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言/卷六十五
自序一
[编辑]叟頃年自海上歸。作師心老德銘,李洪州三世碑。三年。作雪翁先生銘。今夏。又作龍洲碑。叟拙�於人事。不及中人恬泊。少爲專心古人之書。年至老死。又魯下。不得古人之奧。猶篤好不已。說讀粗粕而已。篤行不如師心。見事不如雪翁。剛果不如挺而。廉介不如龍洲。歷擧迷途枉跡。以爲後人戒。作自序。
許氏出自駕洛。後分爲孔巖之族。見於譜牒者。始於麗興。至今八百年。三世祖贊成公事中宗,仁宗,明宗。以爲乙巳之獄坐死者多冤。常不快。爲上言之。用事者論以黨逆。付處北邊以歿。先祖別提公心痛恨之。終身不出。吾先子仕宣,仁間。終抱川縣監。外祖白湖公。落落不適於世。官不顯。止儀曹正郞。白沙李相國作白湖詩卷序。具言之。明顯皇帝萬曆二十三年十二月己酉。穆生。生而有文在手曰文。自字曰文父。眉長過眼。別號曰眉叟。自幼稚。樂聞前言往行。比長。從從兄雪公。講爲學之方。平生無他耆好。好讀書。肆力於諸子百氏書三十年。卒無所得。反而求之六經。五十。成文章。亦不見知於世。始仕孝宗元年。時五十六。八年以考工正郞。爲司憲持平。明年。陞掌令。時宋時烈,宋浚吉兩人者。方用事於朝。首言伐胡策。勸上開遼左之役。上玉几銘。諫用兵事也。其銘曰。戒之哉。君惟元首。作民父母。小民無親。懷于有仁。保民者昌勝民者亡警戒不愆于德于義毋逸豫于位治。道不墜。尙有典章。祗哉日強。樂不可窮。欲不可從。偏喜佞之階。獨怒讒之媒。貨不可去。貨聚則民散。兵不可忘。兵勝則乃亂。莫謂無傷。其禍將長。莫謂無害。其禍將大。事不思懼。亂之挑也。忿不思難。禍之招也。天命靡常。常與有德。德惟善政。政治者民服。政亂者民散。況一言而善。千里之外應之。一言而不善。居室之內違之。戒之哉。又上疏言事。上特用二事。其一曰。古者屯田。皆在邊邑空地。其法用戍卒。寇至則戰。寇退則耕。積儲塞上。轉漕之費省。而兵食自饒。有以服夷狄兼隣國。此屯田之利也。漢之金城。晉之壽春,襄陽,荊州是也。麗時置陰竹屯田。又於沿海諸防戍。皆置屯田。及其末世。所任非人。耕種無實。收納倍之。令戍卒號怨而自備。不足則稱貸而益之。不堪則亡逃相繼。不但兵食不給。兵額且耗。我太祖初定四方。首罷沿海屯田。聖祖深知軍務之重。而利小而害大。則罷之不吝。今之屯田。與亡麗之末弊相反。而爲害則均也。鄕人爲之諺曰。屯粟四分。收納一。賂遺一。田官私食一。屯田雖廣。屯民雖衆。皆非國家之利也。其置屯皆在內地無兵處。所謂屯民。皆騎兵,步兵,水軍,保人,工匠,官屬,公私奴隷逃亡。逃亡一族。及作姦犯罪匿作者相聚。不係於編戶。行止自恣。官不得呵。村落強盛。處處皆然。比之良民見戶。殘盛倍之。其所墾田。亦太半田籍所載租稅之田。空地實少。其所得一。所失百。亦猶以爲利乎。國家累經禍難。加之以畏壓日急。民困國弊。而衙門規利。廣置屯田。許民免租免役。令安飽無禁。反爲法令所不行。實驅民之淵藪也。坐令田賦日縮。民數日耗。邦業日削。此衙門之弊也。軍務大事。旣治之以積久。欲調兵食。則有掌軍需積儲之職者焉。欲治器械。則有掌造兵器之職者焉。更設餘外之利。不顧國家之大害。殊非將相大臣爲社稷長慮遠計也。其二曰。市肆者。上應列宿。以通百貨。生利之所出也。周禮曰。以次敍。分地而經市。次者。吏所治舍也。敍者。肆之行列也。經者。界也。官自府之治。以至市廛之敍。自我太祖開國定都。分界已別。多亂以來。庶事大壞。列肆尤甚。漢城府掌市廛之政令。而恬於不拘檢不如法者。使賈豎。紛然爭利。物價無制。當今執法之治。列肆辨物。經市爲先。古人論治法。亦曰一正朝廷。次均田賦。次經列肆。然後修學校。治軍旅。此緩急先後之序也。頃者。臣首出此議。按古事。令列肆各從其敍。一如國初舊制。拘之以律令。賈豎不樂。反以爲市肆易次。物貨不行。夫易粟米絲麻布帛者。入市門。不得其廛。蹰躇而歸者無此理。物貨之不行。賈人之急也。彼揣摩時勢。慢不畏法。執不和賣。反造言亂法。以濟其欲。情狀可惡。豈爲爭利者之不樂。而亦慢法而不擧也。有司之治。行其法而民從之而已也。律有把持行市專利者計贓。重者以盜論。況貪利亡法。不從令者乎。臣竊聞之。或以爲無益而多怨。請除其禁。列肆無敍。鬪囂虣亂。而官不辨物均市。任其無制。此王法紊亂也。以紊亂治紊亂。正今日之朝廷也。臣不知其所謂也。疏入。上知屯田之弊。立罷之。令列肆皆從國初定制。未幾。洪重普白上以爲。列肆改易。市民不樂而罷之。屯田上旣罷之。而後月上薨。衙門乘喪。遂不罷。上薨。而凡喪禮之大小。皆出於二宋。而五日而不成殮。逾月而不成殯。穆上疏曰。殮殯大節。所以必誠必信。勿之有悔焉者也。今有梓宮改作之變禮。而上漆一節。出於旣殯之後。喪大記曰。君殯。用輴欑。至于上畢塗屋。貴賤皆帷。帷者尙幽暗也。所以之幽之義也。今寶器不陳。羽葆不擧。無聲三啓三之節而啓殯無節。每間日一漆。殯禮未成三十餘日。臣恐所以奉先王之道。必誠必信者。反不得盡於禮也。古者。漆棺無常數。檀弓曰。君卽位而爲椑。歲一漆藏焉。椑者。杝棺也。然則湯在位十三年。杝棺十三漆。武王在位七年。杝棺七漆。今梓宮上漆。雖不准長生古制。比之湯武之椑。則已厚矣。況今漆數十五。以古禮言之。亦不可謂之不厚也。然於聖上自致之至意。不欲以違制而遽己也。臣愚以爲外梓宮上漆。不限以常式。如今日梓宮之漆。因山之前月日尙多。得積漆堅厚則甓。甓者。實內外無異也。禮無未安之憾。而於帷殯尙幽之義。亦得矣。又以太王太妃三年之制。上疏爭禮。其疏曰。儀禮註疏。喪服斬衰章。父爲長子。傳曰。何以三年也。正體於上。又乃將所傳重也。鄭玄曰。不言嫡子。通上下也。亦言立嫡以長。釋曰。言長子則通上下之號。惟據大夫士。不通天子諸侯。言太子。亦不通上下。亦言立嫡以長者。欲見適妻所生。皆名嫡子。第一子死也。則取嫡妻所生第二長者立之。亦名長子。若言嫡子。惟據第一者。若言長子。通立嫡以長故也。齊衰章母爲長子。註曰。子爲母齊衰。母爲之不得過於子爲己。故亦齊衰也。傳曰。何以三年也。父之所不降。母亦不敢降也。鄭玄曰。不敢以己之尊。降祖禰之正體也。適適相承。謂之正體。乃得爲三年。衆子承統者同。立庶子爲後。謂之體而不正。不得爲三年。妾子故也。故期服章註曰。天子諸侯爲正統之親。后夫人與長子長子之妻等不降。所謂長子庶子爲後是也。長子一也。立嫡以長。則三年。以庶子爲後。則期年。重嫡嫡相承之義也。昭顯旣早世。孝考以仁祖第二長子。旣已承宗廟。太王太妃爲孝考齊衰三年。禮無可疑者也。今降爲期年。夫三年之喪。爲父。父至尊也。爲君。君至尊也。爲長子。重其當祖稱之正體。而又以其將代己爲宗廟主也。今孝考於太王太妃。旣爲嫡子。而又踐阼卽位。當正體之尊。而其服則與體而不正不得三年者等。臣不知其何所據也。設令第一子死也。旣爲之三年。則爲第二長子承重者。當服期年。不見於經文。爲長子傳何以三年。註曰。雖承重。不得三年有四。適子有廢疾他故。若死而無子。不受重者。曰正體不得傳重。立庶孫爲後。曰傳重非正體。立庶子爲後。曰體而不正。立適孫爲後。曰正而不體。若經所謂立嫡以長。亦云體而不正耶。不然。何以謂爲長子三年也。國之大喪。事重禮嚴。雖儀則之末。且不可紊亂而行禮。況三年之重乎。請令禮官儒臣雜議。追正喪服之失於禮者。又進喪服圖。仍復上疏曰。參贊宋浚吉進箚論喪服之節。與臣所論節節相左。臣所言者。立嫡以長之義也。所以爲長子三年者。以正體於上。又以其所傳重也。第一子死也。立嫡妻所生第二長者。亦名長子。而其服在斬衰三年條。則所謂旣爲第一子斬。則爲第二長者不服三年之文。經傳不見。自第一子至於五六而皆服三年之喩。臣不知其所謂也。所重者爲繼祖禰之正體也。非爲第一子斬也。喪服傳註曰。嫡妻所生皆名嫡子。又曰。嫡妻所生第二長者是衆子。又曰。庶子。妾子之號。有擧衆子而言者。五服圖。爲長子斬衰三年。爲衆子不杖期是也。擧衆子則庶子在焉。衆子。長子之弟及妾子。女子子在室。亦如之。謂之衆子。未能遠別也。有擧庶子而言者。庶子不得爲長子三年是也。擧庶子而衆子在焉。以遠別於長子。故與妾子同號也。非此類。嫡子庶子未嘗同號。蓋以喪服傳言之。大夫之嫡子服大夫之服。大夫之庶子爲大夫。則爲其父母服大夫之服。大夫降其庶子。嫡子庶子。其分不亂如此。而至於雖承重不得三年註。有嫡子庶孫,庶子適孫之別。一嫡一庶。且甚明白。嫡妻所生。不曰皆名嫡子乎。庶子之稱。不曰妾子之號乎。毋論嫡子庶子。非第一子。不得三年云爾。則禮經所謂爲長子斬衰三年者。爲第一子乎。爲正體傳重乎。孝考以仁祖繼體之嫡子。旣已承宗廟而君一國矣。喪不用三年之制。降而爲期。則是體而不正之期歟。正而不體之期歟。抑傳重非正體之期歟。臣不知其故也。臣謹以喪服爲長子斬衰三年,期年之制及嫡子庶子之別。條列爲圖以獻。本以經傳。參以註疏。令輕重之分。上下之等。了然易曉也。
又作三上疏曰。右贊成宋時烈上議。臣老悖反復思量。終不通曉。朝廷已定之論。強言不已。以畢前說。罪合萬死。第一子殤而死。其禮固不含不贈不立主不爲之服。立嫡妻所生第二長者爲後。此所謂立嫡以長。死則當服三年。若第一子成人且有子。死而旣服長子之喪。而嫡孫或他故或殤而死。立第二長者爲後。則此非立嫡以長耶。旣曰嫡妻所生。皆名嫡子。毋論殤與不殤第一第二。苟爲正體傳重。其服在三年條下。今以孝考之喪。強而引之曰。立庶子爲後不服長子之服可乎。所謂不貳斬之證。臣尤不知其所謂也。禮。適人之女爲舅斬。不爲父斬。出繼之子爲所後父斬。不爲本生父斬。此之謂不貳斬也。爲長子斬。所重在正體傳重。旣立嫡以長。則三年者所以適適相承。尊祖禰之正體。推之一本。實無貳斬之嫌也。孝考以先王嫡子。旣已承守宗祊。君臨臣庶。而其服反輕。何也。昔明宗之喪。恭懿殿於明宗爲嫂叔。嫂叔無服。奇大升曰。兄弟相繼。旣以繼體之重。持父子之服。則兄后之爲之也。亦如母之視子也。於是禮曹定行三年之制。其事具在李滉,奇大升遺書。嫂叔且然。況太王太妃於孝考。爲親母親子者乎。經常大禮。萬古不易。今太王太妃爲孝考不行三年之制。而服立庶子爲後者之期年可乎。以立庶子爲後之庶子。爲嫡出之衆子。以爲庶者。衆也。以孝考爲仁祖之庶子。執爲證據。臣尤以爲不然。嫡子庶子之別。已盡於前後疏及喪服圖矣。如以爲衆與庶一也。衆庶,黎庶,臣庶之庶。固然也。不有遠別之嫌。而無擇於嫡庶之庶可乎。晉愍懷太子以庶子爲太子。及薨。司隷從事王接議曰。愍懷太子雖已建立。所謂傳重非正體者也。依喪服及鄭氏說。制服不得與嫡同。當從庶例。難之者曰。君父立之與后所生同矣。焉有旣爲太子而復非嫡乎。接曰。嫡庶定名。非建立所易。然則雖承重。不得三年之庶子。爲妾出之庶子。非臣所創爲之說也。古之人有言之者。證據甚明。而誤天下之大禮。不顧百代之非議。以成殿下之過擧。此臣冒萬死。終始力言者也。於是二宋怒穆。斥爲三陟。尹善道上疏言宗統嫡統。仍極言兩人者用事太專。政院不納。反目之以凶疏。以感怒上心。焚其疏於闕下。善道竄北邊之三江。三江。古悒婁之墟。窮北宂處之地。善道年八十。人人以言禮相戒。以爲疏無益。不上。作正體傳重說。
其說曰。儀禮喪服斬衰章。父爲長子。傳曰。何以三年也。正體於上。又乃將所傳重也。註。嫡妻所生。皆名嫡子。第一子死也。則取嫡妻所生第二長者立之。亦名長子。正體於上者。疏以其祖父嫡嫡相承已。又是嫡承之於後也。又乃將所傳重者。疏。又乃將代己爲宗廟主也。有正體傳重二事。然後乃行三年。庶子疏。爲父後者之弟也。言庶者。遠別之也。釋。庶子。妾子之號。嫡妻所生第二長者是。衆子同名庶子。遠別於長子。故與妾子同號也。不得爲長子三年。不繼祖也。註。雖承重。不得三年有四。一則正體不得傳重。嫡子有廢疾他故。若死而無子。不受重者。二則傳重非正體。立庶孫爲後是也。三則體而不正。立庶子爲後是也。四則正而不體。立嫡孫爲後是也。四者。以嫡子嫡孫,庶子庶孫。互對而分言之。嫡子庶子之別如此。有擧衆子而言者。五服圖。爲長子斬衰三年。爲衆子不杖期是也。擧衆子而庶子在焉。謂之衆子。未能遠別也。有擧庶子而言者。庶子不得爲長子三年是也。擧庶子而衆子在焉。以遠別於長子。故與妾子同號也。非此類。嫡子庶子未嘗同號。嫡子庶子其分如此。齊衰章母爲長子。註曰。子爲母齊衰。母爲之不得過於子爲己也。故亦齊衰。傳曰。何以三年也。父之所不降。母亦不敢降也。鄭玄曰。嫡嫡相承。謂之正體傳重。乃得爲三年也。衆子承重者同。經爲長子三年。非爲第一子也。爲正體傳重。爲正體傳重。禮從而重。第一子不受重。則不三年。第二子受重則三年。此人係於禮禮重。今以爲旣爲第一子不受重者三年爲第二子受重者不三年。則禮係於人。傳重反輕。不知此何禮也。彼假不貳斬之。名以爲旣爲第一子斬。更爲第二子不斬。此大不然。設言之。有父亡而爲人後者。旣爲本生父斬。爲所後父不斬乎。子爲父斬。父至尊也。臣爲君斬。君至尊也。父爲子斬。重祖禰之正體。其義一也。昭顯旣早世。孝廟以次適。先王擇賢而立之。檀弓之免。子游之衰。比之於此。亦有大不可者。昔。周文王捨伯邑考而立武王。宗周之重。在伯邑考而不在武王耶。經常大義。萬古不易。易則人之紀亂矣。亂則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倫斁矣。君子懼焉。
受命三日。辭朝。行獩貊深山阻阨七百里。至江陵。江陵獩墟。漢之滄海郡也。其南三陟。古悉直。新羅附庸之國。亦曰南沃沮。深山之地。早寒。五谷不生。唯黍生之。其人樸騃多壽考。其古事。立春。祭先穡。播五谷。擊鼓徇于道路。以發春氣。其祝曰。攝提司辰。盛德在木。虔用粢盛。祈爾百穀。
東界風氣絶殊。或冬日多溫。夏日多寒。或白日昏霧。或一日之內。風陰異候。禾穀。東風則實。西風則枯。海上無子規。多鵂鶹。五月。摘三寸椹。
三陟諭鄕約文曰。周禮敎典保息六。慈幼,養老,賑窮,恤貧,寬疾,安富。施敎十二。以敬則不苟。以讓則不爭。以親則不怨。以和則不乖。以辨等則不越。以土俗則不偸。以刑中則不虣。以恤則不怠。以節則知足。以能則樂事。以賢則愼德。以庸則興功。篤之以孝友睦姻任恤之行。糾之以不孝不友不睦不姻不任不恤。造言亂民之刑。正歲。懸象讀法。徇以木鐸。以率其不服敎者。故謠俗之美。稱三代之盛。今呂氏鄕約。朱子增損凡四十七事。殆古之遺敎。朝廷憂悶百姓。播告中外。頒行鄕約之法。以補成治敎。甚盛擧也。府使欽奉明旨。恐其怠惰廢弛。謹條列鄕約要領。表出國制禁典。共百有三事。又添入陶山約條。申告父老約正。父老約正等。皆思勉飭。以率鄕黨子弟。令謠俗不亂。亦父老約正之責也。
三陟。國之極東海上窮處。古悉直氏之墟。去京都七百里。海氣常暗。多盲風海惡。幽怪萬變。乃作東海頌。刻石海上。凡一百九十餘言。其頌曰。瀛海漭瀁。百川朝宗。其大無窮。東北沙海。無潮無汐。號爲大澤。積水稽天。浡潏汪濊。海動有曀。明明晹谷。太陽之門。羲伯司賓。析木之次。牝牛之宮。日本無東。鮫人之珍。涵海百產。汗汗漫漫。奇物譎詭。宛宛之祥。興德而章。蚌之胎珠。與月盛衰。旁氣昇霏。天吳九首。怪夔一股。飆回且雨。出日朝暾。轇軋炫煌。紫赤滄滄。三五月盈。水鏡圓靈。列宿韜光。扶桑沙華。黑齒麻羅。撮髻莆家。蜒蠻之蠔。爪蛙之猴。佛齊之牛。海外雜種。絶黨殊俗。同囿咸育。古聖遠德。百蠻重譯。無遠不服。皇哉煕哉。大治廣博。遺風邈哉。三年罷官。歸漣上。時議立啓聖祠。叔梁廟也。此非禮之祠也。述天子諸侯祭法學制。作祠說凡六百餘言。其說曰。古昔聖王之制祭祀也。有禋祀實柴槱燎血祭貍沈疈辜肆獻祼之序。有宗廟社稷四郊四望四類百神之兆。祀事主嚴。約而大備。具擧而不煩。蓋自禘嘗宗廟之享。遷祧壇墠之禱。以及下祭凡五等。自天地神示。以及四方,四時,日月,星辰,四海,五嶽,四瀆,原隰,墳衍,淵澤,井泉。凡出雲氣。爲風雨見怪物者。風師,雨師,司民,中霤,國門,國行,泰厲,竈戶之神。又如先火,先卜,馬祖。皆有祭。啓蟄而郊。龍見而雩。玄鳥至而立。郊媒妾子始蠶。薦鞠衣於先帝。師則禡。巡守則祀方明。射則祭侯。蜡則先嗇司嗇。百種農郵。表畷禽獸。皆索饗之。四方百物之靈。無不畢饗。而爲仁至而義盡者也。周禮始立學者。必釋奠於先聖先師。春官釋奠于其先師。秋冬亦如之。疏曰。此明諸侯之國。天子命之使立學者。王制天子命之敎。然後爲學者是也。祭法又有法施於民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禦大災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故厲山氏之子農。能殖百穀。夏之衰。周棄繼之。故祀以爲稷。共工氏之子句龍。能平九州。故祀以爲社。帝嚳序星辰。以著衆。堯均刑法以義終。舜勤衆事而野死。鯀鄣洪水而殛死。禹修鯀之功。黃帝正名百物。以明民共財。顓頊能修之。契爲司徒而民成。冥勤其官而水死。湯以寬治民而除其虐。文王以文治。武王以武功。去其災。此皆有功烈於民者也。及夫日月星辰。民所瞻仰也。山林川谷丘陵。民所取財用也。非此族也。不在祀典。今啓聖之祀。上古不可知。推其可擧者言之。少典生軒轅。帝嚳生堯。瞽瞍生舜。鯀生禹。主癸生湯。周時禮樂大備。嚳四代之所郊禘也。少典,瞽瞍,鯀,主癸。未聞以生聖人而報食者。旣於禮無所據。其不當祭明矣。苟禮之當祭者。山澤之怪物。百種農郵。表畷禽獸。皆索祭。而曷嘗遺生聖人者也。禮之不當祭者。不在祀典。而黷祭之。非禮也。非其所祭而祭之。孔子以爲諂也。尤非事鬼神之道也。傅說曰。惟天聰明。惟聖時憲。又曰。黷于祭祀。時謂不歆。禮煩則亂。事神則難。惟祀無私。惟聰明聖智。能盡之矣。得之。不得增一祀。不得。不得減一祀。矧曰議禮制祭。天子之職也。叔梁氏啓聖之號。蓋始於元。非古典也。禮。廟饗不出國。實沈遷于大夏冥之世。封於太原。晉人皆祀之。舜崩於蒼梧南疑。有舜廟。鯀殛于羽山。羽山有鯀廟。稷周人享之。周有稷廟。太公封於齊。祭爽鳩氏,李萴,逢伯,陵蒲,姑氏。吳有泰伯廟。魯有孔子廟。叔梁氏設有祠。雖非禮之祠。祠於魯則猶可言。祀於學則不可。祀於學。亦元人失禮也。旣釋奠于先師。又推其所自出以祀之。非禮也。禮始立學者。必釋奠于先聖先師。常祭不及先聖。學敎之本。在先聖。亦不在其所出也。祭非其類。鬼神不歆。
鬼神之感應昭著。祖考之於子孫固一氣。造化無窮之氣。皆一氣。天子。主天地。諸侯。主山川。百神依焉。郊天祭地。四時四郊。凡百神之報。各有氣類。祭孔子於學。亦氣類之饗也。
述唐虞以來。至周,秦之際。王道缺。六經之治亡矣。詖說邪行竝作。陷人心亂大義。亡國隨之。作釋亂曰。詩。明三綱五常。徵存亡。辨得失。書。記先王之事。禮。決嫌疑。嚴等威。正人紀。樂。諧神人。和上下。協萬邦。春秋。大一統。定民志。褒善糾邪。易。言萬化之變。詩之風。書之記。禮之節。樂之和。易之化。春秋之義。聖人之大經也。伏羲至純厚。堯舜之大公。禹之成九功。湯武之大權。此聖人之大義也。敎莫正於詩,書,禮,樂。政莫善於春秋。神化莫大於易。虞夏殷周之隆。皆六經之治也。治道旣一。天下大順。名正則禮立。禮立則民順。民順則樂興。幽厲亡周。平桓不振。聖人之敎廢。六經之治亡矣。於是諸侯力爭。異端竝起。各自爲宗。爭言治道。亂聖人。均也。楊氏之爲我。墨氏之兼愛。法家之少恩。名家之繳繞。皆使人亂德而不返。管氏言七法。相桓公爲五伯首。其後商君以墾令二十。廢井田。開阡陌。務耕戰。濟之以刻深。又有智謀術數之說。用潰裂而不可禦。老聃言道德無名。以虛無爲宗。其後有莊周,列禦寇,王詡者稱鬼谷子。祖老聃。作捭闔,抵戲。爲天下亂首。申不害言刑名。荀卿言性惡。荀卿之後。有韓非,李斯。斯事始皇。不師古而專以法術持世。焚詩書坑學士。天下遂大亂。此非一朝一夕之故。所由來漸矣。人異論。師異道。廢聖言。滅先王之道。至此極矣。嗟乎。周道衰。孔子不得位。百家亂敎。爭爲譎詭辨詐。慘刻悖亂。變古易俗。秦漢以來。天下無善治。職此之由也。古者聖人爲之防。有亂名改作。執左道以疑衆。學非而博。順非而澤。皆決於大辟。然至於德衰。天下莫能止也。
自萬曆二十三年。
至淸主康煕十二年。
凡八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