹翟泉之與㑹邢丘孰得乎以桓公之老也垂没而勤於淮文公國許亦六十年矣乃弛柄於冢卿悼公為政未十年而改命於㑹曰無勤諸侯使諸大夫就而受事是何以自考乎曰尊也尊則不親悼公之意亦謂歲㑹而勤諸侯無以告於天子亦無以寧下執事吾使卿大夫具之諸侯有息肩之安盟主無輯玉之僣然是天子之禮也圻甸諸侯則猶天子之百執事也而偃然進於王所使諸大夫以侯伯相詔也則亂矣故葵丘之盟安仁者也踐土之盟利仁者也雞澤之盟強仁者也邢丘則未有所考也然則三盟者亦足以與於仁乎曰仁者難成而易考也考而無失則仁矣故仁者難考而易成也然則晉悼三駕亦可以言仁乎曰其爭鄭必得未可與言仁也其施舍己責逮鰥寡振廢滯匡困乏救災患禁淫慝薄賦歛宥罪戾節器用時用民而後行政與夫修器僃盛餱糧歸老幼居疾于虎牢肆𤯝而後圍鄭是則仁也然則悼公畏罪者與曰悼公何罪之有畏當世而楚人有鄭鄭不得從盟主反於王室若桓文復起必以悼公之君臣為罪者是則悼公之志也亦悼公之所自考也然則悼公以邢丘而啓溴梁之釁是不為罪與曰大夫之盟諸侯與夫大夫之専盟皆不自邢丘始也葢自魯翬柔溺三公子始也然則翬柔溺不書公子而結書公子何也結葢有所受之也柯幽之盟公未可與齊親而調之於單伯單伯已調矣而劑之於公子結故單伯專師而得書字猶公子結專盟而得書公子也凡列國之大夫專與盟㑹未有著於單伯公子結公子遂□孫得臣公孫敖季孫行父者也故大夫之撓諸侯皆自魯始不自邢丘始也而以邢丘改命為悼公過者過也
  文公三年冬晉陽處父帥師伐楚以救江
  襄公十有九年晉士匄帥師侵齊至穀聞齊侯卒乃還此兩事者春秋之特考也陽處父能賢於管仲士匄能賢於楚子乎管仲不能伐楚以救江楚子伐鄭聞喪而還春秋皆廢不書而獨於處父士匄書之謂處父智乎則處父以剛隕其身謂士匄仁乎則士匄以譖逐欒氏然則特書之何也曰是猶不失尊尊而親親者也楚伐江晉告於周王叔桓公與陽處父帥師伐楚門于方城遇息公子朱而還是則未成其為伐楚也然亦已伐之矣未成其為救江也然亦已救之矣以晉文公之後將王命以䘏諸侯雖不保有成勞而尊尊之義著於天下齊侯環之惡於諸侯也士匄以君命伐之師至於穀聞齊侯卒乃復於時崔杼立莊公殺公子牙於句凟之丘士匄可以問罪定莊公之位正崔杼之違君命殺立子也而陽為善名薾然以反則是士匄初未嘗帥師初未嘗伐齊也然猶是姻婭之國也耑命而出見義而反雖無創于齊而親親之意亦著於天下公羊子曰陽處父之伐楚為緩也穀梁子曰君不尸小事臣不專大名善稱君而過稱已士匄外専君命未畢而還宜墠帷而歸命乎介是則未之考也伐不足以為道則存其意侵不足以為義則存其禮禮意交失何道之有王通曰所正有道於是乎見義君子之於道義自考焉耳數度章第十
  子言之仁有數義有長短小大中心憯怛愛人之仁也率法而強之資仁者也詩云豐水有芑武王豈不仕詒厥孫謀以燕翼子數世之仁也國風曰我今不閲皇恤我後終身之仁也
  子曰仁之為器重其為道逺舉者莫能勝也行者莫能致也取數多者仁也夫勉於仁者不亦難乎是故君子以義度人則難為人以人望人則賢者可知矣
  是所謂寛身之仁也是所謂置民之法也君子重以仁討己而寛以不仁討人故以仁為量以義為度量有大小輕重度有進退長短量重故其數多度精故其取備君子不取備於人而取備於身故世多共致之人而身有難舉之器
  僖公十有二年夏楚人滅黄
  文公四年秋楚人滅江
  貫之㑹管仲謂桓公曰江黄逺齊而近楚楚為利之國也若伐而不能救則無以宗諸侯矣桓公不聴遂與之盟黄人恃諸侯之睦於齊也不共楚貢曰自郢至我九百里焉能害我於是楚遂滅黄其後楚復滅江楚之滅江也秦伯為之䧏服出次不舉過數大大諫公曰同盟滅雖不能救敢不矜乎吾自懼也君子曰詩云維彼二國其政不獲維此四國爰究爰度其秦穆之謂矣中心㦧怛是秦穆之仁也然而秦穆僨師於殽黄鳥興哀則無為閔江黄也君子不以黄鳥之哀廢閔江之仁故同患者可以慮同盟者可以勸然則秦穆為動衆者與曰秦穆無意於動衆者也
  僖公二十有二年冬十有一月己巳朔宋公及楚人戰于泓宋師敗績
  己巳之朔何也正戊申之朔也正戊申之朔何先是七年春王正月戊申朔隕石于宋五六鷁退飛過宋都君子知宋之衰也而襄公必以是旌殷襄公己辱於孟而又為泓之戰司馬固曰天之棄殷乆矣君將興之如何於是戰於泓宋既成列楚人未濟子魚請擊之公曰不可既濟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陣而後擊之門官殱焉國人皆咎公公曰君子不重傷不禽二毛古之為軍也不以阻隘寡人雖亡國之餘不鼓不成列公羊子曰臨大事而不忘大禮雖文王之戰不過此也夫文王有以名易敗者乎亦㦧怛之仁也而伐齊之喪執滕子圍曹用人於睢社何也故宋公者所謂不殁身之仁也
  夫仁有不殁身者乎吳子之伐齊也齊人為之弑悼公赴于師吳子三日哭于軍門之外曰安有伐人之國而使人殺其君以悦吾師者乎遂引師而去之鞍之戰齊師大敗齊頃公歸弔死視疾七年不飲酒不食肉晉景公聞之曰噫奈何使人之君七年不飲酒不食肉請諸侯皆反其所侵地楚子圍宋軍有七日之糧耳司馬子反乗堙而窺宋宋華元亦見子反曰憊矣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子反曰嘻是何子之情也華元曰吾見子之君子也是以告情於子子反曰勉之吾軍亦有七日之糧耳揖而去之反于楚子楚子曰曷為爾之情也子反曰以區區之宋猶有不欺人之臣可以楚而無之乎遂與楚子歸鄢陵之戰卻至三遇楚子之卒見楚子必下免胄而趨風楚子使工尹襄問之以弓曰方事之殷也有韎韋之跗注君子也識見不穀而趨無乃傷乎卻至見客免胄承命曰君之外臣至從霖君之戎事以君之靈間蒙甲胄不敢拜命敢告不寧君命之辱三肅使者而退此二君二臣者皆率法而强之以為有志於仁也而皆不殁其身故終身之仁亦為難能也夫終身之仁其管仲晏嬰范文子叔孫昭子乎
  然則晉文之仁不及齊桓趙衰之仁不及管仲而晉覇七世齊覇一世幾於不葬何也曰天下之可以世濟者其唯下賢乎易曰履信思順又以尚賢是以自天佑之吉無不利以管仲之才也為游士八十人周游四方以號召天下之賢士無有至者而獨有寗戚隰朋賔胥無鮑叔牙數人又與易牙豎刁公子開方之倫雜進而共治管仲既死隰朋繼之曽不數年國虗無人桓公管仲經管之業各止其身甯隰賔鮑亦皆不紹其一世而衰宜也晉文公之出也父事狐偃師事趙衰而長事賈它謂之三仁及其入也五軍之帥皆有明徳欒枝貞慎先軫有謀胥臣多聞狐毛老成先且居英少箕鄭胥嬰先都皆有令聞諸姬之良掌其中官異姓之能掌其逺官胥藉狐箕欒卻栢先羊舌董韓此十一族者各舉其職亦皆數世未艾也是以襄靈景成厲悼至於平昭八世五覇抗於天子震於天下夫以趙衰之才不及管仲而三讓五臣施及絫世以推能為事讓善為功管仲所薦甯隰區區未及晉材五分之一也故才猶棟也豫少不均大厦乃傾仁人之功莫大於薦賢徳莫大於薦賢勇莫大於薦賢知莫大於薦賢趙衰三讓而子孫食之二十餘世繇卿而侯繇侯而王故曰好善者王不好善者亡管仲殁身而趙襄詒燕齊晉之事亦視之二子也
  然則晏嬰子産亦可謂仁乎曰晏嬰之於子産亦猶管仲之於趙衰也以齊國之大不得一士國髙欒鮑皆為隱民食於陳氏晏子景公仰屋而歎猶饋淫樂以閒聖治没身之後從於平州可謂幸矣鄭雖不大而子皮子羽子太叔相繼為政七穆之後皆用其良子産率之以從稼穡如農有畔間於晉楚春秋而後又百二十年乃併於韓故鄭之視齊猶文之視桓而子産之視晏嬰猶趙衰之視管仲也
  然則夫子談管仲子産而不談趙衰何也曰春秋進桓公則不得進管仲進文公則不得進趙衰管仲之仁及於天下驟盛而易衰趙衰之仁厚於其國幾絶而乃大春秋喜仁人而惡簒國故舉管仲子産而不舉趙衰然則管仲之棄子糾子産之戮公孫黒可謂仁乎是子路渾罕之所嘗譏也曰子路渾罕則未知仁也仁有量義有度不逺其度以得其數當子晢之將亂也疾作不果駟氏與諸大夫欲殺之此時不誅子晢則諸大夫搆旤政移於大夫而亂坐於公族故子産乗遽數其三罪而不以為虐無知之禍齊祚將斬子糾小白皆未成君召忽可以死子糾管仲亦可以事小白必管仲與召忽皆死者猶徒費之死於門孟陽之死於床也故仁之為數因其長短大小而以義度之也管仲之治齊别其軌里連鄉以寄軍政損二千五百人以為一軍子産之治鄭正其都鄙浚其溝洫以别章服益十六井之乘以為丘賦管仲用大國損其實以益其聲子産用小國損其聲以益其實其於仁義之數度各有取之也而子路渾罕欲以經常膠其繩尺故子産之言曰夫苟有利於社稷雖生死以之夫非管仲誰足以知此者乎
  然則向戌叔向不近於仁者乎晉楚方爭陳鄭交敝向戌以子木趙孟之好欲合諸侯而弭其兵楚人𠂻甲而不以爭晉人從盟而不以怨齊有違言而不得不從也是向戌之仁也仲尼曰叔向古之遺直也治國制刑不隱於親三數叔魚之惡不為未減平丘之㑹數其賄也以寛衞國晉不為虐歸魯季孫稱其詐也以寛魯國晉不為暴邢侯之獄言其貪也以正刑書晉不為頗三言而除三惡興三利是叔向之仁也然則向戌之仁不如子罕之仁叔向之仁又不如祁奚之仁也向戌弭兵得免死之邑六十以示子罕子罕曰凡諸侯小國威而後和和而後能靖其國家無威則驕驕則亂生天生五材民并用之誰能去兵兵之設乆矣所以威不軌而昭文徳也聖人以興亂人以廢廢興存亡昏明之術皆兵之繇也而子求去之不亦誣乎以誣道蔽諸侯罪莫大焉削而投之向戌辭邑遂謝子罕也故向戌没身而子罕數世不與於亂是向戌之仁不如子罕之仁也范宣子㓕欒氏羊舌虎及焉乃囚叔向樂王鮒欲請之叔向弗應或咎之叔向曰樂王鮒從君者也必也其祁大夫乎於是晉侯問叔向之罪於王鮒鮒曰不棄其親容有焉祁奚聞之乗馹而見宣子曰書云聖有謨訓明徴定保叔向謀而鮮過惠訓不倦社稷之固也猶将千世宥之而不免其身以棄社稷不亦惑乎鯀殛而禹興管祭為戮周公勤王如何其以虎也棄社稷宣子乃告公而免之祁奚不見叔向叔向亦不謝祁奚故叔向殁身而祁奚數世是叔向之仁又不如祁奚之仁也仁有數義有長短大小是之謂也
  然則齊桓公之㑹江黄不救江黄可謂仁乎晉文公之取陽原不服陽原可謂義乎曰貫之盟江黄來㑹政在盟主如之何其辭之楚氛既惡隣戒是虞勤師及遠一不可再如之何其救之若夫倉葛一呼而完樊仲之封三日疏軍而示原人之信雖逼王人未違錫命故曰勉於仁者之難也君子以義度人則難為人以人望人則賢者可知是之謂也王通曰君子遺其身然後能無私能無私然後然後能公天下夫公天下者蓋自漢文帝而後未之有也
  勉俛章第十一
  子曰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大雅曰德輶如毛民鮮克舉之我儀圖之惟仲山甫舉之愛莫助之小雅曰髙山仰止景行行止子曰詩之好仁如此鄉道而行中道而廢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數之不足也俛焉日有孳孳斃而後已
  夫孳孳好仁者天下有之乎曰是固多有之也求於達者無有焉其魏徴司馬光乎魏徴簡而亷强而毅至死不忘納君於善司馬光直而温寛而栗至死不忘求民之瘼夫自春秋而䧏二子者其選也然則管仲趙衰子産晏嬰向戌子罕叔向祁奚不足以與於此乎曰古之成徳今之未達者皆足以與於此也位髙而志墜望極而慮顛年衰而知短則不足以與於此也然則韓魏公之不許司馬光何也曰司馬光范鎮同爭立儲建議已激魏公欲引之中和魏公之於司馬光猶房梁公之於魏徴也然則范希文亦許魏公乎曰范魏之相違猶叔向之於子産也自春秋而下見此者少矣然則富鄭公之不許魏公何也曰范希文之與富鄭公猶渾罕之與叔向也夫自三代而下見諸君子者則亦鮮矣然則歐陽修之不許王通何也曰是未見王通者也叔孫豹晏嬰子産叔向未見季札則亦不許季札也然則季札之年九十餘矣躬耕州來不預國政而帥師叔陳何也曰陳固有虞之後也楚將滅之而晉不能救則季子帥師以救之故救陳者春秋之志非獨公子札之志也晉悼公之始覇也救陳不終春秋猶且是之而况於期頣孳孳死而未已者乎
  襄公五年冬戌陳楚公子貞帥師伐陳公㑹晉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齊世子光救陳十有二月公至自救陳
  是晉悼公之伯也雞澤之㑹齊侯外盟吳子不至蔡人服楚許人從之陳以袁僑就㑹悼公曰是不可慢也乃以諸侯戌陳夫陳楚之已封者也而抗楚圍頓是得無罪乎曰楚之不得封陳猶其不得臧陳也齊以縁陵與杞楚丘與衞而衞杞不得屬齊齊不得有衞與杞則楚不得有陳與鄭故晉之戍陳救陳春秋之所是也然則鄬之㑹陳侯逃歸則無為貴戌且救矣曰春秋責大國而哀小國責大以為仁哀小以為恕中分之盟鄭再叛晉而再即楚春秋不書但書三伐鄭而已故恕小國而仁大國春秋之所勸也非獨諸侯有之葢自士庶人皆有之也王通曰處貧賤而不懾可以富貴矣僮僕稱其恩可以從政矣交㳺稱其信可以立功矣然則功者仁人所不諱乎曰處富貴而能功可以覇處貧賤而能功可以王功者仁義之考道也然則齊桓公七十而勤諸侯管仲七十而受下卿之服可謂孳孳者乎曰太公虢叔八十而勤天下衞武公九十而儆於國至桓公管仲而衰矣安在其能孳孳也
  僖公十年春狄滅温温子奔衞齊桓公三十六年
  十有三年春狄侵衞齊桓公三十九年
  十有四年秋狄侵鄭齊桓公四十年
  齊桓公為政四十三年而憚於伐狄何也盟誓不及文王戰鬭不及桓公以為夷狄侵陵勝之不武疲諸侯之師與狄卜勝負則已有所不為也然則伐山戎絶孤竹踰令支何也曰是不假兵車者也桓公為政欲不日而致諸侯不遣帥而平與國以為文王之業也然而不能者知不給而學不逮也非知不給而學不逮謂其道路逺而羽翼少也㑹陽穀之年公猶未衰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拒泉臯之戎同伐京師入王城焚東門秦晉興師而公不與焉夫使公當是時臨成周執子帶而討其亂秦晉必俛首而歸齊伊雒之戎必不敢肆公之令聞播於天下而公不能者公不遣一帥不遺一矢欲以身勤天下乆而驟衰無先軫郤穀之徒為之奔走先後而又急於淮徐之諸侯所謂道路逺而羽翼少也語曰行百里者半九十其齊桓公之謂乎
  然則晉悼公為政不過十六年邢丘之㑹已委政於大夫身殁不一年而溴梁之㑹大夫擅盟君子猶且與之何也天子罷朝而覇主稱㑹覇主尸㑹而權臣司盟積漸使然勢不可反且使中國諸侯不奏京師而日持血帛奔走於壇坫之下不如使諸行人銜國之憲修辭飾聲相聴和平之為愈也魏綘曰無徳服民莫若勤勤近於力行力行近仁邢丘之㑹雖有改命而三駕五合未嘗不親夫使晉悼有桓公之年倦勤未可知若猶是十六載者孳孳未己也非悼公之能則亦趙武士魴魏綘祁奚張老羊舌職之力也故身勤王事不用羣有司而欲以單斃於道者亦管仲之知短也
  襄公十年秋公㑹晉侯宋公衞侯曹伯莒子邾子齊世子光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鄭
  十有一年夏公㑹晉侯宋公衞侯曹伯齊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鄭同盟于亳域北秋公㑹晉侯宋公衞侯曹伯齊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鄭㑹于蕭魚
  鄭患晉楚諸大夫欲從晉而又虞楚之争也將致楚師以决所向乃再侵宋楚再伐鄭鄭陽從楚也晉侯三駕而鄸卒歸晉楚不能争故晉楚争鄭白蕭魚而止也夫蕭魚之㑹可當城濮乎曰城濮勤王蕭魚服鄭而已然則城濮之始亦為服衛非為勤王也君子之為道患不能勤也諸侯能勤至於覇覇者能勤至於王晉悼能勤匹於桓文桓文能勤匹於湯武翟泉之不及城濮淮徐之不及首止謂其不勤也然則舍道徳而論勲烈乎曰勲烈之始皆俲道徳也俲之不已乃成君子然則魏綘士匄亦可為仁乎曰亦可為仁也蕭魚之㑹鄭人既服饋晉以歌鍾二肆及其鎛磬女樂二八晉侯以樂之半賜魏綘曰子教寡人和諸戎狄以正諸華八年之中九合諸侯如樂之和無所不諧諸與子樂之辭曰夫和戎狄國之福也九合諸便諸侯無慝君之靈也二三子之勞也臣何力焉抑臣願君安其樂而思其終也詩曰樂只君子殿天子之邦樂只君子福禄攸同便蕃左右亦是帥從夫樂以安徳義以處之禮以行之信以守之仁以厲之而後可以殿邦國同福禄來逺人所謂樂也書曰居安思危思則有僃有僃無患敢以此䂓是魏綘之仁也亳北之盟鄭人在焉范宣子曰慎哉不慎必失諸侯諸侯道敝而無成能無貳乎乃為載書曰凡我同盟毋藴年毋壅利毋保姦毋留慝救災患恤旤亂同好惡奨王室或間茲命司慎司盟名山名川羣神羣祀先王先公七姓十二國之祖明神殛之俾失其民隊命亡氏踣其國家葢自葵丘而後載書興辭未有若是之著者也是士匄之仁也士匄讓中軍而八卿皆讓魏綘戮楊干而國無亂行是可為强仁者矣惜乎其未忘賂也迨於平公之世而賄賂公行則蕭魚之金石狄人之虎豹有以道其始也故曰俛焉日有孳孳斃而後已是仁人所有事也王通曰通於三才五常之道有不盡力者明神殛之惜乎其言之侈也夫如魏綘士匄勵其末路即不究於道德以為仲山甫可耳
  德基章第十二
  子曰仁之難成久矣人人失其所好故仁者之過易辭也子曰恭近禮儉近仁信近情敬讓以行此雖有過其不甚矣夫恭寡過情可信儉易容也以此失之者不亦鮮乎詩云温温恭人維德之基
  易之小過曰君子行過乎恭喪過乎哀用過乎儉儉不如哀之情哀不如恭之文也天下之可以寡過者其惟恭乎齊閭丘來盟子服景伯戒宰人曰䧟而入於恭閔焉父笑景伯問之對曰笑吾子之太滿也昔正考父校商之名頌十二篇於周之太師以那為首其輯之亂曰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執事有恪先聖之傳恭猶不敢專稱曰自古古曰在昔昔曰先民今吾子之戒吏人曰䧟而恭其滿之甚也周恭王能庇昭穆之闕而為恭楚恭王能知其過而為恭今吾子之教官僚也曰䧟而後恭道將何為故恭者儉與信之表也晏子事齊靈莊景三世為相食不重肉妾不衣帛其在朝君語及之即危言語不及之即危行有道順命無道衡命齊國之士待之舉火者三百餘家猶且曰嬰豈能養人者哉能食人者耳從君而趨受王而跪身為大夫而治士喪曰士無生為大夫者是晏子之恭也晏子非恭則無以成其儉故晏子者齊之恭人也季文子相宣成無衣帛之妾無食粟之馬仲孫它曰子為魯上卿相二君矣妾不衣帛馬不食粟人其以子為愛且不華國乎文子曰吾亦願之然吾觀國人其父兄之食麤而衣惡者猶多矣吾是以不敢人之父兄食麤衣惡而我美妾與馬無乃非相人者乎且吾聞以徳榮為國華不聞以妾與馬是季文子之恭也季文子非恭則無以成其儉故季文子者魯之恭人也士尹池為楚使覘於宋子罕觴之南家之牆擁於前西家之潦經其宫尹池問曰何不更之子罕曰南家輓工也恃輓而食三世矣驟更之無所從輓者必失業西家髙吾宫卑潦必經之何可禁也陽門之介夫死子罕哭之甚哀晉人之覘宋者歸謂宋不可伐也詩曰凡氏有喪匍匐救之是子罕之恭也子罕非恭無以成其信與哀故子罕者宋之恭人也王通曰易樂者必多哀輕施者必好奪亷者常樂無求貪者常憂不足魏永為龍門令下車而廣官舍通曰非所先也勞人逸已胡寧是營不勤不儉難為人上永遂止也易曰勞謙有終吉後之君子有與於此者乎曰儉與信可能也恭不可能也然則李沆王旦王曽不足以與於此乎曰沆儉而自尊曽儉而自貴旦恭而不終故曰仁則人人可能也取數多而寛曰恭則不可能也取數簡而嚴然則恭可以為仁乎曰恭而禮禮而情則可以為仁矣恭者仁之質也夫其質七則已久矣質亡故失其所好稱服章第十三
  子曰仁之難成久矣唯君子能之是故君子不以其所能者病人不以人之所不能者愧人是故聖人之制行也不制以己使民有所勸勉愧恥以行其言禮以節之信以結之容貌以文之衣服以移之朋友以極之欲民之有壹也小雅曰不愧于人不畏于天是故君子服其服則文以君子之容有其容則文以君子之辭遂其辭則實以君子之德是故君子恥服其服而無其容恥有其容而無其辭恥有其辭而無其德恥有其德而無其行是故君子衰絰則有哀色端冕則有敬色甲胄則有不可辱之色詩云維鵜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稱其服
  服者仁之榮也仁存于中而服著於外詩曰維其有之是以似之有者天也似者人也君子不愧其似之而畏其有之者中誠有之而外必好之人人失其所好故畏人者少而愧天者衆也子臧好鷸冠而戮其身子玉為瓊弁而忮於神處封之車美而逃於吳蔡侯之佩雋而縶於楚庚與以好劍逐於烏存邾子以好潔敗於熾炭髙厚之歌詩不類殺於灑藍華定之答賦不知而出於南里夫有車服之人失其所好者不可勝數也范武子辨殽烝而作執扶之書孟獻子病相禮而志考父之鼎晏嬰以士服而執父喪管仲以下卿而承大饗是則君子之所貴也若夫易衰以卒殯事南冠以適株林皮弁以對正卿趨風以謝敵國是則君子之所不為也是故君子居獨如衆處昧如顯無異人之容無愧人之辭粥粥乎無能也而羽用為儀詩曰鳲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兮是君子所以制民壹行也
  王通曰君子不責人以所不及不强人以所不能不苦人以所不好楊素謂王通曰甚矣古之衣裳冠履樸而非便也王通曰先王法服不其深乎為冠所以莊其首也為履所以重其足也衣裳襜如劍佩鏘如所以防其佚也故曰儼然民望而畏之以此防民民猶有疾驅於道者然則有其服而有其容有其容而有其辭此可能也有其辭而有其徳有其徳而有其行此不可能也後之君子其亦有與於此者乎曰唐人好麗宋人好質唐之麗壮以淫宋之質弱以辨夫其言辭徳行則亦猶此也然則諸儒之服行不亦有制乎曰是貎言朋友之事也以是相示可以當教軍國異容朝野異文夫非管仲子産不足以辨此也詩曰芄蘭之支童子佩觿不遂不實而以支葉為佩者亦君子之所深愧也
  有事章第十四
  子言之君子之所謂義者貴賤皆有事于天下天子親耕粢盛秬鬯以事上帝故諸侯勤以輔事于天子此言夫天子郊則書王正月不郊則不書王正月者也郊而致事于天子則必受朔於天子郊義曰春秋之法王者嵗一祭天於郊四祭於宗廟宗廟因於四時之房郊因於新歲之初聖人有以起之以其祭不可不親也天者百神之君也王者之所最尊也以最尊天之故故易始歲更紀即以其初郊郊必以正月上辛先貴之義尊天之道所謂春王正月也又曰春秋之義國有大喪者止宗廟之祭而不止郊祭不敢以父母之喪廢事天地之禮也父母之喪至哀痛悲苦也尚不敢廢郊孰敢廢郊者故在禮曰喪者不祭唯祭天為越喪而行事何以明之春秋書春王正月則天子必郊諸侯供燔柴四望之事或再卜郊於春二月三月非禮也然春二月三月皆可以郊者子丑寅之異建三代通用之春秋二百四十二年其書春王正月者一百有二是皆郊也魯皆助祭與於柴望之位雖諸侯不徃而供事非乏春秋不得而書也其改卜於丑寅者三十有三如春王二月春王三月是也其越紼而行事者六僖公八年冬十二月惠王崩明年書春王正月此已卜郊不得因喪而輟事也文公八年秋八月戊申襄王崩明年不郊書春毛伯來求金明魯之不供祀也成公五年冬十有一月己酉定王崩明年書春王正月此已卜郊不得因喪而輟事也襄公元年秋九月乙酉簡王崩明年正月葬簡王可以不郊然猶且郊書春正月故越紼行事若靈王之先郊天而後葬王是也襄公二十八年冬十有二月甲寅靈王崩明年書春王亦猶之惠王定王也然則僖公二十四年天王出於鄭理不得郊而亦書春王何也曰已卜郊矣蒙難而不郊則猶之郊也且嫌於無王也故為之王焉昭公二十二年夏四月乙丑景王崩於是王室亂然猶謂不郊不足以定敬王故於明年而亦書王定公元年有春王而無正月天王得以郊祀於上魯不得以柴望於下故闕宗國之祀亦不得助天子之祭也故春王正月者郊祀頒朔受脤祈穀髙禖五者之所繇合也郊祀者何郊於員丘祀於明堂也思文用於員丘我將用於明堂此春王之本也頒朔者何因元日而頒朔也立春或於丑月或於寅月故有春王二月春王三月頒胙受脤畿内公侯之事也祈穀髙禖或於丑月或於寅月三代之禮樂間用而兼奏周室所藉以冠冕天下有此空名也葵丘之年王喪未踰月如之何其郊也曰攝祀之禮自古而有也郊不得親其如不郊曰卜牛卜牲皆在三月之前禮已成矣禮不以父母之病缺祖父母之養然則祖父母為父母反服天為天子輟郊非義乎曰卑尊之序葢不敢自謂子也詩曰維羊維牛維天其右之時邁其邦昊天其子之言不敢必之於天也不敢必之于天而猶致其精禋是春秋所以祖天而稱天王之義也
  僖公二十有四年冬天王出居于鄭襄王
  二十有五年春王正月
  昭公二十有二年夏四月乙丑天王崩景王
  王室亂劉子單子以王猛居于皇秋劉子單子以王猛入于王城冬十月王子猛卒
  二十有三年春王正月
  是兩疑義也襄王出居在於冬月則距正月四月之内典禮已僃矣雖有伐鄭未為廢事未廢事而不遂事亦不廢王也且猶之陽月也疑其無陽月而陽之猶其疑無王事而王之也景王已崩悼王方卒子朝未替而敬王立立而見之於郊是劉單之智也郊義曰受命而王必先祭天乃行王事郊不辟喪故春秋譏喪祭不譏喪郊春秋十三王唯五王即位而郊春秋無所褒貶亦謂空名在焉空名亦實事也王以事天為事侯以事王為事大夫以事君諸侯為事故曰貴賤皆有事于天下宣成襄昭奔走於盟主固有正月不得事其太廟者矣宗祝致告不敢誣也黄池之㑹景伯謂吳人曰魯将以十月上辛有事於上帝先王何世有職焉若不㑹宗祝将曰吳實然乃舍之無其事而亦有其故也周之東遷大物未改諸侯即無事於天子周之掌故其忘之乎故天子主春王諸侯主正月春秋之義正天而不正王正郊而不正禘故王有不書崩葬而歲無不書春秋觀其大義槩可知矣
  僖公八年春王正月公㑹王人齊侯宋公衞侯許男曹伯陳世子欵盟于洮鄭伯乞盟
  是年冬惠王崩明年春王正月夏有葵丘之㑹天王致胙於齊侯曰天子有事於文武使孔賜伯舅胙且賜一級無下拜是年春則亦郊也齊不㑹郊而㑹于洮明年又不與郊而夏㑹于葵丘何也曰天子郊有畿内之公卿焉諸侯固不得而㑹也不得而㑹則曰有事何也曰太史所書列賦之次将以告于郊社神祗則不得謂之無事云爾然則夏月有事於文武何也曰克商之年四月哉生明王來自商至於豐偃武修文柴告祭望故周人之重夏祭所謂西隣之禴祭也然則周之柴告用庚戌而曰貴辛亥何也曰祀事之尚柔也從世葢有用其明日者或曰周用其庚魯用其辛
  僖公二十有八年冬天王狩于河陽
  是歲己丑上下三年皆未有郊不書春王正月狩則可以郊矣而不郊何也天子葢喪河陽之地焉諸侯圍許則不知許田之為晉與為鄭與周與魯皆無所處也然則東周亦有藉田與曰有於魯之有許田知周之有藉田也然則郊必耕藉田與曰厲幽而下傷之矣藉田之不耕葢自宣王始也宣王即位不藉千畝虢文公諫曰不可夫民之大事在農上帝之粢盛於是乎出民之蕃庶於是乎生事之供給於是乎在和協輯睦於是乎興財用蕃殖於是乎始敦龎純固於是乎成是故稷為大官古者太史順時□土陽癉憤盈土氣震發農祥晨正日月底於天廟先時九日太史告稷曰自今至於初吉陽氣俱蒸土膏其動弗震弗渝脈其滿𤯝穀乃不殖稷以告王曰史帥陽官以命我司事曰距今九日土其俱動王其祗祓監農不易王乃使司徒咸戒公卿百吏庶民司空除壇於藉命農大夫咸戒農用先時五日瞽告有協風至王即齊宫百官御事各即其齋三日王乃淳濯饗醴及期鬰人薦鬯犧人薦醴王祼鬯饗醴乃行百吏庶民畢從及藉后稷監之膳夫農正陳藉禮太史贊王王敬從之王耕一墢班三之庶人終於千畝其后稷省功太史監之司徒省民大師監之畢宰夫陳饗膳宰監之膳夫贊王王歆太牢班嘗之庶人終食是日也瞽帥音官以省風土廪於藉東南鍾而藏之而時布之於農稷則遍戒百姓紀農協功曰隂陽分布震雷出滯土不僃墾辟在司㓂乃命其衆曰狥農師一之農正再之后稷三之司空四之司徒五之太保六之太師七之太史八之宗伯九之王則大狥得獲亦如之民用莫不震動恪恭於農修其彊畔日服其鎛不解於時財用不乏民用和同是時也王事惟農是務無有求利於其官以干農功三時務農而一時講武故征則有威守則有財若是故能媚於神而和於民矣則享祀時至而布施優裕也今天子欲修先王之緒而棄其大功匱神乏祀而困民之財将何以求福用民王不聽三十九年戰於千畝王師敗績於姜氏之戎然則庶人之有事何也曰猶是終畝之事也公父文伯退朝其母方績文伯曰以歇之家而母猶績懼干季孫之怒也其以歇為不能事主乎其母歎曰魯其亡乎使僅子僃官而未之聞耶居吾語女昔聖王之處民也擇瘠土而處之勞其民而用之故長王天下夫民勞則思思則善心生逸則淫淫則忘善忘善則惡心生沃土之民不材淫也瘠土之民莫不嚮義勞也是故天子大采朝日與三公九卿祖識地徳日中考政與百官之政事師尹惟旅牧相宣序民事少采夕月與太史司載糾虎天刑日入監九御使潔奉禘郊之粢盛而後即安諸侯朝修天子之業命畫考其國職夕省其典刑夜儆百工使無慆淫而後即安卿大夫朝考其職畫講其庶政夕序其業夜庀其家事而後即安士朝而受業畫而講貫夕而習復夜而計過無憾而後即安自庶人以下明而動晦而休無日以怠王后親織元絖公侯之夫人加之以紘綖卿之内子為大帶命婦成祭服列士之妻加之以朝服自庶士以下皆衣其夫社而賦事烝而獻功男女效績愆則有辟古之制也君子勞心小人勞力先王之訓也自上以下誰敢淫心舍力今我寡也爾又在下位朝夕處事猶恐忘先人之業况有怠惰其何以逃辟吾冀而朝夕修我曰必無廢先人爾今曰胡不自安以是承君之官余懼穆伯之絶祀也故如敬姜可謂知所事矣詩曰夙夜匪懈以事一人言自天子而下之皆有事也裴晞曰人壽幾何吾視仲尼則何勞也王通曰有之矣敢違天乎天下未有不勞而成者也然則後之學者皆勞乎曰勞非天也人所事天者也事天者無窮通無顯晦終日孳孳死而後己夫死則可以不事矣若朱元晦呂伯恭其人也
  小心章第十五
  子曰下之事上也雖有庇民之大德不敢有君民之心仁之厚也是故君子恭儉以求役人信讓以求役禮不自尚其事不自尊其身儉於位而寡於欲讓於賢卑已而尊人小心而畏義求以事君得之自是不得自是以聽天命詩云莫莫葛藟施於條枚豈弟君子求福不回其舜禹文王周公之謂與有君民之大德有事君之小心詩云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國
  以晉狐偃趙衰胥臣之賢也世謂之三仁而聖門無稱焉何也謂其敢也敢者何也自尚其事自尊其身所謂大心者也大心則小徳小徳則不當於天命當襄王之在氾也秦伯師於河上將納王孤偃言於晉侯曰求諸侯莫如勤王諸侯信之且大義也繼文之業而宣信於諸侯今為可矣使卜偃卜之曰吉遇黄帝戰于阪泉之兆公曰吾不堪也對曰周禮未改今之王古之帝也公曰筮之筮之遇大有之睽曰吉遇公用享于天子之卦也戰克而王享吉孰大焉且是卦也天為澤以當日天子降心以逆公不亦可乎大有去暌而復亦其所也晉侯辭秦師而下三月甲辰次于陽樊右師圍温左師逆王夏四月丁巳王入于王城取大叔于温殺之于隰城戊午晉侯朝王王饗醴命之侑請隧弗許曰王章也未有代徳而有二王亦叔父之所惡也與之陽樊温原攒茅之田晉於是乎始啓南陽陽樊不服圖之倉葛呼曰徳以柔中國刑以威四夷冝吾不敢服也此誰非王之親姻其俘之也乃出其民冬遂圍原命三日之糧原不降則去之諜出曰原將降矣諸待之公曰信國之寳也民之所庇也得原失信何以庇之所亡滋多退一舍而原降遷原伯貫于冀趙衰為原大夫孤溱為温大夫
  然則請隧何義也曰欲得王以殁也得王以殁不幾於禪乎曰猶魯之用大路龍旂也大路龍旂成王得以賜周公而襄王不得以賜文公何也曰周公創制者也文公非創制者也成王受之武王七年始封諸侯為周室禮樂之宗襄王守府者也土地不得以與人而况典章乎
  初子頺之亂五大夫奉王叔以伐惠王齊桓公之立十一年矣猶未成覇也燕衛伐周桓公敗之始得錫命猶未敢駕周之卿士莊公二十年春鄭伯和王室不克執燕仲父夏鄭伯遂以王歸處于櫟秋王與鄭伯入于鄥遂入成周取其寳器而遝冬王子頺享五大夫樂及徧舞鄭伯聞之見虢叔曰聞之哀樂失時殃咎必至今王子頺歌舞不倦樂旤也夫司㓂行戮君為不舉而况奸王之位乎乃與虢叔約納至也明年夏同伐王城鄭伯將王自圉門入虢叔自北門入殺王子頺及五大夫鄭伯享王于闕西辟樂僃王與之武公之略自虎牢以東及王廵虢守虢公為王宫于玤王與之酒泉鄭伯享王王以后之鞶鑑予之虢公請器王與之爵鄭伯遂怨王也原伯曰鄭伯效尤其亦將有咎謂其僃樂以享而又生怨也以鄭厲公之才勞於王室克平内亂春秋猶不許其為君歾謚曰厲以齊桓公之勤首救王室敗燕衛之師而不敢受鞶帶之贈名不得書於春秋而晉文公之僴焉請隧何為也哉故晉文公猶之鄭厲公也其築王宫于玤則取之虢叔也其拜虎牢之略以為不足則亦取之厲公也櫟氾相距未四十年鄭猶是鄭也而晉有楚人之心焉故踐土河陽之事君子之所深諱也其所深諱之者何謂其無周公舜禹之徳而有周公舜禹之心也
  楚子狩于州來次于潁尾使五大夫帥師圍徐以懼吳次于乾谿以為之援雨雪王皮冠秦復陶翠被豹舄執鞭以出僕折父從右尹子革夕王見之去冠被舍鞭與之語曰昔我先王熊繹與吕伋王孫牟爕父禽父並事康王四國皆有分我獨無有今吾使人於周求鼎以為分王其與我乎對曰與君王哉昔我先王熊繹辟在荆山箄路藍縷以處草莽䟦渉山林以事天子唯是桃弧棘矢以共禦王事齊王舅也晉及魯衛王母弟也楚是以無分而彼皆有今周與四國服事君王將唯命是從豈其愛鼎楚子曰昔我皇祖伯父昆吾舊許是宅今鄭人貪頼其田而不我與我若求之其與我乎對曰與君王哉周不愛鼎鄭敢愛田楚子曰昔諸侯逺我而畏晉今我大城陳蔡不羮賦皆千乘子與有勞焉諸侯其畏我乎對曰畏君王哉是四國者專足畏也又加之以楚敢不畏君王哉楚子入削圭以為鏚柲析父謂子革曰吾子楚國之望也今與王言如響國其若何子革曰摩厲以須矣楚子出復語左史倚相趨過王曰是良史也子善視之是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對曰臣嘗問焉昔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必皆有車轍馬跡焉祭公謀父作祈招之詩以止王心王是以獲没於祗宫臣問其詩而不知也若問逺其焉能知之楚子曰子能乎對曰能其詩曰祈招之愔愔式昭徳音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形民之力而無醉飽之心楚子揖而入饋不食寢不寐數日不能自克以及於難夫晉之三仁則不及誦子革之言也使其主有君民之心故敢有君民之心則必有無民之心有無民之心則必有無君之心矣晉之樂書宋之向戌魯之季孫斯亦皆自謂有庇民之徳也而卒至於無君者其恭儉不足以役仁其信讓不足以役禮侈心而不畏義有求而必得於上職此故也李宻間王覇之略王通曰不以天下易一物之命遼東之役王通嘆曰天子不見伯益贊禹之辭吾知殆夫夫伯益之贊禹不如舜之贊禹也曰克勤于邦克儉于家不自滿假惟汝賢汝惟不矜天下莫與汝争能汝惟不伐天下莫與汝争功禹之告臯陶則猶未足以及此也然則韓魏公之不許裴度何也曰謂其猶有自是之心焉
  便人章第十六
  子曰先王諡以尊名節以壹惠恥名之浮於行也是故君子不自大其事不自尚其功以求處情過行弗率以求處厚彰人之善而美人之功以求下賢是故君子雖自卑而民敬尊之子曰后稷天下之為烈也豈一手一足哉唯欲行之浮於名也故自為便人
  然則春秋亦與楚子審乎曰無與之也四伐陳鄭八伐宋三殺其大夫公子側公子辛公子壬夫春秋皆不去其官與其公子則是春秋不與楚子也楚既稱子則不稱大夫公子而皆大夫公子之則是不與楚子也鄢陵之戰敗績稱師而直曰楚子故春秋無與楚子者也然則楚子審之卒無以異於旅昭居者何也曰麌䖍之死莫之能正則亦各從其國也然則䖍之稱靈而共不稱靈何也曰有所取之也楚子審以殺三大夫之故恐懟於其臣庶及病革告大夫曰不穀不徳少主社稷生十年而喪先君未及習師保之教訓而膺受多福是以不徳而亡師于鄢以辱社稷為大夫憂其宏多矣若以大夫之靈獲保首領以殁於地唯是春秋窀穸之事所以從先君於禰廟者請為靈若厲大夫擇焉莫對及五命乃許踰時楚子卒子囊謀謚大夫曰君有命矣子囊曰君命以共若之何毀之赫赫楚國而君臨之撫有蠻夷奄征南海以屬諸夏而知其過可不謂共乎請諡之共大夫從之故公子貞則可謂處厚也楚子再置陳鄭以屬於晉蕭魚之㑹卒以讓晉不復爭鄭是亦楚之令主也殺三大夫而莫之敢怨是猶在莊昭之間也夫使季孫為之而能如此乎
  襄公十有三年秋九月庚辰楚子審卒
  定公元年秋七月癸巳葬我君昭公
  公喪至自乾侯季孫使役如闞將溝焉榮駕鵞曰生不能事死又離之以自旌也縱子忍之後必或耻之季孫又問於榮駕鵞曰吾欲為君諡使子孫知之對曰生弗能事死又惡之以自信也將焉用之乃諡曰昭從世次也夫季孫意如不為便人者矣逐其君殺其子別其墓而又欲加之惡諡也是為便人者乎趙簡子問于史墨曰季氏出其君而民服焉諸侯與之君死于外而莫之罪也對曰物生有兩有三有五有陪貳故天有三辰地有五行體有左右各有妃耦王有公諸侯有卿皆有貳也天生李氏以貳魯侯為日又矣民之服焉不亦冝乎魯君世從其失季氏世修其勤民忘君矣雖死於外其誰矜之甚矣史墨之妄也昭公之過易辭也季氏使公五絀於晉而又自大其事自尚其功用人於亳社祈旤於煬宫屏叔孫婼而不聴棄子家羇而不用也夫意如其能賢於后稷乎后稷不能以一手足而享思文季孫欲以一手足而蔑周公其得死於魯國幸矣然則春秋之不與子家羇何也曰是非正卿也其出而不反亦有不足焉其視衞寗俞亦猶一手足之烈也房𤣥齡問正主庇民於王通王通曰非汝所及也守爾恭執爾慎其庶可以從政也三代而下名浮于行者多矣趙文子臧文仲之稱文也晉平公季平子之稱平也夫有行浮於名者其唯展季乎節以壹惠而有所不盡也君子自卑而民敬尊之其栁下惠之謂乎
  尊親章第十七
  子言之君子之所謂仁者其難手詩云凱弟君子民之父母凱以強教之弟以説安之樂而毋荒有禮而親威莊而安孝慈而敬使民有父之尊有母之親如此而後可以為民父母矣非至德其孰能如此乎今父之親子也親賢而下無能母之親子也賢則親之無能則憐之母親而不尊父尊而不親水之於民也親而不尊火尊而不親土之於民也親而不尊天尊而不親命之於民也親而不尊鬼尊而不親
  夫子之言其為鄭子産乎惠者仁之施也愛者仁之質也夫子曰人謂子産不仁吾不信也昭公二十年鄭子産有疾謂子太叔曰吾死子必為政唯有徳者能以寛服民其次莫如猛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鮮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翫之則多死焉故寛難𢇻數月而卒太叔為政不忍猛而寛鄭國多盜取人於萑苻之澤太叔悔之曰吾早從夫子不及此興徒兵以攻萑苻之盜盡殺之盜少止仲尼曰善哉政寛則民慢慢則糾之以猛猛則民殘殘則施之以寛寛以濟猛猛以濟寛政是以和詩曰民亦勞止汔可少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施之以寛也毋從詭隨以謹無良式遏冦虐慘不畏明糾之以猛也柔逺寧邇以定我王平之以和也又曰不競不絿不剛不柔布政優優百禄是遒和之至也及子産卒仲尼聞之出涕曰古之遺愛也夫子産之論寛猛有如夫子之論凱弟論水火有如夫子之論尊親者乎尊親之道極於父母而顯於天地微於神鬼故如夫子之論子産亦有所未至也子産之為政也使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廬井有伍大人之忠儉者從而與之泰侈者因而斃之豐卷將祭請田焉弗許豐卷怒退而徴役子産將奔晉子皮止之乃逐豐卷子産請其田里三年而復之伯有死於羊肆子産枕其股而哭歛而殯諸市簡公之葬司墓之室有當道者毀之則朝而塴弗毁則日中而塴請毁之以使諸侯之賔子産曰賔來㑹葬豈憚日中遂弗毁也駟偃娶晉生𢇁弱偃卒父兄立乞子産以為弗順弗許亦弗止晉人未問駟乞之立乞欲逃弗遣請龜以卜亦弗許對客曰鄭國不天二三臣札瘥天昏又喪我先大夫偃其子弱一二父兄懼墜宗主私謀而立長寡君實不敢知其誰知之平丘之㑹君尋舊盟曰無或失職若二三臣即世者晉制其位則是縣鄙也何國之為謝晉人而去之故焚□書以定衆賂伯石以要成不察察於辨治是子産之寛也公孫黑與公孫楚争室楚執戈而逐之黑傷子産執楚而數之曰君在國女用兵不畏威也奸國之紀不聴政也子晳上大夫女嬖大夫弗下之不尊貴也幼而不忌不事長也兵其從兄不養親也乃放㳺楚於吳已而黒復作亂疾作不果子産亟使人數之曰爾亂心無厭國不汝堪専伐伯有爾罪一也昆季爭室爾罪二也薫隧之盟汝矯君位爾罪三也不速死大刑將至子晳乃死作刑書叔向以為不順貽書止之子産不聼曰吾以救世也作丘賦國人謗之子寛以告子産曰何害苟刊社稷死生以之為善者不改其度乃有濟也詩曰禮義不諐何卹於人言是子産之嚴也子産以寛則不毁鄉校以師衆謗以嚴則不改丘賦而輟刑書以寛則賂伯石而卹豐卷以嚴則放子南而殺子晳夫各有其道也子産從政三月與人歌之曰取我衣冠而褚之取我田疇而伍之孰殺子産吾其與之三年政成誦之曰我有子弟子産誨之我有田疇子産殖之子産而死其誰嗣之故子産者民之母也非獨民母亦民之父也王通曰為政者先徳而後刑其民勸以恕先刑而後徳其民詐以怨然則復之君子其足以與於此乎曰周敦頤程顥陸九淵張栻真徳秀魏了翁之徒皆嘗從事於此矣民敝章第十八
  子曰夏道尊命事鬼敬神而逺之近人而忠焉先祿而後威先賞而後罰親而不尊其民之敝惷而愚喬而野朴而不文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後禮先罰而後賞尊而不親其民之敝蕩而不静勝而無恥周人尊禮尚施事鬼敬神而逺之近人而忠焉其賞罰用爵列親而不尊其民之敝利而巧文而不慚賊而蔽
  子曰夏道未瀆辭不求備不大望于民民未厭其親殷人未瀆禮而求備於民周人強民未瀆神而賞爵刑罰窮矣
  命者天也天者易簡之宗也神不及天鬼不及神天道至於鬼神而繁矣禮不及神施不及鬼人道至於禮施而縟矣故繇天命而有鬼神繇鬼神而有禮施質文相推聖人不得而知也繇精禋而有祭祀繇祭祀而有㑹盟聖人有不知其所至而至矣王通曰有祀有祭有饗三者不同聖人所以接三才之奥也氣為上形為下識都其中而三才僃矣大哉周公逺則冥諸心也心者非他窮理者也故悉本於天推神於天葢尊而逺之也故以祀禮接焉近則求諸己也己者非他盡性者也故卒歸之人推鬼於人葢引而敬之也故以饗禮接焉至哉地祗百物生焉示之以形斯其義也形者非他骨肉之謂也故以祭禮接焉王通則知其源矣不知其委也凡禮皆始於天命中於鬼神而終於人事天命之有精禋鬼神之有祭祀人事之有㑹盟猶元年之必有春王春王之必有正月也五帝之貴郊社三王之貴宗祏五覇之貴壇坫去人愈近則去禮愈逺不至於極敝未有能反者故春秋所以指敝而知反也齊桓之道近於夏八㑹九盟四用兵車不舉期日親而不尊其敝也惷而愚僑而野樸而不文晉文之道近於殷一㑹兩盟皆以兵車有戰有伐尊而不親其敝也蕩而不靜勝而無耻晉悼之道近於周三盟十五㑹有侵有救或叛或服親而不尊其敝也利而巧文而不慙賊而蔽故曰召陵葵丘未瀆詞不求僃不大望於民民未厭其親踐土河陽未瀆禮而求僃於民虚朾彭城戚雞澤鄬邢丘戲虎牢亳北强民未瀆神而賞爵刑罰窮矣然則踐土河陽皆已瀆禮而曰未瀆禮何也曰是猶有築宫錫命稽首拜賜之禮焉過此則已矣無復有舉之者矣虚朾彭城之强民未瀆神何也虚朾救宋而宋辭諸侯以圍彭城彭城之師齊人不㑹而質太子光是强民而未瀆神也戚强民再㑹而城鄭雞澤瀆神再盟於袁僑鄬逃陳侯而卒鄭伯邢丘改命而戯改載書至於改命載書則刑賞俱窮矣虎牢之役諸侯不進亳北之盟鄭人兩來故未瀆神而强民賞爵刑罰俱窮者晉悼公是也
  成公十有八年冬十有二月仲孫蔑㑹晉侯宋公衞侯邾子齊崔杼同盟于虚朾
  楚人之伐宋也華元如晉告急韓獻子曰欲求得人必先勤之成覇安疆自宋始矣乃出師於台谷以救宋遇楚師于靡角楚師還宋辭諸侯而請師以圍彭城
  襄公元年春仲孫蔑㑹晉欒黶宋華元衞甯殖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圍宋彭城
  彭城降晉晉人以宋五大夫在彭城者歸寘諸匏丘齊人不㑹彭城晉以為討二月齊太子光為質於晉圍宋彭城何也為宋討魚石故稱宋且不登叛人也又曰不以彭城與楚也自召陵而下未有義舉於此者也而曰强民何也於其乞師而知之魯有成公之喪而士魴乞師不曰來弔乞師於魯則弔乞師於齊齊不至而質其世子故曰强民也於是夏遂伐鄭敗鄭師於淆上晉悼之覇則於是始也
  襄公二年秋七月仲孫蔑㑹晉荀罃宋華元衞孫林父曹人邾人于戚
  冬仲孫蔑㑹晉荀罃齊崔杼宋華元衞孫林父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戚遂城虎牢
  鄭以鄢陵之戰楚子集矢也不肯叛楚荀罃謀于孟獻子孟獻子曰請城虎牢以偪鄭知武子從之知武子以齊人未從滕薛小邾不至皆為齊故將請於齊以觀齊志曰得請而告吾子之功也若不得請事将在齊雀子聞之乃以滕薛小邾之大夫再㑹于戚遂城虎牢一歲再㑹皆未成盟也故曰强民而未瀆乎神
  襄公三年夏六月公㑹單子晉侯宋公衞侯鄭伯莒子邾子齊世子光同盟于雞澤
  陳侯使袁僑如㑹戊寅叔孫豹及諸侯之大夫及陳袁僑盟
  城虎牢而鄭服晉將修吳好以告於齊齊侯欲勿許而難為不協乃盟於耏外六月己未單頃公及諸侯同盟于雞澤吳子以道逺不至然書同盟者何晉以單子在㑹請於齊吳將大其事同奨王室而陳人後至與大夫盟不及公侯禮也穀梁子曰及以及與之也諸侯以為可與則與之不可與則釋之諸侯盟又大夫私與盟是大夫張也故雞澤之㑹諸侯始失正矣是則未為失正也大夫不敢盟公侯而後與於大夫悼公出於周與單子交單子始㑹而奨王室鄭陳新服齊侯雖不至而世子光在自襄靈景厲之盟未有盛於此者也然已强民矣瀆神矣刑賞亦窮矣是周道之衰也然則周道亦至於春秋乎曰天王猶在何為不至於春秋也
  襄公五年夏仲孫蔑衞孫林父㑹呉于善道
  秋公㑹晉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齊世子光呉人鄫人于戚
  襄公十年春公㑹晉侯宋公衞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齊世子光㑹呉于柤十四年季孫宿叔老及諸侯大夫㑹吳于向
  雞澤之盟將㑹吳而吳不至於是為善道為戚為柤以要之要之者何謂内吳而外楚也楚之所畏者吳耳使吳得志於楚亦必不䧏心於諸姬戚之㑹進而稱人柤之㑹則猶然吳也穀梁子曰㑹而又㑹外之也既已㑹之而又外之則必不足以服吳吳不以王子而蹈諸夏則必以姬伯而長諸侯故以禮施要吳則必以爵賞窮晉矣是為要吳者之過也然則吳不待要如何不待要則必質之於命衷之於禮參之於鬼神命以鎮之禮以正之鬼神以申之未有不本三者而能無敝者也然則三代之教本於三者而皆有敝者何也曰天不勝人命不勝欲要鬼神而攘功利者衆也
  襄公五年冬戌陳楚公子貞帥師伐陳公㑹晉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齊世子光救陳
  七年冬十有二月公㑹晉侯宋公陳侯衞侯曹伯莒子邾子于鄬鄭伯髠頑如㑹未見諸侯丙戌卒于鄵陳侯逃歸
  是皆勤陳也諸侯之果於棄蔡不果於棄陳何也曰為袁僑之㑹也袁僑偪於子辛而楚殺子辛是楚之義也子囊為政必復討陳陳必歸楚也故范宣子欲遂舍陳然舍陳則必舍鄭舍鄭則無為貴諸侯之㑹矣故諸夏之强民無有甚於爭陳與鄭者也鄬之㑹鄭伯弑而陳侯逃弑不能討而逃不能復則天窮於命而神窮於教故撓天與神者其唯人也上無天王下無方伯積漸之勢為鬼不復故諸侯之失其宗廟社稷者衆也然則悼公不為方伯乎曰未有天王之命未有天王之命以自為方伯則亦猶之吳楚之自雄也固冝乎吳楚之有不服也然則有王命足以服吳楚乎曰不服吳楚亦有以服乎春秋春秋者本天而申命者也
  襄公九年冬公㑹晉侯宋公衞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齊世子光伐鄭十有二月己亥同盟于戲
  十有一年夏公㑹晉侯宋公衞侯曹伯齊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鄭秋七月己未同盟于亳城北
  是皆勤鄭也勤鄭而强民則必瀆神矣戯之盟晉士莊子為載書曰自今日既盟之後鄭國而不惟晉命是聴或有異志者有如此盟公子騑趨進曰天禍鄭國使介居二大國之間大國不加徳音而亂以要之使其鬼神不獲歆其禋祀民人不獲享其土利夫婦辛苦墊隘無所底告自今日既盟之後鄭國而不唯有禮與强可以庇民者是從而敢有異志亦如之荀偃曰改載書公孫舍之曰昭大神要言焉若可改也亦可叛也知武子謂獻子曰我實不徳而要人以盟豈禮也哉非禮何以主盟姑盟而退既而楚子又伐鄭子駟将及楚平子孔子蟜曰與大國盟口血未乾而背之可乎子駟子展曰吾盟固云唯彊是從今楚師至晉不我救則楚彊矣盟誓之言豈敢背之且要盟無質神弗臨也所臨唯信明神不蠲要盟背之可也乃及楚平同盟于中分明年秋晉師來伐師于牛首城虎牢而戍之城梧及制鄭復從晉楚師救鄭晉師將還鄭復從楚也明年晉復伐鄭為亳北之盟亳城北之盟仗大義要明神質於七姓十二國之祖曰有叛者明神殛之俾失其民隊命亡氏踣其國家晉師既歸楚人將以秦師伐鄭鄭復從楚也葢自戲之盟三反三復矣鄭以唯彊是從不顧盟誓又侵蔡伐宋以觀晉楚之强弱是溱洧所謂目觀也晉室方强政令未衰施舍聚貸國無滯積亦無困人楚之諸臣亦謂方今之時不能與晉爭鄭明年乃為蕭魚之師鄭於是服晉不復從楚也晉雖勝楚而强民瀆神賞爵刑罰無不窮者政謂强民而不瀆神賞爵刑罰窮者葢猶當踐土河陽之事雞澤戲亳北猶未足以與於此也
  然則晉平公不足以與於此乎曰晉平公何譏焉春秋三際一覇一侯一亂甗之戰與狄救齊而覇業更端諸侯受之北林之師魯作三軍而覇業遂絶大夫受之正覇不及晉文雜覇不及晉平故自蕭魚而下君子所不論矣諸侯之同圍齊春秋之所惡也祝何之盟曰大毋侵小而反端於邾或執其君或取其地商任沙隨皆錮欒氏夷儀再舉終之以賂舍賊而亂夏盟再止我公故平公之㑹春秋所不稱也城杞之師為屏夏肆澶淵再㑹失信於宋故㑹盟之道至於昭公元年而終矣亂於申潰於厥憖陵夷於平丘游魂於黄父至於鄟陵扈而窮矣非其求僃而窮其天人所㑹鬼神禮施與之俱窮也然則殷道求僃於民其民之敝蕩而不静勝而無耻陵遲五六百年淫威白馬又五六百年覇於東國襄公兹父徴盟於桓文之間景公頭曼取曹於春秋之末攷其遺澤倍於周室何也曰覇者王之餘也殷室盛王賢聖屢作當帝乙之世天下未虧武王以一戰克之商土餘黎七年未靖至於戰國之末猶且稱王者三四十年是微子之澤也夏道早衰少康之時肇有羿浞迨於未造韋顧昆吾相逓為覇周人猶且存之至千三四百年故二恪之餘或公或子夫非周徳尊禮尚施而能如此乎
  然則周厯之盛逺不及殷及其衰也微不及夏其為賞爵刑罰之窮乎曰井田封建刑賞託於諸侯以覇匡王刑賞託於盟主伯諸侯而大夫自大夫而家臣積漸所繇匪伊朝夕踐土執曹伯以諸侯而討諸侯翟泉執仲幾以大夫而討大夫然皆聲以王室歸於京師故黄父臯鼬文武之澤猶有存焉亦井田封建之力也王通曰民無定主而責之以忠國無定民而責之以化雖曰能之未繇也已唐太宗曰不井田不封建不肉刑而欲行周公之道不可得也然則使唐宗為主王通為相周公之道其可行乎曰使其臣主相信各三十年房杜王魏更十數人立於朝宁猶或可行也然而井田封建肉刑此三者非春秋之所貴也春秋書取田歸田者六書越入取䧏者大小八十書閽弑君者一其意皆不在於三者也然則周公何意春秋何義與曰周公之意尊尊而親親賢賢而齒齒春狄之義質質而文文忠忠而恕恕是八者何謂也曰春秋之謂也春秋之覇無定尊尊王者貴石尚歸脤猶稱天王渠糾來聘王不去天繻葛之戰不與貿戎同譏魚門之胄不與乾時俱耻此四者所以尊尊而親親也與者稱字賤者稱人宋先於陳衞絀於蔡此四者所以賢賢而齒齒也繇是而推尊親賢齒皆有其質質者本忠歸賵求賻求金求車觀魚觀社取郜取防成亂納鼎丹楹刻桷用幣用牲乞師取穀告月朝廟至河乃復此數者皆無所用文無所用文以著其忠繇是而推尊親賢齒皆有其文文者本恕六羽言初易祊言假築館云外救紀稱次盟蔇平讐公薨不地内諱及喪越禮用致圍宋離楚從狩朝王逆祀稱躋弑赤稱子平州諱田黒壤諱賂去籥之邱仲遂至笙之寛歸父楊橋之質楚師蟲牢之喪天子如晉而不葬晉侯伐秦而先言王國陽穀之不及文若歸齊沙隨之不見辭深咎晉大雩之逐季氏從祀之殁陽虎陳蔡之復國不繫於楚郈費之堕城不繫於公胡頓之滅不責召陵讙闡之歸如哀曹伯凡此數者皆不徙用質不徒用質以致其恕故恕恕而忠忠文文而質質此四者春秋所以著尊親之道垂賢齒之教也用文之極至於天王狩于河陽用質之極至於天王殺其弟佞夫用忠之極至於王使榮叔來錫桓公命用恕之極至於蔡衞陳人從王伐鄭故春秋者三統之所合建也禹湯文武之所受其繩凖也然則春秋無五帝之道乎曰何為其無之也春秋之道非故則不書日非罪則不書人非斥則不書名故有名不如無名有人不如無人有日不如無日有為者刺無為者勝故春秋者五帝三皇之所以為勝也




  表記集傳卷一
<經部,禮類,禮記之屬,表記集傳>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