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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詩畧記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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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詩畧記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三
  讀詩畧記      詩類
  提要
  等謹案讀詩畧記六卷明朱朝瑛撰朝瑛有讀易畧記己著録是書朱彞尊經義考作二卷此本六冊舊不分卷數核其篇頁不止二卷疑原書本十二巻刋本誤脱一十字𫝊寫者病其繁瑣併為六冊也朝瑛論詩以小序首句為主其説謂亡詩六篇僅存首句則首句作於未亡之前其下作於既亡之後明矣所見與程大昌同而所辨較大昌尤明白足決千古之疑然其訓釋不甚與朱子立異自鄭衛滛奔不從集𫝊以外其他説有乖互者多斟酌以折其中如論楚茨為刺幽王之詩則據荀子以為恰在鼓鐘之後或幽王尚好古樂故賢士大夫稱述舊徳擬雅南而奏之以感導王志論抑為刺厲王之詩則據第三章其在於今一語以為當為衛武公少時所作大抵皆叅稽融貫務取持平其以生民篇姜嫄巨跡為必不可信亦先儒舊義至於求棄之之由而不得乃援後世緑綈方底之事以証之則未免反失之附㑹又頗信竹書紀年屢引為証亦乖説經之體然綜其大㫖不合者十之二三合者十之五六也乾隆四十四年七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畧記卷首
  明 朱朝瑛 撰
  論小序
  詩義至於今曰幾如聚訟作者愈繁附㑹愈甚而本㫖愈不可詰矣小序最為近古雖不出於作者之自為大抵採詩者據所聞而記其畧也後人増益或失其初㫖耳觀亡詩六篇僅存首語則首語作於未亡之前其下作於既亡之後明矣子由獨取初辭頗為得之然思之不精仍多狃於舊聞其獨創之説又臲卼而不安宜其見斥於晦翁也至晦翁之釋詩又因後人之失其傳并初辭而廢之是猶飯與砂同棄蕭與蘭並焚矣夫易以發揮理義猶曰書不盡言言不盡意况於詩以涵泳性情者乎故詩人美刺之意有見於文辭之中者亦有寄於文辭之外者如必執文辭以求之是孟子所謂害志者也集傳既廢小序惟以已意揣摩於是舉諸刺詩半屬其人自為似則似矣然春秋之初風教未至大壊即有安於為惡而不慚者大抵在上之人舉國中一二數而已人猶痛惡而刺之况在下者敢作為詩歌播之里巷乎且出於其人之自為則如桑中静女諸篇徑情率意而出之亦不足以為詩出於刺者之口反覆而嗟嘆之於此無所嫌於彼有所警也乃曰未有刺其人之惡而反效其人之言以自陷於所刺之中者獨不曰擯其人之惡而反錄其人之詩適以自背其所擯之意乎使孔子生於漢唐以後則狭邪㳺冶之篇又何可勝錄也晦翁胸中坦然夷易無所曲折言理則得之言情則固有未盡者故三百篇之中集傳所得者國風十之五小雅十之七大雅頌十之九而後人好異乃欲盡舉而易之則又過矣
  詩之有美刺猶春秋之有褒貶也觸於聞見發於性情豈如後人之夸諛為佞詆訐為戾者乎晦翁與東萊論辨淫奔之詩終不能合晦翁之義雖正東萊之説亦未為非也晦翁所嫌者發人閨門隐僻之事非温柔敦厚之道然居民上而載髙位者肆然宣淫而無忌君子處其國安能黙黙而已若新䑓牆茨諸篇已不勝喋喋矣所不可解者桑中静女之詩若為留連佚蕩之語似乎勸之耳然静女序曰刺時則是借男女以寓言畧如楚辭所云其不為刺淫明矣惟桑中序曰刺奔而左傳亦稱桑中之色其為淫奔之事無疑而玩其辭氣知詩人之所刺者其意也尚未有其事未有其事而有其意不可不抉而破之也盖詩有刺其人者有刺其俗者刺其人者如衛宣公公子頑之類是也刺其俗者如桑中溱洧之類是也大抵衛之沬鄉嵗有㳺觀一若鄭之溱洧皆士女咸集車馬駢填流風相習以為樂事而不覺其非於鄭則著其事者罪累上也於衛未有其事則指其心而斥之曰是将無所不至茍使自好之士聞之必有動於中廢然而自反矣則其為留連佚蕩之語者正所以愧之儆之亦復何嫌而何避乎以是言之信乎東萊之説未為非也不然季札論樂至於𨚍鄘衛咸稱其美而無貶辭於鄭則僅譏其細而不及淫豈詩之邪者已黜於未刪之前而反收於既刪之後乎必不然矣晦翁續楚詞若髙唐諸賦猶斥而不錄又何疑於夫子
  論詩樂
  晦翁以鄭聲淫即此鄭風而是辨之者曰音律為聲篇章為詩辭㫖醇正而節奏放濫即為淫聲辭㫖佚蕩而節奏𦂳嚴即為正聲不得以聲而累辭也如樂記云商為五帝之聲商人傳之齊為三代之聲齊人識之此與商頌齊風何渉其言亦至辨矣然在歌者或可變易其聲而非所語於作者也作詩之人以哀心感者其辭淒涼其聲亦淒涼以樂心感者其辭發越其聲亦發越以喜心感者其辭和柔其聲亦和柔以怒心感者其辭凌厲其聲亦凌厲以敬心感者其辭荘直其聲亦荘直以淫心感者其辭慆蕩其聲亦慆蕩此志氣之相因發於自然而不自知者也茍舉其聲而變易之即不足以逹志不足以逹志亦不足以感人不足以感人即聲之正者亦不足以為樂矣故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辭亦無邪也聲亦無邪也樂記所謂鄭衛之音亂世之音也者此惟在其夲國則有之或流傳於他國則有之魯秉周禮採之列國以為樂者其淫辭淫聲不待夫子刪正乆已斥去而不用故季札歴觀列國之樂而不及一聞也其所存之辭皆正辭所存之聲皆正聲雖未甞用之宗廟至於燕饗賔客歌之以相贈答者班班可考也即如鄭子展之賦将仲子子太叔子齹之賦野有蔓草子太叔之賦褰裳子㳺之賦風雨子旗之賦有女同車子桞之賦籜兮凡此諸篇皆晦翁所謂淫風也而當時歌之皆見美於叔向趙孟韓宣子夫叔向趙孟韓宣子春秋之賢大夫也豈其勸奨淫佚以為風尚者乎夫子之所取即向者賢士大夫之所美者也夫子之所去即向者賢士大夫之所斥者也夫子豈有以異於人乎特加之詳審集其大成已耳
  風之所以異於雅雅之所以異於頌者非特家國天下朝廷宗廟之分亦其音律之變不得此而同之也音律之傳已無所考鄭氏十二詩譜亦未可盡信凡調以此始者必以此終首尾何聲即屬何調誠如是則宫調之中商多於宫可得仍為宫商調之中宫多於商可得仍為商乎余以為調也者韵也古人雅淡不為繁聲慢辭大抵一句之終則曵其音以永之而已平聲最長其濁者為宫清者為商上聲次之為角去聲次之為徴入聲最短為羽後世易之以唇舌喉齒牙而五方之音不可强齊故今之歌者平仄不協清濁不調不可以歌而喉舌之間不甚致辨則亦可以因俗而識雅因今而知古矣以此推而究之絶學或可復明古調或可再作乎或曰關關雎鳩四字皆屬平聲之清殆難播之絲竹曰古人諧聲存乎通變如易之象不可典要也泮水次章四聲通叶當時自有轉借之法今不可以盡知亦可以意㑹也至以人聲而播之絲竹其無定音愈可知矣無定音則無定律亦愈可知矣
  論詩用
  古者作詩有賦有比興而用詩亦有賦有比興射義天子以騶虞為節樂官備也豈非以騶御虞人罔不在列乎諸侯以貍首為節樂㑹時也豈非以貍首至薄可以薦嘉賔乎是其指事也切其取義也直如作詩者之賦體是也至云大夫以采蘋為節樂循法也士以采蘩為節樂不失職也以婦女之循法喻大夫之循法以婦女之不失職喻士之不失職非比乎以蘋蘩蕰藻之菜筐筥錡釡之器感大夫士明信之将非興乎然其間亦有不可解者鄉飲酒以及燕射之禮其合樂皆歌周南之關雎葛覃卷耳召南之鵲巢采蘩采蘋他詩無或及者其於詩義又何所取何所去也至於肆夏之三宗廟之詩也而叔孫豹以為天子享元侯用之文王之三周家受命之詩也而叔孫豹以為兩君相見用之以燕享而干宗廟之樂何以不嫌於瀆以諸侯而干天子之樂何以不嫌於僣鄭康成曰饗賔或上取也盖古之嘉禮吉禮固有上攝一等之例如昏禮士乘墨車是上攝大夫也祭統夫人副褘立於東房是上攝王后也則樂亦或如之頋以夫人而上攝王后亦後世之僣禮况諸侯而可上攝以逼天子乎三家者以雍徹夫子已明譏之而燕居篇記夫子之言曰兩君相見升歌清廟下管象武客出以雍徹以振羽他不具論即以雍之一詩言之相維辟公天子穆穆既無取於三家之堂矣又何取於諸侯之宫也或曰他事為借用徹則為正用借用則可正用則不可然與否與若自𨚍至豳十三國風無一見用於古禮者故程泰之謂十三國風俱不入樂徒歌而已則季札觀樂於魯工之所歌或稱其大或譏其細或美其泱泱或美其渢渢是豈獨以人聲論者安得謂其不入樂也摠之三百五篇寄意深逺苟以比興之義觸類而廣通之則國風之被於樂何所不可雖亂世之音怨怒既經夫子刪定而後是皆近於和平者矣豈復煩後人别擇去取於其間哉儀禮殘缺十存一二周官一書已為後人汨亂至小戴所記精義不乏而蹐駁亦時有之雖出聖人之言恐或猶有未定如執殘缺汨亂蹐駁之書以其所及言者謂為禮之所用而不察詩義之所格以其未及言者謂為禮所不用而不察詩義之所通亦何異於管窺之見也
  論偽詩傳
  晦翁以前無不信小序者自晦翁之集傳出而小序廢矣其間即稍稍異同大都致疑於淫風耳嘉靖初有偽為子貢傳及申培詩説乃盡更其舊而變亂之最異者以魯頌為魯風而取鴟鴞諸詩以冠其首更以定之方中為僖公之詩附益焉而題之曰楚宫當時好事者翕然稱之如黄泰泉季彭山雖未之深信已不能無惑其説豐一齋則著魯詩正説信之最深子南禺任誕而多才又加縁飾焉然其書猶未見稱於世萬厯中鄒肇敏復為詩傳闡廣據博引以証其不謬於是讀之者目眩而不能察舌撟而不能下幾無以别其真偽矣若定之方中則其尤亂真者也豐一齋稱引地理以楚與堂在今曹與魚臺兩縣皆為魯地楚宫者即春秋襄公三十一年所書公薨於楚宫者也季彭山亦以春秋書城楚丘不言城衛以内辭書之盖魯自城也而此詩之稱秉心塞淵騋牝三千又與駉篇恰合遂斷以為魯風而三傳小序之説皆不足信近日何𤣥子復據左傳以駁之以為楚宫作於襄公非僖公也是以傳証傳固一齋彭山之所不取鄒肇敏已辨之以為不見於經亦出左氏之誣詞耳至引管子吕覽之書以相難無論吕覽在三傳之後即管子一書亦多後人所加故桓公封衛一事凡三見而莫同一曰馬三百匹一曰車三百乘一曰車五百乘其非實錄可知以是相難亦未足以服諸子也今以經証經而諸子之説當自絀矣春秋書諸侯城縁陵城虎牢皆不書其國又何疑於楚丘所疑者惟不書諸侯為異則後此襄五年之戍陳十年之戍鄭虎牢亦與諸侯同事而不書諸侯公羊氏曰不書諸侯離至不可得序也比事而觀其義可覩矣戎狄亂華兄弟急難即其境内而遷之固尊王之事不得謂之專封施者受者俱無不韙此春秋之所與而詩之所為頌美也若魯自城春秋所書多矣孰非備冦何獨咏此惟明乎春秋之義而此詩之義不待辨矣地名之或同或異又不待辨矣子貢傳與申培説之為偽作復何須致辨哉








  讀詩畧記巻首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畧記卷一
  明 朱朝瑛 撰
  國風周南
  南者樂名也盖本其土音以作歌也吕氏春秋有東西南北四音皆因其地以作則二南之作可知已關雎不詳釋者俱從集註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序曰后妃之徳也晦翁云關雎一詩文理深奥如易之乾坤至如葛覃卷耳其言廹切主於一事便不如此顔伯子云琴瑟友鐘鼓樂隐然有兩間太和氣象凡人非嘻嘻則嗃嗃自揣閨門寝處能有此氣象否張元岵曰周自姜嫄肇生世有壼徳文王之聖克紹前休所不可知者歴代聖母難為繼耳一旦天作之合大邦有子佳兒佳婦適符宿願其慶幸可勝道耶故寤寐反側琴瑟鐘鼓皆王季之真情太任之實事宫中之人躬逢其盛不覺手舞足蹈而作此詩也左傳雎鳩氏為司馬則其為鷙鳥之屬明矣禽經曰雎鳩魚鷹也雎從且不從目詩人以之興后妃者祇取義于關關以聲之相應興徳之相匹非取義于雎鳩也匹夫匹婦摯而有别者亦多矣何足為后妃稱道乎説文云窈深逺也窕深肆極也孔氏云淑女己為善稱則窈窕宜為居處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王肅謂善心為窈善容為窕非也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興意只在左右二字以左右無方興起愛慕之心無所不至非必以荇菜喻淑女也芼以菜和羮也儀禮銒芼内則雉兔皆有芼是也荇者蓴菜之屬周禮醢人四豆之實無之用以為芼如今之蓴羮也
  葛覃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維葉萋萋黄鳥于飛集于灌木其鳴喈喈
  序曰后妃之本也張綱云斯干之卒章祝其女子無詒罹于父母觀后妃之歸寕然後知其父母免于憂也此深得序義矣后妃之服勤節用皆從父母起念自與庶人之治生者不同故曰后妃之本也黄鳥灌木歴歴現在想見無斁神情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維葉莫莫是刈是濩為絺為綌服之無斁
  言告師氏言告言歸薄汚我私薄澣我衣害澣害否歸寜父母
  師氏昏禮注云婦人五十無子出而不復嫁能以婦道教人者為姆是即女師也
  卷耳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懐人寘彼周行
  序曰后妃之志也按文王三分有二不改臣節后妃志文王之志故雖當如燬之世行役艱危后妃念之誠深而安于無所逃之義不敢兾文王之不乆于役惟期我之不永憂傷而已若徒言后妃思念君子亦人情之常何足云志
  卷耳即今蒼耳荀子曰頃筐易盈也卷耳易得也然而不可以貳周行劉原父曰心不在故無獲也寘彼周行謂行役不息若棄之道路然也
  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懐陟彼髙岡我馬𤣥黄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陟文王陟也我后妃自我也文王之馬之僕即后妃之馬之僕也酌酒亦懸擬之辭兕觥即今之犀觥洪武初九真曾貢兕謂之獨角犀
  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僕痡矣云何吁矣
  云何吁矣義無所辭也
  樛木
  南有樛木葛藟纍之樂只君子福履綏之
  序曰后妃逮下也偽子貢傳云南國諸侯慕文王之徳而歸心於周賦樛木誠如是則此詩當為雅不當為風矣序曰以一國之事繫一人之本謂之風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風謂之雅故凡咏文王之徳者皆屬之雅咏后妃之徳皆屬之風風者言化起于幽㣲無形之可即也或曰其屬于風者以音律相近也是固然矣然風雅音律之異必在鉅細之間豈以諸侯頌美方伯而作詹詹細響乎偽傳揣摩最巧最易亂真不可以不辨
  何𤣥子曰易詩左傳皆連言葛藟豈必二物生于一處徐鍇謂藟為葛蔓是已嚴粲曰動罔不吉謂之福履易所云視履考祥其旋元吉是也以婦人而有君子之徳故稱君子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樂只君子福履将之
  南有樛木葛藟縈之樂只君子福履成之
  螽斯
  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
  序曰后妃子孫衆多也胡仁仲曰余讀史至獨孤后而知周南之義深以逺也獨孤不特妬文帝又妬及其子焉遂啟賊子行簒奪之謀而文帝亦不得其死卒至宗祀絶滅生靈塗炭故周南之義垂教萬世后妃專以不妬忌為大美也
  螽斯羽薨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
  螽斯羽揖揖兮宜爾子孫蟄蟄兮
  揖通作輯晉語君輯大夫就車輯音揖
  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序曰后妃之所致也按南國之人男化於文王正位乎外有徳有造大雅歌之女化于后妃正位乎内宜室宜家周南歌之文王后妃各有所致也
  婚姻之期終于仲春故周禮仲春令㑹男女夏小正二月綏多士女桃之華盖因時物以起興其實其葉則又因華而及之耳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兔罝
  肅肅兔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序曰后妃之化也按后妃樛木之化行則在廷之臣莫不休休好徳引進賢才故在野武夫皆有奮起在位之望而賢才卓犖超絶武夫者更可知已楚樊姬事荘王遣人梁鄭之間求美人而進之荘王稱之以風沈令尹令尹避席而薦孫叔敖楚國以覇楚史書之以為楚之覇樊姬力也况后妃乎雅之歸美文王所以昭著顯庸風之歸美后妃所以闡揚幽懿也如必歸美文王不及后妃則後世如樊姫輩復何足道而豔妻煽處羣小因以蔽賢者雖至召禍亂於天下亦不任受其咎矣可乎哉
  肅肅兔罝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肅肅兔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芣苢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序曰后妃之美也在上美徳在下美俗也芣苢為藥其用甚廣不止治産難而已但此草所在皆有取之甚易故婦人閒暇得以收其利也采芣苢而出得芣苢而還極優㳺自適之中絶無翺翔嬉戯之態所以為盛世之風與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漢廣
  南有喬木不可休息漢有㳺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序曰徳廣所及也晦翁曰美風俗夫風俗之美豈非徳廣所及漢廣女子貞正自守故本之徳廣汝墳婦人能勸其夫以義故本之道化發咏于婦女者亦所以歸美后妃也與芣苢同休息韓詩外傳作休思貞女之出非無事而以為㳺女者從容閒適之度望之如㳺女也漢水出今陕西沔縣江水出今四川灌縣
  翹翹錯薪言刈其楚之子于歸言秣其馬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秣馬秣駒猶言願為執鞭之意
  翹翹錯薪言刈其蔞之子于歸言秣其駒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陸璣疏云蔞髙丈餘盖亦草中之最翹翹者
  汝墳
  遵彼汝墳伐其條枚未見君子惄如調飢
  序曰道化行也以婦人而知君臣之大義可謂知道矣惟后妃志文王之志而南國之婦人皆心后妃之心而勉其夫以道文王之道也
  汝水出今河南汝州周禮銜枚氏注云枚狀如箸是小枝之柔者曰條勁者曰枚也惄爾雅釋詁訓思釋言訓飢毛傳云飢意已兼二義
  遵彼汝墳伐其條肄既見君子不我遐棄
  魴魚赬尾王室如燬雖則如燬父母孔邇
  毛傳云魚勞則尾赤春秋左傳如魚赬尾鄭氏謂魚肥則尾赤以喻蒯聵淫縱説文魴赤尾魚今魴魚尾多赤肥故也今以此推之則魴魚赬尾盖喻當日之長吏也若民之勞方将為沸釜之㳺何止尾赤而已麟之趾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序曰關雎之應也琴瑟鐘鼓和氣融洽自然鍾毓靈異繁衍嘉祥故曰關雎之應
  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公姓指宗子之子孫公族指支子之子孫禮記玉藻子姓之冠亦不獨謂孫也詳禮記畧記陳用之曰姓所以繫百世之正統氏所以别子孫之旁出又可謂之族羽父為無駭請族公命以展氏則氏與族一也
  召南
  鵲巢
  維鵲有巢維鳩居之之子于歸百兩御之
  序曰夫人之徳也張元岵曰詩人不誦其徳而但侈言百兩盖採道旁盼睨之情俗人唱嘆之口㸃綴成詩見非此人不能享此福而人心之傾動歸戴亦盎然辭表矣按諸鳩未甞居鵲巢居鵲巢者鸜鵒耳中華古今注云雊鵒一名鳲鳩一名鴶鵴爾雅云鳲鳩鴶鵴而鴝鵒之聲鴶鵴然則鴝鵒之為鳲鳩無疑或以鳲鳩為布穀或又以為戴勝皆非也詳小雅及禮記
  維鵲有巢維鳩方之之子于歸百兩將之
  何𤣥子曰大雅萬邦之方箋云方猶嚮也謂在他所而嚮望之也此章主送者言故曰方前章主迎者言故曰居也
  維鵲有巢維鳩盈之之子于歸百兩成之
  采蘩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子以用之公侯之事
  序曰夫人不失職也按國君祭祀則夫人薦豆蘩可為豆實故采之或為親蠶之説者謂被非夫人祭祀之服也周禮追師掌為副編次次者髲也髲者被也卿大夫妻用次然稽之周禮天子享先公而下皆下攝諸侯之服知諸侯之祭服亦有逓降者而又何疑乎夫人左傳謂澗溪沼沚之毛蘋蘩蕰藻之菜可薦于鬼神以采蘋例之是為祭祀而非親蠶明矣蘩水蒿香美可食即楚辭大招所云蔞蒿是也
  此序與采蘋序射義已引用之曰采蘋者樂循法也采蘩者樂不失職也則序之從來逺矣如謂序本射義不應射義反畧夫人與大夫妻也
  于以采蘩于澗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還歸
  草蟲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降
  序曰大夫妻能以禮自防也余讀此序而知讀詩之難也向讀此詩以為集註之説確不可易矣及再四思之凡人離别之乆念之而憂憂之而傷茍得一見則憂傷之情即快然氷釋矣出車之詩曰未見君子憂心忡忡既見君子我心則降是也此詩則曰既見矣又曰既覯一似沉吟反覆徐然後解者何其舒緩而不切于情也以此詳究之其為咏初嫁者無疑泛見曰見接見曰覯初嫁之時惟恐不得當于君子而貽罹于父母故憂之而至于傷悲是其所憂者不在難見而在難于相接故憂之釋必于既見而又既覯也其謙畏自持之况于二語想見之以是知序之首語信非後人所能揣摹也此詩全用出車而意㫖自别古人作詩抒寫性情文辭之間不嫌蹈襲如此爾雅草螽曰負蠜即草蟲阜螽曰蠜亦草蟲之類今皆謂之蚱蜢陸佃云草蟲鳴則阜螽躍而從之詩盖取唱隨之義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見君子憂心惙惙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説
  采蕨采薇皆賦其所見也蕨萁有粉今人取以為餌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見君子我心傷悲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夷
  薇即今豌豆苖而未實者爾雅薇垂水詩言陟山采薇盖有二種矣
  采蘋
  于以采蘋南澗之濵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序曰大夫妻能循法度也鄭康成曰此教成之祭使季女者成其婦禮也按昏禮記曰女子許嫁笄而醴之教于宗室昏義曰教成祭之牲用魚芼以蘋藻其為教成之祭彰彰有據矣不言魚者箋云魚為俎實男子設之也女已許嫁故稱大夫妻且以明其能循法度婦道已成也嚴華谷云本草萍有三種大者為蘋中者為荇小者為萍萍即䕯也蘋與萍不同蘋可茹而萍不可茹也陸璣疏云藻有二種其葉一如鷄蘇一如蓬蒿煮熟挼去腥氣皆可食
  于以盛之維筐及筥于以湘之維錡及釜
  湘韓詩作鬺音同通用箋云烹蘋藻者于魚湆之中是鉶𡙡之芼明非豆食之葅也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誰其尸之有齊季女
  孔仲逹曰昏禮納采至請期主人皆筵于户西西上右几是于户外設几筵也故教成之祭亦于户外設奠皆取外成之義晦翁曰古者廟皆南向東户西牖主皆東向與牖相近左傳穆叔云濟澤之阿行潦之蘋藻寘諸宗室季蘭尸之季蘭當是此女名濟澤之阿其居也
  甘棠
  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
  序曰美召伯也樂記曰武王伐紂五成而分陕周公左召公右是分陕在武王時鄭譜以為文王非也棠今棠梨也
  茇草舎非作舎也可以自蔽如草舎故曰茇
  蔽芾甘棠勿剪勿敗召伯所憩
  蔽芾甘棠勿剪勿拜召伯所説
  行露
  厭浥行露豈不夙夜謂行多露
  序曰召伯聽訟也召伯聽斷明允故貞女得伸其志化行于女而阻于男者盖貞暴異禀則遲速異感也
  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獄雖速我獄室家不足
  誰謂䑕無牙何以穿我墉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訟雖速我訟亦不女從
  羔羊
  羔羊之皮素絲五紽退食自公委蛇委蛇
  序曰鵲巢之功致也南國諸侯得夫人之助能正其家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故歸功于鵲巢所致以明所以致此者非偶然也兔罝言后妃之化專指后妃而言此言鵲巢之功則兼諸侯與夫人也紽釋文作它又作佗按史記龜䇿傳蘸酒佗髮註謂被髮也毛傳曰古者素絲以英裘英釋文音暎盖以素絲之紃被其縫中為隐暎也緎者表其界限總者表其聨合也羔裘以黒故素絲飾之取其易見也禮緇衣羔裘為大夫之朝服然燕居亦得服之其所重在冠而不在乎衣裘也詳禮記玉藻篇
  羔羊之革素絲五緎委蛇委蛇自公退食
  羔羊之縫素絲五總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殷其靁
  殷其靁在南山之陽何斯違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序曰勸以義也熟玩詩辭振振君子歸哉歸哉替頌之語俱從莫敢或遑發出盖公爾忘私國爾忘家是可謂信厚之君子庶不至于敗事取戾可保其身以旋歸也
  殷其靁在南山之側何斯違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殷其靁在南山之下何斯違斯莫敢遑處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摽有梅
  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序曰男女及時也春秋公羊傳曰及猶汲汲也周禮仲春之月令㑹男女奔者不禁按古者六禮不備而嫁即謂之奔先王通變制宜凡男過三十女過二十不能備六禮者不責其必備故曰奔者不禁此詩咏摽梅則四月矣故汲汲如此求我庶士者女之家求之也男不能備禮故不敢求女而女之家求之也求有選擇之意故曰庶士
  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頃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
  塈與民之攸塈同盖收拾厝置之意東萊改作暨非是
  小星
  嘒彼小星三五在東肅肅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序曰惠及下也篇中絶不及感恩一語玩兩寔字有心和氣平帖然自足之意感激欣幸隐隐言外
  嘒彼小星維參與昴肅肅宵征抱衾與裯寔命不猶裯本音刀説文云衣袂袛裯盖短衣也今與猶叶當通作幬箋云床帳是也進御者别施床帳君有時不御也
  江有汜
  江有汜之子歸不我以不我以其後也悔
  序曰美媵也前章言妾之引分自安可以見嫡之能慰其下此章言嫡之悔過相得可以見媵之能感其上不我以謂不用之于君所也不我與謂不與之同進于君也不我過謂既悔既處之後不我督過也故不過之下直接以嘯歌若與不以不與同義則辭意不相屬矣
  夏水自江而别復通漢而入江今名夏口是即所謂汜也
  江有渚之子歸不我與不我與其後也處
  江有沱之子歸不我過不我過其嘯也歌
  野有死麕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懐春吉士誘之
  序曰惡無禮也按昏禮五禮皆用鴈納徴則用幣以死麕死鹿為雁幣此所謂無禮者故貞女拒之如云强暴相陵何不痛絶之而謂之曰姑徐徐云爾乎吉士善良之士特未能備禮非强暴也不以禮來近於戯矣故曰誘之
  林有樸𣙙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有女如玉
  如玉言其貞也
  舒而脫脫兮無感我帨兮無使尨也吠
  孔仲逹曰非禮相陵主不迎客則有狗吠
  何彼穠矣
  何彼穠矣唐棣之華曷不肅雝王姬之車
  序曰美王姬也孔仲逹曰稱平王者猶大誥稱寕王也三山李氏曰本朝太宗稱神宗及神宗稱神宗則太宗不復稱神宗矣或云此平王以後之詩即春秋所書王姬歸齊者是考之一為襄公立已五年一為桓公立已三年皆不得稱齊侯之子也
  序言王姬嫁于諸侯車服不繫其夫下王后一等謂車乘厭翟也
  何彼穠矣華如桃李平王之孫齊侯之子
  其釣維何維絲伊緡齊侯之子平王之孫
  言人物則先平王之孫君臣之分也言婚姻則先齊侯之子夫婦之義也
  騶虞
  彼茁者葭壹發五豝于嗟乎騶虞
  序曰鵲巢之應也鵲巢之化行人倫既正朝廷既治則庶類蕃殖蒐狩以時也按射義云天子以騶虞為節樂官備也則騶虞為官名明矣月令田獵命僕及七騶周禮山虞澤虞田獵則萊山澤之野是也騶虞得其職則在廷之百僚亦愈可知矣所謂正其家以正百官者于斯而極故羔羊曰鵲巢之功而此曰鵲巢之應與備官之義恰合
  周禮大司馬之職曰中冬教大閲鼓戒三闋車三發徒三刺此云壹發者謂發車也驅逆之車一發而五豝五豵出也郊特牲曰迎虎為其食田豕田豕害稼人所必除猶蕃息如此則他鳥獸可知己
  彼茁者蓬壹發五豵于嗟乎騶虞
  𨚍
  總之衛詩也采詩者本其所作之地故分為三國及後之樂章乃混而用之如季札觀樂於魯樂工為之歌𨚍鄘衛是也既混而用之勢不能無錯簡相沿已乆何由辨正夫子亦因其舊而已
  栢舟
  汎彼栢舟亦汎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憂微我無酒以敖以逰
  序曰言仁而不遇也篇中憂讒畏譏無聊不平之致畧似離騷必非婦人之作
  我心匪鑒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據薄言徃愬逢彼之怒
  茹納也如柔則茹之之茹歐陽永叔謂不能如鑑之妍媸並納也兄弟之怒之愛之也愛之以姑息不察其中情故曰不可以據離騷曰女嬃之嬋媛兮申申其詈余曰鯀婞直以亡身兮終然殀乎羽之野汝何博謇而好修兮紛獨有此姱節亦此意也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
  世之所號為至堅者皆其可轉者也所號為至平者皆其可卷者也此之不可轉不可卷即石之堅席之平不足以擬之其特操為何如也離騷曰固時俗之流從兮又孰能無變化覽椒蘭其若兹兮又况揭車與江離惟兹佩其可貴兮委厥美而歴兹芳菲菲而難虧兮芬至今猶未沬夫薄椒蘭而弗貴猶夫匪石匪席之意也
  憂心悄悄愠于羣小覯閔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諸胡迭而㣲心之憂矣如匪澣衣静言思之不能奮飛
  晦翁曰日喻君子月喻小人静言思之不能奮飛其辭氣忠厚惻怛怨而不過如此如屈原不忍其憤懐石赴水此賢者之過也讀詩須合如此理會
  緑衣
  緑兮衣兮緑衣黄裏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序曰衛莊姜傷己也程子曰莊姜傷己無徳以致之行有不得反求諸己而已
  緑兮衣兮緑衣黄裳心之憂矣曷維其亡
  緑兮絲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無訧兮
  絺兮綌兮淒其以風我思古人實獲我心
  張元岵曰絺綌遇風藏之箧笥實獲我心言但有謹自退避而已
  燕燕
  燕燕于飛差池其羽之子于歸逺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序曰莊姜送歸妾也按先君之思中有無窮悲痛非徒尋常惜别豐一齋曰州吁之如陳也陳人方從州吁之請而與之伐鄭未幾從石碏之請而誅州吁盖戴媯在陳故碏得藉之以成討賊之功耳戴媯誠賢矣哉
  無聲出涕曰泣州吁安忍欲哭不可也
  燕燕于飛頡之頏之之子于歸逺于将之瞻望弗及佇立以泣
  燕燕于飛下上其音之子于歸逺送于南瞻望弗及實勞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淵終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朂寡人
  何𤣥子曰塞淵有困心衡慮憂深思逺之意
  日月
  日居月諸照臨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處胡能有定寕不我顧
  序曰衛莊姜傷己也晦翁曰詳終風之辭莊公于莊姜猶有往來之時至日月則莊公已絶不顧而莊姜不免微怨矣按寕不我顧言何時能有定乎豈望其一顧我而終不可得也其望之之意亦甚悽切矣寕不我報倣此
  日居月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寕不我報
  日居月諸出自東方乃如之人兮徳音無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顧我則笑即是徳音謔浪笑傲即是無良俾也可忘言何時能有定乎使我可忘其感歎也
  日居月諸東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報我不述
  報我不述言何時能有定乎得一報我不復循其故態也
  終風
  終風且暴顧我則笑謔浪笑敖中心是悼
  序曰衛莊姜傷己也晦翁曰詳味此詩有夫婦之情無母子之義以為惡州吁而作者非也
  終風且霾恵然肻來莫徃莫來悠悠我思
  終風且曀不日有曀寤言不寐願言則嚏
  鄭箋云今俗人嚏云人道我此古之遺語也按此等諺語最肖婦人口吻至今猶然
  曀曀其隂虺虺其靁寤言不寐願言則懐
  擊鼓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序曰怨州吁也按伐鄭之役圍東門五日而還可謂甚速而衛人之怨如此是怨其弑逆不樂為之用也然土國城漕為猶愈者雖為之用未至于助逆而張其焰也觀其憂不在伐鄭而在平陳與宋則不以喪師為憂而反以多助為憂可見矣居處喪馬失伍離次不用命也不我活不我信者知失伍之罪必至見誅也寕失伍以取戾不肯衝鋒以犯義此詩之所以見錄也不然當時連諸侯之師其勢甚盛豈有惴惴死亡之患哉
  踴躍用兵即左傳衆仲所云阻兵安忍之狀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不我以歸當時必先有逸歸者詩人恨其不得與俱也士不用命如此故復乞師于魯而後克之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濶與子成説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何𤣥子云契合也濶離也言死生離合皆有相約之成言誓不相忘也
  于嗟濶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凱風
  凱風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勞
  序曰美孝子也按詩之美刺猶春秋之褒貶也春秋之法有明加褒貶者有直書其事而褒貶自見者惟詩亦然有明示美刺者有直述其語而美刺自見者如此詩是也
  凱與愷同爾雅李巡解云南風長飬萬物喜樂故曰凱風嚴華谷曰母之飬子少時最勞苦故于夭夭言劬勞
  凱風自南吹彼棘薪母氏聖善我無令人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勞苦
  浚在今濮州水經注云濮水支津東逕浚城城側有寒泉岡
  睍睆黄鳥載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睍睆毛傳曰好貌謂毛羽鮮明也字俱從目本言目光而借用以為毛羽之光猶大東之詩曰睆彼牽牛檀弓曰華而睆皆借用以言其光也
  雄雉
  雄雉于飛泄泄其羽我之懐矣自詒伊阻
  序曰刺衛宣公也軍旅數起大夫乆役故詩人託為刺大夫者以刺宣公也胡安國云春秋之時用兵者非懐私復怨則利人土地耳不忮不求然後貪忿之兵止矣
  自詒伊阻惜其恃能以犯難也
  雄雉于飛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實勞我心
  實勞我心慮其貪功以召禍也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逺曷云能來
  百爾君子不知徳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匏有苦葉
  匏有苦葉濟有深渉深則厲淺則掲
  序曰刺衛宣公也晦翁曰此刺淫亂之詩未見其為刺宣公然衛俗之淫亂宣公實有以導之則其刺衛俗者即為刺宣公也
  有瀰濟盈有鷕雉鳴濟盈不濡軌雉鳴求其牡
  軌與軌轍之軌字同義異周禮大馭祭兩軹祭軓而少儀云僕祭左右軌范注云軌與軹同謂轊頭軓與范同謂軾前此以韻叶之注䟽作軓音犯非也當從車九聲所謂轊頭是也盖以不至濡軌及車上也求牡或以牝鷄雄狐証禽獸相通亦是盖以比女之求男為更可醜也舊説以軌為轍以牡為獸不如此解為順其牡者其所配也此亦發乎情止乎義之意
  雝雝鳴鴈旭日始旦士如歸妻迨氷未泮
  士昏禮用鴈注謂取其隂陽徃來
  招招舟子人渉卬否人渉卬否卭須我友
  谷風
  習習谷風以隂以雨黽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徳音莫違及爾同死
  序曰刺夫婦失道也衛人化其上淫于新昏而棄其舊室夫婦離絶國俗傷敗焉
  嚴華谷曰習習不斷也谷風大谷之風也又隂又雨無清明開霽之意喻夫之怒不休息也合之小雅谷風此解為正葑菲根葉皆可食禮坊記云君子仕則不稼田則不漁食時不力珍大夫不坐羊士不坐犬詩云采葑采菲無以下體注曰無以其根美則併取之併取之則盡利也詩盖以不盡物之利喻君子不竭人之忠以全夫婦之交也左傳引此以為取節此鄭氏之所本也要非正解徳音謂夫之徳音也與日月章之徳音同
  行道遲遲中心有違不逺伊邇薄送我畿誰謂荼苦其甘如薺宴爾新昏如兄如弟
  吕東萊曰畿門閫也韓詩白石為門畿按郊特牲丹漆雕㡬之美注云幾謂沂鄂沂鄂垠鄂也幾與畿通荼一名苦苣即白苣而味苦亦可生食若荼蓼之荼爾雅作蒤虎杖也不可食虎杖狀如馬蓼故荼蓼並稱又有茅秀曰英荼則有女如荼之荼即爾雅所云蔈荂荼者也
  涇以渭濁湜湜其沚宴爾新昏不我屑以毋逝我梁毋發我笱我躬不閲遑恤我後
  涇渭皆出今陕西平凉府去婦反顧其家猶低佪戀戀不忍遽絶故表記引此詩而曰終身之仁也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淺矣泳之㳺之何有何亡黽勉求之凡民有喪匍匐救之
  不我能慉反以我為讐既阻我徳賈用不售昔育恐育鞠及爾顛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
  錢長玉曰毒藥攻病不得已而用之愈即棄去故曰比子于毒
  我有㫖蓄亦以御冬宴爾新昏以我御窮有洸有潰既詒我肄不念昔者伊余來塈
  説文云洸水湧貌蒼頡篇旁决曰潰言怒之盛者如水之涌而決也肄與勩通左傳伍員曰若為三師以肄焉是也既詒我肄是竭人之忠也程子解作習者非是塈云息者安頓之意謂安頓其家計不至于顛覆也與傾筐塈之之塈義亦相同
  式微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故胡為乎中露
  序曰黎侯寓于衛其臣勸以歸也鄭淡泉曰上言中露下云泥中猶云側身天地耳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躬胡為乎泥中
  旄丘
  旄丘之葛兮何誕之莭兮叔兮伯兮何多日也
  序曰責衛伯也狄人廹逐黎侯黎侯寓于衛衛不能救也鄭康成曰衛爵稱侯今曰伯者時為州伯也按王制二百一十國以為州州有伯皆用賢侯為之衛為州伯不可考史記自康叔而後至貞伯六世皆稱伯是必為州伯耳行賄之説妄也康叔固為侯矣左傳晉滅赤狄潞氏數之以其奪黎氏地其事在衛穆公時時衛無為州伯者意作詩之時尚在貞伯以前黎但見逐于狄而未失地故式微之詩曰胡不歸後二百餘年而始為所奪與路史黎子姓侯爵即西伯所戡者吕氏春秋則謂武王封帝堯後于黎城豈滅之而更封與黎城今山西潞安府屬縣
  何其處也必有與也何其乆也必有以也
  狐裘䝉戎匪車不東叔兮伯兮靡所與同
  集註或曰蒙戎𮗸衛臣憒亂之意張元岵曰左傳狐裘蒙戎一國三公意正與此合匪車不東言我非不徃求奈政出多門紛紜議論無有同心共濟者耳
  𤨏兮尾兮流離之子叔兮伯兮褎如充耳
  毛傳云流離鳥也陸璣疏云梟也闋西謂之流離其子長大還食其母蘇子由曰衛人以狄之微而不忌譬如流離之飬其子不知其將為己患也褎毛傳云盛服也漢書董仲舒傳褎然為舉首義與此同故生民篇實種實褎取為枝葉盛長之義此盖狀其雍容自適無急難之情康成以為笑貌不知何據
  簡兮
  簡兮簡兮方將萬舞日之方中在前上處
  序曰刺不用賢也衛之賢者仕于伶官故詩人刺之張元岵曰首言賢人覿面非山林草莽無從網羅者次言如此才具使與俳優為伍末言斯人倘遇西周君子當不至此
  簡訓不恭終非美詞荀子曰韶夏濩武酌桓箾簡象皆言樂名也則此之簡兮或是樂名周先王所作衛人傳之故卒章有西方美人之思耳萬舞鄭箋曰干舞盖本于公羊傳夏小正亦云萬也者干戚舞也左傳楚文夫人亦以萬舞為習戎備其為武舞明甚故下章但舉文舞對言之
  碩人俁俁公庭萬舞有力如虎執轡如組
  稱其多能獨以御言者五御之法一曰舞交衢謂迴旋進退應乎武節也舞本與御相通故併及之
  左手執籥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錫爵
  籥舞者吹籥以節舞非舞器也周禮籥師之職教國子舞羽吹籥是也籥非與羽配也夫干舞則以戚配羽舞則以何配曰樂記云比音而樂之及干戚羽旄謂之樂是羽配以旄明矣周禮旄人教舞散樂是也此言左籥右翟者舉所習以明其多能肆應不窮而已非謂執籥秉翟而舞也余别有辨此不具載錫爵按燕禮樂工席于西階主人有獻爵此不俟公言者既卒爵之後公復有奠觶之賜以旅于西階此則以公言而錫也摠之以禮釋詩不必盡合亦畧舉其槩而已
  山有榛隰有苓云誰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説文云苓卷耳也則苓與蘦不同本草卷耳為隰草甘草為山草
  泉水
  毖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懐于衛靡日不思孌彼諸姫聊與之謀
  序曰衛女思歸也此詩之作盖在狄伐邢之後其勢必將及衛故衛女思之而憂也不及二年狄果入衛君子多衛女之先見云曰不瑕有害言衛國禍難之作不在乆逺故欲速徃而為之謀也前之謀于諸姬者亦即此意而事難遥度不如親見之為愈耳雖自知無益而情有不能自恝者列女傳曰許穆公夫人衛女也初許求之齊亦求之女因傅母而言曰古者諸侯之有女子也所以苞苴玩弄繫援于大國也今許小而逺齊大而近使邉境有宼戎之事赴告大國妾在不猶愈乎盖衛國歴宣惠之淫亂國人乆已不服又重以懿公之怠荒即婦人女子蚤知其必敗况賢如許穆夫人者在家已慮之其適他國而憂思永歎固其宜也或以為是即許穆夫人之作當非謬説泉水在今河南輝縣淇水出今河南林縣
  出宿于泲飲餞于禰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問我諸姑遂及伯姊
  泲濟通説文云泲沇也書沇水東流為濟禰瀰通水經注巨洋水一曰朐瀰出朱虚縣小泰山北即今臨朐縣瀰水也泲禰皆齊地是時齊桓為伯主又婚姻之國故衛女欲徃為衛告急也逺父母兄弟者言父母兄弟且逺之况適他國于義或不可耳
  出宿于干飲餞于言載脂載舝還車言邁遄臻于衛不瑕有害
  瑕遐通隰桑遐不謂矣表記引之作瑕不遐言不逺也
  隋志邢州有干山言山是干言為邢地也春秋莊末年冬狄伐邢閔元年春齊人救邢齊桓是時未知在齊乎在邢乎故衛女既欲徃齊又欲徃邢盖無聊之極思與
  我思肥泉兹之永歎思須與漕我心悠悠駕言出逰以寫我憂
  爾雅出同歸異為肥須漕皆今直𨽻滑縣地漕左傳作曹
  北門
  出自北門憂心殷殷終窶且貧莫知我艱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序曰刺仕不得志也此盖自刺之詩言其始之不審而委身暗君以及此也出自北門以言背明向隂投足之差也卒歸之于天而安之臣子之誼也
  王事適我政事一埤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讁我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埤説文云増也毛傳訓厚言如土之増而厚也
  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遺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摧我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敦毛傳亦訓厚當與埤義同鄭訓投擲盖方言也今吳語亦謂投擲為敦豈其遺音與韓詩訓敦為廹較勝投擲之義
  北風
  北風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擕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序曰刺虐也按衛國之君未有以威虐聞者其在宣公之世乎孟子曰無罪而殺士則大夫可以去况無罪而殺其子君子見幾豈俟終日如虐政已行而後去之則無及矣
  爾雅曰其虚其徐威儀正也盖雍容舒緩之狀
  北風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擕手同歸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莫赤匪狐莫黒匪烏惠而好我擕手同車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晉成公綏烏賦序曰烏之為瑞乆矣以其反哺識飬故為吉烏漢書御史府有朝夕烏去數月而御史大夫罷唐書桞仲郢每遷官必烏集其第是漢唐以前皆以烏為祥也狐為妖以喻小人烏為祥以喻君子赤者其色顯黒者其色晦莫赤匪狐以喻顯者皆小人莫黒匪烏以喻晦者皆君子也
  静女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蹰
  序曰刺時也按此詩辭㫖大抵感囂俗而思貞士故託言于静女也期㑹贈遺貞士所不廢而介然不移之操有類乎女子之守貞也若實指女子而言豈有期㑹贈遺不為淫奔者乎乃左傳云于静女之三章取彤管焉言不以三章之辭害一語之志也則此詩之不為淫奔明矣不為淫奔而期㑹贈遺以是知其為寓言也張藉節婦吟曰君知妾有夫遺妾雙明珠感君纒綿意繫在紅羅襦此豈節婦所為寓言者固自無嫌也
  既曰俟之又曰不見總狀其人若近若逺之意愛石經説文俱作僾云彷彿也此皆虚擬之辭非實事也下二章倣此
  静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説懌女美
  毛傳云古者后夫人必有女史彤管之法史不記過其罪殺彤管之貽以自明其動無越禮也彤管有煒者令徳之光被于彤管故可説女美之女當作汝指彤管也或云古以刀為筆不得用管而太平御覽引太公金匱有武王筆銘曰毫毛茂茂雖未足據然書諸紳者不可以刀明矣禮内則男女皆佩管注云筆彄也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
  自牧歸荑者以自明其謝繁華守素樸之志也物以人重其人之徳美物雖賤而可貴茍非其人繁華何足慕哉言外有鄙夷一切之意
  新臺
  新臺有泚河水瀰瀰燕婉之求籧除不鮮
  序曰刺衛宣公也爾雅云籧篨口柔戚施靣柔晉語又云籧篨不可使俯戚施不可使仰大抵口柔者飾辭于外也故常仰面以觀人有類于籧篨靣柔者負愧于中也故常低首以下人有似于戚施爾雅正為此詩作解也
  鮮左傳叔仲帶曰葬鮮者自西門註不以夀終曰鮮不鮮者盖惡其不早死與郝仲輿曰籧篨以葦席為人形即喪禮所設之重
  新臺有洒河水浼浼燕婉之求籧篨不殄
  不殄盖惡其不遽殄滅與舊訓鮮為少訓殄為絶殊難解籧篨為舉體之疾不可以多少言又為終身之疾不可以絶續言如云不乏其人是籧篨之疾不足怪矣又非詩人語氣
  魚網之設鴻則離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設魚網而得鴻猶未逺于類也求燕婉而得戚施不大相刺謬哉此反興也如以鴻比宣公鴻何慚于魚而分别美惡戚施説文作𪓰□詹諸也爾雅又謂之鼁𪓰今謂之蟾蜍鼁音去
  二子乘舟
  二子乘舟汎汎其景願言思子中心養養
  序曰思伋夀也劉向新序曰宣公之子伋也夀也夀之母謀欲殺太子伋而立夀使人與伋乘舟于河中將沉而殺之夀知不能止因與之同舟舟人不得殺後又使伋之齊載旌以徃夀竊其旌以先盗殺之伋至痛其代死載其尸還至境而自殺此詩之作盖在乘舟時非使齊時也按新序所載與左傳史記大同小異其間雖有謬妄詳玩詩詞則頗有相合者二子之死未為得正然觀過可以知仁故録其詩
  二子乘舟汎汎其逝願言思子不瑕有害
  不瑕有害與泉水解同謂此行或可倖免不乆終為所害也盖謀之不中為計益酷詩人料之審矣害叶暇憩切漢書夏侯叙傳用此韻
  
  栢舟
  汎彼栢舟在彼中河髧彼兩髦寔維我儀之死矢靡他母也天只不諒人只
  序曰共姜自誓也郝楚望曰衛世子共伯蚤死共姜未嫁而守義也兩髦者童子之飾按禮内則拂髦為冠者童子之通飾玉藻之不髦士喪禮與喪大記之脱髦皆不專指童子惟左傳云弁髦而因以敝之注云童子垂髦初加之冠謂之弁髦是髦者專指童子而言也盖童子垂髪為髦至長而束髮加冠則假他髮為之以象童子之飾而順父母㓜㓜之心故惟童子稱髦冠者雖髦不以髦稱非其實也詩所稱髦士皆少者之稱謂垂髦而俊秀者觀士冠禮稱將冠者為髦士可知已齊風甫田之詩毛傳謂總角者聚兩髦也說文作□髪至眉也則兩髦之為童子無疑共伯為童子而死則共姜之未嫁而守義信矣喪服傳有云夫死妻穉子㓜子無大功之親與之適人者謂夫孤㷀之人不能育其子則變而從權以為宗祀計耳豈諸侯之冡婦而可以再適乎惟未嫁而守義其母欲奪而嫁之于禮未為失而共姜以死自誓更為卓絶之操雖于禮似過而過以成仁可以愧夫淫而失行如宣姜者矣此詩所以不可不録也
  張元岵曰栢堅實而在中河以比志節之堅而飄泊無依也共姜未嫁而世子殁以死自誓必有哭臨之禮故渡河之衛而作此詩即物以起興也按國語丹朱憑身以儀之注謂憑依其身而匹偶之與此儀字同義呂氏云以夫為法者非是
  汎彼栢舟在彼河側髧彼兩髦實維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諒人只
  古人用字常多反言如謂治為亂謂馴為擾謂潔為汚謂始為落謂香為臭謂匹為特是也六書之外别出一義古今人所未究也
  牆有茨
  牆有茨不可掃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醜也
  序曰衛人刺其上也埽茨則傷其手以興道中冓之言則汚其口中冓謂室中構結深宻之處
  牆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詳也所可詳也言之長也
  襄通作攘謂攘而除之也與玁狁于襄義同
  牆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讀也所可讀也言之辱也
  君子偕老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序曰刺衛夫人也夾漈鄭氏曰詩有美刺不可以言語求觀其意可矣其美是人也不言其所為之善而言其冠佩之華容貌之盛而民安之以見其無愧也緇衣之宜朱芾斯皇是也其刺是人也不言其所為之惡而言其爵位之尊服飾之美而民疾之以見其不堪也赫赫師尹副笄六珈是也按笄若今之簮横挿于副上周禮追師謂之衡笄鄭康成曰垂于副之兩旁者非是左傳衡紞紘綖衡即笄也六珈副上之飾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髪如雲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且之晳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周禮六服褘衣揄狄闕狄鞠衣展衣縁衣諸侯夫人當得揄狄以下狄與翟同以雉形為衣飾盖染絲而織之非彩畫也説見虞書毛傳曰翟羽飾衣也孫毓以為衣不可以羽飾然左傳楚靈王有復陶翠被是羽飾也但非禮服耳此章之翟與下章之展相對當是二狄無疑揥以摘髪若今之篦用以為飾盖燕居有之非禮服也言如此之人胡然而尊之如天如帝乎云爾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縐絺是紲絆也子之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且之顔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展衣即周禮六服之一鄭司農謂展衣白孫毓謂展衣赤據經文瑳兮宜從白為是瑳説文云玉色鮮白竹竿巧笑之瑳是已或云瑳兮者謂縐絺蒙其上則與下文不屬縐絺即周禮之素沙紲袢説文或作䙝絆云私服也言素沙為私服而以展衣蒙之也以縐絺紲袢為二物者非是
  桑中
  爰采唐矣沬之鄉矣云誰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序曰刺奔也晦翁曰豈有欲刺其人之惡而反自陷其身于所刺之中乎其言誠辨矣然云誰設問明屬從旁揣摹期我數語正形容其思耳思其人則思其期我要我送我并思其所期所要所送之地妄想逰魂心口間歴歴自擬如此此思所必至非己有其事也衛之沬鄉嵗當采唐采麥采葑之時必有士女雜然競㳺者淫風已兆恬不為怪詩人所以及其未成而直發其流連蕩佚之思使不得自匿彼将恧然而自止也如謂此等之人已安于為惡不畏人知則何必以采唐采麥采葑為名也哉晦翁曰以是為刺殆不免于鼓之舞之又曰深絶其聲于樂以為法嚴立其詞于詩以為戒夫茍稍知禮義則以是為刺亦足以戒矣若大無恥之人将不齒于其國而立其詞于詩其鼓之舞之也不更甚乎此後學所深疑也古今狭邪諸篇未有指斥貴族之女者如子美麗人行豈得不為刺詩况如此之儆于未然者乎沬今河南衛輝府地桑間濮上在今山東濮州與此絶不相渉
  爰采麥矣沬之北矣云誰之思美孟弋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榖梁春秋定十五年弋氏卒左氏公羊氏俱作姒氏
  爰采葑矣沬之東矣云誰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庸盖古鄘國之後去邑而以為氏也
  鶉之奔奔
  鶉之奔奔鵲之彊彊人之無良我以為兄
  序曰刺衛宣姜也何𤣥子曰此娣妾之詩兄女兄君女君皆謂宣姜也按孟子曰彌子之妻與子路之妻兄弟也是娣于姊得稱兄矣易曰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是娣于嫡得稱君矣史記曰衛自惠公朔讒殺太子至于懿公百姓大臣皆不服常欲敗之是惠公乃國人所深疾也使此詩作于國人胡為而托惠公之言哉
  鵲之彊彊鶉之奔奔人之無良我以為君
  定之方中
  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揆之以日作于楚室樹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
  序曰美衛文公也春秋書城楚丘糓梁以為不與專封則文公之受封者于義不應美而美之者以遷不出境在齊不得為專封在衛不得為私受也
  升彼虚矣以望楚矣望楚與堂景山與京降觀于桑卜云其吉終焉允臧
  周禮太卜之職國大遷則貞龜是為遷國之詩無疑也楚丘城杜氏通典云在滑州衛南縣即今直𨽻滑縣地盖自曹而遷此也鄭氏謂在河濟間乃古之河道正出于此杜氏以為在成武者非也景山寰宇記云在澶州衛南縣東南澶州即今開州與滑縣相隣
  靈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駕税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淵騋牝三千
  匪直也人人即民也謂不但于民事操心篤至也註中似以人指文公語覺未順秉心塞淵盖頌美中寓戒勉之意周禮國馬之制天子十有二閑三千四百五十六匹諸侯六閑一千二百九十六匹左傳衛文公元年革車三十乗季年乃三百乘以四馬為乘計之則一千二百匹正與六閑之制相合此詩云騋牝三千者鄭康成云衛之先君兼𨚍鄘衛而有之故馬數過禮制此謬説也蘇子由曰可用者三百乘其牝牡乃三千嚴華谷曰革車不用牝馬此説差近按周禮校人凡馬特居四之一注云一牡三牝欲其生之衆也要此亦祝頌之詞是時方作楚宫安得便有此數耶爾雅曰騋牝驪牡𤣥駒褭驂言牝者騋為最良此詩亦舉其最良者槩之耳
  蝃蝀
  蝃蝀在東莫之敢指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
  序曰止奔按禮坊記曰刑以防淫命以坊欲大抵人動于欲則不可遏且處尊位而自逞刑所不得加一念及于天命則福善禍淫盖有凛然可畏者矣此詩所以終言知命亦止之于其所懐也如其既奔豈可及止哉舊説主理以言命則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未有此等之人可與言維皇降衷之理者
  逺父母兄弟言父母兄弟皆逺之而獨依其人以終身其事至重不可茍也
  朝隮于西崇朝其雨女子有行逺兄弟父母
  爾雅崇重也重朝謂連朝也今騐之虹在東則晴在西則雨雨亦不止于終朝也故嚴忌讀楚詞曰虹蜺紛其朝霞兮夕淫淫其霖雨程子曰在東者隂方之氣就交于陽也人所醜惡朝隮于西乃陽方之氣來交于隂則理之順
  乃如之人也懐昏姻也大無信也不知命也
  相䑕
  相䑕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序曰刺無禮也按左傳劉子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有動作禮儀威儀之則以定命也能者養之以福不能者敗以取禍故春秋時賢士大夫徃徃以人之一言一動决其生死誠非誣也
  相䑕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
  相䑕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干旄
  孑孑干旄在浚之郊素絲紕之良馬四之彼姝者子何以畀之
  序曰美好善也或疑彼姝者子非男子之稱按莊子有暖姝者暖暖姝姝而私自説也是姝者自好之貌軍前之大旗曰旄旐則逹旄今但曰干旄則是無旗之干單設旄而已盖亦設之車上以號令者即纛也孔氏以為九旗之干皆有旄者非是
  孑孑干旟在浚之都素絲組之良馬五之彼姝者子何以予之
  爾雅錯革鳥曰旟郭璞云即曲禮載鴻及鳴鳶之類按革者獸革即虎皮貔貅也錯者參用之也則旟之不設旄可知古者一車不過駕四馬而已漢制太守四馬其加秩中二千石乃益右驂五馬之制自漢始也然夏書云凛乎若朽索之馭六馬則古盖有六馬之制而五馬之制亦必不始于漢矣意者常則駕四而五之六之者乃其曠典歟
  孑孑干旌在浚之城素絲祝之良馬六之彼姝者子何以告之
  爾雅注旄首曰旌周禮析羽為旌或注旄或析羽以代旄也祝屬同音故古字通用
  載馳
  載馳載驅歸唁衛侯驅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跋渉我心則憂
  序曰許穆夫人作也閔其宗國顛覆自傷不能救也張元岵曰説詩者泥于父母既没禮絶歸寕多以馳驅為非實事夫處變事者不可諭以安理經絶痛者不可責以平心國破君亡仇不共載而可以居常論乎且下云既不我嘉視爾不臧皆覿面對質之語豈可以子虚解也按是詩許穆尚在夫人必請命而後行豈有已行而大夫不知者盖亦將然之事耳意穆公初許之後以大夫之諫而止也
  悠悠者欲至之心急則愈覺其難至也跋渉謂徃衛也遣大夫而止夫人故憂也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視爾不臧我思不逺既不我嘉不能旋濟視爾不臧我思不閟
  不逺言許之去漕不逺也既不復徃則轉見其易至人情大抵如此
  陟彼阿丘言采其蝱女子善懐亦各有行許人尤之衆穉且狂
  胡休仲曰衆穉且狂謂許人赴難恤災之義不切于心也
  我行其野芃芃其麥控于大邦誰因誰極大夫君子無我有尤百爾君子不如我所之
  是時衛之婚姻莫如齊宋宋桓夫人己出而齊桓又緩于救衛故夫人未决所因耳大夫即徃衛之大夫相助為謀雖曰多方其情未必切至不如自徃之為得也
  
  淇奥
  瞻彼淇奥緑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序曰美武公之徳也按此詩皆就成徳後叙述故首章末章以四如言次章以服飾言總是狀其有匪之象耳
  大雅瑟彼玉瓉瑟者縝宻之義左傳僴然授兵登陴僴者武毅之意縝宻武毅總是欲不能侵而已
  瞻彼淇奥緑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瑩㑹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周禮弁師職云諸侯玉瑱則琇為玉名可知毛傳云天子玉瑱諸侯以石不知何據
  瞻彼淇奥緑竹如簀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寛兮綽兮猗重較兮善戯謔兮不為虐兮
  較説文作䡈云車輢上曲銅也盖車上横木謂之軾軾上復有横木以曲銅為之關扼使不易敝謂之較即今所謂鉸也出于車外兩端皆有謂之車耳亦謂之重較言車之寛綽稱其徳之寛綽也
  考槃
  考槃在澗碩人之寛獨寐寤言永矢弗諼
  序曰刺莊公也按莊公末年寵嬖人之子棄老臣之言賢者知其必亂故見幾而去一徃不返觀其寤寐之間自言自歌中有無限深情非徒曠懐髙蹈者也夫賢者用世豈甘終隐以此永矢則時事可知已故詩人為公陳之以諷切焉考槃注中二説當以陳氏之説為近家語孔子自衛還息于鄹作槃琹以哀之則槃為絃屬考猶叩也世傳孔子有槃操
  考槃在阿碩人之薖獨寐寤歌永矢弗過
  薖毛傳云寛大貌説文云艸也合而通之盖取包荒之意
  考槃在陸碩人之軸獨寐寤宿永矢弗告
  軸用行之具也告爾雅云請謁也盖有用行之具誓不請謁以干進也
  碩人
  碩人其頎衣錦褧衣齊侯之子衛侯之妻東宫之妹邢侯之姨譚公維私
  序曰閔莊姜也莊公昏惑故只就世情鋪張末章結以土地之饒人物之盛以見庶姜庶士皆由風氣所生則宫中貴人其為山川所特鍾者更可知矣何可忽視之也莊姜之不見答為衛國禍亂之本故詩人深致惜焉
  國君夫人翟衣嫁以其染絲而織成之故謂之錦説見虞書士昏禮婦乘以几姆加景乃驅景與褧通邢在今直𨽻邢臺縣周公之後譚在今山東歴城縣嬴姓子爵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碩人敖敖税于農郊四牡有驕朱幩鑣鑣翟茀以朝大夫夙退無使君勞
  何𤣥子曰無使君勞恐以勞故而簡于禮非所以重大婚也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鱣鮪發發葭菼掲掲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鱣黄魚鮪鱘魚形相似今混稱鱘鱑發發韓詩作鱍魚掉尾也孽孽爾雅云戴也注首戴物貌盖莊重之意朅與偈通莊子偈偈乎掲仁義注用力貌盖强壯之意文選注引伯兮朅兮朅亦作偈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送子渉淇至于頓丘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為期序曰刺時也按此詩皆寓言也枉己以狥人者必有斥辱之患故借棄婦以深儆之谷風同為棄婦之詩而不得為寓言者其詩不言事實特泛刺國俗耳此則專指一人詳叙始末苟非别有寓意一婦人之失行何必形容曲盡乃爾且末後之數語意寄深逺豈獨為婦人道也晦翁以為非刺詩者亦疑自陷于所刺之中耳然儆戒之詞不疑于自陷如謂棄婦自作則文君白頭吟何甞有一語自道其醜如此詩者蚩蚩抱布喻在上者無知人之明徒挟微禄以招摇也無媒愆期喻在下者既慕榮寵又畏名義逡巡瞻頋且前且却之狀也頓丘在今直𨽻開州復關今滑縣東北有復關堤正與開州相近
  乘彼垝垣以望復關不見復關泣涕漣漣既見復關載笑載言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乘垣望逺不見而泣是畏名義之心終不勝其慕榮寵之心也假之卜筮所以固其志也益以財賄所以厭其欲也總以喻其患得患失無所不至之情也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嗟鳩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説也女之耽兮不可説也士耽可説喻以上徇下不失為慕義女耽不可説喻以下徇上不免為趨勢也如實指男女而言則士耽可説豈不為害道之言
  桑之落矣其黄而隕自我徂爾三嵗食貧淇水湯湯漸車帷裳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徳淇水湯湯漸車帷裳或指來時或指去時總與上下文義不貫此盖言奔走經營不避艱阻也不爽謂無媮惰之失也如但云過不在己與女耽不可説相矛盾矣
  三嵗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靡室猶采薇之靡室言不有其室而勞于外也即漸車帷裳之意婦人無外事而云靡室以此益知其為寓言也如車來賄遷而即云貧三嵗為婦而即云老總非實語可知言既遂為室家之計既遂也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隰則有泮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淇岸隰泮以地之有涯興人之有禮以自制也總角女子許嫁則笄未嫁之時為總角以喻未仕而隐居也言笑晏晏者從容言笑甚安静也信誓旦旦者以信義自誓至光明也反鄭箋云復其言也不思其反者感于欲而動則不思復踐其信誓既踐信之不思則一念之誤遂為終身之玷雖有勞績亦何足錄哉荀文若之飲藥周子南之搥床一失其身悔何及矣禮表記引此以証諾責意亦與鄭箋合但鄭謂己與其夫笑言相誓則與總角之語不合司馬相如美人賦曰信誓旦旦秉志不迴得其解矣
  竹竿
  籊籊竹竿以釣于淇豈不爾思逺莫致之
  序曰衛女思歸也此詩與泉水相出入盖亦憂衛國之將亂思歸而不得故作此詩北方無竹獨衛有之故寄思于此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
  追憶來嫁時所由之道風景依然在目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儺
  追憶未嫁之時燕居情景又歴歴如此而今已不可復得矣
  淇水悠悠檜楫松舟駕言出逰以寫我憂
  今日山川猶故風景恐其或殊故思乘舟一逰庶幾自慰耳
  芄蘭
  芄蘭之支童子佩觽雖則佩觽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帶悸兮
  序曰刺惠公也左傳曰惠公之即位也少齊人使昭伯烝于宣姜則惠公之無知明矣此詩人所為刺也芄蘭之本不勝其支興童子之徳不稱其服内則云子事父母左佩小觽右佩大觽未冠笄者佩容臭故知觽為成人之佩悸兮形容垂帶之長常恐躡之之狀
  芄蘭之葉童子佩韘雖則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帶悸兮
  甲為十干之首故訓長
  河廣
  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誰謂宋逺跂予望之
  序曰宋襄公母歸于衛思而不止故作是詩也鄭箋以為襄公即位夫人思宋而義不可徃故作詩以自止嚴華谷云衛都河北宋都河南自衛適宋必渉河至狄入衛之後戴公已渡河而南此詩之作在衛未遷以前宋桓尚在襄公未立信如此則夫人之歸勢自阻于桓公非止于禮義者此詩何為見録按楚丘在今北直滑縣古今河勢遷徙無常或出其南或出其北度文公遷時必在河北也
  誰謂河廣曽不容刀誰謂宋逺曽不崇朝
  公羊傳不崇朝而徧雨乎天下何氏注崇重也不崇朝言一朝也盖夲之爾雅鄭氏注明堂位亦以崇牙為重牙重叠之義與崇相近此獨訓終于崇義未合伯兮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執殳為王前驅
  序曰刺時也鄭箋云宣公之時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即此事也按春秋所書從王惟此而已豈宜以是為刺所刺者王政不綱諸侯犯上將有喪敗之辱故托于閨思至痛心疾首而不能恝置也其雨其雨杲杲出日者言旱灾也春秋伐鄭之下即書大雩書螽可証洪範咎徴曰狂恒雨若曰僣恒暘若盖上多驕恣則下多愁怨而恒雨之罰應之上多過差則下多亢逆而恒暘之罰應之故五行傳以恒雨為伏戎之兆恒暘為失衆之占也當是時鄭未有罪于王王易其田又奪其政此鄭之滋不服也又輕身以伐之卒致撓敗而王命自此遂不復行于天下此春秋之一大變旱灾所自來也殳即後世之棨㦸
  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
  鄭在衛西南而云自伯之東者盖衛人為詩而托于王人也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願言思伯甘心首疾
  通篇皆賦忽攙此二語其即時事以起興無疑時事如此則思伯之中便含無窮憂慮首疾其甚小者也故曰甘心
  焉得諼草言樹之背願言思伯使我心痗
  稽康飬生論曰合歡蠲忿萱草忘憂合歡木也萱草草也鄭氏通志以合歡忘憂為一物晦翁從之其實非也心痗者其憂益深故其病益深也
  有狐
  有狐綏綏在彼淇梁心之憂矣之子無裳
  序曰刺時也按此詩所刺是上不恤民民苦饑寒也狐尾重難以渡水惟聽氷合無聲則渡在淇梁者氷之始堅祈寒之候也故憂其無裳無衣無以禦寒反不如狐有尾毳以自温耳韓詩外傳引此詩而曰四體不掩則鮮仁人五藏空虚則無立士故先王之法天子親耕王后親蠶先天下而憂其衣與食也此得其正義矣
  綏綏毛盛而萎蕤貌荀子綏綏然其有文章綏者旂上飾也
  有狐綏綏在彼淇厲心之憂矣之子無帶
  厲通作礪列石水中踐之以渡也帶所以繫衣無帶則衣敝可知不特無裳矣
  有狐綏綏在彼淇側心之憂矣之子無服
  木𤓰
  投我以木𤓰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序曰美齊桓公按齊有大功于衛反以木𤓰木桃木李當之似屬不倫或云小物猶當厚報况大功更宜何如詳玩詩詞殊無此意左傳宋司馬子魚曰齊桓公存三亡國以屬諸侯義士猶曰薄徳當時衛人必有為此議者故詩人因其議以謂之謂有禆于我雖係薄徳亦當厚報非徒為報而已將使之感激而益勵于為徳我得長與親附頼其維持也君子之待人也輕以約故人樂為善夫子作春秋而與齊桓亦猶此意也
  本草木桃木李皆木𤓰之類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瑶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讀詩畧記卷一
<經部,詩類,讀詩略記>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畧記巻二
  明 朱朝瑛 撰
  
  以王次衛殊不可據鄭氏易之以殿國風亦無所解今從毛傳可也焦弱侯云風之與雅體製不同其聲風即二南亦係之風其聲雅即正月亦係之雅鄭氏以五室既卑貶而為風者非也卓去病曰文武之時王盛矣而臣主之曰周召平王以後王衰矣而君主之曰王猶春秋書公在乾侯之意
  黍離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序曰閔宗周也按悠悠蒼天此何人哉想見其拊膺頓足聲淚俱下也鍾伯敬曰謂我心憂謂我何求盖以黍離為固然不復知此為何地矣豈得不痛哭季彭山曰岐周舊地已盡封秦豈使故宫得為禾黍不知平王九年秦徙汧渭則廢而不治或藝禾黍焉事固有之也
  黍與稷一類黏者為黍不黏者為稷古人通謂之黍故汜勝之書但有黍而無稷離離分布之意
  彼黍離離彼稷之穗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離離彼稷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稷與黍俱有早晚不同稷則或苗或穗或實黍之離離無異文者分布之義于苗于穗于實皆可通也猶之鉦人伐鼓盖互文耳
  君子于役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雞棲于塒日之夕矣羊牛下來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序曰刺平王也按此詩祗是行役者室家思念之辭而方人于畜謂畜之出入有期人之于役反畜之不若此其刺王也深矣何𤣥子曰此篇與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意義相類或即戌申者室家所作此本于偽申培詩説要為不謬
  不知其期恐行役之不休也曷至哉恐調遣之無恒也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雞棲于桀日之夕矣牛羊下括君子于役茍無飢渇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太𤣥曰軸折衡抈四馬就括方言曰括闗閉也牛羊本作羊牛鄒肇敏曰杕杜采薇亦曰繼嗣我日亦曰匪載匪來亦曰載飢載渇與此詩不甚相逺彼述之自上此述之自下而民情舒鬱遂由此以大異也
  君子陽陽
  君子陽陽左執簧右招我由房其樂只且
  序曰閔周也君子遭亂相招為禄仕也詩曰樂序曰閔者盖以君子而執簧執翿時事可知矣以此為樂豈其心哉中有所甚憂者聊以此遣懐耳
  房即小寢繫于路寢故言房玉藻云君適小寢釋服盖燕閒之所居也
  君子陶陶左執翿右招我由敖其樂只且
  陳祥道云春秋傳舞師題以旌夏則翿者盖若今大樂工執之以引舞者也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與我戌申懐哉懐哉曷月子還歸哉
  序曰刺平王也平王忘不共之仇而懐立已之徳天理滅矣詩人不忍直斥而以不均為刺亦可以見戍申之事為人情之所不與而二三弱卒出于勢廹者矣嚴華谷云不流束薪喻東周衰弱不能號令天下也歐陽永叔曰彼其之子周人謂他侯國之當戍者也按括地志申在今河南南陽縣北呂在今南陽縣西古所稱强宛其力足以自守平王特戍之以示徳耳何𤣥子曰國語史伯言申呂方强其隩愛太子必可知也竹書紀幽王既弑立宜臼于申者許男與焉則平王之徳甫許當亦徳申之亞矣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與我戌甫懐哉懐哉曷月予還歸哉
  輿地記新蔡縣有古吕國王伯厚以左傳考之楚有申吕時新蔡屬蔡非楚邑當以在宛者為正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不流束蒲彼其之子不與我戍許懐哉懐哉曷月予還歸哉
  中谷有蓷
  中谷有蓷暵其乾矣有女仳離嘅其嘆矣嘅其嘆矣遇人之艱難矣
  序曰閔周也凶年饑饉上不能撫綏其民至于室家相棄也
  郝仲輿曰有女仳離非婦人自道之語
  何𤣥子曰蓷茺蔚也毛鄭誤解為鵻鵻之為萑即菼也從草從隹音完蓷之為萑從草從佳音錐字相亂而實不同
  中谷有蓷暵其脩矣有女仳離條其歗矣條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
  脩草之長茂者也長茂者稍能旱而亦為所暵則暵之甚也至暵其濕則又甚矣禮雜記弔者之辭曰寡君使某如何不淑
  中谷有蓷暵其濕矣有女仳離啜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兎爰
  有兎爰爰雉離于羅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逢此百罹尚寐無吪
  序曰閔周也小人幸免君子受禍不止一人一事故曰百罹偽子貢傳謂指周殺萇𢎞事事亦近似然一事不得云百罹且敬王之世不得云我生之初尚無為也
  尚寐無吪晋士燮魯叔孫婼婼祈死正與此同意盖亦一時感憤之言左氏謂其祈死而死妄也
  有兎爰爰雉離于罦我生之初尚無造我生之後逢此百憂尚寐無覺
  郭璞曰罦今之翻車大網有両轅中施罥以捕鳥
  有兎爰爰雉離于罿我生之初尚無庸我生之後逢此百凶尚寐無聰
  爾雅罿罬也罬謂之罦是罦與罿為一物但罦大而罿小耳
  葛藟
  緜緜葛藟在河之滸終逺兄弟謂他人父謂他人父亦莫我顧
  序曰王族刺平王也平王東遷棄其族屬或廹于戎難家室分離而莫之振恤故作此詩以自道其困苦雖無一語怨王而以葛藟為喻則王之不能庇其本根意亦可見矣左傳宋樂豫之言是也謂他人父甚言之耳子美哀王孫詩云但道困苦乞為奴播遷情景大抵如此
  緜緜葛藟在河之涘終逺兄弟謂他人母謂他人母亦莫我有
  緜緜葛藟在河之漘終逺兄弟謂他人昆謂他人昆亦莫我聞
  采葛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序曰懼讒也采葛以為絺綌采蕭以供祭祀采艾以療疾病比為君者攬接賢士大夫以圖政事也一日不見者不見其采也一日間隔阻蔽横生或以葛與蕭艾為不宜采將終不見其采也故曰如三月三秋三嵗古語云一日不朝其間容刀
  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嵗兮
  大車
  大車檻檻毳衣如菼豈不爾思畏子不敢
  序曰刺周大夫也季彭山曰妻為夫所棄誓死不嫁其夫衣毳乘車而出妻見之而作此詩頗得此詩之㫖序云刺大夫者盖刺大夫富貴而易妻也亦詩人托為其妻之言
  周禮侯伯之服鷩冕子男之服毳冕鷩者有文之鳥毳者有文之獸即虞書之華蟲分之為二章也鄭氏以毳為宗彛者非是詳書畧記爾雅菼薍郭璞云薍似葦而小陸璣云薍或謂之荻與葭異種如菼者言其色之蒼蒼也
  大車毳衣言其車服之赫奕也子即爾俱指大夫也東門之墠末二語亦如此畏子不敢者言畏其怒而不敢近也形容驕貴之氣不肯稍囘盼睞情狀宛然
  大車啍啍毳衣如璊豈不爾思畏子不奔
  陳用之曰菼色𤣥如菼言其衣璊色赤如璊言其裳即鄭氏所云𤣥衣纁裳也衣裳之大名總謂之衣奔者相追随也
  糓則異室死則同穴謂予不信有如皦日
  糓猶禄也即論語不至于糓之糓同穴非必同塋兆言生不享爾家之禄死終作爾家之人也
  丘中有麻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彼留子嗟將其來施施
  序曰思賢也毛傳曰是去思也盖丘中墝埆盡有麻麥乃子嗟之所治也賢者失其職故丘中之人覩物興思兾其復來耳法言曰男子畝婦人桑之謂思以下稱上之字古常有之輿人之誦子産亦然至其語意不莊此正草野口吻
  施施鄭箋曰舒行也
  丘中有麥彼留子國彼留子國將其來食
  毛傳曰子國子嗟父此語不應妄撰必有稽處推本其徳歸之于父恩厚之至也望其來食宛然家人父子上下一體之象
  丘中有李彼留之子彼留之子貽我佩玖
  貽我佩玖言其惠我者至厚也玖説文云玉黒色者
  
  郝仲輿曰周室東遷鄭為輔諸侯無王鄭為先故鄭風次王謂鄭無王者謂繻葛之戰也
  緇衣
  緇衣之宜兮敝予又改為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序曰美武公也張元岵曰考史記武公十年娶申侯女為夫人則桓公殉難之時武公猶童穉耳君父大難不驚不怖衰絰從戎垂髫受命緇衣之服彌光矣故詩人借平王口語一再咏嘆以寫其愛慕無已之意如此
  緇衣朝服諸侯與其卿大夫皆服之但以冠冕為異耳
  緇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以其人之徳益見緇衣之美好
  緇衣之蓆兮敝予又改作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以其人之徳益見緇衣之盛大毛傳蓆大也本爾雅文
  將仲子
  將仲子兮無踰我里無折我樹杞豈敢愛之畏我父母仲可懐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序曰刺莊公也按莊公多内寵諸公子争立其臣有私結納于公子以相傾者莊公不知也詩以諷而托為公子戒之之言盖言其宻也不可不深察也魏風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云不敢以告人亦猶此耳稱諸兄必在少者其子亹子儀之流乎事雖無考然祭仲曰三公子皆君也則當時之事可想見矣舊云託為莊公拒祭仲之辭則踰里踰墻父母諸兄語殊不類
  踰里踰墻踰園喻越禮而私交也折杞折桑折檀喻毁傷其兄弟也無踰無折恐形迹顯露也父母謂莊公也諸兄謂諸公子也人之多言謂國人也或以先後次序為疑則清人作于文公時乃先于有女同車矣又何疑于此
  將仲子兮無踰我墻無折我樹桑豈敢愛之畏我諸兄仲可懐也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將仲子兮無踰我園無折我樹檀豈敢愛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懐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叔于田
  叔于田巷無居人豈無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序曰刺莊公也嚴華谷曰二叔于田皆美段之材武無一辭他及而序以為刺莊公盖與春秋書鄭伯克段譏失教之意同按仁者汎愛之謂好者款洽之謂武者馳騁之謂詩人之意不過謂里巷狭邪要結黨與叔為之主萃耳非託為國人之稱道也
  叔于狩巷無飲酒豈無飲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叔于野巷無服馬豈無服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大叔于田
  叔于田乘乘馬執轡如組兩驂如舞叔在藪火烈具舉䄠禓暴虎獻于公所將叔無狃戒其傷女
  序曰刺莊公也何𤣥子曰左傳莊公封段于京始有京城大叔之號此詩之作盖在受封後也吕東萊曰鷙鳥將擊必匿其形二詩所載段之輕淺如此宜其為莊公所易也詩人乃若憂其不能制者豈其未得莊公之情也哉憂之云者兄弟之心也欲止其惡者也易之云者仇敵之心也欲飬其惡者也詩人直以兄弟之心為莊公憂耳豈知其他哉
  叔于田乘乘黄兩服上襄兩驂鴈行叔在藪火烈具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叔善射忌又良御忌抑磬控忌抑縱送忌
  磬馭馬曲折如磬也
  叔于田乘乘鴇兩服齊首兩驂如手叔在藪火烈具阜叔馬慢忌叔發罕忌抑釋掤忌抑鬯弓忌
  嚴華谷曰言其洋洋得意如庖丁解牛躊躇滿志善刀而藏之也盖已氣陵其兄矣
  清人
  清人在彭駟介旁旁二矛重英河上乎翺翔
  序曰刺文公也公子素所作按春秋書鄭棄其師則責在文公不在髙克明矣此詩但言髙克之㳺戱而文公之失自見辭在彼而意在此風之體類有然者此篇其証據也清在今河南中牟縣
  清人在消駟介麃麃二矛重喬河上乎逍遥
  清人在軸駟介陶陶左旋右抽中軍作好
  王翦軍中投石超距則以為可用左旋右抽正士卒可用之時也將不以之禦敵惟以修飭儀衛而已詩人所為刺耳箋言將在鼓下御者在左戎右在右此惟元帥之軍則然若他將之車則御在中而將在左故左傳宣十二年楚許伯御樂伯攝叔為右是樂伯為將也樂伯曰吾聞致師者左射以菆是為將者居左矣
  羔裘
  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彼其之子舎命不渝
  序曰刺朝也援彼以刺此也凡刺其人而外之則稱彼有美其人而稱彼者非已往之人則未見之人也此詩盖追憶昔日之大夫所見多賢者而嘆今人之不然故曰刺朝辭在彼而意在此也鄭文公時叔詹堵叔師叔為政管仲富辰皆稱為三良繼此而為政者公子歸生傳稱其仁而不武以與于弑君此詩之作其在歸生為政之日乎曰舎命不渝曰邦之司直或以刺歸生之依囘耳
  羔裘豹飾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
  羔裘晏兮三英粲兮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羔裘篇毛傳曰古者素絲以英裘英釋文音暎盖以絲飾之相為掩暎也彼用五曰五紽此或用三則曰三英未可知耳毛傳訓此乃曰三徳盖首章之侯既訓為君則此之三英自不得為裘飾矣今從韓詩訓侯為美則三英之義自明
  遵大路
  遵大路兮摻執子之祛兮無我惡兮不寁故也
  序曰思君子也君子不得志而去故國人思往留之也寁速也速故猶言速還其故也速好猶言速歸于好也
  遵大路兮摻執子之手兮無我魗兮不寁好也
  女曰雞鳴
  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翺將翔弋鳬與鴈
  序曰刺不説徳也鄭之風俗以弋獵飲酒為娱其賢者則因之飭琴瑟宜家室而已中有賢婦乃勸其夫以親賢樂善故詩人述其夫婦相告語之辭以見好徳之懐不出于男子而出于婦人以是為刺也男子所以克家者不在弋獵而弋獵亦名教所不廢貞不違俗樂不忘勤可謂賢矣
  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弋獵以供祭祀賔客詩不言而言夫婦飲酒者尋常燕私人所易忽于此而静好則非僻之心無自入也
  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
  雜佩盖男子之佩如紛帨組綬之屬乃婦人所為故贈自婦人也若婦人之佩男子何用即男子之佩非婦人所為者又何必贈自婦人
  孔䟽云曲禮凡以苞苴簟笥問人者左傳衛侯使人以弓問子貢皆以遺人物謂之問
  有女同車
  有女同車顔如舜華將翺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序曰刺忽也甞讀春秋傳鄭忽事乃當時賢世子也立為君而不稱伯既弑又略之不書以為必有缺文及讀詩序亦俱稱名恰與春秋相符此必有其説矣考其時宋之力非强于鄭也納突之時以鄭國之衆無一矢相加遺而忽之復入也突因櫟人以入櫟遂如兩君然則國人之不與忽明矣詩皆刺忽亦其明証也夫子作春秋于忽之出奔書名復鄭僅書世子則夫子之不與忽亦明矣夫忽固世子而且賢也夫子不與之者何也當時諸侯之立皆不請命于天子夫子之所與者亦視夫民之所與而已民之不與忽者非以忽之失大援也當時忽辭齊昏而魯遂昏于齊然郎之師齊反助忽以伐魯而謂忽以辭昏失大援真謬説也且忽為世子救齊有功齊方頼之以如此之才而能治其國又何假于齊援乃倉皇被逐不能得一人之死力及其復位知髙渠彌之不可用而憒憒用之一似䘮心志而病昏惑者以此詩參之大抵既立之後荒于色而躭于佚㳺棄國事身謀于弗䘏一如後世李存朂之為人此人心之所以弗附也後漢楊賜傳上封事云春秋兩蛇鬬于鄭門昭公殆以女敗此得之矣史記衛靈公與夫人同車而出招摇市過之夫子以為醜注謂招摇猶翺翔也此曰有女同車將翺將翔正與其事同故詩人覩其荒淫而復思齊女之賢惜忽之不取也作詩之意固自正大而學者據左傳以説詩不知傳之所佚者亦多矣乃不敢于傳外詳思詩義而必强詩以從傳遂使聖人之詩教等于祭仲一時之謬説宜晦翁之力辨而深斥之也然併首語而廢之則又過矣
  張𤣥岵曰毛傳同車親迎之也按昏禮壻乘其車先俟于門外婦至揖以入則親迎未有壻婦同車者觀此則同車不謂娶婦明矣毛傳曰佩有瓊琚所以納間謂納于珩與衆玉上下之間都㑹之所必閑習禮法故閑習為都
  有女同行顔如舜英將翺將翔佩玉將將彼美孟姜徳音不忘
  徳音有賢譽也齊侯之復請妻忽者非文姜乃他女也他女必有賢譽故詩稱之孔䟽云他女必㓜于文姜而稱孟者詩之稱孟如桑中所刺豈必皆長女也山有扶蘇
  山有扶蘇隰有荷花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序曰刺忽也所美非美然焦氏易林云視暗不明雲蔽日光不見子都鄭人心傷其義亦與序合
  髙髙下下無地無材以興一國之大必有賢俊也上二句以物興人下二句以貌比徳
  山有喬松隰有㳺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蘀兮
  蘀兮蘀兮風其吹女叔兮伯兮唱予和女
  序曰刺忽也君不足以倡其臣自為謀也蘀兮者國勢危也風吹者難將及也叔伯者羣臣自相謂也倡和者協力以圖國事也忽盖不足道而人之情猶不欲遽絶之如此以此思之國人之與突而不與忽豈得已哉
  蘀兮蘀兮風其漂女叔兮伯兮倡予要女
  狡童
  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序曰刺忽也不能與賢臣圖事權臣擅命也狡童指權臣也凡稱狡童狂童以其狂狡目之為童非實童也不與言不與食驕亢之貌維子之故咎忽之任之也不能餐不能息憂國之將亂也
  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褰裳
  子惠思我褰裳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序曰思見正也思賢者之來正已也若云子如念我憂國之誠庶幾不避艱阻一出而匡其不及如或髙尚其志竟不念我則我之所與共事者豈曰遂無他人其如狂童之狂也子能坐視而不一救助乎狂童指共事者溱洧俱出今河南宻縣
  子惠思我褰裳渉洧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子之丰兮俟我乎巷兮悔予不送兮
  序曰刺亂也公子互争莫知所主為其臣者皆懐二心故詩人託為婦人送夫之語以刺之子之丰喻其君之美也俟于巷喻其君之有禮也悔不送喻懐二心者後必有悔也末二章喻反正而從一則有安榮之樂也叔伯猶兄弟喻同僚也其君雖未必賢其臣之志則正矣作此詩者殆原繁之流乎
  子之昌兮俟我乎堂兮悔予不將兮
  昌説文云美言也
  衣錦褧衣裳錦褧裳叔兮伯兮駕予與行
  士昏禮云女次純衣纁袡純衣即褖衣也袡者裳有縁也若后夫人則用錦即禕衣二狄是也此為寓言固無所拘而婚禮上攝一等或者鞠衣展衣亦以錦為之未可知也
  裳錦褧裳衣錦褧衣叔兮伯兮駕予與歸
  東門之墠
  東門之墠茹藘在阪其室則邇其人甚逺
  序曰刺亂也在上者不求賢以致治使賢者遁迹而不出亂何時可已故詩人刺之東門隐者所居之地也此與風雨皆思君子之詩而獨曰刺亂者彼幸其可見此傷其終逺也
  東門之栗有踐家室豈不爾思子不我即
  風雨
  風雨淒淒雞鳴喈喈既見君子云胡不夷
  序曰思君子也風雨雞鳴離羣索處朋友之懐于此為甚云胡不夷此未見而設想辭氣固自如此晦翁以為輕佻狎暱則隰桑之詩與此何别彼何以貞此何以淫也
  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云胡不瘳
  禮注云膠之為言糾也盖與風雨之聲相亂也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徃子寕不嗣音
  序曰刺學校廢也學校不脩朋徒離散故賢者傷之而作也晦翁作白鹿洞賦有云廣青衿之疑問仍用序説乃釋詩則以辭意儇薄斥為淫風豈以挑逹二語耶是詩人憂之之辭非喜之也
  毛傳曰青衿學子之所服不往程子曰不往教也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徃子寕不來
  毛傳曰佩佩玉也士佩瓀珉而青組綬按玉藻士佩瓀珉而緼組綬此云青者士之等不同也毛必别有所據
  挑兮逹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在城闕鄭箋云以侯望為樂一日不見如三月者毛傳云禮樂不可一日而廢
  揚之水
  揚之水不流束楚終鮮兄弟維予與汝無信人之言人實廷女
  序曰閔無臣也賢者閔其君之無臣相戒以和衷而協力也兄弟謂僚友之同志者藺相如之釋憾于亷頗也曰秦之不敢加兵于趙徒以吾兩人在也語意正與此詩相類
  揚之水不流束薪終鮮兄弟維予二人無信人之言人實不信
  出其東門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
  序曰閔亂也處亂世而競紛華召禍之道故君子有所不取惟安貧逺患聊以自適而已有女如雲特舉人情所最豔者言之意之所指不止一端也舊説以為被棄之女則不應侈以如雲或以為淫奔之女又不應引以自較
  如雲指衣服之紛華唐詩所云雲想衣裳者是也故下以縞衣綦巾言之
  出其闉闍有女如荼雖則如荼匪我思且縞衣茹藘聊可與娛
  闉曲城盖門外副城鄭箋曰荼茅秀物之輕者飛行無常是如荼者盖以喻衣服之飄揚也思且釋文且音徂徃也與士曰既且同義此云思且者謂思之所向徃也茹蘆鄭箋曰染巾也何𤣥子曰巾即紛帨綦巾茹蘆一是紛一是帨耳
  野有蔓草
  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序曰思遇時也君子不出澤不下流詩人思遇明時而依君子如蔓草之得露也故以蔓草起興詩多設辭此詩之言邂逅猶漢廣之言秣馬也以美人為君子詩中徃徃有之張衡之賦四愁云效屈原亦未詳詩義耳子太叔以擬趙孟子齹以擬韓起孔子以擬齊程木子必非男女相㑹之詩明矣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偕臧謂君子樂得其志吾儕小人樂得其欲也溱洧
  溱與洧方渙涣兮士與女方秉簡兮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徃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
  序曰溱洧刺亂也政事不修男女不别是之謂亂詩人之刺罪累上也
  溱與洧瀏其清矣士與女殷其盈矣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徃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
  
  郝仲輿曰諸侯之植黨實始于鄭而齊繼之故次齊雞鳴
  雞既鳴矣朝既盈矣匪雞則鳴蒼蠅之聲
  序曰思賢妃也曰思此必近世之賢妃詩人所及聞見故其叙述曲盡如此書傳言夫人御于君所太師奏雞鳴于階下夫人鳴佩玉于房中告去少師奏質明于陛下夫人入庭立君出朝世衰此禮乆廢故夫人自告也季彭山曰天将曙蒼蠅始有聲此賢妃疑其已遲之辭也
  東方明矣朝既昌矣匪東方則明月出之光
  季彭山曰天未大明月尚光顯此賢妃幸其尚蚤之辭也
  蟲飛薨薨甘與子同夢㑹且歸矣無庶予子憎
  
  子之還兮遭我乎峱之間兮並驅從兩肩兮揖我謂我儇兮
  序曰刺荒也此為刺詩而自陷于所刺之中誠不可解然曰刺荒明指其君之從禽無厭狎昵羣小也不忍斥其君而曰我猶五子之歌曰萬姓仇予㣲子之告父師少師曰我用沉酗于酒我其發出狂也還儇言其機智茂好言其容貌昌臧言其技藝稱譽之中便有譏刺之意
  子之茂兮遭我乎峱之道兮並驅從兩牡兮揖我謂我好兮
  子之昌兮遭我乎峱之陽兮並驅從兩狼兮揖我謂我臧兮
  
  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瓊華乎而序曰刺時也時齊君不親迎故託為嫁者之言以刺之按魯桓公三年公子翬如齊逆女齊侯送姜氏于讙則其不以不親迎為非禮可知矣不以不親迎為非禮知齊國親迎之禮廢已乆也其君不親迎卿大夫士又何刺焉毛傳以首章為士次章為卿大夫三章為人君固非也鄭箋以為皆言人臣亦非也或以為即刺魯桓公之詩益陋矣
  爾雅云門屏之間謂之宁宁即著也孫菼曰門内屏外人君視朝所宁立處也盖即孔子所謂樹塞門者是豈人臣所宜有其言人君無疑何𤣥子曰周禮典瑞職云王圭繅藉五采五就公侯伯圭繅三采三就弁師職云王五冕皆五采玉諸侯瑉玉三采夫諸侯之繅與玉俱用三采則懸瑱之紞何獨不然所云素青黄三色者正諸侯之紞也瓊説文云赤玉也毛傳以為美石據周禮弁師職但云玉瑱無用石者
  俟我于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瓊瑩乎而俟我于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瓊英乎而東方之日
  東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序曰刺衰也東方之日日之始升也履我即相依而止也喻治道方盛則賢者嚮風而至也東方之月月之始虧也履我發相踵而去也喻治道將衰則賢者見幾而作也彼姝者子與干旄之詩正同日出而來月出而去非淫奔明矣釋文云本或作刺襄公非也
  東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闥兮在我闥兮履我發矣東方未明
  東方未明顛倒衣裳顛之倒之自公召之
  序曰刺無節也詩人刺其君興居無節號令不時而歸咎于挈壺氏不能晨夜猶曰獸臣司原敢告僕夫云爾
  東方未晞顛倒裳衣倒之顛之自公令之
  折栁樊圃狂夫瞿瞿不能晨夜不夙則莫
  南山
  南山崔崔雄狐綏綏魯道有蕩齊子由歸既曰歸止曷又懐止
  序曰刺襄公也篇中或刺文姜或刺魯桓總以襄公主惡也故首以襄公
  綏綏毛盛貌以喻妖淫之氣充盈于外也
  葛履五兩冠緌雙止魯道有蕩齊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從止
  物各有耦故葛屨之賤必兩不以其多而可亂也冠緌之貴必雙不以其少而可益也纓之垂者曰緌
  藝麻如之何衡從其畝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止
  衡從其畝古耕法也齊民要術種麻法曰耕不厭熟注謂縱横耕七遍以上則麻生無葉告父母毛傳曰必告父母廟盖以桓公三年文姜歸魯此時已無父母也
  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極止
  春秋桓三年公㑹齊侯于嬴杜氏曰不繇媒介自與齊侯㑹而成昏非禮也此特言議昏無媒若行禮之時必假手于媒介矣
  甫田
  無田甫田維莠驕驕無思逺人勞心忉忉
  序曰大夫刺襄公也按襄公討鄭而殺子亹伐衛而納惠公侵紀而滅其國乃兄弟之間勿能防制之以至簒弑此忽近圖逺之明據也
  毛傳以甫田興逺人逺人指諸侯也言無徳而求諸侯徒勞其心耳
  無田甫田維莠桀桀無思逺人勞心怛怛
  婉兮孌兮總角丱兮未幾見兮突而弁兮
  此章語意隐然指公孫無知也襄公之絀無知以其弱也故弗之忌詩言弱者忽已壯矣奈何狎視之者竟弗覺也楊升菴曰周官有丱人丱者金未成器也猶童未成人故借作童丱之丱
  盧令
  盧令令其人美且仁
  序曰刺荒也國語桓公謂管仲曰昔我先君襄公田狩畢弋不聼國政則此為刺襄公明矣不敢直斥而泛指獵人以為辭曰美且仁者嗤之也檀弓叔孫武叔之䘮尸出户投冠括髪子㳺曰知禮其語氣正類此
  仁者與人狎昵不為嚴厲之色也
  盧重環其人美且鬈
  盧重鋂其人美且偲
  且鬈且偲猶猗嗟之言美目清揚也至于鬚髪而所美益末矣
  敝笱
  敝笱在梁其魚魴鰥齊子歸止其從如雲
  序曰刺文姜也齊人傷魯之不振使文姜既絶而復歸也文姜與弑桓公在齊未歸春秋書之曰夫人孫于齊不稱姜氏是絶之于齊也絶之于齊而書孫于齊是夫人自絶于魯也絶而復歸歸而如雲如雨如水此敝笱所為刺也按諸侯夫人于父母之國大歸則稱歸非是則稱歸寕或稱如無徒稱歸者
  鰥毛傳曰大魚鄭曰魚子按魚子自名鯤非鰥也毛據孔叢子其大盈車之説以為大魚然此亦偶爾非鰥之大盡盈車以配魴鱮言之當是常魚耳
  敝笱在梁其魚魴鱮齊子歸止其從如雨
  敝笱在梁其魚唯唯齊子歸止其從如水
  唯唯韓詩作遺遺言不能制也盖遺有脱亡之義故曰不能制毛傳亦訓出入不制當與韓詩同唯遺古字音同通用
  載驅
  載驅薄薄簟茀朱鞹魯道有蕩齊子發夕
  序曰齊人刺襄公也郝楚望曰此魯桓公死後春秋書㑹禚㑹祝丘之類春秋以文姜為主故先文姜此詩以襄公為主故先襄公皆自治而後治人之義采芑韓奕稱方叔韓侯之車曰簟茀碩人稱夫人之車曰翟茀陳祥道曰此婦人男子車蔽之别也則此為襄公之車可知以鞹鞔車所以為固漆之以朱所以為飾傳以為諸侯之路車是也此既疾驅彼亦發夕言相期之切也
  四驪濟濟垂轡濔濔魯道有蕩齊子豈弟
  四驪垂轡亦指襄公言至止也豈弟言相㑹而樂易也
  汶水湯湯行人彭彭魯道有蕩齊子翺翔
  汶水出今泰安州萊蕪縣
  汶水滔滔行人儦儦魯道有蕩齊子遊敖
  翺翔逰敖皆盤桓不去之意唐書稱楊國忠與女弟虢國夫人居同第出駢騎相調笑施施若禽獸然不以為羞其狀正與此相類
  猗嗟
  猗嗟昌兮頎而長兮抑若揚兮美目揚兮巧趨蹌兮射則臧兮
  序曰刺魯莊公也莊公之罪莫大于忘讐故終之曰以禦亂兮言有禦亂之才而不尋諸仇讐是可羞也偽子貢傳以為譏狩禚之事良是春秋書公及齊人狩于禚穀梁傳曰齊人者齊侯也卑公之敵所以卑公曷為卑公刺釋怨也
  人之貌以目為主故篇中叠言美目叠言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王充論衡云人心慧而目多采
  猗嗟名兮美目清兮儀既成兮終日射侯不出正兮展我甥兮
  毛傳云目上為名本之爾雅集韵作䫤云眉目間也大射義注正鳥名齊魯之間名題肩為正鳥之㨗黠者射之難中故取名焉古者諸侯相朝則有賔射莊公朝于齊而因以狩故所言者賔射之禮也爾雅謂我舅者我謂之甥是姊妹之子亦曰甥也
  猗嗟孌兮清揚婉兮舞則選兮射則貫兮四矢反兮以禦亂兮
  舞非樂舞也古人燕飲之際酒酣甞起舞以相屬莊公在齊甥舅之間或當有此
  
  郝仲輿曰五伯晉繼齊魏為晉滅故先魏而後晉蘇氏曰魏地入晉其詩疑或為晉而作故列于唐之前猶𨚍鄘之于衛也
  葛屨
  糾糾葛屨可以履霜摻摻女手可以縫裳要之襋之好人服之
  序曰刺褊也上無寛大之政故下有褊急之俗詩人之刺罪累上也禮新有昏者上之人期不使而婦之在家亦三月不執婦功
  好人猶云秉禮之人也秉禮大家操作如此殆難為下矣
  好人提提宛然左辟佩其象揥維是褊心是以為刺古禮以右為上左為下故進必曰右一朝右之之類是也退必曰左易曰師左次之類是也
  汾沮洳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無度美無度殊異乎公路
  序曰刺儉也美一二人以刺衆人也采莫采桑采藚以物之可采興人之可取也無度言徳之廣大如英言徳之華美如玉言徳之貴重于公路公行公族之中獨為殊異則凡為公路公行公族者其纎悉而不廣大固陋而不華美猥瑣而不貴重可知矣公路公行公族者世家之子風氣攸係詩人于此覘盛衰焉汾出今山西静樂縣陸農師云莫子如楮實而紅謂之乾絳吳越之俗謂之茂子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異乎公行
  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異乎公族
  陸璣曰藚即今澤㵼也
  園有桃
  園有桃其實之殽心之憂矣我歌且謡不知我者謂我士也驕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盖亦勿思
  序曰刺時也姚承菴曰朝用非人以亂國是君子有深憂焉家語果屬有六桃為下陸農師曰大曰𬃷小曰棘棘酸𬃷也此皆果之賤者以賤果充籩豆喻以賤士備官職即下所云彼人是也盖曲學阿世之流故國人莫知其非語類云園有桃似是比詩
  園有棘其實之食心之憂矣聊以行國不知我者謂我士也罔極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盖亦勿思
  陟岵
  陟彼岵兮瞻望父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無已上慎旃哉猶來無止
  序曰孝子行役思念父母也
  爾雅多草木岵無草木屺當從爾雅為正
  陟彼屺兮瞻望母兮母曰嗟予季行役夙夜無寐上慎旃哉猶來無棄
  陟彼岡兮瞻望兄兮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必偕上慎旃哉猶來無死
  十畝之間
  十畝之間兮桑者閑閑兮行與子還兮
  序曰刺時也政亂國危君子不可榮以禄也
  十畝者甚言其處約也傳曰生于亂世貴而能貧可以後亡
  十畝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與子逝兮
  板之詩以泄泄為戒此以泄泄為勸在野與在朝不同也在朝而泄泄是廢事也在野而泄泄是髙尚其事也
  伐檀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漣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㕓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序曰刺貪也美君子之不素餐以刺在位者之貪也故稱君子為彼盖對此而言也貆貒也今俗謂之猪獾吕東萊曰不稼以下責小人也若曰爾未甞稼穡禾何為而積未甞狩獵貆何為而來獨不見彼河干之君子乎
  坎坎伐輻兮寘之河之側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億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坎坎伐輪兮寘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淪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鶉兮彼君子兮不素飱兮
  碩䑕
  碩䑕碩䑕無食我黍三嵗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序曰刺重斂也盖刺有司也陸璣疏曰今河東有大䑕食人禾苖亦有五技或謂之雀䑕其形大故曰大䑕非鼫䑕也孔䟽曰言三嵗貫女者地官小司徒及卿大夫職云三年則大比謂校比其民之數而定版籍地官比長職云徙于國中及郊則從而受之是大比之際民得徙矣沈子起曰顧存諸心徳施諸事勞發諸言至慰人以言而猶不肯𢡚毒極矣直謂無怨無徳不敢必其得所也誰之永號謂無所控訴又不敢必其得直也則所謂樂土樂國樂郊者亦妄想耳
  碩䑕碩䑕無食我麥三嵗貫女莫我肯徳逝將去女適彼樂國樂國樂國爰得我直
  碩䑕碩䑕無食我苗三嵗貫女莫我肯勞逝將去女適彼樂郊樂郊樂郊誰之永號
  
  蟋蟀
  蟋蟀在堂嵗聿其莫今我不樂日月其除無已太康職思其居好樂無荒良士瞿瞿
  序曰刺晉僖公也僖侯而稱僖公者諸侯之諡例得稱公不特詩序春秋亦然意僖公好樂而荒故作此詩以刺之不敢直告其君而託為同儕相語之辭所云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也欲戒其荒先勸以樂者操縱之間正詩人之善導也
  毛傳曰聿遂也孔疏曰遂者從始向末之辭言九月雖未為莫亦遂至于莫也思居則為之計長乆故瞿瞿
  蟋蟀在堂嵗聿其逝今我不樂日月其邁無已太康職思其外好樂無荒良士蹶蹶
  思外則為之廣綢繆故蹶蹶
  蟋蟀在堂役車其休今我不樂日月其慆無已太康職思其憂好樂無荒良士休休
  思憂則為之屏嗜欲故休休
  山有樞
  山有樞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曵弗婁子有車馬弗馳弗驅宛其死矣他人是愉
  序曰刺昭公也昭侯之稱昭公猶僖侯之稱僖公也晦翁謂此詩辭非臣子所施于君父是也然玩此詩辭亦同儕自相告語非指昭公也昭公既立晉國始亂國人皆不自保故汲汲頋影相勸為樂詩人述之以儆昭公使思所以自振而弭亂耳嚴華谷曰爾雅榆白枌謂榆之白者為枌陸璣謂榆為白枌非也婁繫也公羊傳牛馬維婁
  山有栲隰有杻子有廷内弗洒弗掃子有鐘鼓弗鼓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
  杻爾雅曰檍也説文曰檍杶也杶即椿字陸璣曰正名曰萬嵗盖以檍有億萬之義也謝眺詩風動萬年枝即此
  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樂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揚之水
  揚之水白石鑿鑿素衣朱襮從子于沃既見君子云何不樂
  序曰刺昭公也凌濛初曰既云不敢告人乃明明見之萹什何等宻謀直同児戱此盖陽若為沃隂實聳晉猶厮飬卒所謂名為求趙王實欲燕殺之也深得詩人之㫖矣此詩人之機巧似温太真之于王敦其深心似狄梁公之于武后不避嫌疑志在謀國也爾雅云黼領謂之襮孔疏云郊特牲繡黼丹朱中衣大夫之僭禮也大夫服之則僣知為諸侯之服也按素衣而朱純黼領所謂裼以見美也端衣屬幅而已故中衣之領縁皆見有裘則裼裘無裘則裼其中衣詳禮記畧記
  揚之水白石皓皓素衣朱繡從子于鵠既見君子云何其憂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白石𥻘𥻘我聞有命不敢以告人
  椒聊
  椒聊之實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碩大無朋椒聊且逺條且
  序曰刺晉昭公也君子見沃之盛强知其子孫將有晉國焉聊陸璣以為語助非也爾雅曰朹檕梅朻者聊説文朻高木也是朹樹之髙大者名之為聊也郭璞注朹似梅子赤色似小柰可食唐夲草曰即今山樝也樝與查同山查低小者俗呼為棠朹髙大者俗呼為羊朹無朋謂晉之公族莫有與並者也
  椒聊之實蕃衍盈匊彼其之子實大且篤椒聊且逺條且
  綢繆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序曰刺晉亂也國亂民離則婚姻不得其時怨女曠夫適然相遇既不能忘情又難于野合詩人為之太息而作此詩所以諷在上者宜有以安集而㑹合之也三星毛以為参星鄭以為心星毛以為婚姻自季秋盡于孟春三十之男二十之女乃㑹以仲春三星在天謂十月也在隅在户謂十一二月及正月也晉失其時故陳婚姻之正時以刺之鄭以為婚姻之禮必在仲春火星未見之時三星在天謂三四月也在隅在户謂五六月也直舉失時之事以刺之按𨚍風云士如歸妻迨氷未泮荀子云霜降逆女氷泮殺止家語霜降而婦功成嫁娶者行焉氷泮而農業起昬禮殺于此以數説証之則毛説為長然但云殺止是以漸殺至仲春乃止也故桃天猶謂及時今夕何夕正婚姻之候也首章子兮指女也次章併指男女也末章指男也曽南豐曰如此良人何終不遂之辭也
  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綢繆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杕杜
  有杕之杜其葉湑湑獨行踽踽豈無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無兄弟胡不佽焉
  序曰刺時也君不親其宗族骨肉離散詩人有孤危之懼焉呂東萊曰胡不比胡不佽言茍以他人為可恃則彼行道之人胡不相親比也凡人無兄弟者胡不見有佽助也盖深曉晉君以他人必不相比必不相佽耳佽與次同二人相輔為比衆人遞相輔為佽按晉自穆公貽謀不臧以致末大于夲五世相攻非同姓之必為禍也獻公懲之遂至盡殺羣公子以去其偪自是而後晉無公族之官者且數世詩之所刺其在此歟成公雖設其官而宗室漸衰至於六卿争權晉國遂分詩人早已慮之矣
  有杕之杜其葉菁菁獨行睘睘豈無他人不如我同姓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無兄弟胡不佽焉
  羔裘
  羔裘豹袪自我人居居豈無他人維子之故
  序曰刺時也鄭潜谷曰刺眤也眤故與好私人在位也沈子起曰晉惟世卿之用不恤其民而怨歸于公室也郝楚望曰居居猶處處也即安之意究究體悉之意盖言為人上者當先自我人圖其所安察其所苦則豈無他人之賢者可與共事乃維子之故與好是信是使也是不為我人謀而自為其身謀也爾雅有不可曉者如晏晏旦旦悔爽忒也居居究究惡也皆不詳字義而以作詩之意為解泥之則謬矣
  羔裘豹褎自我人究究豈無他人維子之好
  鴇羽
  肅肅鴇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蒼天曷其有所
  序曰刺時也刺征役不息也
  鴇水鳥酉陽雜俎曰能激糞著鷙鳥羽悉脱落盬池鹽也凡海鹽皆由煎錬而成惟解州池鹽出于自然不費人力王事靡盬言王事無不費人力者
  肅肅鴇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蒼天曷其有極
  肅肅鴇行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蓺稻粱父母何甞悠悠蒼天曷其有常
  粱即粟也古人名為粱今人名為粟穗大毛長粒粗者謂之黄粱香味勝于諸粱
  無衣
  豈曰無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
  序曰美晉武公也詩序首語無不合者獨此序甚不可解以武公為美是奨奸誨盗也即其請命豈真良心所發乎以為其臣自美之則夫子不宜録録之是勸其從逆也然黜序而别為之説亦終不可通以為述其請命之意以著其事而隂刺之則自為悖慢之言得無如晦翁所云自陷于所刺之中乎晦翁復起亦難以解矣或又以為辭若美之意實刺之所謂安且吉且燠者不過謂挟天子之命以杜衆口可免問罪之師耳則簒弑大逆君子所切齒腐心何以辭意渾融若此又周禮典命職云侯伯七命衣服以七為節天子之卿六命衣服亦如之則七衣者諸侯之服也六衣者天子之卿之服也武公以僖王三年伐晉四年冬王命列為諸侯春秋莊十六年也五年即卒春秋莊十七年也自受王命以至于卒不及一年未甞一入王朝安所得六衣而稱之或以變七言六為請命之謙辭夫請命而云豈無七衣是猶劉仁恭之謂梁使以旌莭為吾所自有也又安得有退就之言其説之難通固不待深辨以臆度之此詩所美非名偁之武公乃唐叔之孫武侯寕族也叔之子燮父已改唐為晉矣武侯而稱武公猶僖侯之稱僖公昭侯之稱昭公也寕族事蹟雖不可考然既非後之武公則為前之武公無疑矣考之左傳叔虞入輔成王燮父入輔康王皆有分器以寵之則寕族必世其職可知此六衣所自來也豈曰無衣者謂諸侯皆七衣諸卿皆六衣也子獨徳稱其服耳毛鄭以諡之相同遂與杕杜相次而强為之釋後之異説紛然總不離乎名偁之武公則雖説之極詳辨之極巧而終非義之通也姑識臆見以俟博考
  豈曰無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
  有杕之杜
  有杕之杜生于道左彼君子兮噬肯適我中心好之曷飲食之
  序曰刺晉武公也武公偁以簒弑得國賢人君子莫之與也莫之與雖求之而不至矣杕杜喻孤立也噬肯適我言不肯也猶五子之歌云雖悔可追言不可也簒逆之主欲得人以樹黨故中心好之忠義之士恥踐土而食毛將何由而得飲食之乎適與逰有辨適者將乆居其國逰則時一至焉君子深惡而痛絶之即一至焉而莫之肯也曹操父子非不好士而三國人才惟魏得其最下亦以此耳
  有杕之杜生于道周彼君子兮噬肯來逰中心好之曷飲食之
  葛生
  葛生蒙楚蘝蔓于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
  序曰刺晉獻公也好攻戰則國人多喪矣或以此為悼亡之詩蘝蔓于域即此婦之夫所𦵏之地地在野中故先曰于野意亦近似然諱死而言百嵗之後則猶是存亡未審不忍直斥之語考左傳晉獻公二十三年之間伐戎伐翟滅耿滅霍滅魏滅虢滅虞嗜殺不已征役者皆有死亡之患故詩人託為思婦之言以刺之也讀至末二章有不惻然憐憫者乎
  首二句滿目凄凉之况故因以起興
  葛生蒙棘蘝蔓于域予美亡此誰與獨息
  蒙棘蔓域景尤慘淡矣
  角枕粲兮錦衾爛兮予美亡此誰與獨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嵗之後歸于其居
  獨居悒悒度日如年夏之日者無日非夏也冬之夜者無夜非冬也
  冬之夜夏之日百嵗之後歸于其室
  采苓
  采苓采苓首陽之巔人之為言茍亦無信舍旃舍旃茍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
  序曰刺晉獻公也獻公好聽讒言按左傳獻公聽士蒍之謀則去富子殺㳺氏二子及游氏之族乃城聚羣公子而盡殺之聽驪姫之譛則殺其太子盡遂其諸子天下之聽信讒言為禍酷烈未有如獻公之甚者也
  苓生于隰苦與葑生于田圃皆非山中之物舊以苓為甘草非也爾雅蘦大苦注云甘草卷耳苓耳注云胡枲説文苓卷耳也則苓與蘦自是二物蘦生于山苓生于隰簡兮之詩可証
  采苦采苦首陽之下人之為言茍亦無與舎旃舎旃茍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
  采葑采葑首陽之東人之為言茍亦無從舍旃舍旃茍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
  
  秦繼晉而覇故次秦
  車鄰
  有車鄰鄰有馬白顛未見君子寺人之令
  序曰美秦仲也秦自非子已為附庸之國比于子男矣仲以本爵入為王大夫而禮樂始備故秦人述其車馬侍御及笙瑟之樂而相與鼓舞從之也夫秦之强周之衰也而夫子録其詩者録秦仲之能用人以禦狄難也不以子孫累其祖不以䘮敗累其忠矣未見而寺人傳命何其尊嚴既見而並坐鼓瑟何其簡易此與漢髙之待酈食其始焉據床洗足既而盛其供帳悉與已同者皆鼓舞豪傑之術此則較為得體焉逝者其耋逝者其亡自幸此身健在得與君子相周旋也
  阪有漆隰有栗既見君子並坐鼓瑟今者不樂逝者其耋
  張元岵曰有漆有栗有桑有楊便是富饒之象鼓瑟鼓簧則非往時擊甕叩缶彈筝拊髀氣習矣
  阪有桑隰有楊既見君子並坐鼓簧今者不樂逝者其亡
  駟鐵
  駟鐵孔阜六轡在手公之媚子從公于狩
  序曰美秦襄公也秦本紀平王命襄公為諸侯于是始國盖自子男而晉為伯自附庸而列于大國也此詩誇其田狩之事園囿之樂夫子何為録之録襄公之功也襄公于周有維屏之任于戎有不共之義其狩以講武固所宜也然則周以岐豐畀秦夫子不以為非也曰是非不相掩其功可尚岐豐之地不可畀也于駟鐵小戎則著其扞禦之功于蒹葭則刺其專據之罪夫子之刪詩猶之作春秋也
  在手謂磬控在手也媚子從狩見公所親愛之人皆材力蹶張之士也
  奉時辰牡辰牡孔碩公曰左之舍拔則獲
  遊于北園四馬既閑輶車鸞鑣載獫歇驕
  人逰而馬閑車輕而犬休總見氣象整暇即蕭蕭馬鳴悠悠斾旌之意
  小戎
  小戎俴收五楘梁輈游環脅驅隂靷鋈續文茵暢轂駕我騏馵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序曰美襄公也何𤣥子曰秦本紀莊公長男世父讓其弟襄公為太子而自將擊戎曰非殺戎王我不敢入邑後為戎人所虜踰年復歸此詩之作為救世父而出師也篇中君子良人皆指世父温其如玉亦有惜之之意戰陣乃武勇之事以温如玉者當之故復仇之志雖切卒不免于被虜也此説最確如從舊説則方夸車馬之盛而忽以閨思参之意氣殊覺蕭索矣且出師之日而以如玉美其將士語亦不倫俴毛據爾雅訓淺以解俴收則合以解俴駟未免支離按管子参患篇云甲不堅宻與俴者同實又云將徒人與俴者同實房元齡注云俴單也謂如單身不被甲不擁衆也故韓詩以馬不著甲為俴駟盖言其未戰時也則此之俴收當亦為單義謂單軫無纒飾對下五楘而言也隂揜軓軾前曰軓軓音犯考工記注云軓者輢式之所樹持車正也孔疏云色之青黒者謂綦馬之色作綦文為騏玉篇云馵馬懸足也盖謂足不著地也
  四牡孔阜六轡在手騏駵是中騧驪是驂龍盾之合鋈以觼軜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為期胡然我念之温其在邑進念昔日之形容也
  俴駟孔羣𡴴矛鋈錞蒙伐有苑虎韔鏤膺交韔二弓竹閉緄縢言念君子載寢載興厭厭良人秩秩徳音良人善人猶黄鳥之稱良人也厭厭安静遇難不驚之意秩秩有常處變不亂之意
  蒹葭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遡洄從之道阻且長遡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序曰刺襄公也襄公有功王室王賜以岐西之地耳豐鎬自在岐東未甞賜也為襄公計宜率兵而西肅清邊徼奉迎乘輿返于故闕此純臣之誼周人所禱祀而求也襄公遲遲不進據有岐東故詩人致慕于伊人以刺之伊人托言以指周先王也在水一方周先王之神尚徘徊于灃水鎬水間也遡洄而不得遡游而宛在者洛邑在岐豐之下流周先王之神實式憑之也隐然諷以奉迎之意葭蒼露白則離憂更切亦猶楚辭所云悲哉秋之為氣也史記文公十六年大敗西戎盡有岐西之地乃以岐東獻之于王則襄公之時據而有之明矣
  蒹葭凄凄白露未稀所謂伊人在水之湄遡洄從之道阻且躋遡㳺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己所謂伊人在水之涘遡洄從之道阻且右遡㳺從之宛在水中沚
  終南
  終南何有有條有梅君子至止錦衣狐裘顔如渥丹其君也哉
  序曰戒襄公也史記襄公十二年伐戎至岐卒則岐以東乆已為襄公有矣終南乃其境内之山也詩人美其衣服威儀而戒以不忘謂不忘天子之命也夀考云者謂當終身以之耳因祝頌而寓規戒故辭曰夀考歐陽永叔疑此為文公之詩謬矣文公既取岐西即以岐東獻之于王終南非其有也終南在今陕西西安府
  終南何有有紀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繡裳佩玉將將夀考不忘
  黄鳥
  交交黄鳥止于棘誰從穆公子車奄息維此奄息百夫之特臨其穴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序曰哀三良也張元岵曰三良之死左傳以罪穆公蘇子瞻曰穆公生不誅孟明豈死而忍用其良盖罪康公也序言哀三良穆公康公之失俱見
  止棘以黄鳥之得安其身反興三子之不保其命也
  交交黄鳥止于桑誰從穆公子車仲行維此仲行百夫之防臨其穴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吕東萊曰訓防為當者如隄之防水
  交交黄鳥止于楚誰從穆公子車鍼虎維此鍼虎百夫之禦臨其穴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晨風
  鴥彼晨風鬱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序曰刺康公也棄老臣而不用也君子指康公也老臣以其身之進退為國之安危故憂之憂之者忠君愛國之心也
  以飛鳥歸于茂林興賢者處于朝廷
  山有苞櫟隰有六駮未見君子憂心靡樂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以山與隰各有其木興朝廷之上豈可遂無其人爾雅駮赤李也考射禮君以皮樹為中注皮樹獸名樹之名駮猶獸名皮樹以文之相似而互稱之陸璣所云梓榆者是
  山有苞棣隰有樹檖未見君子憂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檖赤羅陸佃云文木也其文細宻如羅故曰羅無衣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脩我戈矛與子同仇序曰刺用兵也用之于所不當用也晦翁原本曰襄公以王命攘戎狄報君父之讐故征伐不休而詩人美之康公令狐河曲之戰脩私怨逞小忿故好攻戰亟用兵而詩人刺之此説自妥但以篇中絶無刺意故復改之然效用于秦君而寄思于周王不可謂非刺也謂吾今日豈以無衣為苦有袍有澤有裳亦既與子同矣但得王命興師即修戈矛而同仇誼亦不敢獨異而今日之行果何為者耶凡詩與序初視之較然相反者甚多使屬後人揣摩必不敢作此語殆有所受之也深思者自得之
  孔疏云玉藻纊為襺緼為袍襺者純著新綿袍者雜用舊絮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脩我矛㦸與子偕作澤説文作襗云袴也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脩我甲兵與子偕行渭陽
  我送舅氏曰至渭陽何以贈之路車乘黄
  序曰康公念母也不云送舅而云念母者盖念其母故不忍别其舅不覺其送之逺贈之厚耳
  周禮巾車有金路象路革路木路皆諸侯之車也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贈之瓊瑰玉佩
  瑰美玉也詩明言玉佩毛傳以為美石次玉謬矣
  玉藻公侯大夫皆佩玉惟士用石無玉石雜者鄭氏考工記注謂玉石雜用不知何據
  權輿
  於我乎夏屋渠渠今也每食無餘于嗟乎不承權輿序曰刺康公也
  檀弓云有若夏屋者注云自殷以來屋有四阿故兩阿者謂之夏屋按楚辭大招云夏屋廣大沙堂秀只則夏不訓大明矣士冠禮注云周制自卿大夫以下其室為夏屋權輿爾雅疏云權輿天地之始天圓地方故名
  於我乎每食四簋今也每食不飽于嗟乎不承權輿陳
  郝楚望曰諸國自秦以上次第可推自陳以下三國最小先亡故附于後
  宛丘
  子之湯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無望兮
  序曰刺幽公也㳺蕩無度也幽公淫蕩得此惡諡春秋以前諡法未大謬也
  鄭箋曰子指幽公也爾雅宛中宛丘又丘上有丘為宛丘毛公李巡孫炎以為中央下郭璞以為中央髙盖宛中者中央窪下丘上有丘者窪下之中復起小丘也
  坎其擊鼓宛丘之下無冬無夏值其鷺羽
  坎其擊缶宛丘之道無冬無夏值其鷺翿
  擊缶古之俗樂非獨秦聲故易有鼓缶而歌即莊周之鼓盆亦是也
  東門之枌
  東門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
  序曰疾亂也大抵陳之東門猶鄭之溱洧衛之沬鄉嵗時逰觀士女無别故詩人刺之罪累上也子仲之子男也不績其麻女也越以鬷邁男女同行也婆娑猶盤辟也
  穀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績其麻市也婆娑
  穀旦于逝越以鬷邁視爾如荍貽我握椒
  爾雅翼云荍一名錦葵陸氏以為紫荆非也
  衡門
  衡門之下可以棲遲泌之洋洋可以樂飢
  序曰誘僖公也僖公繼幽公之後賢者懼其習見荒淫不自克于欲也故作此詩自陳其志之淡泊寕静者如此時而颺之君前將以消其非僻于未萌也若曰以小人之腹為君子之心屬饜而已
  豈其食魚必河之魴豈其取妻必齊之姜
  豈其食魚必河之鯉豈其取妻必宋之子
  東門之池
  東門之池可以漚麻彼美淑姬可與晤歌
  序曰刺時也疾其君之不徳思得賢者以化導之也池水漚麻以喻其漸漬而不覺淑姫晤歌以喻其親切而無間水經注曰陳城故陳國也東門内有池水至清潔而不耗竭
  東門之池可以漚紵彼美淑姫可與晤語
  紵釋文作苧苧者草之名紵者已成布之名古字通用耳説文有紵又有芧芧即苧也
  東門之池可以漚菅彼美淑姫可與晤言
  白華者曰白芒即菅也黄花者曰黄芒即蒯也可以為布及繩屨
  東門之楊
  東門之楊其葉牂牂昏以為期明星煌煌
  序曰刺時也其君有用賢之志而不果故託言于男女之期㑹以刺之也楚辭曰黄昏以為期羌中道而改路初既與余成言兮後悔遁而有他與此詩意正同
  漢天文志云牂雲如狗赤色則牂牂之為赤色明矣陸佃曰赤楊霜降則葉赤材理亦赤詩盖取此以喻其赤心也
  東門之楊其葉肺肺昏以為期明星晢晢
  周禮肺石以逹窮民注云肺石赤石也則肺肺亦赤色也晢説文云昭晰明也引禮記晰明行事徐鍇云今禮記作質明是質與晰通盖天將曉而星稀了了可辨之意
  墓門
  墓門有棘斧以斯之夫也不良國人知之知而不已誰昔然矣
  序曰刺陳佗也佗為陳君而以名稱弑太子而簒之不得為君也或簒立而得為君矣晉武公是也文與之而實不從也佗之不得為陳君猶忽之不得為鄭君也國人弗以為君也實不與而文從之也
  蘇子由曰桓公之智不能及其身後故以墓門為刺盖追咎桓公而作此也曰斧以斯之者言惟剛斷者乃能除之也夫指佗也已猶去也即論語三已之之已疇昔然矣言既失計于前無能施救于後云爾盖佗之黨與衆多故國人不能除之若非蔡人終不得正其罪矣此詩人所為憤嘆也
  墓門有梅有鴞萃止夫也不良歌以訊之訊予不顧顛倒思予
  梅以喻太子鴞以喻佗之黨也訊告也告桓公也指昔日言訊予不顧當作訊不予顧顛倒謂陳佗作亂也桓公疾病而亂作乃思予昔日所歌亦何及哉防有鵲巢
  防有鵲巢卭有㫖苕誰侜予美心焉忉忉
  序曰憂讒賊也此不得志于君而憂讒言之害國也衍序屬之宣公事雖無考按史記宣公以嬖姬之故殺太子禦㓂逐公子完此亦信讒之一証已以物之微各安其所興人之懐憂不敢自安曽物之不若也予美猶簡兮之稱彼美彼美者遥想之辭也予美者親遘之辭也
  中唐有甓卭有㫖鷊誰侜予美心焉惕惕
  月出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序曰刺好色也刺陳之君臣也其在靈公與孔寕儀行父之流乎
  毛傳曰舒遲也窈糾舒之姿也按説文窈者深逺也糾者繩三合也是窈糾者狀其舒緩之中又若有所思而鬱結也懮與憂通受者納也是懮受者若有所苦而含忍也説文夭者屈也紹者糾𦂳也是夭紹者若有所抑而局促也如後漢梁冀傳所云愁眉啼妝折腰齲齒善為妖態以相媚惑也此皆不祥之兆故詩人憂之而心勞也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勞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株林
  胡為乎株林從夏南匪適株林從夏南
  序曰刺靈公也春秋書蔡人殺陳佗公羊氏以為賤也穀梁氏以為匹夫行故匹夫稱之則靈公之賤也甚矣其匹夫行也甚矣獨得以謚稱者其始也國人固以為君矣既以為君非有天子之命不得而廢之也春秋書法亦然故知詩序非聖門弟子不能作也株在今河南項城縣
  駕我乘馬説于株野乘我乘駒朝食于株
  乘駒即是乘馬變文以叶韻耳謂君為我猶微子之謂紂為我也説見齊風毛傳云大夫乘駒孔氏引皇華之詩以証之謂大夫有乘駒之禮此大可笑也當時君臣作如此事何暇復顧禮制乎張元岵曰朝食于株并從夏南而諱言之矣彼時君臣宣淫毫無避忌旁觀者乃不欲明言代為隐匿以發其愧恥之心此詩之㫖也
  澤陂
  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泗滂沱
  序曰刺時也偽子貢傳以為洩冶諌而死君子傷之而作此詩此説得之矣非洩冶無足以當之者蒲與荷與蕳皆芳草也以澤陂之有芳草興國中之有美人也
  彼澤之陂有蒲與蕳有美一人碩大且卷寤寐無為中心悁悁
  卷通作捲説文捲氣勢也引齊語曰有捲勇今齊語作拳勇注大勇曰拳
  彼澤之陂有蒲䓿萏有美一人碩大且儼寤寐無為輾轉伏枕
  儼者正衣冠尊瞻視儼然人望而畏之也舊説以為淫奔之詩淫奔者有此氣象乎
  
  羔裘
  羔裘逍遥狐裘以朝豈不爾思勞心忉忉
  序曰大夫以道去其君也去而不忘其君故作此詩至其去之之故詩不明言但舉其衣服之失而其君之怠荒隐然言外可謂婉而多風矣
  士冠禮以𤣥冠配朝服論語以羔裘配𤣥冠則羔裘之為朝服明矣論語狐貉之厚以居則狐裘乃燕居之服也蜡祭用黄衣亦當配以狐裘正取休息之義也禮之大概如此然君子所重在乎冕弁之分其衣裘亦可通融詩人所刺者為其以朝服嬉游以燕服臨御一切皆反其常為可憂耳
  羔裘翺翔狐裘在堂豈不爾思我心憂傷
  羔裘如膏日出有曜豈不爾思中心是悼
  羔裘者所服以逍遥翺翔者也獨致美于此則其耽情于游晏可知
  素冠
  庶見素冠兮棘人欒欒兮勞心慱慱兮
  序曰刺不能三年也吕東萊曰鄭𤣥王肅皆以素冠為大祥之冠盖引䘮服小記朝服縞冠之文其説誤也惟其不能三年故不見練冠若除䘮之縞冠即使短䘮其除之也亦必冠是冠矣至于二章之素衣鄭以朝服無素衣之制遂轉衣為裳其牽合益甚三章之素韠于既練之後雖無所考然有素衣必有素韠可知也孔氏謂經傳未有以布為素者不知經傳以色白為素不必專言白也按韠以韋為之亦稱素矣何獨布不可稱素也
  毛傳曰素冠練冠也按檜人短䘮必易以朞觀宰我公孫丑之言他可知已易以綦必以縞冠代練冠也黒經白緯曰縞則縞與素别豈得以素紕遂謂之素冠毛説是也
  庶見素衣兮我心傷悲兮聊與子同歸兮
  庶見素韠兮我心藴結兮聊與子如一兮
  同歸以事言如一以心言
  隰有萇楚
  隰有萇楚猗儺其枝夭之沃沃樂子之無知
  序曰疾恣也政煩賦重恣于虐民也
  所樂在無知則所謂獨寐寤言永矢勿諼者亦不可復得矣
  隰有萇楚猗儺其華夭之沃沃樂子之無家
  隰有萇楚猗儺其實夭之沃沃樂子之無室
  所樂在無家無室則所謂稼穡惟寳代食惟好者亦不可復得矣
  匪風
  匪風發兮匪車偈兮顧瞻周道中心怛兮
  序曰思周道也此與詩中之周道不同其義自相通也吕東萊曰匪風下泉思周道之詩獨作于曹檜何也政出天子則强不凌弱各得其所政出諸侯則徴發之煩供億之困侵伐之暴唯小國偏受其害所以睠懐宗周為獨切也戰國時房喜謂韓王曰大國惡有天子而小國利之以此二詩驗之其理益明
  匪風飄兮匪車嘌兮顧瞻周道中心弔兮
  嘌説文云疾也集韻云聲也盖言車行之聲疾也
  誰能烹魚溉之釜鬵誰將西歸懐之好音
  鬵説文云大釜也爾雅曰䰝謂之鬵二説不同陸氏釋文曰鼎大上小下若甑曰鬵得之矣少牢禮廪人溉甑甑非烹器也溉之釜鬵有嘉與維新之意與懐之好音相應張元岵曰好音謂以仁言布告天下使西歸者愛戴之如奉天詔書之類
  
  蜉蝣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于我歸處
  序曰刺奢也謂其欲之奢也營營之謀莫不為其身計長乆而不知其不可恃也故以蜉蝣為比而刺之欲其于我歸處泊然寡營之為得耳楚楚采采如雪非奢也于蜉蝣言之則已奢故以為多欲之喻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于我歸息
  蜉蝣掘閲麻衣如雪心之憂矣于我歸説
  掘閲説文作堀閲左傳漢書堀與窟同堀之作掘猶埽之作掃圻之作折从土从手古文通用莊子逸篇空閲來風閲與穴通蜉蝣在窟穴之中白而且多故如雪也王雪山引管子掘閲得玉因以掘閲為挑撥貌今管子無此語但有掘闕得龜耳即挑撥之義亦難强通
  候人
  彼候人兮何戈與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
  序曰刺近小人也
  董氏曰崔靈思集註作何戈與綴鄭康成樂記注引之亦同綴表也説文曰髙懸羊皮以驚牛馬曰祋則以祋為表矣
  維鵜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稱其服
  維鵜在梁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
  薈兮蔚兮南山朝隮婉兮孌兮季女斯飢
  毛傳曰薈蔚雲興貌以草木之茂狀雲氣之繁亦猶大田之詩言有渰萋萋也
  鳲鳩
  鳲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兮
  序曰刺不壹也首二句即比為興也以鳲鳩之有常其子之不一比祖徳之有常而子孫之不一于是感鳲鳩而重嘆祖徳庶幾垂之萬年永守勿替耳刺意藏于比中而于末章深致期望之意可謂微而婉矣鳲鳩即鸜鵒也詳見召南儀一即禮記緇衣所云言有物而行有格也
  鳲鳩在桑其子在梅淑人君子其帶伊絲其帶伊絲其弁伊騏
  鄭箋云騏當作𤪌以玉為之孔疏云夏官弁師五采玉𤪌鄭衆注引此詩云其弁伊綦此言諸侯常服故當作𤪌若顧命四人騏弁自是士服士之皮弁無玉𤪌飾則為騏色耳
  鳲鳩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儀不忒其儀不忒正是四國
  鳲鳩在桑其子在榛淑人君子正是國人正是國人胡不萬年
  胡不萬年言胡不垂之萬年使子子孫孫永正是國人也
  下泉
  冽彼下泉浸彼苞稂愾我寤嘆念彼周京
  序曰思治也郝仲輿曰有天子而後有方伯無天子而方伯制命專征天下所以大亂春秋書晉侯入曹執曹伯畀宋人與此詩同義惟知春秋者可與言詩故曰詩亡春秋作
  冽彼下泉浸彼苞蕭愾我寤嘆念彼京周
  冽彼下泉浸彼苞蓍愾我寤嘆念彼京師
  芃芃黍苗隂雨膏之四國有王郇伯勞之
  竹書紀年昭王六年王錫郇伯命昭王之世為周室盛衰之際而郇伯以後大抵無復賢伯故詩人係思在此歟竹書雖偽然猶近古事或有據未盡謬也
  
  郝仲輿曰左傳季札觀樂豳次齊先秦夫子刪詩以豳終思周公也鴟鴞以下非豳而屬之豳者周公未甞居魯退不可繫于魯進不敢附于周南故繫之豳也
  七月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發二之日栗烈無衣無褐何以卒嵗三之日于耜四之日舉趾同我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
  序曰陳王業也周公遭變故陳風化之所由致王業之艱難也按此詩不列于二南而列于變風則衍序之説不謬左傳季札觀樂至豳曰樂而不淫周公之東也者正謂此詩也嚴華谷曰七月之詩一言以蔽之曰豫而已凡感時物之變而脩人事之備皆豫為之謀也鄭康成因周禮籥章之文以二章為豳風以六章為豳雅卒章為豳頌義誠有之然籥章所龡非即此詩當是豳人之遺篇此詩之所本故彼分而此合也不然數百年以上田野細事苟無所據何由而得其詳一若親見之者詳見小雅甫田篇
  虞書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公劉遷豳在夏之末葉去堯時纔四五百載嵗差尚未甚逺不應至七月方見流火此云流火者猶左傳所云火猶西流盖自六月以至八月皆稱流火也孔䟽云陽則生物隂則成物稱月由其物成稱日由其物生也成物自秀葽始愚謂成物自條桑始觱説文云羌人所吹屠角此言風聲似之栗列通作凓冽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載陽有鳴倉庚女執懿筐遵彼㣲行爰求柔桑春日遲遲采繁祁祁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
  今蠶始生皆飼以柔桑無飼以蘩者或云浴蠶之後取雜花葉以敷其上藉其香氣易于發生則又不必于蘩矣考之爾雅云蟓桑繭雔由樗繭棘繭欒繭蚢蕭繭䟽云皆蠶類以所食葉而異其名蘩亦蕭之屬也意豳人育蠶非一種故采桑采蘩有不同歟
  七月流火八月萑葦蠶月條桑取彼斧斨以伐逺揚猗彼女桑七月鳴鵙八月載績載𤣥載黄我朱孔陽為公子裳
  月令仲夏鵙始鳴此言七月者非言其始也今北鳥之始鳴于夏者惟苦鳥其聲曰姑惡者耳鵙其是乎諸説紛紛核之皆誤毛傳曰朱深纁也按士冠禮昏禮皆爵弁纁裳是朱裳者亦將為冠昏之服與冠禮記曰天子之元子猶士也公子可知
  四月秀葽五月鳴蜩八月其穫十月隕蘀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載纉武功言私其豵獻豜于公
  爾雅葽繞蕀蒬郭璞注云今逺志也本草經逺志一名蕀蒬一名葽繞四月采根及葉貉師祭也周人田必祭貉故謂獵為貉周禮大司馬之職中冬教大閲遂以狩田有司表貉于陳前是也
  五月斯螽動股六月莎雞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牀下穹窒熏䑕塞向墐户嗟我婦子曰為改嵗入此室處
  考工記以注鳴者以股鳴者以翼鳴者注云注鳴蜻𧊿屬股鳴斯螽屬翼鳴發皇屬蜻𧊿即蟋蟀發皇即莎雞盖振羽有發皇之義判然三種非一物也斯螽即蚱蜢莎雞即絡緯蟋蟀即促織十月而曰改嵗者劉公瑾曰夏書有怠棄三正之語則自夏以前已有子丑之正是三正通于民俗其來逺矣如今人冬至亦有賀嵗者
  六月食鬰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𬃷十月穫稻為此春酒以介眉壽七月食𤓰八月斷壺九月菽苴采荼薪樗食我農夫
  本草云鬰一名車下李即棠棣薁一名山蒲萄葵古以為百菜之主今人不知何物凡名葵者皆不堪食近有精于醫者謂即甜菜詳其性味療治皆與葵合按齊民要術種葵法亦與種甜菜相類則葵為甜菜亦未可知甜本草作菾一名莙薘樗似椿而臭
  九月築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圃十月納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麥嗟我農夫我稼既同上入執宫功晝爾于茅宵爾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穀
  二之日鑿氷沖沖三之日納于凌隂四之日其蚤獻羔祭韭九月肅霜十月滌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朋酒斯饗曰殺羔羊躋彼公堂稱彼兕觥萬壽無彊
  朋酒斯饗毛傳以為鄉飲酒禮鄭箋以為國君閒于政而饗羣臣是月令孟冬大飲烝之禮也皆與詩意不合集註之説自謂小民致敬于君非上人所行之禮盖以耆老為之不嫌名分之畧也
  鴟鴞
  鴟鴞鴟鴞既取我子無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閔斯序曰周公救亂也管蔡流言周公避居而罪人之主名王自得之公乃作此詩以貽王極道武庚包藏禍心將鄙我周邦復其舊物不但忌嫉一人不可不早為備也晦翁詩序初惑于孔氏書傳後與蔡九峯辨其不然以為當從鄭氏以辟為避而未及改也取我子比管蔡監殷反堕武庚之阱中也
  迨天之未隂雨徹彼桑土綢繆牖尸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
  毛傳曰荼萑苕孔氏謂萑苕之穗如茅秀者也周禮司巫蒩館或作租注云茅藉也蓄租者言積之巢中以為藉也
  予羽譙譙予尾翛翛予室翹翹風雨所漂摇予維音嘵嘵
  東山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我東曰歸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獨宿亦在車下
  序曰周公東征也詩皆述歸士之言明是周公勞之而作
  張元岵曰東山即魯之東山魯盖古之奄國括地志曲阜縣東有奄里即奄國之地書傳稱管蔡流言奄君教禄父以叛孟子所云伐奄三年正指此東山之師也士説文云事也數始于一終于十孔子曰推一合十為士蠋即爾雅所云蚅烏蠋也凡草木上皆有之亦蠶之類吐絲作繭而不可用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果臝之實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蠨蛸在户町畽鹿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熠燿宵行亦可畏也伊可懐也
  陸璣曰伊威在壁根下甕底土中似白魚者是毛傳云熠燿螢火也説文作熠熠云盛光也晦翁以末章熠燿其羽因解此為明不定貌楊升菴駮之謂熠燿其羽猶桑扈之言有鶯其領也然晦翁之解與説文合矣離家已乆眷屬之存亡不可知故念及室廬之荒廢而喜歸之心反變為畏歸之心此亦人之常情也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鸛鳴于垤婦嘆于室洒埽穹窒我征聿至有敦𤓰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見于今三年
  未至之時滿懐荒落之景既至而室廬如故風物依然想見當時且喜且疑相對如夢寐之况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倉庚于飛熠燿其羽之子于歸皇駁其馬親結其縭九十其儀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
  何𤣥子曰爾雅婦人之褘謂之縭縭緌也郭璞曰即今之香纓士昏禮施衿結帨陳祥道曰衿即纓帶帶結而垂者曰縭然則縭非帨也孔疏以結縭為結帨誤矣
  破斧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東征四國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將
  序曰美周公也嚴華谷曰行師有除道樵蘇之事斧斨之用為多歴時之乆則必敝若以為殺戮之多至于破斧缺斨非周公之師矣按毛傳隋銎曰斧方銎曰斨銎説文云斧空也則斨亦斧也以七月之詩証之為伐木所用明甚
  既破我斧又缺我錡周公東征四國是吪哀我人斯亦孔之嘉
  毛傳云鑿屬曰錡韓詩云錡者木屬或曰斧屬未詳孰是總非兵器可知
  既破我斧又缺我銶周公東征四國是遒哀我人斯亦孔之休
  毛傳云木屬曰銶韓詩云鑿屬未詳孰是
  伐柯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
  序曰美周公也周人諷王以迎周公也
  斧與媒比周公也伐柯匪斧不克以比天下匪周公不治也取妻非媒不得以比天下非周公不親也管子形勢解曰明主之治天下也必用聖人而後天下治婦人之求夫家也必用媒而後家事成
  伐柯伐柯其則不逺我覯之子籩豆有踐
  之子謂媒也斧不惟伐柯而已柯之法度亦由之以出以比周公治天下而又能以道教天下也媒不惟通言而已婚姻之禮亦由之以定以比周公親天下而又能以禮制天下也
  九罭
  九罭之魚鱒魴我覯之子衮衣繡裳
  序曰美周公也東人見周公之歸且喜而且悲也喜者喜朝廷之得公悲者悲東人之失公也
  鱒魚青質赤目好食螺蚌今俗謂之螺螄青者是也衮衣繡裳言王以冕服迎周公故公服此以承王命也是喜之之辭也
  鴻飛遵渚公歸無所於女信處
  無所未得其所也追念昔日王未晤之時也信處自再宿以至于乆處也信宿則或再宿或一宿而已
  鴻飛遵陸公歸不復於女信宿
  公歸則不復來故不忍遽别而于汝信宿也歸無所而信處以天下之大不幸翻為東人之私幸歸不復而信宿以他日之甚不幸而翻為今日之暫幸也
  是以有衮衣兮無以我公歸兮無使我心悲兮
  小民之于公知有近者小者而不計其逺者大者故公之歸不暇為天下慶而先為東土悲也
  狼跋
  狼跋其胡載疐其尾公孫碩膚赤舄几几
  序曰美周公也
  跋胡疐尾比常人之蒙難者無不進退周章也儀禮有膚祭盖肉之美者故膚訓美也
  狼疐其尾載跋其胡公孫碩膚徳音不瑕













  讀詩畧記卷二
<經部,詩類,讀詩略記>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畧記卷三
  明 朱朝瑛 撰
  小雅
  嚴坦叔曰雅之大小特以體之不同耳蓋優柔委曲意在言外風之體也明白直言其事雅之體也純乎雅之體者為雅之大雜乎風之體者為雅之小也
  鹿鳴之什
  鹿鳴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序曰燕羣臣嘉賓也孔疏曰燕禮立一人以為賓使宰夫為主然燕享之事容有四方之賓故鄉飲酒燕禮註云鹿鳴者君與臣下及四方之賓燕講道脩徳之樂歌也以四牡例之當為武王即位以後之詩凡四方之賓莫非其臣故但曰羣臣嘉賓
  毛傳曰鹿得苹呦呦然鳴而相呼懇誠發乎中公食大夫禮公受宰夫束帛以侑注十端帛也食有幣則燕可知周語曰天子之燕有加豆折爼酬幣燕貨以示容合好是燕固用幣也乃燕禮無用幣之文知古禮之殘缺多矣或以此詩専為饗作而通用于燕非也
  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賔徳音孔昭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傚我有㫖酒嘉賓式燕以敖
  范淳夫曰式燕以敖言其禮之從容也夫莊而不至於矜和而不至于流此其徳之純矣
  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賓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樂且湛我有㫖酒以燕樂嘉賓之心
  四牡
  四牡騑騑周道倭遲豈不懐歸王事靡盬我心傷悲序曰勞使臣之來也使臣所之必非一國詩中但稱周道則是武王周公之詩非文王率叛事紂之詩明甚
  四牡騑騑嘽嘽駱馬豈不懐歸王事靡盬不遑啓處翩翩者鵻載飛載下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遑將父鵻一名祝鳩埤雅鵻孝鳥鵻與鳲鳩性皆專一故有尸祝之號嘏以慈告祝以孝告也即今班鳩
  翩翩者鵻載飛載止集于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將母駕彼四駱載驟駸駸豈不懐歸是用作歌將母來諗父之念子或能以義自慰母之姑息易致憂傷再言將母上之深體下情委曲詳悉如此左傳辛伯諗周桓公是以言告為諗也
  皇皇者華
  皇皇者華于彼原隰駪駪征夫每懐靡及
  序曰君遣使臣也
  華無所不被興使臣之懐無所不周也
  我馬維駒六轡如濡載馳載驅周爰咨諏
  左傳咨事為諏魯語咨才為諏說文云諏聚謀也取才必以衆推當從魯語為正
  我馬維騏六轡如絲載馳載驅周爰咨謀
  左傳咨難為謀魯語咨事為謀凡事皆須詳審何必患難亦當以魯語為正
  我馬維駱六轡沃若載馳載驅周爰咨度
  左傳咨禮為度魯語咨義為度禮義一也毛傳曰咨禮義所宜是已
  我馬維駰六轡既均載馳載驅周爰咨詢
  左傳魯語皆云咨親為詢言故舊不遺上所親愛者則慰問之是為詢也魯語又言忠信為周即忠信行蠻貊之意非以忠信訓周也諏謀度詢皆以靡及之懐行之則無所不周矣
  常棣
  常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序曰燕兄弟也周公閔管蔡之失道故作此詩按國語富辰之言以為周文公之詩而春秋傳又以為召穆公所作意穆公因其舊文竄以新義如草䖝之詩云耳故傳又云周之有懿徳也猶曰莫如兄弟故封建之其懐柔天下也猶懼有外侮故以親屏周召穆公亦云則周公作之而穆公述之明矣常棣或作棠棣其實即豳風之鬱今曰郁李是也一蒂必有兩花兄弟之象陸璣以為薁李誤矣戴侗以唐棣常棣為一種者尤誤爾雅云唐棣栘自是楊屬與此絶異不韡韡者韡韡也鄭箋以鄂為萼以不為柎謂古聲同相借也或㨿六月詩疏雜問志云韎韋之不注謂即左傳韎韋之跗注或據伏琛齊記華不注山謂如華跗之注于水以証不之為跗可謂極博然此皆康成以後之書不足為㨿且兄弟之象已見于棣光明之義自應屬華即不果為跗于此無取也
  死喪之威兄弟孔懐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脊令在原兄弟急難每有良朋况也永歎
  禽經云脊令友悌張華注云脊令雀屬共母者飛鳴不相離故取以喻兄弟何𤣥子曰急難言相急于患難國語急病讓夷戰國䇿公子髙義能急人之難正同此
  兄弟䦧于牆外禦其務每有良朋烝也無戎
  顔之推曰兄弟之際異于他人望深則易怨地親則易狎蘓子由曰兄弟内䦧不廢外禦使良朋而相忿但無為戎以相害而已晦翁云戎或訓汝當與汝音相通故常武首章亦以戎與父叶
  喪亂既平既安且寧雖有兄弟不如友生
  何𤣥子曰周家之國祚既安公之心亦可以釋然而自寧矣乃回想兄弟之間辟者辟囚者囚生死升沈迥不相及曾不如一時友生戮力王室者今日得以享太平也此公痛悼之語
  儐爾籩豆飲酒之飫兄弟既具和樂且孺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湛
  宜爾室家樂爾妻孥是究是圖亶其然乎
  伐木
  伐木丁丁鳥鳴嚶嚶出自幽谷遷于喬木嚶其鳴矣求其友聲相彼鳥矣猶求友聲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聴之終和且平
  序曰燕朋友故舊也
  伐木許許釃酒有藇既有肥羜以速諸父寧適不來微我弗顧於粲洒掃陳饋八簋既有肥牡以速諸舅寧適不來微我有咎
  孔疏云儀禮特牲少牢聘禮公食之等皆以簋盛黍稷則八簋是食禮也釃酒肥羜為燕禮此為食禮葢互陳之鄧潜谷曰我之速之豈適有故而不得來將無我弗顧我有咎而不來也自反深而望之切矣此說較勝
  伐木于阪釃酒有衍籩豆有踐兄弟無逺民之失徳乾餱以愆有酒湑我無酒酤我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迨我暇矣飲此湑矣
  天保
  天保定爾亦孔之固俾爾單厚何福不除俾爾多益以莫不庶
  序曰下報上也大臣之中或作此以為報非羣臣通歌此詩也鄒肇敏曰史記武王憂天保之未定于是有營洛之意此詩之作蓋在東都既成後乎單與殫通頌單厥心是也除即易除戎器之除
  天保定爾俾爾戩穀罄無不宜受天百禄降爾遐福維日不足
  戩與翦通周頌實始翦商説文作戩是也劉熙釋名云翦進也則戩亦有進義言日進於善徳即為福也禮祭統曰福者備也無所不順之謂備言内盡于已而外順于道也此罄無不宜之謂也惟其以徳為福故維日不足
  天保定爾以莫不興如山如阜如岡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
  吉蠲為饎是用孝享禴祠烝嘗于公先王君曰卜爾萬壽無疆
  禴禘嘗烝王制文也祠禴嘗烝周禮文也爾雅與周禮同而禴作礿孫炎注云祠之言食礿者新菜可汋嘗者嘗新榖烝者進品物也新菜可汋之説恐未必然一説夏祭以樂為主故曰禴此得之矣王制獨異其禮者或以為夏殷之禮則王制所言者皆周禮不得以此獨推之夏殷意禘祭之歳則省祠禮推禴于春而行禘于夏耳記者不詳誤以為定制蓋世逺傳疑家自為説不可强合也
  神之弔矣詒爾多福民之質矣日用飲食羣黎百姓偏為爾徳
  弔訓至本爾雅文説文作□此章即二章以徳為福之意而推廣之于羣黎百姓也百姓毛傳云百官族姓也按左傳云天子命徳因生以賜姓國語云王公之子弟能言能聴徹其官者物賜之姓使監其官是為百姓以是言之則毛傳信有據也然在唐虞則然三代以降已為庶人之通稱矣詳書畧記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
  恒釋文作縆弦也音古恒反騫説文云馬腹縶也考工記云小體騫腹是縶者收束之意蓋言瘦也故借為虧損之義荀子引逸詩曰長夜漫兮永思騫兮注云騫咎也亦謂徳之虧也自唐以後與鶱通用遂為騰起之解非古也
  采薇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歳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啓居玁狁之故
  序曰遣戍役也文王遣之也或以昔我往矣四語與出車同謂此亦勞詩似也然起語直叙景物自是指㸃目前絶非追憶語氣季彭山曰古者出師以喪禮處之則無宴樂寧有遣詩按國語武王伐紂以夷則之上宫畢陳名之曰羽以黄鍾之下宫布戎于牧野名之曰厲曰羽曰厲葢樂章之名也所云喪禮處之者謂如鑿凶門之類耳豈必遂無詩歌燕太子之送荆卿皆白衣冠以送之然尚有變徵之聲况于盛世仁義之師乎
  商之獯鬻即周之玁狁在漢為匈奴唐為突厥宋為契丹後并于元今為韃靼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歸曰歸心亦憂止憂心烈烈載飢載渴我戍未定靡使歸聘
  采薇采薇薇亦剛止曰歸曰歸歳亦陽止王事靡盬不遑啓處憂心孔疚我行不來
  薇之生有遲早故剛柔不一非異時也十月為陽本爾雅文
  彼爾維何維常之華彼路斯何君子之車戎車既駕四牡業業豈敢定居一月三捷
  常華棠華也常棣之華左傳作棠棣是棠與常通也爾雅杜赤棠白者棠自有棠華與常棣無與本草云棠即今棠黎也爾説文作薾三捷古人常語數多者必稱三蓋三者數之小成也如易三禠三驅論語三思三復之類
  駕彼四牡四牡騤騤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魚服豈不日戒玁狁孔棘
  腓本實字而虚用之隨動曰腓猶擔荷曰肩承當曰膺也
  昔我往矣楊栁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轉盼之間今已成昔而往者又將歸矣時移物變之感飢渴勞苦之憂皆曲體而預道之言莫知者正所以為深知言傷悲者正所以為慰悦也
  出車
  我出我車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謂我來矣召彼僕夫謂之載矣王事多難維其棘矣
  序曰勞還率也天子與王皆謂紂也文王以紂之命命之也馬貴與曰古人用兵必以車戰意在聲罪致討其坐作進退整暇有法未嘗掩人之不備而以竒取勝也至戎狄之侵中國則雲合鳥散輕進易退于是車之雍容不足當其徒之慓疾遂致舍車而用徒而車戰之法廢矣
  我出我車于彼郊矣設此旐矣建彼旄矣彼旟旐斯胡不斾斾憂心悄悄僕夫况瘁
  郊逺郊即牧地旟以統前軍而設旐建旄則軍前之大旗大將所建爾雅曰緇廣充幅曰旐繼旐曰斾蓋若後世之皂纛非龜蛇之旐也故建旄獨于旐不于旟旂詳見六月及車攻篇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車彭彭旂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央央通作英英朔方今陜西寧夏衛其地為華夷要區季彭山云城朔方所以斷戎狄往來之路使不得
  相犄角也按襄與攘通
  昔我往矣黍稷方華今我來思雨雪載塗王事多難不遑起居豈不懐歸畏此簡書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既見君子我心則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繁祁祁執訊獲醜薄言還歸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文王之時尚用商正商雖改正不改時月故萋萋喈喈得為春日何𤣥子曰城朔方則玁狁不得乘虚為害而西戎可伐伐西戎則有以翦玁狁之羽翼而玁狁可平事實相因也
  杕杜
  有杕之杜有睆其實王事靡盬繼嗣我日日月陽止女心傷止征夫遑止
  序曰勞還役也季彭山以但述室家憂思不及戍役勞苦謂非勞還之詩然戍役之勞苦有不可勝言者故以檀車四牡㸃綴一二而槩之曰而多為恤則種種勞苦盡舉諸此豈得不為勞詩
  何𤣥子曰睆即檀弓華而睆之睆蓋光澤之貌
  有杕之杜其葉萋萋王事靡盬我心傷悲卉木萋止女心悲止征夫歸止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王事靡盬憂我父母檀車幝幝四牡痯痯征夫不逺
  嚴華谷云杞當是枸杞杞之可食者惟枸杞也
  匪載匪來憂心孔疚期逝不至而多為恤卜筮偕止㑹言近止征夫邇止
  多恤心之疑慮多端也禮小事龜筮不相襲今相襲俱作以其惶惑不定故無所不為也
  南陔
  序曰孝子相戒以養也既有其義必有其辭茍無其辭義何繇立儀禮于鹿鳴三篇曰歌于南陔三篇曰樂曰奏蓋升歌三終笙入三終合樂三終乃當時制樂之節如此非詩之可吹而不可歌也既歌者之所不習故詩亦因之而遂亡與鄭箋云毛公闕其亡者以見在為數故推改什首非孔子之舊也晦翁以儀禮正其篇次當矣
  白華之什
  白華
  序曰孝子之潔白也不失其身以事其親之謂也華黍
  序曰時和年豐宜黍稷也
  魚麗
  魚麗于羀鱨鯊君子有酒㫖且多
  序曰美萬物盛多能備禮也此未可斷為文武之詩要亦周初所作若以為燕享通用之樂歌則闗雎卷耳諸篇燕飲皆用之不獨此矣
  鯊有海鯊其大盈舟知此為小魚者詩中所陳皆非海魚也
  魚麗于羀魴鱧君子有酒多且㫖
  爾雅鱧鯇舍人曰鱧一名鯇郭璞云鱧鮦也按下云鰹大鮦小者鮵則鮦之别于鱧明矣且鮦者今之黒魚鯇者今之草魚舉其美者當以鯇為是說文□鮦也本草鮦一名蠡魚後人訛蠡為鱧耳
  魚麗于羀鰋鯉君子有酒㫖且有
  爾雅鰋鮎孫炎曰鰋一名鮎郭璞以為白魚非也鮎魚體平故得偃名白魚昂首不可云偃矣
  物其多矣維其嘉矣
  維其者推本之辭與上之言且不同嘉者言情之好也維情之好故其多可尚也下倣此
  物其㫖矣維其偕矣
  偕者言禮之備也荀子引此詩而曰不時宜不敬交不驩欣雖指非禮也指與㫖同驩欣者情好也敬交者禮備也時宜者閒暇也
  物其有矣維其時矣
  吕東萊曰時者言國家閒暇内外無故也
  由庚
  序曰萬物得由其道也
  南有嘉魚
  南有嘉魚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賔式燕以樂
  序曰樂與賢也嚴華谷曰魚曰嘉瓠曰甘鵻為孝鳥皆以喻吉士也始則多方勤求之繼則屈已以招延之其後則賢者聞風而自至矣
  南有嘉魚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賔式燕以衎
  鄭箋云樔者今之撩罟蓋即罾類
  南有樛木甘瓠纍之君子有酒嘉賔式燕綏之
  翩翩者鵻烝然來思君子有酒嘉賔式燕又思
  周禮掌客之職上公三燕侯伯再燕燕而又者親之也亦尊之也
  崇丘
  序曰萬物極其髙大也即中庸發育萬物峻極于天之意
  南山有臺
  南山有臺北山有萊樂只君子邦家之基樂只君子萬壽無期
  序曰樂得賢也嚴華谷云臺萊桑楊之類喻賢者之多而皆有用也臺似莎而大抽薹特髙故謂之臺其葉可以為蓑笠皮可以為簦笠莖可以為布及屨夫須者匹夫所須也今俗謂之黄草陸璣以為莎非也爾雅臺夫須又云薃侯莎薹與莎自是二物説文云萊蔓華也爾雅云釐蔓華萊與釐通即藜也初生葉可食老則幹可為杖
  南山有桑北山有楊樂只君子邦家之光樂只君子萬壽無疆
  南山有杞北山有李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樂只君子徳音不已
  南山有栲北山有杻樂只君子遐不眉壽樂只君子徳音是茂
  杻即椿詳山有樞篇
  南山有枸北山有楰樂只君子遐不黄耉樂只君子保艾爾後
  枸通作椇曲禮婦人之摯椇榛内則芝栭蔆椇椇即木蜜也
  由儀
  序曰萬物之生各得其宜也
  蓼蕭
  蓼彼蕭斯零露湑兮既見君子我心冩兮燕笑語兮是以有譽處兮
  序曰澤及四海也此葢諸侯朝于天子而歡慶頌禱之詞以零露喻恩澤此極顯切非妄説也
  蘓頴濵曰諸侯來朝王者推恩以接之無所不及如零露之于蕭故其既見天子也其心莫不傾盡郝楚望曰燕者安樂之意
  蓼彼蕭斯零露瀼瀼既見君子為龍為光其徳不爽壽考不忘
  為龍為光鄭箋云言天子之恩澤光耀被及已也吕東萊曰王者徳施之普各稱其分所謂其徳不爽也
  蓼彼蕭斯零露泥泥既見君子孔燕豈弟宜兄宜弟令徳壽豈
  宜兄宜弟推本天子之徳始于齊家也左傳富辰曰周公弔二叔之不咸故封建親戚以藩屏周此詩亦本乎封建之意以頌美之九族既睦萬邦所繇以協和也
  蓼彼蕭斯零露濃濃既見君子鞗革沖沖和鸞雝雝萬福攸同
  王介甫云乘馬路車天子所以好諸侯也有車馬則有鞗革和鸞矣上下相遇以徳而成以禮則萬福所同也曰同是天下皆被其福也
  湛露
  湛湛露斯匪陽不晞厭厭夜飲不醉無歸
  序曰天子燕諸侯也燕禮有無算爵無算樂君曰無不醉賓及卿大夫皆對曰諾敢不醉
  湛湛露斯在彼豐草厭厭夜飲在宗載考
  箋主同姓言之謂賔既辭去復畱同姓以盡私恩也楚茨曰諸父兄弟備言燕私祭祀如此燕饗可知燕禮必于路寢而云在宗者同姓諸侯以天子之宫為宗室也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顯允君子莫不令徳
  以下復兼異姓同姓言之
  其桐其椅其實離離豈弟君子莫不令儀
  彤弓之什
  彤弓
  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賓中心貺之鐘鼓既設一朝饗之
  序曰天子錫有功諸侯也左傳云饗以訓恭儉晏以示慈惠又云享有體薦宴有折爼是享與宴異也詩言饗之而左傳甯武子云諸侯敵王所愾而獻其功于是乎賜之彤弓彤矢玈弓玈矢以覺報宴則又有宴禮矣考聘禮公于賔一食再饗燕與羞俶獻無常數謂饗于廟燕于寢也始以行禮繼以遂情夫固有饗燕並行者矣左傳鄭享趙孟禮终乃燕天子于有功諸侯何獨不然故末章曰一朝醻之醻賔之禮燕則有之饗則無有也彤弓之賜以表有功而已康成云專征伐誤也書文侯之命亦有彤弓之賜第云柔逺能邇惠康小民其後襄王賜文公亦曰以綏四國紏逖王慝無專征伐之語而况于盛世乎王制云賜弓矢然後征謂請命而征不云專也至若吕氏所云四夷入邊臣子簒弑雖未賜弓矢專之可矣
  彤弓弨兮受言載之我有嘉賔中心喜之鐘鼓既設一朝右之
  彤弓弨兮受言櫜之我有嘉賔中心好之鐘鼓既設一朝醻之
  菁莪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見君子樂且有儀
  序曰樂育材也天之生材實難上之人尊賢而養士則賢者得以盡其才而不賢者亦自勉于為善周禮大司徒之職以鄉三物教萬民而賓興之亦將以誘掖而鼔舞之也此詩美之以君子導之以喜樂接之以禮儀忘其賤而以為榮忘其勞而以為安其所以誘掖而鼓舞之可謂至矣其即賔興之詩與則以為燕賔亦正相合
  毛傳云長育人材如阿之長莪菁菁然阿説文云大陵也一曰曲阜也觀有卷之義則曲阜為正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見君子我心則喜
  生于山者䕲蒿也莪也生于沚者蔞蒿也蘩也亦謂之莪者類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見君子錫我百朋
  鄭箋五貝為朋言五種之貝各以二枚為朋也疏引漢書志為説乃王莽事恐非古法
  汎汎楊舟載沈載浮既見君子我心則休
  六月
  六月棲棲戎車既飭四牡騤騤載是常服玁狁孔熾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國
  序曰宣王北伐也毛氏以為親征鄭氏以為命將夫玁狁既至涇陽逼近輦轂豈以中興之主不一親歴行間以大振其聲靈乎張元岵曰此詩兩曰王于出征兩曰薄伐玁狁蓋宣王親統六師禦之境内而令吉甫直抵太原以驅之也
  六月周正六月周禮王建太常常即旂也諸侯之旂亦謂之常大行人職云上公建常九斿侯伯建常七斿子男建常五斿
  比物四驪閑之維則維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既成我服暑服也周正六月暑氣將至故暑服于此而成非為師行而成服也
  四牡脩廣其大有顒薄伐玁狁以奏膚公有嚴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國
  膚與膴通膴者大臠故訓大周禮内饔外饔凡祭祀皆共刑膴而饋食禮有膚無膴則膚即膴耳蓋儀禮以豕腹為膚魚腹為膴而周禮通謂之膴也詳見周禮略記朱備萬曰嚴敬乃用師之要道書云欽承天子威命敬也威克厥愛允濟嚴也
  玁狁匪茹整居焦穫侵鎬及方至于涇陽織文鳥章白斾央央元戎十乘以先啓行
  焦穫爾雅十藪周有焦護護與穫通今陜西三原縣有焦吳里蓋即焦穫之訛郭璞所云瓠中是也非兩地也鎬何𤣥子曰古文鎬鄗通用史周本紀復都豐鄗漢書叙傳遂亡酆鄗皆以鎬為鄗此詩之鎬乃鄗地也鄗本晉邑左傳哀四年齊弦施救范氏國夏伐晉取鄗即今真定府高邑縣也其地正與太原接壤去周都千有餘里劉向所謂千里之鎬也方今太原陽曲縣有方山疑即其地若云朔方則于鎬不相涉矣涇陽在今西安府距周都三十餘里繼旐為斾本爾雅文考之左傳莊二十八年楚伐鄭子元鬬御彊鬬梧耿之不比為斾鬬班王孫游王孫喜殿斾與殿對則是軍前大旗謂之繼旐之斾也詳出車篇元戎毛傳曰夏后氏曰鈎車先正也殷曰寅車先疾也周曰元戎先良也
  戎車既安如輊如軒四牡既佶既佶且閑薄伐玁狁至于太原文武吉甫萬邦為憲
  毛傳曰佶正也與説文合所謂範我馳驅也太原今𨽻山西竹書穆王遷戎于太原則太原為戎狄所居玁狁即其種類其内侵也勢必相倚為患故驅之出太原則玁狁失勢而自去矣或謂玁狁即太原之戎則自太原而西至周不得復東侵鎬也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來歸自鎬我行永久飲御諸友炰鼈膾鯉侯誰在矣張仲孝友
  鄒肇敏曰首二句是飲至之燕來歸以下則吉甫之私燕也若宣王燕吉甫則方叔亦同事者豈得不與采芑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菑畝方叔涖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方叔率止乘其四騏四騏翼翼路車有奭簟笰魚服鉤膺鞗革
  序曰宣王南征也張元岵曰此詩但詠車旗佩服無一語及于撻伐蓋狄强蠻弱乘戰勝之餘大張威武氣勢所及望風迎附深有得于用兵之略詩人推本于征伐玁狁得其要矣
  芑即維穈維芑之芑爾雅云白苗也郭璞云即今之白粱粟采芑者非自采之蓋賦所見以起興嚴華谷云新田菑畝不應指菜何𤣥子曰穀亦可言采猶桑中之言采麥也其車三千考司馬法兵車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周禮天子六軍共七萬五千人則車止千乘而此云三千鄭康成以為羡卒盡起孔氏以為兼起鄉遂王介甫以為合諸侯之師晦翁東萊皆以為極其盛而稱之非實有此數何𤣥子以為兵車重車之合百人則六鄉為正六遂為副共十五萬人其車數正得三千此論頗核然玁狁既克之後未必正副俱行且百人共車之法未必出于古制考之周禮小司徒注所引司馬法則又曰車一乘士十人徒二十人是以三十人供一車也周禮五伍為兩兩者蓋因車以為名也其法必三十人而以二十五人為正卒五人為游闕與則六軍七萬五千人其車三千正與法合康成誤以彼為采地法故不取以釋此詩其實即鄉遂之法也但彼此軍制微有不同耳詳見閟宫篇及周禮略記周禮巾車金路鈎象路朱有奭是象路也鈎膺是金路之飾特賜之使得施于象路也其非戎路明矣乘命車鳴和鸞服命服鏘玉佩雍容以制勝所謂克壯其猶不戰而威者也蓋虜已在其目中無俟張皇為矣後世若武侯之羽扇綸巾叔子之輕裘緩帶粗得此意鈎疏引周禮注云馬婁頷之鈎婁即公羊傳牛馬維婁之婁猶繫也音屢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中鄉方叔涖止其車三千旂旐央央方叔率止約軧錯衡八鸞瑲瑲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瑲蔥珩
  鴥彼飛隼其飛戾天亦集爰止方叔涖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方叔率止鉦人伐鼓陳師鞠旅顯允方叔伐鼓淵淵振旅闐闐
  鉦一名丁寧晉語趙宣子曰戰以丁寧儆其民注謂鉦也周禮大司馬之職最尊者執鼓最卑者執蠲故舉其首末以該之陳師鞠旅未必戰伐之事而伐鼓者已振旅而退是兵不血刃而功已成也末章特總叙其事本于壯猶宿望明非倖致之耳
  蠢爾蠻荆大邦為讐方叔元老克壯其猶方叔率止執訊獲醜戎車嘽嘽嘽嘽焞焞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玁狁蠻荆來威
  蠻荆謂楚也楚為成王所封至夷王時王室微楚熊渠曰我蠻夷也不與中國號諡自尊為王後雖畏厲王而暫去之終未嘗一入朝也大邦謂天子之邦康王之誥曰皇天改大邦殷之命傳以蠻荆泛指荆州之蠻箋以大邦泛指列國之大皆非也
  前三章之率止率之而徃也此章之率止率之而歸也鄭箋曰戎車衆盛威如雷霆言雖久在外無罷勞也霆説文云雷餘聲也鈴鈴所以挺出萬物爾雅注以霆為霹靂者非是陸佃云震雷謂之霹靂其緩者霆
  車攻
  我車既攻我馬既同四牡龎龎駕言徂東
  序曰宣王復古也此與下章皆田獵之詩獨云復古者此以㑹諸侯為主見王命之復振也巡狩而肆覲非獨文武之制其所從來逺矣
  田車既好四牡孔阜東有甫草駕言行狩
  甫田在今河南中牟縣
  之子于苗選徒囂囂建旐設旄搏獸于敖
  之子謂有司不敢斥王也周禮大司馬之職仲夏教茇舍羣吏撰車徒讀書契辨名號之用選徒囂囂即其事也建旐設旄已詳出車篇師田之旐首皆注旄故田之所建王制謂之大綏周禮謂之大麾敖山名在今鄭州滎澤縣此詩以㑹諸侯為主而先言田獵者蓋有司先為戒具以待也吕東萊曰晉師救鄭士季設七覆于敖前則敖山之下平曠可以屯兵翳薈可以設伏所謂東有甫草即此地也
  駕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㑹同有繹
  周禮時見曰㑹殷見曰同判然二禮不可並行也義可相通不嫌連及猶之夏苗冬狩而既言狩復言苗也
  決拾既佽弓矢既調射夫既同助我舉柴
  四黄既駕兩驂不猗不失其馳舍矢如破
  蕭蕭馬鳴悠悠斾旌徒御不驚大庖不盈
  師之建旐其斾特大故以斾名六月之白斾央央商頌之武王載斾是也此曰斾旌蓋與師之所建略同
  之子于征有聞無聲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之子于征猶言之子之為此行也有聞無聲矣天下稱其能而未嘗以其能自鳴天下稱其功而未嘗以其功自鳴也蘇子由曰我必聲之而後人聞之我不聲而人則聞此其實有餘也
  吉日
  吉日維戊既伯既禱田車既好四牡孔阜升彼大阜從其羣醜
  序曰美宣王田也五子之歌禽荒是戒伊訓無逸並斥游田此詩獨美之者以蒐狩之法原與軍政相表裏愚者自流失焉而宣王能得其道以收人心而復王業也
  曲禮云外事以剛内事以柔崔靈恩謂外事指治兵之事内事指宗廟之事至于郊維用卒社維用甲不在内外剛柔之例也孔叢子云凡類禡皆用甲丙戊庚壬之剛日師田皆治兵之事故田之吉日則用戊庚石鼓文曰日維丙申吾其用導亦用剛也既伯既禱爾雅云馬祭也周禮校人春祭馬祖而甸祝之職亦云禂馬杜子春注云為馬禂無疾也四牡孔阜正禱于馬祖之詞禂禱同説文既伯作既禡則伯與禱為二祭禡者立表為師祭即周禮所云表貉也鄭注讀貉如伯司馬法曰偃伯靈臺亦即偃貉祭之表耳説文必非無據存之以俟再考
  吉日庚午既差我馬獸之所同麀鹿麌麌漆沮之從天子之所
  漆沮尚書孔傳云亦謂之洛水晦翁因之按水經沮水出北地直路縣東過馮翊祋祤縣入洛水漆水水經注云濁水謂之柒水又謂之柒沮韓苑洛云嘗至同官縣見一大潭其水流出東壑問其居人曰漆潭至富平不百里即入洛是漆沮皆注于洛水此洛水所以有漆沮之名也禹貢所云導渭水東過漆沮者即此是已與扶風之漆水自别今一統志沮水之源無考惟洛水出慶陽府合水縣即古北地至耀州同官縣而合漆水即古祋祤也則所謂洛水者乃沮水耳洛水之源更在其北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儦儦俟俟或羣或友悉率左右以燕天子
  其祁謂地之廣大也
  既張我弓既挾我矢發彼小豝殪此大兕以御賔客且以酌醴
  兕爾雅云兕似牛犀似豕爾雅翼云兕與牸音相近猶羖之為牯也則兕即犀之牝者古多謂之兕今多謂之犀以生海外者為貴中國亦或有之醴說文云酒一宿熟也周禮醴齊注云成而滓汁相將宋本草衍義云造酒用麴造醴用蘖麴以麵為之故從麥蘖以粉為之故從米以此推之則醴者蓋今江南白酒再宿而即成成而滓汁相將飲之甚甘者是已鴻鴈
  鴻鴈于飛肅肅其羽之子于征劬勞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鰥寡
  序曰美宣王也郝楚望曰自鹿鳴至此二十餘篇皆朝廷制作不應忽入民謠蓋託于流民之言故末章美而寓規也
  之子指同行者矜人流民自謂也言已在流民之中尤為可矜望同行者之提挈之也
  鴻鴈于飛集于中澤之子于垣百堵皆作雖則劬勞其究安宅
  鴻鴈于飛哀鳴嗷嗷維此哲人謂我劬勞維彼愚人謂我宣驕
  庭燎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鸞聲將將序曰美宣王也託為王言以述其勤勞之意
  周禮司烜供墳燭庭燎注云門外曰大燭門内曰庭燎蓋以所設之處而異其名其實一也覲禮諸侯乘墨車載龍旂以朝墨車亦有鸞者鸞有在衡有在鑣也鸞在衡者路車所設鸞在鑣者凡車皆得設之故墨車亦有鸞聲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晣晣君子至止鸞聲噦噦夜如何其夜鄉晨庭燎有煇君子至止言觀其旂沔水
  沔彼流水朝宗于海鴥彼飛隼載飛載止嗟我兄弟邦人諸友莫肯念亂誰無父母
  序曰規宣王也鄭箋曰規者正圓之器也孔疏曰物有不圓匝者規之使圓人行有不周匝者規之使周蓋宣王初年勵精勤政自不藉千畝而後怠心漸萌詩人以為此人心之所繇失亂機之所繇伏故託于告其友以諷王主于敬以勝怠也
  以水之得所歸隼之得所止興人情之必有所繫也凡人繫情于父母則必不敢以父母之身行殆其憂之深而慮之逺雖安而不忘危治而不忘亂矣故呼而儆之使聞之者無不惻然而痛于心也
  沔彼流水其流湯湯鴥彼飛隼載飛載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念彼不蹟載起載行心之憂矣不可弭忘
  以水之無所歸隼之無所止興人之不循理也不循理即謂不敬也一念放佚萬事隕越故憂之而不遑寧處也
  鴥彼飛隼率彼中陵民之訛言寧莫之懲我友敬矣讒言其興
  以隼之有所循興人之有所戒也民之訛言即下讒言庶人之議也一事偶失人心則謗讟滋起而所指之失多過于所行訛偽相傳不可遏矣寧莫之懲謂匹夫勝予何乃忽其微賤莫之懲戒也儆者所以自懲也周書無逸篇曰厥或告之曰小人怨汝詈汝則皇自敬徳厥愆曰朕之愆允若時不啻不敢含怒正與此詩意同
  鶴鳴
  鶴鳴于九臯聲聞于野魚潜在淵或在于渚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蘀他山之石可以為錯
  序曰誨宣王也集註備矣立誠達變勿徇愛憎而本身出治之要大㮣盡乎此矣然辭不直指義託逺諷所謂立象以盡意而意不盡于言者耶
  鶴鳴于九臯聲聞于天魚在于渚或潜在淵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祈父之什
  祈父
  祈父予王之爪牙胡轉予于恤靡所止居
  序曰刺宣王也宣王之末司馬失職千畝之戰軍士皆怨詩人慮其將敗故述軍士之詞以諷王也王之爪牙分當敵王所愾所謂轉予于恤者調遣失宜優䘏無聞也祈父蓋即康誥所云圻父薄違者蓋官之别名
  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轉予于恤靡所底止
  祈父亶不聰胡轉予于恤有母之尸饔
  白駒
  皎皎白駒食我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苗縶之維之以永今朝所謂伊人於焉逍遙
  序曰大夫刺宣王也宣王不能用賢故賢者去之而不可留也詩中但言賢者之不可留而王之不能用隠然言外矣晦翁曰虢文公之徒諫既不行則小人乘間而用事如祈父所刺者是也小人在位賢者必不得志故不可留耳
  皎皎白駒食我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藿縶之維之以永今夕所謂伊人于焉嘉客
  王者有賔臣之禮故曰嘉客檀弓曰仕而未有禄者君有饋焉曰獻使焉曰寡君是賔臣之禮也
  皎皎白駒賁然來思爾公爾侯逸豫無期慎爾優游勉爾遁思
  逸豫無期言朝廷之上賴其經理庶幾磐石之安而逸豫無窮期也朝廷之倚重如此其可不審于濟時之義而慎爾優游乎其可不勵於匪躬之節而勉爾遁思乎蓋以賢者之出處係國家之安危所以勸賢者正所以深儆王也
  皎皎白駒在彼空谷生芻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爾音而有遐心
  其人不可留猶冀其音問之無絶如此慇勤繾綣之意蓋有世道之深思非僅僅一人之交情也
  黄鳥
  黄鳥黄鳥無集于穀無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糓言旋言歸復我邦族
  序曰刺宣王也吕東萊之説備矣張元岵曰頻呼黄鳥見人無可與言者亦孤苦之極也
  無啄我粟言無相侵迫也人之不善我將去之黄鳥或能念我耳
  黄鳥黄鳥無集于桑無啄我粱此邦之人不可與明言旋言歸復我諸兄
  不可與明言非意之來不可以理喻也
  黄鳥黄鳥無集于栩無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與處言旋言歸復我諸父
  我行其野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昏姻之故言就爾居爾不我畜復我邦家
  序曰刺宣王也王氏之説集註載之篇末刺王之意備矣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昏姻之故言就爾宿爾不我畜言歸思復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舊姻求爾新特誠不以富亦祇以異
  葍一名燕覆子即木通之實也瓤黄子黒可食求爾新特俗本作我誤也成從論語作誠以富傲貧奸民猶避其名以新間舊良民常蹈其失此不知禮教之過也其責人也恕其責上也切矣
  斯干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無相猶矣
  序曰宣王考室也竹書宣王八年初考室禮雜記曰廟成則釁之路寢成則考之而不釁注云設盛食以落之此詩止言諸寢故曰考鄭氏以續妣祖為成宫廟故兼釁言之非也
  天下之亂多起于家室家室之亂多成于兄弟故首以兄弟為禱
  似續妣祖築室百堵西南其户爰居爰處爰笑爰語似續妣祖謂嗣續先人之業也協韵故妣先于祖鄭箋以妣為姜嫄者鑿説也歴考經傳周無姜嫄之廟以閟宫為姜嫄廟者始于毛傳康成因之以附㑹周禮殊不足信别自有辨
  約之閣閣㭬之槖槖風雨攸除鳥䑕攸去君子攸芋芋蹲鴟也説文云大葉實根駭人故謂之芋芋是特大者為芋也故訓尊大
  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鳥斯革如翬斯飛君子攸躋革亦急也如鳥之警急也禮器匪革其猶革與棘通也
  殖殖其庭有覺其楹噲噲其正噦噦其宴君子攸寧覺與較通爾雅云較直也鄭箋云直毛于此云髙大于大雅抑篇亦云直則訓直已足不必兼言髙大詳見抑篇噲説文云咽也蓋人聲之所出也噦説文云氣牿也是噲噲者屋寛廣而聲肆達也噦噦者屋深邃而聲遏逆也
  下莞上簟乃安斯寢乃寢乃興乃占我夢吉夢維何維熊維羆維虺維蛇
  吉夢之占特假設其事以為頌禱非實也何𤣥子謂宣王之子幽王實亡其國夢既不靈幻語亦何足録遂以是為非宣王之詩此真夢語也正月之詩云哀今之人胡為虺蜴此以虺蛇為吉兆者第取隠伏之義耳古人假象無所拘忌如螽者春秋所書以為灾而螽斯之詩以美后妃是已説文曰虺以注鳴陸農師曰虺似蛇而小語曰為虺弗摧為蛇奈何非蝮蛇也
  大人占之維熊維羆男子之祥維虺維蛇女子之祥乃生男子載寢之牀載衣之裳載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
  言璋猶之言圭非有異義聊以叶韻耳
  乃生女子載寢之地載衣之裼載弄之瓦無非無儀唯酒食是議無父母詒罹
  儀者善之見于外者也女子之善以退藏為美無羊
  誰謂爾無羊三百維羣誰謂爾無牛九十其犉爾羊來思其角濈濈爾牛來思其耳濕濕
  序曰宣王考牧也按周禮牧人掌六牲而阜蕃其物六牲不特牛羊而祭祀之典以牛羊為重故特舉之若馬為國之大用别立牧師掌之已詳車攻吉日之篇故不及也後世好大喜功之主知有車攻吉日之可羡而已如此詩所稱鄙而不足道豈知所以兆太平者正在于此哉
  爾雅釋牛云黑唇犉後又云牛七尺為犉詩葢舉其髙大者以㮣其餘也
  或降于阿或飲于池或寢或訛爾牧來思何簑何笠或負其餱三十維物爾牲則具
  爾牧來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爾羊來思矜矜兢兢不騫不崩麾之以肱畢來既升
  牧人乃夢衆維魚矣旐維旟矣大人占之衆維魚矣實維豐年旐維旟矣室家溱溱
  古今占法約畧形似隨機立義非有典要可以証據也如衆維魚者潤澤沾濡之象也故為豐年旐維旟者自後而前日進之象也故為室家溱溱溱溱猶浸浸也周禮占夢職云歳終獻吉夢于王王拜受之予嘗疑此為習諂導諛之事必非周公所為及觀此詩乃知古人所獻之吉夢惟是嵗之豐熟民之蕃昌而已故拜受之所以重民事而為之召祥去灾者無所不用其極也
  節南山
  節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憂心如惔不敢戲談國既卒斬何用不監
  序曰家父刺宣王也家父人名也父與甫通今人亦有名甫者鄭以為字則詩中明言以究王訩豈有諌君而自稱其字者或以春秋所書家父疑即其人則同時同國而名字相同者往往有之如魯成公之臣有兩嬰齊齊桓公之臣有三敬仲况相距數十年者乎即宣幽之際已有兩皇父矣則此家父自為幽王時人亦何足疑竹書幽王二年錫太師尹氏皇父命是尹氏皇父為一人竹書雖不足據然近古之書或不盡妄以詩詞考之以居徂向亦與弗躬弗親之語合
  不敢戲談猶云不敢不以正告也
  節彼南山有實其猗赫赫師尹不平謂何天方薦瘥喪亂𢎞多民言無嘉𢡚莫懲嗟
  實毛云滿也猗與阿通隰桑阿難萇楚作猗儺是也曲阜曰阿言隠曲之處草木無不遍滿是其平也𢡚曾也係爾雅釋言文按民勞𢡚不畏明説文作朁是𢡚與朁通也朁從日兟聲與替不同
  尹氏大師維周之氐秉國之均四方是維天子是毗俾民不迷不弔昊天不宜空我師
  尹者官名蓋以官為氏者氐從氏從一説文山之旁箸者曰氏一者地也一在氏下故為本天根之宿名之曰氐以此周之氐言周之興亡係之也秉法度以齊衆為均周語律所以立均注均長七尺繫絃以均鐘音也何𤣥子曰不弔昊天言不恤昊天之譴怒也左傳吳伐郯季文子引此詩而曰有上不弔其誰不受亂又吳伐楚喪君子以吳為不弔亦引此詩其解甚明郝楚望曰空猶曠也我師謂大師也言尹氏不宜虚踞其職曠我師位也
  弗躬弗親庶民弗信弗問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無小人殆瑣瑣姻亞則無膴仕
  尹氏不平即躬親無益然權歸于一民之被害猶有限也茍政出多門則民無所適從故曰弗信膴説文云無骨腊也蓋肉之腴者故訓厚
  昊天不傭降此鞠訩昊天不惠降此大戾君子如屇俾民心闋君子如夷惡怒是違
  君子當與四章之君子同蓋指王也王如能屇能夷則尹氏不必言矣屇毛傳云極也言有所限極而不自恣也
  不弔昊天亂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寧憂心如酲誰秉國成不自為政卒勞百姓
  駕彼四牡四牡項領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騁
  項説文云頭後釋名云确也謂堅确之處是項為頸上之骨領雖與項同而當頸為領頸上之骨較大于頸故毛氏訓項為大言馬之肥大領與項齊也
  方茂爾惡相爾矛矣既夷既懌如相醻矣
  昊天不平我王不寧不懲其心覆怨其正
  家父作誦以究王訩式訛爾心以畜萬邦
  正月
  正月繁霜我心憂傷民之訛言亦孔之將念我獨兮憂心京京哀我小心癙憂以痒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竹書幽王四年夏六月隕霜建巳之月周六月也幽王災異甚多獨舉一端者其詩作于此時可知也前篇多歸咎于人直辭也此篇多歸咎于天激辭也
  張元岵曰首二句是目擊心傷之語按民之訛言大扺妖妄之言如西漢之末驚言大水至行詔籌之類此亦災異之事故五章曰召故老訊占夢耳
  父母生我胡俾我瘉不自我先不自我後好言自口莠言自口憂心愈愈是以有侮
  好言莠言與訛言不同訛言起于愚民之狂惑昏亂好言莠言自起于小人之傾詐反覆自口謂昧心而出之也
  憂心惸惸念我無禄民之無辜并其臣僕哀我人斯于何從禄瞻烏爰止于誰之屋
  并其臣僕言無罪之民俱將被囚虜而為臣僕耳若云已與之俱非大夫所以自處從禄與無禄之禄同義言何從得邀天幸免于禍患也烏止誰屋猶言鹿死誰手也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民今方殆視天夢夢既克有定靡人弗勝有皇上帝伊誰云憎
  謂山蓋卑為岡為陵民之訛言寧莫之懲召彼故老訊之占夢具曰予聖誰知烏之雌雄
  為岡為陵喻訛言之變人以為小而不知其究也必有大患不可不自警也雌雄喻陰陽也凡災異之來陰陽分應訛言為變紛紜不一故占其事應未知陰陽所屬耳歐陽永叔曰鳥之雌雄多以背尾毛色别之烏則雌雄不異故獨以為言
  謂天蓋髙不敢不局謂地蓋厚不敢不蹐維號斯言有倫有脊哀今之人胡為虺蜴
  有倫有類可推也有脊有理可循也言上下可畏無所自容則推類而極之循理而窮之跼天蹐地情所實有非徒過激為此妄辭也
  瞻彼阪田有菀其特天之扤我如不我克彼求我則如不我得執我仇仇亦不我力
  心之憂矣如或結之今兹之正胡然厲矣燎之方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寧或滅之赫赫宗周裦姒烕之
  胡然厲矣大全作胡為不知何本烕與滅音異義亦不同滅者水滅之滅自外也烕者火自烕烕自内也此正君子永終知敝之語故下云終其永懐語意相承其為未然之憂可見矣或以此疑為東遷後詩則瞻烏爰止于誰之屋豈是道已然之事者或又據竹書平王之時别有擕王兩主並立民無適從故為此烏止誰屋之語則即以竹書考之衆寡强弱之勢判然必無此慮且竹書可信則繁霜正為幽王事耳
  終其永懐又窘陰雨其車既載乃棄爾輔載輸爾載將伯助予
  終其永懐承烕之而言周雖未烕憂其終必烕也又窘陰雨内禍方殷外難復作也春秋隠六年鄭人來輸平公羊傳曰輸平猶隳成是輸為隳也敗也
  無棄爾輔員于爾輻屢顧爾僕不輸爾載終踰絶險曽是不意
  曾是不意言踰絶險而無失者曽是不以為意而可乎員訓益殊無所據按員與圓通説文圓全也有輔則輻不傷
  魚在于沼亦匪克樂潜雖伏矣亦孔之炤憂心慘慘念國之為虐
  兩云亦者游釡之魚不必言即在沼亦不樂也躍淵之魚不必言即潜伏亦不免也至于潜伏不免此極困之時也君子致命遂志亦復何憂之有所憂者不在小人之禍已而在國政之虐民耳
  彼有㫖酒又有嘉殽洽比其隣昏姻孔云念我獨兮憂心慇慇
  佌佌彼有屋䔩䔩方有穀民今之無禄天夭是㭬哿矣富人哀此惸獨
  夭通作殀短折也㭬刑也言天命不永是椽害之商書肜日篇云非天夭民與此天夭同義
  十月之交
  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醜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按國語山崩川竭皆幽王時事則此詩為刺幽王無疑矣竹書幽王元年錫皇父命三年冬大震電五年皇父作都于向六年冬十月辛卯朔日有食之其事皆與此詩合竹書雖未可信乃此詩日食漢晉諸人所不能推而竹書所紀嵗月預合於大衍授時之法葢為周末之書聞見猶有所據也鄭箋以為刺厲王者謬矣
  唐書大衍厯議曰十月辛卯梁虞𠠎以厯推之在幽王六年開元厯定交分四萬三千四百二十九入食限加時在晝元史授時厯推是嵗十月辛卯朔泛交十四日五千七百九分亦入食限十月者周正建酉之月也詩小傳曰詩有夏正無周正不知詩自七月出車而外無不用周正者各詳本篇若求建亥之月辛夘日食以大衍授時厯法上下推之盡幽厲之年無一合者或謂厯年久遠天軌變移不可以數推則春秋二百四十年之事皆可推而得之幽厲之去春秋僅及百年豈遂不可推也若𤑼𤑼震電川沸山崩皆異時之事因詠日食連類而並舉之耳至謂二至二分食不為災此梓慎之謬説不足取也以同道相過為日食之常則四時日食皆有常數矣古今以為大變者王者與天地一體譬如父母感疾人子皇皇營救此情理所必至况同其氣則亦同其數惟徳盛者可以勝之茍遇歳寒而非松栢無不改柯易葉者矣孔仲達曰聖人假之神靈作為鑒戒豈足與語天人志氣之微哉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則維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唐書厯志曰開元十二年七月戊午朔于厯當食半强自交趾至于朔方候之不食十三年十二月庚戌朔于厯當食大半皇帝徹膳不舉樂日亦不食雖術數乖舛不宜如此若因開元二食曲變交限而從之則差者益多繇此觀之則月之避日事所誠有在開元之初一行以為徳之動天未為諛也至宋太平興國二年十一月朔日食既是時遼司天臺奏言當食不虧夫日食千餘里而差一分宋遼相去不及二千里安得此食既而彼不食蓋遼人或不見食遂假天以自神其習俗固然宋人效尤乃欲以此爭勝祥符以後太史屢奏當食不虧亦猶天書之故智耳不得與開元之事同類而稱矣日食繇于月掩月食繇于闇虛而闇虚之説莫知其故南齊書曰日月正隔于地為暗氣所食以天大而地小也宋景濓因之作楚客對謂月食本于地景萬厯中西域利瑪竇來自海外言與之合愚嘗詳辨而細究之知其説之有據也此不具載月食為常日食為不臧者日之食限八度月之食限十三度有竒狹則難食廣則易食也日之食繇于月日髙月下相距甚逺人之視之有東西南北之差故食常少月之食繇于景四時九服無不同也故食常多此亦陰屈陽伸天地自然之理聖人因而貴賤之也真西山曰于何不臧言吾何繇而有此不善之徵也
  𤑼𤑼震電不寧不令百川沸騰山冡崒崩高岸為谷深谷為陵哀今之人胡𢡚莫懲
  周語幽王二年三川震史記同之此云百川者葢大川震而支川隨之也
  皇父卿士番維司徒家伯冢宰仲允膳夫棸子内史蹶維趣馬楀維師氏豔妻煽方處
  鄭語史伯云虢石父䜛諂巧佞之人也立以為卿士又曰不建立卿士而妖試幸措意當時皇父實為卿士而出居于向虢石父為其心腹攝行卿士之事耳節南山之斥尹氏曰弗躬弗親曰姻婭膴仕語正相符其為一人可知番漢書作皮鄭桓公以八年為司徒此時司徒尚属番也冢宰本作維宰膳夫掌王之飲食趣馬掌王之路馬内史掌以法詔王師氏掌以媺詔王皆近臣也舉司徒冡宰以大該小舉膳夫内史趣馬師氏以近該遠當時小人不止此也豔妻漢書谷永作閻妻注引魯詩以為厲后鄭宗毛氏乃亦參以浮丘申培之學與
  抑此皇父豈曰不時胡為我作不即我謀徹我牆屋田卒汙萊曰予不戕禮則然矣
  我作周禮司士凡㑹同作士從註使之也下云擇有車馬則大夫亦從之徙向矣我作者大夫自我也徹除去也楚茨廢徹不遲是也
  皇父孔聖作都于向擇三有事亶侯多藏不憖遺一老俾守我王擇有車馬以居徂向
  左傳桓王與鄭十二邑向在其中杜預云河内軹縣地今河南濟源縣西南其地在東周畿内何𤣥子曰三有事王之三事也周書立政篇曰任人凖夫牧作三事周官篇曰三事暨大夫葢指六卿而言分其職則有六典總其要則惟三事勤事曰任人守法曰凖夫撫民曰牧擇者擇之以自代也多藏貪冒聚歛之人也史稱石父好利殆其人與皇父見王室多故天下將亂既恐聚怨又恐失勢故名避賢路實植私黨名解朝權實營狡窟自以為得計而不知其賈怨之愈深也桓王之以向與鄭猶稱蘇忿生之田則皇父之不能有向可知禮問大夫之子曰能御矣是惟大夫得有車馬士則賜而後有以大夫從遷必假王命度是時早已有東遷之計而皇父以身先之也
  黽勉從事不敢告勞無罪無辜䜛口囂囂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職競由人
  黽說文云鼃黽也人之勉力如鼃之奮躍故曰黽勉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四方有羡我獨居憂民莫不逸我獨不敢休天命不徹我不敢傚我友自逸
  我里故里也遷而不得其志則思其故里爾雅曰悠悠思也思而不得歸故甚病前曰今此下民亦孔之哀此曰四方有羡民莫不逸所以形已之甚困也若曰以我視之彼可哀者又可慕矣葢不樂為皇父之私属而又不敢即休者將以其身挽囘國事耳張元岵曰徹通也不徹命之窮也國事已不可為而精神愈加淬勵不肯悠忽偷生是何等力量
  雨無正
  浩浩昊天不駿其德降喪饑饉斬伐四國旻天疾威弗慮弗圖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無罪淪胥以鋪序曰大夫刺幽王也雨當作周古鍾鼎文雨或作□周或作□字形彷彿誤周為雨耳周無正者言周無正大夫也周禮六官之長曰正
  旻天説文云仁覆閔下則稱旻天對不駿其德而言則稱天之廣大對疾威而言則稱天之仁閔孔氏以旻為誤者謬甚舍毛傳曰除也謂除其人也孔氏誤解晦翁正之是已但訓舍為置本于子由似費解不如從傳
  周宗既滅靡所止戾正大夫離居莫知我勩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諸侯莫肯朝夕庻曰式臧覆出為惡周宗既滅謂廢太子也左傳作宗周者誤太子國之宗統太子廢則宗統絶矣竹書幽王五年宜臼出奔宗社大計未有繫属故曰靡所止戾史伯云襃姒為后而生伯服其為毒也大矣知必覆宗也三事已見前篇大夫三事之属各有中下大夫也或疑此亦東遷後詩則平王新立諸侯附之安見靡所止戾而為此不祥之語哉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邁則靡所臻凡百君子各敬爾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
  戎成不退飢成不遂曽我𥊍御憯憯曰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訊聽言則答譛言則退
  𥊍御猶言近侍葢周禮内宰之類亦下大夫為之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維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處休
  維曰于仕孔棘且殆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
  謂爾遷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䑕思泣血無言不疾昔爾出居誰從作爾室
  曰未有家室曰誰從作爾室則是非徒棄官且盡室以行棄其故土矣皇父則以出封諸臣何辭以去意當是時戎禍方殷加以饑饉朝廷之上必建議東遷特以宜臼在申有所顧忌而未動然預為遷計已非一日故諸臣亦得棄此而營彼如鄭桓公賢司徒也東寄帑賄顯然行之曰以周難之故則當時情事葢可見已䑕思泣血無言不疾葢君國之痛有大不忍言者去者以進退維谷雖欲効死而不能故託言于故居之已廢居者以彼此同患雖欲改圖而無益故託言于新室之誰作也若云爾謂返而無室我謂爾出亦未必有室也














  讀詩畧記卷三
<經部,詩類,讀詩略記>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畧記卷四
  明 朱朝瑛 撰
  小旻之什
  小旻
  旻天疾威敷于下土謀猶囘遹何日斯沮謀臧不從不臧覆用我視謀猶亦孔之邛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詩人以前有召旻故别之為小旻非以别其為小雅也小明亦然小宛小弁可以類推矣張元岵曰當時申挾犬戎入冦衹以太子為辭使幽王割袵席之愛誅褒姒廢伯服復太子之位布告中外以謝申申將以何者為兵端如唐𤣥宗馬嵬之變必斬貴妃而後行正其事也乃惑溺之主優柔不㫁而宫闈之奸憑藉寵靈諸臣為積威所刼誰敢聲罪致討捐身家以衛社稷哉故曰誰敢執咎曰不敢暴虎不敢馮河正斥言諸臣畏首畏尾之象也但知城狐不灌社䑕不薰寧復顧國家大事淪胥以敗哉臨深履薄言禍不旋踵也
  潝潝訿訿亦孔之哀謀之其臧則具是違謀之不臧則具是依我視謀猶伊于胡底
  我龜既厭不我告猶謀夫孔多是用不集發言盈庭誰敢執其咎如匪行邁謀是用不得于道
  哀哉為猶匪先民是程匪大猶是經維邇言是聽維邇言是爭如彼築室于道謀是用不潰于成
  國雖靡止或聖或否民雖靡膴或哲或謀或肅或艾如彼流泉無淪胥以敗
  膴周禮内饔禮少儀注皆云大臠故王肅訓大哲視明而辨晰謀聴聰而詳審肅貌恭而振飭艾言從而和順皆以見于事者言之此皆法先民而具大猷者乃善惡不分雖有良謀至計亦付之泉流而已
  不敢暴虎不敢馮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
  小宛
  宛彼鳴鳩翰飛戾天我心憂傷念昔先人明發不寐有懐二人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今本作宣王誤王不念祖宗之業而以酒敗徳不念繼嗣之重而以庶奪嫡天下化之父子兄弟之倫飲食寢興之節多隠慝矣詩人憂之而弗能救則兄弟相戒以勿替家聲而已猶以孤危無與懼陷于刑辟則是上失其道而獄訟繁滋即欲自善而不可必也此皆慨世之詞豈得不為刺王乎
  月令鳴鳩即今布糓其聲云割麥插禾是也以小鳥之髙飛喻人之自勉也憂傷憂世道之日喪也昔先人謂古君子也毛傳謂指文武詩人之意或然祭義引此亦以為文王之詩念之者念其持身淑世之道將旦之時寐而初醒即以父母為懐思貽父母令名而奮于為善思貽父母羞辱而憚于為惡其所以持身而淑世者葢本于至情而出之此昔先人之大可念者也
  人之齊聖飲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各敬爾儀天命不又
  天命世運興亡之命言各敬爾儀勿以父母之身行殆彼天命不可復回惟敬慎可免于禍亂也
  中原有菽庶民采之螟蛉有子蜾蠃負之教誨爾子式穀似之
  陶隠居云蜾蠃自有子如粟米大取草上青蟲以為其子糧也唐宋以來為此説者甚衆皆云驗之而信今有好事者俟其成即發之絶不見有如粟者或有小白蟲與青蟲同處則昔人所見想即桑蟲之未成者耳
  題彼脊令載飛載鳴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
  交交桑扈率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啄粟哀我填寡宜岸宜獄握粟出卜自何能穀
  日征月邁以期無忝效昔人明發之懐也亦曰盡其在已可矣若世途荆棘豈免非意之來彼桑扈成羣則燕然而啄粟哀我填危孤弱之人莫與扶持則陷於犴獄亦勢所宜有家語曰時不興善已獨行之則曰非妖即妄也亂世景象大扺若此握粟出卜何道而可將與日月競進乎將與桑扈爭食乎戒懼何能已巳桑扈竊脂爾雅重出而異釋以竊𤣥竊黄例之當以後説為正竊淺脂白其喙色也即今蠟嘴以為盗竊脂膏者誤填與顛通危也寡孤弱也周書梓材曰至于敬寡是也
  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臨于谷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戰戰兢兢日慎一日為其所可能者聴其所不可知者而已
  小弁
  弁彼鸒斯歸飛提提民莫不穀我獨于罹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之憂矣云如之何
  序曰刺幽王也太子之傅作焉郝楚望曰詩以道性情平王與于弑父而孟子許以親親之仁為詩則親為子則逆何性情之與有讀小序而此疑乃釋嚴華谷曰烏反哺而稚烏不能故取以自比鸒斯與栁斯鹿斯同爾雅釋經偶連語辭後人因而相襲不足為據何𤣥子曰云如之何思所以補救之辭
  踧踧周道鞠為茂草我心憂傷惄焉如擣假寐永歎維憂用老心之憂矣疢如疾首
  維桑與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不屬于毛不離于裏天之生我我辰安在
  維桑與梓四句泛指民間而言葢以太子被斥不得比于民間之父子故每以庶民相况鄭箋云辰謂六物之吉凶左傳六物歳時日月星辰也史記日者傳虛髙人禄命以悦人志則禄命之説由來久矣
  菀彼栁斯鳴蜩嘒嘒有漼者淵萑葦淠淠譬彼舟流不知所屇心之憂矣不遑假寐
  鹿斯之奔維足伎伎雉之朝雊尚求其雌譬彼壊木疾用無枝心之憂矣寧莫之知
  壊毛傳云瘣也爾雅瘣木苻婁郭云尫傴癭腫無枝條也今嶺南楓木歳久生瘤謂之癭木疾用無枝以比見逐者孑然一身莫為儔侣曽奔鹿雊雉之不如也
  相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君子秉心維其忍之心之憂矣涕既隕之
  先導之也
  君子信䜛如或醻之君子不惠不舒究之伐木掎矣析薪扡矣舍彼有罪予之佗矣
  扡説文從木注云落也釋文從手嚴華谷曰以手離之也佗通作拖史記龜策傳蘸酒佗髮是也拖者牽引入罪之意如漢巫蠱事起并及太子也
  莫髙匪山莫浚匪泉君子無易由言耳屬于垣無逝我梁無發我笱我躬不閱遑恤我後
  竹書幽王五年宜臼奔申八年始立伯服為太子此詩云無易由言耳屬于垣則出奔之時尚未明言廢立竹書之説非妄也末四句有冀望復還之意巧言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無罪無辜亂如此憮昊天已威予慎無罪昊天泰憮予慎無辜
  序曰刺幽王也按詩中奕奕四句言甚正大決非興意其時裦姒與虢石父比欲廢太子而立伯服故忌骨鯁之臣而譛去之其人作此詩以刺王使為宗社計非徒臣子之身謀也爾雅憮大也注引亂如此憮憮從巾葢遍冐之意張元岵曰猶言彌天之網也爾雅又云憮傲也昊天泰憮蓋言髙髙在上不肯垂監之意字當從心
  亂之初生譛始既涵亂之又生君子信䜛君子如怒亂庶遄沮君子如祉亂庶遄已
  左傳叔向曰君子之言信而有徵小人之言僣而無徵是僣為不信也亂之初生葢指裦姒亂之又生蓋指石父左傳引此亦以祉為喜
  君子屢盟亂是用長君子信盗亂是用暴盗言孔甘亂是用餤匪其止共維王之邛
  周禮有司盟之職為後世慮也如左傳所稱成王勞周公太公而賜之盟是一盟而世世守之也何以屢盟為哉盟可尋也亦可寒也止者收斂之意共通作恭謂其言雖甘非真能收斂而恭敬也荀子曰君子見由則恭而止由者用也
  奕奕寢廟君子作之秩秩大猷聖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躍躍毚兔遇犬獲之
  寢廟作于君子則宗祧之托不可茍也大猷定于聖人則嫡庶之序不可紊也大臣守正不阿則廢立之謀有所顧忌而未發必先去之而後可以肆行其意此䜛人之心所可忖度而得之者也
  荏染柔木君子樹之往來行言心焉數之蛇蛇碩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顔之厚矣
  出自口者理順而辭達也顔之厚者包羞之意此言䜛人之言不難辨也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無拳無勇職為亂階既微且尰爾勇伊何為猶將多爾居徒㡬何
  既微且尰即國語所云侏儒戚施實御在側也此言䜛人之黨不難除也其心易知其言易辨其黨易除王何不覺悟而屏斥之坐使奸謀禍及國本豈不痛哉詩人所以呼天撫膺太息而不能已已也
  何人斯
  彼何人斯其心孔艱胡逝我梁不入我門伊誰云從維暴之云
  序曰蘓公刺暴公也暴公為卿士而譛蘓公焉此與前篇皆刺䜛之詩前篇禍在國家故其辭甚激烈此篇禍止一身故其辭甚和平左傳武王克商封蘓忿生以温蘓公其後也暴無所考春秋文八年公子遂㑹雒戎盟于暴其地近雒必東都之采邑杜氏以為鄭地未可信何人指從行者不直斥暴公而指其從行者此詩人忠厚之意
  二人從行誰為此禍胡逝我梁不入唁我始者不如今云不我可
  彼何人斯胡逝我陳我聞其聲不見其身不愧于人不畏于天
  曰逝我陳則已至門傍陳而過也此人蓋謬作入唁之意託以急行而去也
  彼何人斯其為飄風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祗攪我心
  爾之安行亦不遑舎爾之亟行遑脂爾車壹者之來云何其盱
  壹者一人也言即有急行未必二人同之一人來見亦何不可而使我望之如此切乎
  爾還而入我心易也還而不入否難知也壹者之來俾我祗也
  鄭箋云否不通也音鄙情既不通所為益不可知祗箋訓為安義無所據且與心易意複祗者敬也言來則不但心易而已風雨散而増其清明疑慮釋而増其契重也
  伯氏吹壎仲氏吹篪及爾如貫諒不我知出此三物以詛爾斯
  諒不我知言諒爾今日此禍已搆當不復知我心也詛爾以其罪告于神而絶之也世所傳秦王詛楚文曰告于不顯大神以抵楚王之多罪是古之詛盟不過告之神以重其事而已周禮司盟之職曰盟萬民之犯命者詛其不信者則預戒其犯命不信而盟之以為是神人所共棄耳約劑獄訟皆㕘以司盟總教民敬慎之意非徇詛盟而廢法制也况交友之道通于神明其求之也曰神之聴之則其絶之也神豈得不監之乎
  為鬼為蜮則不可得有靦面目視人罔極作此好歌以極反側
  蜮甲蟲也其形扁闊寸餘長二三寸前廣後狹似蜩而一角背硬腹軟似鼈而六足者是也或含沙以射或因水勢以氣射人鵞能制之故禽經曰鵞飛則蜮沈王介夫曰作此詩將以絶之而曰好歌者猶有望其悔悟之意焉
  巷伯
  萋兮斐兮成是貝錦彼譛人者亦已太甚
  序曰刺幽王也以一寺人被䜛而辭之激烈如此亦大異于蘓公矣夫子録之何哉觀其卒章曰楊園之道倚于畝丘則當時譛之者必以交結外廷為辭如漢諸常侍之譛吕疆者禍雖始于一寺人將究極于衆君子而國勢隨之此詩之作蓋發于忠憤而非獨一時之悻悻也
  萋斐錦文貌鄭箋曰文如餘蚔餘泉之貝文也爾雅餘蚔黄白文餘泉白黄文嚴華谷曰此言䜛人織成已罪也
  哆兮侈兮成是南箕彼譛人者誰適與謀
  嚴華谷曰箕為東陸之宿而考星必驗于南方故曰南箕哆侈即南箕之狀言䜛人張大已罪也
  緝緝翩翩謀欲譛人慎爾言也謂爾不信
  緝緝接續貎
  捷捷幡幡謀欲譛言豈不爾受既其女遷
  王既好譛可以受爾即可以受人息夫躬之坐祠竈周興之請入甕非獨天道之好還也
  驕人好好勞人草草蒼天蒼天視彼驕人矜此勞人彼譛人者誰適與謀取彼譛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
  鄭潜谷曰投畀有昊聴斷制其命于天也于是知其疾䜛之心一天心也惡惡如巷伯其無私之謂乎
  楊園之道猗于畝丘寺人孟子作為此詩凡百君子敬而聴之
  猗通作倚郝楚望曰自下而達上如倚立也按楊園所以自比畝丘所以比衆君子大臣位髙望重無隙可乘故借徑于微者為株連蔓引之計以傾之卒之善類既空禍亂隨作此詩人所為痛心疾首而籲諸昊天者也
  谷風
  習習谷風維風及雨將恐將懼維予與汝將安將樂女轉棄予
  序曰刺幽王也此為朋友相怨之詩而曰無草不死無木不萎則以風氣衰薄有所自來不徒咎其友矣故曰刺王刺有直者有婉者有顯者有微者有切者有迂者不可一槩論也習習不㫁也谷風風自谷中出也以風雨之相從興朋友之相須或以為和風或以為暴風總非興意所重
  習習谷風維風及頽將恐將懼寘予于懐將安將樂棄予如遺
  頽有盤旋不舍之意
  習習谷風維山崔嵬無草不死無木不萎忘我大徳思我小怨
  谷風出自山巔氣肅而風髙也故無不死之草無不萎之木以比温厚之氣琢削殆盡習澆成風天下皆是也其甚者不止相棄而已既忘大徳又思小怨誰實為之使至此極即杜少陵詩云宫中聖人奏雲門天下朋友皆膠漆蓋交道之盛衰每闗世道之治亂是以感慨係之區區報施之際君子有所不較矣蓼莪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序曰刺幽王也鄒肇敏曰幽王之時王室方騷必有非時之征繕驅弁絰以從事孝子不得終喪故作此詩其詩曰不如死之久是居喪已久也曰我獨不卒是欲終喪而不可得也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勞瘁
  缾之罄矣維罍之恥鮮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出則銜恤入則靡至
  缾罄罍恥以比父母之不永年乃人子之深責孝不足以養志使無傷其性誠不足以格天使無損其命而疾痛疴癢舉動詿誤之類又皆有以累其心思而耗其精神一念及此無以自容生不如死情固然也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徳昊天罔極
  此章皆以幼時言之特以喪有三年之制故舉此以相擬亦猶孔子所云子生三年然後免于父母之懐也若以不得終養為言則父母之恩此特其萬分之一何僅僅及此
  南山烈烈飄風發發民莫不穀我獨何害
  爾雅烈烈威也言其峻勢鄒肇敏曰烈烈發發有慿高布威迫而遣之之意不盡其情不可以為子不可以為人故曰害
  南山律律飄風弗弗民莫不穀我獨不卒
  律通作嵂弗通作拂
  大東
  有饛簋飱有捄棘七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視睠言顧之澘焉出涕
  序曰刺亂也謂政亂也譚大夫所作不言譚而言東者非譚獨然也
  少牢禮雍人廩人皆摡匕雍人之匕所以取肉廩人之匕所以取飯特牲禮棘心匕刻是吉禮用棘匕也廣韵云匕匙也言飱有饛則以七取之而無不足喻民有餘則以法取之而無不堪以首二句興起通章之義也周道指道路言而寓意于王道履者在上行之而無阻視者在下仰之而共遵出涕者傷今之不如昔也
  小東大東杼柚其空糾糾葛屨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既往既來使我心疚
  葛屨履霜舉其甚者言之
  有冽氿泉無浸穫薪契契寤歎哀我憚人薪是穫薪尚可載也哀我憚人亦可息也
  東人之子職勞不來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舟人之子熊羆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試
  鄭語云秃姓舟人則周滅之矣韋昭注云舟人國名是舟人之子或謂亡國之餘孽也
  或以其酒不以其漿鞙鞙佩璲不以其長維天有漢監亦有光跂彼織女終日七襄
  雖則七襄不成報章睕彼牽牛不以復箱東有啟明西有長庚有捄天畢載施之行
  牽牛者牛宿六星漢志曰牽牛主犧牲其北河鼓爾雅釋天云何鼔謂之牽牛者何與荷通謂若背負河鼔故云何鼔孫炎李巡誤以何鼔為河鼓而後人或以河鼓為牽牛謬矣啟明長庚非星之定名凡金水二星前而導日皆曰啟明後而從日皆曰長庚曰東有西有者舉終日之間旦暮所見者而言若以為一星則晨見夕見相距數月何得並稱之但水星暗而金星明故後人專指其易見者以為長庚若詩人所指則必不然
  維南有箕不可以簸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維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漿維南有箕載翕其舌維北有斗西柄之揭
  四月
  四月維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寧忍予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大夫遭世之亂身任艱危之責欲歸省而不可欲展布而不能故作此詩以自傷而刺王之意在其中矣首章至三章傷已之不得歸四章至六章傷已之不得展七章八章則以進退維谷而自嘆魚鳥草木之不如也
  四月周正建夘之月六月建巳之月也徂暑猶云徂東徂西謂漸趨于暑也蓋感時序之易邁也忍予謂王也言我先祖獨非人乎胡忍于予使不得一省其墳墓宗廟也孔叢子左傳杜註皆以此為思祭之詩蓋以此耳
  秋日淒淒百卉具腓亂離瘼矣奚其適歸
  淒淒凉風也月令孟秋之月凉風至乃周之季秋也言時之易邁故三時皆舉其終腓者脛腨也凡禾稗之類穗尚未吐則結胎如腓至七月則最後者亦無不結也
  冬日烈烈飄風發發民莫不穀我獨何害
  烈烈寒氣月令孟冬之月水始氷地始凍乃周之季冬也春不得歸夏盡復然忽而秋又盡矣忽而冬又盡矣歳月已週不得歸祀其先祖正如栁子厚所云每遇寒食北向長號以首頓地想皂𨽻傭丐皆得上父母丘墓馬醫夏畦之鬼無不受子孫追養者故曰民莫不穀我獨何害其意正與蓼莪同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廢為殘賊莫知其尤
  相彼泉水載清載濁我日構禍曷云能穀
  滔滔江漢南國之紀盡瘁以仕寧莫我有
  國爾忘家人臣之誼茍有益于公豈恤其私而時事所值終不可為故以嘉卉之不變興在位者之易變以水之有清有濁興禍之無時而已以江漢之紀南國興王之不能保其臣極言時事之不可為也殘賊者葢為䜛譛以害人所云構禍者以此所云莫我有者亦以此
  匪鶉匪鳶翰飛戾天匪鱣匪鮪潜逃于淵
  鶉釋文或作□説文作鷻從鳥敦聲
  山有蕨薇隰有杞桋君子作歌維以告哀
  以草木之各得其所興人之不得其志也杞桋雖山中之木隰亦生之君子詩人自謂也見其生平以君子自命欲有所見于天下也今時事至此進不能拜稽以颺言退不能寤歌以明志維以告哀而已豈不重可惜哉
  北山之什
  北山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朝夕從事王事靡盬憂我父母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行役不均令出于王大夫不得而止之故托干士子之刺大夫者以刺王也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
  王介甫曰取數多者謂之賢禮投壺篇曰某賢于某若干純是也
  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鮮我方將旅力方剛經營四方
  或燕燕居息或盡瘁事國或息偃在牀或不已于行或不知叫號或慘慘劬勞或棲遲偃仰或王事鞅掌何𤣥子曰鞅掌鞅如馬鞅之鞅身肩王事如執鞅之掌不可暫釋也
  或湛樂飲酒或慘慘畏咎或出入風議或靡事不為無將大車
  無將大車祇自塵兮無思百憂祇自疷兮
  序曰大夫悔將小人也荀子大畧篇曰君人者不可以不慎取臣匹夫者不可以不慎取友詩曰無將大車維塵㝠㝠言無與小人處也荀子去古未逺其言却與序合則序説誠非謬矣將者扶持而行之也以大車比小人者此小人必在高位而握重權君子欲藉其力以行己志故不惜身與之推挽如後世楊伯起之于鄧氏朱公叔之于梁氏者卒之事不可為祇以自玷故悔之既悔之則有决去之志而不復以世事為念故曰無思百憂此詩以大車之塵汚比小人之塵汚而即以大車之生塵興百憂之致病也葢比而興也與鳲鳩同如止于興而已何不以困憊傾仆為詞而三章之義皆取于塵其㫖固昭然矣
  無將大車維塵㝠㝠無思百憂不出于熲
  熲者小明心有所存見此而不見彼之貌
  無將大車維塵雝兮無思百憂祇自重兮
  小明
  明明上天照臨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野二月初吉載離寒暑心之憂矣其毒大苦念彼共人涕零如雨豈不懐歸畏此罪罟
  序曰大夫悔仕于亂世也大夫任事于外而見排于内故悔之悔之而猶以忠君愛國之道望之在内者詩人之意良厚也
  二月周正建丑之月也共人小心慎重不輕出者也大夫生平慷慨奮志逺大自期以為大丈夫當建不世之勲安能作此局曲自處及其任事之日勢與願違或制其前或掣其後進不得騁退不可守艱危拂抑備嘗毒苦于是喟然而歎思小心慎重之人其深識為不可及也不禁其涕之如雨矣豈復有逺大之志而不思歸而罪罟甚宻又恐以歸而獲罪也葢憂䜛畏譏之意譴怒反覆意亦同此
  昔我往矣日月方除曷云其還嵗聿云莫念我獨兮我事孔庻心之憂矣憚我不暇念彼共人睠睠懐顧豈不懐歸畏此譴怒
  日月方除即謂二月也言嵗功將興除舊生新也憚即忌憚之憚猶懼也言懼我之力不暇給也
  昔我往矣日月方奥曷云其還政事愈蹙歳聿云莫采蕭穫菽心之憂矣自貽伊戚念彼共人興言出宿豈不懐歸畏此反覆
  奥與隩通夏書四隩既宅史記作四奥是也虞書厥民隩注云氣寒而聚處于内也日月方奥言其嵗時方當内處之時也蕭即今之青蒿也以九月采子入藥采蕭穫菽正今之九月十月則周之嵗莫也二月云除采蕭穫菽之時又云嵗莫猶七月之詩于二之日言卒嵗于十月又言改嵗也夏書甘誓有怠棄三正之語則三正參用從來已久但改時改月則倡之自周耳愚别有考自貽伊戚謂其逺大之志有以自詒也興言出宿思往而從之也
  嗟爾君子無恒安處靖共爾位正直是與神之聽之式榖以女
  君子謂在内者言勞逸更事無以安處為可常當靜以供職勿妄議任事之人唯正直者扶助而愛惜之則國事庶㡬有賴自然鑒于明神福禄及汝汝亦何苦而不為此共與恭供通用前云共人自當作恭此云共爾位自當作供正直意自擬也
  嗟爾君子無恒安息靖共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
  鼓鐘
  鼓鐘將將淮水湯湯憂心且傷淑人君子懐允不忘序曰刺幽王也歐陽氏疑幽王無東巡之事考之周自成王以來淮徐之間世為國患至于厲王四夷交侵宣王立而征之玁狁蠻荆止一命將而已淮徐之師必天子自將又佐之以皇父休父又繼之以召虎而後王國庻定則淮徐之為患大矣幽王初立未甚荒淫必行巡狩之典若行巡狩之典則必自淮徐之間始矣嚴華谷曰事有不見于史而因經以見者詩即史也
  鄭箋曰嘉樂不野合今于淮水之上作先王之樂失禮尤甚淮水出今河南信陽縣
  鼔鐘喈喈淮水湝湝憂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德不囘鼓鐘伐鼛淮有三洲憂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德不猶周禮鼔人職云以鼛鼓鼓役事緜詩所謂鼛鼓弗勝是也此言伐鼛者大司樂職云王大食三侑皆令奏鐘鼓而淮南子則云堯舜禹湯文武伐鼛而食奏雍而徹是鼛鼓為王者之食樂也妯説文作怞朗也亦猶耿耿之意
  鼓鐘欽欽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籥不僣雅南之詩儀禮燕飲用之則自周公制禮已入樂章幽王之時得有二雅二南之樂無疑也
  楚茨
  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為我蓺黍稷我黍與與我稷翼翼我倉既盈我庾維億以為酒食以饗以食以妥以侑以介景福
  序曰刺幽王也荀子亦云小雅疾今之政以思往者其言與序合則序非後人妄作明甚晦翁謂自此以下十篇詞氣和平稱述詳雅絶無風刺之意信矣然荀子近古必有所據意此十篇恰在鼓鐘之後倘所謂以雅以南以籥不僣者其即此歟幽王留連音樂乃失德之始見猶幸其所好而樂者古樂也故賢士大夫或稱述先公先王之舊德作為新詩以擬雅南而奏之如周公之陳七月召公之述篤公劉也或因其舊文而損益之其詩即属之後人如常棣為周公之詩而左傳以為召穆公作之也總以感導王志而格其非心可謂善于風刺矣幽王時所以人習音律而詩多可采亦或以此此詩葢述先公力于農事以奉宗廟之祭也知為先公者篇首二語葢如太王遷岐作屏啟辟之事也姚承菴曰各章下係以福壽之詞者樂章一升歌為一闋故其詞云爾
  介助也謂益大其福也
  濟濟蹌蹌絜爾牛羊以往烝嘗或剥或亨或肆或將祝祭于祊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饗孝孫有慶報以介福萬壽無疆
  禮器曰納牲詔于庭血毛詔于室羮定詔于堂納牲血毛者周禮所云朝踐者也羮定者周禮所云饋食者也祭統則云詔祝于室而出于祊此交神明之道也是祊祭在朝踐饋食之間矣葢薦爓之後退而合烹方俟羮定故乘間而為祊祭也讀詩記載晦翁初本曰神保鬼神之嘉號楚辭思靈保兮賢姱古語然也此葢指其依于人者謂之神保故第五章注云神醉而尸起送尸而神歸今本改曰尸之嘉號則與後註相戾
  執爨踖踖為爼孔碩或燔或炙君婦莫莫為豆孔庻為賓為客獻酬交錯禮儀卒度笑語卒獲神保是格報以介福萬壽攸酢
  爨毛氏曰饔爨廩爨也為豆孔庻周禮醢人掌四豆之實曰朝事之豆曰饋食之豆曰加豆曰羞豆羞豆二餘豆各八儀禮有司徹曰宰夫羞房中之羞是即羞豆之實也又曰司士羞庻羞則庖人所供亦即薦豆之類
  我孔熯矣式禮莫愆工祝致告徂賚孝孫苾芬孝祀神嗜飲食卜爾百福如㡬如式既齊既稷既匡既敕永錫爾極時萬時億
  熯説文曰乾貌陳氏曰左傳外彊中乾言馬勞也人勞亦如之徂賚孝孫少牢禮云佐食取黍搏之以授尸尸執以命祝使嘏於主人是也特牲則尸親嘏與此不同者尸有尊卑也如式福與德配小大不爽也稷通作畟爾雅疏畟畟利耜入地之貌故云疾也何𤣥子曰爾極即思文之詩所謂立我烝民之極也萬億仍以稼穡所穫言少牢嘏辭宜稼于田意與此同周語曰民之大事在農上帝之粢盛于是乎出民之蕃庻于是乎生事之供給于是乎在和協輯睦于是乎興財用蕃殖于是乎始敦厖純固于是乎成王事惟農是務乃能媚于神而和于民矣則享祀時至而布施優裕也此可與永錫爾極之㫖相發
  禮儀既備鐘鼓既戒孝孫徂位工祝致告神具醉止皇尸載起鼓鐘送尸神保聿歸諸宰君婦廢徹不遲諸父兄弟備言燕私
  鐘鼓既戒謂擊鼓鐘以告戒廟中之人言祭畢也諸宰宰夫之屬膳夫也周禮膳夫職云凡王祭祀則徹王之胙爼
  樂具入奏以綏後禄爾殽既將莫怨具慶既醉既飽小大稽首神嗜飲食使君壽考孔惠孔時維其盡之子子孫孫勿替引之
  何𤣥子曰神嗜飲食以下此慶詞亦名嘏詞少牢曰上𦿉親嘏曰主人受祭之福胡壽保建家室即此類也𦿉與餕同
  信南山
  信彼南山維禹甸之畇畇原隰曾孫田之我疆我理南東其畆
  序曰刺幽王也此葢述先王勤于農政以奉宗廟之祭也知為先王者特稱騂牡則革商以後之事也左傳齊國佐曰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宜而布其利故詩曰我疆我理南東其畝明指周初天子而言故擬以禹功以其功在天下也如美公卿語覺不倫終南山在鎬京之内言南山即言王畿也甸即禹貢五百里甸服是也禹之治之若為周闢此甸服故曰維禹甸之劉執中曰疆謂有徑有畛有塗有道有路以經界之也理謂有遂有溝有洫有澮有川以疏導之也劉公瑾曰地之勢東南下順其勢以為遂為溝故或南其畝或東其畝也
  上天同雲雨雪雰雰益之以霡霂既優既渥既霑既足生我百榖
  疆埸翼翼黍稷彧彧曾孫之穡以為酒食畀我尸賓壽考萬年
  中田有廬疆埸有𤓰是剝是菹獻之皇祖曾孫壽考受天之祜
  周禮埸人之職曰凡祭祀供其果蓏𤓰瓠之屬或疑醢人所掌四豆之實並無𤓰菹則籩人所掌四籩之實亦未嘗及𤓰可知周禮亦舉其大畧不必盡泥也
  祭以清酒從以騂牡享于祖考執其鸞刀以啟其毛取其血膋
  祭義曰卿大夫袒而毛牛尚耳鸞刀以刲取膟膋是執鸞刀取血膋者卿大夫也郊特牲又云君再拜稽首肉袒親割則是君始之而卿大夫終之與若禮器所云君親割牲及祭統所云君執鸞刀羞嚌者皆饋熟時事非朝踐之禮也此詩獨詳于朝踐者大抵鸞刀取血為王者之禮故楚茨無之而獨詳于此
  是烝是享苾苾芬芬祀事孔明先祖是皇報以介福萬壽無疆
  甫田
  倬彼甫田嵗取十千我取其陳食我農人自古有年今適南畝或耘或耔黍稷薿薿攸介攸止烝我髦士序曰刺幽王也按此詩祈年田祖合于周禮饁彼南畝同于豳風晦翁以此為豳雅誠千古之卓見而不知其為後人之擬之也周禮籥章之職掌土鼓豳籥中春擊土鼓龡豳詩以逆暑中秋迎寒亦如之凡國祈年于田祖龡豳雅擊土鼓以樂田畯國祭蜡則龡豳頌擊土鼓以息老物所謂籥章即詩雅頌之章也豳籥以配土鼓則葦籥也明堂位云土鼓葦籥伊耆氏之樂疏以伊耆為神農也后稷封于邰説文邰為炎帝之後此伊耆之樂所由傳以及豳與周禮金奏九夏以及騶虞貍首采蘋采蘩之詩皆統于鐘師未嘗别有專職獨籥章有專職者此必豳人之遺咏世世相傳而習之者故吹以葦籥節以土鼓志不忘本也夫吹以葦籥擊以土鼓其所為詩亦必樸而不文周公括其大㫖而潤色之以為七月之詩故相距六百年而述之如此其詳至于幽王溺于聲音漸且怠于民事詩人據豳雅之遺復以周公所未詳者為王陳之故其辭一出于深厚和平絶無衰世之意鼓鐘所謂以籥不僣即此與大田是已然土鼓葦籥非幽王之所樂也故被以盛王之樂而奏之其詩亦改稱琴瑟焉如以為作于周初則有周禮之職掌在土鼓葦籥豈可與琴瑟同奏乎土鼓葦籥伊耆之樂也大琴大瑟四代之樂也其文質判然矣或又以此與七月即豳雅豳詩之舊則七月不得係之周公與䲭鴞並列此詩既稱有琴瑟必備搏拊笙磬之音胡至周初反更以土鼔葦籥哉必不然矣
  士冠禮注甫者丈夫之稱甫田謂一夫之田也倬者經界著明也何𤣥子曰夫三為屋屋三為井井者九夫之地于其中取一夫之地以為公田諸侯百里之國為井者萬則取萬夫焉是十千者萬夫之數也介因也左傳曰介人之寵是也謂因農人之居而止息也髦士幼俊之稱士冠禮曰髦士攸宜是也蘇子由曰進其髦俊者如漢寵力田之類
  以我齊明與我犠羊以社以方我田既臧農夫之慶琴瑟擊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榖我士女曲禮云天子祭四方諸侯方祀注云祭四方祭五方之神于四郊也諸侯不得總祭惟祀其方之神
  曾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攘其左右嘗其㫖否禾易長畝終善且有曾孫不怒農夫克敏曾孫之稼如茨如梁曾孫之庾如坻如京乃求千斯倉乃求萬斯箱黍稷稻粱農夫之慶報以介福萬壽無疆如茨如梁皆頌禱之辭周書曰不知稼穡之艱難不聞小民之勞亦罔或克壽由此思之則盡力于農而獲報于壽亦是實理非徒頌禱之虚詞也末二句集註主農夫説葢本正義或疑上之祝下不得與下之祝上同然少牢禮嘏辭曰眉壽萬年勿替引之士冠禮祝辭曰眉壽萬年永受胡福則古人萬壽之祝固通于上下矣
  大田
  大田多稼既種既戒既備乃事以我覃耜俶載南畝播厥百榖既庭且碩曾孫是若
  序曰刺幽王也此亦擬豳雅而作前篇為祈年此篇為報賽也有祈必有報周禮畧之耳述此二詩若引幽王而置之上古歴田野觀京坻戛琴瑟考鐘鼓農夫進萬壽之歌寡婦絶向隅之泣熈熈焉皡皡焉將必有移情而向道者矣茍非檿弧之妖焉知幽王之不可與為善乎
  既方既皁既堅既好不稂不莠去其螟螣及其蟊賊無害我田穉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周禮大司徒文山林宜皁物注云柞栗之属是既皁者猶生民之言實栗謂充實也此言其始故在堅好之前彼言其極故在堅好之後也
  有渰萋萋興雨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彼有不穫穉此有不斂穧彼有遺秉此有滯穂伊寡婦之利
  孟子曰唯助為有公田則夏之貢法無公田可知然徹田之法創于公劉則公田亦起于此此之公田即前篇所云嵗取十千者也
  曾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來方禋祀以其騂黑與其黍稷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來方禋祀言曾孫既來方行禋祀之禮謂必躬親其事也此兼方與社言之騂黑亦畧舉二色以槩其餘若周禮牧人所云各用方色之牲此革商以後之制豳公未必如此張元岵曰羊有騂有黑豕則止有黑而已何以分祭耶則周禮所云亦未可盡信
  瞻彼洛矣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如茨韎韐有奭以作六師
  序曰刺幽王也此述先王幸東都以講武事其時之臣民頌之如此何𤣥子曰此詩三句為韻葢變體也韎韐據士冠禮爵弁服韎韐則為士服信矣然周禮司服王者祭祀兼有諸侯孤卿大夫之服至于士之服自皮弁而下而王之眡朝亦皮弁服則并兼有士服矣安見韎韐非王服乎且韎與韍韠制同名異既云有奭則名為韎韐何異赤韍玉藻謂士之韠爵韋則冠禮之韎韐亦非士之常服可知或云周禮凡兵事韋弁服即左傳韎韋之跗注是也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鞞琫有珌君子萬年保其家室
  毛傳云天子玉琫而珧珌諸侯盪琫而璆珌大夫鐐琫而鏐珌士珕琫而珕珌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既同君子萬年保其家邦
  裳裳者華
  裳裳者華其葉湑兮我覯之子我心寫兮我心寫兮是以有譽處兮
  序曰刺幽王也此述先王朝㑹諸侯慶賞賢才也季彭山曰裳裳謂華如裳之下垂以喻人之有謙德也
  裳裳者華芸其黄矣我覯之子維其有章矣維其有章矣是以有慶矣
  有慶即孟子王制所云有慶也
  裳裳者華或黄或白我覯之子乘其四駱乘其四駱六轡沃若
  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維其有之是以似之
  毛傳似嗣也謂得嗣其世爵者亦其德實堪之非徒承庥席寵已也
  桑扈之什
  桑扈
  交交桑扈有鶯其羽君子樂胥受天之祜
  序曰刺幽王也此述先王燕樂諸侯動有法度也左傳𡩋恵子引此詩以為古之饗食也以觀威儀以省禍福張元岵曰人不循天理非暴戾恣睢則愁苦拘迫何處得樂樂者惟不驕不倍之人能之所以受福而為萬邦之屏也
  交交桑扈有鶯其領君子樂胥萬邦之屏
  之屏之翰百辟為憲不戢不難受福不那
  翰為幹者幹當牆兩旁如鳥之翼故曰翰不戢不難則受福不多當如鄭箋作相戒之辭順文切理不假反說也那多爾雅釋詁文
  兕觥其觩㫖酒思柔彼交匪敖萬福來求
  觩者其製觩然而上曲葢以全角為之不彫琢也今有此式可覆而不可仰古人葢用為罰爵故常設而不舉但見其觩然覆于席間也
  鴛鴦
  鴛鴦于飛畢之羅之君子萬年福禄宜之
  序曰刺幽王也此述先王招致文武之賢以享有福禄之盛也鴛鴦以比文德之士畢羅以比招致之禮戢翼以比協恭之誼乘馬以比武畧之臣摧秣以比禄養之典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君子萬年宜其遐福
  乘馬在廐摧之秣之君子萬年福禄艾之
  乘馬在廐秣之摧之君子萬年福禄綏之
  頍弁
  有頍者弁實維伊何爾酒既㫖爾殽既嘉豈伊異人兄弟匪他蔦與女蘿施于松柏未見君子憂心奕奕既見君子庻㡬說懌
  序曰諸公刺幽王也此述先王燕樂親戚其老者欣荷之辭也憂者來日苦短恐不復見王也天之雨雪則霰先集以比人之死喪則衰徵先見也此詩語氣迫切與前諸詩不同所以明老成易謝典型難得不可不及此燕間接其忠悃也諷王之意顯然矣
  有頍者弁實維何期爾酒既㫖爾殽既時豈伊異人兄弟具來蔦與女蘿施于松上未見君子憂心怲怲既見君子庻㡬有臧
  有頍者弁實維在首爾酒既㫖爾殽既阜豈伊異人兄弟甥舅如彼雨雪先集維霰死喪無日無㡬相見樂酒今夕君子維宴
  
  間闗車之舝兮思孌季女逝兮匪飢匪渴德音來括雖無好友式燕且喜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此述先王宮闈之化以諷王謹于袵席也葢擬闗雎鵲巢而作鼔鐘所云以南者即此其義則南其音則雅也若非擬古不應絶無刺意若非刺王則房中之歌又何以列于雅哉以上十篇詩非刺王而其志則存乎刺王以此詩推之可知也間闗金大相戛之聲後人因其咏車借用為馳驅之義不可以之釋詩式燕且喜謂季女之德音可作好友不俟他求也或云娶婦之家三日不舉樂思嗣親也新昏不得有燕與歌舞然考之士昏禮記舅姑有饗婦之禮闗雎有琴瑟鐘鼓之樂曲禮云為酒食以召鄉黨僚友亦為娶婦者言也則所謂不舉樂者或為孤子言之耳
  依彼平林有集維鷮辰彼碩女令德來教式燕且譽好爾無射
  雖無㫖酒式飲庻㡬雖無嘉殽式食庻㡬雖無德與女式歌且舞
  式歌且舞言己雖無徳可以助汝而樂汝之德不禁其咏猶舞蹈之不置也
  陟彼高岡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葉湑兮鮮我覯爾我心冩兮
  析薪而葉盛以興娶妻而徳美漢廣之詩以薪興游女齊風南山之詩亦以析薪興娶妻孔仲達云言為薪是廢棄不用之辭謬矣
  髙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轡如琴覯爾新昏以慰我心
  髙山景行自是母儀天下之意非尋常之人可以舉似
  青蠅
  營營青蠅止于樊豈弟君子無信䜛言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
  營營青蠅止于棘䜛人罔極交亂四國
  營營青蠅止于榛䜛人罔極構我二人
  二人謂幽王申后也大夫視君與后如父母然故曰我二人若指己與王不得作此等夷之語構二人而先之以亂四國者當時吕繒西戎與申方睦必以申之交結繒戎謀抗王朝為廢后之名也
  賓之初筵
  賓之初筵左右秩秩籩豆有楚殽核維旅酒既和㫖飲酒孔偕鐘鼔既設舉醻逸逸大侯既抗弓矢斯張射夫既同獻爾發功發彼有的以祈爾爵
  序曰衛武公刺時也葢借己以儆人也睿聖武公豈真有號呶屢舞之失乎
  籥舞笙鼓樂既和奏烝衎烈祖以洽百禮百禮既至有壬有林錫爾純嘏子孫其湛其湛曰樂各奏爾能賓載手仇室人入又酌彼康爵以奏爾時
  籥舞吹籥而舞也子孫其湛祭時旅醻之禮也仇匹也賓載手仇祭畢餕餘之禮也少牢禮云司宫設對席乃四人𦿉上佐食盥升下佐食對之賓長二人備此詩所云賓載手仇也佐食亦賓之黨各手引其耦與之對餕也少牢禮又云主人洗一爵升酌以受上𦿉賛者洗三爵酌主人受于户内以授次𦿉若是以辯此詩所云室人入又也室人謂主人入又謂旅醻之後又酌賓也又云主人受上𦿉爵酌以酧于户内上𦿉親嘏曰主人受祭之福胡壽保建家室此詩所云酌彼康爵以奏爾時也葢上𦿉致嘏之爵故曰康爵酌者主人自酢也奏猶表見也奏爾能者表其嫺習禮法奏爾時者表其動合時宜也酒誥曰惟天降命肇我民惟元祀葢飲酒之時惟祭祀為最宜也
  賓之初筵温温其恭其未醉止威儀反反曰既醉止威儀幡幡舍其坐遷屢舞僊僊其未醉止威儀抑抑曰既醉止威儀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
  漢晉以下酒酣起舞相屬以為常事讀此詩知古人之所戒也
  賓既醉止載號載呶亂我籩豆屢舞僛僛是曰既醉不知其郵側弁之俄屢舞傞傞既醉而出並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謂伐徳飲酒孔嘉維其令儀
  凡此飲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監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恥式勿從謂無俾大怠匪言勿言匪由勿語由醉之言俾出童羖三爵不識矧敢多又
  式勿從謂以下設為不醉者自戒之辭謂彼昏不知勿就而與語彼將益肆其號呶無自取怠慢也所不當言者勿言所不當由者勿語茍言語之不節彼醉者便欲狎之困以必不可行之事而責以飲矣飲至三爵已不能記其所戒况敢又多飲乎深絶醉者言不可與作縁恐相牽以至醉也
  魚藻
  魚在在藻有頒其首王在在鎬豈樂飲酒
  序曰刺幽王也此詩亦兼比興之義與無將大車同魚之得遂其生以比民之得遂其性即以興王之得遂其樂也葢言先王後天下之樂而樂即安居飲酒亦復何礙非如今日之荒湛茍為樂而已也如諸侯美天子但美其飲酒安居此諧臣媚子之辭與靈臺辟雍之義異矣又何足録耶
  魚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鎬飲酒樂豈
  魚在在藻依于其蒲王在在鎬有那其居
  那通作儺説文難行有節也葢從容自如之象故箋訓那然為安貌有那其居猶言優游爾休有動靜相涵之意想見盛徳形容
  采菽
  采菽采菽筐之筥之君子來朝何錫予之雖無予之路車乘馬又何予之𤣥衮及黼
  序曰刺幽王也此述先王錫賚之盛諷王以敬諸侯也觀篇末二語明與上文分作兩時則風刺之意可見與裳華桑扈之擬古者不同
  采菽尚有所盛豈君子而無以勞之此興意也周禮云公之服自衮而下同王之服則衮為上公之服矣然郊特牲云王披衮以象天鄭注云日月星辰之章是上之亦稱衮也韓侯侯也而稱𤣥衮赤舄孔子大夫也而稱衮衣章甫是下之亦稱衮也記曰天子衮諸侯黼大夫黻而爾雅云衮黻也記者各尊所聞互有異同而衮之名不専于公明矣說文從公從衣亦言其非私服也周禮之衮冕字當作卷謂龍蟠阿之狀與衮同音故通用耳
  觱沸檻泉言采其芹君子來朝言觀其旂其旂淠淠鸞聲嘒嘒載驂載駟君子所屆
  檻泉正出孔氏曰涌泉也自下上出也檻泉有可采興君子有可觀也
  赤芾在股邪幅在下彼交匪紓天子所予樂只君子天子命之樂只君子福禄申之
  芾以謹拜跪幅以利趨蹌福禄即天子之寵賚是也
  維柞之枝其葉蓬蓬樂只君子殿天子之邦樂只君子萬福攸同平平左右亦是率從
  以柞之繁其枝葉興天子之盛其翊衛軍行在後曰殿殿從殳□聲殳者軍器也□者髀也髀在後亦取㑹意因其殿以鎮軍故轉為鎮重之義説文以為擊聲非也荀子云分不亂于上能不窮于下治辨之極也詩曰平平左右亦是率從言上下之交不相亂也
  汎汎楊舟紼纚維之樂只君子天子葵之樂只君子福禄膍之優哉游哉亦是戾矣
  此章葢指今諸侯而言汎汎楊舟喻今之諸侯撫之則懐棄之則去其心無定也紼纚維之喻今天子當以爵命維持之也葵者揆度其心也膍即膍説文云牛百葉也周禮醢人脾析即此葢言福禄之多也天子能揆度其心不逆加怨惡而與以福禄稠叠有加則諸侯皆安于其分樂于其職亦如先王之時相率而至于是矣前言君子至止而後與以福禄此言與以福禄而後君子至止不得概作盛王時解亦字之義瞭然可見
  角弓
  騂騂角弓翩其反矣兄弟婚姻無胥逺矣
  序曰父兄刺幽王也
  爾之逺矣民胥然矣爾之教矣民胥傚矣
  此令兄弟綽綽有裕不令兄弟交相為瘉
  張元岵曰民間家和則衣食自足兄弟操戈未有不至于同盡者
  民之無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讓至于己斯亡
  民之無良本相怨也受爵不讓又導之以爭則犯上作亂勢所必至能無亡乎張元岵曰至于己斯亡言至于力竭氣匱寢戈息兵則已危亡而不可救矣
  老馬反為駒不顧其後如食宜饇如酌孔取
  毋教猱升木如塗塗附君子有徽猷小人與屬
  雨雪瀌瀌見晛曰消莫肯下遺式居婁驕
  式居婁驕謂居其爵位而屢肆驕慢
  雨雪浮浮見晛曰流如蠻如髦我是用憂
  唐士諤曰昔辛有適伊川見有被髪野祭者曰不及百年此其戎乎其禮先亡矣已而秦晉果遷陸渾之戎于此類之應也如蠻如髦我是用憂詩人之意深矣幽王卒死犬戎之難可畏哉
  菀栁
  有菀者栁不尚息焉上帝甚蹈無自暱焉俾予靖之後予極焉
  序曰刺幽王也幽王暴虐其臣見㡬而自逺也前二章猶有望之之意末章則已絶望深致嘆息而已舊云諸侯不朝未免悖于君臣之義非夫子之所録也蹈當從韓詩外傳作慆慆慢也自暱謂交淺言深自求進用也極謂盡其謀畫也言王若信任我使我治天下事然後我可以盡其謀畫也
  有菀者栁不尚愒焉上帝甚蹈無自瘵焉俾予靖之後予邁焉
  自瘵謂不度時勢自取困病也邁與勵通勉力也虞書曰皋陶邁種徳是也
  有鳥髙飛亦傅于天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曷予靖之居以凶矜
  有鳥高飛比小人之在高位也彼人謂小人也言小人之心罔極必多方以陷我王亦何能使我治之徒處我以凶禍危苦之地雖欲極焉邁焉而無從耳矜毛傳曰危也爾雅曰苦也
  都人士之什
  都人士
  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歸于周萬民所望
  序曰周人刺衣服無常也緇衣篇曰古長民者衣服不貳從容有常以齊其民則民徳壹葢闡明序意而衍序者即用其説也荀子哀公問曰紳委章甫有益于仁乎孔子曰齊衰苴杖者不聴樂非耳不能聞也黼衣黻裳者不茹葷非口不能味也服使然也由此言之先王所以齊俗化民衣服其要矣郝楚望曰幽厲奢侈都人士化之士女遊冶膏首袨服如後世高髻大袖之謂服妖詩人所以興刺也
  玉藻云君子狐裘黄衣以裼之注云君子大夫士也當時治亂之相去未久老成典型猶有存于野者故曰其容不改曰行歸于周望其復用于朝作民表帥也
  彼都人士臺笠緇撮彼君子女綢直如髪我不見兮我心不説
  臺笠緇撮野人之服此葢遇亂而隠不肯茍同流俗者故從其舊而稱之曰彼都人士綢直如髪質任自然不用髲髢為高髻之類
  彼都人士充耳琇實彼君子女謂之尹吉我不見兮我心苑結
  彼都人士垂帶而厲彼君子女卷髪如蠆我不見兮言從之邁
  充耳琇實垂帶而厲皆追言昔日在朝之時服飾如此吉作姞古字省文尹氏周之世卿韓奕之詩稱韓姞為汾王之甥左傳鄭石癸曰姞吉人也后稷之元妃也為士為女皆有常度在朝在野總無炫飾此真大雅之風也觀末章之詞嘆美其自然則今日之矯飾炫竒者隠然言外矣
  匪伊垂之帶則有餘匪伊卷之髪則有旟我不見兮云何盱矣
  采緑
  終朝采緑不盈一匊予髪曲局薄言歸沐
  序曰刺怨曠也久從征役室家暌離此王政之失也故刺之緑即今之木賊草其花深碧故謂之緑陸璣云其草澁礪可以洗盤枕利于刀錯
  終朝采藍不盈一襜五日為期六日不詹
  五日為期人未歸而音問先至也前之歸沐亦正以此
  之子于狩言韔其弓之子于釣言綸之繩
  其釣維何維魴及鱮維魴及鱮薄言觀者
  大意以遭逢不幸時事倥偬不如歸休于家釣弋可以自娛也
  黍苗
  芃芃黍苗陰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勞之
  序曰刺幽王也昔申伯以元舅之尊抱文武之畧作鎮南邦藩翰四國宣王之委任者至重故召伯之經營也至周將使子孫世世守之以衛王室幽王乃以一嬖妾之故遂貳于申甚非當日委任中伯之意矣宣王之靈必有大不安者故詩人述營謝之事以諷王末言王心載寧以感悟之也如曰美召伯則不宜舍平淮而美其營謝嚴華谷以烈烈征師即為平淮之事則又不宜舍其平四方定王國之功而美其平原隰清流泉僅僅與營謝等也
  撤禁旅以營侯國茍將之不得其人則怨易生而功不固故以陰雨之膏比召伯之勞也
  我任我輦我車我牛我行既集蓋云歸哉
  我徒我御我師我旅我行既集蓋云歸處
  君行師從卿行旅從鄭氏以為諸侯之制若天子之卿則亦以師從
  肅肅謝功召伯營之烈烈征師召伯成之
  烈烈謂勇于趨事也成謂激勸之使成其功也鄭語史伯謂桓公曰謝郟之間其冢君驕侈是謝雖入于申其君猶在故用師以備不虞非特營繕之事也
  原隰既平泉流既清召伯有成王心則寧
  召伯之成此功非徒終王之事已也在王親親賢賢之心于是而安焉則今日之申國神靈實式憑之矣乃以婚姻之故而成仇讐卒之召伯所經營者反若樹强敵焉宣王申伯一時名良之績不再傳而化為弑逆誰實致之詩人所以深念夫謝功也
  隰桑
  隰桑有阿其葉有難既見君子其樂如何
  序曰刺幽王也小人在位君子在野故思一見之其樂如何明是未見而懸擬之詞馮文所云不在原而在隰喻其野處有覆養之徳
  隰桑有阿其葉有沃既見君子云何不樂
  隰桑有阿其葉有幽既見君子徳音孔膠
  幽者葉盛而陰濃也君子無言非徳聞之者自然相契而不解故曰徳音孔膠
  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我心誠愛君子胡不一見而告之乃使我中心藏之將何日而忘之耶言思慕之極無繇而致其區區也白華
  白華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逺俾我獨兮
  序曰周人刺幽王廢申后也今本缺王廢申三字晦翁依漢書注補之是矣此猶小弁之詩出于他人所為而託于申后之口也凡詩中如此者甚多何獨于小弁白華而疑之
  白華茅類其莖柔韌漚之為菅以白華自比以白茅比妾也歐陽永叔曰言二物各有所施可以並用如嫡妾各有其職可以並居
  英英白雲露彼菅茅天步艱難之子不猶
  孔仲達曰露雲氣微不映日月非無雲也濃則霧合清旦為昏是亦露之雲矣菅茅皆被其潤以比嫡妾當均被其寵艱難阨窮也猶同也言我時運適遭其窮故之子之遇我不得同于他人也向所云並后匹嫡之嫌今併不可得矣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嘯歌傷懐念彼碩人
  水經注曰鄗水西北注與滮池合九域志曰京兆府氷池名滮池亦名聖女泉
  樵彼桑薪卭烘于煁維彼碩人實勞我心
  以桑薪之可用比己之不宜見棄也煁毛傳曰烓竈説文云行竈也非無釡之竈
  鼓鐘于宫聲聞于外念子懆懆視我邁邁
  鼓鐘之聞于外比己之誠意宜足以動王也邁邁猶云邁往不屑也
  有鶖在梁有鶴在林維彼碩人實勞我心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之子無良二三其徳
  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逺俾我疷兮
  毛傳云扁乘石貌王乘車履石疏云周禮𨽻僕云王行則洗乘石此言王之乘石自有常度扁者不足以乘以比王之妃耦自有常匹賤者不足以配也緜蠻
  緜蠻黄鳥止于丘阿道之云逺我勞如何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序曰微臣刺亂也周室之亂政教不修膏澤不下一旦卒起徒役雖貧困老弱之人亦所不免其統率之長權不足以撫綏義不可以違忤惟以力之所能行其小惠而已
  黄鳥比行役之人止者困于行也我勞謂念此役人而心勞也飲食之恤其私情也教誨之勉以公義也後車重車也重車以載器物而人之不能行者亦使載之以甦其困也
  緜蠻黄鳥止于丘隅豈敢憚行畏不能趨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緜蠻黄鳥止于丘側豈敢憚行畏不能極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瓠葉
  幡幡瓠葉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嘗之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幽王棄禮而不能行雖有牲牢饔餼祇為湛樂之資而已賔賢之典未嘗一舉故望其舉之雖微薄之物猶愈于己耳
  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獻之
  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
  鄭箋曰凡治兎之宜鮮者毛炮之柔者炙之乾者燔之按一兎而有此三種詩人預擬之詞言隨其治之無不可耳
  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醻之
  漸漸之石
  漸漸之石維其髙矣山川悠逺維其勞矣武人東征不遑朝矣
  序曰下國刺幽王也戎狄叛之荆舒不至乃命將率東征按周時夷狄即王制五方大抵依恃險阻以為巢窟春秋所書㑹潜盟唐者東方之戎也所書入邢伐衛者東方之狄也荆舒亦在周之東故曰東征衍序之説當不謬矣乃云久病于外詩中殊無此意是不得其所刺之故而强為之辭非序詩者之意也為將之畧在于能暇不遑朝是不能暇也又在于知險不遑出是不知險也又在于應變不遑他是不能應變也將畧之不嫻一卒之力耳故命之曰武人入非其地戰非其時而又用非其人必敗之道此詩所為刺也下國謂所經之國也
  漸漸之石維其卒矣山川悠逺曷其没矣武人東征不遑出矣
  有豕白蹢烝涉波矣月離于畢俾滂沱矣武人東征不遑他矣
  劉執中曰涉波見雨歇未久停潦尚多而月離于畢則又將雨也非以涉波為雨兆
  苕之華
  苕之華芸其黄矣心之憂矣維其傷矣
  序曰大夫憫時也師旅並起因以饑饉民不聊生故閔之而作此詩
  苕華即今凌霄花開花自夏及秋未為不久詩人祇見百物凋耗苕花獨盛而無濟于人故益増其傷感耳
  苕之華其葉青青知我如此不如無生
  牂羊羵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鮮可以飽
  羊生江南者身首相等生山陜者首小而身大今身
  更小于首是瘠之甚也
  何草不黄
  何草不黄何人不行何人不將經營四方
  序曰下國刺幽王也戰伐不息徵兵于下國故下國之民愁怨而作此詩
  何草不𤣥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獨為匪民
  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
  有芃者狐率彼幽草有棧之車行彼周道
  周禮巾車職云士乘棧車庶人乘役車此云有棧則其制畧似棧車而已故毛傳曰棧車役車也説文竹木之車曰棧




  讀詩畧記卷四
<經部,詩類,讀詩略記>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畧記卷五
  明 朱朝瑛 撰
  大雅
  文王之什
  文王
  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有周不顯帝命不時文王陟降在帝左右
  序曰文王受命作周也吕氏春秋以為周公所作受命者言天命歸之而文王之功德足以受之也凡周書所稱文王受命亦然
  禮祭義曰骨肉斃于下隂為野土其氣𤼵揚在上為昭明焄蒿悽愴是凡人之魂氣歸于天者皆有昭明之象矣詩言此以明文王之德不可磨滅耳不顯不時舊作豈不顯豈不時亦通但世之不顯一句語氣終有未合楊用修陸子淵皆讀作丕謂古通用盖古字省文如亨享女汝之類皆是也丕顯丕時見于周書本周公語此云丕時謂大運㑹也在帝左右謂文王之德與天為一生而順帝之則則死而依帝之神可知也氣之昭于天者人所同德之依于帝者其所獨也
  亹亹文王令聞不已陳錫哉周侯文王孫子文王孫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顯亦世
  哉如周書哉生明之哉爾雅哉始也毛鄭同之盖言上帝敷錫文王始造周也左傳國語引之作載如孟子自葛載之載也何𤣥子曰殊本于支則名分明以支扶本則氣勢厚有本有支故能百世
  世之不顯厥猶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國王國克生維周之楨濟濟多士文王以寧
  楨即幹也然亦有異費誓峙乃楨幹傳謂題曰楨旁曰幹疏謂楨當牆兩端者幹在牆兩旁者皆障土之具多士頼文王以成文王又頼多士以寧韓退之曰龍嘘氣為雲而乘雲以神其變化異哉其所憑依乃其所自為也吾于文王亦云黄才伯曰無逸言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文王之勤勞如此立政言罔攸兼于庶言庶獄庶慎則文王又若無所事者不讀無逸無以知文王之勤不讀立政無以知文王之逸合而觀之則文王以寧從可知已
  穆穆文王於緝熈敬止假哉天命有商孫子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既命侯于周服
  歐陽永叔曰緝熈毛鄭以為光明頌云學有緝熈于光明以為學有光明于光明豈成文理尚書孔傳熈廣也緝熈者接續而増廣之也
  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膚敏祼將于京厥作祼將常服黼冔王之藎臣無念爾祖
  祼將言王祼而助送圭瓚也禮記注冔名出於幠幠覆也言所以自覆飾也方言曰秦晉之間炊薪不盡曰藎藎者餘也藎臣謂小臣也獨呼小臣者猶虞人之箴曰敢告僕夫云爾
  無念爾祖聿脩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宜鑒于殷駿命不易
  命之不易無遏爾躬宣昭義問有虞殷自天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儀刑文王萬邦作孚
  前章令聞不已與巻阿令聞令望聞皆音問故問與聞通管子飛蓬之問是也
  大明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難忱斯不易維王天位殷適使不挾四方
  序曰文王有明德故天復命武王也
  摯仲氏任自彼殷商來嫁于周曰嬪于京乃及王季維德之行大任有身生此文王
  考晉語任亦黄帝之後自彼殷商言自殷商之時也京者追稱之詞曰嬪于京疊言以明其有國而為夫人也
  維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國
  天監在下有命既集文王初載天作之合在洽之陽在渭之涘文王嘉止大邦有子
  集說文羣鳥在木上也從雧省何元子曰天之所命必監觀之久眷顧之深而後與之如鳥之集有審擇而就之之意郃陽今陜西屬縣其北為夏陽非春秋之夏陽也漢地理志注秦惠文王更名少梁為夏陽即今韓城
  大邦有子俔天之妹文定厥祥親迎于渭造舟為梁不顯其光
  俔淮南齊俗訓云若俔之見風注謂俔所以候風者以雞羽五兩繫竿首為候盖如後世之相風也大姒之聖德應天運而來如俔之應風所向者然故曰俔天猶效天曰律天實字而虚用之也妹即易歸妹之妹女少者之通稱猶采蘋車舝之稱季女也
  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纘女維莘長子維行篤生武王保佑命爾燮伐大商
  郡國志云郃陽南有古莘國羅苹以莘為虢地即周語所云神降於莘者是按虢在今陜州去郃陽甚遠非其地也祗因公榖以下陽為夏陽而羅氏遂誤以秦之夏陽為虢之夏陽耳
  殷商之旅其㑹如林矢于牧野維予侯興上帝臨女無貳爾心
  張元岵曰侯興言自諸侯而興不無以臣伐君之歉故下以天意勉之按維侯同義異字不應一語兩用此解較妥牧野在今河南汲縣
  牧野洋洋檀車煌煌駟騵彭彭維師尚父時維鷹揚涼彼武王肆伐大商㑹朝清明
  孔疏云檀弓言周人戎事乘騵明非戎事不然盖因武王所乘遂為一代常法然六月之詩曰比四驪采芑之詩曰乘四騏則亦非不易之法也
  
  緜緜𤓰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古公亶父陶復陶穴未有家室
  序曰文王之興本由大王也
  民之初生言民之始遂其生也顔師古漢書注云自土齊詩作自杜古扶風杜陽縣有杜水南入渭水經注杜水南流左㑹漆水按杜陽即今陜西麟遊縣在古豳之西百餘里則土當作杜明矣䲭鴞之詩桑土亦作桑杜可証水經沮水出北地即今陜西慶陽府乃不窋故地漢地理志漆水出漆縣即今永夀縣古豳地也其在馮翊之漆水合沮水而入渭者此禹貢之漆沮小雅頌所稱者是也非此之沮漆也豳地有漆而無沮其謂之沮漆者公劉自北地來不忘故土而存其水名謂漆水為沮漆猶之漢高帝謂驪山為新豐耳亶父字也陶復陶穴者古公播遷之初卜居未定而野處也若謂處豳之時則公劉所云渉渭為亂取厲取鍛者豈作土室之具乎
  古公亶父來朝走馬率西水滸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來胥宇
  岐山在今岐山縣𨽻陜西爾雅云□胥相也注□為視則胥相亦本為視說文云相視也悉良切
  周原膴膴堇荼如飴爰始爰謀爰契我龜曰止曰時築室于兹
  爾雅齧苦堇說文云蒸食之甘意生食必苦故與苦荼並稱本草堇讀作芹盖即芹類蘇頌圖經紫堇一名蜀芹其味苦澀豈即列子所云蜇于口慘于腹者耶契當以或曰刀刻之說為正通作鍥周禮菙氏掌共燋契凡卜吹其焌契杜子春云契謂契龜之鑿也曰止曰時嚴華谷曰龜告之兆也言止居得其地土功得其時也
  迺慰迺止迺左迺右迺疆迺理迺宣迺畝自西徂東周爰執事
  古者遷居以安民為急公劉之詩先之曰既順迺宣而無永嘆古公之于岐亦猶公劉之家法也
  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其繩則直縮版以載作廟翼翼
  立室家鄭氏云立室家之位處正義謂位處者即考工記匠人所云左祖右社靣朝後市之類
  捄之陾陾度之薨薨築之登登削屢馮馮百堵皆興鼛鼓弗勝
  鼛鼓考工記韗人作臯鼓陳用之云春秋傳魯人之臯臯者緩也役事以弗急為義故以臯鼓節之古者上之使下以仁常欲緩而不迫而下之事上以義常欲敏而有功以鼓節之而不止故曰鼛鼓弗勝
  迺立臯門臯門有伉迺立應門應門將將迺立冢土戎醜攸行
  月令天子九門注謂外門四關門遠郊門近郊門國門是也宫門五臯庫雉應路是也諸侯則無臯應明堂位云庫門天子臯門雉門天子應門是也周書有畢門南門周禮有虎門文王世子有寢門皆路門之别名也周禮又有中門則通指五門謂當國之中也爾雅有正門則應門之别名也門名原無定制故大王為商諸侯得以創立新名周人以此為𤼵祥之始諸侯自不得稱之矣劉貢父曰臯取播告之義應取敬應之義
  肆不殄厥愠亦不隕厥問柞棫拔矣行道兌矣混夷駾矣維其喙矣
  陸璣云棫即柞也其材理全白為白桵可為櫝車及矛㦸矜今之作梳者是也其樹高丈餘花而不實盖柞有二種其結實者為櫟不結實者為棫若郭璞所云實如耳璫紫赤可食者自是蕤核非棫也史記稱自隴以西有緄戎即昆夷也其地當在今鞏昌泰州以外按孟子曰文王事昆夷則文王初年昆夷未服故不殄不隕通文王言之
  虞芮質厥成文王蹶厥生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後予曰有奔奏予曰有禦侮
  郡縣志故虞城在陜州平陸縣芮城在陜州芮城縣今俱屬山西解州蹶猶良士蹶蹶之蹶陸羽明曰觀十月之交一詩言羣小用事豔妻煽處則知此詩之言姜女言四臣盖有深意
  棫樸
  芃芃棫樸薪之槱之濟濟辟王左右趣之
  序曰文王能官人也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左右奉璋則俊乂之士得其職矣六師從之則材武之臣盡其力矣後二章復推本于文王之教育者有其素也棫樸以興辟王猶下章柞棫以興君子正喻其德之近人人樂得而親之也諸家以棫樸喻多士于興體不合薪之槱之言薪者槱者無不就之也
  濟濟辟王左右奉璋奉璋峩峩髦士攸宜
  祭統曰君執圭瓚祼尸大宗執璋瓚亞祼顧命又曰大保秉璋以酢是諸臣助祭者奉璋之証也髦士少俊之稱詳見衛風周禮大胥凡祭祀用樂以鼓徵學士是少者亦與祭也奉璋者峩峩咸有顒若之觀少俊之士所為相助而增美也故曰宜即此見成人有德小子有造之意
  渒彼涇舟烝徒楫之周王于邁六師及之
  說文云涇水出安定即今陜西平涼府天子六軍文王為西伯奉王命以徂征故亦得抽調六師也公羊傳曰及猶汲汲也言將卒一心如恐弗及也
  倬彼雲漢為章于天周王夀考遐不作人
  張元岵曰作興人才不在教訓鞭策精神意氣之間自有感動雲漢為章令人神明開朗鄙吝都捐豈非作人妙用
  追琢其章金玉其相勉勉我王綱紀四方
  王介甫曰文王作人外則使有文内則使有質綱紀四方謂得人以任四方之事如大綱在握而衆紀畢舉也
  旱麓
  瞻彼旱麓榛楛濟濟豈弟君子干禄豈弟
  序曰受祖也言祭而受釐于祖也前三章言其德之豈弟自足以致福禄後三章乃祭而受釐之辭惟其德自足以致之故求之而不為邪受之而不為倖也漢書地理志漢中郡南鄭縣有旱山今𨽻陜西山麓之氣厚則榛楛生之興君子之德盛則福禄歸之
  瑟彼玉瓚黃流在中豈弟君子福禄攸降
  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豈弟君子遐不作人
  輔漢卿曰洪範皇建其有極歛時五福用敷錫厥庶民盖使天下之人各修其行以昌其世然後為福也按易之文言曰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聖人作而萬物覩即此詩之興意也
  清酒既載騂牡既備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瑟彼柞棫民所燎矣豈弟君子神所勞矣
  以柞棫興君子正以其叢生之物資民用而不窮興豈弟之德係神眷而不忘也凡言瑟者皆縝密之義柞棫之木理縝密故曰瑟
  莫莫葛藟施于條枚豈弟君子求福不回
  黄東𤼵曰囘非邪也乃入于邪之所自始也人心初無不正不直一旦禍福當前計較之念萌即為囘轉若自謂枉尺直尋以茍濟目前者不知一有囘轉即入于邪自昔喪名敗節之士率由此矣學者讀求福不囘之詩可以銘心而誓之終身也
  思齊
  思齊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婦大姒嗣徽音則百斯男
  序曰文王所以聖也
  晏私狎昵固非婦道嚴威儼恪亦非所以事親思齊又能思媚此大任之全德也肅肅雍雍正本于此淮南子鼓瑟循絃謂之徽盖絃聲有自然之節為之徽以著之當徽則鳴不當徽則不鳴故音之至善者曰徽音
  惠于宗公神罔時怨神罔時恫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雝雝在宫肅肅在廟不顯亦臨無射亦保
  雝雝常如在宫宫者和地也肅肅常如在廟廟者敬地也無斁一篇之中兩見而字異其義必異說文有斁有殬斁音亦解也引詩服之無斁殬音妬敗也引書彛倫攸殬今殬通作斁亦或作射繁露引詩耗斁下土作耗射是射有敗之義也此射亦然言無或敗之亦兢兢自保也較舊說更順
  肆戎疾不殄烈假不瑕不聞亦式不諫亦入
  肆成人有德小子有造古之人無斁譽髦斯士
  譽髦謂有德者升之司徒以揚其聲譽有造者教之大學以成其俊美也
  皇矣
  皇矣上帝臨下有赫監觀四方求民之莫維此二國其政不獲維彼四國爰究爰度上帝耆之憎其式廓乃眷西顧此維與宅
  序曰美周也天之憎廓自公劉啓豳而已然故兼夏商言之而曰二國謂周之世德為天所眷者甚久逺故槩之曰美周萬時華曰緜章叙王業艱難之由故詳在大王遷岐而以文王為餘波此章叙王業盛大之由故詳在伐密伐崇而以大王王季為縁起凡讀書須識古人意思所在
  耆致也周頌曰耆定爾功左傳曰耆昧晉語曰耆其股肱皆是也憎通作增孟子士憎兹多口是也
  作之屏之其菑其翳修之平之其灌其栵啓之辟之其檉其椐攘之剔之其檿其柘帝遷明德串夷載路天立厥配受命既固
  毛傳曰串習也本爾雅釋詁文串夷謂串習之昆夷盖大王未遷之時岐之險阻為昆夷之所出没至于既遷之後則滿路而去也立配即下章所云作對指文王也言大王既闢此基業天又為之生聖德之君以配此基業也下章即承此而言天之作邦作對不俟文王之生自生大伯王季而已定也
  帝省其山柞棫斯拔松柏斯兌帝作邦作對自大伯王季維此王季因心則友則友其兄則篤其慶載錫之光受禄無喪奄有四方
  事親在于飬志友兄亦在於成志大伯之志不過欲篤周家之慶耳王季能成之大伯所以與有榮光也如此之為友斯真友矣唐𤣥宗以宋王憲讓己而友之甚至然憲聞涼州之曲預戒以播遷之禍𤣥宗不省以及于難豈真能友者乎
  維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類克長克君王此大邦克順克比比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孫子
  何𤣥子曰不計較于形迹以博交讓之美名正是貊其德音處孔疏曰王季君其國耳以其追號為王故以王言之按王季之言王猶岐周之稱京也
  帝謂文王無然畔援無然歆羨誕先登于岸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按徂旅以篤周祜以對于天下
  無然戒辭也文王寧靜澹泊之志亦本于天之所命故設為上帝戒令之辭程子曰登岸既濟之義謂渉險難而能濟也密在今靈臺縣阮在今涇州俱𨽻陜西以篤周祜諸本作以篤于周祜
  依其在京侵自阮疆陟我高岡無矢我陵我陵我阿無飲我泉我泉我池度其鮮原居岐之陽在渭之將萬邦之方下民之王
  左傳有鐘鼓曰伐無曰侵王師聲罪致討亦曰侵者周禮大司馬九伐之法曰負固不服則侵之謂兵加其境欲使自服也竹書紀年季歴之世作程邑至文王降密之年遂遷于程逸周書稱文王在程作程寤程典漢書地理志程邑在扶風安陵即今陜西咸陽縣地渭水至此合涇其流最大故曰在渭之將縣之北有畢原文王之墓在焉孟子所云卒于畢郢是也金仁山曰逸周書史記解有畢程氏盖即畢郢也或疑遷程之事不見于經以此為歸岐則故居地形何必重述若以此為即作豐之事不應在伐崇之前且逺岐陽之地矣
  帝謂文王予懐明德不大聲以色不長夏以革不識不知順帝之則帝謂文王詢爾仇方同爾兄弟以爾鉤援與爾臨衝以伐崇墉
  聲色亦人主所必有大聲以色則未免于震動而矯厲矣夏大也革更也夏革亦非人主所忌長大以革則未免于窮大而紛更矣凡此者皆聰明之為累而失其自然之天則也崇在今陜西鄠縣
  臨衝閑閑崇墉言言執訊連連攸馘安安是類是禡是致是附四方以無侮臨衝茀茀崇墉仡仡是伐是肆是絶是忽四方以無拂
  季彭山曰舜攝堯亦曰類于上帝則類非專為兵祭周禮大烖類社稷宗廟則類又非專事上帝矣禡如今祭六纛之神也是致是附者崇民降也是伐是肆者崇侯與其黨猶負固而不服也肆即肆諸市朝之肆謂戮崇侯而陳其尸也絶滅其黨也忽除其國也左傳曰因壘而降則是未嘗戰也誅有罪而已靈臺
  經始靈臺經之營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經始勿亟庶民子來
  序曰民始附也謂崇民始附也靈臺在今鄠縣即周之豐邑崇侯之國也史記伐崇之明年而文王薨則靈臺之作亦在崇下之日矣故曰民始附也用民之力而欲民之樂之斯已難矣况始附之民乎文王所以得此者崇民之困于虐政者久于是蠲其煩苛予以寛大之治為之建辟雍以興起之設鐘鼓臺池鳥獸之樂以鼓舞之其民如離幽壑而登春臺自無不競勸以從事也三輔黄圖云文王靈臺在豐水北高二丈周迴一百二十歩孔叢子云文王以六州之衆為臺未及期日而已成夫一百二十歩之中安所煩六州之衆必不然矣
  臺之所以名靈也以其觀天人之際察隂陽之㑹揆星度而徵六氣也小民因而神之遂以為文王之有靈德故謂其囿亦曰靈囿謂其沼亦曰靈沼耳張元岵曰文王未嘗稱王而三分有二之民俱已王之正是愚夫愚婦不知禁忌之語
  王在靈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鳥翯翯王在靈沼於牣魚躍
  虡業維樅賁鼓維鏞於論鼓鐘於樂辟廱
  爾雅釋木文樅松葉柏身陳用之云樅身葉皆直則虡業者皆以直木為之也何𤣥子曰虡即鐘鼓之虡釋名云縣鼓者横曰簨縱曰虡廣韻云飛虡上天神獸鹿頭龍身凡鐘之柎以此獸為飾論鄭箋作倫然樂記云論倫無患樂之情也則論倫自各有義樂記又云其聲足樂而不流其文足論而不息是論者紬繹不窮之意毛傳訓論為思者近是辟廱即虞庠也周之郊學其國學謂之成均周禮成均之法掌于大司樂以建國之學政而合國之子弟所屬之職皆以教國子為事者此即有虞典樂教胄之意盖以樂之入人也深化人也易故辟廱亦設有鐘鼓凡造士之地皆為奏樂之所焉莊子曰文王有辟廱之樂是也自漢以來郡國遣士受業必詣太常古意猶存而學政浸衰矣周家成均之外又有三代之學大抵皆與成均合建者成均居中其東則為東膠夏之東序也其西為瞽宗即殷之右學也名雖為三其實則一若辟廱者即虞下庠之制故亦謂之虞庠王制云大學在郊天子曰辟廱又曰虞庠在西郊則虞庠即辟廱無疑三輔黄圖辟廱靈臺皆在長安西北四十里則辟廱與靈臺同處若在國中則二丈之臺何以望氛祲頌曰振鷺于飛于彼西雝此辟廱在西郊之明証三代之學皆大學鄭氏王制注以虞庠為小學者非也東膠瞽宗與成均合建獨辟廱在郊則非成均可知夫有成均又有辟廱者所以廣羅賢俊也大戴以明堂辟廱為一亦非也袁凖之論頗正而未詳
  於論鼓鐘於樂辟廱鼉鼓逢逢矇瞍奏公
  陸農師曰鼉鼓非特有取于皮亦以鼓聲似鼉之鳴續博物志曰鼉長一丈其聲如鼓
  下武
  下武維周世有哲王三后在天王配于京
  序曰繼文也下武之義諸解紛紛惟嚴華谷不尚武之說較為得之盖周自后稷思文肇基其後文德相承世濟其美至于武王不得已而一戎衣天下已定即戢干戈櫜弓矢則亦下武者也求懿德肆時夏則亦繼文者也故篇中皆言文德何𤣥子云周以大武名樂非下武者夫以𤼵揚蹈厲之氣歸之于武亂皆坐可謂之尚武者乎
  下武維周概舉后稷以下言之世有哲王謂后稷以及武王武成篇云我先王公劉周語云我先王不窋又云自后稷始基靖民十五王而文始平之是后稷以下皆得稱王也配者猶中庸所云善繼善述
  王配于京世德作求永言配命成王之孚
  周昌年云求有參經權通常變無方以求之意
  成王之孚下土之式永言孝思孝思維則
  媚兹一人應侯順德永言孝思昭哉嗣服
  以臣伐君其迹逆矣然順天意順人心以順乎其親故天下以為順德而應之
  昭兹來許繩其祖武於萬斯年受天之祜
  受天之祜四方來賀於萬斯年不遐有佐
  不遐不遠也言四方之來賀也雖歴萬年不致疎遠長有佐助也不遐與遐不語氣自異不得强同文王有聲
  文王有聲遹駿有聲遹求厥寧遹觀厥成文王烝哉序曰繼伐也言文王武王相繼有功伐也張元岵曰各章結以烝哉烝從火取熾盛之義按爾雅云林烝君也注引有壬有林林有盛義則烝亦當為盛盖言君之盛者故為君
  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豐文王烝哉何𤣥子曰命者天討有罪之命
  築城伊淢作豐伊匹匪棘其欲遹追來孝王后烝哉文王因崇國而作邑崇墉言言仡仡未嘗毁也何必更築鄧潛谷曰築城謂城鎬也作豐伊匹兩都相望如作之耦也文作豐矣武又作鎬疑若已棘然非棘欲也追孝也何𤣥子曰書洛誥篇作周匹休與此作豐伊匹語意正同營洛與周對峙營鎬與豐對峙也按竹書西伯使世子𤼵營鎬是營鎬之事文武共之王后盖兼文武言考說文淢水流疾也史司馬相如宜春宫賦曰汨淢噏習以永逝兮注平臯之廣衍宜春宫三輔黄圖云在長安城東南杜縣杜即鎬地也則鎬地之水固有所謂淢者矣水經注沈水出杜縣逕昆明池入渭亦謂之潏水潏亦疾流之意與淢音同通用耳
  王公伊濯維豐之垣四方攸同王后維翰王后烝哉濯有滌濯更新之意鄧潛谷曰維豐之垣聲靈羅絡如作之蔽也何𤣥子曰營鎬為豐邑之藩而大邦小邦咸倚頼焉則直可為四方之屏翰矣
  豐水東注維禹之績四方攸同皇王維辟皇王烝哉皇王亦兼文武言白虎通云皇美也大也王而又加以皇者美大之也說文辟法也四方為法故美大之
  鎬京辟廱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皇王烝哉豐鎬相距二十五里豐在豐水之西鎬在豐水之東辟廱靈臺在豐水上于鎬京為西郊是武王辟廱即文王之辟廱也文王辟廱之教靈臺之詩詳之矣武王辟廱之教即樂記所言武王散軍郊射之事所謂偃武脩文者也郊射者習射于郊學之中即辟廱是也周家之學成均為大詩不稱成均而稱辟廱者是合文武而言之也文王世子篇云凡語于郊者必取賢歛才焉又云謂之郊人逺之于成均以及取爵于上尊盖始自郊學而後進于成均是辟廱者成均之本也
  考卜維王宅是鎬京維龜正之武王成之武王烝哉豐水有芑武王豈不仕詒厥孫謀以燕翼子武王烝哉按鎬亦未離豐水注中或曰賦也一說似宜删去
  生民之什
  生民
  厥初生民時惟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無子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載震載夙載生載育時維后稷序曰尊祖也尊后稷以配天而推其所自生也張文潛曰姜嫄生后稷而謂之生民者后稷教民食食者民待之以生故也禋者因煙氣之上以致其誠也
  左傳曰高辛氏有才子八人世濟其美以至于堯則堯之去嚳必非一世且云此十六族則八元必非一父而高辛氏必非帝嚳明矣且使稷契為帝嚳子則歴帝摯以至堯崩稷契已百十餘歲舜猶用之播百榖敷五教此事理之所必無或者以為上智禀或異人則堯舜之倦勤皆在九十時何稷契之獨異也鄭箋以姜嫄為高辛氏之世妃其夫不為天子而得祀郊禖者如周于二王之後得用天子之禮此論確矣履帝武者猶云繩祖武謂其為天子後踵行天子之故事言祀禮之隆也敏歆言神感之速也若巨跡之說出于緯書子長康成之徒好竒過信自無足怪以横渠晦翁之學而亦信之祗以稷之見棄為不可解因而曲為之說是不可以不辨横渠曰天地之始人固有化而生者似也然一化生之後而天地之靈氣即屬之于人凡人之生孰非受天地之靈者得其全粹即為聖人使聖人之生必踐跡吞卵則天地之生聖人亦太狹矣且物之反常為妖前乎此之聖人與後乎此之聖人俱未有若此者而獨有此非反常乎即如子由之言曰麒麟之生異于犬羊蛟龍之生異于魚鼈未聞麒麟之中復有異于麒麟蛟龍之中復有異于蛟龍者也然則求之而得得之而棄者何哉毛傳以為承天意而異之殊屬兒戲寒冰之寘尤不近情魏鶴山云按如達之文或如鄭莊寤生故惡而棄之夫寤生不為不祥其求之也何勤其棄之也何遽必不然矣大抵高辛世胄雖云世濟其美亦舉大概而言未必盡無失德如傳所稱閼伯實沈以兄弟而日尋干戈者亦高辛氏之子也兄弟之相殘如此則宫闈之内或有如燕啄皇孫緑綈方底之事亦未可知也至再至三必致之死地而後已此决非父母所忍為者頼有天助得復見收收而育之母家則其家之不能容可知詩人特為其祖諱之耳既諱其惡而不言又不敢飾美以誣其祖故詩之所詠獨叙姜嫄而已使稷為嚳子嚳亦聖人何僅美其母不及其父也或者又以此為有母無父之證周人立姜嫄廟而不及嚳故詠歌亦止姜嫄信斯言也則周人之禘祭必如康成所云祀感生帝而後可而祭法則云周人禘嚳不及靈威仰之神何也
  介因也謂神之靈因人以止也即魯頌上帝是依之意震為娠左傳邑姜方震是也夙毛傳訓早說文訓早敬亦豫戒之意内則所云將生子者及月辰居側室正合此義不必轉訓為肅
  誕彌厥月先生如達不坼不副無菑無害以赫厥靈上帝不寧不康禋祀居然生子
  先生謂先期而生彌月不彌日也如達賤之也賤之而莫與保護如羊子然想見其有子而忌集積毁而愛移矣人雖賤之天實佑之不寧不康通作丕寧丕康居然生子者謂居然生一男子遂其所求也
  誕寘之隘巷牛羊腓字之誕寘之平林㑹伐平林誕寘之寒冰鳥覆翼之鳥乃去矣后稷呱矣實覃實訏厥聲載路
  寘之隘巷不已而平林平林不已而寒冰至于寒冰萬無一生之理矣即云無人道而見棄委而去之不復顧耳何其忍心至此見棄之故不言可知
  誕實匍匐克岐克嶷以就口食蓺之荏菽荏菽斾斾禾役穟穟麻麥幪幪𤓰瓞唪唪
  禾役說文作禾穎
  誕后稷之穡有相之道茀厥豐草種之黄茂實方實苞實種實褎實𤼵實秀實堅實好實穎實栗即有邰家室方之為房甲未拆也苞者已萌芽而未伸也種者已出土也左傳盧蒲嫳曰余髪種種言短也褎者長也長袖曰褎見玉藻畧記說文云邰炎帝之後后稷母家在今陜西武功縣即者附近其地也若以稷承邰不與滅鄫同譏乎
  誕降嘉種維秬維秠維穈維芑恒之秬秠是穫是畝恒之穈芑是任是負以歸肇祀
  秬從禾自是黍類無疑羅願以一稃二米事之偶然不得有種遂以秠為麥誤矣一稃二米雖豐年所致要亦嘉種方能有此肇祀毛氏曰始歸郊祀也盖稼穡功成乃賜以重祭耳鄭氏曰稷為高辛後故亦得祀天此說良是下二章可證
  誕我祀如何或舂或揄或簸或蹂釋之叟叟烝之浮浮載謀載惟取蕭祭脂取羝以軷載燔載烈以興嗣歲取蕭祭脂鄭箋云取蕭草與祭牲之脂爇之于行神之位按說文云戴角曰脂無角曰膏此云祭脂盖即羊脂也焫蕭為宗廟之禮祀軷亦焫蕭者其求神之義同也祀軷有二有出行所祭之軷周禮所云犯軷是也有平時祭行之軷月令所云冬祀行是也而周禮之犯軷又有二大馭之職曰掌馭玉路以祀及犯軷王自左馭馭下祝登受轡遂驅之又戎僕之職曰掌馭戎車犯軷如玉路之儀凡巡守及兵車之㑹亦如之是戎僕所掌者巡守㑹同征伐之軷而大馭所掌者祭祀之軷也出國外而祭者惟天此詩不及他祀而獨舉軷與燔烈則其為郊祭而軷可知也燔烈者祭天燔柴之事也興嗣歲箋云以祈新歲之豐年也孟春之月令乃擇元日祈榖於上帝疏云即今祭時之歲謂之嗣歲
  卬盛于豆于豆于登其香始升上帝居歆胡臭亶時后稷肇祀庶無罪悔以迄于今
  此言后稷祭天感格之速非特芳臭之薦信得其時也盖后稷始為此祀不敢自尚其功其兢兢業業庶無罪悔之心迄于今猶不泯也表記引此詩而曰后稷之祀易富也其辭恭其欲儉其禄及子孫得其解矣豆薦菹醢詳周禮醢人登薦大羮詳公食大夫禮肇祀詳上下文義其為祀天明甚后稷之祀天本以有功而賜而後世相踵為故事凡王者之後皆得祀天
  行葦
  敦彼行葦牛羊勿踐履方苞方體維葉泥泥戚戚兄弟莫逺具爾或肆之筵或授之几
  序曰忠厚也首章二章言燕禮三章言射禮四章言敬老之禮總以見周道親親其綢繆懇欵之意無所不用其極也此亦泛舉周家之德不必專指何王何𤣥子云具爾即燕禮所云公爾卿卿爾大夫注謂揖而移之近之也
  肆筵設席授几有緝御或獻或酢洗爵奠斝醓醢以薦或燔或炙嘉殽脾臄或歌或咢
  何元子曰醓醢三句即燕禮所載薦脯醢設折俎羞庶羞之事醓醢醢也燔炙脯也嘉殽折俎也脾臄庶羞也燕禮有歌無徒撃鼓者唯鄉射禮司射請以樂樂賔曰不鼓不釋于是樂正奏騶虞為節是鼓歌相和據射時而言耳聘禮及公食大夫禮其豆實皆以韭菹醓醢為首而周禮醢人云王舉則共醢六十罋以五齊七醢七菹三臡實之是醢又為通名故以醓醢概之也國語體解節折謂之殽脾說文云土藏也脾與臄為二物
  敦弓既堅四鍭既鈞舍矢既均序賔以賢敦弓既句既挾四鍭四鍭如樹序賔以不侮
  嚴華谷曰賔不得有彫弓以天子為主故舉天子之弓槩之按周頌敦琢其旅敦通作彫荀子曰天子彫弓則敦弓為天子之弓明矣劉向列女傳王符潛夫論後漢桓榮傳皆以為公劉之詩未足信也同姓不得稱賔賔者謂異姓也文王世子云公與族燕則異姓為賔膳宰為主人公與父兄齒此詩于燕則舉兄弟于射則舉賔者亦互文耳
  曾孫維主酒醴維醹酌以大斗以祈黄耇黄耇台背以引以翼夀考維祺以介景福
  曲禮云諸侯臨祭祀外事曰曾孫某侯某是曾孫者諸侯祭祀之稱也然武城篇曰有道曾孫周王𤼵射義詩曰曾孫侯氏則曾孫亦猶宗子之稱不獨施諸諸侯亦不獨施諸祭祀也斗釋文通作枓少牢禮司宫設罍水有枓是枓者所以酌于罍水與酒皆用之矣毛云長三尺恐不盡然祈黄耇雖係頌禱之詞亦特為老者祈故曾孫自為主而酌之以致敬即文王世子所云公與父兄齒者是也以引以翼謂引翼曽孫以介景福謂助曾孫之大福此即曽孫乞言之意既醉
  既醉以酒既飽以德君子萬年介爾景福
  序曰大平也前詩似伐木此詩似天保但小雅記事故伐木天保皆為燕而作也大雅以徵君德而覘世運故行葦既醉出于泛然之頌美非為燕而作者故序本作者之志約舉大義而已天下既定四方無虞所循而行者祭祀燕享之禮所禱而頌者惟長子孫保福祚于無窮故曰大平
  既醉以酒爾殽既將君子萬年介爾昭明
  昭明即傳所云文物以紀之聲明以𤼵之以照臨百官是也
  昭明有融高朗令終令終有俶公尸嘉告
  公尸鄭箋曰公君也按周禮冢人掌公墓之地是王者之墓得稱公墓豈王者之尸不可稱公尸乎諸說紛紛都非確義
  其告維何籩豆靜嘉朋友攸攝攝以威儀
  禮祭義曰濟濟者容也逺也漆漆者容也自反也反饋樂成薦其薦俎序其禮樂備其百官君子致其濟濟漆漆夫何恍惚之有乎此言主祭者不尚威儀而助祭者尚之也自反者攝之謂也
  威儀孔時君子有孝子孝子不匱永錫爾類
  威儀即言朋友之威儀既有顯相又有上嗣皆致敬竭誠以助主人之祭也張元岵曰讀書須識古人意思所在此詩君子有孝子一語踴躍歡喜一篇神情注射于此盖受命開創之際必須繼述得人所謂國有長君社稷之福況天性孝友盎于靣目亹亹頌美何能自已嚴華谷曰聖人之于民類也孝者民心之同然以心感心放之四海而凖是錫類也按集註云儀禮祭祀之終有嗣舉奠此由鄭氏之誤解儀禮也文王世子云其登餕獻受爵則以上嗣謂登餕之時嗣子獻餕因受上餕之嘏爵明錫類之意若儀禮嗣舉奠自謂嗣尸而舉奠非謂嗣子詳儀禮畧記
  其類維何室家之壼君子萬年永錫祚𦙍
  壼者宫中之道所由以逹于外者也王者之化天下必由室家而逹故周語引此詩而曰壼也者廣裕人民之謂也毛傳之義亦同
  其𦙍維何天被爾禄君子萬年景命有僕
  其僕維何釐爾女士釐爾女士從以孫子
  女而士行如所云情欲之感不介于儀容燕私之意不形于動靜者是已
  鳬鷖
  鳬鷖在涇公尸來燕來寧爾酒既清爾殽既馨公尸燕飲福禄來成
  序曰守成也敬以持盈不喪匕鬯可以長為宗廟之主矣故篇終以無後艱為祝此守成之義也不言正祭而舉燕尸為言者正祭人所易謹燕尸人所易忽于此而酒清殽馨能致其敬則無不敬矣此可歌也一事而列為五章亦反覆咏嘆之常而解者必求五尸以實之其說不同總屬穿鑿而詩趣亦索然何𤣥子曰不言鎬水而言涇者涇水源長而流逺詩人于此興祖功宗德之思故有取于此孔疏曰福禄來成成汝孝子也公尸燕樂而飲之則為神所悅以致福禄也
  鳬鷖在沙公尸來燕來宜爾酒既多爾殽既嘉公尸燕飲福禄來為
  鳬鷖在渚公尸來燕來處爾酒既湑爾殽伊脯公尸燕飲福禄來下
  鳬鷖在潨公尸來燕來宗既燕于宗福禄攸降公尸燕飲福禄來崇
  鳬鷖在亹公尸來止熏熏旨酒欣欣燔炙芬芬公尸燕飲無有後艱
  西漢地理志金城郡有浩亹注釋亹義與此同無有後艱謂享福禄者克保其後永無艱難也可見古人兢兢戒慎之意
  假樂
  假樂君子顯顯令德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右命之自天申之
  序曰嘉成王也首章推本于武王以著其先德之隆次意總叙武王之子孫以著其家風之厚三章四章則專頌成王本身出治守之不懈為能克紹先烈而益茂其家風也思齊之詩𥪡義與此畧同君子指武王也何𤣥子曰舜起匹夫為天子武王以諸侯有天下其事相類故中庸引此以相證
  干禄百福子孫千億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愆不忘率由舊章
  子孫謂武王之子孫千億者子孫受福之多更進于百而至于千億也
  威儀抑抑德音秩秩無怨無惡率由羣匹受福無疆四方之綱
  上言率由舊章止守先王之成法而已此言率由羣匹見成王之進用賢良更有神明化裁之意
  之綱之紀燕及朋友百辟卿士媚于天子不解于位民之攸塈
  綱者有所總統而不散也紀者有所分理而不亂也謂之綱紀則實有法以綱之紀之非徒恃天之福也綱紀既立守而勿失所謂燕者在此所謂媚者在此所謂不解而攸塈者在此曹參之載其清靜民以寧壹畧得此意
  公劉
  篤公劉匪居匪康迺埸迺疆迺積迺倉迺裹餱糧于橐于囊思輯用光弓矢斯張干戈戚揚爰方啓行
  序曰召康公戒成王也金仁山以此為豳之遺詩故言情狀物如此之詳似矣然安知非豳有遺詩召公因而擬之如後世擬古樂府之類乎不然荒僻之地堂構初開豕殽匏爵未必有此宏雅之章也況詩中所云京者謂審形勢而見其都㑹所在故曰京師猶大明思齊之稱京追尊之也公羊傳曰京師天子所居
  公劉距后稷世次史記劉敬傳與周本紀自為矛盾不可為據要當以劉敬之說漢高謂公劉當桀之時者近是羅泌亦云嘗見漢劉躭所書吕梁碑中序后稷生台璽台璽生叔均叔均以下數世始至不窋不窋至季歴猶十七世正與劉敬所說相近國語所云十五王盖舉有德之宗而數之本紀泥此而誤也
  篤公劉于胥斯原既庶既繁既順迺宣而無永歎陟則在巘復降在原何以舟之維玉及瑶鞞琫容刀
  既庶既繁毛傳云公劉去豳諸侯之從者十有八國必有所據矣舟通作周博古圖周䖍敦銘周字作□集古録伯庶父作周姜尊敦周字作□皆古舟字也大東舟人之子鄭箋作周人雖非詩義亦有所據矣何以舟者言何以周旋其間也玉瑶以飭文德容刀以謹武備跋渉崎嶇之中自有從容整暇之象如此
  篤公劉逝彼百泉瞻彼溥原迺陟南岡迺覯于京京師之野于時處處于時廬旅于時言言于時語語
  百泉在今平涼府涇州
  篤公劉于京斯依蹌蹌濟濟俾筵俾几既登乃依乃造其曹執豕于牢酌之用匏食之飲之君之宗之
  東萊建國立宗之說晦翁既載之于篇他日又曰東萊之說恐未必是如此只是公劉自為君宗耳盖一時燕饗未及立宗事也徐元扈曰大凡創業君臣與守成異承平既久階陛森嚴君臣之分不患不明特廉逺堂高九閽萬里上德下情不相諳悉故燕飲主于導和創業之君與其臣披榛斬棘沐雨櫛風奚啻家人父子上下之情不患不通特患分義未明粗率簡易如漢初飲酒爭功醉或拔劒撃柱故燕飲主于辨分時各有所重也
  篤公劉既溥既長既景迺岡相其隂陽觀其流泉其軍三單度其隰原徹田為糧度其夕陽豳居允荒
  三單謂散軍還農也古軍法五人為伍二伍為什散其什伍布于井里則夫三為屋屋三為井三三而九餘一為單合而再計故曰三單諸解紛紛總屬强說張元岵曰上言觀其流泉下言度其隰原皆是相土授田之事何縁中間揷入軍制意此章專為處置軍旅如後世屯田之為者耳按周之徹法參酌夏商鄉遂用貢都鄙用助要未有不行井田之法者貢則九夫同井十而稅一孟子所謂什一使自賦者也助則八家同井以公田之二十畝為廬孟子所謂九一而助其實亦十而稅一也統而名之曰徹此制自周公乃行之于天下而公劉已始之豳矣于大田之詩公田見助法焉于此詩之稱三單見貢法焉夕陽亦甚言其得日之遲也黄才伯曰夕陽之田必不甚宜于民惟歸附日衆舊田不給故不得不度此以廣之
  篤公劉于豳斯館渉渭為亂取厲取鍛止基迺理爰衆爰有夾其皇澗遡其過澗止旅迺密芮鞫之即
  何大復云芮水出今邠州西北東入涇汭水在今隴州西北源出弦蒲藪入渭不入涇芮鞫之即言邠也非隴也大復督學秦中其為雍大記必有考據地理志混芮與汭為一者非也若禹貢所稱涇屬渭汭自謂水北如媯汭洛汭之解非水名也
  泂酌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餴饎豈弟君子民之父母序曰召康公戒成王也
  蘇子由曰流潦可以餴饎言物無不可用者是以君子之于人未嘗有所棄猶父母之無棄子也季彭山曰欲人君舍短取長不録人過也此說較舊更為明切盖以挹注之勤興豈弟之德耳鄧潛谷曰王者以無怨怒為大德行潦耳而酌之泂酌之又從而挹之注之雖餴饎濯罍可也率此術也以往强教悅安有一毫疾頑亟成心哉是豈弟之德也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罍豈弟君子民之攸歸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溉豈弟君子民之攸塈卷阿
  有卷者阿飄風自南豈弟君子來游來歌以矢其音序曰召康公戒成王也竹書成王三十三年遊于巻阿召康公從則此詩之作盖其時也
  矢音康公自謂其賡歌也臣以詩諫于君前故曰矢音
  伴奐爾游矣優游爾休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似先公酋矣
  說文伴大貎奐大也登高望逺則心志開廓故曰伴奐爾游窮大則失其居故要之以優游爾休動靜不相離也張元岵曰彌弓滿也誕彌厥月彌字同此彌爾性者言當充滿爾性也有保合太和塞乎兩間之意按禮記月令命大酋注酒熟曰酋說文云酋繹酒也周禮酒正注云昔酒今之酋久白酒所謂舊醳者也是酋者取其醖釀深醇之義創業者利于𤼵揚守成者主于涵蓄故不曰似先王而曰似先公也
  爾土宇昄章亦孔之厚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百神爾主矣
  何𤣥子曰昄訓大謂混一無外章訓明謂疆界劃然厚者基圖鞏固不可動摇之意
  爾受命長矣茀禄爾康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純嘏爾常矣
  茀通作祓爾雅祓福也注引茀禄爾康為証
  有馮有翼有孝有德以引以翼豈弟君子四方為則顒顒卬卬如圭如璋令聞令望豈弟君子四方為綱為則專以德言為綱則兼德位而言之
  鳯凰于飛翽翽其羽亦集爰止藹藹王多吉士維君子使媚于天子
  鳯凰于飛翽翽其羽亦傅于天藹藹王多吉人維君子命媚于庶人
  說文云鳯飛羣鳥從之以萬數毛傳曰翽翽衆多也鄭箋曰衆鳥慕鳯凰而來喻賢者所在羣士皆慕而往仕也吉人吉士猶周書所云庶常吉士張元岵曰媚者順而不怫之意事君則格心而無犯治民則同欲而無擾鋒穎伎倆都無可見惟有沖然元氣飲人以和所以謂之吉人吉士也
  鳯凰鳴矣于彼高岡梧桐生矣于彼朝陽菶菶萋萋雝雝喈喈
  梧桐即爾雅所云櫬梧似青桐而有子今亦謂之梧桐菶菶二語形容贊嘆令人神徃君子之車四語却引而不𤼵味之無窮
  君子之車既庶且多君子之馬既閑且馳矢詩不多維以遂歌
  不多者見心所欲言非詩所能盡
  民勞
  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無縱詭隨以謹無良式遏冦虐憯不畏明柔逺能邇以定我王序曰召穆公刺厲王也不敢直斥其君託為戒同列者以諷之故詩曰大諫而序則曰刺
  萬時華曰小人禍國只是一味詭隨大抵居高位者多喜軟熟惡剛方小人欲進其身必未命先唯未令先諾陽順其意隂匿其奸上多不察而信之故無良惽怓罔極醜厲繾綣冦虐種種諸惡皆藉詭隨以濟隨者不詭不過臧獲下賤奔走承奉之徒詭者不隨雖敦懿操莽亦無進身之路合此二字曲盡小人情態矣嚴華谷曰書言柔逺能邇必難壬人詩言柔逺能邇在謹無良其旨一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休惠此中國以為民逑無縱詭隨以謹惽怓式遏寇虐無俾民憂無棄爾勞以為王休惽怓惑亂主聽也無棄爾勞者欲其斷決也人或覺小人之奸有意遏絶終狎小人之佞旋事優容小人不去勢必復肆是前功盡棄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息惠此京師以綏四國無縱詭隨以謹罔極式遏寇虐無俾作慝敬慎威儀以近有德嚴華谷曰非脩身則賢不可得而親故必慎威儀而後可以近有德
  民亦勞止汔可小愒惠此中國俾民憂泄無縱詭隨以謹醜厲式遏寇虐無俾正敗戎雖小子而式𢎞大民亦勞止汔可小安惠此中國國無有殘無縱詭隨以謹繾綣式遏寇虐無俾正反王欲玉女是用大諫板
  上帝板板下民卒癉出話不然為猶不遠靡聖管管不實于亶猶之未逺是用大諫
  序曰凡伯刺厲王也嚴華谷曰切責僚友義歸于刺王胡廷芳曰召穆凡伯以親賢之義宜極言而力救之乃不直致其諫者豈非監謗之故耶攖其鋒以䧟于罪徒甚吾君之惡而無益也
  管小器也管管者其人之量易盈也亶說文云多榖也故借為充積之意既不復知有聖人則驕矜自足不能廣見博聞實有所充積也
  天之方難無然憲憲天之方蹶無然泄泄辭之輯矣民之洽矣辭之懌矣民之莫矣
  何𤣥子曰樂記武坐致右憲鄭氏讀憲如軒則此憲憲亦猶軒軒盖狀其足高氣揚之象輯謂調劑民情懌謂感𤼵民志陸敬輿所云動人以言所感已淺言又不切誰復能懐即此意也嚴華谷以議論相協解之則詩旨未明小人之黨同亦可云輯懌也
  我雖異事及爾同僚我即爾謀聽我囂囂我言維服勿以為笑先民有言詢于芻蕘
  我言維服猶說命篇云乃言維服謂可以服行也
  天之方虐無然謔謔老夫灌灌小子蹻蹻匪我言耄爾用憂謔多將熇熇不可救藥
  灌灌猶言沃朕心也蹻說文云舉足高也
  天之方懠無為夸毗威儀卒迷善人載尸民之方殿屎則莫我敢葵喪亂蔑資曾莫惠我師
  爾雅云夸毗體柔也盖恣為夸大之言正以謟附人主故曰體柔殿屎說文作唸㕧蔑資謂無所資藉也
  天之牖民如壎如篪如璋如圭如取如攜攜無曰益牖民孔易民之多辟無自立辟
  壎篪言民之必應也圭璋言民之必合也如取如攜言民之無不得也攜無曰益謂因其所固有而導之非强加之也
  价人維藩大師維垣大邦維屏大宗維翰懐德維寧宗子維城無俾城壊無獨斯畏
  价人荀子漢書俱作介人故訓為大
  敬天之怒無敢戲豫敬天之渝無敢馳驅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
  聖人一言一動必推之于天非虚語也書酒誥曰天降威我民用大亂喪德亦罔非酒惟行越小大邦用喪亦罔非酒惟辜夫飲酒之失至于喪邦豈可謂非天哉出王游衍亦猶是已
  蕩之什
  蕩
  蕩蕩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諶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序曰召穆公傷周室大壊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曾是彊禦曾是掊克曾是在位曾是在服天降慆德女興是力
  四曾是極其怪詫言天壤間曾有如此之人乎曾有如此人而用事者乎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而秉義類彊禦多懟流言以對寇攘式内侯作侯祝靡屆靡究
  流言即莊子所謂孟浪之言凡言之不根者皆是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炰烋于中國歛怨以為德不明爾徳時無背無側爾德不明以無陪無卿
  炰烋通作咆哮謝疊山曰如虎狼炰烋之狀背謂可憑依者側謂可輔翼者此云背側猶卷阿之言馮翼也鄭箋釋憑為憑几則背者亦如几之有背耳漢書五行志引此詩以為不知善惡顔注因以背為背逆側為傾仄義亦可通終覺費解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𭰫爾以酒不義從式既愆爾止靡明靡晦式號式呼俾晝作夜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如蜩如螗如沸如羮小大近喪人尚乎由行内奰于中國覃及鬼方
  蜩蟬也螗似蟬而小爾雅蜋蜩螗蜩是螗亦名蜩也如羮鄭箋云如羮之方熟亦沸意也孔疏云西京賦巨靈奰屭以流河曲奰者怒而作氣之貎漢書賈捐之曰武丁征西戎鬼方是鬼方者西戎之國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匪上帝不時殷不用舊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曾是莫聽大命以傾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顛沛之揭枝葉未有害本實先撥殷鑒不遠在夏后之世
  顛沛論語注云偃仆也沛集韻亦作伂揭者揭起而復植之也撥抝攦也戰國策弓撥矢鈎撥義與此同言木既偃仆者欲起而植之雖枝葉未傷而本根已先抝攦不可復生猶國既喪亂者欲整而理之雖典章未墜而民心已先離叛不可復治夏后之世明鑒昭然及其近喪未至顛沛亟亟圖之猶可及耳何𤣥子曰召公惓惓望王有終者其指歸全在于此抑
  抑抑威儀維德之隅人亦有言靡哲不愚庶人之愚亦職維疾哲人之愚亦維斯戾
  序曰衛武公刺厲王亦以自警也武公之為諸侯不與厲王同時序以為刺厲王誠不可解詩已明言其在于今又不得云追刺晦翁之辨當矣然詩中所云𢹂手提耳是長者教誨小子之常武公即位之後年已五十餘豈得復為此語且云亦既抱子明據少時而言以此證其成人如在强壯之年即不必復云抱子矣況既老乎嚴華谷以為追責則詞氣不類且于數十年之後瑣瑣焉咎其數十年以前規切之情亦太迂緩則此詩之作于少時明矣其曰亦聿既耄者蟋蟀詩傳曰聿遂也孔仲逹以為從始向末之詞此盖言歲月易逝亦遂至于既髦也以少時而預警以耄老情詞乃愈激切耳武公少年作此至老猶使人誦之董子之言近之矣國語左史之言自在輿以下皆因耄老之箴儆而槩遡其生平非謂既耄始作此也武公以五十餘即位于宣王十六年當厲王出奔之日年已二十此正初抱子之時詩中凡稱小子者皆自呼以儆也其未為諸侯而得與國政者考之左傳王子朝曰厲王暴虐萬民弗忍居王于彘諸侯釋位以間王政曰諸侯釋位則在外者亦入而分職非獨在朝之周召矣是時衛釐侯必入王朝世子共伯又蚤死武公為世子而監國事故述父訓而作此詩其刺厲王者止其在于今一章耳餘皆因厲王以自警也以少年而監國惟恐傲然以人君自處忘其弟子之職故篇中所以為戒者除戎器逷蠻方之大政不過一二言而已而謹言慎儀以及灑掃寢興之節不啻諄諄焉所以明為人子者然後可以為人君也向之解此詩者皆以史記横據于胸中而不深考當時之事以致信詩序與疑詩序者胥失之也
  張元岵曰戾乖戾也哲人而愚者正縁自恃其聰明往往不和于俗此皆德器不厚學問不深以至于此抑抑威儀對症之藥也
  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有覺徳行四國順之訏謨定命逺猶辰告敬慎威儀維民之則
  有覺禮記緇衣篇引此作有梏爾雅云梏較直也覺與較通因與梏通古人用字不拘如此周書曰無反無側王道正直有覺之謂也
  其在于今興迷亂于政顛覆厥德荒湛于酒女雖湛樂從弗念厥紹罔敷求先王克共明刑
  女指王也言女雖湛樂是從獨不一念及其所繼乎乃竟不肯廣求先王恪守明法也
  肆皇天弗尚如彼流泉無淪胥以亡夙興夜寐洒埽庭内維民之章脩爾車馬弓矢戎兵用戒戎作用逷蠻方皇天弗尚指厲王奔彘之事王室既亡侯國亦不可保故懼其相隨以亡而因示以自保之計也流泉毛鄭本作泉流
  質爾人民謹爾侯度用戒不虞慎爾出話敬爾威儀無不柔嘉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張元岵曰質爾人民即天保民之質矣日用飲食之義在上之人琢彫為朴無示以浮靡機巧也
  無易由言無曰茍矣莫捫朕舌言不可逝矣無言不讐無德不報惠于朋友庶民小子子孫繩繩萬民靡不承視爾友君子輯柔爾顔不遐有愆相在爾室尚不愧于屋漏無曰不顯莫予云覯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屋漏孫炎釋爾雅云當室之白日光所漏入按鄭氏注曾子問當室之白謂室西北隅得戸明者也此即孫氏屋漏之義較詩箋頗為明順
  辟爾為德俾臧俾嘉淑慎爾止不愆于儀不僭不賊鮮不為則投我以桃報之以李俾童而角實虹小子辟與闢同開明之意禮運篇辟于其義是也何𤣥子曰止者心之所止與虞書安汝止商書欽厥止同義淑者純粹即安之意慎者詳審即欽之意乃不愆于儀之本領如以止為容止與下句重複矣投桃報李即已之必報以明人之必應也嚴華谷曰虹幻惑也蝃蝀不正之氣須臾散滅
  荏染柔木言緡之絲温温恭人維德之基其維哲人告之話言順德之行其維愚人覆謂我僭民各有心於乎小子未知臧否匪手𢹂之言示之事匪面命之言提其耳借曰未知亦既抱子民之靡盈誰夙知而莫成昊天孔昭我生靡樂視爾夢夢我心慘慘誨爾諄諄聽我藐藐匪用為教覆用為虐借曰未知亦聿既耄於乎小子告爾舊止聽用我謀庶無大悔天方艱難曰喪厥國取譬不逺昊天不忒回遹其德俾民大棘艱難喪國亦指厲王出奔之事故曰取譬不逺桑柔
  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劉瘼此下民不殄心憂倉兄填兮倬彼昊天寜不我矜
  序曰芮伯刺厲王也詩中云滅我立王又云民之貪亂民之回遹是為流彘以後之詩明矣厲王監謗道路以目即親賢大臣不能黙黙而詩中刺厲王者不過五篇非托于規其同列則托于文王之嘆商其明刺王者惟抑與此皆在流彘以後意王或懲覆車尚可圖改轍也然抑詩主于自儆此詩亦終于諷友厲王自謂吾能弭謗豈不信哉宜小雅諸什無一刺厲王之詩也旬日為浹日故訓旬為偏毛傳曰隂均也義亦相同胡廷芳曰填滿也積也言悲憫之意積滿于中也
  四牡騤騤旟旐有翩亂生不夷靡國不泯民靡有黎具禍以燼於乎有哀國歩斯頻
  泯謂民之生理泯滅也鄭氏以為無國不見殘滅則當時未有此事頻說文云水厓也前無餘地故為急蹙之義
  國歩蔑資天不我將靡所止疑云徂何往君子實維秉心無競誰生厲階至今為梗
  蔑資謂無所資藉也君子實維猶云實維君子倒句法也梗水上浮木壅水者也
  憂心慇慇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僤怒自西徂東靡所定處多我覯𤸅孔棘我圉
  鎬京在西故言自西徂東覯𤸅謂兵連禍結也孔棘我圉如所云日蹙國百里也
  為謀為毖亂況斯削告爾憂恤誨爾序爵誰能執熱逝不以濯其何能淑載胥及溺
  憂恤如下詔罪已推誠肆赦是也序爵任君子以收人心斥小人以謝衆怒也厲王雖已出居茍能痛自懲艾委任賢者猶可以解如沸如羮之勢此執熱以濯之喻也其何能淑又恐救之于既亂之後雖有善者亦無及也
  如彼遡風亦孔之僾民有肅心荓云不逮好是稼穡力民代食稼穡維寶代食維好
  荓云不逮言民有進而效用之心而王之予聖予雄使得藉口于才力之不逮而因以力食逺禍為高也此追咎之辭
  天降䘮亂滅我立王降此蟊賊稼穡卒痒哀恫中國具贅卒荒靡有旅力以念穹蒼
  亂之已極無可如何所冀者惟此剥復相循之天理乃日復一日天理杳不可知此心灰矣能復念之乎
  惟此惠君民人所瞻秉心宣猶考慎其相維彼不順自獨俾臧自有肺腸俾民卒狂
  自獨俾臧嚴華谷云欲用獨自之見而使之善何由得善
  瞻彼中林甡甡其鹿朋友已譖不胥以榖人亦有言進退維谷
  維此聖人瞻言百里維彼愚人覆狂以喜匪言不能胡斯畏忌
  胡斯畏忌言我何以若斯之畏忌也何𤣥子曰盖恨極而自訝之辭
  維此良人弗求弗迪維彼忍心是顧是復民之貪亂寧為荼毒
  寧為荼毒言民之貪亂期緩禍難于一時豈復以此為苦毒哉
  大風有隧有空大谷維此良人作為式榖維彼不順征以中垢
  中垢之中如漢書樊噲傳中酒之中注云酒酣也魏志徐邈傳時復中之義正同此是中者有躭之之意征以中垢謂行其不順以躭于垢汚也漢書竹仲反魏志讀如字莊子列禦寇篇㐫德有五中德為首中德也者有以自好也而呲其所不為者也中字義亦相類
  大風有隧貪人敗類聽言則對誦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
  蘇子由曰風之起也有道類之敗也有自貪人在上類之所由敗也按誦言如醉恐言之而見怒也言之而見怒則匪特不用善言反使我激成其惡而悖其忠愛之意也
  嗟爾朋友予豈不知而作如彼飛蟲時亦弋獲既之隂女反予來赫
  民之罔極職涼善背為民不利如云不克民之囘遹職競用力
  職競用力言民爭用力于邪僻也張元岵曰上之害民竭力為之惟恐不勝則民之囘遹亦竭力為之又何怪乎
  民之未戾職盗為寇涼曰不可覆背善詈雖曰匪予既作爾歌
  雲漢
  倬彼雲漢昭囘于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喪亂饑饉薦臻靡神不舉靡愛斯牲圭璧既卒寧莫我聽序曰仍叔美宣王也按竹書宣王二十五年大旱王禱于郊廟此詩之作當在此時孔疏曰春秋桓公五年天王使仍叔之子來聘上距宣王之崩已七十餘年仍叔或是世稱如晉知氏世稱伯趙氏世稱孟也春秋左傳曰天災有幣無牲盖言災未甚者不用牲也既甚則無神不舉安得不用
  旱既大甚藴隆蟲蟲不殄禋祀自郊徂宫上下奠瘞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臨耗斁下土寧丁我躬自郊祭天奠瘞祭地及六宗也上謂壇祭下謂坎祭也祭法祭天燔柴祭地瘞埋祭時祭寒暑祭日祭月祭星祭水旱皆埋少牢皆有坎壇故曰上下奠瘞斁通作殬詳思齊篇
  旱既大甚則不可推兢兢業業如霆如雷周餘黎民靡有孑遺昊天上帝則不我遺胡不相畏先祖于摧天不我遺言天意似不我容非特不臨而已先祖于摧言先祖之靈似相摧折非特不克而已
  旱既大甚則不可沮赫赫炎炎云我無所大命近止靡瞻靡顧羣公先正則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寧忍予旱既大甚滌滌山川旱魃為虐如惔如焚我心憚暑憂心如熏羣公先正則不我聞昊天上帝寧俾我遯寧俾我遯言天意如此豈以我之不君欲使我避位以讓賢者乎
  旱既大甚黽勉畏去胡寧瘨我以旱憯不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昊天上帝則不我虞敬恭明神宜無悔怒
  嚴華谷曰黽勉畏去念民命方急當思救之故黽勉于此不敢去也月令注云天宗日月星辰也
  旱既大甚散無友紀鞠哉庶正疚哉冢宰趣馬師氏膳夫左右靡人不周無不能止瞻卬昊天云如何里友作有為是里與理通素問曰天有八紀地有五里謂八節之紀五行之里也劉公瑾曰孟子稽大不理于口集註理訓頼亦引漢書季布傳無俚之俚為證則里理俚盖通用趣馬師氏膳夫詳十月之交篇
  瞻卬昊天有嘒其星大夫君子昭假無贏大命近止無棄爾成何求為我以戾庶正瞻卬昊天曷惠其寧崧高
  崧高維嶽駿極于天維嶽降神生甫及申維申及甫維周之翰四國于蕃四方于宣
  序曰尹吉甫美宣王也天下復平能建國親諸侯褒賞申伯焉郝楚望曰詩至大雅作者之志愈遠而序者之義愈精故雲漢不為救旱以明格天之德崧高不為贈行以明親賢之禮烝民不為贈山甫以表使能之功梁山不為美韓侯以紀馭福之柄江漢以下皆可知也
  凡山之高大者皆稱崧非指崧山堯時止有四嶽至周始有中嶽與四嶽而為五因其高大名之曰崧爾雅郭注得之毛傳曰堯之時姜氏為四伯掌四嶽之祀述諸侯之職于周則有甫有申有齊有許也嶽降神靈和氣以生申甫鄭箋曰德當嶽神之意故福興其子孫孔疏曰周語謂堯祚四岳國命為侯伯氏曰有呂又謂齊許申呂由大姜故知申呂皆為四岳之胄尚書呂刑禮記引之作甫刑是甫即呂也按呂之為甫不知始于何時據揚之水為平王初年之詩甫與申許並稱而宣王之時去平王不逺則必有甫侯可知呂氏以甫申為宣王時賢諸侯同有功于王室者是也後漢書劉陶曰周宣用申甫以濟夷厲之荒盖本此詩而康成注禮記又以甫為仲山甫甚謬
  亹亹申伯王纘之事于邑于謝南國是式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登是南邦世執其功
  後漢地理志南陽棘陽縣東北百里有謝城即今河南新野縣申國亦在南陽王伯厚曰高帝入關光武起兵皆先取宛其形勢自可想見宛即南陽也何𤣥子曰春秋時楚經營北方大抵用申息之師其君多居于申合諸侯亦在焉是楚得申而後强也當宣王時蠻荆蠢動而謝最近于荆故築城于此亦扼要之慮與
  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因是謝人以作爾庸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田王命傅御遷其私人
  張元岵曰民功曰庸因是謝人謂不易民而治因其教不易其俗以振起爾蕃宣之功也如以庸為墉當命召伯不當命申伯矣徹法壊于厲王宣王復之此中興之根本故此與江漢皆贊美其事
  申伯之功召伯是營有俶其城寢廟既成既成藐藐王錫申伯四牡蹻蹻鉤膺濯濯
  周禮巾車之文金路鈎樊纓九就同姓以封申伯異姓而得此賜者一時之異數猶韓侯之有錫也
  王遣申伯路車乘馬我圖爾居莫如南土錫爾介圭以作爾寶往近王舅南土是保
  考工記鎮圭尺有二寸天子守之爾雅云珪大尺二寸謂之玠書顧命篇太保承介圭是介圭為天子之守圭也然韓奕篇云以其介圭入覲于王則亦諸侯所執也何𤣥子云周禮典瑞之職珍圭以徵守以恤凶荒注云珍當為鎮王使人執以徃致王命焉歸又執以反命由此觀之宣王之命申伯將以鎮撫南土故使之執介圭以往如王自行也近當作䢋說文䢋讀如記故與記通
  申伯信邁王餞于郿申伯還南謝于誠歸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疆以峙其粻式遄其行
  郿即今陜西郿縣孔疏云時王省視岐周申伯從王至岐自岐遣之故餞于郿非為申伯故往也嚴華谷以文王之廟在豐豐與郿相近故告廟畢而餞郿者非也考之豐在郿東相距百里而謝又在豐東豈有東行而西餞者
  申伯番番既入于謝徒御嘽嘽周邦咸喜戎有良翰不顯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憲
  番番書秦誓篇番番良士旅力既愆則非武勇之貎明矣盖老成之狀也母之兄弟為舅故曰元舅長舅也或以列女傳宣后姜姓遂謂申伯為后父者非是不顯當作丕顯錢長玉曰因親建賢疑為王者之私恩故特鋪張其賢見錫之遣之餞之以華其行者非止為外戚而已
  申伯之德柔惠且直揉此萬邦聞于四國吉甫作誦其詩孔碩其風肆好以贈申伯
  孔碩謂所指陳者朝廷典禮之盛肆好謂所揚扢者君臣喜起之休也贈申伯以感勵之也
  烝民
  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彛好是懿德天降有周昭格于下保兹天子生仲山甫
  序曰尹吉甫美宣王也周室中衰華夷雜處非文武威風有大方畧者不能據天下形勝設險以制蠻夷而藩王國故召伯營謝燕師完韓山甫城齊受其事者皆當世第一流人宣王可謂能任賢矣故吉甫作詩以美之因以慰勉山甫焉則者無過無不及之則即商書所云降衷也秉彛即所云若有恒性也可見至善之理惟不失其常而已仲山甫漢書杜欽傳以為異姓之臣者是權德輿集以為魯獻公仲子非也羅泌路史有兩樊國一為泰伯仲雍後一據潛夫論以為慶姓
  仲山甫之德柔嘉維則令儀令色小心翼翼古訓是式威儀是力天子是若明命使賦
  令色依于巧言常足以敗德令色依于嘉則適足以彰德則即物則之則儀既令矣又威儀是力者時時檢攝惟恐慢易之心入之也
  王命仲山甫式是百辟纘戎祖考王躬是保出納王命王之喉舌賦政于外四方爰發
  胡雙湖曰命之善者宣出之不善者繳納之如後世封還詞頭之類如以出為宣命納為復命不過一奉行之任何足稱道
  肅肅王命仲山甫將之邦國若否仲山甫明之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懈以事一人
  明其若否中亦有若則出否則納之意非徒奉行已也
  人亦有言柔則茹之剛則吐之維仲山甫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彊禦
  不茹不吐見山甫大公至正之心柔亦不茹非以其柔故昵之也剛亦不吐非以其剛故仇之也柔嘉有則則雖令儀令色原與胡廣趙戒之依阿者不同矣剛柔一視則雖不侮不畏原與李膺張儉之憤激者不同矣所以為王者之佐而任天下之重也
  人亦有言德輶如毛民鮮克舉之我儀圖之維仲山甫舉之愛莫助之袞職有闕維仲山甫補之
  徳輶如毛荀子引之以為財物貨寳以大為重政教功名反是能積㣲者速成是如毛者至㣲之義鮮克舉者言其𣺌忽而難執也此解與中庸合于詩義亦通
  仲山甫出祖四牡業業征夫㨗㨗每懐靡及四牡彭彭八鸞鏘鏘王命仲山甫城彼東方
  四牡騤騤八鸞喈喈仲山甫徂齊式遄其歸吉甫作誦穆如清風仲山甫永懐以慰其心
  韓奕
  奕奕梁山維禹甸之有倬其道韓侯受命王親命之纘戎祖考無廢朕命夙夜匪懈䖍共爾位朕命不易榦不庭方以佐戎辟
  序曰尹甫甫美宣王也黄東發曰謝衛武關以制荆韓扞臨晉以制狄皆天下形勝故宣王中興特著二詩焉按詩中絶無一語及韓侯才能惟因蹶父相攸㸃綴物産之盛以見嗣續之際不替家聲百蠻雖悍莫敢侵擾其地以得保有樂土也此雖大雅而醖藉波瀾饒有風人之致矣
  何大復云梁山在今陜西韓城郃陽兩縣之界非太王遷邠所踰之梁山也按韓國既因百蠻不應近在梁山梁山之南有韓距周都不五百里盖韓侯之采邑也在漢為内史地漢因周都也不易言任之專信之篤也
  四牡奕奕孔脩且張韓侯入覲以其介圭入覲于王王錫韓侯淑旂綏章簟茀錯衡𤣥袞赤舄鉤膺鏤鍚鞹鞃淺幭鞗革金厄
  何𤣥子曰首章是初受封時此章則既封後而復入覲之事也介圭即鎮圭也申伯奉王命以鎮撫南土則有介圭之錫韓侯奉王命以鎮撫北國則亦有介圭之錫可知今以比功入覲故執之以還報天子也淑旂交龍為旂考工記曰龍旂九斿象大火也大火東方蒼龍之宿故月令春載青旂所以迎東方之淑氣因謂之淑旂耳周禮巾車之職云大旂以賔以封同姓大赤以朝以封異姓大白以即戎以封四衛大麾以田以封蕃國韓固武之穆也故錫以旂王制曰天子殺則下大綏諸侯殺則下小綏故鄭氏注明堂位謂夏后之綏即巾車之大麾以田者是韓侯有追貊之錫而責以貔皮之獻故大旂之外特加大麾以彰異數也其章即謂綏之旒縿亦若爾雅所云旃之因章也舊註謂旂亦有旄故曰綏章考之爾雅注旄首曰旌有鈴曰旂是旂未嘗有旄也袞者禮服之通稱詳采菽篇周禮巾車之文玉路錫以祀韓侯有錫此異數也幭孔疏云與幦𧜀同義玉藻羔幦鹿幦周禮巾車犬𧜀豻𧜀皆以有毛之皮為之按淺幭者虎夏皮也如巾車所云鹿淺幎是也爾雅虎淺毛謂之虦貓則虎之不皆淺毛明矣
  韓侯出祖出宿于屠顯父餞之清酒百壺其殽維何炰鼈鮮魚其蓛維何維筍及蒲其贈維何乗馬路車籩豆有且侯氏燕胥
  屠註中或曰即杜為是按檀弓晉平公飲酒杜蕢自外入左傳作屠蒯是屠與杜通也漢曰杜陵在今陜西鄠縣韓在北而南行者時將親迎意蹶里必在南也
  韓侯取妻汾王之甥蹶父之子韓侯迎止于蹶之里百兩彭彭八鸞鏘鏘不顯其光諸娣從之祁祁如雲韓侯顧之爛其盈門
  爾雅男子謂姊妹之子為出然猗嗟之詩稱甥盖謂我舅者吾謂之甥也箋說得之呂東萊曰古者任遇方面之臣既盡其禮復恤其私使之内外光顯故能展布自竭詩美錫命因道取妻其意在此而王室尊安人情暇樂亦在其中矣
  蹶父孔武靡國不到為韓姞相攸莫如韓樂孔樂韓土川澤訏訏魴鱮甫甫麀鹿噳噳有熊有羆有貓有虎慶既令居韓姞燕譽
  溥彼韓城燕師所完以先祖受命因時百蠻王錫韓侯其追其貊奄受北國因以其伯實墉實壑實畝實籍獻其貔皮赤豹黄羆
  百蠻即周禮所云蠻服盖夷狄之通稱伯州伯也韓之先世嘗受此職故因之也爾雅貔白狐郭璞云一名執夷虎豹之屬山海經泰山多赤豹逸周書王㑹篇東胡黄羆何元子曰豹取赤羆取黄當是各取其美者輔漢卿曰猛獸韓國所富有故令貢其皮不强責其所無也陳氏曰不知封國所由則無以作其忠不知世業所在則無以教之孝故推本言之
  江漢
  江漢浮浮武夫滔滔匪安匪遊淮夷來求既出我車既設我旟匪安匪舒淮夷來鋪
  序曰尹吉甫美宣王也以此與常武之詩參之淮南淮北二師必一時並舉使不得相救以成其功故吉甫述王之意歸功穆公而穆公不敢自居歸功于王也
  後漢書曰夷有九種畎夷于夷方夷黄夷白夷赤夷𤣥夷風夷陽夷自殷武乙衰敝東夷浸盛遂分遷淮岱漸居中土
  江漢湯湯武夫洸洸經營四方告成于王四方既平王國庶定時靡有爭王心載寧
  周時淮夷最難服成王初年同三監以叛其後又同奄國以叛伯禽受封又同徐戎以叛厲王中衰四夷交侵宣王既伐玁狁威蠻荆而淮夷猶未附至于六師親討又命皇父命召虎南北並進而後淮夷平四方亦平則未平之時四方皆亂可知此江漢常武所以為宣王之大功而繫之大雅也何𤣥子曰四方近淮夷之四方旁小國也經營兼伐叛招𢹂二意
  江漢之滸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徹我疆土匪疚匪棘王國來極于疆于理至于南海
  南海即江淮所入之海以其在南故謂之南海左傳楚子曰寡人處南海是也
  王命召虎來旬來宣文武受命召公維翰無曰予小子召公是似肇敏戎公用錫爾祉
  古者事功必出于天性故其為事功也可大而可久召公是似自召祖命亦感之以天性之不容己者而已
  釐爾圭瓚秬鬯一卣告于文人錫山土田于周受命自召祖命虎拜稽首天子萬年
  秬鬯釀秬為酒和以鬱金其氣芬香條鬯故謂之秬鬯亦曰鬱鬯告于文人鄭箋云使以祭告其先祖諸有德美見記者按周書文侯之命曰追孝于前文人是謂文侯之祖則此詩義亦當然于周受命諸解皆云受策命于岐周豈京師不足為重而必以岐周寵異之乎若云岐有别廟故錫命于此則太廟在京即文王之廟亦在豐何必越豐而適岐也所云周者盖對燕國而言受命謂受所命之地也言其地不在燕國之界即于王畿之内而受所命耳自召祖命謂召公受命文武原有采地于周因以益其封也王制云方伯為朝天子皆有湯沐之邑于天子之縣内視元士
  虎拜稽首對揚王休作召公考天子萬夀明明天子令聞不已矢其文德洽此四國
  作廟器以示子孫使世世惟召公是似是召公所以成其終也故曰作召公考
  常武
  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南仲大祖大師皇父整我六師以修我戎既敬既戒惠此南國
  序曰召穆公美宣王也美其有常德以立武事因以為戒焉按竹書宣王六年召穆公帥師伐淮夷王帥師伐徐戎皇父休父從王歸自伐徐錫召穆公命其為一時並𤼵無疑
  王謂尹氏命程伯休父左右陳行戒我師旅率彼淮浦省此徐土不留不處三事就緒
  程伯休父楚語云重黎之後宣王時失其官守而為司馬徐古徐子國嬴姓伯翳之後俗流于夷周初嘗挾淮夷以叛費誓謂之徐戎後漢書亦云徐夷僭號率九夷以伐宗周穆王畏其方熾乃分東方諸侯命徐偃王主之以此觀之則徐之倔强非一日矣偃雖走死其國猶負固至春秋時乃為齊吳楚三國所爭則此詩之徐國即為徐子之國明矣意其時淮南淮北諸夷素服屬于徐國厲王無道徐復倡亂即以王師征之急則越淮浮海王師受其疲困緩則鴟張烏合南國受其憑陵故宣王自將皇父之師直抵徐方以擣其穴命休父之師出迂道而循淮浦以先截其奔路又命召穆公之師出淮南以伐其交絶其應援于是醜虜就執其君俛首來庭徐自此漸弱不敢復叛則惟此之役有以大創之耳三事即擣穴截奔伐交之三事也就緒謂布置已定虜已在吾目中迅速行之可矣召公别為一師故不自列其事以為功而以此一語概之徐國在今直𨽻鳯陽府泗州
  赫赫業業有嚴天子王舒保作匪紹匪遊徐方繹騷震驚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驚
  徐元扈曰積衰之後奮起而立功真是威靈氣熖足以動人故曰赫赫明明又曰赫赫業業繹騷謂自近及逺相繼擾動也震驚徐方謂吾揚先聲以奪其心徐方震驚謂徐人望銳氣而喪其魄也
  王奮厥武如震如怒進厥虎臣闞如虓虎鋪敦淮濆仍執醜虜截彼淮浦王師之所
  徐人震驚勢必越淮南竄故王師奮武而追之至于淮濆與休父之師㑹其師衆盛故曰鋪敦徐在淮北王師從西北來休父自淮而及徐其迂道可知王自徐而至淮其直抵可知
  王旅嘽嘽如飛如翰如江如漢如山之苞如川之流緜緜翼翼不測不克濯征徐國
  此下二章總是贊美之辭濯征謂舊染淮夷惡俗一征而洗濯之有咸與維新之意
  王猶允塞徐方既來徐方既同天子之功四方既平徐方來庭徐方不回王曰還歸
  叛而伐之服而舍之王道蕩蕩非仇徐方也惠南國耳
  瞻卬
  瞻卬昊天則不我惠孔填不寧降此大厲邦靡有定士民其瘵蟊賊蟊疾靡有夷屆罪罟不收靡有夷瘳序曰凡伯刺幽王大壊也
  何𤣥子曰蟊賊賊自外至以比虢石父輩蟊疾疾自内生則指裦姒耳按蟊賊蟊疾以蠧國言罪罟不收以罔民言靡有夷屆言靡定者終靡定也靡有夷瘳言其瘵者日益瘵也
  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女覆奪之此宜無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女覆說之
  顛倒刑法祗以濟其貪謀小人非有意于淫刑也而其勢不得不然遂使禍亂由之以起向之土田人民亦同歸于盡耳
  哲夫成城哲婦傾城懿厥哲婦為梟為䲭婦有長舌維厲之階亂匪降自天生自婦人匪教匪誨時維婦寺鄒肇敏曰周禮寺人掌女官之戒其酒人漿人籩人醢人舂人藁人之屬皆與女奚為類内司服縫人至與女御女工共事則其相倚為奸利固易易耳故言婦而兼及寺也
  鞠人忮忒譖始竟背豈曰不極伊胡為慝如賈三倍君子是識婦無公事休其蠶織
  鞠人鞫人之罪也忮忒務為殘刻不遵法律也譖誣妄也極盡也誣人以罪而其實竟與之相反跡其刑威亦已甚矣豈曰猶有未盡而又何用益為惡乎君子指在高位而號為君子者君子與知利市婦人與知公事是賄賂公行交通内外也
  天何以刺何神不富舍爾介狄維予胥忌不弔不祥威儀不類人之云亡邦國殄瘁
  婦人干政必借權于奄寺奄寺作威必藉力于羣小羣小貪利必啓釁于夷狄此其氣固有以相召而其事亦有以相因也舍爾介狄者積薪之厝火也維予胥忌者毒藥之苦口也小人之譖君子常以靣折廷諍指為侮慢朝廷謂朝廷所以不尊而奸宄得以窺伺者皆由于此是以敢于殺君子而置介狄于不問也
  天之降罔維其優矣人之云亡心之憂矣天之降罔維其幾矣人之云亡心之悲矣
  觱沸檻泉維其深矣心之憂矣寧自今矣不自我先不自我後藐藐昊天無不克鞏無忝皇祖式救爾後徐元扈曰寧自今矣盖自初進裦姒之時已憂之如史蘇識女戎之亂晉也按易之姤卦一隂始生而聖人已有女壯之戒故曰禮之用惟婚姻為兢兢思皇祖之所以興者由于關雎之化則知今日之所以救亡者在于逺色而貴德矣
  召旻
  旻天疾威天篤降喪瘨我饑饉民卒流亡我居圉卒荒序曰凡伯刺幽王大壊也陳止齋曰周南係于周公召南係于召公豈非化之盛者必有待于二公也風之終係以豳雅之終係以召旻豈非化之衰者必有思乎二公也
  前言卒荒末言日蹙大抵天灾人事相為感召也洪範咎徴必有事應但不如後人之分疏耳
  天降罪罟蟊賊内訌昬椓靡共潰潰囘遹實靖夷我邦鄭箋曰昬椓皆奄人也孔疏昬與閽通月令仲冬命奄尹謹門閭是閽人者奄為之也㭬宫刑也呂刑篇爰始滛為劓刵㭬黥是也靡共謂不能供其分内之職業也孔又云奄人防守門閭親近人主凡庸之君以其少小貫習朝夕給使顧訪無猜憚之心恩狎有可說之色且其久處宫掖頗曉舊章常近床笫探知主意或乃色和貎厚挾術懐奸或乃㨗對敏才飾巧亂實于是邪正並行情貎相越遂能迷罔視聽謂其智足匡時忠能輔國信而使之親而任之國之滅亡多由此作
  臯臯訿訿曾不知其玷兢兢業業孔填不寧我位孔貶左傳哀二十一年齊人責魯之不答禮曰魯人之臯是亦頑慢之義填與陳通故訓久
  如彼歲旱草不潰茂如彼棲苴我相此邦無不潰止潰茂之潰如小旻不潰于成之潰如旱草言民之饑饉也苴毛傳曰水中浮草草棲水中不可以久如棲苴言民之流亡也項容齋曰水之潰者横暴而肆出故怒之甚者曰潰怒遂之甚者曰潰遂亂之甚者曰潰亂
  維昔之富不如時維今之疚不如兹彼疏斯粺胡不自替職兄斯引
  何𤣥子曰九章粟米之法糲十粺九鑿八侍御七曰疏曰粺言相去不逺也曰彼曰斯就小人中强分别之鄒肇敏曰兄況通晉語云衆況厚之況固其謀況者益也言胡不自替而專務益相援引乎
  池之竭矣不云自頻泉之竭矣不云自中溥斯害矣職兄斯𢎞不烖我躬
  溥斯害者小人溥之也兄與上同言小人廣播其害專務日益𢎞大
  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國百里今也日蹙國百里於乎哀哉維今之人不尚有舊
  人窮則思返本復始此亦人之常情也返之而得其本復之而得其始自可以挽其末流瞻卬動之以法祖此詩動之以用舊皆此義也








  讀詩畧記卷五
<經部,詩類,讀詩略記>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畧記卷六
  明 朱朝瑛 撰
  周頌
  倪氏曰周頌多不叶韻未詳其說朱子言一唱三歎者一人唱之三人和之如今人換歌之類盖每句而四人歌之則成四句已似一章句末一字自然成韻
  清廟之什
  清廟
  於穆清廟肅雝顯相濟濟多士秉文之德對越在天駿奔走在廟不顯不承無射於人斯
  序曰祀文王也諸侯來朝率之以祀故作此詩而歌之于廟何𤣥子以為明堂宗祀所歌亦非無據之說蔡氏獨斷他序皆無所載獨載周頌之序而周頌之序又不著其詩之所自作第述其歌之所用如此序曰祀文王而獨斷曰祀文王之所歌則此為歌詩者之例盖樂工之所傳而非作詩者之序明矣夫歌者之所施與作者之所指不可得而同也即清廟一詩或用之于大嘗禘其說在祭統矣或用之于飬老其說在文王世子矣或用之于兩君相見其說在仲尼燕居矣或用之于祀周公其說在明堂位矣周之盛時猶難盡泥況在末世相沿而益謬者其于作者之指不大有逕庭乎是歌者之例必不可以為作者之序也而周頌之序乃與獨斷所載無異者大抵周頌之序與樂工之所傳者相亂而後人遂竄易之觀桓之序可見是非錯出固不足為據如昊天有成命本祀成王之詩而後世或用之于祀天地遂以為祀天地之詩雝本祀文王之詩而後世或用之以禘大祖遂以為禘大祖之詩毛鄭諸子守殘襲舛不察其非又强為之辭非晦翁卓識其孰能定之至于魯頌商頌則用之者少故其序未至于傳訛而晦翁亦併疑之後學未敢以為然
  何𤣥子曰清廟即明堂之大廟周人祀上帝而以文王配之者左傳曰清廟茅屋而大戴禮言明堂以茅盖屋是其證也不顯不承通作丕顯丕承張元岵曰所謂顯承者不言其豐功偉德不過曰無斁則吾人于倫常之際欲盡善盡美亦不必求之高逺矣維天之命
  維天之命於穆不已於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假以溢我我其收之駿惠我文王曾孫篤之
  序曰太平告文王也嚴華谷曰成功告神必言子孫勉力保守以慰祖考之意故此詩曰曽孫篤之天作曰子孫保之鄒肇敏曰天與文王並稱此謂配帝之樂歌乎何𤣥子曰此亦清廟之詩良是升歌固不止一篇也
  晦翁初本曰假大也溢盈而被于物也言文王之徳大而被及于我我既受之矣後據左傳改之按詩中之語相類者多左傳所引未必即此當以初本為正維清
  維清緝熙文王之典肇禋迄用有成維周之禎
  序曰奏象舞也此亦祀文王之詩何𤣥子曰此亦清廟之詩合樂而舞則歌之故以為奏象舞墨子曰武王事成功立因先王之樂又自作樂命曰象也則文王武王之樂皆名象矣象文王之功而作樂其曲名曰象其舞亦名曰象故左傳曰舞象箾南籥自象其功而作樂其曲名曰象其舞則名曰大武故禮記曰下管象舞大武管以節舞其曲與舞相應歌以導舞其詩不必與舞相蒙也祀文王則舞象而歌此詩此詩非為舞象作也祀武王則舞大武而歌武武之詩亦非為舞武作也樂人識其所用而流傳既久遂至篡詩序而易之然此猶未離乎祀文武則取之以存古制可也
  緝熈是文王一生學問心法即是治法召誥曰禋于文王武王大田曰來方禋祀是禋者祀之通稱不必祭天乃稱禋也肇禋謂始祀文王猶言自文王殁後也迄用有成謂至于今用文王之典以治天下而成王業也是鳯鳥河圖之類非禎而文王之典乃周家之禎也
  烈文
  烈文辟公錫兹祉福惠我無疆子孫保之無封靡于爾邦維王其崇之念兹戎功繼序其皇之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不顯維德百辟其刑之於乎前王不忘
  序曰成王即政諸侯助祭也郝楚望曰此諸侯猶多盟津之諸侯故嘉廼功戒勿忘先王也
  郝楚望曰錫兹祉福謂辟公夾輔先王克定大業今日祉福皆辟公之錫也繼序謂嗣為天子也皇大也言汝能念此夾輔之功不自失墜即我之繼序亦頼以昌大也陸璣曰國安由萬邦之思治主尊賴羣后之圖身即此意也前王不忘言前王能訓能刑吾為子孫與爾為臣皆蒙其庇不可忘也
  天作
  天作高山大王荒之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矣岐有夷之行子孫保之
  集傳曰祀大王是也此詩雖兼咏文王然詳其語意實歸重大王序以為祀先王先公者當時有所通用而非作詩之本㫖也或以為祀岐山之詩則不宜歸功于人矣
  作興起也治荒曰荒兩彼彼岐山也徂作岨後漢西南夷傳引此詩傳曰岐道雖僻而人不逺是徂訓僻也彼徂矣岐為句猶論語鮮矣仁也言天欲興起岐山而大王啟闢荆榛岐山果有興起之勢矣文王因之以安輯而險僻之岐山遂成蕩蕩平平之大道此誰創造之功子孫可忽之耶
  昊天有成命
  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宻於緝熈單厥心肆其靖之
  集傳曰祀成王是也序以為郊祀天地者周人郊祀所歌或通用之耳祀地于社不得兼天祀天于郊有時兼地盖尊者可以統卑也故曰郊祀天地亦非無據之說後人因此遂謂天地之祭必合則誤矣謂合祭天地而歌此詩則誤而又誤矣成王之為王誦甚明雖㣲國語亦曉然可知也韋昭更强國語以從鄭箋亦太悍矣賈誼新書引此詩而釋之曰成王者武王之子文王之孫即毛傳亦不釋成王必以成王為王誦故不須釋也是康成以前無不以此詩為祀成王者
  我將
  我將我享維羊維牛維天其右之儀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伊嘏文王既右享之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時保之
  序曰祀文王于明堂也孝經云昔者周公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晦翁曰為壇而祭謂之天祭于屋
  下而以神祗事之謂之帝鄭氏以為大饗五帝者非也周禮小宗伯之職曰兆五帝于四郊不于明堂也故詩中所指亦曰維天而已總之一天以四時之氣神而言之則為五帝馬貴與曰五帝為五行之主而在天猶五嶽為五方之鎮而在地也五帝不出于天之外而謂五帝即昊天不可五嶽不出于地之外而謂五嶽即后土不可也陳用之曰五帝與昊天同稱帝不同稱天猶諸侯與天子同稱君不同稱王也王肅以為有昊天之祀而無五帝固非也蘇子由乃援秦漢五畤之制以為天果有六天鄭氏之說為不謬何其陋哉
  冬至祭天以報始故牲用犢季秋享帝以報成故牲備太牢季彭山泥用特之說以羊為實柴之羊據周禮羊人之職凡積共其羊牲也則羊不當與牛並設而下云右之是實柴之羊與牛並設于左矣不可通也何𤣥子曰孝莫大于嚴父嚴父莫大于配天盖主周公尊文王而言也文王有盛德宜享此盛禮不然則盛德亦遏佚而不彰以此論孝故孝莫加焉王炎曰明堂以享帝則非郊以享親則非廟夏商所未有而周始為之盖周之王業實成于文王故武王之伐商也誓于孟津誓于牧野其伐商而歸也告于羣后無不以文王為言者配天于郊則不可以二大祖之尊烝嘗于廟則不足以明文王之德宗祀明堂以配上帝此義之所當然禮之所自起非厚于其禰也時邁
  時邁其邦昊天其子之實右序有周薄言震之莫不震疊懐柔百神及河喬嶽允王維后明昭有周式序在位載戢干戈載櫜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時夏允王保之序曰巡守祭告柴望也不言朝㑹者言巡所守則朝㑹在其中國語以為周文公之頌左傳則云武王克商而作觀詩中兩稱允王必非天子自道矣黄泰泉曰詩有時邁書有武成庚戌柴望大告武成此懐柔之實也昭我周王天休震動此震疊之實也庶邦冡君暨百工受命于周此式序之實也歸馬放牛此非載戢載櫜之意乎建官位事重民五教惇信明義崇德報功此非懿德以保之乎
  錢長玉曰應天時行故曰時邁季彭山曰右序有周猶曰厯數在躬也盖天命所右次序及之之意按疊字本作疊說文云從三日從宜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說古理官决罪三日得其宜乃行之亡新以三日太盛改從田因有决罪行刑之義故訓為懼明昭有周張元岵曰煥然一新之象
  執競
  執競武王無競維烈不顯成康上帝是皇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斤斤其明鐘鼓喤喤磬筦將將降福穰穰降福簡簡威儀反反既醉既飽福禄來反
  序曰祀武王也此為昭王以後之詩祀武王而頌及成康猶天作之詩祀大王而頌及文王語意輕重較然分别盖成康之際天下安寧刑措四十餘年不用至于昭王之時周人念武王貽謀燕翼之功以前此樂章有所未悉故更為此詩歌以祀之頌及成康者正所以頌武王之燕貽也文公以為成康與武王合祀則無此典列朱克升疑為祭武世室而配以成康亦憑臆揣摹絶無稽據何元子又援國語日祭之文劉歆韋昭日祭祖禰之說謂此詩為昭王日祭之詩成為祖康為禰日上食則歌之漢唐陵園猶存遺制盖祭于寢以為嘗新之禮也詩為成康而作以武王𤼵端者原有天下所自始耳其說頗詳然考之古制祖禰自各有廟亦各有寢即有日祭之禮不得合饗也況祭義曰祭不欲數數則煩煩則不敬即漢唐上食止于園寢不及大廟若在周時未有園寢之制將上食于何所文公以為日祭之禮乃既葬以後主未祔廟而復寢者猶日上食如未葬時即左傳所云祔而作主特祀于主者杜氏謂祀于寢寢者殯宫也如此則三年喪畢奉主于廟即不得有日上食之禮矣安得並祀祖禰若謂月令嘗新隨時可薦是為日祭則又槩諸寢廟不止于祖禰也始知劉韋之說特以漢唐故事推附于古耳未可據此以釋詩而合餐之無據者又不必言矣
  武王始為天子而有天下詩稱上帝是皇奄有四方不屬武王而屬之成康者歴觀三代以迄于今繼世以後必有變更他不具論即夏商之再世甚則有太康之遊田不甚則有太甲之顛覆天命人心之去留亦幾岌岌矣獨至周家歴成而康皆有盛德為上帝之所寵佑四方之所歸附于此見武王之積厚流光邁越千古也斤斤者禮樂刑政燦然明辨之意盖斤為斧屬以其善斷故借為明義何𤣥子曰八音中獨舉鐘鼓磬筦者亦可見其與大祭祀不同故于音有所不備夫賦詩與記禮不同豈必一一備舉那之詩亦止言鐘鼓磬管豈非大祭祀耶孔氏云喤喤將將傳言和集謂與諸聲相和與諸樂合集也喤漢書說文俱作鍠將漢書作鏘說文作蹡穰穰稠宻也簡簡濶大也
  思文
  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匪爾極貽我來牟帝命率育無此疆爾界陳常于時夏
  序曰后稷配天也國語以為周文公作
  極者大中至正之德天下之大本也易曰易有太極書曰皇建其有極周禮曰設官分職以為民極其義一也郝楚望曰冬至郊祀惟二麥生焉易所謂復見天地之心者也春秋無麥則書亦綦重矣故郊稷特舉之
  臣工之什
  臣工
  嗟嗟臣工敬爾在公王釐爾成來咨來茹嗟嗟保介維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畬於皇來牟將受厥明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命我衆人庤乃錢鎛奄觀銍艾
  此祈穀而戒農事也鄒肇敏以為耕藉之詩近之矣月令天子以孟春元日祈穀于上帝乃擇元辰躬耕帝藉此詩之作盖即其事也周家以力農開國或諸侯來朝而歸即歌此詩以遣之使知王朝之本務故蔡氏獨斷以為諸侯助祭遣于廟之所歌而序詩者以為此詩所由作則非也肇敏曰以卑告尊不敢斥言則呼其下執事以君訓臣何必呼保介而告之按篇中稱上帝稱康年其為祈穀之事明甚而保介之㣲亦惟耕藉得以上親天子也
  敬在公者敬農事也周語務農之時無有求利于其官以干農功是也釐爾成謂紀農協功及時趨事之成法今復申飭而頒之也咨茹謂土宜不同風氣不一調停纎悉之間不可不詳審也保介酒誥云農夫若保故農官以保稱介者副也月令孟春天子親載耒耜措之于參保介之御間者天子所御雜于農官謂之參保介之御而以耒耜措其間也暮春即夏正之孟春也家語啓蟄之月祈榖于上帝左傳亦云啓蟄而郊杜預注云建寅之月盖即月令蟄蟲始振之侯也如何新畬即咨茹之實古天子究心農事不若後世祈穀藉田踵行故事而已孟春來牟已長故曰將受迄用康年此郊而受釐致其頌禱之語因以命衆人而鼓舞之也毛傳錢銚銚音七遥反即今之鍬一謂之鍤
  噫嘻
  噫嘻成王既昭假爾率時農夫播厥百榖駿𤼵爾私終三十里亦服爾耕十千維耦
  此戒農官于廟也竹書康王三年吉禘于先王申戒農官告于廟此詩所繇作乎告于廟者重其事也序曰春夏祈穀于上帝明是通用此以為樂歌非其本指矣
  昭假昭明感格于臣庶也與烝民昭假于下義同三十里者周禮小司徒井牧之法九夫為井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甸四甸為縣四縣為都則是都者方三十二里凡一千二十四井九千二百一十六夫此詩指一都而舉其成數故曰三十里曰十千維耦非謂一川之衆也鄉遂之制别之為都其井邑之界與鄉遂之比閭鄰里參錯相制耳至于分田則無不井授者考工記匠人為溝洫九夫為井井間有溝自井地言之也遂人夫間有遂十夫有溝兼疆埸餘地及菜田畸零之數以凖一夫之地也說見周禮略記以此推之其袤十井則九十夫而謂之百夫其袤百井則九百夫而謂之千夫為洫為澮與匠人之十里百里未嘗不齊特匠人舉其方廣而遂人舉其徑袤也則萬夫為川亦徑袤之數若縱横相積即為方千里之畿與一都之地殊相逺矣故曰川上有路以逹乎畿畿者千里之限也鄭康成不逹斯㫖乃謂采地制井田鄉遂制溝洫夫中外貢助之分則有之溝洫之與井田豈有異乎但井邑以定賦稅或越溝洫以為疆而此閭鄰里以備卒伍又割井邑以為屬所以啟後人之疑而不知其總歸于井田也
  振鷺
  振鷺于飛于彼西雝我客戾止亦有斯容在彼無惡在此無斁庶幾夙夜以永終譽
  序曰二王之後來助祭也何𤣥子曰此助祭于祖廟而先習射于澤宫故周人作詩以美之禮射義云天子將祭先習射于澤而後射于射宫射中者得與于祭不中者不得與于祭此詩言西雝雝者天子之辟雝正澤宫也
  錢長玉曰為勝國之遺易起猜嫌在革命之際易生厭薄故以無惡無斁美之
  豐年
  豐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廪萬億及秭為酒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降福孔皆
  集傳曰祀田祖先農之屬是也何𤣥子曰孟冬蜡祭也郊特牲八蜡以記四方四方年不順成八蜡不通以謹民財也順成之方其蜡乃通以移民也蜡祭惟年豐有之非若他祭不問豐凶其禮不廢此詩特以豐年降福為言非蜡而何其辨確矣序以為秋冬報者亦識其樂歌所通用耳故但著其報之之時不著其所報之神
  億秭之解諸說不同大抵古人制名隨時變易惟風俗通謂千生萬萬生億億生兆兆生京京生秭則億者十萬秭者萬萬也其說較詳必有所據矣烝畀祖妣即月令所云臘先祖也洽百禮如周禮大司樂所致諸物及諸神示郊特牲先嗇司嗇以及貓虎坊庸皆蜡祭也詳郊特牲畧記
  有瞽
  有瞽有瞽在周之庭設業設虡崇牙樹羽應田縣鼓鞉磬柷圉既備乃奏簫管備舉喤喤厥聲肅雝和鳴先祖是聽我客戾止永觀厥成
  序曰始作樂而合乎祖也何𤣥子以為合乎祖者祫祭之謂若始合樂則無助祭之事張元岵曰此詩不言祖功宗德亦不及祭時品物第言樂官樂器樂聲則序所云合乎祖者乃合樂也與祫祭無渉按月令季春大合樂此非朝㑹之時誠不得有助祭而稱我客者然竹書武王十二年作大武樂此詩之作必于其既成也新朝盛事煥然改觀原與月令之尋常合樂者不同將以昭一代之創制而革天下之陋風則必于諸侯朝㑹之時合之于祖廟助祭之事又何足疑
  孔疏云樹羽即明堂位所謂周之璧翣田當從鄭為小鼓儀禮大射有朔鼙應鼙周禮太師有擊柎有鼓朄小師亦有擊柎有鼓應小鼓常兼用大鼓止用其一而已但朄與朔柎未知何者為田耳何𤣥子曰縣鼓路鼓也周禮鼓人以路鼓鼓鬼享陳晉之曰樂記六成復綴以崇天子戾止觀成得非所以崇天子之意與
  
  猗與漆沮潛有多魚有鱣有鮪鰷鱨鰋鯉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此季冬嘗魚而作春薦鮪亦通用之魯語里革曰古者大寒降土蟄發水虞於是乎講罛罶取名魚登川禽而嘗之寢廟行諸國人助宣氣也季彭山曰冬月魚潛性定而肥若春薦鮪之時魚已不潛與詩意不合矣或云季冬不得有鮪今訪之產鮪之地四時皆有但以春時大至耳陸璣云河南鞏縣東北崖上山腹有穴舊云此穴與江湖通鮪從此穴來北入河西上龍門入漆沮是漆沮為鮪所從出也鱣即鮪類而背有甲者今謂之帶甲鱘鱑魚若後漢書楊震傳所云冠雀啣鱣則鱓也非鱣也
  
  有來雝雝至止肅肅相維辟公天子穆穆於薦廣牡相予肆祀假哉皇考綏予孝子宣哲維人文武維后燕及皇天克昌厥後綏我眉夀介以繁祉既右烈考亦右文母
  集傳曰祭文王是也黄泰泉曰此為武王祭文王而徹俎之詩後通用于他廟故序以為禘大祖晦翁辨之詳矣嚴氏引法以為皇考者祖父之通稱何𤣥子云皇考果為祖即當以孝孫對言不得稱孝子也穆穆祭義所云慤善不違身耳目不違心思慮不違親結諸心形諸色者是也假即奏假之假庶幾來格以綏予也合萬國之歡心以事其先王而如懼弗及孝子之志深矣李迂仲曰穆王名滿後世有王孫滿襄王名鄭當時有衛侯鄭孔子作春秋匡王名班而書曹伯班簡王名夷而書晉侯夷吾皆未嘗諱所謂諱者如書稱惟爾元孫某不敢直斥其名而已載見
  載見辟王曰求厥章龍旂陽陽和鈴央央鞗革有鶬休有烈光率見昭考以孝以享以介眉夀永言保之思皇多祜烈文辟公綏以多福俾緝熈于純嘏
  序曰諸侯始見乎武王廟也辟王初立故來求厥章其為始見可知時成王免䘮年已十六矣朝諸侯而率以見廟亦事之固然無足疑者孔氏狃于明堂位周公踐阼之說謂此詩作于七年歸政之後者妄也央通作鉠集韻鉠鈴聲鶬說文作瑲玉聲也謂鞗革當鸞鑣之間瑲然之聲若出鞗革也何𤣥子曰率見昭考所云寧神莫大乎四表之歡心也以孝以享内盡志外盡物也晦翁云昭穆之分是始封以下入廟之時便有定次後雖百世不復移易盖祔昭則羣昭皆動而穆不移祔穆則羣穆皆動而昭不移也有客
  有客有客亦白其馬有萋有且敦琢其旅有客宿宿有客信信言授之縶以縶其馬薄言追之左右綏之既有淫威降福孔夷
  序曰㣲子來見祖廟也詞雖頌客而告之于廟故末云降福言神降之福也
  萋且文章貎卉木萋萋籩豆有且皆言其盛也敦通作彫敦琢猶琢磨謂造就之也郝楚望云淫威謂誅紂討武庚也按周書多士篇云誕淫厥佚罔顧于天顯民祗惟時上帝不保降若兹大喪此即淫威之意既有淫人之罸必有善人之福故曰甚易也王明逸云自後世論之懲管蔡事鮮不疑同姓懲武庚事鮮有能善處前代後者周家則不然管蔡敗而並建親賢以屏藩周者為益盛武庚敗而建㣲子于上公其待遇為益加此周德之至也
  
  於皇武王無競維烈允文文王克開厥後嗣武受之勝殷遏劉耆定爾功
  此頌武王之樂歌序曰奏大武左傳亦以此為武之卒章賚為第三章桓為第六章當時或歌此數詩以導舞以振舞非此數詩為舞大舞而作也武王自象其功而作武樂周公又作詩為之樂章將舞則歌舞終又歌若此詩則其舞終所歌也故左傳曰武王克商作武謂武樂也其曰卒章自謂歌詩也文辭簡畧若以此詩亦為武王所作耳然則武王作樂有舞而無歌乎曰有之皆歸美于文王必不自頌此詩篇中頌及文王亦猶武王之遺意也竹書載武王十二年作大武樂與左傳合
  黄才伯曰天作頌大王而下及文王武頌武王而上及文王盖大王之功非文王無以底于成武王之功非文王無以肇其始也按允文即周書所云徽柔懿恭懐保惠鮮是也遏劉定功武王所以成其文也
  閔予小子之什
  閔予小子
  閔予小子遭家不造嬛嬛在疚於乎皇考永世克孝念兹皇祖陟降庭止維予小子夙夜敬止於乎皇王繼序思不忘
  序曰嗣王朝于廟也集傳以為免喪始朝者是矣武王念文王故成王亦不忍忘文武繼序者非徒繼其相承之治統亦繼其相傳之心法也
  訪落
  訪予落止率時昭考於乎悠哉朕未有艾將予就之繼猶判渙維予小子未堪家多難紹庭上下陟降厥家休矣皇考以保明其身
  序曰嗣王謀于廟也
  郝仲輿曰落始也草木實落始生故謂始為落艾終也艾老則刈故謂終為艾張元岵曰大甲復辟伊訓惟曰率祖奉先率時昭考是成王一生主意宜其享有太平也紹庭謂繼述其道于廟庭之中而上下求之也上而求之則見其陟于家矣下而求之則見其降于家矣此即武王之所以念文王者而以之紹武也
  敬之
  敬之敬之天維顯思命不易哉無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監在兹維予小子不聰敬止日就月將學有緝熙于光明佛時仔肩視我顯徳行
  序曰羣臣進戒嗣王也孔氏曰成王朝廟與羣臣謀事羣臣因而進戒詩人述之以著成王之能受也敬者合乎内外動靜經權常變之道文王敬止武王敬勝此一代之家法亦萬世學者之準的也學者言格致而不言敬則格致為支離矣言易簡而不言敬則易簡為踈脫矣不聰敬止言我雖不聰亦嘗夙夜敬止也曰顯德行是明明可見諸施行者非徒影響之見也緝熙已見大雅文王篇
  小毖
  予其懲而毖後患莫予荓蜂自求辛螫肇允彼桃蟲拚飛維鳥未堪家多難予又集于蓼
  序曰嗣王求助也盖懲管蔡之事而求助也劉公瑾曰不以蜂為小而使之則無辛螫之患矣不以桃蟲為小而信之則無拚飛之患矣篇名小毖其意深矣此與宗廟之事絶不相渉而亦列于頌者盖後人所述以著其徳也二雅之稱述功德者多矣不得為頌者音律自有不同故雅頌之得所不曰詩正而曰樂正也
  拚飛有盤舞空中之勢故曰大鳥張子厚曰猶言初為䑕後為虎不必謂化鵰也
  載芟
  載芟載柞其耕澤澤千耦其耘徂隰徂畛侯主侯伯侯亞侯旅侯疆侯以有嗿其饁思媚其婦有依其士有畧其耜俶載南畝播厥百榖實函斯活驛驛其逹有厭其傑厭厭其苖緜緜其麃載穫濟濟有實其積萬億及秭為酒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有飶其香邦家之光有椒其馨胡考之寧匪且有且匪今斯今振古如兹此春祈社稷也序之藉田疑衍文詩中無此意郝楚望曰邦家之光胡考之寧振古如兹皆祈之之辭也與良耜卒章異此援古以祈之彼續古以報之
  芟柞是新闢之田盖古者授田有一易再易故也耕耘二者農夫之大要也先舉其大要而後乃次第其始末鄭氏以此耘在播榖之前故云耘除其根株然耕既澤澤矣豈猶有根株未盡待千耦之耘乎故集註初本亦從鄭說後以為未當改之以謂閒民孔氏曰太平之世得有閒民者人之才度等級不同自有不能存立為人所役者望人順而任之故周禮列于九職以此觀之則井田之法雖盛世亦有不能盡通者要在因物制宜而已麃通作藨爾雅云猋藨芀疏云華秀名也姚承庵曰今吳楚之人以苖初放華為放藨㨿上文之序推之良是若耘之事則前已言之矣朱備萬曰飶香椒馨皆酒醴芬芳之氣也郝仲輿曰振古如兹謂豐年之慶自古如此惟神降康弗替引之可也
  良耜
  畟畟良耜俶載南畝播厥百穀實函斯活或來瞻女載筐及筥其饟伊黍其笠伊糾其鎛斯趙以薅荼蓼荼蓼朽止黍稷茂止穫之挃挃積之栗栗其崇如墉其比如櫛以開百室百室盈止婦子寧止殺時犉牡有捄其角以似以續續古之人
  此盖冬報社稷也月令孟冬祠于公社祀社必及稷矣序以為秋報或通歌此詩耳孔仲逹云百室盈婦子寧此乃場功畢入十月以後之事也鄭康成以月令天宗公社謂即周禮之蜡祭按郊特牲天子大蜡八而貓虎坊庸皆其細者則其大者或在天宗公社之類未可知也故周禮國祭蜡以息老物郊特牲黄衣黄冠而祭息田夫也而月令孟冬亦云勞農以休息之則郊特牲之十二月盖周正與
  趙說文云趨也盖急疾意鵙鳥曰伯趙亦以聲之鵙鵙然急疾也荼通作蒤爾雅云蒤委葉又云蒤虎杖按本草虎杖狀似大馬蓼今與蓼並稱當是虎杖矣季彭山曰禮天子祭社稷用太牢諸侯則少牢此云犉牡則當為王者之詩不得為豳頌也
  絲衣
  絲衣其紑載弁俅俅自堂徂基自羊徂牛鼐鼎及鼒兕觥其觩旨酒思柔不吳不敖胡考之休
  此蜡祭而飲酒也郊特牲蜡有二祭送終之祭皮弁素服息民之祭黄衣黄冠此曰絲衣其紑又曰載弁則為蜡祭之送終明矣若他祭無用此者禮運云孔子與于蜡賔是蜡祭有主賔飲酒之禮也若周禮黨正之職曰國索鬼神而祭祀則以禮屬民而飲酒于序此又異日之事非其事也序曰繹賔尸者後世通用之耳至高子以為靈星之尸而何𤣥子因月令孟冬有祈年天宗之文引以証之謂靈星即天之一宗然天宗之祭不止于靈星而靈星之祭亦何得以素服所謂素服者曰送終盖為百種返土而言耳于靈星何所取義乎詳郊特牲畧記
  絲衣說文作素衣紑白鮮衣貌爾雅云圜弇上謂之鼒盖鼎之小口者吳陸氏釋文云說文作㕦今按說文吳大言也並無㕦字亦無話音徐鍇引詩深闢改吳作㕦之謬何𤣥子曰兕觥以下是方祭時主人與尸賓獻酢旅酬之禮也
  
  於鑠王師遵養時晦時純熙矣是用大介我龍受之蹻蹻王之造載用有嗣實維爾公允師
  序曰告成大武也此頌武王大武之功所以告成者在乎能養晦以俟時故名之曰酌以示後人因歌之以導舞遂以為舞名而此詩實不為舞作也純熈謂紂惡貫盈周德日盛也爾公言無私之心也無私故能與時偕行而可以為後世法也
  
  綏萬邦屢豐年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保有厥士于以四方克定厥家於昭于天皇以間之
  序曰武志也此頌武王克商志在安民非利天下也此作詩之本旨序得之矣而先之曰講武類禡者晦翁以為後世或取其義用之于其事者是也後之序詩者不暇審詳因而並記之蔡氏獨斷但云講武類禡之所歌不言武志則獨斷所記皆歌者之所施而非詩之本旨明矣序言武志復列篇名與上文明分兩條是歌詩之例竄入古序之一証也
  天命匪解即于屢豐年見之桓桓之武王而能保有厥士者惟此非富天下之志也此志可以格天豈不足以感厥士而謂君臣之間尚有嫌忌乎後世鐘室之禍不必言即杯酒釋兵其志疑矣非所以位天德而祈永命也皇以間之言君天下以代天理民也若云代商則之字文義不屬間訓代者多方云有邦間之與此同義
  
  文王既勤止我應受之敷時繹思我徂維求定時周之命於繹思
  序曰大封于廟也以前後諸篇例之詩中稱我當為周公所追述非武王自作也
  我徂維求定言我之心與俱往惟求天下之安定而已於繹思言當體念文王之勤盖將以安定天下非徒樹一己之恩私也
  
  於皇時周陟其高山嶞山喬嶽允猶翕河敷天之下裒時之對時周之命
  序曰巡守而祀四嶽河海也孔仲達曰般詩者巡守而祀四嶽河海之樂歌也謂武王既定天下巡行諸侯所守之土祭祀四嶽河海之神神皆享其祭祀降之福助至周公成王太平之時詩人述其事而作此焉經無般字序又說其名篇之意般樂也為天下所美樂蘇子由曰般遊也曹純老曰說文云般旋也象舟之旋從舟從殳殳所以旋也今名篇曰般取盤旋之義巡守而徧乎四嶽所謂盤旋也郝楚望曰天子巡守按節徐行故謂之般按篇末三句明言朝㑹序不之及者言巡所守則朝㑹在其中矣此詩與時邁同㫖但時邁作于大告武成之時此為五載巡守之常周公追頌其事耳竹書武王十五年初守方嶽蓋克商之第四年也
  何𤣥子曰爾雅云巒山曰墮說文云山之墮墮者公羊傳謂山川有能潤於百里者天子秩而祭之此望祀之所以及于墮山也陟其髙山燔柴以祭天也郊特牲云天子適四方先柴禮器云因名山升中於天墮山二句望秩以祀山川也按允猶翕河言山川效靈果然泛河水之安流以遍于四嶽也裒時之對如修五禮輯五瑞協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之類
  魯頌
  成王賜周公以天子之樂者謂夫升歌清廟下管象武之類耳此其事近于僭成王之賜止于周公亦未為失而後世用之羣廟故孔子非之若子孫自頌其祖臣子自頌其君請命天子為之樂章亦猶作器勒銘以揚休命是豈干名越分之事但所頌者僖公非甚盛德恐未足以當此而夫子録之者亦以其所歌之事有先王禮樂教化之遺頌美之中不忘戒勉之意也不列之于風者音律固有不同魯頌之不可以為風猶敬之小毖之篇不可以為雅也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驈有皇有驪有黄以車彭彭思無疆思馬斯臧
  序曰頌僖公也僖公能遵伯禽之法儉以足用寛以愛民務農重穀牧于坰野魯人尊之于是季孫行父請命于周而史克作頌
  毛傳曰邑外曰郊郊外曰野野外曰林林外曰坰今曰在坰之野者野為大名其逺者又别之為林為坰耳毛傳曰諸侯六閑馬四種良馬戎馬田馬駑馬也按周禮校人天子馬六種種戎齊道田駑諸侯不言其物傳言良馬盖齊馬也齊以駕齋車戎以駕戎車田以駕田車駑以給使四者不可缺也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騅有駓有騂有騏以車伾伾思無期思馬斯才
  何𤣥子曰思無期者言所思無期限也上言無疆言無一處之不到此言無期言無一息之不周也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驒有駱有駵有雒以車繹繹思無斁思馬斯作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駰有騢有驔有魚以車袪袪思無邪思馬斯徂
  爾雅馬兩目白魚而相馬之說曰馬目欲黄小而多白善驚畏故孔氏以此章為言駑馬然漢西域傳言武帝所得駿馬有蒲稍龍文魚目汗血之名則相馬之說未足㨿也無邪即塞淵之義
  有駜
  有駜有駜駜彼乗黄夙夜在公在公明明振振鷺鷺于下鼓咽咽醉言舞于胥樂兮
  序曰頌僖公君臣之有道也古籍殘缺僖公之善事無所稽㨿左傳有事于太廟躋僖公夏父弗忌曰躋聖賢明也然則魯人之稱僖公為聖賢舊矣夙夜在公鄒肇敏曰恪位著以勤其官而因舉迨暇之觴也毛傳言臣有餘敬而君有餘惠也張元岵曰歲有有穀親賢樂利之意溢于言外
  有駜有駜駜彼乗牡夙夜在公在公飲酒振振鷺鷺于飛鼓淵淵醉言歸于胥樂兮
  有駜有駜駜彼乗駽夙夜在公在公載燕自今以始歲其有君子有穀詒孫子于胥樂兮
  何𤣥子曰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歲歳有年家給人足是即君子之享有天禄也
  泮水
  思樂泮水薄采其芹魯侯戾止言觀其旂其旂筏筏鸞聲噦噦無小無大從公于邁
  序曰頌僖公能修泮宫也言能修其學政也左傳僖公十三年㑹于鹹為淮夷病杞也十六年㑹于淮為淮夷病鄫也齊語桓公謂管仲曰吾欲南伐何主管仲曰以魯為主淮夷在齊之南是伐淮夷之事魯主之矣又曰東南有淫亂者萊莒徐夷一戰帥服三十一國此雖齊桓之功魯必與有力焉曰淮夷攸服日狄彼東南盖實録也非溢詞也從霸國以征伐歸而策功飲至則各自以為功此亦人情之常而說者以十六年之役見止于齊為不足夸夫齊之所以止公為滅項也此特左氏之說耳公羊穀梁皆以滅項為齊事考之良是詳見春秋畧記左傳之說未足㨿以難詩序也魯臣請命于天子而作之故稱其君曰魯侯尊天子也許魯齊引費誓以証此詩為頌伯禽似矣然頌伯禽何得畧周公而稱烈祖文王哉筏通作斾左傳成王分康叔以綪筏旃旌是也無小二句想見一時曠舉人情快睹之象其不見書于春秋者逸文也若魯人為長府齊人歸女樂皆不見于經傳其逸文固已多矣左傳載公五年登觀臺而書雲物則視學飲酒之禮亦必連類而舉行可知也
  思樂泮水薄采其藻魯侯戾止其馬蹻蹻其馬蹻蹻其音昭昭載色載笑匪怒伊教
  易曰包蒙吉書曰敬敷五教在寛禮學記曰道而弗牽則和强而弗抑則易皆匪怒伊教之義也
  思樂泮水薄采其茆魯候戾止在泮飲酒既飲旨酒永錫難老順彼長道屈此羣醜
  何𤣥子曰長道即泮宫中修明之禮教是也
  穆穆魯侯敬明其德敬慎威儀維民之則允文允武昭假烈祖靡有不孝自求伊祜
  自求伊祜盖自强之謂也僖公之功碌碌因人詩其寓規于頌與韓詩外傳引此而釋之曰望人者不至恃人者不久
  明明魯侯克明其徳既作泮宫淮夷攸服矯矯虎臣在泮獻馘淑問如臯陶在泮獻囚
  始作曰作改作亦曰作既作泮宫則受成有地而壯猷出焉獻功有地而大義昭焉此服淮夷之本也
  濟濟多士克廣徳心桓桓于征狄彼東南烝烝皇皇不吳不揚不告于訩在泮獻功
  克廣徳心者匪怒伊教之效也
  角弓其觩束矢其搜戎車孔博徒御無斁既克淮夷孔淑不逆式固爾猷淮夷卒獲
  式固爾猷盖勉之也春秋書㑹鹹㑹淮城縁陵皆為淮夷也不以為魯功而録此詩者以其頌不忘規也
  翩彼飛鴞集于泮林食我桑黮懐我好音憬彼淮夷來獻其琛元龜象齒大賂南金
  禹貢徐州淮夷蠙珠暨魚則龜象南金皆非淮夷所出縁其地近荆揚其人出没海島自應有此盖其俗之所貴者故獻之此則豫擬之詞以為固猷之明效大騐將必至于如此亦所以勉勸之也詳玩語氣既克自是己事卒獲自屬未然
  閟宫
  閟宫有侐實實枚枚赫赫姜嫄其徳不回上帝是依無災無害彌月不遲是生后稷降之百福黍稷重穋稙稺菽麥奄有下國俾民稼穡有稷有黍有稻有秬奄有下土纘禹之緒
  序曰頌僖公能復周公之宇也齊語曰桓公南伐以魯為主反其侵地堂潛管子作常潛是常邑之復正在僖公之時春秋桓公元年鄭伯以璧假許田穀梁傳曰無田則無許可知矣不言許不與許也范甯注云明以許之田與鄭不與許邑也是許邑猶屬于魯周公之别廟在焉或久廢之後僖公復飭治之故曰復也序獨舉此一語則此語為僖公之實事矣中間祝願之詞極其鋪張終以内治之實為之徵騐若曰此已有其根本耳雖有溢詞歸于體要詩之所以見録也
  閟宫所以藏郊祀后稷之主閉而無事故曰閟宫祭統云成王康王追念周公之所以勲勞者而欲尊魯故賜之以重祭外祭則郊社是也内祭則大嘗禘是也明堂位云成王以周公為有勲勞于天下命魯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禮樂又云是以魯君孟春乗大路載弧韣旂十有二旒日月之章祀帝于郊配以后稷與上之祀周公殊不相蒙其間必有脫簡以祭統參之大抵成王之賜止于禘禮而郊禮則賜自康王明矣乃禮運篇述孔子非禮之譏以為周公其衰于是議者紛紛疑郊禘之賜不出于成康且以竹書吕覽史記稱魯恵公有使宰讓請郊廟之事如成康賜之何至惠公而復請其說信有㨿矣然明堂祭統之文不足信而史記竹書吕覽顧足信耶夫成康之所賜者其禘非禘祭乃時祭而用禘禮也其郊非大郊乃春郊而祈穀也家語孔子告哀公曰魯無冬至大郊之事降殺于天子盖言其初也其後踵事増華浸淫僭溢至于日月之章十有二旒行以日至終而三望儼然天子之郊矣此孔子之所深譏要其始實未嘗有大郊之事而特托之乎祈穀耳夫郊者正祭也人臣不得而干之祈禱之事非正祭也以天子之命為之自無不可成康之賜魯公之受亦豈為過此詩第曰龍旂非日月之章也第曰后帝不及三望也夫春秋僖公之郊左氏以為常祀則是郊祀不始于僖公可知郊祀不始于僖公而春秋託始于此者以其後時不遵祈穀之制也夫可以後時而四月即可以先時而正月矣此詩之所以見録者盖以其未失時與毛傳依文詮義以下有姜嫄遂指閟宫為姜嫄之廟不知其因后稷而遡及姜嫄也康成因之以誤釋周禮千古相傳謂周獨祀姜嫄天下豈有無父之人哉余别有辨
  后稷之孫實維大王居岐之陽實始翦商至于文武纘大王之緒致天之屆于牧之野無貳無虞上帝臨女敦商之旅克咸厥功王曰叔父建爾元子俾侯于魯大啟爾宇為周室輔
  乃命魯公俾侯于東錫之山川土田附庸周公之孫莊公之子龍旂承祀六轡耳耳春秋匪解享祀不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騂犧是饗是宜降福既多周公皇祖亦其福女
  龍旂承祀兼郊廟言之皇祖即指周公
  秋而載嘗夏而楅衡白牡騂剛犧尊將將毛炰胾羮籩豆大房萬舞洋洋孝孫有慶俾爾熾而昌俾爾夀而臧保彼東方魯邦是常不虧不崩不震不騰三夀作朋如岡如陵
  祭統云大嘗禘明堂位則云以禘禮祀周公者盖于大廟嘗祭之時用天子禘祭之禮如牲用純牲烝用全烝以别于羣公之祭而已乃純牲而用白牡已不敢上同于天子全烝而稱大房亦必有降殺于天子者所以使周公為可受也若祭統所稱玉瓚大圭朱干玉戚之屬詩中雖極鋪張絶不及此則知祭統所稱者盖後世之僭禮也此詩所詠者盖成康之初命也公羊傳子家駒曰諸侯僭于天子大夫僭于諸侯久矣朱干玉戚八佾以舞至與季氏之無道相比況則必不出于成康之賜甚章章也祭統及明堂位皆畧于所聞詳于所見著其禮之所自始不著其禮之所自加是以其言厖雜而無序要非絶無稽㨿徒為詭詞以托于成康者也明堂位云季夏六月者變禮也此詩云秋者初制也獨言禘禮者尊其名耳非有加于周之大廟也嘗為時祭不止周公故兼言騂剛舉魯公而羣公皆祭可知已犧尊毛傳曰有沙飾也是但有沙飾而無畫故禮器曰犧尊疏布以素為貴周禮作獻尊獻與犧通明堂位云俎用梡嶡此云大房者制類梡嶡名則大房也周語禘郊之事則有全烝王公立飫則有房烝注以房為半體之俎此别而大之當是全烝矣何𤣥子曰既言以禘禮祀何得僅用半體乎斯確論已萬舞武舞也洋洋者言其大也三夀謂夀君夀臣夀民也周晉姜鼎銘曰保其孫子三夀是利其所指者廣當不止三卿也
  公車千乗朱英緑縢二矛重弓公徒三萬貝胄朱綅烝徒増増戎狄是膺荆舒是懲則莫我敢承俾爾昌而熾俾爾夀而富黄髪台背夀胥與試俾爾昌而大俾爾耆而艾萬有千歲眉夀無有害
  吳草廬云公車千乗九句考其意為周公魯公言當與土田附庸為連文盖成王錫之以千乗之賦三軍之衆使之膺戎狄懲荆舒也不然孟子引此何以云周公膺之乎按明堂位云成王封周公于曲阜地方七百里革車千乗則草廬之說近是所云七百里者謂方百里者七也當時褒功特為異典迨經制既定乃分建諸子而封之凡蔣邢茅胙祭與魯而七各得百里此孟子王制所㨿以為說者也司馬法地方百里出車百乗既方百里者七則七百乗矣曰千乗者兼附庸言之耳公徒三萬㨿鄭氏采芑詩箋引司馬法曰車一乗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周禮小司徒注則又引司馬法曰車一乗士十人徒二十人今司馬法二說皆不載而詩箋所引詳見于漢書故諸家多從之然史記云齊威王使大夫追論古司馬兵法而附穰苴于其中則穰苴所採後世之法必有不同于古者故二說並列賈公彦以畿内采地畿外邦國别之豈大一統之世而違異若此大抵古尚車戰故車數常多禮注所引盖古兵法也後世以竒取勝往往汰車而崇卒則詩箋所引盖後世法也管子亦云白徒三十人奉車兩器制也此云公車千乗則士萬人徒二萬人合為三萬正與古法相符其周之初制與如㨿周禮凟亂之文謂侯國方四百里僖公宜有千乗則王制之文封域瞭然非獨孟子述之左傳子産亦云列國一同同者百里也豈盡謬說與包氏論語注又以十里為乗信斯言也賦已太重丘甲之作非所當譏矣或以魯至僖公之時封疆已漸斥大固應有此是禮制所不宜有何足為僖公頌美乎且魯至襄公十一年季氏始毁乗而作三軍則前此未有三軍可知孔疏云朱綅赤綫也所以綴甲荆謂荆蠻周公之時楚始受封未遂為亂商時自有荆楚盖即殷武所奮伐者舒羣舒也春秋有舒蓼舒庸舒鳩舒蓼在今南直夀州舒庸在舒城舒鳩在巢縣世本又有舒龍舒鮑舒龔皆偃姓
  泰山巖巖魯邦所詹奄有龜䝉遂荒大東至于海邦淮夷來同莫不率從魯侯之功
  此二章乃祝願之詞亦因淮夷之功稍有端緒故以此為勸勉非徒為夸而已泰山在今山東泰安州司馬子長曰泰山之陽則魯其隂則齊孔仲達曰泰山在齊魯之界二國皆以為望龜山在今泗水縣䝉山在今沂州費縣孔仲達曰春秋齊人來歸鄆讙龜隂之田謂龜山之北田也論語說顓臾云昔者先王以為東䝉主魯境内有北二山故言奄有曹純老曰龜則鄒之龜山䝉則費之東䝉山何𤣥子曰䝉山一名東山孟子所謂登東山而小魯是也
  保有鳬繹遂荒徐宅至于海邦淮夷蠻貊及彼南夷莫不率從莫敢不諾魯侯是若
  鳬山繹山俱在今鄒縣李迂仲曰禹貢徐州嶧陽孤桐此繹即嶧陽也王伯厚曰郡縣志鳬山在兖州鄒縣東南三十八里嶧山一名鄒山在鄒縣南二十二里
  天錫公純嘏眉壽保魯居常與許復周公之宇魯侯燕喜令妻壽母宜大夫庶士邦國是有既多受祉黄髪兒齒
  黄泰泉曰入春秋以來隠及于鍾巫桓乗于彭生般弑于圉犖閔戕于卜齮弑逆踵繼其來甚矣國人飲恨尚未舒也故此詩拳拳以壽考為言其所望于僖公者無非欲其以覆車為戒耳
  徂來之松新甫之柏是斷是度是尋是尺松桷有舄路寢孔碩新廟奕奕奚斯所作孔曼且碩萬民是若徂來亦曰尤崍在今山東泰安州水經注云鄒山記曰徂來山在梁甫奉髙博三縣界猶有美松亦曰尤崍之山也赤眉渠帥樊崇所堡也故崇自號尤崍三老後魏地形志云魯郡汶陽縣有新甫山今汶上縣舄通作斥漢書志終古舄鹵兮生稻梁顔師古注舄即斥也斥訓大故舄亦為大貌孔疏云桷之與榱是椽之别名莊二十四年刻桓公桷謂刻其椽也舄是角狀故為大貌王肅云言無刻飾文章徒見松桷彊大至牢固新廟閟宫也孔疏曰春秋有新作南門新作雉門說者皆以修舊曰新改舊曰作
  商頌
  商頌為商先王之詩魯語証㨿甚明而史記宋世家謂正考父作商頌以美襄公其疎謬如此而學者不詳察詩詞往往㨿史記以駁詩序何與
  
  猗與那與置我鞉鼓奏鼓簡簡衎我烈祖湯孫奏假綏我思成鞉鼓淵淵嘒嘒管聲既和且平依我磬聲於赫湯孫穆穆厥聲庸鼓有斁萬舞有奕我有嘉客亦不夷懌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執事有恪顧予烝嘗湯孫之將
  序曰祀成湯也
  姚承庵曰奏鼓簡簡止是鼓今將舉祭行禮亦奏鼓三闋豈殷之遺禮與鄒肇敏曰磬聲非如諸聲可以人力高下故依之則為和平此論得之陳晉之謂商樂以磬聲為主者妄也萬舞武舞也祭統云武莫重于武宿夜故祭之時君執干戚就舞位此言周禮也湯之得天下也與周同故亦以武舞為重
  烈祖
  嗟嗟烈祖有秩斯祜申錫無疆及爾斯所既載清酤賚我思成亦有和羮既戒既平鬷假無言時靡有爭綏我眉夀黄耇無疆約軧錯衡八鸞鶬鶬以假以享我受命溥將自天降康豐年穰穰來假來饗降福無疆顧予烝嘗湯孫之將
  序曰祀中宗也
  郝仲輿曰詩云及爾斯所言自湯及太戊也云諸侯來假受命溥將言天命人心表中興之功也亦猶𤣥鳥之言四海來假受命咸宜正祀二宗之詩若那祀成湯無庸及此矣按思文之詩稱后稷為爾則此詩之爾中宗亦無可疑如指主祭之君則忽爾忽我于文未順鬷通作緵總也與陳風越以鬷邁之鬷同義鬷假者言合衆志以感格也中庸作奏以意改易古人引詩往往有之左傳又作鬷嘏豈可强比而同之乎末二句雖與上篇同然其意自别此盖言神之顧予念予為湯孫則亦以湯之所申錫于己者而申錫于今也
  𤣥鳥
  天命𤣥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孫子武丁孫子武王靡不勝龍旂十乗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肇域彼四海四海來假來假祈祈景員維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
  序曰祀高宗也詩不稱高宗而稱武丁者稱其字如周之稱王季也知武丁為字者湯名履則天乙為字而武丁亦可知也皇甫謐世紀云契之七世孫微字上甲其母以甲日生故也
  毛傳曰春分𤣥鳥降湯之先祖祈于郊禖而生契故本其為天所命以𤣥鳥至而生焉此說甚正崧高之詩曰維嶽降神生甫及申亦猶此也吞卵之事出于傳訛屈原寓言不嫌荒忽然猶云高辛之靈晟兮遭𤣥鳥而致詒則亦謂𤣥鳥之祥因人而神之非如史記所云也康成取以釋經過矣乃以横渠考亭之學而亦信之他又何譏焉古帝謂帝嚳也書序云湯始居亳從先王居作帝告釐沃孔氏謂先王者帝嚳也則是帝告者謂帝嚳之神告之釐沃者謂賜以沃土也此即古帝命湯正域四方之義武王謂武丁也武丁而云肇域者盖湯之時四夷無事所正者四方而已及商道既衰四夷競起武丁伐而克之故云肇域彼四海景員謂景亳之幅隕也自契至湯凡八遷自湯至盤庚凡五遷遷殷之後數世嘉靖至武乙復遷河北國勢遂弱則殷地之宜可知矣故重呼武丁孫子而告之以武王居重馭輕之勢自今以後無不宜也景亳因景山而名景山在今河南雎州之北武王盖後世之美稱非謚號也故湯與武丁不嫌相襲長發
  濬哲維商長𤼵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國是疆幅隕既長有娀方將帝立子生商
  序曰大禘也禮大傳曰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但云以其祖配未必止太祖一人以為止一人者自趙伯循之說始也程伊川胡康侯皆不從之況殷禮與周禮未必盡同盤庚篇云兹予大享于先王爾祖其從與言之享莫大于禘孔氏謂為烝嘗恐未必然蘇氏以大享為禘是也禘而功臣與祭則羣廟之祭亦復何疑說者以殷禮律周固于傳無㨿乃欲以後人之說周禮者律殷而疑詩序為妄說亦未為確論也所可疑者祭法云商人禘嚳而郊㝠此詩既為禘祭而作何無一語及嚳考之魯語則云商人禘舜韋昭以為嚳字之訛盖以舜非商所自出于法不得禘也然㨿祭法言之舜勤衆事而野死宜在祀典而禘郊祖宗無或及之豈以祀舜委之有虞不與于天子之禮與則有虞何以宗堯不但委之丹朱也且史記稱商均封國夏后之時或失或續至于周求得其後而封之陳是夏商之間舜幾闕焉不祀非義之所安也及讀此詩序云大禘而詩中乃以立子生商歸德于舜則魯語禘舜之說又似非誤詳考其事舜之後封于虞漢志大陽吳山上有虞城皇甫謐以為二女嬪于虞者即此今為山西平陸縣其北鄰于安邑皇甫謐世紀云安邑之西有鳴條陌湯伐桀戰于昆吾亭即史記所云桀敗于有娀之墟犇于鳴條者也則有娀之墟為虞之北界明矣當殷之時天子西巡而祀舜于虞此禮之所必有因而指顧有娀追念𤼵祥之始以為商室之興舜實啓之故用禘禮以祀而以契配凡後世顯庸偉烈著在此土者皆得從祀焉考荀子及世本皆云契子昭明居砥石左傳云相土遷商丘相土為昭明之子是其初年亦在砥石也砥石盖即底柱在平陸東南河中則相土所居為虞之東界烈烈之功必有昭垂于此者湯與伊尹敗桀而定天下又適在有娀之墟事蹟爛焉與𤣥王相土望塵接軌宻邇遺徽極其發祥之逺總不離其所自始詩以歌之明契之食報于天而子孫無負于舜故于湯事尤盛稱之耳夫上古禮名渾樸尊親之典不甚分别虞可以宗堯商何不可以禘舜祭法之禘嚳者常禮也魯語之禘舜者特典也有加禮焉故曰大禘祀于有娀之近境故遡及其幅隕不然契之封商非如后稷之依于有邰也何必稱有娀而夸其大哉或以為禘嚳之詩立子生商者謂立簡狄為妃而生契也豈禹平水土之時帝嚳尚在乎或以為祫祭之詩則羣廟並祭而獨頌三王若㝠之配天而郊者亦不之及揆之事理必無是矣惟因地以及人故所祀止此所歌亦止此砥石即今三門山詳讀書畧記
  洪水芒芒數語依然親履其地撫今追昔之詞立子謂立子氏之族也言契之母家方處盛大帝又立我子氏以造商室内外之庥相䕃暎也左傳曰天子命德因生以賜姓胙之土而命之氏盖古之姓氏不輕立也史記曰舜命契為司徒封于商賜姓子氏証㨿的然諸說紛紛總屬强解惟以帝為上帝者近是然于立子之解終難通也有娀氏之女乃髙辛氏之世妃契非帝嚳子詳見生民篇
  𤣥王桓撥受小國是達受大國是達率履不越遂視既發相土烈烈海外有截
  撥者撥亂世使之正也受小國大國者敷教之地即為所受之國也竹書帝相元年征淮夷二年征風夷及黄夷七年于夷來賔後漢書風夷黄夷于夷皆東夷之屬至殷武乙而遷淮岱則夏時猶在海外或出没于淮者曰淮夷耳其來賔于夏正在相土之時此詩云海外有截相土必與有力焉然羿浞之亂相土不能制之竹書帝相十五年商侯相土作乗馬遂遷于商丘乗馬者即井田之賦丘出戎馬一匹甸出兵車一乗之法也乗馬之法行于砥石而遂遷于商丘者當時寒澆處過寒豷處戈過戈在東故東遷以禦之與卒無救于夏后氏之亡相土之業為不終矣魯語商人郊㝠而報上甲微相土不與焉即魯語或有遺誤而祭法亦不之及是相土之功德不及㝠與微也此詩舎㝠與微獨舉相土豈非因其故居所在故祀之與所以美其初年海外之功而畧其既遷以後之事也但云海外不言海内語自分明鄭氏不知海外為何方漫云四海率服而後人因之亦未論其世耳
  帝命不違至于湯齊湯降不遲聖敬日躋昭格遲遲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圍
  陳定宇曰湯之所以聖者敬而已是敬也即契率履不越之心也率履不越之心其即舜命之以敬敷五教之心與
  受小球大球為下國綴旒何天之休不競不絿不剛不柔敷政優優百禄是遒
  受小共大共為下國駿厖何天之龍敷奏其勇不震不動不戁不竦百祿是總
  駿厖荀子作駿䝉古䝉與厖通故𨚍風曰狐裘䝉戎左傳作厖茸䝉者覆冒也天下皆頼以覆冒故曰駿厖荀子曰知賢愚能不能之分使人載其事而各得其宜此駿䝉之實也
  武王載斾有䖍秉鉞如火烈烈則莫我敢曷苞有三蘖莫遂莫達九有有截韋顧既伐昆吾夏桀
  按史記稱湯自把鉞以伐昆吾遂伐桀則此詩所云載斾秉鉞乃專指伐昆吾夏桀之事曰韋顧既伐者因昆吾而追數之以明三蘖之數也一統志云直𨽻滑縣古豕韋氏之國山東濮州范縣有顧城其濮州之帝丘為昆吾氏所居若安邑之有昆吾亭者太平寰宇記云湯伐桀時昆吾以兵助桀同時而滅于此故有亭也
  昔在中葉有震且業允也天子降予卿士實維阿衡實左右商王
  降予卿士言湯屈已以下之也上章所叙一以為湯之顯功一以為先世之遺澤若曰此昆吾夏桀之地非即有娀之墟𤣥王所自出者乎越數百年而君臣一德建此大業𤣥王亦為增光不負立子生商之德矣今日之祀豈非甚盛事乎
  殷武
  撻彼殷武奮伐荆楚冞入其阻裒荆之旅有截其所湯孫之緒
  序曰祀高宗也
  徐元扈曰奮伐者卓然果斷人不及謀發不及距也積衰之後稍著因循姑待之意便陵夷而不振矣金仁山曰自豫南偏即踰重山至鄧號為山南又渡漢水控引雲夢江沱是為重險荆楚在其間一出憑陵則北撼中州東瞰陳蔡此所以易為中國患也奪其所恃自然相率歸服故曰裒荆之旅
  維女荆楚居國南鄉昔有成湯自彼氐羌莫敢不來享莫敢不來王曰商是常
  易言高宗伐鬼方此言荆楚非鬼方也逸周書王㑹解云正西崑崙狗國鬼親鬼親當是鬼方耳詩頌武功不叙鬼方者舉氐羌以㮣鬼方也漢書賈捐之曰武丁征西戎鬼方三年克之竹書亦載武丁三十四年王師克鬼方氐羌來賔則鬼方即氐羌明矣武丁自有平氐羌之事此獨歸功于成湯者述武丁諭楚之詞則然而武丁繼湯之業亦在其中此屬辭詳畧之法也漢志隴西郡有氐道縣武都郡有羌道縣今陜西鞏昌臨洮所屬之地在晉之時苻秦為氐姚秦為羌盖其種類之遺也
  天命多辟設都于禹之績歲事來辟勿予禍適稼穡匪解
  天命降監下民有嚴不僭不濫不敢怠遑命于下國封建厥福
  商邑翼翼四方之極赫赫厥聲濯濯厥靈夀考且寧以保我後生
  陟彼景山松柏丸丸是斷是遷方斵是䖍松桷有梴旅楹有閑寢成孔安
  凡斬伐曰䖍劉故䖍亦訓截










  讀詩畧記卷六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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