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詩質疑 (四庫全書本)/全覽2
讀詩質疑 全覽2 |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十六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小雅大雅
鄭譜曰小雅大雅者周室居西都豐鎬之時詩也始祖后稷由神氣而生有播種之功於民公劉至於太王王季厯及千載越異代而别世載其功業為天下所歸文王受命武王遂定天下盛徳之隆大雅之初起自文王至於文王有聲據盛隆而推原天命上述祖考之美小雅自鹿鳴至於魚麗先其文所以治内後其武所以治外此二雅逆順之次要於極賢聖之情著天地之助如此而已矣又大雅生民下及卷阿小雅南有嘉魚下及菁菁者莪周公成王之時詩也傳曰文王基之武王鑿之周公内之謂其道同終始相成比而合之故大雅十八篇小雅十六篇為正經其用於樂國君以小雅天子以大雅然而饗賓或上取燕或下就何者天子饗元侯歌肆夏合文王諸侯歌文王合鹿鳴諸侯於鄰國之君與天子於諸侯同天子諸侯燕羣臣及聘問之賓皆歌鹿鳴合鄉樂此其著略大校見在書籍禮樂崩壊不可得詳大雅民勞小雅六月之後皆謂之變雅美惡各以其時亦顯善懲過正之次也 陸氏曰六月至無羊十四篇是宣王之變小雅節南山至何草不黄十四篇前儒申公毛公皆以為幽王之變小雅民勞至桑柔五篇是厲王之變大雅雲漢至常武六篇是宣王之變大雅瞻卬及召旻二篇是幽王之變大雅 朱註正小雅燕饗之樂也正大雅㑹朝之樂受釐陳戒之辭也或歡欣和悦以盡羣下之情或恭敬齋荘以發先王之徳辭氣不同音節亦異多周公制作時所定也 陳氏曰周家之治至於文武其禮文浸以煩縟故周公因一事以作一詩太史録之其後或舉是事則復歌是詩焉 孔疏變雅雖亦播於樂或無算之節所用或隨事類而歌又在制禮之後樂不常用也 春秋傳吴季札請觀周樂為之歌小雅曰美哉思而不貳怨而不言其周徳之衰乎猶有先王之遺民焉為之歌大雅曰廣哉熈熈乎曲而有直體其文王之徳乎
小雅鹿鳴之什
孔疏風及啇魯頌當國為别詩少可以同卷雅頌篇數既多不可混并故分其篇每十為卷卷首之篇則為什長以統餘篇之目 朱註謂之什者猶軍法以十人為什也
鹿鳴燕羣臣嘉賔也既飲食之又實幣帛筐篚以將其厚意然後忠臣嘉賓得盡其心矣
孔疏案燕禮大夫為賓賔唯一人而云羣臣嘉賓者燕禮於客之内立一人為賔使宰夫為主與之對行禮其實君設酒殽羣臣皆在君為主羣臣縂為賓也又燕禮若與四方之賓燕則迎之於大門内四方之賓唯迎之為異其燕皆與臣同則此嘉賓之中容四方之賔矣故鄉飲酒燕禮注云鹿鳴者君與臣下及四方之賓燕講道修徳之樂歌是也 朱註於朝曰君臣焉於燕曰賓主焉先王以禮使臣之厚也 張氏曰羣臣在位者也嘉賓聘而未受禄者也禮仕而未有禄君饋焉曰獻使焉曰寡君不純臣之道也 李氏曰饗在廟燕在寢饗重而燕輕饗則君親獻燕則不親獻 鄭箋飲之而有幣酬幣也食之而有幣侑幣也 孔疏飲有酬賓送酒之幣食有侑賔勸飽之幣案公食大夫禮賓三飯之後云公受宰夫束帛以侑是禮食用幣也聘禮云君不親食使大夫朝服致之以侑幣又云致饗以酬幣亦如之然則親饗有酬幣矣禮惟言饗食之幣不言燕幣燕禮亦當有焉 虞惇按周語先王之燕有折俎加豆酬幣宴貨以示容合好是燕禮亦有酬幣也 學記大學始教皮弁祭菜示敬道也宵雅肄三官其始也注宵之言小也肄小雅之三謂鹿鳴四牡皇皇者華也此皆君臣宴樂相勞苦之詩 朱註儀禮燕禮工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鄉飲酒用樂亦然學記又言宵雅肄三是上下通用之樂也豈本為燕羣臣嘉賓而作後乃推而用之鄉人也歟 嚴氏曰古者上下交而為㤗於鹿鳴諸詩見之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上下分韻不必叶〉
興也 朱註呦呦聲之和也 鄭箋苹藾蕭也 朱註簧笙中之簧也 毛傳吹笙而鼓簧矣 鄭箋承猶奉也 毛傳筐篚屬所以盛幣帛也 朱註將行也 毛傳周至行道也
毛傳鹿得苹呦呦然鳴而相呼懇誠發乎中興嘉樂賓客當有懇誠相招呼以成禮 孔疏人君富有一國位絶羣下禮有饗燕之道公法不得不設忠誠愛樂實為至少故取懇誠為喻 王氏曰飲食以享之瑟笙以樂之幣帛以將之庶乎好愛我而示我以至美之道矣 朱註君臣以嚴為主朝廷以敬為主然一於嚴敬則情或不通而無以盡其忠告之益故先王因其飲食聚㑹而制燕饗之禮以通上下之情記曰私惠不歸徳君子不自留焉葢其所望於羣臣嘉賓者惟在示我以大道則必不以私惠為徳而自留矣此所以和樂而不滛也歟
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賓徳音孔昭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傚我有㫖酒嘉賓式燕以敖〈平去通韻〉興也 毛傳蒿菣也 鄭箋孔甚昭明也視示同朱註恌偷薄也 毛傳敖遊也
鄭箋徳音先王道徳之教也嘉賓之語先王徳教甚明可以示民使不偷於禮義是乃君子所法傚言其賢也 孔疏鄉射記古者於旅也語謂禮成樂偹乃可以言語先王之道也 嚴氏曰與之燕飲而遨遊庶乎從容欵洽而有磨礱浸潤之益也 劉氏曰燕禮有親疎之義有尊卑之别有長少之序有内外之分有賓主之位人倫之道無有不備而我嘉賓踐其禮安其樂誠信感於人心故聞者見者靡不孚而化之 范氏曰式燕以敖者禮之從容也莊而不至於矜和而不至於流此其徳之純也
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賓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樂且湛我有㫖酒以燕樂嘉賓之心
興也 毛傳芩草也湛樂之乆燕安也
范氏曰非止養其體娱其外而已所以樂其心也毛傳夫不能致其樂則不能得其志不能得其志則嘉賓不能竭其力 范氏曰食之以禮樂之以樂將之以實求之以誠此所以得其心也賢者豈以飲食幣帛為悦哉昏姻不備則貞女不行也禮樂不備則賢者不處也賢者不處則豈得樂而盡其心乎 孔叢子孔子曰於鹿鳴見君臣之有禮也
鹿鳴三章章八句
虞惇按舊說以此為周衰之詩司馬遷曰仁義陵遲鹿鳴刺焉蔡邕曰鹿鳴者周大臣之所作也王道衰大臣知賢者幽隠故弹風諫竊意孔子刪詩正樂雅頌各得其所不應以刺詩冠小雅之首自當以序為正國風之闗雎三家亦以為刺詩毛公詩序出而三家絀矣首章示我周行鄭箋改示為寘又以周行為周之列位俱非是今從毛
四牡勞使臣之来也有功而見知則説矣
四牡騑騑周道倭遲豈不懐歸王事靡盬我心傷悲賦也 毛傳騑騑行不止之貎周道岐周之道也倭遲歴遠之貌
嚴氏曰使臣既還文王燕饗以勞之而歌是詩述其在途之情而設為使臣之自道也 孔疏皆稱其疲苦以勞之 毛傳思歸者私恩也靡盬者公義也傷悲者情思也 鄭箋無私恩非孝子也無公義非忠臣也君子不以私害公不以家事辭王事 程氏曰上不知下之勞則下不自盡其力 范氏曰臣之事上也必先公而後私君之勞臣也必先恩而後義
四牡騑騑嘽嘽駱馬豈不懐歸王事靡盬不遑啟處〈此章隔句韻〉
賦也 毛傳嘽嘽喘息之貌馬勞則喘息白馬黒鬛曰駱遑暇啟跪處居也
翩翩者鵻載飛載下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遑將父興也 朱註翩翩飛貌 毛傳鵻夫不也將養也蘇氏曰夫不祝鳩孝鳥也春秋傳祝鳩氏司徒也謂其孝故爾是以孝子不獲養而稱焉 朱氏曰使臣勤勞於外不暇遂其恩私是鵻之不如也 范氏曰忠臣孝子之行役未嘗不念父母也為君者豈待其勞苦而自傷哉亦憂其憂如己而已矣此聖人所以感人心也
翩翩者鵻載飛載止集于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將母〈母滿以反此章盬字不入韻〉
興也 毛傳杞枸檵也
駕彼四駱載驟駸駸豈不懐歸是用作歌將母来諗〈平上通韻〉
賦也 毛傳駸駸驟貌 鄭箋諗告也
鄭箋君勞使臣述叙其情汝曰我豈不思歸乎誠思歸也故作此詩之歌以養父母之志来告於君也孔疏臣有勞苦患上不知今探其情以勞之所以為悦 范氏曰卒章獨言將母者本其恩所起以教愛也愛母則敬父矣敬父則尊君矣未有愛親而不愛其君者也
錢氏曰鄉飲酒歌此以其勤王事而念父母有忠孝之道焉
四牡五章章五句
虞惇按翩翩者鵻應從蘇氏傳如鄭箋則與勞使臣之意不相合故不取其云文王率諸侯撫叛國而朝聘乎紂故周公作樂以歌之為後世法者衍説也
皇皇者華君遣使臣也送之以禮樂言逺而有光華也
鄭箋臣之出使當揚君之美延譽於四方則不辱命也 程氏曰天子遣使四方以觀省風俗采察善惡訪問疾苦宣道化於天下下國䝉被聲教是以光華 曹氏曰燕以遣之禮也歌以樂之樂也嚴氏曰遣使以禮樂歸又勞之體羣臣也
皇皇者華于彼原隰駪駪征夫每懐靡及〈華音敷隔句韻〉
興也 毛傳皇皇猶煌煌也 孔疏華草木之華也毛傳高平曰原下濕曰隰駪駪衆多貌征夫行人
也 王氏曰使臣之行必有上介衆介 朱註懐思也
蘇氏曰煌煌之華生於原隰而不知高下之異臣奉君命以出毎懐不及事之憂不以逺近險易易其心亦如華之無不煌煌也 程氏曰慮不能宣上徳逹下情故毎懐如不及也 嚴氏曰遣使之初預道其忠勤以勉其能然也 錢氏曰諸使臣皆同此懐故曰每懐外傳所謂懐和為每懐也 朱註此詩若以戒夫使臣者而託於自道之辭以發之詩之忠厚如此
我馬維駒六轡如濡載馳載驅周爰咨諏
賦也 鄭箋如濡鮮澤也 毛傳忠信曰周 鄭箋爰於也 朱註咨訪也 孔疏諏聚謀也
程氏曰咨訪使臣之大務 鄭箋見忠信之賢人則於是訪問求善道也 范氏曰王者遣使於四方教之以咨諏善道將以廣聪明也夫臣欲助其君之徳必求賢以自助故臣能從善則可以善君矣臣能聽謀則可以諫君矣
我馬維騏六轡如絲載馳載驅周爰咨謀〈謀音媒〉賦也 毛傳如絲調忍也
我馬維駱六轡沃若載馳載驅周爰咨度
賦也 朱註沃若猶如濡也
我馬維駰六轡既均載馳載驅周爰咨詢
賦也 毛傳隂白雜毛曰駰均調也
春秋傳穆叔如晋晉侯享之金奏肆夏之三不拜工歌文王之三又不拜歌鹿鳴之三三拜韓獻子使行人問之對曰三夏天子所以享元侯也使臣弗敢與聞文王兩君相見之樂也臣不敢及鹿鳴君所以嘉寡君也敢不拜嘉四牡君所以勞使臣也敢不重拜皇皇者華君教使臣曰必咨於周臣聞之訪問於善為咨咨親為詢咨禮為度咨事為諏咨難為謀臣獲五善敢不重拜
國語鹿鳴君之所以嘉先君之好也敢不拜嘉四牡君之所以章使臣之勤也敢不拜章皇皇者華君教使臣曰每懐靡及諏謀詢度必咨於周敢不拜教臣聞之曰懐和為每懐咨才為諏咨事為謀咨義為度咨親為詢忠信為周君况使臣以大禮重之以六徳敢不重拜
皇皇者華五章章四句
虞惇按每懐靡及毛傳云每雖懷和也謂雖懷中和猶自以為無所及葢本國語懷和為每懷之義鄭箋改和為私謂每人懷其私相稽留則於事無所及其説誤矣忠信為周亦本國語朱子從歐陽氏作周徧之周宜仍舊咨謀詢度内外傳微有異同今並載之
棠棣燕兄弟也閔管蔡之失道故作棠棣焉
孔疏按外傳周文公之詩曰兄弟鬩于墻外禦其侮則此詩周公作也内傳富辰曰召穆公思周徳之不類紏合宗族于成周而作詩葢棠棣本周公傷管蔡失道而作之以燕兄弟取其相親召穆公見厲王之時兄弟恩疏重歌此周公所作以親之故鄭氏答趙商云凡賦詩者或造篇或誦古杜預亦云周公作詩召公歌之 王氏曰棠棣之作在武王既崩周公誅管蔡之後而為文武治内之篇何也夫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此文武之行也閔管蔡之失道陳兄弟之恩義故内之於文武之正雅以成燕羣臣兄弟朋友之樂歌焉申公説天子燕兄弟之歌 虞惇按棠棣韓詩序作夫栘云夫栘燕兄弟也閔管蔡之失道也
棠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興也 毛傳棠棣棣也 鄭箋承華者曰鄂 朱註不猶豈不也 毛傳韡韡光明也 嚴氏曰凡今之人縂言朋友妻子也
孔疏華以覆鄂鄂以承華華鄂相覆而光明猶兄弟相順而榮顯 程氏曰花蕚相依生相親力相承猶人之有兄弟也 蘇氏曰小人好以親為怨而樂從其疎故此詩每陳朋友之不足恃以告之
死喪之威兄弟孔懷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賦也 毛傳威畏懷思裒聚也
鄭箋死䘮可怖畏之事惟兄弟之親甚相思念 朱註至於積尸裒聚原野之間亦惟兄弟為相求 程氏曰葢甚言兄弟之相恃頼也 李氏曰兄弟之情尤於死䘮時見之莊子曰以利合者廹窮禍患害相棄也以天合者廹窮禍患害相收也 朱註此詩葢周公既誅管蔡而作故此章以下專以死喪急難鬭鬩之事為言其志切其情哀乃處兄弟之變如孟子所謂其兄關弓而射之則己垂涕泣而道之之意也
脊令在原兄弟急難每有良朋况也永歎
興也 毛傳脊令雝渠也飛則鳴行則搖不能自舍猶兄弟之相救於急難况茲永長也
蘇氏曰人之患難相救不舍斯湏如脊令者惟兄弟也 朱註當此之時雖有良朋不過爲之長嘆息而已力或不能相及也 吕氏曰疎其所親而親其所疎此失其本心者也故此詩反覆言朋友之不如兄弟蓋示以親疎之分使之反循其本也本心既得則由親及疎秩然有序兄弟既篤而朋友之義亦敦矣初非薄於朋友也苟雜施而不孫雖曰厚於朋友如無源之水朝滿夕除胡可保哉 王氏曰古者朋友之喪則視兄弟視兄弟則急難宼讐何為而不與曰莫不有君而為之臣莫不有父而為之子莫不有師而為之弟子莫不有兄弟而為之兄弟則吾急難寇讐所當致力也矣又推而致之朋友則吾有所不暇而無禮以節之則吾之憂無窮而人之責無已葢古之道如此而後世之士猶有以恩望朋友而至於離絶者矣然則世之致力於朋友者非歟曰勢足以振之力足以周之而無傷於義則隣里鄉黨不可以不勉也而况朋友乎
兄弟鬩于牆外禦其務毎有良朋烝也無戎〈務春秋傳作侮戎音汝元儒熊朋来五經説此與常武首章以修我戎並當音汝崧高戎有良翰民勞戎雖小子亦俱訓汝古戎汝同音吴氏改務為䝉非是〉
賦也 毛傳鬩狠也 鄭箋禦禁務侮也 曺氏曰烝衆也 朱註戎助也
范氏曰兄弟雖内鬩而猶外禦不敗親也 孔疏他人侵侮之時雖有善友終無相助之事唯兄弟相助耳 王氏曰狠於内非令兄弟也然及其禦侮則雖有良朋曽不如不令兄弟之為可恃也 嚴氏曰言兄弟之不令者猶勝朋友之良者也 虞惇按國語富辰曰兄弟䜛鬩侮人百里註兄弟雖以䜛言相違狠猶禁禦他人侵侮己者百里諭逺也春秋傳兄弟雖有小忿不廢懿親
喪亂旣平旣安且寕雖有兄弟不如友生
賦也 陳氏曰兄弟之急難相求如此及其既安寧也乃謂兄弟不如友生可乎 蘇氏曰人居平安之世不知兄弟之可恃而以至親相責望則兄弟常多過失易以生怨故有以朋友為賢於兄弟者
儐爾籩豆飲酒之飫兄弟既具和樂且孺〈豆古田故反後同〉
賦也 毛傳儐陳飫私也不脱屨升堂謂之飫 朱註具俱也 孔疏孺骨肉相親属也
許氏曰雖有陳列籩豆之盛而飲酒醉飽必兄弟具在然後能和樂相親慕也
妻子好合如鼔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湛〈隔句韻〉賦也 毛傳翕合也
許氏曰雖妻子好合如瑟琴必兄弟皆翕合然後和樂可乆也
宜爾室家樂爾妻帑是究是圗亶其然乎〈家音姑〉賦也 毛傳帑子亶信也
朱註宜爾室家者兄弟具而後樂且孺也樂爾妻孥者兄弟翕而後樂且湛也兄弟之於人其重如此試以是究而圖之豈不信其然乎 蘇氏曰凡人思慮不能及遠常以為兄弟之於我無所損益不知兄弟之相親乃所以宜室家而樂妻帑者患其淺陋而不信故使之深思而逺圗之以信其然否也 吕氏曰告人以兄弟之當親未有不以為然者也茍非是究是圖實從事於此則亦未有誠知其然者也不誠知其然則所知者特名焉而已矣 朱註此詩首章略言至親莫如兄弟之意次章乃以意外不測之事言之以明兄弟之情其切如此三章但言急難則淺於死喪矣四章則又以情義之甚薄而猶有所不能已者言之其序若曰不待死喪然後相求但有急難即當相助不幸至於或有小忿猶必共禦外侮其所以責之者雖若益輕以約而所以著夫兄弟之義者益深且切矣五章遂言安寧之後乃謂兄弟不如友生則是至親反為路人而人道或幾乎息矣故下兩章乃復極言兄弟之恩異形同氣死生苦樂無適而不相湏之意卒章又申告之使反復窮極而騐其信然可謂委曲漸次極盡人情矣讀者宜深味之
棠棣八章章四句
虞惇按鄭箋解鄂不韡韡謂不當作拊原隰裒矣謂原隰以聚居之故能定高下之名不如友生謂禮義琢磨則友生急飲酒之飫謂圖非常之事議大疑於堂皆衍説也今多取朱註而以諸家叅之
伐木燕朋友故舊也自天子至於庶人未有不湏友以成者親親以睦友賢不棄不遺故舊則民徳歸厚矣
伐木丁丁鳥鳴嚶嚶出自幽谷遷于喬木嚶其鳴矣求其友聲相彼鳥矣猶求友聲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聽之終和且平
興也 毛傳丁丁伐木聲 鄭箋嚶嚶兩鳥聲也毛傳幽深也 鄭箋遷徙相視也 毛傳矧况也朱註以伐木之丁丁興鳥鳴之嚶嚶而言鳥之求友遂以鳥之求友喻人之不可無友也 鄭箋其鳴之志似於有友道然求其友聲求其尚在深谷者 毛傳君子雖遷高位不可以忘其朋友鄭箋鳥尚知居高木呼其友况是人乎可不求之 蘇氏曰先王不遺朋友故舊以為非特有人助也鬼神亦將祐之以和平矣 程氏曰朋友之信恒久不渝可質於神明邱氏曰伐木者其聲丁丁然空谷響應出於自然
朋友故舊氣類之相從亦如此也故下章以伐木起興焉 吕氏曰此興之兼賦比者也
伐木許許釃酒有藇既有肥羜以速諸父寧適不來微我弗顧於粲洒埽陳饋八簋既有肥牡以速諸舅寧適不来微我有咎〈簋音九上去通韻〉
興也 朱註許許衆人共力聲也淮南子舉大木者呼邪許 孔疏釃酒者或以筐或以草 朱註泲之而去其糟也 毛傳藇美貌羜未成羊也 鄭箋速召也 朱註諸父朋友之同姓而尊者 毛傳微無也 鄭箋顧念也 朱註於嘆辭 毛傳粲鮮明貌孔疏簋盛黍稷之器也 毛傳天子八簋 朱註
諸舅朋友之異姓而尊者 毛傳咎過也
蘇氏曰伐木至小矣而猶湏友故君子於閒暇酒食以燕樂之所以求其驩心也 朱註具酒食以樂朋友寧使彼適有故而不來無使我恩意之不至也李氏曰常人怨生於相責責己而不責人此所以和平也 孔疏陳饋八簋謂食禮肥羜釃酒謂燕禮燕言諸父食言諸舅互文也
伐木于阪釃酒有衍籩豆有踐兄弟無遠民之失徳乾餱以愆有酒湑我無酒酤我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迨我暇矣飲此湑矣〈暇古音豫後並同平上平去通韻〉興也 蘇氏曰衍多也 鄭箋踐陳列貌 朱註兄弟朋友之同儕者無逺皆在也 毛傳餱食也以筐曰釃以藪曰湑 鄭箋酤買也 朱註坎坎擊鼓聲毛傳蹲蹲舞貌
蘇氏曰民之失徳也有以乾餱薄物相譴責故君子於其朋友故舊無所愛者有則湑之無則酤之不以有無為辭也奏之以鼓重之以舞盡其所以樂之也謝氏曰湑我我湑之也酤我我酤之也舞我我舞
之也鼓我我鼓之也 毛傳天子謂同姓諸侯諸侯謂同姓大夫皆曰父異姓則稱舅國君友其賢臣大夫士友其宗族之仁者兄弟謂父之黨母之黨 邱氏曰古者人君以嘉禮賓臣者有四焉宗族兄弟也朋友故舊也孤鄉大夫士也公侯伯子男也其禮之行也有饗焉有食焉有燕焉饗者烹太牢以飲賓几設而不倚爵盈而不飲訓恭儉也食者饗禮之中舉樂以薦牲體焉燕則異於饗食之禮所以示慈恵其樂無算也取其驩而已其爵無算也取其醉而已然燕或因祭而餕或因勞而勞或閒暇而㑹中庸曰燕毛所以序齒坊記曰因其酒肉聚其宗族以教民睦則是祭畢而燕四牡皇華所歌則是因勞而勞伐木之亂所謂迨我暇矣飲此湑矣則是因閒暇而時㑹也
伐木三章章十二句
虞惇按蔡邕正交論周徳始衰頌聲既寢伐木有鳥鳴之刺葢闗雎鹿鳴伐木諸篇漢儒皆以為刺詩矣伐木丁丁鄭箋云昔日未居位在農之時與友生於山巖伐木孔氏申之云此章追本文王㓜少之時結友之事其説穿鑿不足據也有酒湑我以下鄭云此族人陳王之恩按此乃燕朋友故舊之樂歌宜但陳已之待臣不宜述臣之感已故今亦不取舊分六章章六句集註從劉氏以每章首輙云伐木凡三云伐木知當為三章今仍之
天保下報上也君能下下以成其政臣能歸美以報其上焉
鄭箋下下謂鹿鳴至伐木皆君所以下臣也臣亦宜歸美以崇君之尊而福禄之以答其歌
天保定爾亦孔之固俾爾單厚何福不除俾爾多益以莫不庶〈上去通韻〉
賦也 鄭箋保安也 朱註爾指君也 虞惇曰爾其君者稱天以臨之 毛傳單信除開也何福而不開皆開出以予之 朱註除除舊而生新也 毛傳庻衆也
嚴氏曰使爾每事盡厚則何福不消受也使爾多行利益則何物不蕃庶也損上益下謂之益曰厚曰益曰榖皆以俾爾言之祝君之徳也曰除曰庶曰宜曰興曰増皆以莫不言之祝君之福也天下無徳外之福歸美之中有責難焉 朱註言天安定我君使之獲福如此也
天保定爾俾爾戩榖罄無不宜受天百禄䧏爾遐福維日不足〈顧氏曰福字不入韻〉
賦也 朱註戩盡榖善也 毛傳罄盡也 鄭箋遐逺也
顧氏曰罄無不宜者宜室家宜兄弟宜子孫宜民人也 朱註爾既有以受天之禄矣天又䧏爾以悠逺之福天人之際交相與也書曰昭受上帝天其申命用休意正如此
天保定爾以莫不興如山如阜如岡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増
賦也 鄭箋興盛也 毛傳大陸曰阜大阜曰陵鄭箋言福禄委積高大也川之方至謂水縱長之時
吉蠲為饎是用孝享禴祠烝嘗于公先王君曰卜爾萬夀無疆〈平上通韻〉
賦也 毛傳吉善蠲潔也 王氏曰吉言諏曰擇士之善蠲言齋戒滌濯之潔 毛傳饎酒食也享獻也春曰祠夏曰禴秋曰嘗冬曰烝 鄭箋公先公也謂后稷至諸𥂕 朱註先王太王以下也君先公先王也 毛傳卜予也 鄭箋君曰卜爾者尸嘏主人傳神辭也 孔疏少牢皇尸命工祝承致多福無疆于汝孝孫是也 歐陽氏曰非惟天之福我君如此至於四時豊潔酒食祀其先王先公而神亦䧏之福也朱註文王時周未有曰先王者此詩亦武王以後
作也
神之弔矣詒爾多福民之質矣日用飲食羣黎百姓徧為爾徳〈福古方墨反後並同〉
賦也 毛傳弔至也 鄭箋神至者宗廟致敬鬼神著矣 毛傳詒遺也 程氏曰質實也 朱註質實無偽日用飲食而已黎黑也黎民猶秦言黔首 毛傳百姓百官族姓也 鄭箋徧為汝之徳言則而象之
朱氏曰神䧏多福不惟福爾一身必使民徳歸厚而為人君之大福也 孔疏人定事治羣下樂徳是為天安定王業使君聖臣賢上下皆善也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夀不騫不崩如松栢之茂無不爾或承〈夀荗隔句韻〉
賦也 毛傳恒升出也 鄭箋月上而就盈日始出而就明 毛傳騫虧也 朱註承繼也 鄭箋枝葉茂盛青青相承無衰落也
歐陽氏曰既欲其興盛又欲其永久殷勤反覆縂以致其愛上之深意
天保六章章六句
虞惇按鄭以罄無不宜為羣臣舉事得宜以莫不興為草木暢茂禽獸碩大民之質矣為民事平以禮飲食皆衍説毛傳于公先王公事也亦非是吉蠲鄭箋作吉圭吉圭惟饎葢韓詩説云爾
采薇遣戍役也文王之時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獫狁之難以天子之命命將率遣戍役以守衛中國故歌采薇以遣之出車以勞還杕杜以勤歸也
後漢書而羗傳武乙暴虐犬戎宼邉周古公踰梁山而避於岐下及子季厯遂伐西落鬼戎太丁之時季歴復伐燕京之戎戎人大敗周師後二年周人克無余之戎于是太丁命季厯為牧師自是之後更伐始呼翳徒之戎皆克之及文王為西伯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獫狁之難遂攘戎狄而戍之莫不賔服乃率西戎征殷之叛國以事紂 鄭箋此文王為西伯服事殷之時也昆夷西戎也天子殷王也 孔疏玁狁大於西戎出師主伐玁狁故戒敇戍役以玁狁為主而畧於西戎也 程氏曰文王遣戍役以守衛歌此詩以遣之叙其情而風以義當時之事也後世因用之以遣戍役 虞惇按皇甫謐帝王世紀文王受命四年周正月丙子朔昆夷氏侵周一日三至周之東門文王閉門修徳而不與戰尚書傳四年伐犬夷註犬夷昆夷也則玁狁昆夷為難其在文王時明矣漢書匈奴傳穆王之孫懿王王室衰戎狄交侵詩人疾而歌之曰靡室靡家獫狁之故豈不日戒玁狁孔棘至懿王曽孫宣王興師命將以征伐之詩人美大其功曰出車彭彭城彼𦍤方則又以采薇出車為懿王宣王時詩葢秦火之後簡帙散佚經師習傳各有異同漢書所載或如棠棣周公作詩召公歌之之類未可知然今不可考矣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嵗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啟居玁狁之故〈通章隔句韻下四句亦可平去通韻〉
興也 毛傳作生也 鄭箋莫晚也靡無也 毛傳玁狁北狄也
程氏曰采薇采薇以薇為遣戌之候也曰歸曰歸深念歸時在歳暮也 孔疏古者師出不踰時今從仲春渉冬若不豫告恐一時望還故丁寕歸期定其心也 朱註此設為戍役者之言叙其勤苦悲傷之情而又風以義也 孔疏叙其中情告之使之懷恩而怒寇也 程氏曰毒民不由上則人懷敵愾之心矣馮氏曰史記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苖裔也曰淳
維唐虞以上有山戎玁狁葷粥居於北蠻逐水草移徙毋城郭常處耕田之業其俗寛則隨畜因射獵禽獸為生業急則人習攻戰以侵伐其天性也晋灼云堯時曰葷粥周曰玁狁秦曰匈奴 熊氏曰北狄畏暑耐寒又秋氣折膠弓弩可用故秋冬易生侵暴毎留屯以防之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歸曰歸心亦憂止憂心烈烈載饑載渇我戍未定靡使歸聘〈前四句隔句韻下兩章同〉興也 朱註柔始生而弱也 鄭箋烈烈貌定止聘問也
李氏曰始遣戍役之時薇始生其後薇始長而柔又其後薇始壯而剛見天時之變 范氏曰自作以至于柔未久也已念歸而憂矣 蘇氏曰内憂歸期之逺而外為饑渴之所困亦甚病矣 孔疏方守北狄未得止息無人使歸問家安否所以憂也 嚴氏曰將率受命之日則忘其家此託為自道之辭而勉之以義也
采薇采薇薇亦剛止曰歸曰歸嵗亦陽止王事靡盬不遑啟處憂心孔疚我行不来〈疚古音几後並同来疚平上通韻不從叶〉
興也 朱註剛既成而剛也 鄭箋十月為陽時坤用事嫌于無陽故名此月為陽 毛傳疚病也 鄭箋我戍役自我也来猶反也據家曰來 朱註不來者竭力致死無還心也
彼爾維何維常之華彼路斯何君子之車戎車既駕四牡業業豈敢定居一月三㨗〈華音敷〉
興也 毛傳爾華盛貌常常棣也 鄭箋喻將率車馬服飾之盛 王氏曰路戎路也 鄭笺君子將率也 毛傳業業壯也㨗勝也
朱註戎車既駕而四牡盛矣則何敢以定居乎庶乎一月之間三戰而三㨗也 王氏曰憂勤之至冀其功之速成也
駕彼四牡四牡騤騤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魚服豈不日戒玁狁孔棘〈服蒲北反〉
賦也 毛傳騤騤彊也腓辟也 孔疏戎車者將率之所依乘戍役之所倚以避患也翼翼閑習也 鄭箋弭弓反末也以象骨飾之助御者解轡紒也 孔疏魚獸名魚服以魚皮為矢服也 鄭箋戒警棘急也
程氏曰整車甲修器械日為警備玁狁之難甚急故也
昔我徃矣楊栁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饑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賦也 毛傳楊栁蒲栁也遲遲長遠也
朱註設為役人預道其歸時之事見其勤勞之甚也鄭箋極言其苦以説之 錢氏曰自上言莫知我
哀則知之者深矣 毛傳君子能盡人之情故人忘其死 范氏曰予于采薇見先王以人道使人後世則牛羊而已矣 嚴氏曰采薇出車杕杜諸詩周之所以興也漸漸之石苕之華何草不黄周之所以衰也 程氏曰古者戍役再朞而還今年春暮行明年夏代者至復留備秋至過十一月而歸又明年中春至春暮遣次戍者每秋與冬初兩番戍者皆在疆圉乃今之防秋也
采薇六章章八句
虞惇按一月三㨗箋云侵也伐也戰也説似太拘小人所腓箋云腓當作芘集註云腓猶芘也鄭改腓為芘非訓腓為芘鄭氏好改經文以就已說朱子因其改字即為字訓恐未安今從毛
出車勞還率也
鄭箋遣將率及戍役同歌同時欲其同心也反而勞之異歌異日殊尊卑也記曰賜君子小人不同日此其義也
我出我車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謂我来矣召彼僕夫謂之載矣王事多難維其棘矣〈牧古音墨牧與棘韻来與載平去通韻如車攻五章之例詩人用韻之變格又牧轉平聲為枚棘轉平聲為紀其反亦可通章平去入一韻從顧炎武之說也〉
賦也 虞惇曰我設為南仲自我也爾雅郊外曰牧鄭箋自從也 虞惇曰天子殷王也文王以天子
之命命南仲而南仲語其軍士以天子命我也 毛傳僕夫御夫也 鄭箋載装載也
歐陽氏曰南仲為將始駕戎車出至於郊稱奉天子之命而来遂戒僕夫以趨王事之急也 孔疏葢序其忠敬以慰勞之
我出我車于彼郊矣設此旐矣建彼旄矣彼旟旐斯胡不斾斾憂心悄悄僕夫况瘁〈郊旐旄平上通韻〉
賦也 毛傳龜蛇曰旐旄干旄也鳥隼曰旟 孔疏胡何也 毛傳斾斾旒垂貌 董氏曰禮徳車結旌武車綏旌 鄭箋况兹也
程氏曰旣受命而行有旗章之盛見付與之重憂勞其事也 鄭箋將率既受命行而憂臨事而懼也僕夫則兹益憔悴憂其馬之不正 吕氏曰古者出師以喪禮處之命下之日士皆泣涕 楊氏曰曲禮行前朱雀而後𤣥武左青龍而右白虎師行之法四方之星各隨其方為左右前後進退有度各司其局則士無失伍離次矣 陸氏曰禮交龍為旂旂東方也鳥隼為旟旟南方也熊虎為旗旗西方也龜蛇為旐旐北方也太常則象天焉環以覆之故繪日月星辰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車彭彭旂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賦也 蘇氏曰王文王也文王未王而稱王者後世之追稱也 朱註南仲文王之臣時大將也 毛傳方朔方近玁狁之國也 鄭箋城于方為軍壘以禦敵也 蘇氏曰彭彭壯盛也 毛傳交龍為旂央央鮮明也赫赫盛貌襄除也
孔疏旂南仲所建也周禮諸侯載旂軍吏載旗郊野載旐百官載旟南仲為將專行分得載旂以下或載旐或載旟也 程氏曰此指元帥之名以顯其功也城朔方而玁狁之難除禦戎之道守備為本不以攻擊為先 吕氏曰大将傳天子之命以令軍衆于是車馬壮盛旂旐鮮明威靈氣熖赫然動人矣兵事以哀敬為本而所尚則威二章之戒懼三章之奮揚並行而不相悖也
昔我徃矣黍稷方華今我来思雨雪載塗王事多難不遑啟居豈不懷歸畏此簡書〈華音敷〉
賦也 孔疏方華方生華也塗凍釋而泥塗也 毛傳簡書戒命也鄰國有急以簡書相告則奔命救之鄭箋黍稷方華朔方之地六月時也以此時始出壘征伐玁狁因伐西戎至春凍始釋而来反其間未有休息 劉氏曰王事多難言玁狁雖衰西戎又入也嚴氏曰玁狁于襄北方定矣既而西戎復興於是
以簡書就命南仲移師伐之此及下章述南仲承命西伐之事也 吕氏曰采薇之所謂徃遣戌時也此詩之所謂徃出師在道時也采薇之所謂来戍畢時也此詩之所謂来還師在道時也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既見君子我心則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興也 鄭箋君子斥南仲也
鄭箋近西戎之國聞南仲既征玁狁将伐西戎皆跳躍而鄉望之如阜螽之聞草蟲鳴焉草蟲鳴晚秋時也此以其時所見而興之 程氏曰草蟲阜螽其類相應民心之望王師猶是也兵出衆和四方傒應南仲之功於此尤盛 朱註薄之為言聊也盖不勞餘力矣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祈祈執訊獲醜薄言還歸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賦也 毛傳卉草也 程氏曰訊問也其魁首當訊問者也醜徒衆也 毛傳夷平也
鄭箋伐西戎以凍釋時反朔方之壘息戍役至此時而還京師稱羙時物以及其事喜而詳之也執其可言問所獲之衆以歸當獻之也此時亦伐西戎獨言平玁狁者玁狁大故以為始以為終 輔氏曰但曰玁狁于夷而已則固不貴乎略地屠城輿師蹀血也錢氏曰禦玁狁而伐西戎漢通西南夷以斷匈奴
右臂即是法也孟子曰文王事昆夷惟與西戎連和乃可以全力制北狄然非薄伐不能要其和也此詩專為制禦玁狁而以餘力伐西戎以孤玁狁之勢兵家之勝算也
出車六章章八句
虞惇按采薇序云文王以天子之命命将率天子紂也王文王也毛鄭於此詩以王與天子俱為殷王非是朱子不主小序遂以王與天子俱指文王亦非也蘇氏曰王文王也南仲文王之屬紂得命文王而不得命南仲故王得為文王而不得為紂文王未王而稱王者追稱之詞此詩之作葢非文王之世矣此説與序最為合惟以天子命我之我為文王則非是我出我車二句毛以為出車就馬於牧地鄭以為先出戎車乃召将率則歐陽氏已駁之朱子云前軍已至牧而後軍猶在郊亦未知然否疑郊牧亦是通言不必如此之拘也喓喓草蟲以下六句歐陽氏以國風草蟲之詩有之遂以為室家思念之語而朱子從之今玩下文赫赫南仲詞氣奮揚恐非閨中之語且其室家無端而作薄伐西戎之想殊亦無謂杕杜女心傷止乃勞還役之詞以此施於将率則不荘今仍主舊説
杕杜勞還役也
有杕之杜有晥其實王事靡盬繼嗣我日曰月陽止女心傷止征夫遑止〈杜盬隔句韻〉
興也 毛傳晥實貌 吕氏曰杜有實秋冬之交也鄭箋嗣續也 李氏曰以日繼日無休息也 鄭
箋十月為陽遑暇也
鄭箋序其男女之情以悦之陽月而思望之者以初時云嵗亦莫止 朱註此時可以暇矣曷為而不歸哉
有杕之杜其葉萋萋王事靡盬我心傷悲卉木萋止女心悲止征夫歸止
興也 邱氏曰萋萋新葉也 吕氏曰葢春將暮矣朱註歸止言可以歸也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王事靡盬憂我父母檀車幝幝四牡痯痯征夫不逺〈母滿以反〉
興也 吕氏曰杞可食春已暮矣 毛傳檀車役車也幝幝敝貌痯痯罷貌
鄭箋杞非食菜也而升北山采之託有事以望君子也 朱註車敝矣馬罷矣征夫之歸當不逺矣
匪載匪來憂心孔疚期逝不至而多為恤卜筮偕止㑹言近止征夫邇止〈疚音几近古音記崧髙鄭箋云如彼記之子之記恤質韻質為支微齊佳之入聲平上去入通韵〉
賦也 鄭箋載装載也 毛傳逝往恤憂也 鄭箋偕俱會合也
朱註征夫不装載而來憂之固甚病矣况歸期已過而猶不至則使我多為憂恤也 鄭箋逺行不必如期室家之情以期望之或卜之或筮之合言于繇為近征夫於今近耳 孔疏言汝室家念汝如是也范氏曰以卜筮終之思之切而無所不為也出車勞率故美其功杕杜勞衆故極其情先王以已之心為人之心故能曲盡其情使民忘其死以忠於上也嚴氏曰詩四章皆不言戍歸之事惟述其未歸之時室家思望之切如此則今日之歸其樂為何如所以深慰勞之也
杕杜四章章七句
魚麗美萬物盛多能備禮也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始於憂勤終於逸樂故美萬物盛多可以告於神明矣
朱註此燕饗通用之樂歌
魚麗于罶鱨鯊君子有酒旨且多
賦也 毛傳麗厯也罶曲梁也寡婦之笱也鱨揚也鯊鮀也
李氏曰寡婦之笱而獲鱨鯊見物之盛多也 孔疏酒美而魚又多能備禮也 蘇氏曰古之仁人交萬物有道取之有時用之有節則草木鳥獸繁殖無有求而不得君子於是及其閒暇為酒醴以燕樂之既旨且多無所不備也 黄氏曰萬物盛多而舉魚以微者言之也詩人言萬物不得其性則曰魚在在藻言豊年之兆則曰衆維魚矣亦此意也 毛傳古者不風不暴不行火草木不折不芟斧斤不入山林豺祭獸然後殺獺祭魚然後漁鷹隼擊然後罻羅設是以天子不合圍諸侯不掩羣大夫不麛不卵士不隠塞庶人不數罟罟必四寸然後入澤梁故山不童澤不涸鳥獸魚鱉皆得其所然
魚麗于罶魴鱧君子有酒多且旨
賦也 毛傳鱧鮦也
鄭箋酒多而此魚又美也
魚麗于罶鰋鯉君子有酒旨且有〈有音以〉
賦也 毛傳鰋鮎也
物其多矣維其嘉矣
賦也
物其旨矣維其偕矣〈平上通韵下章同〉
賦也 蘇氏曰偕齊也
吕氏曰物雖嘉旨然陸産不如水産之盛澤物不如山物之蕃猶未可以言偕也
物其有矣維其時矣〈顧夢麟曰此三章復與前三章各相叶〉
賦也 吕氏曰物雖盛多而偕有必適當其時然後盡善所謂時者不專為用之之時也苟非國家閑暇内外無故則物雖盛不能全其樂矣 蘇氏曰多則患其不嘉旨則患其不齊有則患其不時多而能嘉旨而能齊有而能時言曲全也 朱註按儀禮鄉飲酒及燕禮前樂旣畢皆間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間代也言一歌一吹也然則此六者葢一時之詩而皆為燕享賓客上下通用之樂
魚麗六章三章章四句三章章二句
虞惇按正義以君子有酒旨絶句且多二字為句言酒既旨美魚復衆多下三章還覆上三章首章且多四章云物其多矣二章且旨五章云物其㫖矣三章且有六章云物其有矣明是𦂳疊上文謂之物者皆指魚也朱子以有酒為句旨且多為句言酒旨而又多似不如舊説為善又註云此即燕饗所薦之羞而極道其美且盛也按詩中錯舉鱨鯊魴鱧鰋鯉未必皆所薦之羞推之南有嘉魚南有樛木翩翩者鵻亦以為所薦之羞則殊不可通今不取
鹿鳴之什十篇五十五章三百一十五句
讀詩質疑卷十六
<經部,詩類,讀詩質疑>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十七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南陔之什
鄭氏曰南陔白華華黍三篇者鄉飲酒燕禮用焉曰笙入立於縣中奏南陔白華華黍是也孔子論詩雅頌各得其所時俱在耳篇第當在於此遭戰國及秦之世而亡之其義則與衆篇之義合編故存至毛公為詁訓傳乃分衆篇之義各置於其篇端又闕其亡者以見在為數故推改什首遂通耳而下非孔子之舊 虞惇按毛公推改什首以見在為數初鹿鳴之什附南陔白華華黍於魚麗之後次南有嘉魚之什則降由庚崇㐀以下從由儀又次鴻雁之什節南山之什谷風之什甫田之什魚藻之什皆非孔子之舊矣朱子據儀禮鄉飲酒燕禮奏樂之序改正什首以南陔附杕杜後為鹿鳴之什次白華之什復降魚麗於華黍之下亦與六月序之次不相合今按六月序魚麗之後次南陔次白華次華黍次由庚次南有嘉魚次崇丘次南山有䑓次由儀蓋孔子序詩之次如此故今於鹿鳴之什始鹿鳴而終魚麗其次則南陔之什如六月之序又其次則彤弓之什祈父之什小旻之什北山之什桑扈之什都人士之什蘇氏復南陔之什既得之矣而由庚崇丘尚仍毛氏之舊今悉以六月序為據而改正焉
南陔孝子相戒以養也
毛傳有其義而亡其辭 孔疏堂上歌者不亡堂下笙者即亡 朱註此笙詩也鄉飲酒禮鼓瑟而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然後笙入堂下磬南北面立樂南陔白華華黍燕禮亦鼓瑟而歌鹿鳴四牡皇華然後笙入立於縣中奏南陔白華華黍南陔以下今無以考其名篇之義然曰笙曰樂曰奏而不言歌則有聲無辭明矣所以知其篇第在此者意古經篇題之下必有譜焉如投壺魯鼓薛鼓之節而亡之耳 董氏曰笙入者有聲而無詩也蓋詩有歌有聲見於詩者歌也寓於樂者聲也以其用於鄉人邦國故當時人習其義是以因其事而識其聲知其義也然則亡其辭者乃本亡之非失亡也 朱氏曰南陔以下逸詩既有聲無詩則樂譜也夫子刪詩而係樂譜者何也然則如武宿夜之類何以不入周頌也 吕氏曰國語叔孫穆子聘晉伶簫歌鹿鳴之三鹿鳴三篇旣可與簫相和而歌則南陔以下獨不可與笙相和而歌乎必是有其詩而亡之也 嚴氏曰樂以人聲為主人聲即所歌之辭也若本無其辭則無由有其義序本因其辭以知其義後亡其辭惟序之義存焉耳郝氏曰儀禮鄉射奏騶虞貍首騶虞有辭也亦云奏國語金奏肆夏樊遏渠肆夏即時邁也樊遏為韶夏即執競也渠為納夏即思文也皆有辭而皆曰金奏周禮籥章以籥吹豳詩即七月也籥吹七月猶笙吹南陔白華華黍也明堂位祭統升歌清廟下管象象即維清也亦曰管是知笙詩固未嘗無辭也 虞惇按古言鄭氏云笙詩有聲有辭如其有聲無辭宜曰笙調不曰笙詩燕禮升歌鹿鳴下管新宫新宫今亡左傳宋公享昭子賦新宫將謂管亦有聲無辭乎其謂斯干為新宫者非也笙詩之亡猶管詩之亡也書曰琴瑟以詠笙鏞以間詩曰我有嘉賓鼓瑟吹笙皆有詩也是故升歌三終鹿鳴三詩也笙入三終南陔三詩也間歌三終魚麗由庚六詩也合樂三終則二南六詩衆聲偕作矣於是工告樂正曰正歌備皆謂之歌而可謂之有聲無辭乎凡樂四節首節歌也比歌以瑟也二節笙也輔笙以磬也三節笙歌相禪也四節鄉樂六詩也凡樂四節為詩十八篇皆有聲有辭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此之謂也然則序所謂有其義而亡其辭者遭戰國秦火而亡之非本亡也
白華孝子之潔白也
華黍時和嵗豊宜黍稷也
由庚萬物得由其道也
南有嘉魚樂與賢也太平之君子至誠樂與賢者共之也
朱註此亦燕饗通用之樂 嚴氏曰南有嘉魚南山有䑓皆燕賢之樂歌其曰樂與賢者言以樂樂之也猶射義言騶虞者樂官備也采蘋者樂循法也采蘩者樂不失職也皆以播之樂歌為樂之也
南有嘉魚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賓式燕以樂
興也 毛傳南江漢之間魚所産也 孔疏嘉善也鄭箋烝久也 王氏曰烝衆也 毛傳罩籗也 范氏曰罩罩取之不已也 邱氏曰君子成王也 鄭箋嘉賔賢者也燕飲也
孔疏君子有至誠之心思遲此賢者欲致於朝猶罩者之願魚也嚴氏曰魚深潛者也群然罩之又罩而後得之喻賢者隠伏於下必人君勤求而後得之陸氏曰得賢致酒歡情怡暢故樂 吕氏曰賢才多寡繫君上之好惡樂與賢則衆多不樂與賢則亦從而衰少矣君子有酒而嘉賓燕樂之道其樂與賢之心也
南有嘉魚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賓式燕以衎
興也 毛傳汕樔也 鄭箋樔今之撩罟也 毛傳衎樂也
陸氏曰君子求賢上籠之如罩下撩之如汕至誠之道也淮南子罩者抑之⿱者舉之為之雖異得魚一也
南有樛木甘纍之君子有酒嘉賓式燕綏之
興也 鄭箋綏安也
吕氏曰樛木下垂而美實纍之固結而不可解也鄭箋君子下其臣故賢者歸往也 嚴氏曰醴酒不設而穆生去蓋禮貌衰則不能安賢者之心也
翩翩者鵻烝然來思君子有酒嘉賓式燕又思〈又古音肄後並同來又平去通韻〉
興也 嚴氏曰鵻孝鳥也 孔疏思辭也 鄭箋又復也
李氏曰賢者群然如鵻之來集也 孔疏嘉賓旣來與之燕而又燕親之甚也 陳氏曰太平之時得賢未必益於治失賢未必趨於亂是以賢者漸致疎棄間有勉強與賢者共享其樂亦不能久故惟至誠而後賢者歸之
南有嘉魚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南有樛木朱註云此興之取義者翩翩者鵻註云此興之全不取義者詩無不取義之興朱子説未敢從也註又云此亦因所薦之物而道逹主人樂賓之意按南有樛木翩翩者鵻恐未必皆所薦之物故亦未敢從南有嘉魚註云嘉魚出沔南之丙穴雖本太冲三都賦然此恐只是嘉羙之義故鄭箋云南方水中有善魚嚴粲亦云下文樛木非木名則嘉魚亦非魚名也君子有酒箋云君子斥時在位者按鳬鷖序太平之君子箋以君子為成王則此序太平之君子亦當指成王詩譜亦云南有嘉魚以下周公成王時詩也故今從邱氏説云
崇丘萬物得極其髙大也
南山有䑓樂得賢也得賢則能為邦家立太平之基矣
朱註此亦燕饗通用之樂
南山有䑓北山有萊樂只君子邦家之基樂只君子萬夀無期
興也 毛傳䑓夫湏也萊草名 鄭箋君子賢人也嚴氏曰無期無窮期也
歐陽氏曰髙山多草木猶大國多賢才 虞惇曰樂只君子以下皆稱頌賢者之辭所謂羙其徳而祝其夀也
南山有桑北山有楊樂只君子邦家之光樂只君子萬夀無疆
興也
南山有杞北山有李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樂只君子徳音不已
興也 鄭箋不已長見稱頌也
南山有栲北山有杻樂只君子遐不眉夀樂只君子徳音是茂〈茂音耄〉
興也 鄭箋遐遠也 毛傳眉夀秀眉也
南山有枸北山有楰樂只君子遐不黄耉樂只君子保艾爾後〈耉古音矩後並同後音户〉
興也 毛傳枸枳枸也楰鼠梓也 孔疏黄老人髪白復黄也 孫氏曰耉面凍梨色如浮垢也 毛傳保安艾養也
嚴氏曰多舉草木之名喻賢者之多而皆有用也曹氏曰凡此皆可用之材成王能得之以為用兼收並蓄巨細不遺國家頼之是以基本堅固事業光華治安彊盛名譽福禄傳之無窮是可樂也
南山有臺五章章六句
虞惇按魚麗以下諸詩朱子皆以為燕饗通用之樂是矣而皆以為無所取義之興則殊不然如此詩南山有臺以序樂得賢之義求之則意味親切而深厚若云無所取義便成贅語矣鄭箋云人君得賢則廣大堅固如南山之有基趾此又别生枝節非詩本義陸佃埤雅更以臺萊桑楊杞李栲杻之屬逐物取義則又矯朱子而失之穿鑿詩人未必如是之繁碎也邦家之基萬夀無期皆指賢人而言諸家以序有為邦家立太平之基句遂以為稱頌得賢之效其實非也今正之
由儀萬物之生各得其宜也
鄭箋由庚崇丘由儀三篇者鄉飲酒燕禮亦用焉曰乃間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䑓笙由儀亦遭世亂而亡之燕禮又有升歌鹿鳴下管新宮新宫亦詩篇名也辭義皆亡無以知其篇第之處
蓼蕭澤及四海也
鄭箋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 嚴氏曰蓼蕭湛露彤皆天子諸侯燕饗之樂歌湛露彤天子燕諸侯蓼蕭則諸侯答天子也 虞惇按詩以蓼蕭零露為興正言天子澤及諸侯而詩序辨以為臆説淺妄者非也
蓼彼蕭斯零露湑兮旣見君子我心寫兮燕笑語兮是以有譽處兮〈寫古音湑後並同〉
興也 毛傳蓼長大貌蕭蒿也 嚴氏曰諸侯以蕭草自喻君臣之辭也 曹氏曰湑潤澤貌 鄭箋君子天子也 毛傳寫輸寫也 朱註譽聲聞也處安樂也 蘓氏曰諸侯來朝天子推恩以接之無所不及如零露之於蕭然故其既見天子也莫不思盡其心之所有以告之天子又申之以燕禮及其燕也極其笑語之樂而無間 嚴氏曰接之以溫厚故下情喜悦稱頌天子謂宜有譽有處也有譽則得其名有處則保其位大榮大安也
蓼彼蕭斯零露瀼瀼既見君子為龍為光其德不爽夀考不忘
興也 毛傳瀼瀼露蕃貌龍寵也 孔疏為天子寵遇光榮也 毛傳爽差也
吕氏曰德施之普使遠近大小親疎各稱其分莫不滿足所謂不爽也 虞惇曰皆諸侯頌羙天子之辭
蓼彼蕭斯零露泥泥既見君子孔燕豈弟宜兄宜弟令徳夀豈
興也 毛傳泥泥霑濡也 鄭箋孔甚也 毛傳豈樂弟易也 蘓氏曰兄弟同姓諸侯也
嚴氏曰孔燕燕禮盛也盛燕而又豈弟情文俱至也吕氏曰自同姓親者言之四海諸侯咸在其中矣
李氏曰天子於諸侯無不親睦宜其有令善之德夀而且樂也
蓼彼蕭斯零露濃濃既見君子鞗革冲冲和鸞雝雝萬福攸同
興也 毛傳濃濃厚貌鞗轡也革轡首也冲冲垂飾貌 朱註和鸞皆鈴也 毛傳在軾曰和在衡曰鸞鄭箋攸所也 朱註同聚也
鄭箋諸侯燕見天子天子必乗車迎於門故云然孔疏乘是車服屈己之尊降接卑賤恩遇若是故宜萬福歸聚之 賈誼新書曰言動以紀度則萬福之所聚也
蓼蕭四章章六句
虞惇按朱註諸侯朝於天子天子與之燕以示慈惠故歌此詩按下篇湛露乃天子燕諸侯之詩此詩則諸侯頌羙天子也註以君子為諸侯者非是今從鄭蓼彼蕭斯鄭以為四夷之長亦太拘嚴氏説得之
湛露天子燕諸侯也
春秋傳諸侯朝正於王王宴樂之於是乎賦湛露則天子當陽諸侯用命也 虞惇按周禮大宗伯以饗燕之禮親四方之賓客上公三饗三食三燕侯伯二饗再食再燕子男一饗一食一燕傳曰饗以訓共儉燕以示慈惠 申公説天子燕同姓諸侯之詩
湛湛露斯匪陽不晞厭厭夜飲不醉無歸
興也 毛傳湛湛露盛貌陽日也晞乾也厭厭安也夜飲私燕也
歐陽氏曰湛湛之露潤霑於物非至曙則不乾厭厭之飲恩被於諸侯非至醉則不止舉其燕私殷勤之意見天子恩禮諸侯之厚也 鄭箋燕飲之禮宵則兩階及庭門皆設大燭焉 毛傳宗子將有事則族人皆侍不醉而出是不親也醉而不出是渫宗也虞惇按燕禮君曰無不醉賓及卿大夫皆對曰諾敢不醉所謂不醉無歸也
湛湛露斯在彼豐草厭厭夜飲在宗載考
興也 毛傳豐茂也夜飲必於宗室 朱註蓋路寝之屬也 鄭箋載則考成也
歐陽氏曰露之被草如王恩之被諸侯 嚴氏曰燕禮膳宰具官饌於寢東註寢路寢也草茂則得露多夜飲在路寢而成禮受恩優渥也 鄭箋同姓諸侯則成之於庶姓其讓之則止 范氏曰王者天下之宗諸侯之所主也在宗載考禮成而恩洽也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顯允君子莫不令徳
興也 孔疏顯明允信也 朱註君子諸侯為賓者也 蘓氏曰露之在草也如將不勝其在木也則能任之矣將言其無不醉故以豊草言之將言其醉而不亂故以杞棘言之 朱註令德者飲多而不亂德足以將之也
其桐其椅其實離離豈弟君子莫不令儀〈椅古於戈反離音羅儀音俄〉
興也 毛傳離離垂也
蘓氏曰桐椅雖實繁而枝不披君子雖飲酒至醉而終之以禮 孔疏言藴藉自持威儀不至醉亂 曽氏曰前言厭厭夜飲後言令徳令儀雖過三爵亦可謂不繼以淫矣 黄氏曰上之所以䋲下者愈寛而下之所以自䋲者愈嚴君有餘恩臣有餘敬也湛露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鄭氏以二章有在宗載考之文遂以二章為燕同姓三章為燕庶姓卒章為燕二王後皆衍説也湛湛露斯鄭謂露之在物使柯葉低垂喻諸侯似醉之貌匪陽不晞謂天子賜爵貌變肅敬似露之見日而晞亦為穿鑿今不取又許氏云此詩皆無義興一章以匪不二字興下不無二字二章兩在字相應為興皆無取義蓋自興不取義之説行而六義盡亡故錄歐陽氏蘇氏之說以正之
南陔之什十篇其六篇亡其四篇十七章八十六句
讀詩質疑卷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十八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彤弓之什
彤弓天子錫有功諸侯也
朱註此天子燕有功諸侯而賜以弓矢之樂歌春秋傳諸侯敵王所愾而獻其功王於是乎賜之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以覺報宴註愾恨怒也覺明也謂諸侯有四夷之功王賜之弓矢又為歌彤弓以明報功宴樂 鄭箋凡諸侯賜弓矢然後專征伐 吕氏曰所謂專征者如四夷入邊臣子簒弑不容待報者其他則九伐之法大司馬所職非諸侯得專也與後世强臣拜表輙行者異矣
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賔中心貺之鐘鼓旣設一朝饗之〈平上去通韻〉
賦也 毛傳彤弓朱弓也以講徳習射弨弛貌 李氏曰言語辭 毛傳貺賜也 鄭箋大飲賓曰饗朝早朝也
王氏曰受言藏之者工成而獻王王受而藏之以待賜也 吕氏曰是賜也非以為儀也出於中心而非勉强也功之大者情必厚情之厚者賜必多賜之多者儀必盛所謂本末情文無所不稱也 劉氏曰行慶賞必與神人共之故行饗禮於廟 孔疏周語王饗有體薦燕有折俎公當饗卿當燕燕或至夜而饗行於朝禮成而罷故以一朝言之左傳鄭伯饗趙孟禮終乃燕是饗不終日也 吕氏曰受言藏之言其重也中心貺之言其誠也一朝饗之言其速也後世視府藏為己私分至有以武庫兵賜弄臣者則與受言藏之者異矣賞賜非出於利誘則廹於事勢至有朝賜鐵劵而暮屠戮者則與中心貺之者異矣屯膏吝賞功臣解體至有刻印刓不忍予者則與一朝饗之者異矣
彤弓弨兮受言載之我有嘉賔中心喜之鐘鼓旣設一朝右之〈右音以上去通韻〉
賦也 王氏曰載抗之也 毛傳右勸也 孔疏設饗禮以勸其功也 鄭箋右之者主人獻之賓受爵奠於薦右旣祭俎乃席末坐卒爵之謂也
彤弓弨兮受言櫜之我有嘉賓中心好之鐘鼓旣設一朝醻之〈平去通韻〉
賦也 毛傳櫜韜也醻報也 鄭箋飲酒之禮主人獻賔賔酢主人主人又酌自飲而遂酌以飲賓謂之醻醻猶厚也
孔叢子孔子曰於彤弓見有功之必報也
彤弓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受言藏之鄭箋云言者王䇿命也王賜朱弓必策其功以命之受出藏之乃反入也是以受之為諸侯受之旣言諸侯受之而後言我有嘉賔中心貺之似於文勢不順故不從而受言之言亦不作策命解右之醻之毛鄭小異今兩載其説按禮饗以訓恭儉爵盈而不飲未必有酬酢之文則似毛傳尤長也
菁菁者莪樂育材也君子能長育人材則天下喜樂之矣
鄭箋樂育材者歌樂人君敎學國人秀士選士俊士造士進士養之以漸至於官之 歐陽氏曰育材之道博矣人之才性不一善育材者因其性而養成之或敎於學或敎於官勸以爵禄厲以名節使人人各極其所能焉 朱氏曰先王盛時家有塾黨有庠術有序國有學其制見於周官孟子與夫禮記漢儒之説者皆不同也若其敎之以孝弟忠信詩書禮樂養其良知良能之善以俟其成徳而賴其用則意未嘗不同故孟子曰學則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倫也此所謂長育人材者能如是則天下喜樂之也 陳氏曰小雅二十二詩皆因其事而歌之也菁菁者莪之詩則宜何歌其天子行禮於學校燕飲而歌之歟
申公説天子燕賔興之士歌此詩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旣見君子樂且有儀
虞惇曰比也 毛傳菁菁盛貌莪蘿蒿也中阿阿中也大陵曰阿 孔疏君子君也
韓氏曰君子能長育人材若大陵之長育微草能使之菁然盛也 鄭箋旣見君子者官爵之而得見也嚴氏曰見此能育材之君子則莫不喜樂而有威
儀也喜樂見良心之興起有儀見善敎之作成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旣見君子我心則喜
比也 毛傳中沚沚中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旣見君子錫我百朋
比也 毛傳中陵陵中也 鄭箋錫賜也古者貨貝五貝為朋百朋言得禄多也
韓氏曰言君子既長育人材又當爵命之賜之厚禄以寵貴之云爾 王氏曰厚之以祿則士之材成矣樂其成吾才而又能用我也豈特為厚祿乎哉
汎汎楊舟載沉載浮旣見君子我心則休
比也 毛傳楊木為舟 孔疏載則也 虞惇曰則沉則浮言唯才是用也 孔疏休美也
鄭箋喻人君用人文亦用武亦用於人之才無所廢韓氏曰若此則天下之心美之也
菁菁者莪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集註以此為燕飲賓客之詩不主育材之説故於旣見君子錫我百朋載沉載浮我心則休皆與舊説異今以毛鄭為主而叅用韓文公上宰相書惟首章樂且有儀從嚴氏詩緝不從鄭載沉載浮毛鄭以載為載物之載而孔氏正之今從之
六月宣王北伐也鹿鳴廢則和樂缺矣四牡廢則君臣缺矣皇皇者華廢則忠信缺矣棠棣廢則兄弟缺矣伐木廢則朋友缺矣天保廢則福禄缺矣采薇廢則征伐缺矣出車廢則功力缺矣枤杜廢則師衆缺矣魚麗廢則法度缺矣南陔廢則孝友缺矣白華廢則廉恥缺矣華黍廢則蓄積缺矣由庚廢則隂陽失其道理矣南有嘉魚廢則賢者不安下不得其所矣崇㐀廢則萬物不遂矣南山有臺廢則為國之基隊矣由儀廢則萬物失其道理矣蓼蕭廢則㤙澤乖矣湛露廢則萬國離矣彤弓廢則諸夏衰矣菁菁者莪廢則無禮儀矣小雅盡廢則四夷交侵中國微矣鄭箋六月言周室微而復興美宣王之北伐也朱註成康旣沒周室寖衰八世而厲王胡暴虐周人逐之出居於彘玁狁内侵逼近京邑王崩子宣王靖即位命尹吉甫帥師伐之有功而歸詩人作歌以序其事 申公説尹吉甫帥師征玁狁史籕美之 朱氏曰成康既没文武之政侵尋弛壊至於夷厲而小雅盡廢矣蓋其人亡其政息雖鐘鼓筦之聲未廢而其實不舉則無所施之所謂廢也宣王中興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北伐南征以復文武之境土故序詩者詳記其所由廢興者如此以發其端而小雅之見於經者於是變矣 蘇氏曰宣王之詩而不免於變何也曰周之興也積仁行義數百年至於文武風俗純備是以其詩發而為正詩自成康以来周室不競至幽厲而大壊其敗亦數百年其蓄之也亦厚矣是以其詩不復其舊而謂之變夫自其正而之乎變其敗之也甚難其間必有幽厲大亂之君為之而後能自其變而復於正其反之也亦難茍非有后稷公劉文武積累之勤亦不能也今夫宣王之善之積者未若幽厲之變之厚也是以不免於變也 虞惇按竹書宣王五年夏六月尹吉甫帥師伐玁狁至于太原秋八月方叔帥師伐荆蠻
六月棲棲戎車旣飭四牡騤騤載是常服玁狁孔熾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國〈棲騤飭服隔句韻急緝韻不通職顧氏曰鹽鐵論引此作我是用戒戒字古有入音紀力反常武既敬既戒與國韻正同〉
賦也 鄭箋六月建未之月盛夏出兵明其急也蘇氏曰棲棲不安也 鄭箋戎車革路也其等有五孔疏春官車僕掌戎路之萃廣車之萃闕車之萃
苹車之萃輕車之萃所謂五戎也飭齊正也 朱註騤騤强貌 鄭箋常服戎事之常服韋弁服 孔疏韋弁以韎韋為弁又以為衣而素裳白舄也載之者戎服當戰陳時服之在道未服也 毛傳熾盛也鄭箋于曰匡正也王曰今汝出征玁狁以正王國之封畿也
比物四驪閑之維則維此六月旣成我服我服旣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成征里子隔句韻〉賦也 孔疏比齊同也 毛傳物毛物也 孔疏比物者比同力之物也 蘇氏曰比物而又四驪言馬有餘也 毛傳則法也 鄭箋服戎服也 朱註三十里一舍也古者吉行五十里師行三十里
孔疏夏官校人凡大事祭祀朝覲㑹同毛馬而頒之凡軍事物馬而頒之毛馬齊其色物馬齊其力閑之者先敎戰後用師也書傳曰征伐必因蒐狩以閑之閑之者何貫之貫之何習之是也 朱註此月之中即成我服旣成我服卽日引道不疾不徐盡舍而止應變之速從事之敏不失其常度也 鄭箋王曰令女出征伐以佐助我天子之事禦北狄也
四牡脩廣其大有顒薄伐玁狁以奏膚公有嚴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國
賦也 毛傳脩長廣大也顒大貌膚大公功也嚴威翼敬也 鄭箋共典也服事也 朱註將帥皆嚴敬以共武事也 范氏曰兵事莫尚於嚴莫先於敬共武之服者如此則足以定王國矣
玁狁匪茹整居焦穫侵鎬及方至于涇陽織文鳥章白斾央央元戎十乘以先啟行〈茹穫上去通韻〉
賦也 鄭箋茹度整齊也 蘇氏曰整居者無所憚也 毛傳焦也穫也周地之接於玁狁者 鄭箋鎬也方也皆北方地名涇陽涇水之北也織微織也毛傳鳥章錯革鳥為章也白斾繼旐者也 曹氏曰白帛也以絳帛為斾 毛傳央央鮮明貌元大也朱註戎戎車也 王氏曰軍前曰啟後曰殿以元戎啟突敵陳之前行所謂選鋒也 毛傳夏后氏曰鉤車先正也殷曰寅車先疾也周曰元戎先良也 韓詩章句元戎兵車也謂車縵輪馬被甲衡軛之上盡有劒㦸名曰陷軍之車所以冐突先啟敵家之行伍也
朱註玁狁不自度量深入為宼是以建旌旗選鋒鋭聲其罪而致討焉直而壯律而臧有不戰戰必勝矣
戎車旣安如輊如軒四牡旣佶旣佶且閑薄伐玁狁至于太原文武吉甫萬邦為憲〈平去通韻〉
賦也 朱註輊車之覆而前也軒車之却而後也毛傳戎車之安從後視之如輊從前視之如軒然後適調也佶壯健貌 孔疏閑習也 朱註太原地名亦曰大鹵 毛傳文武有文有武吉甫尹吉甫也鄭箋時大將也 毛傳憲法也 王氏曰非文無以附衆非武無以威敵能文能武則萬邦以為法也朱註至太原者逐出之而已不窮追也先王治戎狄之法如此 漢書嚴尤傳曰當周宣王時玁狁内侵至於涇陽命將征之盡境而還其視戎狄之侵譬猶蟁蝱之螫之而已 虞惇按困學記聞後漢書西域傳穆王西征犬戎遷戎於太原夷王衰弱荒服不朝乃命虢公率師伐太原而戎至於俞泉宣王遣兵伐太原戎不克蓋自穆王遷戎而太原為戎居宣王僅能驅之出境而已其後料民太原而戎患益深馴至驪山之禍其端自穆王遷戎始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來歸自鎬我行永久飲御諸友炰鼈膾鯉侯誰在矣張仲孝友〈乆音儿友音以〉
賦也 毛傳祉福也御進也侯維也張仲賢臣也善父母為孝善兄弟為友
鄭箋吉甫伐玁狁而歸王以燕禮樂之則歡喜矣又多受賞賜也王以吉甫逺從鎬地来又日月長乆今飲之酒進其諸友㤙舊者與俱飲又加珍美之饌所以極勸也 陳氏曰於諸友之中維誰在矣獨舉其孝友之賢者曰張仲 朱註舉與燕者之賢所以賢吉甫而善是燕也 毛傳宣王使文武之臣征伐而與孝友之臣處内 范氏曰朝廷心腹也戎狄四支也孝友之臣日納王於善而敦厚之然後戎狄可攘外患可除矣 王氏曰吉甫為將於外而内無忠順之臣與之同志輔王耳目而迪其心則妨功害能之人至矣妨功害能之人至則若吉甫者其身之不閲何暇議勝敵哉 漢書劉向疏曰吉甫之歸周厚賜之其詩曰来歸自鎬我行永久千里之鎬猶以為逺六月六章章八句
虞惇按王肅述毛云宣王親伐玁狁出鎬京而還使吉甫迫伐追逐至于太原王基云六月命吉甫采芑命方叔江漢命召公惟常武宣王親征王基鄭之徒也今考詩意鄭説為長故首章載是常服從鄭不從毛侵鎬及方王肅云鎬鎬京也而王基駁之孫毓以箋義為長顔師古註漢書亦云鎬非豊鎬之鎬故今亦從鄭棲棲之義與簡閲不相配今從蘇
采芑宣王南征也
孔疏宣王命方叔南征蠻荆之國 陳氏曰南征北伐二詩皆班師時作北伐其初用兵也南征則北方已服中國麤定方叔乘北伐之威以臨蠻荆也下篇車攻則中興之功成矣 申公説宣王命方叔征荆荆人来歸史籕美之 虞惇按鄭語史伯曰當成周者南有荆蠻注云芈姓之蠻鬻融之後也後漢書南蠻傳槃瓠其後滋蔓今長沙武陵蠻是也周世黨衆彌盛宣王中興乃命方叔南伐蠻方詩人所謂蠻荆来威也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菑畝方叔涖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方叔率止乘其四騏四騏翼翼路車有奭簟茀魚服鉤膺鞗革〈此章三句一韻芑止田千隔句韻〉興也 毛傳芑菜也田一歲曰菑二歲曰新田三歲曰畬方叔卿士受命而為將也涖臨也 朱註司馬法兵車一乘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又二十五人將重車在後凡百人其車三千法當三十萬人蓋極言其盛也 毛傳師衆干扞也 朱註試肄習也毛傳翼翼壮健貌 蘇氏曰路車金路也 毛傳奭赤貌 孔疏簟茀以方文竹簟之席為車蔽也鉤膺馬婁頷有鉤而在膺有樊有纓也樊馬大帶纓鞅也程氏曰采芑於新田菑畝皆地力方盛處 毛傳宣王能新美天下之士然後用之 李氏曰田必治而後菜可食士必練而後戰可用 蘇氏曰將采芑者於何取之其必於新田菑畝而後得之方其治田也則勞而及其采芑也則佚故宣王南征則亦使方叔治其軍而後用之方叔之治軍也陳其軍馬試其衆以扞敵之法又親以身率之士之從之者皆知愛之故美其車馬之盛服飾之美也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中鄉方叔涖止其車三千旂旐央央方叔率止約軧錯衡八鸞瑲瑲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瑲蔥珩〈衡珩古户卽反後並同此亦三句一韻衡瑲皇珩又自為韻〉
興也 蘇氏曰中鄉民居在焉其田尤治 鄭箋交龍為旂龜蛇為旐 朱註約束也 毛傳軧長轂之軧也朱而約之錯衡文衡也 朱註鈴在鑣曰鸞四馬則八鸞 毛傳瑲瑲聲也 朱註命服天子所命之服也 毛傳朱芾黄朱芾也皇猶煌煌也瑲珩聲也蔥蒼也 朱註珩佩首横玉也 孔疏三命赤芾蔥珩
程氏曰其行也受服章之尊美言付之重 嚴氏曰方叔威名素著又貴謀賤戰以王師臨小醜故雍容閒暇如此
鴥彼飛隼其飛戾天亦集爰止方叔涖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方叔率止鉦人伐鼓陳師鞠旅顯允方叔伐鼓淵淵振旅闐闐〈隼古之水反後並同此亦三句一韻隼止與止試韻天干隔句韻前二章後六句一韻此章後六句分兩韻鼔旅淵闐又自為韻〉
興也 毛傳鴥疾飛貌 鄭箋隼鷂屬急疾之鳥也毛傳戾至也 鄭箋爰於也 孔疏鉦鐃也 毛
傳伐擊也鉦以靜之鼓以動之 鄭箋鉦也鼓也各有人焉鉦人伐鼓互文也二千五百人為師五百人為旅 毛傳鞠告也 鄭箋將戰陳其師旅誓告之陳師告旅亦互文 毛傳淵淵鼓聲也 鄭箋振止旅衆也春秋傳出曰治兵入曰振旅 董氏曰闐闐衆行聲也
鄭箋鳥飛而至天喻士卒勁勇能深攻入敵也集於其所止喻士卒湏命乃行也三稱其車三千者重師也 孔疏鉦人伐鼓未戰而閲軍也陳師鞠旅將戰而申告也伐鼓淵淵當戰而作氣也至戰止將歸又振旅伐鼓闐闐然凡軍進退皆鼓動鉦止 嚴氏曰方進師而卽振旅蠻夷望風畏服不待戰也 蘇氏曰方叔之南征先治其兵旣衆且治而蠻荆遂服故詩人詳其治兵而畧其出兵上二章言軍容車服之盛此章陳師未戰而振旅下章乃言其勝敵也
蠢爾蠻荆大邦為讐方叔元老克壯其猶方叔率止執訊䕶醜戎車嘽嘽嘽嘽焞焞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玁狁蠻荆来威〈此章上六句兩句一韻亦平上通韻下六句三句一韻嘽焞又自為韻〉
賦也 毛傳蠢動也蠻荆荆州之蠻也 朱註大邦猶言中國也 毛傳元大也 鄭箋猶謀也 毛傳嘽嘽衆也焞焞盛也 吕氏曰爾雅疾雷為霆嚴氏曰少年輕俊之人勇力求勝未能逺謀方叔老成故能尚謀不尚戰以謀為壯不以力為壯 鄭箋方叔嘗與吉甫征伐玁狁今特往伐蠻荆皆使来服於宣王之威美其功之多也 錢氏曰北伐之役方叔佐吉甫以成功而六月但美吉甫不及方叔至此因南征之功始并及之於此見古人將權之一而諸將不爭功之美
采芑四章章十二句
虞惇按薄言采芑朱註云軍行采芑而食故賦其事以起興殊無意義今從毛其車三千鄭箋云宣王乘亂羡卒盡起王氏謂合諸侯之師故有此數大抵詩人鋪張揚厲之辭不必盡拘也今從朱
車攻宣王復古也宣王能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復文武之竟土修車馬備器械㑹諸侯于東都因田獵而選車徒焉
朱註周公相成王營洛邑為東都以朝諸侯周室旣衰乆廢其禮宣王中興復於此㑹諸侯故詩人作此以美之 申公説宣王大閲於東都諸侯畢㑹史籀美之 虞惇按竹書宣王九年王㑹諸侯於東都遂狩於甫
我車旣攻我馬旣同四牡龎龎駕言徂東
賦也 毛傳攻堅同齊也宗廟齊豪尚純也戎事齊力尚強也田獵齊足尚疾也龎龎充實也東洛邑也孔疏當駕此車馬乘之以往東都與諸侯行㑹同
也
田車旣好四牡孔阜東有甫草駕言行狩〈上去通韻〉賦也 孔疏田車田獵之車好善也阜盛大也 毛傳甫大也
孔疏東都之界有廣大之草可以就而田獵焉當駕此車馬我將乘之而往狩言旣㑹諸侯又與之田也毛傳田者大芟草以為防或舍其中褐纒旃以為
門裘纒質以為槸間容握驅而入轚則不得入左者之左右者之右然後焚而射焉天子發然後諸侯發諸侯發然後大夫士發天子發抗大綏諸侯發抗小綏獻禽於其下故戰不出頃田不出防不逐奔走古之道也
之子于苗選徒囂囂建旐設旄獸于敖
賦也 毛傳之子有司也夏獵曰苗 孔疏選數也毛傳囂囂聲也 鄭箋敖鄭地近榮陽
朱註選車徒者其聲囂囂則車徒之衆可知且車徒不譁唯數者有聲又見其静治也 孔疏選車徒備器械將往搏獸矣未實行也 吕氏曰宣王之往東都以㑹諸侯為主而二章三章先言田獵者蓋有司先為戒具以待㑹同畢而田獵也
駕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會同有繹
賦也 嚴氏曰奕奕大也 毛傳諸侯赤芾金舄舄達履也 孔疏金舄黄朱色加金為飾也 毛傳時見曰㑹殷見曰同 朱註繹陳列聯屬之貌
孔疏宣王之至東都四方諸侯駕四牡之馬而来朝見於王服赤芾金舄之飾與王行㑹同之禮所謂復㑹諸侯於東都也 王氏曰諸侯人君宜朱芾而此赤芾者㑹同故也涖其臣民則朱芾君道也㑹同於王則赤芾臣道也 孔疏周禮大宗伯注云時見無常期王將有征伐之事則旣朝覲王為壇於國外合諸侯而命事殷見者十二年王不廵狩則六服盡朝朝禮畢王為壇合諸侯以命政此㑹諸侯於東都非十二年之事而言同者㑹同對則别散則通 徐氏曰猶春蒐冬狩而四時之田通稱蒐狩秋嘗冬烝而四時之祭通稱烝嘗如此篇之子于苗未必果是仲夏而駕言行狩又豈必在仲冬也
决拾旣佽弓矢旣調射夫旣同助我舉柴〈調字非韻宋吳棫韻補調讀如同柴説文作㧘音恣佽與柴韻調與同韻乃用韻之變格〉
賦也 毛傳决鉤也拾遂也 孔疏决著於右手大指所以鉤開體象骨為之遂著於左臂所以遂以韋為之 鄭箋佽手指相次比也調弓强弱與矢輕重相得也 朱註射夫卽諸侯来會者同協也鄭箋柴積禽也 朱註使諸侯之人助而舉之言
獲多也
吕氏曰此章以下言旣會同而田獵也
四黄旣駕兩驂不猗不失其馳舍矢如破〈猗於戈反馳古音陀後同平去通韻〉
賦也 程氏曰猗偏猗也 朱註馳馳驅之法也鄭箋御者之良得舒疾之中射者之工矢發則中如椎破物也
蕭蕭馬鳴悠悠斾旌徒御不驚大庖不盈
賦也 朱註蕭蕭悠悠皆閒暇之貌徒歩卒也御車御也不驚不讙譁也大庖君庖也不盈取之有度不極欲也
嚴氏曰田事旣畢軍旅旋歸惟聞馬鳴之聲蕭蕭而静無他聲也見旌斾之行悠悠而緩無亂次也徒行者御車者皆不驚擾大庖不盈擇取三十而已 朱註言終事嚴而頒禽均也 毛傳一曰乾豆二曰賔客三曰充君之庖故自左膘而射之達於右腢為上殺射右耳本次之射左髀達於右𩩐為下殺面傷不獻踐毛不獻不成禽不獻禽雖多擇取三十焉其餘以與大夫士以習射於澤宫田雖得禽射不中不得取禽田雖不得禽射中則得取禽古者以辭讓取不以勇力取
之子于征有聞無聲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賦也 鄭箋允信展誠也 孔疏君子宣王也嚴氏曰㑹同之事師徒衆盛由鎬至洛道路悠長非紀律嚴整其擾多矣觀者以田事之終而徒御整肅如此乃深美之曰有司之是役也聞師之行而不聞其聲信矣宣王誠哉其大成也言功業極盛無遺憾也 朱氏曰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而宣王中興亦曰内修政事外攘夷狄而已無二道也此詩所賦自整車馬備器械以下其修政事攘夷狄則前乎此矣
車攻八章章四句
虞惇按東有甫草箋云甫草甫田之草也鄭有圃田朱註宣王時未有鄭國圃田在東都畿内竊意以甫為圃經無明文下言搏獸于敖此不應又言行狩于圃後漢書注韓詩薛君章句云圃博也有博大之茂草也雖以甫為圃而仍訓為博故今從毛有聞無聲毛云有善聞而無喧譁之聲亦衍説也
吉日美宣王田也能愼微接下無不自盡以奉其上焉
孔疏天子一日萬幾尚留意馬祖之神為之祈禱是愼微也人君遊田意在適樂今王求禽獸唯以給賔是接下也 申公説宣王田獵復古史籕美之
吉日維戊旣伯旣禱田車旣好四牡孔阜升彼大阜從其羣醜〈戊古音耄〉
賦也 鄭箋戊剛日也 毛傳外事以剛日 朱註以下章推之是日也其戊辰歟 毛傳伯馬祖也重物愼微將用馬力必先為之禱其祖禱禱獲也 孔疏夏官校人春祭馬祖馬祖天駟也孫炎云龍為天馬故房四星謂之天駟 鄭箋醜衆也田而升大阜從禽獸之羣衆也
嚴氏曰旣伯謂有事於馬祖將用馬力而祭之也旣禱謂因祭而禱之願馬之強健而獲多也 孔疏車牢馬健可以厯險從禽矣
吉日庚午旣差我馬獸之所同麀鹿麌麌漆沮之從天子之所〈下四句隔句韻〉
賦也 朱註庚午亦剛日也 毛傳差擇也 鄭箋同聚也 毛傳鹿牝曰麀麌麌衆多也 李氏曰漆沮二水名在涇水之東一名洛水
朱註戊辰之日旣禱矣越三日庚午遂擇其馬而乘之視獸之所聚麀鹿最多之處而從之唯漆沮之旁為盛宜為天子田獵之所也
瞻彼中原其祈孔有儦儦俟俟或羣或友悉率左右以燕天子〈有友右俱音以〉
賦也 陸氏曰廣平曰原 毛傳祈大也趨則儦儦行則俟俟獸三曰羣二曰友 鄭箋率循也悉驅禽順左右之宜以安待王之射也
旣張我弓旣挾我矢發彼小豝殪此大兕以御賔客且以酌醴
賦也 毛傳一發而死曰殪言中微而制大也 朱註御進也 鄭箋賓客諸侯也 朱註醴酒名周官五齊二曰醴齊 鄭箋酌醴酌而飲羣臣以為俎實也
吕氏曰車攻吉日皆以蒐狩為言何也蓋蒐狩之禮所以見王賦之復焉所以見軍實之盛焉所以見師律之嚴焉所以見上下之情焉所以見綜理之周焉欲明文武之功業者此足以觀矣
吉日四章章六句
虞惇按麀鹿麌麌箋云麕牡曰麌其祁孔有箋云祁當作麎俱與毛異今不取漆沮之從二句朱註為長悉率左右仍從鄭
鴻鴈美宣王也萬民離散不安其居而能勞来還定安集之至於矜寡無不得其所焉
鴻鴈于飛肅肅其羽之子于征劬勞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鰥寡〈寡古音古後並同〉
興也 毛傳大曰鴻小曰鴈肅肅羽聲 歐陽氏曰之子使臣也 毛傳矜憐也老而無妻曰鰥偏喪曰寡 歐陽氏曰使臣奔走於外如鴻鴈之飛羽肅肅然而勞其體也 劉氏曰宣王憂勤於上則使者劬勞於下不敢遑寧爰及可矜之人鰥寡孤獨皆得其飬以天子哀困窮為急也 鄭箋貧窮者欲令賙餼之孤獨者収斂之使有所依附 朱氏曰惠鮮鰥寡文王所以興也哿矣富人哀此㷀獨幽王所以亡也鰥寡孤獨乃天民之窮而無告者聖王發政施仁必自此始誠使鰥寡孤獨得其所而天下之民無有不被澤者矣
鴻鴈于飛集于中澤之子于垣百堵皆作雖則劬勞其究安宅
興也 孔疏垣墻也 毛傳一丈為板五板為堵朱註究終也
歐陽氏曰使臣暫止於野為民營築居室如鴻鴈之集於澤也使臣雖劬勞而民終得寧居矣
鴻鴈于飛哀鳴嗷嗷維此哲人謂我劬勞維彼愚人謂我宣驕
虞惇曰興也我我使臣也
歐陽氏曰哀鳴嗷嗷使臣自訴也知我者謂我以君命安集流民不憚勤苦不知我者謂我好興役動衆為宣驕也 朱氏曰作詩所以告哀也韓詩曰勞者歌其事
鴻鴈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此詩以歐陽本義為正鴻鴈于飛興之子于征之子使臣也而毛鄭云鴻鴈知辟隂就陽喻民知去無道就有道下文之子乃云侯伯卿士則上下文義全不相關首章之劬勞指之子而二章之劬勞又指萬民義亦不相貫朱註以之子為流民自相謂而下文爰及矜人乃云且其劬勞者皆鰥寡可憐之人則爰及二字文理亦未可通今皆不取末章云比也亦非是
庭燎美宣王也因以箴之
孔疏美宣王勤於政事因以箴之下文規誨為衰失之漸置斯干無羊於末見終善以隱之 董氏曰傳云百官官箴王闕此詩其司烜之屬所為歟申公説宣王勤政史籕美之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鸞聲將將賦也 孔疏其語辭 蘇氏曰央久也 鄭箋夜未央猶言夜未渠央也 毛傳庭燎大燭也 孔疏周禮司烜供蕡燭庭燎 毛傳君子諸侯也將將鸞聲也
蘇氏曰宣王將視朝不安於寢而問夜之早晚曰夜如何矣則對曰夜未央也庭燎光矣朝者至而聞其鸞聲矣 許氏曰此宣王勤於政事惟恐後時之意也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晣晣君子至止鸞聲噦噦賦也 蘇氏曰艾將盡也 朱註晣晣小明也 毛傳噦噦徐行有節也
夜如何其夜鄉晨庭燎有煇君子至止言觀其旂〈旂古音芹後並同〉
賦也 朱註煇火氣也天欲明烟光相雜也
鄭箋上二章聞鸞聲爾今夜鄉明我見其旂是朝之時也朝禮别色始入 程氏曰天下之事貴乎得中而可常是之謂宜茍以意之所欲而已靡不勤於始而怠於終故其進鋭者其退速宣王之於始不守法以治盡其力以勤於事固知其不能終也此所以方美其勤而遂以箴之也 朱氏曰厥後宣王宴起至煩賢后脱簪待罪詩人固已見其微矣
庭燎三章章五句
虞惇按鄭箋王不正雞人之職而問夜早晚故詩人箴之其説淺矣詩大㫖是美宣王而箴之之意在言外
沔水規宣王也
孔疏欲王治諸侯察讒佞皆規王使為善也
沔彼流水朝宗于海鴥彼飛隼載飛載止嗟我兄弟邦人諸友莫肯念亂誰無父母〈隼之水反 音以母滿以反〉
虞惇曰比也 毛傳沔水流滿也 鄭箋水流而入海猶諸侯朝天子也諸侯春見天子曰朝夏見曰宗載則也 歐陽氏曰載飛載止猶諸侯或来或不来不可常也 孔疏兄弟同姓臣也邦人諸友異姓也逸齋曰諸侯雖强大必知尊王室今叛服不常是亂也 朱註我兄弟諸友乃無肯以亂為念者誰無父母乎亂則危將及之矣此憂亂之詩
沔彼流水其流湯湯鴥彼飛隼載飛載念彼不蹟載起載行心之憂矣不可弭忘〈上四句隔句韻〉
比也 毛傳湯湯放縱無所入也飛無所定止也嚴氏曰水盛隼喻諸侯强大而放恣不朝事也毛傳不蹟不循道也弭止也 鄭箋諸侯不循法
度我念之憂不能忘也
陸氏曰宣王無海之德故諸侯有沔水之流縱宣王無陵之德故諸侯有隼之飛
鴥彼飛隼率彼中陵民之訛言寧莫之懲我友敬矣讒言其興
比也 鄭箋率循也隼飛循陵阜者是其當也喻諸侯之守職順法度者訛偽也
嚴氏曰飛止者已無固志飛者未有回心率彼者蓋僅有之所當綏懐以勸来者今民之訛言復欲中以蜚語而使之不自安豈可不懲止之乎 吕氏曰諸侯因自相戒曰我友敬之哉讒言其將興矣蓋深規宣王以屏絶讒慝也讒人在朝乃諸侯疑畏之本故終言之 毛傳疾王不能察讒也 許氏曰讒言可憂唯敬足以勝之詩人知所本矣
沔水三章二章章八句一章六句
虞惇按此詩首章誰無父母傳云京師者諸侯之父母也次章其流湯湯箋云旣不朝天子復不事侯伯載飛載云諸侯出兵妄相征伐皆衍説也朱註於次章云水盛隼興憂亂之不能忘也與首章取興之義不相合卒章以隼之髙飛興民之訛言又與次章取興之義不相合今畧叅諸説而訂之三章俱改從比又此詩疑當作三章章八句末章似脱前二句朱子固嘗有是説矣
鶴鳴誨宣王也
鄭箋教宣王求賢人之未仕者
鶴鳴于九臯聲聞于野魚潛在淵或在于渚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蘀他山之石可以為錯
朱註比也 孔疏鶴善鳴其音髙亮聞八九里 鄭箋臯澤中水溢出所為坎也自外數至九喻深逺也范氏曰檀美木也 毛傳蘀落也錯厲石也可以
琢玉 鄭箋鶴處九臯而野聞其鳴聲喻賢者雖隱居人咸知之魚之性寒則逃於淵温則見於渚喻賢者世亂則隱治平則出也園有樹檀檀下有蘀猶朝廷尚賢者而下小人也 孔疏逺方沉滯之賢任而官之以之輔治猶寳玉得石錯琢以成器也
鶴鳴于九臯聲聞于天魚在于渚或潛在淵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比也 毛傳穀惡木也攻錯也
李氏曰漢王符云攻玉以石洗金以鹽濯錦以魚浣衣以灰物固有以賤理貴以醜化好者 程氏曰玉之溫潤天下之至美也石之麤厲天下之至惡也然兩玉相磨不可以成器以石磨之然後玉之器成焉猶君子之與小人處也横逆侵加然後修省畏避動心忍性増益預防而義理生焉道徳成焉吾聞諸邵子云
鶴鳴二章章九句
虞惇按集註此詩之作不可知其所由然必陳善納誨之辭也鶴鳴二句言誠之不可揜魚潛二句言理之無定在園有樹檀二句言愛當知其惡他山之石二句言憎當知其善其義甚精但一篇之中累舉四事不若毛鄭專主求賢之為愈况毛氏在衆説之先其傳必有所自故今仍之
彤弓之什十篇四十章二百五十九句
讀詩質疑卷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十九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祈父之什
祈父刺宣王也
毛傳宣王之末司馬職廢羗戎為敗 虞惇按國語宣王三十九年戰于千畝王師敗績于姜氏之戎
祈父予王之爪牙胡轉予于恤靡所止居〈牙音吾〉賦也 毛傳祈父司馬也職掌封圻之兵甲 朱註爪牙鳥獸所用以為威者也 鄭箋轉移也 毛傳恤憂也
鄭箋書曰若疇圻父謂司馬也司馬掌禄士故司士屬焉又有司右主勇力之士此勇力之士責司馬之辭也我乃王爪牙之士當為王閑守之衛女何移我於憂使我無所止居乎謂見使從軍也六軍之士出自六鄉法不取於王爪牙之士董氏曰古者宿衛之兵不出所以重内也卒有四方之役調兵諸侯故征徐以魯追貊以韓平淮夷以江漢畧見於經可考也
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轉予于恤靡所底止
賦也 李氏曰爪士爪牙之士也 毛傳底至也
祈父亶不聰胡轉予于恤有母之尸饔
賦也 毛傳亶誠也 劉氏曰尸主也 毛傳熟食曰饔 鄭箋已從軍而母主飲食之事自傷不得供養也
吕氏曰讀是詩見宣王變古制者二焉以宿衛之士從軍一也親老而無兄弟不免征役二也越句踐伐吴有父母耆老而無昆弟者皆遣歸魏公子無忌救趙亦令獨子無兄弟者歸養在古之世必有成法故呼司馬而責其不聰若曰此法也人皆聞之汝獨不聞乎呼司馬者不敢斥王也太子晉諫靈王曰自我先王厲宣幽平而貪天禍至於今未弭宣王中興之主也至與幽厲並數之觀是詩所刺則子晉之言豈無所自歟
祈父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周書酒誥矧惟若疇圻父薄違蔡九峯註以若疇句薄違句鄭康成引書若疇圻父蓋古今句讀之異也朱註則云此亦未見其必為宣王之詩下篇放此
白駒大夫刺宣王也
鄭箋刺其不能留賢也
皎皎白駒食我苗縶之維之以永今朝所謂伊人於焉逍遥
賦也 孔疏皎皎潔白也圃也 毛傳縶絆維繫也 鄭箋永乆也伊人賢者也
毛傳宣王之末不能用賢賢者有乘白駒而去者朱註詩人以賢者去而不可留託以所乘之駒來食苖我則縶之維之庶㡬以永今朝使其人得以於此逍遥也 鄭箋愛之欲留之 蘇氏曰逍遥不事事也雖逍遥猶愈於去也
皎皎白駒食我藿縶之維之以永今夕所謂伊人於焉嘉客
賦也 毛傳藿猶苖也夕猶朝也 朱註嘉客猶逍遥也 嚴氏曰願其來此為嘉客也
皎皎白駒賁然來思爾公爾侯逸豫無期慎爾優游勉爾遁思〈侯音胡駒侯思期隔句韻〉
賦也 朱註賁然光采之貌 孔疏思語辭 朱註爾白駒之人也 蘇氏曰慎戒勉強也
蘇氏曰詩人欲賢者之來故告之曰子茍來也将待爾以公侯其為樂顧豈少哉曷亦慎爾優游而勉爾遁思以來從我乎 朱註蓋愛之切而不知好爵之不足縻留之苦而不恤其志之不得遂也
皎皎白駒在彼空谷生芻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爾音而有遐心
賦也
朱註賢者必去而不可留矣於是嘆其乘白駒入空谷束生芻以秣之而其人之徳美如玉也蓋邈乎不可即矣然猶冀其相聞而不絶也故語之曰毋自貴重其聲音而有逺棄我之心 吕氏曰此雖祝其音問無絶亦以君臣之義微諷之
白駒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爾公爾侯毛傳云爾公爾侯耶何為逸樂無期以反也語意唐突殊非待賢之體或云責當時在位之公侯則又於上下四爾字不相貫生芻一束鄭箋亦迂滯今從朱朱盖本蘇氏說也
黄鳥刺宣王也
黄鳥黄鳥無集于榖無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榖言旋言歸復我邦族
毛傳興也 孔疏榖木也 毛傳榖善也
朱註民適異國不得其所故呼黄鳥而告之曰爾無集於榖而啄我之粟此邦之人不以善道相與我亦不久於此而将歸矣無以侵迫為也 吕氏曰宣王之末民有失所者意他國之可居也及其至彼則又不若故郷焉故思而欲歸使民如此亦異於還定安集之時矣
黄鳥黄鳥無集于桑無啄我粱此邦之人不可與明言旋言歸復我諸兄
興也
黄鳥黄鳥無集于栩無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與處言旋言歸復我諸父
興也
黄鳥三章章七句
虞惇按毛鄭以此詩為夫婦相棄故云刺其以隂禮教親而不至聯兄弟之不固今考詩中絶無此意也以此邦之人稱其夫尤非理朱集註得之但讀詩記所引朱氏說與今註小異今註作比而讀詩記之說則興也當以讀詩記為定
我行其野刺宣王也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昏姻之故言就爾居爾不我畜復我邦家
虞惇曰興也 毛傳樗惡木也 鄭箋婦之父壻之父相謂曰昏姻 毛傳畜養也
王氏曰此民不安其居而適異邦從其昏姻而不見收恤之詩也惡木尚可庇而息爾不我畜則樗之不如也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昏姻之故言就爾宿爾不我畜言歸思復〈野故蓫宿隔句韻〉
興也 毛傳蓫惡菜 鄭箋牛𬟒也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舊姻求爾新特成不以富亦祗以異〈葍古方墨反富古方二反後並同上下各韻不必叶〉
興也 毛傳葍惡菜 鄭箋䔰也 蘇氏曰特匹也毛傳祗適也
王氏曰蓫之惡尚可采以治疾葍之惡尚可采以禦饑昏姻之相與固為其窮則相收困則相恤也今不思舊姻而求爾新特則又蓫葍之不如 鄭箋是不足以得富也適以此自異於人道言可惡也 王氏曰先王躬行仁義以道民厚矣猶以為未也又建官置師以孝友睦婣任䘏六行教民為其有父母也教以孝為其有兄弟也教以友為其有同姓也教以睦為其有異姓也教以婣為鄰里郷黨相保相愛也教以任相賙相救也教以䘏以為徒教之或不率也故使官師以時書其徳行而勸之以為徒勸之或不率也於是乎有不孝不睦不婣不弟不任不䘏之刑焉方是時也安有如此詩所刺之民乎
我行其野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鄭箋此刺不正嫁娶之數而有荒政多淫昏之俗又云樗之蔽芾始生謂伸春之時嫁娶之月求爾新特謂不以禮嫁必無肯媵之皆曲說舊姻新特似棄婦之語然玩昏姻之故言就爾居其非夫婦相謂可知朱註本王氏說今從之成不以富從鄭不從朱三章首二句義屬興朱云賦亦非是求爾今本作求我成不今本作誠不俱依唐石經及國子監註疏本改正
斯干宣王考室也
孔疏雜記路寝成則考之而不釁註云設盛食以落之 朱註舊說厲王流於彘宫室圮壊宣王即位更作宫室既成而落之或曰儀禮下管新宫春秋傳宋元公賦新宫疑即此詩也 漢書劉向傳周徳既衰而奢侈宣王賢而中興更為儉宫室小寝廟詩人美之斯干之詩是也上章道宫室之如制下章言子孫之衆多也 吕氏曰斯干無羊宣王初政之詩次於刺詩之後何也宣王晚年雖怠於政然中興之大徳不可掩也故復取此二篇以終之宣王之大雅有美無刺大雅言大體者也論其大體則宣王固一代之賢君也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無相猶矣〈平上去通韻〉
朱註賦也 毛傳秩秩流行也 孔疏斯此也 朱註干水涯也 毛傳幽幽深逺也 劉氏曰南山終南山也 朱註苞叢生而固也 鄭箋式用也 歐陽氏曰猶謀也
董氏曰宣王作室後臨水前對山其盤基之厚如竹之苞其締䕃之密如松之茂而兄弟之居此室者皆相好而無相謀所謂聚國族於斯也 朱註蓋頌禱之辭 張氏曰猶似也人情大抵施之不報則輟故恩不能終兄弟之間各盡己之所能施者無效其不相報而廢恩也君臣父子朋友亦莫不用此道盡己而已
似續妣祖築室百堵西南其户爰居爰處爰笑爰語賦也 毛傳似嗣也 朱註妣祖姜嫄后稷也 毛傳西南其户西郷户南鄉戸也 鄭箋爰於也蘇氏曰厲王之亂宫室敗壊宣王謀所以繼續其先妣先祖者故築其宫室於是居處於是笑語焉 孔疏天子之宫其室非一在北者南户在東者西户推此有東郷户北郷户也
約之閣閣㭬之橐橐風雨攸除鳥鼠攸去君子攸芋〈平去通韻〉
賦也 鄭箋約縮板也 蘇氏曰閣閣上下相乘也孔疏㭬築也 蘇氏曰橐橐杵聲也 毛傳芋大
也 鄭箋其牆屋𢎞殺則風雨之所除也其築作堅緻則鳥䑕之所去也 蘇氏曰君子於是居焉所以為尊且大也 曹氏曰君子雍容於其間心廣體胖是以大也 濮氏曰此以下由外而内由牆垣而堂寝詩之次第也
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鳥斯革如翬斯飛君子攸躋賦也 朱註跂竦立也 歐陽氏曰翼敬也棘急也矢行緩則枉急則直革變也 孔疏白雉五色曰翬毛傳躋升也
蘇氏曰其嚴正如人跂而翼也其亷隅如矢之急而直也其峻起如鳥之警而革也其軒翔如翬之飛而而矯其翼也 朱註其堂之美如此君子之所升以聽事也
殖殖其庭有覺其楹噲噲其正噦噦其冥君子攸寧賦也 毛傳殖殖平正也 孔疏庭宫寝之前庭也朱註覺髙大而直也 孔疏楹柱也 鄭箋噲噲
猶快快也 朱註正向明之處也 蘇氏曰噦噦深廣貌 朱註冥奥窔之間也
朱註其室之美如此君子之所休息以安身也 董氏曰噲噲其正所謂陽室也噦噦其㝠所謂隂室也
下莞上簟乃安斯寝乃寝乃興乃占我夢吉夢維何維熊維羆維虺維蛇〈簟琰韻通寝夢莫滕反羆古音波後同蛇音陀俱不從叶〉
賦也 鄭箋莞小蒲之席也竹葦曰簟興夙興也有善夢則占之熊羆之獸虺蛇之蟲四者夢之吉祥也朱註祝其君安其室居夢兆而有祥亦頌禱之辭也
大人占之維熊維羆男子之祥維虺維蛇女子之祥賦也 鄭箋大人占之謂以聖人占夢之法占之也熊羆在山陽之祥也故為生男虺蛇穴處隂之祥也故為生女
范氏曰身安志平誠意感通而吉夢可占故生男則世為君王生女則宜人之家室人道盡於此矣 朱註或曰夢之有占何也曰人之精神與天地隂陽流通故晝之所為夜之所夢善惡各以其類至先王建官設屬使之觀天地之會辨隂陽之氣以日月星辰占六夢之吉凶獻吉夢贈惡夢其於天人之際察之詳而敬之至矣故曰王前巫而後史宗祝瞽侑皆在左右王中心無為也以守至正
乃生男子載寝之牀載衣之裳載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喤古音皇後同〉
賦也 毛傳半圭曰璋 孔疏喤喤聲大也 鄭箋芾天子純朱諸侯黄朱皇猶煌煌也
鄭箋臥於牀尊之也 毛傳裳下之飾也璋臣之職也 孔疏言無生而貴者也欲為君父當先知為臣子 朱註衣之裳服之備也弄之璋尚其徳也男子之生於是室者皆将服朱芾煌煌然有室有家為君為王矣
乃生女子載寝之地載衣之裼載弄之瓦無非無儀唯酒食是議無父母詒罹〈地古音陀瓦馬韻儀音俄議古魚賀反後同罹音羅平上去通韻裼字不入韻〉
賦也 毛傳裼褓也瓦紡磚也 鄭箋儀善也 毛傳罹憂也
鄭箋臥於地卑之也 蘇氏曰衣之裼即用其所衣無加也 鄭箋弄之瓦習其所有事也婦人無所專於家事有非非婦人也有善亦非婦人也婦人之職唯議酒食耳無遺父母之憂 王氏曰女子以順為正無非足矣有善非吉祥可願之事也 朱註在易家人之六二曰無攸遂在中饋貞吉孟子之母亦曰婦人之禮精五飯羃酒漿養舅姑縫衣裳而已故有閨門之修而無境外之志此之謂也 孔疏六章以下盛陳夢得吉祥生育男女貴為王公慶流後嗣皆因考室而得然 吕氏曰此詩一章總述宫室之靣勢而願其親睦二章三章述其作室之意與營築之狀四章五章言堂室之美六章以下則頌禱之詞也斯干九章四章章七句五章章五句
虞惇按鄭氏以首章喻宣王徳行國富民衆佼好以似續妣祖為宫廟已成如跂斯翼一章為主作宫廟考之詩義皆未必然詩序但言考室無作宗廟之文似續妣祖一句之下即已别言築寝室四章君子攸躋亦未見有祭祀之意鄭又改猶為瘉改芋為幠改似為巳午之已皆鑿說也
無羊宣王考牧也
鄭箋厲王之時牧人職廢宣王始興而復之至此而成謂復先王牛羊之數 孔疏周禮牧人掌牧六牲而阜蕃其物六牲牛馬羊豕犬雞也獨言牛羊者以祭祀為重馬則祭之所用者少豕犬雞比牛羊為卑故舉牛羊以為美也
誰謂爾無羊三百維羣誰謂爾無牛九十其犉爾羊來思其角濈濈爾牛來思其耳濕濕
賦也 毛傳黄牛黒脣曰犉 王氏曰濈濈和也朱註濕濕潤澤也
蘇氏曰羊以三百為羣其羣尚多也牛之犉者九十非犉者尚多也 毛傳聚其角而息濈濈然呞而動其耳濕濕然 王氏曰羊以善觸為患故美其聚而和 陸氏曰牛病則耳燥安則溫潤而澤 鄭箋言此者美畜産得其所
或降于阿或飲于池或寝或訛爾牧來思何蓑何笠或負其餱三十維物爾牲則具〈池音陀餱古音胡阿池訛韻餱具平去通韻不必強叶〉
賦也 毛傳訛動也何掲也蓑所以備雨笠所以禦暑蘇 氏曰物類也 毛傳三十維物異毛色者三十也 孔疏祭祀之牲當用五方之色每色之物皆有三十祭祀索則有之
劉氏曰牛羊無所驚畏而牧者日持雨具齎餱糧從牛羊之所宜適以順其性而蕃其息故牲有餘備矣
爾牧來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爾羊來思矜矜兢兢不騫不崩麾之以肱畢來既升〈雄古于陵反後同〉
賦也 鄭箋麤曰薪細曰蒸 毛傳矜矜兢兢堅彊也騫虧也崩羣疾也肱臂也升升入牢也
蘇氏曰牧人有餘力則取薪蒸合牝牡而牧事盡矣使來則畢來使升則既升馴擾從人意也 王氏曰言羊不言牛者羊善耗敗故也
牧人乃夢衆維魚矣旐維旟矣大人占之衆維魚矣實維豐年旐維旟矣室家溱溱
賦也 毛傳溱溱衆也
毛傳隂陽和則魚衆多矣旐旟所以聚衆也 鄭箋魚者庶人之所以養也夢魚是嵗熟之祥 張氏曰縣鄙建旐統人少州里建旟統人多建旐之處乃建旟是民庶衆也 孔疏嵗熟民滋國之休慶也 王氏曰此牧成而考之詩也故以吉祥之事終焉 吕氏曰以斯干無羊之卒章觀之所願乎上者子孫昌盛所願乎下者嵗熟民滋皆不願乎其外也彼秦漢好大喜功之主肯以是為可願哉 錢氏曰畜牧蕃滋人衆殷富朝歌太平臣獻休瑞治於此盛而志亦於此荒矣此不籍千畝料民太原之所由肇也史稱漢武初年國家無事財用富足因之甲兵土木神仙禱祠海内虚耗物盛極而衰亦其勢也
無羊四章章八句
虞惇按此詩毛鄭說俱得惟衆維魚矣鄭云夢人衆相與捕魚不如毛傳之自然若集註云夢人乃是魚則意想不倫於六夢為噩夢非吉祥善事矣凡註有必不可從者此類是也
節南山家父刺幽王也
鄭箋家父字周大夫 孔疏春秋桓十五年天王使家父來求車上距幽王之卒七十有五年盖古人以父氏為字或累世同之雲漢序曰仍叔而桓五年仍叔之子來聘春秋時趙氏世稱孟智氏世稱伯仍氏或亦世字叔也 虞惇按春秋隐公三年尹氏卒公羊曰譏世卿也胡氏曰尹氏天子大夫世執朝權為周階亂家父所刺秉國之均不平謂何者是也困學紀聞云尹氏不平此幽王所以亡春秋於平王之末書尹氏卒見權臣之繼世也於景王之末書尹氏立王子朝見權臣之亂國也詩之所刺春秋之所譏以此坊民猶有五侯擅漢三馬食曹之禍以三說推之則春秋之尹氏盖即家父所刺之後人矣 項氏曰幽王時為亂者皆宣王時故家也嵩髙之申伯率犬戎以攻周韓奕之蹶父為趣馬以亂政而孔聖之卿士不平之太師盖即常武之皇父尹氏也四人雖未必皆其身而亦必無皆死之理以此知人才唯上所用之唐之裴矩乃隋之佞人魏之華歆即漢之名士也吕氏曰按左傳韓宣子來聘季武子賦節之卒章杜氏謂取式譌爾心以畜萬邦之義則此詩在古止名節也
節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憂心如惔不敢戲談國既卒斬何用不監〈平上通韻〉
興也 毛傳節髙峻貌巖巖積石貌赫赫顯盛貌師太師三公也尹尹氏為太師也具俱惔燔也卒終斬絶監視也
陳氏曰南山國之望太師民之瞻 鄭箋民視汝之所為憂心燔灼又畏汝之威不敢相戲言語疾其貪暴脅下以刑辟也 朱註國既終斬絶矣汝何用而不察哉 輔氏曰小人欲行不平之政未有不先厲威虐以箝人之口者也
節彼南山有實其猗赫赫師尹不平謂何天方薦瘥喪亂𢎞多民言無嘉憯莫懲嗟〈猗於戈反〉
興也 毛傳猗長也薦重瘥病𢎞大憯曽也
蘇氏曰山之實草木是也山之生物其氣平均如一凡生於其上者無不猗猗其長也師尹不平其心則下之榮悴勞佚有大相絶者矣是以天怒而重以喪亂人怨而謗讟其上而尹氏曽不懲創咨嗟求所以自改也 鄭箋責三公不均平不如山之為也
尹氏太師維周之氐秉國之均四方是維天子是毗俾民不迷不弔昊天不宜空我師
賦也 毛傳氐本均平也 鄭箋毗輔也 朱註弔愍也 毛傳空窮也 鄭箋師衆也
孔疏尹氏為太師之官是周根本之臣秉國政之平居權衡之任 鄭箋當維制四方上輔天子下教化萬民使不迷惑言任至重 李氏曰尹氏不能如此則其亂必矣故呼天而告之曰昊天不弔不宜使此人居髙位以困窮我衆民也
弗躬弗親庶民弗信弗問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無小人殆瑣瑣姻亞則無膴仕〈親信平去通韻〉
賦也 嚴氏曰仕謂官使之也 毛傳夷平也 王氏曰已廢退也 毛傳瑣瑣小貌壻之父曰姻兩壻相謂曰亞膴厚也
嚴氏曰師尹之不平在於逺君子而任小人故戒以弗躬弗親則庶民不信也不詢問之不官使之豈可誣罔君子以為不可用哉不用君子而用小人則必致亂當平其心察其姦而已退之無使危殆其國也瑣瑣姻亞者小人也無以親暱而厚任之置之大位也大臣官使人材當開布公道乃於君子則弗仕唯姻亞則膴仕所謂不平也 虞惇曰弗躬弗親庶民弗信言不當委任小人也弗問弗仕勿罔君子言不當棄置君子也故下章遂言用君子以已亂之效焉
昊天不傭降此鞠訩昊天不惠降此大戾君子如屆俾民心闋君子如夷惡怒是違〈惠戾霽韻屆卦韻闋屑韻夷支韻違微韻屑為支微之入聲平去入通韻〉
賦也 毛傳傭均也 朱註鞠窮訩亂也 巖氏曰惠愛也 鄭箋戾乖也屆至也 毛傳闋息也 鄭箋夷平也 蘇氏曰違逺也
嚴氏曰民罹師尹之害而歸之於天曰昊天不均而降此窮極之亂昊天不順而降此乖戾之變謂天生小人以禍天下也所以救此禍者唯在用君子而已幽王信用小人故君子去之君子若至則民心自息矣君子若平夷其心則民之惡怒逺矣所患君子不至耳至則無不平夷也 鄭箋言民之失由於上可反復也 朱註為政不平以召禍亂者人也而詩人歸之於天見君臣隐諱之義焉見天人合一之理焉朱氏曰國之危亡以為人事歟則日月剝蝕山崩
川竭未可盡責之人也以為天意歟則武丁因桑榖而復成湯之業宣王因雲漢而繼文武之功未可盡歸之天也君子以人合天不諉於天以義制命不諉於命是以轉禍為福轉亂為治天也有人焉使王能平其心以任尹氏尹氏能平其心以用君子而不以小人間之則豈至於危亡而不可救哉
不弔昊天亂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寧憂心如酲誰秉國成不自為政卒勞百姓〈平去通韻〉
賦也 鄭箋式用也式月斯生日月益甚也 毛傳病酒曰酲成平也
嚴氏曰國之有成乃法度紀綱一成而不變者也人君之所操天下之所守今誰秉持之乎 虞惇曰王委政於尹氏尹氏委政於小人不自為政即所謂弗躬弗親姻亞膴仕也
駕彼四牡四牡項領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騁
賦也 毛傳項大也 鄭箋蹙蹙縮小之貌
歐陽氏曰我駕此大領之四牡四顧天下王室昏亂諸侯交争四方無可徃之所 吕氏曰盖本根病則枝葉皆瘁故無地可往矣
方茂爾惡相爾矛矣既夷既懌如相醻矣
賦也 朱註茂盛也 鄭箋相視也 朱註懌悅也鄭箋醻酢也
蘇氏曰方其盛於為惡也如将相賊者視其矛矣及其解也如相與醻酢者小人喜怒之不可期如此是以君子不忍立於其側也 顧氏曰上言去之不可而此言留之不可也
昊天不平我王不寧不懲其心覆怨其正
賦也 嚴氏曰尹氏不平而歸之於天謂天生小人也即所謂昊天不傭也天下不寧而歸之於王謂王用尹氏也即所謂俾民不寧也王用尹氏由其心之蔽惑今王心不自懲創而反怨正救之者言不能從諫改過也
家父作誦以究王訩式訛爾心以畜萬邦〈邦古博工反平去通韻〉
賦也 鄭箋究窮訛化畜養也
朱註家父自言作為此誦以窮究王致昏亂之所由冀其改心易慮以畜養萬邦也 吕氏曰篇終矣故窮其亂本而歸之王心焉致亂者尹氏而用尹氏者則王心之蔽也 范氏曰攻其惡者正其心而已此所以為幽王變雅之首 陳氏曰尹氏厲威使人不得戲談而家父作詩乃復自表其出於己以身當尹氏之怒而不辭者盖家父周之世臣義與國存亡故也 孔疏詩人之情其道不一或微加諷諭或指斥愆咎或隐匿姓名或自顯官字期於申冩下情冀上改過而已家父盡忠竭誠不憚誅罰故自載字焉寺人孟子亦此類也 孔叢子孔子曰於節南山見忠臣之憂世也
節南山十章六章章八句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此詩前八章皆刺尹氏之不平至末二章乃歸咎於王而毛鄭遂以弗躬弗親為王不躬親政瑣瑣姻亞為王任用親黨六章不自為政乃云欲使昊天出圖書有所授命皆曲說四章五章之君子或以為指王或以為斥時在位者九章不懲其心十章式訛爾心一以為指尹氏一以為指王弗問弗仕之仕與則無膴仕之仕一字而两訓俱未安今俱從嚴氏又漢書董仲舒傳周室之衰其卿大夫緩於誼而急於利亡推讓之風而有争田之訟故詩人疾而刺之曰節彼南山維石巖巖今玩詩辭無争訟之意仲舒盖襲三家之說云爾
正月大夫刺幽王也
正月繁霜我心憂傷民之訛言亦孔之将念我獨兮憂心京京哀我小心癙憂以痒
賦也 毛傳正月夏之四月 孔疏謂之正月者純陽用事為正陽之月也 毛傳繁多也 鄭箋訛偽也 毛傳将大也京京憂不去也 吕氏曰癙憂幽憂也 毛傳痒病也
范氏曰正月長養之月繁霜肅殺之氣 鄭箋純陽用事而霜多急恒寒若之異傷害萬物故心為之憂傷 董氏曰繁霜非時災降於上也訛言非常禍起於下也 吕氏曰凡譸張為患以罔上惑衆者皆謂之訛言 朱註衆人莫以為憂我獨憂之而至於病也 歐陽氏曰見幽王之朝多小人而君臣不知憂懼也
父母生我胡俾我瘉不自我先不自我後好言自口莠言自口憂心愈愈是以有侮〈後音户口古音苦後同〉賦也 毛傳瘉病莠醜也 蘇氏曰愈愈益甚也王氏曰疾痛故呼父母而傷己之適丁是時也 朱註訛言之人虚偽反覆言之好醜不出於心而但出於口 黄氏曰言不由𮕵則顛倒是非變亂黒白鄭箋我心憂之甚是與訛言者殊塗用是見侵侮也
憂心惸惸念我無禄民之無辜并其臣僕哀我人斯于何從禄瞻烏爰止于誰之屋
賦也 毛傳惸惸憂意也 陳氏曰祿福也無禄猶言不幸也
朱註古者以罪人為臣僕亡國所虜亦以為臣僕箕子所謂商其淪喪我罔為臣僕是也我不幸遭國之将亡将與無罪之民同為臣僕哀此民人復從何而得禄如烏之飛不知其将止於誰之屋也 謝氏曰忠臣不事二君義士不食周粟所可哀者一世之人不知當於何受禄耳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民今方殆視天夢夢既克有定靡人弗勝有皇上帝伊誰云憎〈夢莫滕反〉
興也 鄭箋侯維也 吕氏曰爾雅夢夢亂也 朱註皇大也上帝天也 程子曰以其形體謂之天以其主宰謂之帝
蘇氏曰中林之木莫不摧毁而惟薪蒸在焉其殘之也甚矣幽王播其虐於天下大家世族散為皂隸亦猶是也民方在危殆之中視天之夢夢若無能為者不知此天理之未定故也方其未定何所不至及其既定人未有不為天所勝者不然天豈有所憎而禍之耶福善禍淫一自然之理而已申包胥曰人衆則勝天天定亦能勝人
謂山蓋卑為岡為陵民之訛言寧莫之懲召彼故老訊之占夢具曰予聖誰知烏之雌雄〈雄于陵反〉
賦也 朱註故老舊臣也 毛傳訊問具俱也李氏曰謂山蓋卑而其實則岡陵之崇也訛言之變亂如此 鄭箋王不懲止訛言反侮慢元老召之不問政事但訊占夢不尚道徳而信徴祥之甚 王氏曰故君臣皆自謂聖而上下同徳如烏之雌雄無以相别也 漢書藝文志曰惑者不稽諸躬而忌妖之見是以詩刺召彼故老訊之占夢傷其舍本而憂末不能勝凶咎也 孔叢子子思言於衛侯曰君之國事将日非矣公曰何故對曰有由然焉君出言自以為是而卿大夫莫敢矯其非卿大夫出言自以為是而士庶人莫敢矯其非君臣既自賢矣而羣下同聲賢之賢之則順而有福矯之則逆而有禍如此則善安從生詩曰具曰予聖誰知烏之雌雄抑亦似君之君臣乎
謂天蓋髙不敢不局謂地蓋厚不敢不蹐維號斯言有倫有脊哀今之人胡為虺蜴〈鄭庠古韻沃陌同部不必叶〉
賦也 毛傳局曲也蹐累足也倫道脊理也蜴螈也鄭箋局蹐者天髙而有雷霆地厚而有淪陷也此
民疾苦王政上下皆可畏怖之言也維民號呼而發此言者皆有道理非茍為誕也 朱註哀今之人胡為肆毒以害人而使之至此乎 家語孔子讀詩於正月之六章惕焉如懼曰彼不逹之君子豈不殆哉從上依世則道廢違上離俗則身危時不興善已獨由之則曰非妖即妄也故賢也既不遇天恐不終其命焉桀殺龍逢紂殺比干皆是類也詩曰謂天蓋髙不敢不局謂地蓋厚不敢不蹐此言上下畏罪無所自容也
瞻彼阪田有菀其特天之扤我如不我克彼求我則如不我得執我仇仇亦不我力
興也 鄭箋阪田崎嶇墝埆之處也 朱註菀茂盛貌特特生之苗也 毛傳扤動也 蘇氏曰則法也毛傳仇仇猶謷謷 孔疏釋訓云傲也
蘇氏曰君子仕亂世而困於羣小如特苖之生於阪田風雨摇動之如恐不勝也 歐陽氏曰扤我而曰天者君子居危推其命於天也 鄭箋其始求我以為則如恐不得我也既得我則空執留我其禮待我謷謷然亦不以我為力也言有貪賢之名無用賢之實 錢氏曰彼非留我也執我也進不獲用退不得去所謂虚拘也 鍾氏曰士君子居亂世惟去而不仕耳讀此詩乃知亂而可去猶士君子之幸也 歐陽氏曰此大夫自傷獨立於昏亂之朝也
心之憂矣如或結之今兹之正胡然厲矣燎之方寧或滅之赫赫宗周褒姒烕之〈去入通韻〉
賦也 錢氏曰正正月也厲謂繁霜也 鄭箋火田曰燎 朱註盛也 毛傳宗周鎬京也褒國也姒姓也有褒國之女幽王惑焉而以為后烕滅也顔師古曰火燎方盛寧有滅之者宗周之盛而為一褒姒所滅怨其甚也 孔疏於時宗周未滅詩人明得失之迹見微知著以褒姒淫姤知其必滅周也歐陽氏曰上七章皆述王信譌言亂政至此始言王溺女色而致昏惑勢必滅周推其禍亂之本以歸罪也 朱註或曰褒姒烕之有監戒之意而無憂懼之情蓋宗周已滅矣此東遷後詩也 虞惇按褒姒烕之不曰滅而曰烕者時雖未滅而滅之形成也曰召彼故老曰彼求我則皆刺王之棄賢而亂政於時幽王尚在也若宗周已滅則繁霜又何足憂訛言又何足畏乎以此知詩非東遷以後詩也
終其永懐又窘隂雨其車既載乃棄爾輔載輸爾載将伯助予〈隔句韻平上去通韻〉
比也 毛傳窘困也 朱註載車所載也 蘇氏曰輔輻之斜木所以助輻也 鄭箋輸墮也 毛傳将請伯長也
蘇氏曰王為淫虐譬行險而不知止君子永思其終知其必有大難故曰終其永懐又窘隂雨 鄭箋隂雨喻王有泥陷之難車載喻王任國事棄輔喻逺賢也棄女車輔則墮女之載乃請長者見助喻國危而求賢者已晚矣 吕氏曰前既言周之必亡矣此懐不能已復以求賢誨之所謂猶欲救之之辭也
無棄爾輔員于爾輻屢顧爾僕不輸爾載終踰絶險曽是不意〈輻方墨反去入通韻〉
比也 毛傳員益也 鄭箋顧視也僕将車者也孔疏爾若能無棄爾輔以益其輻又數顧視爾之僕則得不墮爾所載終用踰度陷絶之險矣女曽不以是為意乎教王之用賢敬臣也 范氏曰治天下者任重道逺故以将車為喻 陸氏曰爾輔是已用之賢喻大臣也爾僕是益求繼用者喻庶臣也
魚在于沼亦匪克樂潛雖伏矣亦孔之炤憂心慘慘念國之為虐〈去入通韻集註炤音灼〉
比也 朱註炤明也
朱註魚之在沼其為生已蹙矣其潛雖深亦炤然而易見言禍亂之及無所逃也 孔疏喻時賢者在朝廷道不行無所樂退而居山林又姓名聞徹不足以避害也 嚴氏曰君子不專為一身之安危其憂心慘慘然唯念國行虐政禍及宗社耳 歐陽氏曰大夫既憂國之将亡又自傷己之将及於禍也
彼有㫖酒又有嘉殽洽比其隣昏姻孔云念我獨兮憂心慇慇〈酒殽平上通韻〉
賦也 嚴氏曰彼小人也 毛傳洽合也 孔疏比親也 毛傳云旋也
蘇氏曰小人以利相求故與其隣比昏姻周旋和洽君子獨孑然無朋也 歐陽氏曰大夫既自傷将及禍而又哀衆人不知危亡之可憂猶有以酒食相娛樂者而我獨慇慇然痛也 孔疏時權臣奢富親戚相黨此賢者孤特而自傷也 朱註昔人有言燕雀處堂母子相安自以為樂也突决棟焚而怡然不知禍之将及其此之謂乎
佌佌彼有屋蓛蓛方有榖民今之無禄天夭是㭬哿矣富人哀此惸獨
賦也 毛傳佌佌小也蓛蓛陋也 朱註夭禍㭬害也 毛傳哿可也
蘇氏曰佌佌者有屋蓛蓛者有禄小人得志也今民之無福天既夭禍之小人又㭬害之富人猶可勝也惸獨則甚矣
正月十三章八章章八句五章章六句
虞惇按父母生我毛云父母文武也彼有㫖酒鄭云彼尹氏太師也謂山蓋卑鄭云喻為君子之道人尚謂之卑皆非是瞻烏爰止鄭云今民當求明君而歸之如其言是教民叛上也康成之失此最為大侯薪侯蒸從蘇氏今兹之正即指正月繁霜從錢澄之之說也
十月之交大夫刺幽王也
鄭箋當為刺厲王作詁訓傳時移其篇第因改之耳節刺師尹不平此譏皇父擅恣正月惡褒姒滅周此疾豔妻煽方處又幽王時司徒乃鄭桓公友非此篇之所云番也是以知然 蘇氏曰小雅無厲王之詩鄭氏以為十月之交雨無正小旻小宛四篇皆厲王之詩也其說曰師尹皇甫不得並政褒姒豔妻不得偕寵番與鄭桓不得同位此其所挾以為厲王者也使幽王之世師尹皇甫番與鄭桓先後在事褒姒以色居正位謂之豔妻其誰曰不可且漢儒異師相攻甚於仇讐茍毛公誠改詩第則他師将不肯信而韓詩之次與毛詩合此足以明其非厲王也 逸齋曰竊嘗因是而詳考之詩十月辛卯日有食之驗之唐厯在幽王六年一也百川沸騰山冡崒崩稽之史記幽王二年山川皆震二也雨無正言周宗既滅指赫赫宗周褒姒烕之之事三也小旻言謀夫孔多發言盈庭謂七子之徒若厲王監謗道路以目安有孔多盈庭之刺四也小宛言念昔先人有懐二人先人謂宣王二人謂文武若厲王先人則夷王也安能懐文武之事五也 虞惇按竹書紀年幽王元年錫皇父命二年涇渭洛竭岐山崩三年王嬖褒姒冬大震雷四年夏六月隕霜五年王世子宜臼奔申皇父作都於向六年冬十月辛卯朔日有食之其事與此詩及正月之詩皆合其為幽王詩無疑也 申公說幽王之時天變見於上地變動於下而姦臣亂政於外嬖妾敗徳於内大夫憂亂亡之将至作是詩
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醜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賦也 朱註十月夏正建亥之月也 毛傳交日月之交會也醜惡也 朱註微虧也 鄭箋月則有虧此日而虧非其常
毛傳月臣道日君道鄭箋日月交會而日食隂侵陽臣侵君之象君臣失道災害将起故下民亦甚可哀 孔疏日食者月食之也何休曰不言月食之者其形不可得而睹故疑言日有食之也厯家為日月交會之法大率以百七十三日有奇為限然日月行天道有表裏若月先在裏依限而食者多若月先在表雖依限而食者少杜預見其參差乃云日月動物雖行度有大量不能不少盈縮故有雖交會而不食者或有頻交而食者惟正陽之月君子忌之蘇氏曰日食天變之大者也然正陽之月古尤忌之夏之四月為純陽故謂之正月十月為純隂疑其無陽故謂之陽月純陽而食陽弱之甚也純隂而食隂壮之甚也交日月之交會也交當朔則日食然亦有交而不食者交而食陽微而隂乘之也交而不食陽盛而隂不能掩也故日食君子醜之大變既見君子知國之将亡國亡則民被其患是以哀之也 朱註厯法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左旋於地一晝一夜則其行一周而又過一度日月皆右行於天一晝一夜則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故日一嵗而一周天月二十九日有奇而一周天又逐及於日而與之會一嵗凡十二會方會則月光都盡而為晦已會則月光復蘇而為朔朔後晦前各十五日日月相對則月光正滿而為望晦朔而日月之合東西同度南北同道則月揜日而日為之食望而日月之對同度同道則月亢日而月為之食是皆有常度矣然王者修徳行政用賢去奸能使陽盛足以勝隂隂衰不能侵陽則日月之行雖或當食而月常避日故其遲速髙下必有參差而不正相合不正相對者所以當食而不食也若國無政不用善使臣子背君父妾婦乘其夫小人陵君子夷狄侵中國則隂盛陽微當食必食雖曰行有常度而實為非常之變矣是以聖人於春秋每食必書而詩人亦以為醜也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則維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賦也 毛傳行道度也不用之者謂相干犯也朱註月不避日失其道也所以然者以四方無善政天子不用善人也 王氏曰月食非其常也然比日食則以陽侵隂猶為常也 李氏曰春秋日食三十六月食則未嘗書也豈月未嘗食耶亦以為常故也許氏曰于何不臧者未知有何不善之應也 春
秋傳晉侯問於士文伯曰詩所謂此日而食于何不臧何也對曰不善政之謂也國無政不用善則自取謫於日月之災故政不可不慎也
震電不寧不令百川沸騰山冡崒崩髙岸為谷深谷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懲〈令力震反與電韻集註叶騰崩非是〉
賦也 毛傳震電貌震雷也 朱註令善也毛傳沸出騰乘也山頂曰冡 鄭箋崒崔嵬也 朱註髙岸崩陷故為谷深谷填塞故為陵
鄭箋雷電過常天下不安政教不善之徴也百川沸出相乘陵由貴小人也山頂崔嵬者崩君道壊也林谷易位君子居下小人處上也變異如此禍亂方至哀今在位之人何曽無以道徳消止之 朱註是宜恐懼修省改紀其政而幽王曽莫之懲也董仲舒曰國家将有失道之敗而天乃出災異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乃至以此見天心仁愛人君而欲止其亂也 孔疏按推度災曰百川沸騰衆隂進山冡崒崩人無仰髙岸為谷賢者退深谷為陵小臨大
皇父卿士番維司徒家伯維宰仲允膳夫棸子内史蹶維趣馬楀維師氏豔妻煽方處〈隔句韻平上通韻〉賦也 鄭箋皇父家伯仲允皆字也番棸蹶楀皆氏也 孔疏卿士六卿之外更為都官總統六官之事也 鄭箋司徒掌天下土地之圖人民之數冡宰掌建邦之六典皆卿也膳夫上士也掌王之飲食膳羞内史中大夫也掌爵禄廢置殺生予奪之法趣馬中士也掌王馬之政師氏亦中大夫也掌司朝得失之事 毛傳豔妻褒姒也美色曰豔 鄭箋敵夫曰妻毛傳煽熾也
鄭箋王淫於色七子皆用嬖寵方熾之時並處位言妻黨盛女謁行之甚也雖官有尊卑權寵相連朋黨於朝皇父則為之端首兼擅羣職是以疾焉 王氏曰求變異所以用七子七子所以用則以豔妻煽方處故也 李氏曰羣小用事於外嬖妾蠱惑於内為之主災變所以疉至也 許氏曰褒姒禍之本皇父罪之魁
抑此皇父豈曰不時胡為我作不即我謀徹我牆屋田卒汙萊曰予不戕禮則然矣〈平上通韻〉
賦也 毛傳時是也 朱註作動即就卒盡也 孔疏汙停水也萊草穢也 鄭箋戕殘也
孔疏小人自矜謂舉無不當皇父以親寵封畿内既封即築都邑令邑人居之先毁牆屋而後令遷邑人廢其家業故述其情以責之 鄭箋此皇父豈曰我所不為是乎言其不自知惡也 嚴氏曰女何為欲動我以遷徙而不先就我謀遽徹毁我牆屋使我田不獲治下者汙而髙者萊 鄭箋反云我不殘敗女田業禮下供上役其道當然言文過也此皇父所築邑人之怨辭 范氏曰前章備舉朝之小人而皇父實尸之此章專言皇父專恣害及於民也 彭氏曰三代之君不敢鄙夷其民以從己之欲每有興作謀及庶人如盤庚遷殷登進厥民而告之三代世守此道矣
皇父孔聖作都于向擇三有事亶侯多藏不憗遺一老俾守我王擇有車馬以居徂向〈平去通韻〉
賦也 朱註孔甚也都大邑也周禮畿内大都方百里小都方五十里皆天子公卿所封也 毛傳向邑名三有事國之三卿也亶信侯維也 鄭箋憗者心不欲自强之辭也 朱註徂徃也
鄭箋皇父專權足已自比聖人作都立三卿皆取聚斂之人言不知厭也 孔疏禮畿内諸侯二卿立三卿者自比列國也 陳氏曰擇多藏之人以為卿懼故老在位盡出之不強留一人以保我王 鄭箋又擇民之富有車馬者徃居向以實其邑 朱註不忠於上但知貪利以自私也 謝氏曰皇父棄舊臣耆徳而不用不留一老成以衛王室其不忠大矣平王東遷作文侯之命推原亂本亦曰罔或耆舊俊乂在厥服西周之亡實兆於此
黽勉從事不敢告勞無罪無辜讒口囂囂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職競由人
賦也 陳氏曰噂聚談也 蘇氏曰沓重複也 毛傳職主也 朱註競力也
鄭箋詩人賢者見時如是自勉以從王事雖勞不敢自謂勞畏刑罰也 蘇氏曰無罪猶且見讒而况敢告勞乎下民之孽非天之所為也噂噂沓沓多言相說背則相憎專力為此者人也而豈天哉 孔疏由在位信讒故民皆競為此以相害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四方有羡我獨居憂民莫不逸我獨不敢休天命不徹我不敢傚我友自逸〈里痗上去通韻徹屑韻逸質韻本通不必叶〉
賦也 嚴氏曰悠悠逺也 毛傳里居痗病也羡餘也 朱註徹均也
王氏曰幽王之時天下病矣而我所居里則又甚病也 錢氏曰人皆饒逸我獨憂勞明知天命之不均而不敢傚我友之自逸所以思故里而不忍言去也毛傳親屬之臣心不能已
十月之交八章章八句
虞惇按十月之交鄭氏箋謂周之十月夏八月也讀詩記引什方張氏云詩有夏正無周正獨此詩為周正可乎漢歴幽王無八月朔食而唐厯有之議者疑其附會而為此也今從之豔妻箋作閻妻盖漢書杜欽傳云然班偼伃賦云悲晨婦之作戒兮哀褒閻之為郵閻即豔也家伯維宰今本誤作冡宰鄭康成周禮注引此亦作維宰今從唐石經及國子監註疏本改正
雨無正大夫刺幽王也雨自上下者也衆多如雨而非所以為政也
歐陽氏曰古之人於詩多不命題而篇名徃徃無義例其或有命名者則必述詩之意如巷伯常武之類是也今雨無正之名據序所言與詩絶異當闕其所疑 劉氏曰嘗讀韓詩有雨無極篇序云雨無極正大夫刺幽王也比毛詩篇首多雨無其極傷我稼穡八字 朱註幽王之時饑饉喪亂羣臣有去者有居者此詩乃正大夫離居之後𥊍御之臣所作也 申公說東遷之初大夫有不忠於王室者𥊍御之臣閔之而作
浩浩昊天不駿其徳降喪饑饉斬伐四國昊天疾威弗慮弗圖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無罪淪胥以鋪賦也 朱註浩浩廣大貌 毛傳駿長也榖不熟曰饑蔬不熟曰饉 朱註疾威猶暴怒也舍置淪陷也鄭箋胥相鋪徧也
蘇氏曰幽王之亂民之被禍災者無所歸咎曰天實為之天之生物浩然其若無窮者奈何不長其徳既生之而又斬伐之豈天怒迅烈曽弗圖慮乎彼有罪者既伏其辜矣置而弗疑可也此無罪者亦與相陷溺而無不徧何也 李氏曰無可奈何而歸之於天甚其君之辭也
周宗既滅靡所止戾正大夫離居莫知我勩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諸侯莫肯朝夕庶曰式臧覆出為惡〈夜音豫夕陌韻惡藥韻顧氏分藥陌之半為魚虞之入聲去入通韻〉
賦也 孔疏周宗宗周也周為天下宗也 王氏曰周未滅而曰既滅者滅之形成故也 毛傳戾定也鄭箋正長也 王氏曰周官八職一曰正盖六官
之長上大夫也 毛傳勩勞也 王氏曰三事大夫三公及其屬也 錢氏曰朝朝見也夕夕見也 毛傳覆反也
朱氏曰君有滅亡之兆臣有離散之心非特無與國同休戚者亦無與君同休戚者也衆人去而已獨留衆人逸而已獨勞則雖黽勉從事孰得而知之哉范氏曰公卿無在公之節列辟無尊王之禮君臣解體國将滅亡庶王之儆懼而用善乃反出為惡莫之懲焉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邁則靡所臻凡百君子各敬爾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平去通韻〉
賦也 鄭箋如何乎昊天痛而愬之也 毛傳辟法也 朱註臻至也
朱註陳法度之言而不見信如人行而無所至也然凡百君子豈可以王之為惡而不敬爾身哉 王氏曰世雖昏亂君子不可以為惡自敬故也畏人故也畏天故也
戎成不退饑成不遂曽我𥊍御憯憯日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訊聽言則答譖言則退〈訊徐邈息瘁反此亦當作誶與墓門同答新序漢書皆作對對字入韻〉
賦也 毛傳戎兵遂安也𥊍御侍御也 朱註憯憯憂貌 毛傳瘁病也 鄭箋訊告也
孔疏兵寇已成不能禦而退饑困已成不能恤而安之但我侍御小臣憯憯憂之羣臣雖知其危無肯告王者 朱註王有問而欲聽其言則答之而已不敢盡言也一有譖言及已則皆退而離居莫肯夙夜朝夕於王矣其意若曰王雖不善而君臣之義豈可以若是恝乎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維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處休
賦也 毛傳哿可也
朱註言之忠者世之所謂不能言者也非但出諸口其身旋見困病 孔疏賢者意雖欲言言則忤物小人惡直将共害之 毛傳可矣可矣世之所謂能言也巧言從俗如水轉流使其身安休休然 朱註盖亂世昏主惡忠直而好諛佞類如此
維曰于仕孔棘且殆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
賦也 毛傳于徃也 鄭箋棘急也
孔疏賢者在朝進退多難今曰往仕乎往仕固理也但居今之世往仕則甚急且危矣 鄭箋不可使者不正不從也可使者雖不正從也 蘇氏曰直道者王之所謂不可使而枉道者王之所謂可使也直道者得罪於君而枉道者見怨於友此仕之所以難也孔疏朋友之道相切以善今從君為惡故朋友怨
之
謂爾遷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䑕思泣血無言不疾昔爾出居誰從爾作室
賦也 朱註爾指離居者䑕思猶癙憂也 毛傳無聲曰泣血
孔疏於時正大夫離居其友之在朝者思而呼之令復遷於王都去者不肯以無室家為辭 蘇氏曰居者於是憂思泣血患其出言而舉皆疾之無與和之者故詰之曰昔爾之去也誰為爾作室者而今以是辭我哉 毛傳遭亂世義不得去思其友而不肯反者也 范氏曰君子閔周之将亡故招其在下之賢者使遷於王都以繫天下之心 虞惇按此詩之作必當幽王既弑平王初遷之時故曰周宗既滅靡所止戾於是正大夫離居無肯從王而遷於東者故曰謂爾遷于王都王都者東都也王之初遷國勢未寧人心未定羣臣懐私顧望莫肯出身以衛王室故曰曰予未有室家以此為辭而此大夫以大義責之欲使遷於王都以繫天下之望春秋傳瑕禽七姓從王王賴之而賜之騂旄之盟則當時之從王者盖無多人可知也
雨無正七章二章章十句二章章八句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首章浩浩昊天無所歸咎之辭詩人凡言天者皆所以責王也箋云王不駿昊天之徳非詩意矣斬伐四國云諸侯更相侵伐亦衍說聽言則答二句毛鄭俱失之戎成不退䑕思泣血毛鄭為得朱失之鄭以此詩為刺厲王則十月之交已辨之矣首章旻天疾威鄭箋作昊天唐石經亦依鄭作昊天正義云上有昊天明此亦昊天三章亦云昊天俗本作旻天誤也
祈父之什十篇六十四章四百三十六句
讀詩質疑卷十九
<經部,詩類,讀詩質疑>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二十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小旻之什
小旻大夫刺幽王也
蘇氏曰小旻小宛小弁小明四詩皆以小名篇所以别其為小雅也其在大雅者謂之召旻大明獨宛弁闕焉意孔子刪之矣 朱註大夫以王惑於邪謀不能斷以從善而作此詩
旻天疾威敷於下土謀猶回遹何日斯沮謀臧不從不臧覆用我視謀猶亦孔之卭〈平去通韻〉
賦也 劉氏曰元氣廣大為昊天仁覆閔下為旻天毛傳敷布也 鄭箋猶圖也 毛傳回邪遹僻也鄭箋沮止覆反也 毛傳卭病也
虞惇曰呼旻天者不敢斥王也 鄭箋謀之善者不從其不善者反用之我視王之謀為政之道亦甚病天下矣
潝潝訿訿亦孔之哀謀之其臧則具是違謀之不臧則具是依我視謀猶伊于胡底〈平去通韻〉
賦也 蘇氏曰潝潝相和也訿訿相詆也 鄭箋具俱底至也我視今之謀猶将何所至乎言必至於亂許氏曰上章言王不從善謀而用不臧此章言臣
共違善謀而信不臧也謀臧之謀指臣言謀之之謀指衆人言 漢書劉向曰衆小在位而從邪議潝潝相是而背君子故其詩曰潝潝訿訿亦孔之哀
我龜既厭不我告猶謀夫孔多是用不集發言盈庭誰敢執其咎如匪行邁謀是用不得于道〈平上去通韻集字非韻熊朋來五經說云陸徳明釋文從韓詩作是用不就王應麟云朱子亦作就今本仍作集〉
賦也 毛傳集就也 鄭箋道路也
蘇氏曰卜筮數故龜凟而不告謀者多無斷而行之者故其功不成故曰謀之在多斷之在獨 鄭箋訩訩滿庭無敢决當是非任其咎責者言小人争知而讓過君臣謀事如此猶不行邁而坐圖逺近於道路何進於跬歩哉 毛傳謀人之國國危則死之古之道也
哀哉為猶匪先民是程匪大猶是經維邇言是聽維邇言是争如彼築室于道謀是用不潰于成
賦也 孔疏先民古聖賢也 毛傳程法猶道經常潰遂也
鄭箋哀今君臣之謀事不用古人之法不循大道之常維淺末之言聽其同者争其異者如當路築室人與之謀路人之意不同故不得遂於成也 孔疏淺近之人不可與謀道猶路人不可與謀室
國雖靡止或聖或否民雖靡膴或哲或謀或肅或艾如彼泉流無淪胥以敗〈平上去通韻〉
賦也 蘇氏曰止定也 孔疏膴大也 朱註艾乂同治也
李氏曰國論雖未定而有或聖或否者民雖小而有哲謀肅乂者王當擇而用之 黄氏曰或聖或否言不皆否者也 蘇氏曰雖世亂民僻猶有賢者在焉茍能用之愚者可頼以皆濟廢而不用而使愚者壅之於上則相與皆敗無能為矣 凌氏曰如泉流之清淪而至於濁敗也 朱氏曰能别聖否則不惑邪謀矣能用哲謀肅乂則斷以從善矣不然則邪謀之致敗也必矣 鄭箋書曰睿作聖明作哲聰作謀恭作肅從作乂詩人之意欲王敬用五事以明天道故云然
不敢暴虎不敢馮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賦也 毛傳徒搏曰暴徒渉曰馮馮陵也戰戰恐也兢兢戒也臨淵恐墜也履冰恐陷也 蘇氏曰小人慮不及逺暴虎馮河之患則知避之喪國亡家之禍則莫知以為憂也故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善為國者常如是矣
小旻六章三章章八句三章章七句
虞惇按卒章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毛鄭云他不敬小人之危殆也左傳樂王鮒曰小旻之卒章善矣吾從之杜預註云義取不敬小人亦危殆杜盖本荀子之說荀子云人不肖而不敬則是狎虎也遂引詩此章今考詩之上下文全無此意恐左氏亦斷章取義耳朱註本之蘇氏今從之如彼泉流今本作流泉依唐石經國子監註疏本改正
小宛大夫刺幽王也
虞惇按國語秦伯賦鳩飛韋昭注云小宛之首章也未知然否
宛彼鳴鳩翰飛戾天我心憂傷念昔先人明發不寐有懐二人
興也 毛傳宛小貌 陸氏曰鳴鳩班鳩也 蘇氏曰翰羽也 孔疏明發将旦而明地開發也二人文武也
歐陽氏曰鳩雖小鳥亦翰飛而至天王不能勉强奮起曽飛鳩之不如 蘇氏曰君子憂傷而念其先王緬懐文武哀其業之将墜也
人之齊聖飲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各敬爾儀天命不又〈克職韻職為支微之入聲富方二反又音肄平去入通韻〉
賦也 毛傳齊正也 孔疏聖通也 毛傳克勝也朱註温克藴藉自持以勝所謂不為酒困也 蘇
氏曰彼昏斥幽王也 嚴氏曰壹專也 陳氏曰富益也 劉氏曰壹意於醉日益甚也 毛傳又復也王氏曰用燕喪威儀而臣下化之天命将改大福不再故戒之使無耽樂以敬天命之無常言各則并戒其君臣也 輔氏曰昏亂於酒則必喪其威儀能敬其威儀則能敬天矣天豈在吾身外哉 嚴氏曰或疑飲酒小節未必係天命之去留不知蕩心敗徳縱慾荒政疎君子而狎近倖玩㓂讐而忘逺憂皆自飲酒啟之禹惡㫖酒曰後世必有以酒亡其國者歴觀前史可監也
中原有菽庶民采之螟蛉有子蜾蠃負之教誨爾子式榖似之〈負古房以反後同〉
興也 毛傳中原原中也菽藿也螟蛉桑蟲也蜾蠃蒲盧也負持也 鄭箋式用榖善也
鄭箋菽生原中力采則得之喻王位無常家勤於徳者得之蒲盧取桑蟲之子負持而去煦嫗養之以成其子喻有萬民不能治則能治者将得之今有教誨爾之萬民用善道者亦似蒲盧将得而子也 王氏曰王者作民父母故以民為子 李氏曰此申上天命無常之意 馮氏曰法言螟蛉之子殪而逢蜾蠃祝之曰類我類我久則肖之矣
題彼脊令載飛載鳴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令力珍反不入韻邁寐隔句韻〉
興也 毛傳題視也 鄭箋邁征皆行也 朱註而汝也 毛傳忝辱也
鄭箋則飛則鳴翼也口也不有止息 蘇氏曰脊令飛鳴不能自舍君子之勤於事不舍日月者以自况也故告王宜夙夜勉厲庶㡬不忝其父祖 陳氏曰日兹徃矣月兹行矣日月不易得也 漢書曰士所以日夜孳孳敏行而不敢怠也辟若⿱領飛且鳴矣徐幹中論曰有進業無退功我日斯邁而月斯征
遷善不懈之謂也
交交桑扈率啄粟哀我填寡宜岸宜獄握粟出卜自何能榖〈寡音古扈寡粟獄隔句韻〉
興也 毛傳交交小貌桑扈竊脂也 朱註填瘨同病也 蘇氏曰岸亦獄也 孔疏韓詩作犴郷亭之繫曰犴朝廷曰獄
鄭箋竊脂肉食今無肉而循啄粟失其天性也哀哉窮寡之人入於獄訟無可自救但持粟行卜求其勝負其何自而能善乎 孔疏國無善政教民被枉濫乃謂之宜在位不矜愍也 朱註言王不恤鰥寡喜陷之於刑辟
溫溫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臨于谷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賦也 毛傳集木恐隊也臨谷恐隕也
鄭箋衰亂之世賢人君子雖無罪猶恐懼 荀子曰行而拱翼非漬淖也立而俯項非繫戾也偶視而先俯非恐懼也然夫士欲獨修其身不以得罪於比俗之人也
小宛六章章六句
虞惇按宛彼鳴鳩毛云行小人之道責髙明之功我日斯邁而月斯征鄭云王日視朝月視朝皆衍說也朱註此大夫遭亂兄弟相戒免禍之詩今從序
小弁刺幽王也太子之傅作焉
史記幽王嬖愛褒姒褒姒生子伯服太子母申侯女而為后幽王欲廢申后并去太子宜臼以褒姒為后以伯服為太子
弁彼鸒斯歸飛提提民莫不榖我獨于罹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之憂矣云如之何〈罹音羅〉
興也 毛傳弁樂也鸒卑居卑居雅烏也 孔疏斯語辭 毛傳提提羣貌 鄭箋榖養罹憂也
鄭箋樂乎彼雅烏出食在野甚飽羣飛而歸提提然喻凡人父子兄弟出入宫庭相與飲食亦提提然樂也 李氏曰民莫不父子相養而我獨於憂是鸒斯之不如也 朱註何辜于天我罪伊何者怨而慕也
踧踧周道鞠為茂草我心憂傷惄焉如擣假寐永嘆維憂用老心之憂矣疢如疾首
賦也 毛傳踧踧平易也周道周室之通道也鞠窮惄思也 孔疏擣築也 鄭箋不脫冠衣而寐曰假疢猶病也 孔疏疾首頭痛也
劉氏曰昔者諸侯朝宗車轍馬跡周道坦然平也今之諸侯無復來者故盡生茂草矣 朱註精神憒眊至於假寐之中不忘永嘆憂之之深未老而老也
維桑與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不屬于毛不離于裏天之生我我辰安在
興也 孔疏屬連屬也 朱註毛膚體之餘也離麗也裏心腹之間也 鄭箋辰謂六物之吉凶
錢氏曰見父母之所植尚不敢不恭敬况父母乎我所瞻惟有一父他無可瞻也我所依惟有一母他無可依也 蘇氏曰今父母之不我愛豈我獨無所麗屬乎未知我生所值之辰安在何不祥至是也
菀彼柳斯鳴蜩嘒嘒有漼者淵雈葦淠淠譬彼舟流不知所屆心之憂矣不遑假寐
興也 孔疏菀茂也 毛傳蜩蟬也嘒嘒聲也漼深貌淠淠衆貌
鄭箋柳茂則多蟬淵深則多葦大者之旁無所不容今太子不為王所容而見放逐状如舟之流行無制之者不知終所至也 劉氏曰初猶假寐此則不遑其禍亟矣
鹿斯之奔維足伎伎雉之朝雊尚求其雌譬彼壊木疾用無枝心之憂矣寧莫之知
興也 毛傳伎伎舒貌 鄭箋鹿之奔宜疾而舒留其羣也雊雉鳴也尚猶也 毛傳壊瘣也謂傷病也鄭箋寧猶曽也
蘇氏曰鹿走而留其羣雉鳴而求其匹物無不有恩於其親 朱註今太子獨見棄逐如傷病之木憔悴而無枝憂之而人曽莫之知也 劉氏曰鹿足伎伎顧其子也雉雊求雌求其妃也王放逐太子曽不如鹿廢黜申后曽不如雉木壊則無枝無枝則木斃王受讒而自殘其嗣嗣殘王亦且踣矣
相彼投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君子秉心維其忍之心之憂矣涕既隕之〈上去通韻〉
興也 鄭箋相視行道也 毛傳墐路冡也 鄭箋君子斥幽王也 毛傳隕墜也
鄭箋相彼被逐而投人之尚有先驅之使脫者道中有死人尚有覆埋之成其墐者其心不忍也 朱註今王信讒棄逐其子曽視投死人之不如
君子信讒如或醻之君子不惠不舒究之伐木掎矣析薪扡矣舍彼有罪予之佗矣〈掎古居我反扡古徒可反平去平上通韻〉
賦也 鄭箋醻旅酬也惠愛也 朱註舒緩究察也孔疏掎倚也以物掎其巔也扡隨其理也 鄭箋
予我也 毛傳佗加也
錢氏曰此原王心之忍由於信讒也 孔疏王信褒姒之讒如受醻爵得即飲之由心不愛太子故不復舒緩而究其實也 毛傳伐木者掎其巔析薪者隨其理 朱註皆不欲妄挫折之今舍彼有罪之譖人而加我以非其罪曽伐木析薪之不若也
莫高匪山莫浚匪泉君子無易由言耳屬于垣無逝我梁無發我笱我躬不閱遑恤我後
賦也 毛傳浚深也 陳氏曰由言言之所由發也嚴氏曰莫高者豈非山乎莫深者豈非泉乎然山雖髙而人能登之泉雖深而人能入之王勿謂處髙深之地而人不得聞之也王不可輕易於由言恐屬耳垣墻者将窺伺意嚮而生讒譖也 蘇氏曰既以此告王又恐褒姒伯服之害其成業故告之以無敗梁笱猶谷風之義也 王氏曰無逝我梁無發我笱者太子放逐而其憂終不忘國也 吕氏曰唐徳宗将廢太子李泌諫之且曰願陛下還宫勿露此意左右聞之将樹功於舒王太子危矣此正君子無易由言耳屬于垣之謂也小弁之作太子既廢矣而猶云爾者盖推本亂之所生言語以為階也
小弁八章章八句
虞惇按趙岐孟子註曰小弁小雅之篇伯奇之詩也中山王劉勝亦以為伯奇之詩王充論衡云伯奇放流首髪早白詩云維憂用老盖當時三家之說云然詩序出而三家廢矣鄭箋以踧踧周道喻王信褒姒之讒亂其徳政使不通於四方雉之朝雊云太子之放棄其妃匹不得與偕去疾用無枝云太子放逐不得生子皆曲說朱集註宜臼作此以自怨序以為太子之𫝊作不知何據按朱子註孟子亦云宜臼之傅作此詩何以註詩獨不主序說盖惡序之過而忘其說之自相矛盾也
巧言刺幽王也大夫傷於讒故作是詩也
朱註以五章巧言二字名篇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無罪無辜亂如此憮昊天已威予慎無罪昊天泰憮予慎無辜〈威罪平去通韻〉
賦也 李氏曰悠悠逺大之意 歐陽氏曰且語辭毛傳憮大也 鄭箋已泰皆甚也 毛傳慎審也
蘇氏曰大夫傷於讒乃呼天而訴之曰天之於人若父母然今我無罪而遭此大亂何也政已甚虐矣亂已甚大矣而我自審實無罪也 朱氏曰此自訴之辭欲其察已也
亂之初生僭始既涵亂之又生君子信讒君子如怒亂庶遄沮君子如祉亂庶遄已
賦也 鄭箋僭不信也 毛傳涵容也 邱氏曰君子斥王也 毛傳遄疾祉福也
蘇氏曰小人為讒於其君必以漸入之其始也進而嘗之君容之而不拒知言之無忌於是復進既而君信之然後亂成若人君一日覺悟大有所誅賞如楚荘齊威之事則亂庶㡬可止也 鄭箋君子見讒人如怒責之於賢者如福禄之如此則亂庶㡬可疾止也 朱註今涵容不斷讒信不分是以讒者益勝而君子益病 虞惇曰亂生於讒讒生於優柔不斷所謂執狐疑之心者來讒賊之口持不斷之意者開羣枉之門
君子屢盟亂是用長君子信盗亂是用暴盗言孔甘亂是用餤匪其止共維王之卭〈盟古彌郎反〉
賦也 鄭箋屢數也 毛傳凡國有疑會同則用盟而相要 鄭箋盗謂小人也春秋傳曰賤者窮諸盗毛傳餤進也 鄭箋卭病也
王氏曰不能如怒如祉以明是非好惡而誣罔誕謾衆至則任賢安能勿貳去邪安能勿疑既貳且疑豈免屢盟屢盟而不知反本亂之所以長也穿窬之類伺隙抵巇以罔善人而君子信之亂之所以暴也蘇氏曰讒人之言必有以恱人者人君而味於甘言小人所以獲進也 錢氏曰言之甘者人嗜聽之猶餤之也是餤亂也 孔疏此小人非特不能供職事維以為王之病而已 朱註良藥苦口而利於病忠言逆耳而利於行維其言之甘而悅焉則國豈不殆哉 家語孔子曰匪其止共維王之卭此傷姦臣蔽主以為亂也
奕奕寝廟君子作之秩秩大猷聖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躍躍毚遇犬獲之
興也 毛傳奕奕大貌 朱註秩秩序也 鄭箋猷道也 王氏曰莫定也 錢氏曰忖黙度也 孔疏躍躍跳疾貌 毛傳毚狡也
鄭箋此四事者各有所能也因已能忖度讒人之心故列道之 朱註反覆比興以見讒人之心我皆得之不能隐情也
荏染柔木君子樹之往來行言心焉數之蛇蛇碩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顔之厚矣〈口音苦厚音户上去通韻〉興也 毛傳荏染柔意也 朱註行言行道之言也數辨也蛇蛇舒徐也 鄭箋碩大也
虞惇曰此承上章而言荏染之柔木則君子樹之矣徃來行道之言則心辨之矣小人或肆為大言而不忌或巧為邪說以惑人二者之情態我皆得而知之不難辨也 鄭箋大言者言不顧其行徒從口出非由心也顔之厚者出言虚偽而不知慚於人也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無拳無勇職為亂階既微且尰爾勇伊何為猷将多爾居徒幾何〈斯麋與階韻勇與尰韻又韻之變格〉
賦也 鄭箋何人者斥讒人也賤而惡之故曰何人毛傳水草交謂之麋拳力也 鄭箋職主也 孔
疏階梯也 毛傳骭為微腫足為尰 鄭箋猷謀将大也
朱氏曰居河之麋則非髙明爽塏之地也 吕氏曰彼何人斯其居至陋其力至怯乃主為亂階况加以微尰之疾其勇亦何能為爾為讒佞之謀大且多爾所聚居之徒衆㡬何而敢為此哉此非特賤而惡之之辭盖言其本易驅除特王不悟耳 吴氏曰前三章刺聽讒者後三章刺讒人也
巧言六章章八句
虞惇按詩刺幽王信讒而鄭於首章云刺王敖慢無法度二章云君子斥在位者皆於本義不相合往來行言云善言者往亦可行來亦可行是之謂行非也朱註以蛇蛇碩言為善言亦非是歐陽氏分奕奕寝廟六句為一章躍躍毚兔六句為一章今從舊荏染柔木一章畧以私見叅之
何人斯蘇公刺暴公也暴公為卿士而譖蘇公焉故蘇公作是詩以絶之
毛傳暴也蘇也皆畿内國名 虞惇按春秋傳昔周克商使諸侯撫封蘇忿生以温為司寇此蘇公盖忿生之後也桓王八年王以蘇忿生之田與鄭人則蘇公被讒當在東遷之際矣 孔疏經無絶暴公之事八章皆言暴公之侣疑其讒已而未察故作詩以窮極其情欲與之絶則暴公之絶明矣故序云刺暴公而絶之也
彼何人斯其心孔艱胡逝我梁不入我門伊誰云從維暴之云
賦也 虞惇曰何人蘇公之友也不欲斥其姓名故言何人 朱註艱險也 鄭箋梁魚梁也 朱註暴暴公也
蘇氏曰暴公為卿士而譖蘇公蘇公之友有與偕譖之者從暴公以過蘇公而不見入故并譏之此詩主言何人而曰刺暴公者譖出於暴公而何人與焉以暴公為不足刺而刺何人則亦所以刺暴公也 虞惇曰暴公譖已者也今從暴公而不入我門則其人可疑矣
二人從行誰為此禍胡逝我梁不入唁我始者不如今云不我可
賦也 鄭箋二人暴公與何人也 朱註唁弔失位也 蘇氏曰始者不如今始謂我可而今謂我不可也 虞惇曰於是始疑其譖已也
彼何人斯胡逝我陳我聞其聲不見其身不愧于人不畏于天
賦也 毛傳陳堂塗也
鄭箋汝今不入唁我何所愧畏乎皆疑之未察之辭
彼何人斯其為飄風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祗攪我心〈風方愔反〉
賦也 毛傳飄風暴起之風攪亂也
朱註其往來之疾如飄風然自北自南則與我不相值也今乃逝我之梁適所以亂我心而已 虞惇曰言不得不使我疑汝也
爾之安行亦不遑舍爾之亟行遑脂爾車壹者之來云何其盱〈舍古音暑平上通韻〉
賦也 鄭箋舍息盱病也
吕氏曰謂汝行之緩乎何為不少舍息而見我也謂汝行之急乎何為復有暇而脂車也 鄭箋極其情求其意終不得壹者之來見我於汝亦何病乎
爾還而入我心易也還而不入否難知也壹者之來俾我祗也〈平去通韻〉
賦也 鄭箋還行反也 毛傳易恱也 鄭箋祗安也
朱註爾之往也既不入我門矣倘還而入則我心猶庶乎其恱也還而不入則爾之心我不可得而知矣何不一來見我而使我心安乎 董氏曰詩至此辭益緩若不知其為譖矣
伯氏吹壎仲氏吹篪及爾如貫諒不我知出此三物以詛爾斯
賦也 鄭箋伯仲喻兄弟也 毛傳樂器土曰壎竹曰篪 朱註如貫如繩之貫物也 鄭箋諒信也毛傳三物豕犬鷄也民不相信則盟詛之君以豕臣以犬民以鷄
鄭箋我與女俱為王臣義如兄弟其相應和如壎篪相次比如物之在貫 孔疏何女之誠信不使我知而令我疑也若實不譖者當共出此三物以詛之使讒否有决令我不疑還當相親不欲長怨也 鄭箋為其情之難知又不欲長怨故設之以此言
為鬼為蜮則不可得有靦靣目視人罔極作此好歌以極反側
賦也 毛傳蜮短狐也 孔疏一名射工在水中含沙射人 毛傳靦姡也 孔疏靣見人之貌
鄭箋使女為鬼為蜮也則女誠不可得而見也女乃人也姡然有靣目與人相視無有極時終必與女相見 孔疏故我作此八章之善歌窮極汝反側之情冀得其實也 王氏曰作是詩將以絶之也而曰好歌者唯其好也是以極其反側極其反側非惡之也有欲其悔悟之心焉爾 王氏曰暴公為卿士而譖蘇公不忠於其君不義於其友所謂大故也故蘇公作詩以絶之既絶矣又告之以及爾如貫諒不我知又欲出三物要之以詛而作好歌以極之不殆於棄言乎哉盖君子之遇人也仁而不忮彼之譖我是失其本心也使其由此悔悟更以善意從我固我所願也雖彼不能如此在我固不為已甚我豈若小丈夫然哉一與人絶則醜詆固拒惟恐其復合也 郝氏曰與其人分義已絶而其言傷往望來有不忍遽絶之情何其厚也盖所謂詩人之言也人能以詩之言養性則性定以詩之義治心則心安以詩之氣接人則人和以詩之性情處變則無往而不自得故曰不學詩無以言
何人斯八章章六句
虞惇按孔氏正義云世本暴辛公作塤蘇成公作篪譙周古史考云古有塤篪尚矣周幽王時暴辛公善塤蘇成公善篪記者因以為作謬矣世本之謬信如周言其云蘇公暴公所善亦未知所出蘇暴並公卿不當自言於樂之小器以相親也孔氏之說足以正從前之謬毛傳鄭箋亦未有一言及壎篪之事者朱子詩序辨概而譏之殊不可解也又此詩蘇公為見譖於暴公而作而所深責者蘇公之友有與暴公同行譖者所謂何人也詩不責暴公而專責何人以何人與蘇公素相親故責之朱註云蘇公不欲直斥暴公故但指其從行者而言詩既言唯暴之云矣則已明指暴公何云不欲直斥也又云以從暴公而不入我門則暴公之譖已也明矣竟若此詩之作專責暴公之譖已而借何人以為辭則於詩本義全失毛鄭孔疏之外諸家惟蘇氏為得今錄之
巷伯刺幽王也寺人傷於讒故作是詩也
孔疏巷是宫内道名今後宫稱永巷伯長也主宫内道官之長 陳氏曰巷伯寺人之長者也詩名巷伯序以寺人解之明巷伯即寺人也 朱註班固司馬遷贊云迹其所以自傷悼小雅巷伯之倫意謂巷伯本以被譖而遭刑也 吕氏曰寺人近習也近習日見於君然猶傷於讒則疎逺者可知矣 董氏曰當幽王之世大臣傷於讒如蘇公小臣傷於讒如寺人孟子則上下其得以免乎兼列於此著其所以亂也
萋兮斐兮成是貝錦彼譖人者亦已太甚〈萋斐哆侈皆一句中両韻〉
興也 毛傳萋斐文章相錯也貝錦錦文如貝也鄭箋讒人集已過以成罪猶女工集采色以成錦文也
哆兮侈兮成是南箕彼譖人者誰適與謀〈哆侈古皆昌果反〉
興也 許氏曰哆張口也 孔疏侈大也 毛傳南箕箕星也 孔疏箕四星二為踵二為舌踵狹而舌廣 鄭箋適徃也
蘇氏曰南箕非箕也因其有是形而命之讒人之誣君子亦必因其近似而名之 毛傳斯人自謂避嫌之不審也 鄭箋讒人因寺人之近嫌而成言其罪猶因箕星之哆而侈大之誰往就女謀乎怪其言多且巧 陳氏曰貝錦南箕皆曰成是者言本無是實因萋斐張大以成之也
緝緝翩翩謀欲譖人慎爾言也謂爾不信〈平去通韻〉賦也 毛傳緝緝口舌聲翩翩徃來貌
李氏曰言讒人之意惟欲譖人爾無他營為也 朱註譖人者自謂得意矣然須慎爾之言不慎爾言則聽者有時而悟且以爾為不信矣
㨗㨗幡幡謀欲譖言豈不爾受既其女遷
賦也 陳氏曰㨗㨗儇利貌幡幡反覆貌
王氏曰上好譖則固将受女然好譖不已則遇譖之禍既遷而及女矣 曽氏曰皆君子忠告之辭 虞惇曰謀欲譖人惟以譖人為謀也謀欲譖言惟謀工所以譖人之言也
驕人好好勞人草草蒼天蒼天視彼驕人矜此勞人賦也 毛傳好好喜也 蘇氏曰草草憂也
王氏曰驕人譖行而得意勞人遇譖而失度其状如此 李氏曰呼天而告之曰察此驕人之有罪乎憫此勞人之無辜乎
彼譖人者誰適與謀取彼譖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謀字不入韻者與虎韻食與北韻受與昊韻〉
賦也 毛傳投棄也 許氏曰豺狼屬 毛傳北北方寒凉不毛之地也 毛傳昊昊天也 鄭箋付與昊天制其罪也
孔疏豺虎之食人寒郷之凍物非有所擇言不食不受者惡之甚也故禮記緇衣曰惡惡如巷伯言欲其死亡之甚
楊園之道猗于畞丘寺人孟子作為此詩凡百君子敬而聽之〈㐀去其反〉
興也 毛傳楊園園名猗加也畞丘丘名 孔疏孟子寺人字也
王氏曰楊園下地以况卑人畞丘髙地以况大臣欲陵畞丘則必道楊園 鄭箋讒人欲譖大臣必從近小者始 劉氏曰讒人罔極不獨譖已而已必将上及大臣骨肉但先自已始也故曰凡百君子敬而聽之其後王后太子及大夫果多以讒廢者
巷伯七章四章章四句一章五句一章八句一章六句
虞惇按詩以巷伯名篇巷伯即寺人也鄭箋云讒人譖寺人寺人又傷其将及巷伯詩無此意矣哆兮侈兮一章朱子不取毛鄭之說然毛鄭義甚精不可廢也所引魯男子事則贅矣楊園之道鄭云欲之楊園之道必先之畞丘據詩意當是從楊園而升於畝丘故今從王氏其取興之意從鄭不從朱又第六章章首二句疑衍文當為二章章六句
谷風刺幽王也天下俗薄朋友道絶焉
嚴氏曰伐木之化行則民徳歸厚故以俗薄道絶刺其上也 吕氏曰急則相求緩則相棄恩厚不知怨小必録皆小人之交也天下俗薄朋友道絶則莫非小人之交矣
習習谷風維風及雨将恐将懼維予與女将安将樂女轉棄予〈平上通韻〉
興也 鄭箋習習和調之貌東風謂之谷風将且也毛傳風雨相感朋友相須朋友趨利窮逹相棄 鄭箋風而有雨則潤澤行朋友同志則恩愛成當厄難勤苦之時獨我與汝爾朋友無大故則不相遺棄今女以志逹而安樂棄恩忘舊薄之甚
習習谷風維風及頽将恐将懼寘予于懐将安将樂棄予如遺
興也 毛傳頽風之焚輪者也 鄭箋寘置也毛傳風薄相扶而上喻朋友相須而成 孔疏廻風從上下曰頽廻風從下上曰焱頽風從上而下力薄不能更升谷風與相遇二風并力乃相扶而上猶朋友同心乃相率而成也 鄭箋寘於懐親已也如遺者如人遺忘於物忽然不省存也
習習谷風維山崔嵬無草不死無木不萎忘我大徳思我小怨〈末二句韻未詳〉
興也 蘇氏曰習習之風草木之所以生也崔嵬之山草木之所以養也然不能使草不死木不萎者天地之功猶有所不足也奈何忘我大徳而獨思小怨哉 孔疏良朋成就之徳雖大無能使色不有忿者無能使辭不有訟者然小萎無虧於長夏小怨無損於交好汝何為忘大徳思小怨而棄我乎
谷風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此詩朱註殊簡云習習谷風則惟風及雨矣将恐将懼則惟予與女矣於大㫖全無發明嚴粲詩緝則以風雨及頽喻恐懼患難之時說較直㨗但毛鄭解朋友相須之義意理殊妙有足以感人者故今從之
蓼莪刺幽王也民人勞苦孝子不得終養爾
鄭箋不得終養者二親病亡時在役所不得見也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朱註比也 毛傳蓼蓼長大貌 朱註莪美菜也蒿賤草也
蘇氏曰采莪者将以食之猶生子者将頼其養也孝子行役而遭喪哀父母生已之勞而養不得終如采莪者之得蒿也 嚴氏曰此孝子自怨其身之辭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勞瘁
比也 毛傳蔚牡菣也
缾之罄矣維罍之恥鮮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出則銜恤入則靡至〈久音凡母滿以反上去通韻父怙母恃一句中自為韻〉
比也 毛傳缾小而罍大罄盡鮮寡也 鄭箋恤憂也
王氏曰缾譬則民也罍譬則君也缾之罄則罍之恥民之窮則君之羞 吕氏曰鮮猶窮獨也窮獨而從役其生不如死 孔疏已無父母出門則中心銜憂旋入門則堂宇空曠不復覩見如行田野無所歸投所以悲恨生不如死也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徳昊天罔極
賦也 孔疏父兮本流氣以生我母兮懐妊以養我又拊循我起止我長遂我覆育我顧視我反覆我出入懐抱我父母之劬勞如此 朱註欲報是徳而父母之徳如天無窮不知所以為報也
南山烈烈飄風發發民莫不榖我獨何害〈去入通韻〉興也 歐陽氏曰烈烈望之可畏也發發暴急而中人也 蘇氏曰虐政之病人如大寒之視南山而聞飄風 鄭箋榖養也
南山律律飄風弗弗民莫不榖我獨不卒
興也 毛傳律律猶烈烈也弗弗猶發發也 鄭箋卒終也民皆得養其父母我獨不得終養重自哀傷也
朱註晉王裒以父死非罪每讀詩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未嘗不三復流涕受業者為廢此篇詩之感人如此 朱氏曰孝子行役不得養其父母而形於嘆咏者陟岵鴇羽皆是也而蓼莪之詩獨使人流涕嗚咽而不能止何也曰陟岵鴇羽思念於父母尚存之日蓼莪之詩感傷於父母既没之後父母尚存雖曠廢於今日猶幸來日之可繼也則是猶有望也若父母既没容貌不可以復見音響不可以復聞雖有甘㫖輕煖無所奉之念生育之艱思顧復之勤罔極之恩不可得而報則無涯之悲亦孰得而止之也此蓼莪之所以作也噫彼父母俱存者猶未知是詩之悲也若父母既没讀是詩而不三復流涕者亦非人子也 孔叢子孔子曰於蓼莪見孝子之思養也蓼莪六章四章章四句二章章八句
虞惇按蓼蓼者莪匪莪伊蒿鄭箋云喻憂思昏亂不精識其事此曲說也缾之罄矣維罍之恥云刺王不使富分貧衆恤寡亦衍說朱註云缾之罄乃罍之恥猶父母不得所乃子之責亦於缾小罍大之義不可通欲報之徳徳即指上六句故箋云之猶是也朱註云欲報之以徳恐未安今易之
大東刺亂也東國困於役而傷於財譚大夫作是詩以告病焉
鄭箋譚國在京師之東魯荘公十年齊師滅譚
有饛簋飱有捄棘匕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視睠言顧之澘焉出涕
興也 毛傳饛滿簋貌飱熟食謂黍稷也捄長貌匕所以載鼎實 朱註棘匕以棘為匕也 孔疏砥礪石也 毛傳如砥貢賦平均也如矢賞罰不偏也睠反顧也 澘涕下貌
孔疏有饛然滿者簋中之飱也有捄然長者載肉之匕也 鄭箋客始至主人所致之禮也凡飱饔餼以其爵等為之牢禮之數陳此喻古天子施予之恩於天下厚也 歐陽氏曰周道平直而賦役均君子履其道小人供其役 鄭箋君子皆法效而履行之小人皆視之供之無怨此事在乎前世過而去矣從今顧之為之出涕傷今不如古也
小東大東杼柚其空糾糾葛屨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既往既來使我心疚〈疚音几來疚平上通韻〉賦也 孔疏杼持緯者也 朱註柚受經者也佻佻輕薄不耐勞苦之貌周行大道也 毛傳既盡也蘇氏曰自周視諸侯皆東也小大皆取於東東人之杼柚空矣 鄭箋小也大也謂賦斂之多少也小亦於東大亦於東言其政偏失砥矢之道也譚無他貨唯絲麻耳今盡杼柚不作也 歐陽氏曰至於窮乏以葛屨而履霜其公子佻佻然奔走於道路祗役徃來頻數使其力疲而心病也
有冽氿泉無浸穫薪契契寤嘆哀我憚人薪是穫薪尚可載也哀我憚人亦可息也〈載息去入通韻〉
興也 毛傳冽寒意也側出曰氿泉穫刈也契契憂苦也 孔疏憚勞也 鄭箋尚庶㡬也
鄭箋穫薪不欲使氿泉浸之浸之則濕腐不中用也譚大夫寤寐嗟嘆哀其民人之勞苦者亦不欲使賦斂極盡之至於困病也 蘇氏曰薪已刈矣而復浸之則腐民已勞矣而復事之則病故已艾則庶其載而畜之已勞則庶其息而安之 歐陽氏曰此告病之辭也
東人之子職勞不來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舟人之子熊羆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試〈服蒲北反裘渠之反平上去入通韻〉
賦也 朱註東人諸侯之人也 鄭箋職主也 毛傳來勤也西人京師之人也舟人舟楫之人 朱註私人私家皂隸之屬也僚官也 毛傳試用也鄭箋東人勞苦而不見謂勤西人衣服鮮潔而逸豫歐陽氏曰至於操舟之賤亦衣熊羆之裘私家之
人皆備百官而禄食 王氏曰私人之子試於百僚則是絶功臣之世棄賢者之類窶賤者用事而貴也鄭箋言王政不均羣小得志也自此章以下皆言
周道衰政賦偏衆官廢職如是而已 顧氏曰天下有道小徳役大徳小賢役大賢故貴有常尊賤有等威所以辨上下而定民志也周之衰也政以賄成而官之師旅不勝其富又其甚也私人之子皆得進而服官而文武周公之法盡矣候人而赤芾曹是以亡不狩而縣貆魏是以削又不但仍叔之子譏其年弱尹氏之婣刺其材瑣而已自古國家吏道雜而多端未有不趨於危亂者舉賢材慎名器豈非人主之所當兢兢者乎
或以其酒不以其漿鞙鞙佩璲不以其長維天有漢監亦有光跂彼織女終日七襄
賦也 朱註鞙鞙長貌 毛傳璲瑞也漢天河也鄭箋監視也 毛傳跂隅貌 朱註織女星名在漢旁 鄭箋㐮駕也駕謂更其肆也從旦至暮七辰辰一移因謂之七襄
孔疏王政之偏或有醉於酒者或有不得漿者所用之人鞙然佩玉居官職不以其才之長美其佩而無其徳也天漢有光而無明跂然三隅之織女徒見其終日七㐮耳言王之官司徒列於朝也 虞惇曰自此章以下錯舉天漢織女牽牛啟明長庚天畢南箕北斗皆刺當時在位之人不稱職唐盧仝月蝕詩盖本此
雖則七㐮不成報章睆彼牽牛不以服箱東有啓明西有長庚有捄天畢載施之行〈庚音岡〉
虞惇曰比也 毛傳報章反報成章也睆明星貌河鼓謂之牽牛 朱註服駕也箱車箱也 毛傳日旦出謂明星為啟明日既入謂明星為長庚庚續也朱註天畢畢星也行行列也
鄭箋織女有織名耳駕則有西無東不如人之織經緯往來反報成文章也牽牛不可用於牝服之箱啟明長庚有助日之名而無實光畢所以掩今天畢則施於行列而已 孔疏是皆有名無實喻王之官司虚列而無所用也
維南有箕不可以簸維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漿維南有箕載翕其舌維北有斗西柄之掲
比也 毛傳挹㪺也 鄭箋翕猶引也 董氏曰箕四星二為踵二為舌踵狹而舌廣故曰翕斗四星為斗三星為柄埀而下掲故日掲
歐陽氏曰雖有箕不能簸糠粃雖有斗不能挹酌酒漿且非徒不可用而已箕引其舌反若有所噬斗西其柄反若有所挹取於東也 李氏曰此及上章皆言任用非人在位無助王照臨善惡施行賞罰者以致賦役偏重政令不均無所赴訴也 惠周惕曰大東五六七章刺君臣后妃也劉向曰天官列宿在位之象則星辰無虚名者此詩人不敢直指而托之星象也曰維天有漢監亦有光譏臣失其度而君不明也爾雅天漢析木之津天文志天漢起東方經箕尾間分南北二道石氏曰天漢天一所生所以為東南西北之限其行其合其起其止皆有常度猶人臣之有常職越度曠職則人君為虚位猶天漢之徒明矣織女刺後宫也天文志織女三星在河北天紀東端天女也晉書注皇后未崩之前三吳女子相與簪白花傳言天公織女死為著服至是后崩故知織女為後宫盖指豔妻之類也不成報章所謂婦無公事休其蠶織也牽牛刺将帥也牽牛即河鼓天文志一曰三武天子之三将軍晉志升平三年月犯牽牛中央大星占曰牽牛天将也犯中央大星大将死故知牽牛為将帥也不服箱言驕悍不可制也啟明謂大臣其號曰太上所謂出早為月食晚為天妖東西俱不可也畢八星主邉兵其大星曰天髙一曰邉将晉穆帝永和七年太白入畢口升平三年月犯畢占為邉兵為下犯上時君臣無紀将帥失律邉兵必興驪山之禍詩人知之矣維南有箕維北有斗刺后與王也重言之刺之深也天文志箕十一度亦謂之天津後宫妃后之位北斗七星魁四星為璇璣杓三星為玉衡又為帝居天文志斗為人君號令之主石氏曰第一曰正星主陽天子之象箕四星二為踵二為舌天文志箕主口舌故曰載翕其舌猶言婦有長舌也西柄之掲猶言倒持太阿授人以柄也又杵三星在箕南糠一星在箕口前故以簸揚言外厨三星在紫微宫西南角天厨六星在東北又軒轅在角南三星曰酒官之旗主饗宴故以酒漿言
大東七章章八句
虞惇按此詩鄭氏俱得之惟以舟人之子為周世臣子孫退在賤官使搏熊羆為衍說四章以下意㫖尤善詩中歴舉天漢織女牽牛啟明長庚天畢南箕北斗皆刺當時在位之人唐太學博士施士丐說詩云維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漿言不得其人也近時惠周惕之說雖稱引龎雜亦畧與毛鄭相發明故備録之
四月大夫刺幽王也在位貪殘下國構禍怨亂並興焉
申公說大夫遭讒流離南國而作是詩
四月維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寧忍予〈平上通韻〉興也 毛傳徂徃也六月火星中暑盛而往矣蘇氏曰四月始夏而六月暑遂往矣言治世未㡬而亂作也君子自傷生於亂世曰先祖非人哉而忍生我於是無所歸怨之辭也 孔疏人困則反本窮則告親故言先祖非人出悖慢之言明怨恨之甚猶正月之篇怨父母生已不自先後也
秋日淒淒百卉具腓亂離瘼矣爰其適歸
興也 毛傳卉草腓病也 杜氏曰爰於也
鄭箋凉風用事而衆草皆病喻貪殘之政行而萬民病也 朱註今亂離瘼矣我将於何適歸哉
冬日烈烈飄風發發民莫不榖我獨何害〈去入通韻〉興也 鄭箋烈烈猶栗烈也發發疾貌
李氏曰虐政愈甚如冬日之烈飄風之疾也 朱註夏則暑秋則病冬則烈禍亂日進無時而息也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廢為殘賊莫知其尤〈尤羽其反〉興也 鄭箋侯維也尤過也
李氏曰民猶嘉卉君忍而殘虐之曽莫知其所以得罪之由也
相彼泉水載清載濁我日構禍曷云能榖〈濁古直谷反〉興也 鄭箋構集合也
李氏曰泉水猶有時清有時濁今我日構禍害無時而善如泉之濁不復清也
滔滔江漢南國之紀盡瘁以仕寧莫我有
興也 毛傳滔滔大水貌 朱註紀綱紀也謂經帯包絡之有識有也
李氏曰王者如江漢之紀衆水使天下有所頼今我盡瘁以從仕而王曽不我有也
匪鶉匪鳶翰飛戾天匪鱣匪鮪潛逃于淵
賦也 毛傳鶉鵰也 孔疏鳶鴟也 毛傳鱣鮪大魚也
朱氏曰君子遭禍不能飛潛無所避也 劉氏曰言非此四者則皆罹其患矣 陳氏曰雖欲髙飛深藏不可得也
山有蕨薇隰有杞桋君子作歌維以告哀
興也 毛傳桋赤梀也
鄭箋草木尚各得其所人反不然傷之也
四月八章章四句
虞惇按滔滔江漢匪鶉匪鳶二章鄭箋俱誤其以江漢為吳楚之君者尤穿鑿也每章取興之義朱註但以則字矣字了之殊不可解歐陽氏極辨先祖匪人之句而解作任用非人亦未可為據爰其適歸家語作奚其適歸古本俱作爰春秋傳引詩亦作爰今從之
小旻之什十篇六十五章四百十四句
讀詩質疑卷二十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二十一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北山之什
北山大夫刺幽王也役使不均已勞於從事而不得養其父母焉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朝夕從事王事靡盬憂我父母〈上去通韻〉
興也 毛傳偕偕强壯貌士子有王事者也
孔疏采杞非可食之物勞役非賢者之事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
賦也 毛傳溥大率循濵涯也賢勞也
鄭箋土廣矣臣衆矣何求而不得何使而不行而王不均平獨使我從事乎自苦之辭 朱註不斥王而曰大夫不曰獨勞而曰獨賢詩人之忠厚也
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鮮我方將旅力方剛經營四方
賦也 毛傳彭彭不得息也傍傍不得已也 鄭箋嘉鮮皆善也 毛傳將壯也 朱註旅膂同 陳氏曰此所謂獨賢也
或燕燕居息或盡瘁事國或息偃在牀或不已于行賦也 毛傳燕燕安息貌
李氏曰此以下皆言役使不均也
或不知叫號或慘慘劬勞或棲遲偃仰或王事鞅掌賦也 孔疏不知叫號者居家閒逸不知上有呼召也鞅掌煩勞失容也
或湛樂飲酒或慘慘畏咎或出入風議或靡事不為〈議魚賀反為音譌平去通韻〉
賦也 王氏曰出入風議者親信而優游也
劉氏曰以彼為賢耶則國事待我而集以我為賢耶則厚禄居彼為多
北山六章三章章六句三章章四句
無將大車大夫悔將小人也
鄭箋幽王之時小人衆多賢者與之從事反見譖害自悔與小人並
無將大車祗自塵兮無思百憂祗自疷兮〈宋劉彝曰疷當作□音民〉
虞惇曰比而興也 鄭箋將猶扶進也 孔疏大車平地任載之車駕牛者也祗適也 毛傳疷病也孔疏大車比小人言無扶進此小人也 嚴氏曰君子推輓小人小人既進則譖害於君子如人推輓大車大車既進則塵汚於人也小人害君子則可憂多端君子自悔而言事已至此亦不必更思之是我自取其病悔無及也
無將大車維塵冥冥無思百憂不出于熲〈平上通韻〉比而興也 朱註冥冥昏晦也熲耿同小明也在憂中耿耿然不能出也
荀子曰君人者不可以不慎取人匹夫者不可以不慎取友友者所以相友也道不同何以相友也均薪施火火就燥平地注水水流濕夫類之相從也如此之著也詩曰無將大車維塵冥冥言無與小人處也
無將大車維塵雝兮無思百憂祗自重兮〈平去通韻〉比而興也 鄭箋雝猶蔽也重猶累也
嚴氏曰塵雝蔽則小人之勢盛矣是其始將之之過也可憂多端亦不必更思之是我自累也
無將大車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此詩以將大車喻任小人祗自塵喻任小人之害無思百憂乃自悔之辭故當從比而興也毛鄭之說亦未見其為確然者今更參嚴氏詩緝意較明顯朱註云此行役勞苦而憂思者之作直以將大車為行役竊未然将大車不可即指行役而無思百憂亦未見有行役之意不若且從舊説之為得矣 又按顧氏詩本音曰祗自疷兮宋劉彞云疷當作□病也唐人避太宗諱凡字從民者皆省而為氏今人書昬為昏猶其遺法也張參五經文字愍字下云縁廟諱偏旁凖式省從氏凡汦昏之類皆從氏又□字下云莫巾反禮記作琘是其例也按說文亦本無疷字今本作疷者誤也
小明大夫悔仕於亂世也
明明上天照臨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野二月初吉載離寒暑心之憂矣其毒太苦念彼共人涕零如雨豈不懐歸畏此罪罟
賦也 毛傳艽野荒逺之地初吉朔日也 孔疏離歴也 邱氏曰共人賢而不仕者也 毛傳罟網也孔疏上天照臨下土之國使無幽不燭品物咸亨
王者察理天下之事使無屈不伸勞逸得所今王不能然使我行役逺荒淹久不歸毒苦之甚 邱氏曰賢者久不得歸於是悔仕念彼不仕之友閑居自樂欲似之而不得故涕零如雨 王氏曰又自傷仕於亂世欲去而畏罹罪不敢歸也
昔我徃矣日月方除曷云其還嵗聿云莫念我獨兮我事孔庶心之憂矣憚我不暇念彼共人睠睠懐顧豈不懐歸畏此譴怒〈暇音豫〉
賦也 毛傳除除陳生新也 孔疏謂二月中也毛傳憚勞也 朱註身獨而事衆是以勤勞而不暇也
昔我徃矣日月方奥曷云其還政事愈蹙嵗聿云莫采蕭穫菽心之憂矣自貽伊戚念彼共人興言出宿豈不懐歸畏此反覆
賦也 毛傳奥煖也蹙促也 蘇氏曰出宿不安寢也 鄭箋反覆謂不以正道見罪
董氏曰蕭所以祭菽所以畜嵗莫不得有備故憂之鄭箋冐亂世而仕自遺此憂悔仕之辭 虞惇按
詩三章曰罪罟曰譴怒曰反覆岌岌乎有憂讒畏譏之心非僅傷久於逺役也下章告其同列曰正直是與葢所以諷切之
嗟爾君子無恒安處靖共爾位正直是與神之聼之式榖以女
賦也 朱註君子僚友也 王氏曰靖静也 邱氏曰榖禄也 朱註以猶與也
吕氏曰上三章皆悔仕亂世厭於勞役欲安處休息而不可得故每章有懐歸之嘆至是知不可去矣則又戒其僚友之在朝者曰嗟爾君子無恒欲安處也當靖共爾位惟正直之人是助則神將佑女以福禄矣 蘇氏曰有久勞於外則必有久安於内者矣故告之使無以安處為常
嗟爾君子無恒安息靖共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聼之介爾景福
賦也 鄭箋介助也 毛傳景大也
小明五章三章章十二句二章章六句
虞惇按鄭箋名篇曰小明者言幽王自小其明也據詩但述征行勞苦畏於得罪不敢懐歸乃大夫悔仕之辭絶無幽王自小其明之意葢名篇曰小明以别於大雅之大明耳若如鄭說則小旻小宛又何取義乎歐陽氏辨之詳矣念彼共人鄭云靖共爾位以待賢者之君朱云指僚友之處者玩下文豈不懐歸則共人正指不仕之人不若邱氏説為善也後章嗟爾君子朱註得之今更參吕氏鄭箋疵纇不足據也
鼓鐘刺幽王也
虞惇按韓詩及申培說皆以詩為刺昭王鄭康成中候握河注云昭王時鼓鐘之詩作孔氏曰鄭時未見毛詩依三家為説也歐陽氏又云考詩書史記皆無幽王東廵之事則不得作樂於淮上矣當闕其所未詳
鼓鐘將將淮水湯湯憂心且傷淑人君子懐允不忘賦也 孔疏鼓擊也古者作樂必先擊鐘所謂金奏也 陸氏曰將將聲也 吕氏曰禹貢淮水出桐柏山東㑹於泗沂而東入海 陸氏曰湯湯流盛也朱註允信也
王氏曰幽王鼓鐘淮水之上為流連之樂久而忘反聞者憂傷而思古之君子不能忘也 毛傳用樂不與徳比賢者為之憂傷
鼓鐘喈喈淮水湝湝憂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徳不囘賦也 毛傳喈喈猶將將也湝湝猶湯湯也囘邪也
鼓鐘伐鼛淮有三洲憂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徳不猶賦也 毛傳鼛大鼓也三洲淮上地妯動也猶若也蘇氏曰始言湯湯水盛也中言湝湝水流也終言
三洲水落而洲見也言幽王之乆於淮上也 董氏曰其地逺其役久則民怨而音變悽苦之氣貫金石入陶匏故聞之者憂傷而心動也 孔疏念古之善人君子其用禮樂不若今王之失所也
鼓鐘欽欽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籥不僣〈平去通韻〉
賦也 孔疏欽欽亦鐘聲也磬石磬也琴瑟在堂笙磬在下同音言和也 鄭箋同音者謂堂上堂下八音克諧 朱註僣亂也雅二雅也南二南也籥籥舞也三者皆不僣也
蘇氏曰幽王之不徳豈其樂非古歟樂則是而人則非也
鼓鐘四章章五句
虞惇按毛傳以幽王鼓其淫樂以示諸侯鄭箋以幽王作先王之樂於淮上為失禮二說相戾今以末章論之箋義為長以雅以南毛傳云為雅為南也舞四夷之樂大徳廣所及也東夷之樂曰昧南夷之樂曰任西夷之樂曰株離北夷之樂曰禁以為籥舞鄭箋云雅萬舞也萬也南也籥也三舞不僣言進退之旅也周樂尚武故謂萬舞為雅雅正也籥舞文樂也孔氏申之云以為雅樂之萬舞以為南樂之夷舞以為羽籥之翟舞葢皆以南為南夷之樂矣後漢書陳忠傳詩云以雅以南韎任株離今詩無此文葢齊魯之詩有之集註本蘇氏以南為二南鄭樵程大昌俱主其說更援季扎觀樂之象箾南籥文王世子之胥鼓南以力駁南夷之說之謬信而可徵今從之
楚茨刺幽王也政煩賦重田萊多荒饑饉降喪民卒流亡祭祀不饗故君子思古焉
申公說農事既成乃祭宗廟燕及王族之詩 孔疏言古之明王能政簡歛輕田疇墾闢年有豐穰時無災厲下民則安土樂業祭祀則鬼神歆饗以明今不然故刺之 嚴氏曰楚茨信南山甫田大田四篇皆述古事形容其田野修治年榖豐穰祭祀禮樂燕飲威儀言之反覆而不厭者葢詩人遐想太平之盛田家之樂恨不生乎其時所以傷今而思古也
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為我藝黍稷我黍與與我稷翼翼我倉既盈我庾維億以為酒食以饗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侑古音以福方墨反平上入通韻〉賦也 毛傳楚楚茨棘貌 鄭箋茨蒺藜也 毛傳抽除也 鄭箋與與翼翼蕃廡貌 毛傳露積曰庾十萬曰億 鄭箋饗獻也 毛傳妥安坐也侑勸也鄭箋伐除蒺藜與棘者古人何乃勤苦為此乎我
将藝黍稷焉古者先王之政以農為本隂陽和風雨時則萬物成萬物成則倉庾充滿矣於是以黍稷為酒食獻之以祀先祖既又迎尸使處神坐而食之為其嫌不飽祝以主人之辭勸之所以助孝子受大福也 王氏曰古之明王黍稷成倉庾實其成民如此然後可以致力於鬼神 虞惇按少牢饋食禮尸升筵祝主人皆拜妥尸尸答拜遂坐尸告飽祝侑曰皇尸未實侑尸又食主人不言拜侑尸又三飯所謂以妥以侑也 朱氏曰此章主酒食言
濟濟蹌蹌絜爾牛羊以徃烝嘗或剥或亨或肆或将祝祭于祊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饗孝孫有慶報以介福萬夀無疆〈亨古普郎反枋古音方慶古音羗後並同平上通韻〉
賦也 毛傳濟濟蹌蹌言有容也 鄭箋冬祭曰烝秋祭曰嘗剥解剥其皮也 毛傳亨飪之也肆陳也鄭箋将進也 毛傳祊廟門内也 鄭箋孔甚也朱註明備也著也 毛傳皇大保安也 朱註孝
孫主祭者也
孔疏古之明王其助祭之臣威儀蹌蹌濟濟然甚皆敬慎乃鮮潔所祀之牛羊為烝嘗之祭周禮祭祀之聫事司徒奉牛司馬奉羊六牲各有司也既潔此牲其治之亦各有職或解剥之者或烹煮之者或肆其骨體於俎者或奉持而進之者 鄭箋孝子不知神之所在故使祝博求之平生門内之旁待賔客之處祀禮於是甚明故先祖精氣歸暀之其神安而享其祭祀 孔疏本其生存謂之祖言其精氣謂之神神既歆饗之故令孝孫有慶賜之事報之以大福使得萬年之夀無疆竟也 王氏曰凡祭祼鬯求諸隂焫蕭求諸陽索祭祝於祊求於隂陽之間夫遊魂為變無不之無不在求之不可一所故祝祭於祊而祀事孔明也 朱氏曰此章主牛羊言祝祭於祊以下始行祀禮
執爨踖踖為俎孔碩或燔或炙君婦莫莫為豆孔庶為賔為客獻酬交錯禮儀卒度笑語卒獲神保是格報以介福萬夀攸酢〈去入通韻〉
賦也 毛傳爨饔爨廪爨也 朱註踖踖敬也俎所以載牲體也碩大也 鄭箋燔燔肉也炙炙肝也皆從獻之俎也 吕氏曰為俎孔碩謂薦熟也或燔或炙謂從獻也 孔疏特牲主人獻尸賔長以肝從主婦獻尸兄弟以燔從 鄭箋君婦后也凡嫡妻稱君婦事舅姑之稱也 毛傳莫莫清静而敬至也豆内羞庶羞也 孔疏天官九嬪贊后薦徹豆籩是后夫人主供籩豆也庶衆也 朱註賔客筮而戒之使助祭者也 鄭箋主人酌賔曰獻賔飲主人曰酢主人又自飲酌賔曰醻至旅而爵交錯以徧 毛傳東西為交邪行為錯 鄭箋卒盡也 毛傳度法度也鄭箋古者於旅也語 朱註獲得其宜也 鄭箋格來酢報也
孔疏執爨有俯仰之容君婦有清静之徳俎豆肥羙獻酬得法以事鬼神鬼神安之報以多福 虞惇按此章言俎豆燔炙及獻酬之事 坊記子曰七日戒三日齋承一人焉以為尸過之者趨走以致敬也醴酒在室醍酒在堂澄酒在下示民不淫也尸飲三衆賔飲一示民有上下也因其酒肉聚其宗族以教民睦也故堂上觀乎室堂下觀乎上詩云禮儀卒度笑語卒獲
我孔熯矣式禮莫愆工祝致告徂賚孝孫苾芬孝祀神嗜飲食卜爾百福如幾如式既齊既稷既匡既勅永錫爾極時萬時億〈熯愆孫平上通韻〉
賦也 鄭箋我我孝孫也 朱註熯竭也 董氏曰式用也 毛傳善其事曰工賚予也 鄭箋苾芬馨香也卜予也 毛傳幾期式法也 王氏曰齊整也毛傳稷疾也 王氏曰匡正也 蘇氏曰勅戒也陳氏曰極中也
蘇氏曰禮行既久筋力竭矣而式禮莫愆敬之至也於是祭将畢祝致神意以嘏主人曰爾飲食芳潔故報爾以福禄使其來如幾其多如法爾禮容莊敬将事敏疾誠正慎固故報爾以中和應萬物而不匱言各隨其事而報之以其類也 嚴氏曰不言錫福而言錫極者建其有極則五福備也 鄭箋此皆嘏辭之意 孔疏少牢嘏辭云皇尸命工祝承致多福無疆於汝孝孫來汝孝孫使汝受禄於天宜稼於田眉夀百年勿替引之是大夫之嘏辭也天子嘏辭無以言之永錫爾極時萬時億是其辭之畧 虞惇曰此章祝致神意告主人使受嘏也
禮儀既備鐘鼓既戒孝孫徂位工祝致告神具醉止皇尸載起鼓鐘送尸神保聿歸諸宰君婦廢徹不遲諸父兄弟備言燕私〈平上去通韻告字不入韻〉
賦也 鄭箋戒戒諸在廟中者以祭禮畢也徂位孝孫徃位堂下西面立也致告祝傳尸意告利成也具皆也 朱註皇尸者尊稱之也 鄭箋鼓鐘尸出入奏肆夏也神安歸者歸於天也 錢氏曰諸宰膳夫及其屬也 鄭箋廢去也諸宰徹去諸饌君婦籩豆而已不遲以疾為敬也 孔疏燕私燕而盡其私恩也
鄭箋尸節神者也神醉而尸謖送尸而神歸祭祀畢歸賔客之俎同姓則留與之燕所以尊賔客親骨肉也 孔疏此受嘏之後言祭畢告利成送尸徹饌與同姓燕之事 朱註鬼神無形醉而歸者誠敬之至如見之也 李氏曰尸在廟門外則疑於臣故送迎尸皆廟門為斷 孔疏特牲告利成云主人出立於戸外西南少牢告利成云主人出立於阼階上西面是尊者出稍逺也孝孫徂位明逺於大夫故知至堂下也特牲告利成即云尸謖祝前主人降少牢祝告利成即云祝入尸謖主人降此二者皆祝告主人以利成是致尸意也孝子之事尸有尊親及賔客之義命當由尊者出讓當從賔客來禮畢義由於尸非主人所當先發故知祝告主人以利成也利養也言孝子之養禮畢周禮膳夫云凡王祭祀賔客則徹王之胙俎胙俎最尊也其餘則其屬徹之矣特牲少牢皆云祝執其俎以出是祭畢賔客歸之俎也特牲云祝命徹胙俎豆籩設於東序下注云設於東序下亦将私燕也是祭末為燕私之事同姓則留與之燕也
樂具入奏以綏後禄爾殽既将莫怨具慶既醉既飽小大稽首神嗜飲食使君夀考孔惠孔時維其盡之子子孫孫勿替引之〈奏古則故友後並同奏禄去入通韻〉賦也 毛傳綏安将行也 鄭箋大小猶長㓜也惠順也 毛傳替廢引長也
鄭箋燕而祭時之樂復皆入奏以安後日之福禄骨肉歡而君之福禄安也 朱註於祭既受禄矣故以燕為将受後禄而安之也爾殽既進與燕之人無有怨者而皆歡慶醉飽稽首而言曰向者之祭神既嗜君飲食矣是以使君夀且考也又言君之祭祀甚順於禮甚得其時無所不盡子子孫孫當不廢而引長之也 孔疏上云備言燕私故此章即陳燕私之事祭在廟燕在寝燕祭不同樂而云具入者歌詠雖異樂器則同故皆入也神嗜飲食以下是慶辭也 吕氏曰楚茨極言祭祀事神受福之節致詳致備所以推明先王致力於民者盡則致力於神者詳觀其威儀之盛物品之豐所以交神明逮羣下至於受福無疆者非徳盛政修何以致之 孔叢子孔子曰於楚茨見孝子之思祭也
楚茨六章章十二句
虞惇按朱註此詩述公卿有田禄者力於農事以奉宗廟之祭不主序陳古之說下信南山甫田大田意略同未詳何據五章鼓鐘送尸註云尸出入奏肆夏也肆夏是天子之禮毛鄭主思古明王故引周禮為説朱子主公卿奉祭則不當仍肆夏之文郊特牲大夫之奏肆夏也由趙文子始也是卿大夫不得奏肆夏矣今仍舊說
信南山刺幽王也不能修成王之業疆理天下以奉禹功故君子思古焉
劉氏曰天下之土昔為水之所汨禹决九川距四海濬畎澮距川暨稷奏庶艱食蒸民乃粒萬邦作乂弼成五服至於五千是田法成於禹稷久矣夏道衰而公劉紹興后稷之業商道廢而太王王季緒理公劉之遺文武既有天下周公輔成王廣五服為九服推后稷之法以踐禹功遂成畎澮於天下至於幽王政煩賦重田萊多荒饑饉降喪民卒流亡畎畝之政不修是以夫間之遂不距於溝畛下之溝不距於洫涂下之洫不距於澮道下之澮不距於川路下之川不距於海是所謂不能修成王之業疆理天下以奉禹功也疆理者川自六鄉而距於海路自荒服而達於畿之謂也 申公説王者勸農而禱祀之詩
信彼南山維禹甸之畇畇原隰曾孫田之我疆我理南東其畝〈平去通韻畝滿以反〉
賦也 董氏曰南山終南山也 毛傳甸治也畇畇墾辟貌曾孫成王也 孔疏曾重也自曾祖以至無窮皆得稱曾孫 毛傳疆畫經界也理分地理也王氏曰疆者為之大界理者定其溝塗
孔疏信乎彼南山之野得成平田可種殖者本禹之所治也今畇畇然原隰墾闢則又曾孫成王所田之正經界之疆分土宜之理隨勢之便南東其畝逺修禹之功焉 劉氏曰其遂東入於溝則其畝南矣其遂南入於溝則其畝東矣 王氏曰言信彼者見幽王之時王政衰矣不明乎得失之迹者聞有道先王之事則疑其不能如彼故也 朱氏曰将言原隰墾闢之事故推其始自禹盡力溝洫然後后稷播種之功可施是農功自禹始也禹貢咸則三壌成賦中邦則邱甸之法亦始於禹矣 鄭箋六十四井為甸甸方八里居一成之中成方十里出兵車一乗以為賦法 孔疏孫毓曰禹平水土除洪水之災當此之時未及丘甸其田也且井邑丘甸出於周法虞夏之制未有聞焉而謂禹亦丘甸之者據論語禹盡力乎溝洫是與周禮匠人井間有洫同也臯陶謨濬畎澮距川是與匠人同間有澮專達於川同也是丘甸之法禹之所為也 徐氏曰周禮百畝為夫夫間有遂深廣各二尺遂上有徑十夫為井井間有溝深廣各四尺溝上有畛百夫有洫深廣各八尺洫上有涂千夫有澮廣二尋深二仞澮上有道萬夫有川大水通流非人力所治故不載其廣深焉遂之水達於溝溝達於洫以次而達於川以資畜洩備旱潦凡地西北髙東南下水避髙而就下南東其畝者或東或南順地勢及水之所趨也 春秋傳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宜而布其利故詩曰我疆我理南東其畝
上天同雲雨雪雰雰益之以霡霂既優既渥既霑既足生我百穀
賦也 朱註同雲雲一色也 毛傳雰雰雪貌小雨曰霡霂
鄭箋隂陽和風雨時冬有積雪春而益之以小雨潤澤則饒洽 陸氏曰三農之事雪欲盛而徧故言雰雰雨欲小而潤故言霡霂
疆埸翼翼黍稷彧彧曾孫之穡以為酒食畀我尸賔夀考萬年〈彧古于逼反〉
賦也 毛傳埸畔也 朱註翼翼整飭貌 毛傳彧彧茂盛貌 鄭箋歛穫曰穡畀與也以黍稷為酒食至祭祀則以畀尸與賔尊尸與賔所以敬神也劉氏曰隂陽和萬物遂而人心懽恱以奉宗廟則神降之福故夀考萬年也 邱氏曰與尸謂獻熟食并酌齊獻尸是也與賔謂助祭之賔酌齊獻尸尸因酌以酢賔并祭畢燕同姓於寢是也此祭始終用酒食之事
中田有廬疆埸有瓜是剥是菹獻之皇祖曾孫夀考受天之祜〈瓜音孤平上通韻〉
賦也 鄭箋中田田中也 曹氏曰菹淹菜也蘇氏曰田中為廬以便田事疆埸種瓜以盡地利孔疏古者宅在都邑田於外野農時則出而就田湏有廬舍於田中種榖於畔上種瓜所以便地也瓜新熟獻於天子剥削淹漬以為菹以供祭祀 鄭箋獻於先祖者貴四時之異物順孝子之心也 後漢書注春秋井田記人受田百畝公田十畝廬舎在内貴人也公田次之重公也私田在外賤私也 邱氏曰公田百畝内除二十畝為八家治田之廬 錢氏曰自穪以上皆稱祖不言穪者據逺以該近
祭以清酒從以騂牡享于祖考執其鸞刀以啓其毛取其血膋〈平上通韻〉
賦也 鄭箋清𤣥酒也酒鬱鬯五齊三酒也 毛傳騂牡周尚赤也鸞刀刀有鸞者 鄭箋膋脂膏也鄭箋祭之禮先以鬱鬯降神然後迎牲享于祖考納亨時也毛以告純血以告殺膋以升臭合之黍稷實之於蕭合馨香也 劉氏曰王躬執鸞刀以啓牲耳之毛豆薦其血蕭爇其膋 虞惇按祭義祭之日君牽牲既入廟門麗於碑卿大夫祖而毛牛尚耳鸞刀以刲取膟膋乃退執其鸞刀乃卿大夫之事非王親殺也 郊特牲周人尚臭灌用鬯臭鬱合鬯臭隂達於淵泉灌以圭璋用玉氣也既灌然後迎牲致隂氣也蕭合黍稷臭陽達於墻屋故既奠然後焫蕭合羶薌凡祭慎諸此魂氣歸於天形魄歸於地故祭求諸隂陽之義也
是烝是享苾苾芬芬祀事孔明先祖是皇報以介福萬夀無疆〈平上通韻〉
賦也 毛傳烝進也 董氏曰苾苾芬芬香氣上達也 呉氏曰一章疆理修二章雨雪時三章黍稷盛四章菜菹具五章犠牲備六章祀事成也
信南山六章章六句
虞惇按維禹甸之甸治也毛傳為正鄭箋則推原其制之所自起也朱註云此詩大指畧與楚茨同
甫田刺幽王也君子傷今而思古焉
申公說農事既成祀田祖而并犒農夫之詩 嚴氏曰甫田述徹法興甿秋報春祈及省耕納稼之事
倬彼甫田嵗取十千我取其陳食我農人自古有年今適南畝或耘或耔黍稷薿薿攸介攸止烝我髦士賦也 毛傳倬明貌 孔䟽甫大也 朱註十千公田所取之數也一成之田九萬畝公取十千畝九一之法也陳陳粟也 吕氏曰今今盛王時也 毛傳耘除草也耔雝本也 朱註薿薿茂盛貌 王氏曰介助止息也 毛傳烝進髦俊也
嚴氏曰幽王政繁賦重故詩人思古什一之法 鄭箋嵗取十千於井田之法則一成之數也九夫為井井税一夫其田百畝井十為通通稅十夫其田千畝通十為成成方十里成稅百夫其田萬畝所謂十千也上地榖畝一鍾倉廪有餘取其陳以食農人所以紓官之積滯亦使民愛存新榖自古豐年之法如此蘇氏曰一成之田嵗取萬畝以供國用又取其陳
積以時發歛以助農夫之乏困此自古有年之法也朱註積之久而有餘於是存其新而散其舊以食
農人所謂補不足助不給也 朱氏曰今適南畝省耕也 吕氏曰周王親適南畝見農夫散布田野或耘或耔黍稷薿然而盛乃相助而休息之又於其間進其髦俊者以勞勉之古者士出於農而工商不與焉管仲曰農之子恒為農野處而不暱其秀民之能為士者必足頼也 毛傳治田得榖俊士以進 孔疏倉廩實知禮節豐年多獲故髦士得進 蘇氏曰進其髦俊者如漢寵力田之類歟 漢書食貨志后稷始甽田以二耜為耦廣尺深尺為甽長終畝一畝三甽一夫三百甽而播種於甽中苖生葉以上稍耨壠草因壝其土以附苖根故其詩曰或芸或芓黍稷儗儗芸除草也芓附根也言苖稍壯每耨輙附根比盛暑壠盡而根深能風與旱故薿薿而盛 虞惇曰三代有補助之法無賒貸之法畜積有餘則發其陳以濟農夫之困乏先王所謂損上益下勸農力本之道也春秋時始有施舍己責之事而陳氏遂以家量貸公量收取齊國其後王安石泥周禮國服之息剏行青苖新法而天下幾亂葢自三代而下有賒貸而無補助矣
以我齊明與我犧羊以社以方我田既臧農夫之慶琴瑟擊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穀我士女賦也 朱註齊粢同曲禮稷曰明粢 鄭箋犧羊純色之羊也 毛傳社后土也方迎四方氣於郊也鄭箋御迎也 毛傳田祖先嗇也 鄭箋介助也毛傳榖善也
鄭箋以潔粢豐盛與純色之羊秋祭社與四方為五榖成熟報其功也田事巳善則慶賜農夫謂大蜡之時勞農以休息之也年不順成則八蜡不通至孟春月又設樂以迎祭先嗇謂郊後始耕也求甘雨佑助我禾稼我當以養士女也周禮曰凡國祈年於田祖吹幽雅擊土鼓以樂田畯 王氏曰作樂以御田祖農事終則有始也介黍稷以榖士女樂嵗士女多頼也 朱氏曰上五句言報成之祭下五句言祈年之祭 孔疏社者五土之神能生萬物者以古之有大功者配之祭法曰共工氏之覇九州也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州故祀以為社句龍職主土地故謂其官為后土死以配神社而祭之曲禮曰天子祭四方嵗徧注謂祭五官之神於四郊也句芒在東祝融后土在南蓐收在西𤣥冥在北是也祀在秋而并言四方者葢常祀嵗徧此秋成報功總祭之也社為隂祀其犧用純黒色其方祀則各以其方之色也周禮大司馬羅𡚁致禽以祀祊注祊當為方秋田主祭四方報成萬物詩曰以社以方是報祭四方在仲秋也郊特牲注先嗇若神農春官籥章注田祖始耕田者謂神農也祖始也始教造田謂之田祖先為稼穡謂之先嗇神其農業謂之神農名殊而實同也
曾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攘其左右嘗其㫖否禾易長畝終善且有曾孫不怒農夫克敏〈右有俱音以敏古音每後同〉
賦也 鄭箋饁饋也田畯司嗇也 蘇氏曰攘取也毛傳易治也長畝竟畝也敏疾也
孔疏王者非特為民報祭祈年又親循畎畝以勸之朱氏曰王者省耕見農夫之婦子以酒食饋於南
畝見田畯徃來其間喜而攘取左右之饋以嘗其㫖否見禾之易治竟畝如一知其終善而且多 吕氏曰此言省耕之時王者在上耕者在下田畯徃來其間勸勞而撫摩之熈然其若一家也不曰喜而曰不怒者若不敏於農則怒矣葢喜怒欣戚專在於農也
曾孫之稼如茨如梁曾孫之庾如坻如京乃求千斯倉乃求萬斯箱黍稷稻梁農夫之慶報以介福萬夀無疆賦也 鄭箋稼禾也謂有藁者也茨屋葢也 毛傳梁車梁也 鄭箋庾露積榖也坻水中髙地也 毛傳京髙丘也 朱註箱車箱也
吕氏曰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凡土所生者皆曾孫之稼也 鄭箋禾稼委積於是求千倉以處之萬車以載之言年豐收入踰前也 朱氏曰黍稷稻梁既無所不有農夫相與慶於下謂此皆君賜也何以報之神助君以福至萬年之永乃所以為報也 錢氏曰此承上章農夫克敏而預期其秋成大有終歸恩於上也
甫田四章章十句
虞惇按我取其陳二句鄭箋云倉廪有餘民得賒貰取食之此説非也三代有補助而無賒貸王介甫疑周禮國服之息一語新法幾亂天下經學之誤流毒如此立言不可不慎倬彼甫田鄭以甫為夫云太古以丈夫税田曾孫來止一章鄭改攘為饟喜為饎云成王出觀農事親與后世子行亦鑿説也攸介攸止二句鄭以介為舍云於廬舍及所止息處以道藝相講肄亦屬迂濶曾孫之稼鄭云上古稅法近者納總逺者納粟米説亦褊陋皆不取朱集註此述公卿有田禄者力於農事以奉方社田祖之祭而卒章末二句云此皆頼農夫之慶而得之是宜報以介福使之萬夀無疆也以萬夀無疆頌農夫恐於理未安朱子説詩有極疎脱者此其類也
大田刺幽王也言矜寡不能自存焉
孔疏此亦思古之詩序不言者承上篇而畧之也申公説農夫報上之詩 錢氏曰周禮春官籥
章職云凡國祈年於田祖龡豳雅擊土鼓以樂田畯朱子疑楚茨信南山甫田大田四詩為豳雅何氏為之説曰此篇及甫田二詩篇中皆言田祖故禮用以迎年於田祖也又皆稱田畯故禮吹之於籥以樂田畯也似於理為近矣
大田多稼既種既戒既備乃事以我覃耜俶載南畝播厥百榖既庭且碩曾孫是若〈上去通韻稼字不入韻〉賦也 孔疏種擇其種也 朱註戒飭其具也 毛傳覃利也 許氏曰耜耒端木也 孔疏俶始載事也 毛傳庭直也 鄭笺碩大若順也
鄭箋大田謂地肥羙可墾耕多為稼可以授民者也将稼者必先相地之宜而擇其種季冬命民出五種計耦耕事修耒耜具田器此之謂戒是既備矣至孟春土長冐橛陳根可㧞而事之 蘇氏曰取其利耜而始事於南畝既耕而播之其耕之也勤而種之也時故苖之生者皆條直而茂大以順王之所欲 吕氏曰大田多稼總言之也既種既戒以下至於卒章自始及末以次陳之也
既方既皁既堅既好不稂不莠去其螟螣及其蟊賊無害我田穉田祖有神秉畀炎火〈火音毁上去通韻〉賦也 鄭箋方房也謂孚甲始生而未合時也 毛傳實未堅者曰皁稂童梁也莠似苖者也食心曰螟食葉曰螣食根曰蟊食節曰賊 許氏曰穉㓜禾也陸氏曰秉執持也
鄭箋盡生房矣盡成實矣盡堅熟矣盡齊好矣而無稂莠擇種之善民力之專時氣之和所致之 孔疏蟲災禾穉者偏甚故願田祖之神持此四蟲付與炎火使自消亡 吕氏曰此禱辭也
有渰萋萋興雨祈祈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彼有不穫穉此有不斂穧彼有遺秉此有滯穗伊寡婦之利〈平去通韻〉
賦也 毛傳渰雲興貌 朱註萋萋盛貌 毛傳祈祈徐也 朱註公田者方里而井井九百畝中為公田八家皆私百畝而同養公田也 孔疏穧禾之鋪而未束者秉刈禾之把也滯穗滯漏之禾穗也王氏曰雲欲盛盛則多雨雨欲徐徐則入土 鄭箋古者隂陽和風雨時其來祈祈然而不暴疾其民之心先公後私願天雨於公田因及私田民怙君徳䝉其餘惠也百榖既多種同齊熟收刈遽促力所不足而有不穫不斂遺秉滯穗故聼矜寡取之以為利朱註此見其豐成有餘而不盡取又與鰥寡共之葢既足為不費之恵而亦不棄於地也 李氏曰矜寡孤獨民之窮而無告者地官遺人門闗之委積以養老孤則官自有常餼矣在上有常餼在下有遺秉滯穗此所以各得其所也 漢書蕭望之曰爰及矜人哀此鰥寡上惠下也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下急上也
曾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來方禋祀以其騂黑與其黍稷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賦也 朱註精意以享謂之禋 鄭箋騂騂牲也黑黝牲也 吕氏曰來南方則用騂牡來北方則用黑牡 劉氏曰王以其西成乃出郊省民之斂 孔疏時耕者皆以其婦子同饁彼農人於南畝之中田畯既至喜樂其勤故得成穫王之來則又於四方之神禋敬而潔祀焉以其牲或赤或黑與其黍稷之粢盛以獻以祀神饗之而報以大福所以常得年豐也朱註四方各用其方色之牲言騂黑者舉南北以見其餘也
大田四章二章章八句二章章九句
虞惇按鄭箋俶載南畝俶讀為熾載讀為菑康成喜改字以就已説不可從也以其騂黑畧從鄭氏朱註此詩為農夫之辭以頌羙其上若以答前篇之意竊意曾孫主祭之稱農夫稱公上為曾孫恐未安亦未知朱子何所據也
瞻彼洛矣刺幽王也思古明王能爵命諸侯賞善罰惡焉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如茨韎韐有奭以作六師〈首二句無韻合三章為韻猶東山之首二句也〉毛傳興也 王氏曰洛水名東都之所在也 毛傳泱泱深廣貌 孔疏君子諸侯也 鄭箋爵命為福賞賜為禄如茨喻多也 毛傳韎韐茅蒐染草也孔疏韎韐韠也用茅蒐之草染之其草色赤也奭赤貌 朱註韠合韋為之周官所謂韋弁服也 王氏曰周官凡有兵事韋弁服左傳所謂韎韋之跗注是也 朱註作起也 毛傳天子六軍 李氏曰天子六鄉六遂當十二軍而止六軍葢六鄉為正軍六遂為副卒也
王氏曰瞻彼洛矣者思古之明王見其地而不見其人也 鄭箋洛水泱泱喻古明王恩澤深廣也君子至止謂來受爵命者也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鞞琫有珌君子萬年保其家室
興也 毛傳鞞容刀鞞也琫上飾珌下飾也天子玉琫而珧珌諸侯盪琫而璆珌大夫鐐琫而鏐珌士珕琫而珕珌 王氏曰既爵命之又賜予備物如此劉氏曰天子尊賢樂善非徒爵命其一身又将世其子孫俾克安於封土焉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既同君子萬年保其家邦
興也 朱註同猶聚也
嚴氏曰當是之時朝覲㑹同四海來假爵賞征伐自天子出何其盛也今泱泱之水猶昔也而盛事不可得見矣故傷而思之
瞻彼洛矣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朱註此天子㑹諸侯於東都以講武事而諸侯羙天子之詩葢本魯詩說也今按韎韐乃将率之服非天子所御保其家邦亦非頌羙天子之辭故今從毛鄭但鄭以諸侯世子除三年之喪服士服而來亦太拘又以韎韐為祭服之韠不若朱註之以為戎服也毛傳云洛宗周溉浸水也此據周禮職方氏雍州其浸渭洛之文然洛水出京兆上洛西山其流尚㣲而東都之洛正天子㑹諸侯之處諸家俱云是東都之洛故易之
裳裳者華刺幽王也古之仕者世禄小人在位則讒諂並進棄賢者之類絶功臣之世焉
孔疏古者有世禄復有世位世禄者直食其先人之禄而不居其位不賢尚當然子若復賢則居父位矣 陳氏曰小人在位欲引進其私人故不使賢者之後復居位而棄絶之
裳裳者華其葉湑兮我覯之子我心寫兮我心寫兮是以有譽處兮
興也 毛傳裳裳猶堂堂也湑盛貌 劉氏曰之子賢者功臣之子孫也
陳氏曰華葉上下相承而俱茂猶賢者前後相繼而榮顯 朱註夫能使見者悦樂之如此則其有譽處宜矣
裳裳者華芸其黄矣我覯之子維其有章矣維其有章矣是以有慶矣
興也 毛傳芸黄之盛也 朱註章文章也 蘇氏曰其文粲然如華之盛也 朱註有文章斯有福慶矣
裳裳者華或黄或白我覯之子乗其四駱乗其四駱六轡沃若
興也 朱註言其車馬威儀之盛
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維其有之是以似之〈宜音俄左宜平上通韻右有俱音以〉
賦也 鄭箋君子斥其先人也多才多藝有禮於朝有功於國 朱氏曰言其先世之君子才全徳備以左之則無所不宜以右之則無所不有是以其子孫肖似之而如此也
朱氏曰此詩羙賢者之類功臣之世徳譽文章威儀之盛似其先人以見不可廢絶之意葢周之先王於國之子弟盡其教養之方故其成就若此雖更幽厲之衰而不忘也 孔叢子孔子曰於裳裳者華見賢者世保其禄也
裳裳者華四章章六句
虞惇按裳裳者華二句鄭以華喻君葉喻臣又以我覯之子為古之明王其說多駁而不純不足取也朱註此天子羙諸侯之詩葢以答瞻彼洛矣也則又鑿空之說無所依據諸家唯讀詩記為善今從之
北山之什十篇四十六章三百三十四句
讀詩質疑卷二十一
<經部,詩類,讀詩質疑>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二十二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桑扈之什
桑扈刺幽王也君臣上下動無禮文焉
虞惇按此亦思古之詩也幽王沉酗縱恣臣下化之故思古之君子遵禮法者以為戒其曰萬邦之屏曰之屏之翰葢兼百辟卿士而言其實所以刺王也
交交桑扈有鶯其羽君子樂胥受天之祜〈平上通韻〉興也 鄭箋交交徃來貌 毛傳鶯鶯然有文章也蘇氏曰胥辭也
鄭箋竊脂飛而徃來有文章人觀視而愛之君臣以禮法威儀升降於朝廷天下亦觀視而仰之 李氏曰君子以循禮義為樂則能受天之福祜也
交交桑扈有鶯其領君子樂胥萬邦之屏〈隔句韻平上通韻〉
興也 毛傳領頸也屏蔽也
蘇氏曰樂循禮義則足以屏萬邦矣 曹氏曰魯秉周禮而齊不敢圖何屏如之有禮則安無禮則危秦襄公未能用周禮則無以固其國
之屏之翰百辟為憲不戢不難受福不那〈難乃多反〉賦也 毛傳翰榦也 鄭箋辟君也 毛傳憲法也朱註戢斂難慎也 毛傳那多也
鄭箋外能蔽捍四表之患難内能立功立事為國之楨榦則百辟卿士莫不修職而法象之 蘇氏曰人君屏翰四方為諸侯法茍不以禮自戢難而求肆情焉則亦不足以受多福矣 王氏曰戢則不肆難則不易肆則放逸易則傲慢動不以禮非所以受福也鄭箋苟不自斂以先王之法不自難以亡國之戒
則其受福亦不多也 毛傳不戢戢也不難難也不那那也
兕觥其觩㫖酒思柔彼交匪敖萬福來求
賦也 鄭箋兕觥罰爵也 朱註觩角上曲貌 吕氏曰彼古之人也
鄭箋古之王者與羣臣燕飲上下無失禮者其罰爵徒觩然陳設而已其飲羙酒思得柔順中和與共其樂言不憮敖自淫恣 朱註交際之間無所傲慢則無事於求福而福反求之矣 春秋傳寗惠子曰古之為饗食也以觀威儀省禍福也故詩曰彼交匪傲萬福來求
桑扈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詩序君臣上下動無禮文則之屏之翰當指諸侯而言集註説是但註云此天子燕諸侯之詩無所據依仍當以序為正君子樂胥箋云胥才知之名非是其云王者樂臣下有才知文章者亦衍說也
鴛鴦刺幽王也思古明王交於萬物有道自奉養有節焉
吕氏曰楚茨至鴛鴦八篇皆陳古以刺今也
鴛鴦于飛畢之羅之君子萬年福禄宜之
虞惇曰賦而興也 毛傳鴛鴦匹鳥也 孔疏罔小柄長謂之畢羅鳥罟也 鄭箋君子明王也
毛傳太平之時交於萬物有道取之以時於鳥之飛乃畢掩而羅之 王氏曰於其飛然後畢之羅之則不取卵弋不射宿可知也 鄭箋交於萬物其徳如此則宜夀考受福禄也此交萬物之實而言興者廣其義也獺祭魚而後漁豺祭獸而後田亦皆待其成而取之也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君子萬年宜其遐福
賦而興也 鄭箋石絶水曰梁戢歛也
鄭箋鴛鴦休息於梁明王之時人不驚駭斂其左翼以右翼掩之自若無恐懼 蘇氏曰惟俟其飛而後取故其在梁者戢翼而安也
乗馬在廐摧之秣之君子萬年福禄艾之〈去入通韻〉賦而興也 毛傳摧莝也秣粟也艾養也
鄭箋古者明王所乗之馬繫於廐無事委之以莝有事乃予之糓愛國用也以興於其身亦猶然齊而後三舉設盛饌恒日則減焉此之謂有節其自奉養如此故宜久為福禄所養也 劉氏曰所乗之馬節儉如此其他服用從而可推
乗馬在廐秣之摧之君子萬年福禄綏之
賦而興也
鴛鴦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朱註以為興然無所發明鴛鴦之罹畢羅絶非吉祥善事而以興人主之福禄取義亦不倫又以此為諸侯答桑扈之詩亦未知其果何所據也
頍弁諸公刺幽王也暴戾無親不能宴樂同姓親睦九族孤危将亡故作是詩也
有頍者弁實維伊何爾酒既㫖爾殽既嘉豈伊異人兄弟匪他蔦與女蘿施于松栢未見君子憂心奕奕既見君子庶幾說懌〈上下分韻蘿字連上韻又用韻之變格〉朱註賦而興也 毛傳頍弁貌弁皮弁也 鄭箋實猶是也 毛傳蔦寄生也女蘿兔絲也 鄭箋君子斥幽王也 毛傳奕奕憂無所薄也
鄭箋幽王服是皮弁之冠是維何為乎言其宜以宴而弗為也禮天子諸侯朝服以宴天子之朝皮弁以日視朝女酒已羙矣女殽已羙矣何不用與族人宴也王所當與宴者豈有異人疎逺者乎皆兄弟至親非他人也 孔疏蔦與女蘿之依松栢松栢存而茂松栢殞而亡是存亡在松栢 蘇氏曰兄弟之於王譬蔦與女蘿之託松栢耳不見則憂見則庶幾説懌矣王奈何獨不顧哉
有頍者弁實維何期爾酒既㫖爾殽既時豈伊異人兄弟具來蔦與女蘿施于松上未見君子憂心怲怲既見君子庶幾有臧〈怲古補徃反〉
賦而興也 鄭箋何期猶伊何也期辭也 毛傳時善也怲怲憂盛滿也
有頍者弁實維在首爾酒既㫖爾殽既阜豈伊異人兄弟甥舅如彼雨雪先集維霰死喪無日無幾相見樂酒今夕君子維宴
賦而興也 鄭箋阜猶多也 劉氏曰甥舅謂母姑姊妹及妻族也 嚴氏曰推親親之恩當由兄弟以及甥舅也 逸齋曰霰稷雪也
鄭箋将大雨雪始必㣲温雪自上下遇温氣而搏謂之霰久而寒勝則大雪矣 陳氏曰霰者雪之兆王疎兄弟甥舅亡之兆也 蘇氏曰君子是以知死亡之無日相見之無幾無所復頼而相告曰茍今夕有酒也君子維以相宴而已不其他矣 嚴氏曰上二章族人以未見王為憂既見王為喜其辭猶緩也末章言國亡無日族人縱得見王亦無幾時當急與飲酒相樂於今夕耳言今夕謂未保明日之存亡言維宴謂天下事無可為惟湏飲耳其辭廹促所以警告於王者切矣豈真望王以宴樂者哉
頍弁三章章十二句
虞惇按朱註此燕兄弟親戚之詩玩詩中死喪無日無幾相見情隘詞蹙决非歡宴喜恱之語而如彼雨雪先集未霰憂禍之意顯然自當以序為正
車舝大夫刺幽王也褒姒嫉妒無道並進讒巧敗國徳澤不加於民周人思得賢女以配君子故作是詩也
虞惇按詩人思得賢女以為内助猶陳風東門之池思淑姬也 董氏曰左傳宋公享昭子賦新宫昭子賦車轄考其時将為季孫迎宋公女 章潢圖書編車舝慕賢者之徳音也
間闗車之舝兮思孌季女逝兮匪飢匪渇徳音來括雖無好友式燕且喜〈上四句去入通韻〉
朱註賦也 毛傳間闗設舝聲也孌羙貌 鄭箋逝徃也 毛傳括㑹也 鄭箋式用也燕飲也
鄭箋大夫嫉褒姒之為惡故嚴車設其舝思孌然羙徳之少女徃而迎之以配王 朱註匪飢也匪渇也望其以徳音來㑹而心如飢渇耳 孔疏凡人燕飲喜樂湏好友共之今思賢女之切若迎得此女雖無朋友亦将獨喜也 虞惇曰婦有長古徳音不聞久矣故思賢女之來而心喜樂也詩五章皆想慕冀幸之辭
依彼平林有集維鷮辰彼碩女令徳來教式燕且譽好爾無射〈射音亦顧氏轉音豫平去去入通韻〉
興也 毛傳依茂木貌平林林之在平地者鷮雉也辰時也 邱氏曰爾碩女也 鄭箋射厭也
邱氏曰茂盛之林集者維雉王宫之貴宜有碩女居之 虞惇曰今時若得此碩女以令徳來配君子而教誨之庶幾式燕且譽而悦慕之無厭也
雖無㫖酒式飲庶幾雖無嘉殽式食庶幾雖無徳與女式歌且舞〈酒殽平上通韻〉
賦也 虞惇曰若果得賢女以配王則人情喜樂雖酒不必㫖亦可飲殽不必嘉亦可食雖無徳及女亦用以歌且舞思賢女之切惡褒氏之甚也
陟彼髙岡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葉湑兮鮮我覯爾我心寫兮〈二薪字自為韻不叶岡寫音湑〉
興也 鄭箋鮮善也
孔疏陟岡而析伐其柞木以為薪其葉湑湑然茂盛陳氏曰析薪喻昏姻也善乎我得見爾賢女則心
輸寫而無所憂矣
髙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轡如琴覯爾新昏以慰我心〈仰行平上通韻〉
興也 朱註仰瞻望也景行大道也如琴調和也朱註髙山則可仰景行則可行馬服御良則可以迎季女而慰我心也 歐陽氏曰髙山仰止景行行止者勉其不已之辭也以謂賢雖難得求之不已将有得也四牡騑騑六轡如琴謂調和車馬徃迎之如首章之車舝也使我見王得此賢女為新昏則我心慰矣 錢氏曰言髙山之共仰知卑人之不足為主矣言大道之共趨知邪人之不可與行矣 嚴氏曰言新昬則外其舊者也
車舝五章章六句
虞惇按集註此宴樂其新昬之詩不主序説今玩首章思孌季女逝兮明是想望而未得之辭鮮我覯爾覯爾新昬通篇語意皆然若新昬而燕爾則既已得之不當復作此想望語矣徳音來括箋云㑹合離散之人析其柞薪云辟除嫉妒之女四牡騑騑云御羣臣如御四馬皆屬衍說好爾無射云爾爾王也亦非是雖無徳與女註云女指季女而言亦未可通也
青蠅大夫刺幽王也
營營青蠅止于樊豈弟君子無信讒言
毛傳興也 朱註營營徃來飛聲也 毛傳樊藩也鄭箋蠅之為蟲能變白黑喻佞人變亂善惡也止
于樊欲外之今逺物也 孔疏青蠅當止於樊籬無令在宫室之内讒人當棄於荒野無令在朝廷之上陳氏曰讒言多由猜忌而後入故君子當持心樂
易 吕氏曰止于樊行且至於几席盤杅之間矣葢憂之也
營營青蠅止于棘讒人罔極交亂四國
興也 毛傳棘所以為樊也
吕氏曰漢書注樂易之君子不當信讒人若讒言無極則四國亦以交亂宜深察也
營營青蠅止于榛讒人罔極構我二人
興也 鄭箋構合也 孔疏二人君與見讒之人也吕氏曰漢書昌邑王傳王夢青蠅之矢積西階東
可五六石以問郎中令遂遂曰陛下之詩不云乎營營青蠅止于樊豈弟君子無信讒言陛下左側讒人衆多如是青蠅惡矣
青蠅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集註首章屬比下二章屬興劉氏曰首章青蠅與君子對言故屬比下二章青蠅與讒人對言故屬興愚意青蠅正興讒言首章無信讒言則明是興矣安得云比耶止于樊以鄭孔為正東萊說亦有意理故并録之袁孝政釋劉子云衛武公信讒詩刺之曰營營青蠅止于樊葢襲三家之誤也
賔之初筵衞武公刺時也幽王荒廢媟近小人飲酒無度天下化之君臣上下沈湎淫液武公既入而作是詩也
初學記夫飲之禮不脱履而即席者謂之禮跣而上坐者謂之宴能飲者飲之不能飲者已謂之醧齊顔色均衆寡謂之沈閉門不出者謂之湎君子可以宴可以醧不可以沈不可以湎 後漢書孔融傳韓詩曰賔之初筵衞武公飲酒悔過也 虞惇按此詩五章前二童陳古也後二章刺今也卒章承上文而申教戒之辭
賓之初筵左右秩秩籩豆有楚殽核維旅酒既和㫖飲酒孔偕鐘鼓既設舉醻逸逸大侯既抗弓矢斯張射夫既同獻爾發功發彼有的以祈爾爵〈的古都畧反楚旅一韻㫖偕設逸平上入一韻抗張平去一韻同功一韻的爵一韻首二句獨韻起〉
賦也 朱註初筵初即席也左右筵之左右也 蘇氏曰秩秩有序也 毛傳楚列貌殽豆實也 鄭箋豆實葅醢也核籩實桃梅之屬也 毛傳旅陳也鄭箋偕齊一也既設者将射改縣也 朱註舉醻舉所奠之酬爵也 毛傳逸逸徃來次序也大侯君侯也抗舉也 鄭箋射夫衆射者也獻猶奏也發發矢也 毛傳的質也祈求也 朱註爵豐上之觶也蘇氏曰先王将祭必大射以擇士将射必先行燕禮既安賓然後改縣以避射既旅然後張弓及侯比其射夫而耦之既耦然後拾發求勝以爵其不勝 黄氏曰儀禮主人酌賔曰獻賔既酢主人主人又自飲而獻賔曰酬賔受之奠於席前而不舉至旅而遂舉所奠之爵交錯以徧所謂舉酬逸逸也 陸氏曰孔偕未射之飲也舉酬将射之飲也祈爵既射之飲也鄭箋射禮有三有大射有賔射有燕射周禮梓人
張皮侯而棲鵠天子諸侯之射皆張三侯故君侯謂之大侯大侯張而弓矢亦張節也既比衆耦乃誘射射者乃登射各奏其發矢中的之功射者與其耦拾發發矢之時各心競云我以此求爵女爵射爵也射之禮勝者飲不勝所以養病也故論語曰下而飲其争也君子 孔疏大射者将祭擇士於射宫賔射者諸侯來朝與之射於朝燕射者因燕賔客即與射於寢冬官梓人云張皮侯而棲鵠則春以功張五采之侯則逺國屬張獸侯則王以息燕皮侯大射也五采之侯賔射也獸侯燕射也燕禮樂人宿懸将射改懸者天子宫懸階間妨射位故改懸以避射也鄉射禮将射樂正命弟子贊工遷樂於下彼琴瑟之樂尚遷明鐘鼓之懸改之也燕射之禮自天子至士皆一侯上下共射之故鄉射記云天子熊侯白質諸侯麋侯赤質大夫布侯畫以虎豹士布侯畫以鹿豕注云此所謂獸侯也侯身一丈其中三分居一白質畫熊於外則丹地畫以雲氣射人云王大射張三侯司裘王大射供虎侯熊侯豹侯設鵠是天子之射張三侯也大射巾車張三侯是諸侯之射張三侯也大射前期三日司馬命量人巾車張三侯射人云若王大射則以貍歩張三侯是天子亦前射三日張侯矣此舉酬下始言大侯既抗者鄉射之初雖言張侯經云不繋左下綱中掩束之至将射乃云司馬命張侯弟子脱束遂繋左下綱是将射始張之也大司馬職云若大射則合諸侯之六耦射人說賔射之禮云王以六耦則天子大射賔射皆六耦也鄉射禮司射比三耦於堂西命上射曰某御於子命下射曰子與某御射注云比選次其才相近者也王肅引爾雅云射張皮謂之侯侯中者謂之鵠鵠中者謂之正正方二尺正中謂之槷方六寸槷則的也射義孔子曰循聲而發發而不失正鵠者其惟賢者乎詩云發彼有的以祈爾爵是的為正鵠也大射禮司射命設豐於西楹西勝者之弟子洗觶升酌坐奠於豐上勝者皆袒决遂執張弓不勝者皆襲脱决拾却左手右加弛弓於其上遂執弣勝者先升堂不勝者進北面坐取豐上之觶興少退立卒觶坐奠於豐下興揖先降三耦卒飲是飲射爵之禮也 虞惇曰此章陳因射而燕其威儀節度之盛如此
籥舞笙歌樂既和奏烝衎烈祖以洽百禮百禮既至有壬有林錫爾純嘏子孫其湛其湛曰樂各奏爾能賔載手仇室人入又酌彼康爵以奏爾時〈奏則古反能奴來反又音肆鼓奏祖一韻禮至上去一韻林湛一韻能又時平去一韻仇從鄭箋讀㪺不入韻〉
賦也 劉氏曰籥舞文舞也 鄭箋烝進衎樂也孔疏烈祖有功烈之祖也 鄭箋洽合也 蘇氏曰百禮百國所獻助祭之禮所謂庭實旅百也 鄭箋壬任也謂卿大夫也林諸侯也 朱註錫神錫之也鄭箋純大嘏福也湛樂也各奏爾能者子孫各酌
獻尸尸酢而卒爵也仇讀曰㪺室人有室中之事者謂佐食也又復也賔手挹酒室人復酌為加爵也蘇氏曰康安也 毛傳酒所以安體也 蘇氏曰時時物也
蘇氏曰既射而祭既祭而燕於寢於其祭也先作樂以求諸陽故秉籥而舞舞者與笙歌和應以進樂其祖考以合見其百禮其以禮至者非其諸侯則其卿大夫也於是神則嘏之以福使其子孫無不湛樂者祭既畢歸賔客之俎而留兄弟曰将燕樂於寢也孔疏於是子孫各奏其奉進之能酌酒而獻尸以事神也子孫既獻於是賔則手㪺挹其酒室中佐食之人又入而酌為加爵以獻尸也既加爵之後欲使神惠徧行而賔之子弟及已弟子酌彼安體養病之爵於父兄而進之以時物焉 王氏曰先王用酒常以祭祀既祭矣於是乎燕燕必有禮樂有大禮斯有大樂以和之有備樂斯有備禮以成之籥舞笙鼓備樂也以洽百禮備禮也 鄭箋士之祭禮上嗣舉奠因而酌尸天子則有子孫獻尸之禮文王世子曰其豋餕獻受爵則以上嗣是也 孔疏尸尊神之象子孫敢獻之是其能也禮獻必有酢故知尸酢而卒爵也特牲注云佐食賔佐尸食者也謂於賔客之中取人令佐主人為尸設饌食名之曰佐食也特牲三獻之後長兄弟及衆賔長洗觚為加爵注云大夫三獻而禮成又多之是加爵也 歐陽氏曰古之人君與臣下飲酒非徒宴樂而已或行射禮以揖讓周旋因其勝否以相爵或因祭其先祖子孫受福乃相湛樂葢明不以滛泆為樂也 虞惇曰此章陳既射而祭祭畢復燕其情文禮樂之盛如此
賔之初筵温温其恭其未醉止威儀反反曰既醉止威儀幡幡舍其坐遷屢舞僊僊其未醉止威儀抑抑曰既醉止威儀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反幡遷僊一韻抑怭秩一韻首二句獨韻起〉
賦也 蘇氏曰反反顧禮也幡幡輕數也 毛傳遷徙也 王氏曰僊僊軒舉之狀 毛傳抑抑慎密也怭怭媟慢也秩常也
孔疏此章陳幽王燕賔失禮之事
賔既醉止載號載呶亂我籩豆屢舞僛僛是曰既醉不知其郵側弁之俄屢舞傞傞既醉而出並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謂伐徳飲酒孔嘉維其令儀〈呶古音奴豆田故反郵古羽其反呶豆平去一韻僛郵一韻俄傞一韻出福徳一韻嘉儀一韻〉
賦也 毛傳號呼呶讙也 王氏曰僛僛傾側也朱註郵尤同過也 鄭箋俄傾也 毛傳傞傞不止也 鄭箋出猶去也 朱註伐害也
歐陽氏曰刺王之君臣上下飲酒失儀號呶雜亂籩豆無叙至於屢舞 鄭箋賔醉而出則與主人俱有羙譽醉至若此是䘮伐其徳也 朱註飲酒之所以甚羙者以其有令儀也今若此則無復有儀矣 蘇氏曰此章申言其亂而終誨之也 吕氏曰燕禮賔醉北面坐取其薦脯以降奏陔賔所執脯以賜鐘人於門内霤遂出卿大夫皆出所謂既醉而出也
凡此飲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監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耻式勿從謂無俾大怠匪言勿言匪由勿語由醉之言俾出童羖三爵不識矧敢多又〈又音肄否史耻謂怠上去一韻語羖一韻識又一韻〉
賦也 朱註監史司正之屬燕禮鄉射禮立司正以監之察儀法也謂告也 鄭箋由從也童羖無角之羖羊也三爵者獻也酬也酢也 朱註識記也虞惇曰凡此飲酒總上文而言也前二章飲酒之善如此後二章飲酒之失如彼所謂或醉或否也立之監佐之史防其醉也醉而失禮則不臧醉者不自知而不醉者反代為之耻甚言醉之可惡也 朱註安得從而告之使勿至於大怠乎告之若曰所不當言者勿言所不當語者勿語醉而妄言将罰汝使出童羖設必無之物以恐之也飲酒至三爵已醉而無所識矣况敢多飲乎又丁寧以戒之也 春秋傳臣侍君燕過三爵非禮也玉藻君子之飲酒也受一爵而色洒如也二爵而言言斯禮已三爵而油油以退賔之初筵五章章十四句
虞惇按此詩首章毛以為燕射鄭以為大射今按二章烝衎烈祖明是将祭而射射而先行燕禮故從鄭賔載手仇室人入又毛以為祭畢復射鄭以為祭畢而飲按手仇入又於射義無取禮經亦無有祭畢復射之文故亦從鄭三章賔之初筵鄭云此復言初筵者既祭王與族人燕之筵也此說非是首章賔之初筵陳古也三章賔之初筵刺今也上下各分二章法戒顯然朱註首章因射而燕次章因祭而燕按前二章陳古而首章以賔之初筵冠之後二章刺今而亦以賔之初筵冠之明是二章為一截次章籥舞笙鼓猶四章賔既醉止之即承上文非各自為義也卒章凡此飲酒是總承上四章而申戒之鄭云凡此時天下之人䝉混殊甚朱註亦未有見其為確然者今以臆見参之
魚藻刺幽王也言萬物失其性王居鎬京将不能以自樂故君子思古之武王焉
孔疏幽王之詩思古多矣此言思武王者武王始居鎬京也 吕氏曰魚藻之詩與孟子惟賢者而後樂此及王制旱乾水溢民無菜色然後天子食日舉以樂之義同 章潢圖書編魚藻刺時王之崇飲也
魚在在藻有頒其首王在在鎬豈樂飲酒
興也 毛傳頒大首貌 鄭箋豈亦樂也
毛傳魚以依蒲藻為得其性 孔疏魚何所在乎在於藻也魚得其性則能肥充有頒然其大首也既萬物得所天下無事王何所在乎在於鎬京與羣臣相樂飲酒而已 鄭箋時人物皆得其所言魚者以潛逃之類信其著見今王方有危亡之禍亦豈樂飲酒而無悛心故以此刺焉
魚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鎬飲酒樂豈〈上章通一韻此及下章隔句韻〉
興也 毛傳莘長貌 劉氏曰魚得其性游戲無虞既升而露其首又降而露其尾莘然其長矣
魚在在藻依于其蒲王在在鎬有那其居
興也 鄭箋那安貌
鄭箋天下平安王無四方之虞故其居處那然安也魚藻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朱註此天子燕諸侯而諸侯羙天子之詩嚴氏詩輯又以此詩為直刺幽王魚在在藻為淺涸窘廹之状有那其居為不知危亡之憂皆不主序說今從舊豈樂飲酒鄭箋云樂八音之樂衍説也
采菽刺幽王也侮慢諸侯諸侯來朝不能錫命以禮徴㑹之而無信義君子見㣲而思古焉
虞惇按詩義是陳古明王錫命諸侯之禮序云徴㑹之而無信義恐亦附㑹之說孔氏引褒氏烽火事以實之於經無所當也 國語韋昭注采菽王賜諸侯命服之樂也
采菽采菽筐之筥之君子來朝何錫予之雖無予之路車乗馬又何予之𤣥袞及黼
興也 鄭箋菽大豆也采之者采其葉以為藿也孔疏公食禮鉶芼牛藿羊舌豕薇皆有滑注藿豆葉也筐筥受所采之菜也 毛傳君子諸侯也 孔疏路車金路以賜同姓象路以賜異姓也 鄭箋𤣥衮𤣥衣而畫以卷龍也 朱註黼如斧形刺之於裳也諸公之服九章自衮冕以下侯伯鷩冕七章自華蟲以下子男毳冕五章衣自宗彝以下而裳黼黻孤卿絺冕三章衣粉米而裳黼黻大夫𤣥冕則𤣥衣黻裳而已
劉氏曰菽薄物采以為藿然而不可不敬故或筐之或筥之况諸侯之君乎故當有以厚錫予之 陳氏曰雖無予之者好之無已意猶以為薄也
觱沸檻泉言采其芹君子來朝言觀其旂其旂淠淠鸞聲嘒嘒載驂載駟君子所屆〈旂音芹〉
興也 毛傳觱沸泉出貌檻泉正出也 鄭箋芹水菜也可以為菹亦所用待君子也周禮芹菹鴈醢毛傳淠淠動貌嘒嘒聲中節也 蘇氏曰駕者既服而三之曰驂四之曰駟 歐陽氏曰屆至也君子所至車旂如此之盛也
鄭箋諸侯來朝王使人迎之因觀其衣服車乗之儀所以為敬且省禍福也
赤芾在股邪幅在下彼交匪紓天子所予樂只君子天子命之樂君子福禄申之〈命彌吝反平去通韻〉
虞惇曰興也 毛傳諸侯赤芾 鄭箋芾太古蔽膝之象也冕服謂之芾其他服謂之韠以韋為之邪幅如今行縢也幅偪也偪束其脛自足至膝故曰在下朱註交交際也 毛傳紓緩也
鄭箋諸侯能自偪束如此非有解怠紓緩之心天子以是故賜予之 朱註諸侯服此芾幅見於天子恭敬齊遫不敢紓緩則為天子所予錫之命而申之以福禄也 孔疏祭統曰古者明君爵有徳禄有功必於太廟示不敢專也賜在廟故神得福禄之 朱氏曰桑扈言彼交匪敖上交乎下也采菽言彼交匪紓下交乎上也匪敖則受福於天故曰萬福來求匪紓則受福於君故曰天子所予 荀子曰君子不傲不隱不瞽謹順其身詩曰彼交匪紓天子所予
維柞之枝其葉蓬蓬樂只君子殿天子之邦樂只君子萬福攸同平平左右亦是率從〈右音以隔句韻〉
興也 毛傳蓬蓬盛貌殿鎮也平平辯治也 鄭箋率循也
許氏曰柞之有枝葉猶天子之有諸侯枝葉盛而庇其本根猶諸侯殿天子之邦而萬福之所同集 劉氏曰柞之有枝葉以庇其根幹者由根本堅固氣脉盛大也根本天子也枝葉諸侯也氣脉者朝廷之寵命也葉之蓬蓬根本氣脉之所及而反以衛其根本而為之堅固猶天子寵錫諸侯俾之茂盛反能衞天子之邦而益朝廷之固也 王氏曰萬福攸同君臣並受福也 鄭箋諸侯有賢才之徳能辯治其連屬左右之國使得其所則連屬之國亦循順而從之春秋傳便蕃左右亦是帥從杜預注言逺人相率來服從便蕃然在左右
汎汎楊舟紼纚維之樂只君子天子葵之樂只君子福禄膍之優哉游哉亦是戾矣〈平上去通韻〉
興也 毛傳紼繂也纚緌也葵揆也膍厚也戾至也鄭箋楊木之舟浮於水上汎汎然東西無所定舟
人以紼繋其緌以制行之 毛傳言明王能維持諸侯也 蘇氏曰天下之諸侯撫之則懐棄之則去亦如舟之無定也 孔疏天子於是揆度其功徳而命賜之以禮樂又以福禄優厚之 嚴氏曰諸侯於是優哉游哉而戾止於天子之庭矣 孔叢子孔子曰於采菽見古之明王所以敬諸侯也
采菽五章章八句
虞惇按朱註此天子所以答魚藻也與前篇鴛鴦之義同未知何據赤芾二句註屬賦其實以興彼交匪紓非賦也平平左右亦從鄭不從朱鄭唯以維柞之枝為喻繼世相承汎汎楊舟為喻諸侯治民御以禮法屬衍說其餘皆得之
角弓父兄刺幽王也不親九族而好讒佞骨肉相怨故作是詩也
漢書杜鄴曰人情恩深者其養謹愛至者其求詳夫戚而不見殊孰能無怨此棠棣角弓之詩所以作也
騂騂角弓翩其反矣兄弟昏姻無胥逺矣
興也 毛傳騂騂調和也 朱註角弓以角飾弓也翩反貌 鄭箋胥相也
歐陽氏曰弓之為物其體徃來張之則内嚮而來弛之則外反而去 蘇氏曰譬之兄弟昏姻親之則合而疎之則離是以告之使無相逺也 鄭箋骨月之親無相疎逺相疎逺則親親之望易以成怨 陳氏曰詩刺王不親九族而曰兄弟昏姻頍弁亦曰兄弟甥舅則知兄弟者父族也甥舅昏姻者母族妻族也
爾之逺矣民胥然矣爾之教矣民胥傚矣〈逺然平上通韻〉
賦也 鄭箋爾斥王也
鄭箋言上之化下不可不慎
此令兄弟綽綽有裕不令兄弟交相為瘉〈平去通韻〉賦也 鄭箋令善也 毛傳綽綽寛也裕饒瘉病也朱註王化之不善此善兄弟則綽綽有裕而不變
彼不善之兄弟則由此而交相病矣 孔疏天下善人少惡人多
民之無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讓至于已斯亡〈平去通韻〉賦也 朱註一方彼一方也 毛傳爵禄也
王氏曰民喪其良心不参彼己之曲直躬自薄而厚責於人也則各相怨於一方矣 朱註相怨者各據其一方耳若以責人之心責已愛已之心愛人使彼已之間交見而無蔽則豈有相怨者哉 毛傳爵禄不以相讓故怨禍及之比周而黨愈少鄙争而名愈辱求安而身愈危 歐陽氏曰貪争不已至於亡身也 朱氏曰此言民之化於上殆有甚焉者也
老馬反為駒不顧其後如食宜饇如酌孔取〈後音户平上去通韻〉
比也 毛傳饇飽也 朱註孔甚也
鄭箋老馬反以為駒而用之喻王見老人反侮慢之如㓜穉不自顧念後至年老人之遇已亦将然 吕氏曰不知長少之義慢老而虐之其快意不顧如食者但知稱其饇飽之欲酌者但知多取曽不少加斟量也 孔疏虞夏殷周天下之盛王也未有遺年者况其宗族之老者乎故九族不宜慢之
母教猱升木如塗塗附君子有徽猷小人與屬〈去入通韻〉
比也 毛傳猱猿屬塗泥附著也徽羙也 鄭箋猷道也屬連屬也
劉氏曰小人之為不善皆其所自能不必教之也王又疎薄骨肉為不善於上以倡之是猶教猱升木而以塗塗附其塈且相著不可脱矣非為上之道也故陳為上之道曰君子有徽猷則小人與屬矣先王有至徳要道民用和睦正其五品示之孝友是之謂徽猷 吕氏曰親親長長之道乃民之良心非由外鑠也宜其與屬而不可解矣 孔疏人性皆有仁義因其性而道之故教之必從
雨雪瀌瀌見晛曰消莫肯下遺式居婁驕
比也 孔疏瀌瀌雪盛貌 毛傳晛日氣也 蘇氏曰遺予也 王氏曰婁數也
王氏曰雨雪之盛瀌瀌然見日而消矣譬之君子自昭明徳以在民上則民之惡徳消矣 歐陽氏曰今王不以恩意下及九族而自居驕傲日以益甚其何能化民哉 漢書劉向曰君子道長小人道消則政日治故為泰泰者通而治也詩云雨雪麃麃見晛聿消
雨雪浮浮見晛曰流如蠻如髦我是用憂
比也 毛傳浮浮猶瀌瀌也流流而去也 鄭箋蠻南蠻也髦夷髦也
歐陽氏曰言骨肉相殘如夷狄無仁恩禮義也角弓八章章四句
虞惇按老馬反為駒朱註云但知讒害人以取爵位而不自知其不勝任如老馬憊矣而反自以為駒竊意此詩乃刺王不親九族不應連章叙小人之貪爵位也歐陽氏曰讒人變易善惡乃以老馬為駒亦成贅義今從毛鄭之舊如食宜饇如酌孔取毋教猱升木鄭箋誤莫肯下遺箋註俱誤今從歐陽氏
菀栁刺幽王也暴虐無親而刑罰不中諸侯皆不欲朝言王者之不可朝事也
有菀者栁不尚息焉上帝甚蹈無自暱焉俾予靖之後予極焉
興也 毛傳菀茂木也 鄭箋尚庶幾也 孔疏上帝斥王也 毛傳蹈動暱近也 歐陽氏曰靖安也毛傳極至也
蘇氏曰諸侯願庇於王如行道之人無不庶幾息於茂栁者徒以王變動不恒故相戒以無自暱近恐得罪也 陳氏曰且俾我安之待其改惡從善而後我至焉言朝王也
有菀者栁不尚愒焉上帝甚蹈無自瘵焉俾予靖之後予邁焉
興也 毛傳愒息瘵病也 李氏曰邁徃也 歐陽氏曰謂待其可徃朝而後徃也
有鳥髙飛亦傅于天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曷予靖之居以凶矜〈矜古居銀反後同〉
興也 鄭箋傅臻皆至也彼人斥王也 吕氏曰矜驕矜也
鄭箋鳥之髙飛極至於天耳幽王之心於何所至乎言轉側無常人莫知其所屆也 吕氏曰前二章猶欲靖以待王之改然後徃朝此章言王心不可測度不知其悛改之期也故嘆曰曷為予靖以待之乎王且自居以凶暴驕矜其惡日熾也於是乎絶意於王室矣
菀栁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上帝甚蹈之蹈鄭箋讀為悼云中心悼病非也朱註又改作神據戰國䇿以改經恐未可為訓俾予靖之二句註與箋小異曷予靖之二句註别為一説皆未安今從東萊讀詩記
桑扈之什十篇四十三章二百八十二句
讀詩質疑卷二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二十三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都人士之什
都人士周人刺衣服無常也古者長民衣服不貳從容有常以齊其民則民德歸壹傷今不復見古人也董氏曰緇衣公孫尼子作也其書曰長民者衣服不貳從容有常以齊其民則民德壹詩序盖雜出於古之遺言也 孔疏左傳襄十四年引詩曰行歸于周萬民所望忠也服䖍云逸詩也都人士首章有之今韓詩實無此首章時三家列於學官毛詩不得立故服以為逸也
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歸于周萬民所望
賦也 毛傳彼彼明王也 鄭箋城郭之域曰都于於也 毛傳周忠信也
鄭箋古明王時都人之有士行者冬則衣狐裘黄黄然其動作容貎既有常言語又有法度文章其所行要歸於忠信萬民咸瞻望而法傚之疾今不然 孔疏都邑之士近政化有道先被其徳無道先化其滛此時奢淫巧偽都邑尤甚故舉古以駁今
彼都人士臺笠緇撮彼君子女綢直如髪我不見兮我心不説
賦也 鄭箋臺夫須也 毛詩緇撮緇布冠也 朱註其制小撮其髻而已君子女都人貴家之女也孔疏綢密也
鄭箋都人之士以䑓皮為笠緇布為冠儉且節也朱氏曰女則不為華靡其首飾綢直一如髪之本然亦言其儉素也 鄭箋疾時皆奢滛我不復見今士女之然者心思之而也 張氏曰都人士始論長民者次論都人之士女一章言長民者故不言女次章以下統言男女也
彼都人士充耳琇實彼君子女謂之尹吉我不見兮我心苑結
賦也 毛傳琇美石也 王氏曰以羙石為瑱塞實其耳也 鄭箋吉讀為姞尹氏姞氏周室昏姻之舊姓也人見都人之家女咸謂之尹姞之女言有禮法毛傳苑猶屈也積也 孔疏節南山曰尹氏太師
常武曰王謂尹氏韓奕曰為韓姞相攸又左傳姞吉人也后稷之元妃也以此知尹氏吉氏世貴舊姓昏連王室家風不替故人見都人之女有禮法者謂之尹吉也 李氏曰猶晉之王謝唐之崔盧也
彼都人士垂帶而厲彼君子女卷髪如蠆我不見兮言從之邁
賦也 毛傳厲帯之垂者 孔疏禮大帶垂三尺鄭箋蠆螫蟲也尾末挺然似婦人髪末曲上卷然也邁行也
王氏曰是不可得見也得見則我從之邁矣思之甚也
匪伊垂之帯則有餘匪伊巻之髪則有旟我不見兮云何盱矣
賦也 毛傳旟揚也 朱註盱望也
鄭箋士非故垂此帯也帶於禮自當有餘也女非故卷此髪也髪於禮自當有旟也 朱註皆自然而非好為容飾之意今不得而見矣如何而不望之乎都人士五章章六句
虞惇按朱註謂亂離之後人不復見都邑之盛人物之羙而作此詩玩經文無亂離之意故仍主序説行歸于周亦從毛鄭綢直如髮不取鄭性情密緻操行正直之語盖此詩二章以下俱但言服飾不應此章獨言徳性也言從之邁鄭云欲自殺求從古人雖憤時嫉俗亦太傷於激矣漢儒説經多膠滯之見然亦見其樸鈍戇直風俗猶近古不似今人如脂如韋以習熟軟美為能事也
采緑刺怨曠也幽王之時多怨曠者也
終朝采緑不盈一匊予髪曲局薄言歸沭
毛傳興也自旦及食時為終朝 鄭箋緑王芻也毛傳兩手曰匊局卷也
鄭箋緑易得之菜也終朝采之而不滿手怨曠之深思不專於事也 蘇氏曰予髪曲局矣庶幾君子之歸而沭之 毛傳婦人夫不在則不容飾
終朝采藍不盈一襜五日為期六日不詹
興也 鄭箋藍染草也 毛傳衣蔽前謂之襜詹至也朱註五日為期去時之約也六日不詹過時而怨曠也 後漢書劉瑜疏曰天地之性隂陽正紀隔絶其道則水旱為并詩云五日為期六日不詹怨曠作歌仲尼所録
之子于狩言韔其弓之子于釣言綸之繩〈弓音肱〉賦也 鄭箋之子謂其君子也于往也 朱註理絲綸
朱註君子若歸而往狩耶我則為之韔其弓往釣耶我則為之理其繩望之切思之深欲無往而不與之俱也
其釣維何維魴及鱮維魴及鱮薄言觀者〈者音渚〉賦也 朱註於其釣而有獲也又将從而觀之愛之至也
采緑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詩序刺幽王之時多怨曠而鄭以為刺怨曠之婦人譏其欲從君子於外為非禮考詩四章絶無此意也五日為期傳據禮經内則為説云婦人五日一御亦太拘後二章集註殊妙非毛鄭諸家所能及也
黍苖刺幽王也不能膏潤天下卿士不能行召伯之職焉
虞惇按國語韋昭注云黍苖道召伯述職勞來諸侯也召伯召康公之子穆公虎也
芃芃黍苖陰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勞之
興也 毛傳芃芃長大貌悠悠行貌
鄭箋宣王之時使召伯營謝邑以定申伯之國将徒衆南行悠悠然召伯則能勞來勸説以先之 蘇氏曰召公之勞行者猶隂雨之膏黍苖哀今不能而思之也
我任我輦我車我牛我行既集蓋云歸哉〈牛古音疑後並同〉
賦也 鄭箋集猶成也
鄭箋營謝轉餫之役有負任者有輓輦者有将車者有牽傍牛者 邱氏曰召伯知其勞苦憂思故皆呼而諭之曰俟我南行之功既成蓋云歸哉觧之使説也 王氏曰召伯之遇役夫如此
我徒我御我師我旅我行既集蓋云歸處
賦也 鄭箋召伯營謝邑以兵衆行其士卒有歩行者有御兵車者五百人為旅五旅為師春秋傳曰君行師從卿行旅從 王氏曰召伯之遇征夫如此
肅肅謝功召伯營之烈烈征師召伯成之
賦也 鄭箋肅肅嚴正貌 朱註謝邑名申伯所封國也 鄭箋營治也烈烈威武貌征行也
鄭箋羙召伯治謝邑則使之嚴正捋師旅行則有威武也
原隰既平泉流既清召伯有成王心則寧
賦也 毛傳土治曰平水治曰清
鄭箋召伯營謝邑相其原隰之宜通其水泉之利此功既成宣王之心則安也 吕氏曰天子子萬姓者也大臣慮四方者也方伯分一面者也申伯之體勢不重則無以鎮定南服召穆公身為卿士豈得辭其憂責哉宣王雖身居九重宵旰之慮固未嘗一日忘之也必得召公告厥成功而王心始寧焉此真知職分者也彼幽王近不能察犬戎之禍以復宗周何暇經畧江淮之間乎此詩人所以思古也
黍苖五章章四句
虞惇按此詩傳箋皆以為詠召伯營謝之事而嚴粲詩緝乃以二章為營謝三章為平淮四章以下總言營謝平淮二役今以詩辭玩之恐未然首章芃芃黍苗興義專主召伯而箋云喻宣王以恩澤育養天下亦贅説也集註則云此宣王時之詩與大雅崧高相表裏
隰桑刺幽王也小人在位君子在野思見君子盡心以事之
隰桑有阿其葉有難既見君子其樂如何〈難乃多反〉虞惇曰比而興也 朱註隰下濕之處宜桑者也毛傳阿羙貌難盛貌
蘇氏曰君子之在下如桑之生於隰其長阿然其盛難然見者無不悦之 虞惇曰詩以隰桑比君子而桑之阿難可喜又以興人之樂見君子也
隰桑有阿其葉有沃既見君子云何不樂
比而興也 朱註沃光澤貌
隰桑有阿其桑有幽既見君子徳音孔膠
比而興也 毛傳幽黑色也膠固也 王氏曰其徳音之所及人附離之甚固也
虞惇曰下章之遐不謂矣即所謂徳音也
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賦也 鄭箋遐逺也 朱註謂猶告也
虞惇曰我心誠愛君子君子豈以逺而不我告乎我思念君子之心藏之於中無日而忘之也春秋傳鄭伯享趙孟子産賦隰桑趙孟曰武請受其卒章注云欲子産之見規誨
隰桑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此詩前三章毛鄭泥序小人在位君子在野二句殊多支蔓之語後一章朱註云何不遂以告之未知所告何事東萊云詩人欲往告賢者則又與思見君子之意不相合今以左傳為據而僭易之
白華周人刺幽后也幽王取申女以為后又得褒姒而黜申后故下國化之以妾為妻以孽代宗而王弗能治周人為之作是詩也
鄭箋申姜姓之國也褒姒褒人所入之女姒其字也昔夏之衰有二龍之妖卜藏其漦周厲王發而觀之化為𤣥黿童女遇之當宣王時而生女懼而棄之後褒人有獻而入之幽王幽王嬖之是謂褒姒 虞惇按序云周人刺幽后也歐陽氏蘇氏皆以為幽后褒姒也程氏曰幽后當作幽王字之誤也今據漢書班倢伃傳顔師古注云白華小雅篇周人刺幽王黜申后也則后字之上應有闕文其曰刺幽后者非也
白華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逺俾我獨兮
虞惇曰興也 毛傳白華野菅也已漚為菅 歐陽氏曰之子棄妻斥其夫也
朱註白華以為菅白茅以為束二物至微猶相須為用何之子逺棄我而使我獨耶 虞惇曰此章下國之棄妻以菅茅自喻而自傷其窮獨也
英英白雲露彼菅茅天歩艱難之子不猶
興也 朱註英英輕明之貌白雲水土輕清之氣當夜而上騰者也露即其散而下降者也 程氏曰天歩猶時運也猶如也
毛傳露亦有雲言天地之氣無㣲不著無不覆養程氏曰天道雲蒸露降菅茅皆被其澤今天運艱難而使之子不善不如雲之潤物也 虞惇曰此章言之子之逺我由天運始然蓋幽王棄妻立妾下國效之是天運使然也詩人詞緩意深可謂怨而不怒矣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嘯歌傷懐念彼碩人
比也 毛傳滮流貌 鄭箋豐鎬之間水北流 虞惇曰碩人斥申后也
鄭箋池水之澤浸潤稻田使之生殖今㤙澤不通滮池之不如也 虞惇曰此章言王之寵澤不流下國無所承仰因已之見棄而思申后之失職所謂小已之得失其流及上也
樵彼桑薪卬烘于煁維彼碩人實勞我心〈隔句韻〉比也 朱註樵採也 鄭箋桑薪薪之善者 毛傳卬我也烘燎也煁烓竈也 朱註煁無釡之竈可燎而不可烹飪者也
歐陽氏曰桑薪宜爨烹飪而但為燎燭棄妻自傷失職也 虞惇曰此章亦自傷失職而思申后也
鼓鐘于宫聲聞于外念子懆懆視我邁邁
比也 許氏曰懆懆愁不申也 王氏曰邁邁逺我不顧也
鄭箋王失禮於内而下國聞而化之如鼓鐘于宫而欲外之不聞不可得也 虞惇曰此章言之子之所以去我不顧者由上化之使然也
有鶖在梁有鶴在林維彼碩人實勞我心
比也 毛傳鶖秃鶖也
蘇氏曰鶖鶴皆以魚為食然清濁則有間矣今鶖在梁而鶴在林鶖則飽而鶴則饑也 歐陽氏曰二物皆非其所處如妾不宜居正位而妻不宜被逺棄也虞惇曰此章言妻妾之失位亦因己而思申后也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之子無良二三其徳〈隔句韻〉興也 王氏曰鴛鴦能好其匹雄雌相從不失其性之子二三其徳鴛鴦之不如也
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逺俾我疷兮
興也 毛傳扁卑貌扁石乘石也王乗車履石疧病也
蘇氏曰石之扁然下者可施於履之卑而不可施於貴如人之賤者可以為妾而不可以為主 歐陽氏曰棄妻指此石常在人下如妾止當在下耳今之子逺我而進彼使我病也 虞惇曰上章喻妻不可棄此章喻妾不可升皆自傷之辭也漢書劉輔曰腐木不可以為柱卑人不可以為主亦此意也
白華八章章四句
虞惇按歐陽本義云據序意幽王黜申后而立褒姒致下國化之亦多棄妻而立妾詩人作詩本為下國之人以妾為妻耳毛鄭二家所解終篇不及下國之人妻妾事此其所以失也此説最為得之毛鄭以之子斥幽王碩人指褒姒俱非是更以碩人為妖大之人尤曲説也歐陽氏但知之子之非幽王而不知碩人之非褒姒則亦失矣朱集註謂申后被黜而作此詩之子與碩人皆指幽王尤非是衛詩碩人其頎碩人指莊姜此詩碩人正指申后荘姜之失位與申后之見黜畧相似故詩人皆以碩人稱之詩人既惡褒姒決不稱之為碩人而一篇之中既斥王為之子又斥王為碩人於屬文亦無是體也今畧採諸家之説而以己見附之又此詩八章集註皆云比也今按首章以菅茅之相須興俾我獨兮二章以雲露之潤物興之子之不猶明是興而非比七章八章亦然今悉訂之
緜蠻微臣刺亂也大臣不用仁心遺忘微賤不肯飲食教載之故作是詩也
鄭箋微臣士也古者卿大夫出行士為末介士之禄薄或困於資財則當賙贍之幽王之時國亂禮廢恩薄大不念小尊不恤賤故本其亂而刺之程氏曰詩序有後人増入者緜蠻序飲食教載之絶不成語非國史之舊也
緜蠻黄鳥止于丘阿道之云逺我勞如何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毛傳興也緜蠻小鳥貌阿曲阿也 鄭箋後車倅車也毛傳鳥止於阿人止於仁 鄭箋小鳥知止於丘之曲阿静安之處而託息焉小臣擇卿大夫有仁厚之徳者而依屬焉至於為末介從而行道路逺矣我罷勞則卿大夫之恩宜如何渴則予之飲飢則予之食事未至則豫教之臨事則誨之車敗則命後車載之 孔疏教誨雖於人無費而無仁心亦不肯也此大臣之於小臣其義當然
緜蠻黄鳥止于丘隅豈敢憚行畏不能趨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興也 毛傳隅角也
緜蠻黄鳥止于丘側豈敢憚行畏不能極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興也 鄭箋極至也
緜蠻三章章八句
虞惇按朱註此微賤勞苦而思有所託者為鳥言以自比也玩詩文絶無為鳥言之意以教誨施之於鳥已不可以後車載之豈復有是理乎斯真可以解頥矣
瓠葉大夫刺幽王也上棄禮而不能行雖有牲牢𩟷餼不肯用也故思古之人不以微薄廢禮焉
鄭箋牛羊豕為牲繫養者曰牢熟曰𩟷腥曰餼生曰牽 嚴氏曰觀賔之初筵知幽王君臣沈湎淫泆崇飲無度故此詩極言簡儉之意以刺之若曰誠苟在焉亨瓠燔兎可以為禮何必酒池肉林長夜之飲乎而序云有牲牢𩟷餼而不肯用失之矣
幡幡瓠葉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嘗之
賦也 毛傳幡幡瓠葉貌 鄭箋亨熟也熟瓠葉者以為飲酒之菹也此君子庶人之有賢行者也 王氏曰嘗其㫖否然後行獻酬之禮
杜氏春秋傳注曰古人不以微薄廢禮雖瓠葉首猶與賔客享之
有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獻之〈隔句韻平去通韻〉
賦也 孔疏斯此也 蘇氏曰有斯首言一兔也毛傳毛曰炮加火曰燔 鄭箋炮之燔之者将以
為飲酒之羞也飲酒之禮既奏酒於賔乃薦羞 蘇氏曰獻者主人酌以獻賓也
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炙古張畧反〉賦也 毛傳炕火曰炙酢報也 鄭箋報者賔既卒爵洗而酌主人也凡治之宜鮮者毛炮之柔者炙之乾者燔之
有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醻之
賦也 毛傳醻道飲也 鄭箋主人既卒酢爵又酌自飲卒爵復酌以進賔謂之醻
謝氏曰瓠葉以為菹不必嘉蔬首以為殽不必異饌先王之燕賔客惟其誠而已豐以燕賔者魚麗是也薄以燕賔者瓠葉是也在易鼎之象曰大亨以養聖賢損之彖曰二簋可用享皆貴誠不貴物也瓠葉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首章鄭箋云庶人之賢者農功畢為酒以合朋友習禮講道藝酒既成先與父兄室人亨瓠葉而飲之所以急和親親也意㫖殊妙而近於拘詩但取不以薄物廢禮耳不必如此説也有斯首鄭云斯白也今俗語斯白之字作鮮蓋齊魯之間方言耳録之以廣異聞
漸漸之石下國刺幽王也戎狄叛之荆舒不至乃命将率東征役久病在外故作是也
毛傳荆謂楚也舒舒鳩舒鄝舒庸之屬
漸漸之石維其高矣山川悠逺維其勞矣武人東征不皇朝矣
賦也 毛傳漸漸高峻貌 鄭箋武人将率也 朱註皇暇也 歐陽氏曰不皇朝者乆處於外不得朝見天子也
王氏曰将率逺征戍役不息乃更漸漸之高石長逺之山川維其勞苦也 劉氏曰漸漸之石維其高矣者謂所歴之路石皆亷利傷人之足割馬之蹄不可踐履也其髙峻峭拔非攀援不可登也山川悠逺維其勞矣者其山竆者川斷之也其川盡者山間之也山川重複逺不可極困以陟降之勞疹以烟嵐之氣既病且死莫保生還故不皇於朝覲也 蘇氏曰逺人可以徳懐而不可以力勝武人征之連兵不解宜其不能服也
漸漸之石維其卒矣山川悠逺曷其沒矣武人東征不皇出矣
賦也 鄭箋卒崔嵬也謂山巔之末也 毛傳沒盡也 孔疏言所登歴何時可盡徧也 歐陽氏曰不皇出者深入險阻之地将不得出也
有豕白蹢烝渉波矣月離于畢俾滂沱矣武人東征不皇他矣
賦也 毛傳蹢蹄也 鄭箋烝衆也 毛傳将久雨則豕進渉水波 孔䟽離歴也 毛傳畢星也月離陰星則雨
張氏曰豕之負塗曵泥其常性也今其足皆白羣渉波而去水患之多可知 嚴氏曰豕之渉波而見白蹢久雨停潦故也月離于畢則是又捋雨矣 歐陽氏曰豕渉波而月離畢雨之驗也征沒者在險阻之中唯雨是憂不皇及他也履險遇雨征行所尤苦故以為言 劉氏曰此記征夫逺行之所見也深入蠻夷之域為山川之所困雨水之所淫戰敵未㨗病疫相仍救生命之不暇何暇及他事哉 孔疏洪範曰星有好風星有好雨好風者箕也好雨者畢也鄭氏注風土也為木妃雨木也為金妃故星好焉推此而往南宫好暘北宫好燠中宫四季好寒是由已所克而得其妃從其妃之所好故也箕東宫宿也畢西宫宿也 郝氏曰淫雨則失天時險逺則失地利久役則失人和君不仁而好戰亡可立待也漸漸之石以下三詩悽愴哀颯亡國之音也
漸漸之石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鄭氏於此詩箋釋全謬以漸漸之石喻戎狄不可伐以山川悠逺專指荆舒之國以不皇朝矣為不能正荆舒使朝於王以有豕白蹢喻荆舒之君躁疾難制以月離于畢喻荆舒之叛漸由王出皆曲説歐陽氏辨之詳矣維其勞矣箋云勞勞廣濶盖勞與遼同義不皇朝矣今本皆作遑依唐石經及國子監註疏本改正
苕之華大夫閔時也幽王之時西戎東夷交侵中國師旅並起因之以饑饉君子閔周室之将亡傷已逢之故作是詩也
陳氏曰此詩其辭簡其情哀周室捋亡不可救矣詩人哀之而已
苕之華芸其黄矣心之憂矣維其傷矣
朱註比也 毛傳苕陵苕也将落則黄 蘇氏曰言周室之衰如是華矣
苕之華其棄青青知我如此不如無生
比也 毛傳華落葉青青然
牂羊墳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鮮可以飽
虞惇曰興也 毛傳牂羊牝羊也墳大也 朱註羊瘠則首大 鄭箋三星心星也 毛傳罶曲梁也寡婦之笱也 朱註罶中無魚而水静但見三星之光而已 虞惇曰喻嵗饑民窮百物彫耗也人得苟且一食足矣無望其飽也
苕之華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鄭以苕之幹喻京師苕之華喻諸夏更援諸華為説穿鑿殊甚卒章牂羊墳首特借以形嵗饑民窮之意非直賦此二物集註云賦也亦非是
何草不黄下國刺幽王也四夷交侵中國背叛用兵不息視民如禽獸君子憂之故作是詩也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将經營四方
興也 朱註草衰則黄 邱氏曰将亦行也
孔䟽氣則時經寒燠物則華變死生日月長久征行不息所以怨也
何草不𤣥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獨為匪民〈矜居銀反今讀鰥〉
興也 鄭箋𤣥赤黒色 朱註草既黄而𤣥也無妻曰矜
鄭箋古者師出不踰時所以厚民之性也從役過時不得歸此豈獨非民乎
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野神與反暇音豫〉
賦也 毛傳兕虎野獸也 孔䟽率循也 毛傳曠空也
朱註征夫非兕非虎何為使之循曠野而朝夕不得間暇也
有芄者狐率彼幽草有棧之車行彼周道〈隔句韻〉興也 邱氏曰芄尾長貌 毛傳棧車役車也蘇氏曰車之行道如狐之循草無有止期也
何草不黄四章章四句
都人士之什十篇四十二章二百句
讀詩質疑卷二十三
<經部,詩類,讀詩質疑>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二十四上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大雅文王之什
文王文王受命作周也
歐陽氏曰周自后稷以來積功累仁至於文王威徳並著國自此大武王因之遂滅商有天下是以盛徳為天所相而興周者自文王始也故序但言受命作周不言受命稱王也 虞惇按周書無逸曰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國五十年武成曰我文考文王克成厥勲誕膺天命惟九年大統未集是文王受命之事也帝王世紀云文王即位四十二年歳在鶉火文王於是更為受命之元年始稱王矣史記周本紀西伯蓋即位五十年其囚羑里蓋益易之八卦為六十四卦詩人道西伯蓋受命之年稱王而斷虞芮之訟後十年而崩是文王稱王改元之事也歐陽氏以文王未甞稱王改元故著論以辨之而於詩本義亦極詆毛鄭之妄然謂文王未甞稱王是矣而謂文王未甞受命改元則非也書泰誓惟十有三年春說者曰此武王即位之十三年也今按大戴禮文王十五而生武王是武王少文王十四歳也文王世子文王九十七而終武王九十三而終是文王之終武王已八十三武王以八十四即位至九十三而終即位僅十年不得以十三年伐紂則所謂十三年者蓋據文王受命改元之年數之武王未甞有十三年也文王受命改元故書有九年大統未集之語若謂文王未甞改元則文王即位共五十年何得云九年也鄭氏赤雀丹書之說出於讖緯不足為據若受命改元以經史推校無可疑者司馬温公稽古錄云文王為諸侯四十二年更稱元年又云武王即位四年克商克商七年而崩夀九十三皆與經傳合稱王之事六經無明文書西伯戡黎既稱西伯其非稱王可知先儒云文王未王而稱王者史臣追尊之辭游氏云紂在上而文王稱王是二天子也觀泰誓三篇稱文王為文考至武成柴望然後稱文考為文王則可知矣斯言得之矣 國語文王大明緜兩君相見之樂也 申公說周公追述文王之徳明周家所以受命而伐商者作詩歌奏於清廟受釐陳戒之時以訓嗣王也 吕氏曰按吕氏春秋周公旦乃作詩曰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周雖舊邦其命維新以繩文王之徳熟味此詩信非周公不能作也
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有周不顯帝命不時文王陟降在帝左右〈時右平上通韻〉
賦也 毛傳在上在民上也於歎辭昭見也顯光也不顯顯也不時時也陟升也 鄭箋在察也
鄭箋文王初為西伯有功於民其徳著見於天故天命之以為王使君天下也 王氏曰周受封自后稷則其邦舊矣至文王而天命之肇造區夏則其命新矣 朱注文王在上而昭於天則周之徳豈不顯乎周雖舊邦而命維新則帝之命豈不時乎 孔疏文王升接天下接人常觀察上帝之意隨其左右之宜順而行之所謂聖人與天地合徳也 蘇氏曰聖人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與天如一故也詩於天人之際多以陟降言之
亹亹文王令聞不已陳錫哉周侯文王孫子文王孫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顯亦世〈上去通韻〉
賦也 毛傳亹亹勉也 鄭箋令善也聞聲聞也陳敷錫施也 毛傳哉載也侯維也本本宗也支支子也 鄭箋勉勉乎不倦文王之勤用明徳也其善聲聞日見稱頌無止時也 朱註文王非有勉也純亦不已而人見其亹亹也其徳不已則令聞亦不已蘇氏曰由文王敷恩恵之施於民而民載之是以鍾美于子孫適為天子而庶為諸侯其祚無不百世者嚴氏曰文王惟知錫民而錫民者乃所以錫子孫
也不特子孫之盛如此凡周之臣子皆光明俊偉其徳甚顯亦世世相傳與周匹休焉此文王徳澤之逺也 春秋傳詩曰陳錫載周能施也杜氏注文王布陳大利以賜天下故能載行周道福流子孫
世之不顯厥猶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國王國克生維周之楨濟濟多士文王以寧
賦也 鄭箋猶謀也 毛傳翼翼恭敬也思辭也吕氏曰皇美也 毛傳楨榦也濟濟多威儀也 鄭箋周之臣既世世光明其為君謀事忠敬翼翼然歐陽氏曰美哉衆多之賢士生於周王之國為楨榦之臣而文王用之遂以安寧周邦也 劉氏曰濟濟多士本由文王教化陶範而後生而文王之國又待多士濟濟以安寧焉猶人勤於菑田反以自養樂於植材反以自庇 嚴氏曰生此王國天生之也王國克生文王教化作成之也
穆穆文王於緝熈敬止假哉天命有商孫子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既命侯于周服
賦也 朱註穆穆深逺之意 孔疏於歎辭 歐陽氏曰緝續熈廣也 蘇氏曰假大也 毛傳麗數也孔疏不億不止於億也 鄭箋周服周之九服也
歐陽氏曰穆穆然文王之徳於此乎續而廣之敬慎不墜大哉天命乃使之有商之孫子商之孫子數甚衆多而上帝乃命之為周諸侯由商失徳而天奪之周有世徳而天與之天之予奪惟徳所在而已 鄭箋言衆之不如徳也 朱氏曰穆穆以盛徳氣象言敬則指其徳之實也緝者緝此敬熈者熈此敬此聖徳之極致聖學之極功凡所以昭於天聞於人皆由不已其敬致然也 嚴氏曰形諸外者皆其根諸中者表裏一始終一也 黄氏曰敬止者敬於其所當止所謂敬厥止也
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膚敏祼将于京厥作祼将常服黼冔王之藎臣無念爾祖
賦也 毛傳殷士殷侯也膚美敏疾也祼灌鬯也周人尚臭将行也 朱註京周京也 董氏曰黼黼裳也 孔疏冬官繢人白與黒謂之黼 毛傳冔殷冠也夏曰收周曰冕 鄭箋王成王也 毛傳藎進也無念念也 孔疏爾祖文王也
王氏曰商之孫子而侯於周則天命靡常故也天常命商使有九有之師矣今侯服於周所謂靡常也故商之子孫其為士而膚美敏疾者皆祼将於周京以助周祭也 董氏曰常服者不變其服存商制也朱註先代之後統承先王脩其禮物作賓於王家時玉不敢變而亦所以為戒也於是呼王之藎臣而告之曰得無念爾祖文王之徳乎蓋以戒王而不敢斥言也 漢書劉向曰孔子論詩至於殷士膚敏祼将于京喟然歎曰大哉天命善不可不傳於子孫是以富貴無常不如是則王公何以戒慎民萌何以勸勉蓋傷微子之事周而痛殷之亡也 孔疏宗廟之祭以祼為主於禮王正祼后亞祼則祼将主人之事而云助行祼者天官小宰凡祭祀贊祼将之事注云又從太宰助王是祼将之事有臣助之矣
無念爾祖聿修厥徳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宜鑒于殷駿命不易
賦也 毛傳聿述永長也 鄭箋師衆也 毛傳駿大也 孔疏不易言難也
李氏曰成王欲念爾祖則在乎述修厥徳而已能修徳則可以長配天命而福祿自來矣 蘇氏曰既告之使修文王之徳又告之以殷之未失衆也其君皆能配天及其末世違天以敗故今當以為鑒而不可忽於天命之難保也 吕氏曰命之去留視師之喪否大學所謂得衆則得國失衆則失國也
命之不易無遏爾躬宣昭義問有虞殷自天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儀刑文王萬邦作孚〈躬字韻未詳孚古音浮後同問天臭孚俱平去通韻〉
賦也 毛傳遏止義善也 孔疏問聞也 鄭箋有又也 毛傳虞度載事也 朱註儀象也 毛傳刑法孚信也
歐陽氏曰知天命之不易無使天命至爾躬而止當布明善聞常虞度殷之所以廢興者而折之於天也吕氏曰凡欲配天命者當法天然天無聲臭之可
求苟儀刑文王則天徳全而萬邦於是作孚矣 朱氏曰文王與天為一法文王即所以法天也 真氏曰周至成王再世耳周公已憂其命之不延無遏爾躬猶堯之告舜曰天祿永終也古君臣更相告戒不諱危亡如此 朱註此詩於天人之際興亡之理丁寧反覆至深切矣故立之樂官因以為天子諸侯朝㑹之樂蓋将以戒後世之君臣而又以昭先王之徳於天下國語所謂兩君相見之樂特舉一端而言耳文王七章章八句
虞惇按大雅三十一篇毛鄭與朱子大㫖畧同所異者訓釋字句耳如文王在上宜從毛在民之上不當云文王既没其神在上也觀先言於昭于天而後言其命維新則可知矣陳錫哉周宜從鄭敷恩恵之施不當云上帝敷錫也觀左傳國語兩引陳錫載周則可知矣思皇多士宜從朱毛鄭以皇為天云願天多生賢人者非也駿命不易宜從朱鄭云天之大命不可改易者亦非也惟緝熈敬止毛鄭與朱子皆以熈為光明止為語助愚意緝熈為光明則學有緝熈于光明復作何解止為語助則大學之敬止何以有止仁止孝之說故今採歐陽氏黄氏說正之侯于周服亦從鄭不從朱
大明文王有明徳故天復命武王也
申公說周公述文武受命之功以訓嗣王也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難忱斯不易維王天位殷適使不挾四方〈平去通韻〉
賦也 朱註明明徳之明也赫赫命之顯也 毛傳忱信也殷適殷之正適也 朱氏曰挾挾而有之也朱註将陳文武受命故言在下者有明明之徳則在上者有赫赫之命去就無常善則得之此天之所以難忱而為君之所以不易 鄭箋令紂居天位又殷之正適以其為惡乃棄絶之使不得有四方是天命靡常惟徳是予耳言此者厚美周也 嚴氏曰此泛言天人之理以著殷亡之由為文武受命張本也
摰仲氏任自彼殷商來嫁于周曰嬪于京乃及王季維徳之行大任有身生此文王
賦也 毛傳摰國名仲中女也任姓也 朱註殷商殷商之諸侯也 毛傳嬪婦也 朱註京周京也鄭箋及與也 毛傳王季太王子文王父也身重也鄭箋重謂懐孕也
鄭箋摰國中女曰大任從殷商之畿内嫁為婦於周之京配王季而與之共行仁義之徳同志意也 朱註将言文王之聖而本其所從來者如此葢曰自其父母而已然矣 列女傳大任端一誠荘惟徳之行及其娠文王目不視惡色耳不聽淫聲口不出敖言生文王而明聖君子謂大任為能胎教 孔疏成湯之初以商為號及盤庚後為殷曰殷商者取前後二號而言之 虞惇曰此章言大任生文王之事
維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厥徳不回以受方國
賦也 鄭箋翼翼恭慎貌昭明也 蘇氏曰懐來也毛傳回違也 鄭箋方國四方來附之國也
李氏曰文王小心恭慎明事上帝遂能懐來百福葢惟其徳不回邪所以朝諸侯受方國也 朱氏曰聖人之徳敬為大聖人之敬上與天心合下與人心合故事天則多福集之治人則方國附之 朱註此章言文王之徳
天監在下有命既集文王初載天作之合在洽之陽在渭之涘文王嘉止大邦有子
賦也 毛傳集就也 朱註載年也 毛傳合配也洽水名 吕氏曰榖梁傳水北曰陽 毛傳涘厓也嘉美也 朱註大邦莘國也
朱註将陳武王伐商之事故又推其本 蘇氏曰天監視文王之徳大命既集於周故於文王之始載為之作配於洽渭之間 王氏曰洽之陽渭之涘莘國所在也 孔疏名山大川皆有靈氣 鄭箋天為文王生配於氣勢之處使必有賢才謂生太姒文王聞太姒之賢則美之曰大邦有子可以為妃乃求昏虞惇曰此下三章言太姒配文王生武王之事
大邦有子俔天之妹文定厥祥親迎于渭造舟為梁不顯其光〈子妹渭上去通韻〉
賦也 毛傳俔磬也 孔疏磬譬也 鄭箋太姒之賢尊之如天之有女弟也 朱註文禮祥吉也 鄭箋問名之後卜而得吉則以禮定其吉祥謂納幣也朱註造作梁橋也 孔疏作船於水比之而加版
於上以通行者即今之浮橋也 毛傳不顯顯也鄭箋賢女配聖人得其宜故偹禮也迎太姒而更為梁者欲其昭著示後世敬昏禮也 毛傳賢聖之配王基始於是造舟然後可以顯其光輝天子造舟諸侯維舟大夫方舟士特舟 孔疏六禮親迎為重公羊説天子至庶人娶皆當親迎造舟周制也文王敬重昏事始作而用之後世以文王所用遂制為天子之法
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纘女維莘長子維行篤生武王保右命爾爕伐大商〈天與莘韻上六句三句一截〉賦也 毛傳纘繼也莘太姒國也長子長女也右助爕和也
鄭箋天将命文王君天下於周之京則使莘國之長女太姒繼太任之女事配文王維徳之行 蘇氏曰其徳積厚遂生武王天復保佑而命之使爕和伐商之事 嚴氏曰保安之佑助之而命之以伐商以順而動因天人之所欲是之謂爕伐 孔疏上言迎得太姒此言其能與文王行徳生聖子以克殷也 朱氏曰有太任為之母復有太姒為之婦故曰纉言女徳之有繼也既生文王於前又生武王於後故曰篤言天命之匪解也其伐商也上以順乎天下以應乎人故曰爕言無慚徳也 范氏曰太姜炎帝之後太任太昊之後太姒大禹之後太姒生十子武王周公皆聖人也其餘皆為顯諸侯徧於天下太姒之徳也
殷商之旅其㑹如林矢于牧野維予侯興上帝臨女無貳爾心〈隔句韻興字韻未詳〉
賦也 毛傳如林衆也矢陳也 孔疏牧野紂南郊地名 鄭箋侯諸侯也臨視也女斥武王也貳疑也朱氏曰紂陳其師旅㑹合如林之盛而我周家以諸侯而興起蓋有天人之助 蘇氏曰紂之衆維武王是為無不欲武王興者曰上帝臨女矣無疑不克紂也 孔疏衆人樂勸武王惟恐不戰天與人勸所以能克 吕氏曰紂以天子之威如林之衆來戰武王方眇然自諸侯而起茍較强弱計衆寡其心必疑貳矣然當是時武王一心以奉天討若上帝實臨之何敢有計較之私哉曰上帝臨女無貳爾心蓋設為勉之之辭以形容武王奉天討之非得已也 孔疏武成曰甲子昧爽受率其旅若林周本紀云紂發兵七十萬人拒武王武王使師尚父以大卒馳紂師紂師雖衆皆無戰心欲武王之亟入皆倒戈以戰開武王泰誓曰師乃鼓譟前歌後舞格於上天下地咸曰孜孜無怠是衆心樂勸武王也 朱註此及下章言武王伐紂之事
牧野洋洋檀車煌煌駟騵彭彭維師尚父時維鷹揚凉彼武王肆伐大商㑹朝清明
賦也 毛傳洋洋廣也煌煌明也駵馬白腹曰騵孔疏彭彭强也 朱註師尚父太公望為太師號尚父也 毛傳鷹揚如鷹之飛揚也凉佐肆疾也 朱註㑹朝㑹戰之朝也
鄭箋戰地寛廣不用權詐兵車鮮明馬又强盛則暇且整太公佐武王為上将天期已至合兵伐商書牧誓曰時甲子昧爽王朝至於商郊牧野乃誓 孔疏三代乗馬各從正色而周不純檀弓言戎事乗騵盖因武王所乗遂為一代常法王肅云以甲子昧爽與紂戰不崇朝而殺紂天下乃大清明無復濁亂 輔氏曰君有明徳則天有明命有王季文王則有太任太姒有王季太任則有文王有文王太姒則有武王有武王之君則有太公之臣讀大明之詩當知天人夫婦父子君臣之際安危治亂廢興存亡之機如影響形聲之相似皆非茍然也
大明八章四章章六句四章章八句
虞惇按大雅之大明小雅之小明鄭氏皆為之說其曰大明者二聖相承明徳日以廣大故曰大明小明者幽王自小其明也大明於理無害小明則偏矣爕伐大商引國語合位三五之文亦屬衍說長子維行鄭說是不易維王從朱維予侯興從吕㑹朝清明從王肅
緜文王之興本由太王也
申公說周報太王周公述其事以訓嗣王之詩朱註詩一章言在豳二章言至岐三章言定宅四章言授田居民五章言作宗廟六章言治宫室七章言立門社八章言至文王而服混夷九章遂言文王受命之事
緜緜𤓰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古公亶父陶復陶穴未有家室
朱註比也 毛傳緜緜不絶貌 孔疏大曰𤓰小曰瓞瓞瓝也 朱註𤓰之近本初生者常小其蔓不絶至末而後大也 毛傳民周民也自用土居也 孔疏沮漆二水名在豳地 毛傳古公豳公也古言久也亶父字也或殷以名言質也 孔疏太王追號為王不稱王而稱公者本其生時之事 許氏曰陶瓦噐竈也復重窟也 孔疏穴土室也 毛傳室内曰家
鄭箋后稷帝嚳之胄封於邰其後公劉失職遷豳居沮漆之地子孫衰小如𤓰之瓞歴世緜緜然至太王而徳盛得民心而生王業故本周之興云於沮漆也毛傳陶其土而復之陶其壤而穴之未有寝廟亦
未敢有家室 鄭箋此本其在豳時也 蘇氏曰太王始猶處於復穴未有家室之盛及遷於岐周而後大興焉
古公亶父來朝走馬率西水滸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來胥宇
賦也 蘇氏曰朝早也 毛傳率循也滸水厓也姜女太王妃太姜也 鄭箋聿遂也 毛傳胥相宇居也
孔疏古公避狄之難其來以早朝之時疾走其馬循西方水厓漆沮之側東行而至岐山之下 鄭箋於是與其妃太姜來相可居者著太姜之賢知也 吕氏曰來朝走馬形容初遷之時畧地相宅精神風采也或以為避惡早且疾則豈杖䇿而去雍容之氣象哉 荘子讓王篇太王亶父居豳狄人攻之事之皮帛犬馬珠玉而不受狄人之所求者土地也太王亶父曰與人之兄居而殺其弟與人之父居而殺其子吾不忍也子皆勉居矣為吾臣與為狄人臣奚以異吾聞之不以所用養害所養杖䇿而去民相連而從之遂成國於岐山之下 呉越春秋古公去邠處岐周居三月成城郭一年成邑二年成都而民五倍其初
周原膴膴堇荼如飴爰始爰謀爰契我龜曰止曰時築室于兹
賦也 朱註周地名 鄭箋廣平曰原周原在岐山之南 毛傳膴膴美也 孔疏堇烏頭也 毛傳荼苦菜也 鄭箋飴餳也 孔疏契所以灼龜儀禮所謂楚焞是也 鄭箋時是也
鄭箋周原之地膴膴然肥美其所生菜雖有性苦者甘如飴也此地将可居於是始與豳人之從已者謀謀從又契灼其龜而卜之卜又從矣則曰可止居於是可築室家於此定民心也
廼慰廼止廼左廼右廼疆廼理廼宣廼畆自西徂東周爰執事〈上去通韻〉
賦也 毛傳慰安也 孔疏止定也 蘇氏曰左右東西列之也疆畫經界也理分土宜也宣道溝洫也朱註畆治田疇也周徧也 毛傳爰於也
王氏曰既築室于兹矣乃勞來其臣民而慰之乃安集其臣民而止之 鄭箋乃開地置邑左右而處之乃疆理其經界乃耕治其田畆於是從西而往東之人皆徧於執事競出力也 孔疏言築室耕田無不勸樂也 何氏曰自此至七章先民事而次宗廟先宗廟而及宫室門社經綸之次第也
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其繩則直縮版以載作廟翼翼
賦也 毛傳司空掌營國邑司徒掌徒役之事召之使立室家之位處俾使也 朱註繩所以為直也縮束也 鄭箋載上下相承也
毛傳君子将營宫室宗廟為先廐庫為次居室為後曹氏曰俾立室家者定其規模而已若其營作則
先從廟始 鄭箋繩者營其廣輪方制之正也既正則以索縮其築版上下相承而起廟成嚴顯翼翼然王氏曰乃者繼事之辭民居既奠乃事營作先王
之重民如此
捄之陾陾度之薨薨築之登登削屢馮馮百堵皆興鼛鼓弗勝
賦也 毛傳捄虆也 孔疏謂捄土於虆也 毛傳陾陾衆也 鄭箋度猶投也 蘇氏曰薨薨衆聲也毛傳登登用力聲也 蘇氏曰削屢重復削治也李氏曰馮馮聲之堅也 鄭箋五版為堵興起也毛傳鼛大鼓也長一丈二尺
王氏曰既作廟矣於是營宫室焉 鄭箋築墻者桴聚壤土盛之以虆投諸版中 蘇氏曰用力築之築之既成而削之其聲馮馮然堅也 鄭箋百堵同時而起鼛鼓不能止之使休息周禮曰以鼛鼓鼓役事毛傳言勸事樂功也
廼立臯門臯門有伉廼立應門應門将将廼立冢土戎醜攸行〈平去通韻〉
賦也 毛傳王之郭門曰臯門王之正門曰應門伉髙貌将将嚴正也冢土大社也戎大醜衆也
孔疏郭門者宫之外郭之門正門朝門也内為寝門一曰路門明堂位曰庫門天子臯門雉門天子應門魯以諸侯而作庫雉則諸侯無臯應故以臯應為王門之名 朱註太王之時未有制度特作二門其名如此及周有天下遂尊以為天子之門而諸侯不得立焉大社亦太王所立後取其制以為天子之法王氏曰宗廟宫室内事也自内以及外故於卒言立冡土也 毛傳起大事動大衆必先有事乎社而後出謂之宜
肆不殄厥愠亦不隕厥問柞棫抜矣行道兊矣混夷駾矣維其喙矣〈去入通韻〉
賦也 毛傳肆故今也 蘇氏曰殄絶也 毛傳愠恚隕墜也 鄭箋小聘曰問柞櫟也棫白桵也 孔疏拔拔然生柯葉也 毛傳兊成蹊也 孔疏混夷犬夷也 毛傳駾突也 朱註喙息也
陳氏曰太王雖不能殄絶混夷之愠怒亦不隕墜其聲問之好俟我之植木拔而遂茂行道兊而成蹊疆理葺治則混夷疾奔而逺我矣 朱註太王始至岐下之時林木深阻人物鮮少其後生齒漸繁歸附日衆則木拔道通混夷畏之奔突竄服唯其喙息而已言徳盛而混夷自服也蓋已為文王之時矣 吕氏曰軍國之容雖備然太王未敢輕用其民也故不敢殄絶所愠之夷狄亦不隕厥聘問之禮葢寒暑之節龍蛇之蟄未有不積而能施不屈而能伸者也重以王季三以文王畜之可謂厚矣然猶有樂天之事焉至於王業光大而不可掩郊闗之内鬱鬱葱葱輪蹄輻湊則混夷不待攘斥自奉頭鼠竄之不暇此固天時人事之所必至也此章總叙周家王業積施屈伸之理始於太王而終於文王者如此 鄭箋太王避狄文王伐混夷成道興國其志一也
虞芮質厥成文王蹶厥生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後予曰有奔奏予曰有禦侮〈上去通韻〉
賦也 朱註虞芮二國名質正也 毛傳成平也朱註蹶動而疾也生猶起也 吕氏曰予予文王也毛傳率下親上曰疏附相道前後曰先後喻徳宣
譽曰奔奏武臣折衝曰禦侮
毛傳虞芮之君相與争田久而不平乃相謂曰西伯仁人也盍往質焉乃相與朝周入其竟則耕者讓畔行者讓路入其邑男女異路頒白不提挈入其朝士讓為大夫大夫讓為卿二國之君感而相謂曰我等小人不可以履君子之庭乃相讓以其所争田為閒田而退天下聞之而歸者四十餘國 鄭箋虞芮之質平而文王之王業大所以致然者由有疏附先後奔奏禦侮之臣力也 吕氏曰文王王業雖成而謙退不敢居歸功於輔佐之臣曰我無以致此是皆諸臣之力也 蘇氏曰太王肇基王迹至文王猶國於岐山之下其地甚狹其後克宻須而居岐渭之間既克崇然後渉渭作都於豐拓地漸廣服從之國亦衆三分天下有其二然其政猶行於西南而已未及東北也其後虞芮之訟既平其旁聞之相率而歸者四十餘國東北既集文王於是受命 虞惇曰文王蹶厥生者文王於是始受命也史記諸侯聞之曰西伯蓋受命之君明年伐犬戎明年伐宻須明年敗耆國諸侯皆朝於周所謂文王蹶厥生也 輔氏曰已上三篇皆周公作以戒成王之詩文王則專美文王之徳大明追述王季太任文王太姒以及武王之徳緜又追述太王太姜之徳而其意則葢歴叙先王積累徳業之盛以見成王之任大責重不可不謹戒而保守之也
緜九章章六句
虞惇按此詩申公說作八章而削去卒章今據左傳昭公二年季武子賦緜之卒章杜氏注以晉侯比文王以韓宣子比四臣則緜之有卒章其傳舊矣柞棫拔矣四句鄭箋誤亦不隕厥問朱註作聲聞之聞今從鄭予曰有疏附箋註俱云予詩人自予也今從吕氏讀詩記意更精自土沮漆漢書地理志作自杜沮漆顔師古注云齊詩作自杜言公劉避狄而來居杜與漆沮之地也今仍毛詩之舊
棫樸文王能官人也
郝氏曰人官有能物曲有利養之盡其材故取之備其官官之當其人故用之得其宜能官人而治道畢矣
芃芃棫樸薪之槱之濟濟辟王左右趣之〈趣倉九反〉興也 毛傳芃芃木盛貌 孔疏樸叢生而樸屬也毛傳槱積也濟濟多威儀也 鄭箋辟君也君王
謂文王也 毛傳趣趨也
毛傳山木盛茂萬民得而薪之賢人衆多國家得用蕃興 歐陽氏曰芃芃然棫樸茂盛採之以備薪槱喻文王養育賢才官之以充列位而王威儀濟濟然左右之臣趨而事之見君臣之盛也 孔疏賢人在朝各司其職左右輔助而疾趨之是其能官人也
濟濟辟王左右奉璋奉璋峩峩髦士攸宜
賦也 鄭箋璋璋瓉也 毛傳峩峩盛壮也髦俊也鄭箋祭祀之禮王祼以圭瓉諸臣助之亞祼以璋
瓉奉璋之儀峩峩然故今俊士之所宜也 歐陽氏曰言在宗廟則奉璋助祭皆髦俊之士 孔疏冬官玉人云大璋中璋邊璋皆璋瓉也郊特牲云灌以圭璋故知璋是璋瓉祭之用瓉惟灌為然天官内宰職云大祭祀后祼獻則賛是王行初祼后行亞祼而祭統云君執圭瓉祼尸大宗伯執璋瓉亞祼者或后有故不與則大宗伯攝之小宰云凡祭祀賛祼将之事然則太宰助王祼小宰又助之是助行祼事非獨一人也又小宰注云唯人道宗廟有祼天地大神至尊不祼莫稱焉則此奉璋助祼者祭宗廟也
淠彼涇舟烝徒楫之周王于邁六師及之
興也 毛傳淠舟行貌 鄭箋涇水名烝衆也 毛傳楫櫂也 鄭箋于往邁行也 毛傳六師六軍也天子六軍
孔疏淠然涇水之舟烝徒以楫櫂之周王往行征伐則六師與之俱進 陳氏曰汲汲然追而及之不待戒命而至也 歐陽氏曰王所官之人入宗廟居軍旅皆可用文武之材各任其事也 王氏曰奉璋文事卿大夫之職征伐武事将帥之職 虞惇按春秋繁露云左右奉璋此文王之郊也六師及之此文王之伐崇也以是見文王之先郊而後伐也
倬彼雲漢為章于天周王壽考遐不作人
興也 毛傳倬大也雲漢天河也遐逺也 朱註作人謂鼓舞變化之
歐陽氏曰雲漢在上為天之文章猶賢人在朝為國之光采 陳氏曰聖人久於其道而天下化成所謂夀考作人也 鄭箋文王是時九十餘矣故云夀考
追琢其章金玉其相勉勉我王綱紀四方
虞惇曰比也 毛傳追雕也金曰雕玉曰琢 鄭箋章文章也 毛傳相質也 朱註勉勉猶不已也鄭箋網罟張之為綱理之為紀
王氏曰文王作人外則使有文内則使有質 邱氏曰有雕琢之文金玉之質表裏如一所以為賢 吕氏曰所以綱紀四方維持而不墜者皆勉勉作人之效也 何氏曰文王勞於作人逸於任人勉勉我王作人之不倦也既得人以任四方之事而已不與焉但持其綱紀而已所謂綱紀四方也
棫樸五章章四句
虞惇按此詩五章總以官人為主首章芃芃棫樸鄭云祭天積薪以燎之葢牽於次章之奉璋也次章左右奉璋正指助祭之事而毛傳但云半圭曰璋此則當從鄭氏其四章以下鄭但主文王之為政不主官人殊與序義不合末章追琢其章二句正承上作人而言而傳箋集註俱指文王之身均失之矣
旱麓受祖也周之先祖世修后稷公劉之業太王王季申以百福干祿焉
虞惇按百福干祿不成語蓋講師附益之文
瞻彼旱麓榛楛濟濟豈弟君子干祿豈弟
興也 毛傳旱山名麓山足也 孔疏榛栗屬楛荆屬 毛傳濟濟衆多也 孔疏豈樂弟易也 朱註君子文王也 毛傳干求也
程氏曰瞻彼旱山之草木得麓之氣濟濟茂盛興周家豈弟之君子承其先祖豈弟之道所以興盛受福也 嚴氏曰麓承山之氣者也其山髙大則麓之得氣也深厚峯巒回合之所庇雲雨潤澤之所漸故草木濟濟然而茂盛 李氏曰君子有樂易之徳非以求祿也然究其得祿之道亦惟臻是樂易而已所謂異乎人之求之也 朱氏曰旱麓無意於榛楛而榛楛自生之以其地之美也君子無意於福祿而福祿自歸之以其徳之盛也
瑟彼玉瓉黄流在中豈弟君子福祿攸降〈降户工反〉興也 鄭箋瑟鮮潔貌 毛傳玉瓉圭瓉也 鄭箋以圭為柄黄金為勺青金為外朱其中央黄流秬鬯也 孔疏釀秬黍為酒擣鬱金煮而和之使芬芳條鬯也鬱金黄色酒在器流動故謂之黄流 鄭箋攸所降下也
程氏曰縝宻温潤之玉瓉其中所盛必黄流也豈弟君子則福祿所降矣 朱註明寶器不薦於䙝味而黄流不酌於瓦缶則知盛徳必享於祿夀而福澤不降於淫人
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豈弟君子遐不作人
興也 鄭箋鳶鴟類 朱註戾至也
孔疏其上則鳶飛至天而遊翔其下則魚躍于淵而喜樂是道被飛潜萬物得所化之明察故也 謝氏曰猶所謂魚川泳而鳥雲飛上下自然各得其性也詩人言如此氣象周家作人似之 李氏曰抱朴子曰鳶之在下無力及至乎上聳身直翅而已然後知鳶飛更不用力亦如魚躍之怡然自得也王者作人鼓之舞之使各盡其才亦不知其所以然而然也 吕氏曰作人之盛至於如鳶飛魚躍非積累薫陶久且熟者不能然其來蓋有自矣此序所謂受祖也
清酒既載騂牡既備以享以祀以介景福〈福方墨反上去入通韻〉
賦也 孔疏清酒潔清之酒也載載於尊也 朱註備全具也
鄭箋祭祀之事先為清酒其次擇牲故舉二者 毛傳言年豐畜碩祀所以得福 李氏曰古人奉牲醴以告所謂馨香無讒慝也如此則降之以福 朱註承上章言有豈弟之徳則祭必受福也 吕氏曰先祖遺子孫之業莫大於人材故上言作人此章以報祀繼之
瑟彼柞棫民所燎矣豈弟君子神所勞矣
興也 程氏曰瑟茂宻貌 鄭箋燎熂燎除其旁草養治之使無害也 毛傳勞佑助也
孔疏上言祭以助福此言得福之事柞棫所以得茂者正以為民所熂燎君子所以得福者正以為神所勞來
莫莫葛藟施于條枚豈弟君子求福不回〈平上通韻〉興也 朱註莫莫盛貌 許氏曰枚幹也 朱註回邪也
鄭箋葛也藟也延蔓於木之枝本而茂盛喻子孫依緣先人之功業而起 李氏曰君子之求福無所回邪唯承其先祖之道以致之而已 朱氏曰詩人咏文王之徳而必曰豈弟何也蓋豈焉而樂弟焉而易文王之徳一太和元氣之流行而於其燕居之時有春生而無秋殺有陽舒而無隂慘此所以能作興天下之材綱紀天下之治不惟歛福於一身而又有以敷是福於子孫臣民也歟
旱麓六章章四句
虞惇按此詩以受祖為義言周家受先祖之道而申之以福祿詩六章意旨甚明毛鄭過泥序太王王季百福干祿之語遂以豈弟君子為指太王王季二章瑟彼玉瓉更援孔叢子王季九命作伯以功徳受圭瓉之賜以實之其説誤矣國語單穆公曰旱麓之榛楛殖故君子得以易樂干祿焉若夫山林匱竭林麓散亡藪澤肆既民力彫盡君子将險哀之不暇而何易樂之有此亦賦詩斷章不得據以釋瞻彼旱麓之義鄭箋又以榛楛濟濟喻周民豐樂鳶飛戾天喻惡人逺去魚躍于淵喻民喜得所皆屬曲說朱子不主序受祖之說因百福干祿一語遂斥序為紕繆而力排之亦偏滯之見也惟以君子為文王者得之
讀詩質疑巻二十四上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二十四下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思齊文王所以聖也
思齊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婦太姒嗣徽音則百斯男
賦也 毛傳齊荘媚愛也周姜太姜也京室王室也大姒文王之妃也 鄭箋徽羙也
鄭箋常思莊敬者大任也乃文王之母又常思愛大姜之德而勤行之故能為京室之婦言徳行純備故生聖子也 王氏曰為人母盡母道為人婦盡婦道大任也 蘇氏曰周家比世皆有賢妃而大姒又能繼大任之德音無妬忌之行以母百男此文王所以能全其聖也 毛傳大姒十子衆妾則宜百子也孔疏史記管蔡世家武王同母兄弟十人長伯邑考次武王發次管叔鮮次周公旦次蔡叔度次曹叔振鐸次郕叔武次霍叔處次康叔封次耼叔季載 朱氏曰春秋傳管蔡郕霍魯衞毛耼郜雍曹滕畢原豊郇文之昭也並伯邑考武王為十八人然此特見於書傳者耳亦可以見其多也
惠于宗公神罔時怨神罔時恫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三句一韻妻弟平上自為韻〉
賦也 鄭箋惠順也 孔疏宗公宗廟先公也時是也 毛傳恫痛也刑法也寡妻適妻也 孔疏適妻惟一故言寡 毛傳御迎也
朱註文王上有聖母所以成之者逺内有賢妃所以助之者深故能順於先公而鬼神歆之無怨恫者其儀法内施於閨門而至于兄弟以御於家邦也 蘇氏曰文王上順其先公推其心以事天地百神而無有怨痛下治其室家推其道以御宗族邦國而無有不順 張氏曰言接神人各得其道也 吕氏曰毫髪不愧於隠㣲然後近者孚故神罔怨恫乃可以刑寡妻也 朱氏曰孝感於鬼神而教行於家國皆積盛致然也此言其德之所施者如此
雝雝在宫肅肅在廟不顯亦臨無射亦保〈上去通韻〉賦也 毛傳雝雝和也肅肅敬也 朱註不顯幽隠之處也 毛傳射厭也 歐陽氏曰保守也
朱註文王在閨門之内則極其和在宗廟之中則極其敬雖居幽隠亦常若有臨之者雖無厭斁亦常有所守焉其純亦不已如是 許氏曰此聖人之自強不息也 吕氏曰聖人神人之主也上章神人孚格可謂得為主之道矣欲求所以孚格者當於此章觀之
肆戎疾不殄烈假不瑕不聞亦式不諌亦入〈此與下章韻未詳〉
賦也 毛傳肆故今也戎大疾害殄絶也 歐陽氏曰烈光也 毛傳假大也 陳氏曰瑕玷也 朱註式法也
吕氏曰大難羑里之囚是也昆夷玁狁則其餘也文王之德雖遭大難而不失其聖光大而不可毁缺也孔疏文王聖德生知無假學習不聞人之道説亦
自合於法不待臣之諌諍亦自入於道動應規矩性與天合也 輔氏曰不聞亦式從心所欲不踰矩也不諌亦入不思不勉從容中道也
肆成人有德小子有造古之人無斁譽髦斯士
賦也 鄭箋成人謂大夫士也小子弟子也 毛傳造為也 李氏曰古之人指文王也 毛傳斁厭也譽名髦俊也
李氏曰文王之德如此故士皆化之 王氏曰周之成人皆有成德小子有所造為進於善也 錢氏曰文王教育人材沒世不倦不特當時化之雖今此之譽髦亦皆其無斁之心所造就而成之者也 吕氏曰聖人流澤萬世者莫大於作人所以續天地生生之大德也故此詩以是終焉文王之無斁孔子之誨人不倦其心一也
思齊五章二章章六句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此篇鄭箋多繆如以宗公為大臣言文王咨於大臣順而行之以在宫為辟雍言羣臣助文王養老以無射之射為射言無射才亦得居位以烈假為厲假言厲惡害人者自化以不聞為有仁義而不得聞逹以不諫為有孝悌而不能諫諍皆曲説也卒章古之人無斁毛鄭不指文王朱註指文王而即以成人二句為譽髦斯士則古之人字斯字俱為贅義矣今畧採錢澄之田間詩學訂之又鄭氏作四章章六句朱子從毛氏分五章今仍之
皇矣美周也天監代殷莫若周周世世修徳莫若文王申公説詩叙太王太伯王季之徳以及文王伐宻伐崇之事 朱註一章二章言天命太王三章四章言天命王季五章六章言天命文王伐宻七章八章言天命文王伐崇
皇矣上帝臨下有赫監觀四方求民之莫維此二國其政不獲維彼四國爰究爰度上帝耆之憎其式廓乃眷西顧此維與宅
賦也 毛傳皇大也鄭箋臨視也 程氏曰赫威明也毛傳莫定也二國夏殷也四國四方之國也 鄭箋獲
得也 程氏曰究尋也 鄭箋度謀也耆老也式用也毛傳廓大也 朱註此謂岐周也 毛傳宅居也
孔疏大哉天之照臨赫然甚著知殷紂之虐乃監察四方欲得聖人為主使安定下民維此夏商二國其政既不得民心矣 蘇氏曰天乃究度四國將擇其可者與之然於殷紂猶須假而養之至其老而不變憎其所用為惡者寖大乃眷然西顧見周德之可依而以岐周之地與之為居宅焉言天之非私周也李氏曰書曰天惟五年須暇之子孫所謂上帝耆之也上帝仁愛人君自非大無道者皆欲扶持而安全之惟其乆而無悛心此天之所以眷顧周也
作之屏之其菑其翳修之平之其灌其栵啟之辟之其檉其椐攘之剔之其𣝓其柘帝遷明德串夷載路天立厥配受命既固〈柘古之恕反屏與平韻辟與剔韻德與配韻通章隔句韵亦平去去入通韻〉
賦也 孔疏作攻作之也屏除也
菑自斃曰翳 程氏曰修平皆治之使疏宻正直得宜也 毛傳灌叢生也栵栭也 程氏曰啟辟芟除也 毛傳檉河桞也据樻也 程氏曰攘剔穿剔去其繁冗使長成也 毛傳𣝓山桑也 朱註𣝓柘皆羙材可為弓榦又可蠶也 毛傳串習也 程氏曰夷平也
陳氏曰此本周作宅之始太王之初也 蘇氏曰太王之徙於岐周也伐山刋木而居之帝依其明德而遷焉四方之民習其道路夷其險阻而歸之来者載路而不絶 程氏曰故天以其德之可配天而立之使王其受命堅固而不易也
帝省其山柞棫斯拔松栢斯兑帝作邦作對自太伯王季維此王季因心則友則友其兄則篤其慶載錫之光受禄無喪奄有四方〈友音以上去入通韻〉
賦也 歐陽氏曰省視也山岐山也 毛傳兑易直也對配也 鄭箋作邦興周國也作配生明君也歐陽氏曰太伯太王之長子王季之兄也 毛傳善兄弟曰友 程氏曰錫予也 毛傳䘮亡奄大也鄭箋天既顧文王乃和其國之風雨使其山樹木茂盛言非徒養其民人而已既為立之國又為生賢君是乃自太伯王季時則然矣太伯讓於王季而文王起 孔疏太伯見王季之生文王知天命之必在王季故去而適吳太王没而不返而後國傳於王季周道大興 朱註以太伯避季則季疑於不友故特言王季之友其兄乃因心自然無待勉強既受太伯之讓益修其德以厚周家之慶而與其兄以讓德之光猶曰彰其知人之明不為徒讓也其德如是故能受天禄而不失至於文武而覆有天下也 孔疏太伯以王季為賢故讓之若王季不賢則讓功不顯由季有賢德見太伯為知人逹命名傳之後世是載錫之光也
維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類克長克君王此大邦克順克比比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孫子〈心音一韻類比悔祉子上去一韻明君邦不入韻〉
賦也 孔疏度揆也貊清靜也 朱註明察是非也類分善惡也 邱氏曰比親也 朱註比于至于也鄭箋施延也
朱註上帝開度王季之心又清靜其德音而王季之德有此六者至於文王其德尤無遺恨是以受天福禄延及子孫也 春秋傳心能制義曰度德正應和曰莫照臨四方曰明勤施無私曰類教誨不倦曰長賞慶刑威曰君慈和徧服曰順擇善而從曰比
帝謂文王無然畔援無然歆羡誕先登于岸宻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按徂旅以篤于周祜以對于天下
賦也 劉氏曰畔疆畔也 程氏曰援攀援也歆欲之動也羡愛慕也 王氏曰登岸猶渉川而濟難也孔疏宻宻須氏姞姓之國也 張氏曰阮國名徂
徃也共阮之邑也 程氏曰按遏也 朱註徂旅宻師之徃共者也 鄭箋祜福對答也
朱註設為天命文王之辭 程氏曰天謂文王無黨援以為強無貪欲而妄動惟是所先者濟天下於險難盖使之順天伐罪也於是有宻人不恭拒我大邦之命侵阮直至共之地文王赫然而怒整師以遏徂共之衆救亂安人以厚周家之福以答天下望周之心此文王征伐之始也 吕氏曰文王以無心得天下雖赫怒用師皆出於無心也畔援歆羡則有心者也文王之心與斯民速濟乎大難而已 孔疏文王上應天意下順人心非恃強貪羡妄伐宻也
依其在京侵自阮疆陟我髙岡無矢我陵我陵我阿無飲我泉我泉我池度其鮮原居岐之陽在渭之將萬邦之方下民之王
賦也 程氏曰依馮也 孔疏京周所都也 毛傳矢陳也 鄭箋大陵曰阿鮮善也 毛傳將側也鄭箋方猶鄉也
吕氏曰用兵必有根本之地文王馮依京都以為三軍之鎮遂興師從阮疆而出以侵宻 鄭箋於是登山脊而望之兵無敢當其陵及阿者無敢飲於其泉及池者此以德攻不以衆也 錢氏曰既入其境則岡陵池泉皆我所有既奪其險阻復據其水泉不與宻戰而宻自困 蘇氏曰文王既克宻須於是相其髙原而徙都焉所謂程邑也及其克崇乃徙居於豊孔疏地在岐山之南渭水之側背山跨水營建國
都為萬邦之所趨向下民之所歸徃 嚴氏曰伐崇有訊馘伐肆之事而宻不言者盖師次其境宻人即服不待戰也 虞惇按吕氏春秋宻須之民自縛其主而與文王 劉氏曰文王伐宻而作程邑伐崇而作豊邑方其伐之討罪而已未嘗先有作邑之心也自常情觀之必謂貪其土地矣詩人知其心之無私故伐宻伐崇皆以帝命發之
帝謂文王予懐明德不大聲以色不長夏以革不識不知順帝之則帝謂文王詢爾仇方同爾兄弟以爾鉤援與爾臨衝以伐崇墉〈漢書伏湛傳引詩作同爾弟兄兄字入韻〉
賦也 朱註懐眷念也 毛傳夏大革更也 鄭箋則法也詢謀也怨耦曰仇仇方謂旁國諸侯為暴亂者
朱註兄弟與國也 毛傳鉤援鉤梯也所以鉤引上城者臨臨車衝衝車也 孔疏臨在上臨下者衝從旁衝突者皆攻城之具也 朱註崇國名 毛傳墉城也 鄭箋時崇侯虎倡紂為無道罪尤大
朱註上帝眷念文王之明德不暴著其形迹不作聰明而順天理故又命之以伐崇 吕氏曰聲以色聲音與笑貌也夏以革侈大與變革也不大聲以色則不事外飾矣不長夏以革則不縱私欲矣此明德之實也 金氏曰不大聲以色則不言而信不動而化不長夏以革凡事不自髙不自大不輕改作不識不知則全不用私智也 李氏曰文王行所無事所以與天同德天之所怒文王亦怒之故命之以伐崇之事 程氏曰謀爾為仇之方率爾兄弟之國以爾攻伐之具以伐為仇之崇言文王之德如此而天下有昏惡之甚不能化者謀而伐之則天下皆善而王業成 吕氏曰文王德不形而功無跡與天同體而已雖興兵伐崇莫非順帝之則而非我也 後漢書伏湛曰文王受命而征伐五國必先詢之同姓然後謀於羣臣加占蓍龜以定行事故謀則成卜則吉戰則勝其詩曰帝謂文王詢爾仇方同爾弟兄 史記崇侯虎譖西伯於紂紂囚西伯於羑里西伯之臣閎夭之徒求羙女竒物善馬獻紂紂乃赦西伯賜之弓矢鈇鉞得専征伐曰譖西伯者崇侯虎也西伯歸三年伐崇侯虎而作豊邑
臨衝閑閑崇墉言言執訊連連攸馘安安是類是禡是致是附四方以無侮臨衝茀茀崇墉仡仡是伐是肆是絶是忽四方以無拂〈禡古音暮上去去入通韻〉
賦也 程氏曰閑閑徐緩也 毛傳言言髙大也鄭箋訊問也執所生得者訊問之 王氏曰連連屬而弗絶也 毛傳馘獲也軍法不服者殺而獻其左耳曰馘 程氏曰安安不輕暴也 鄭箋類也禡也師祭也 孔疏王制天子將出類於上帝禡於所征之地類禮依郊祀為之禡祭造軍法者盖黄帝及蚩尤也 王氏曰致致其至也附使之附也 毛傳茀茀強盛也 王氏曰仡仡壯也 鄭箋肆犯突也孔疏絶殄也 毛傳忽滅也 朱註拂戾也
朱註文王伐崇之初緩攻徐戰告祀羣神以致附來者而四方莫不畏服及終不服則縱兵以滅之而四方無不順從也 孔疏文王德足撫民威足除惡四方畏服無敢違戾此天所以用文武代殷也 春秋傳文王聞崇德亂而伐之軍三旬而不降退修教而復伐之因壘而降 歐陽氏曰詩人述侵宻伐崇皆先言帝謂者古人舉事必稱天以臨之如所謂天討有罪肅將天威也侵宻而外患息乃定邑居伐崇而威德著則四方服詩人推大祖宗之功德其先後固有次第也
皇矣八章章十二句
虞惇按鄭以二國為殷紂及崇侯四國為宻阮徂共非也崇侯不得與殷紂並言其邑名徂訓徃阮徂共亦不得與宻共舉惟毛傳及朱註得之又以串夷即混夷天立厥配為大姒亦非也釋路為應傳無明文以厥配為大姒於上下文不相䝉而朱註亦主此説惟歐陽本義得之誕先登於岸鄭以岸為獄朱以岸為道之極皆非也平獄訟固屬細事造道之極亦與本章伐宻事不相恊依其在京一章當從鄭不長夏以革讀詩記得之其他畧從朱註而參以他説云其政不獲朱子從毛傳作政唐石經從鄭箋作正今從毛以篤于周祜今本無于字今増入者從唐石經及國子監註疏本也
靈䑓民始附也文王受命而民樂有其靈德以及鳥獸昆蟲焉
竹書啇紂三十七年周作辟廱四十年周作靈䑓鄭箋天子有靈䑓者所以觀祲象察氣之妖祥
也文王受命而作邑於豊立靈䑓春秋傳曰公既視朔遂登觀臺以望而書雲物為備故也 蘇氏曰文王克崇而都豐豐鎬之間民始附之於是作靈臺焉靈之言善也 説苑積恩為愛積愛為仁積仁為靈靈臺之所以為靈者積仁也 劉氏曰文王之臺名靈臺至周有天下遂以為天子之臺而諸侯别名觀臺矣 申公説文王遷都於豐作靈臺以齊七政奏辟廱周公述之以訓嗣王也
經始靈臺經之營之庻民攻之不日成之
賦也 毛傳經度之也 蘇氏曰靈善也 毛傳四方而髙曰臺 鄭箋營表其位也 毛傳攻作也朱註不日不終日也
鄭箋文王應天命度始靈臺之基趾經理之營表之衆民則築作不設期日而成之悦文王之德勸其事忘已勞也 朱氏曰臺而謂之靈神之也曷為乎神之以其不終日而成也 李氏曰民謂其䑓曰靈臺非文王自名之也 吕氏曰文王之作靈臺主於望氛祲觀民俗察天人之意因以疏瀹精神節宣勞逸盖一弛一張無非事也國語曰先王之為䑓榭也榭不過講軍實臺不過望氛祥故榭度於大卒之居䑓度於臨觀之髙其所不奪穯地其為不匱財用其事不煩官業其日不廢時務瘠磽之地於是乎為之城守之木於是乎用之官僚之暇於是乎臨之四時之隙於是乎成之其言得之矣
經始勿亟庻民子來王在靈囿麀鹿攸伏〈囿古音肄伏古蒲北反平去入通韻〉
賦也 鄭箋亟急也 邱氏曰子來猶子為父來也毛傳囿所以域養禽獸也天子百里諸侯四十里孔疏囿沼言靈者於臺下為囿沼因臺為名 毛傳麀牝也 鄭箋攸所也
鄭箋度始靈臺之基趾非有急成之意衆民各以子成父事而來攻之 朱註文王心恐煩民戒令勿亟而民心樂之如子趨父事不召自來也 陳氏曰勿亟者愛民之仁子來者事上之義 鄭箋文王親至靈囿視牝鹿所逰伏之處言愛物也 趙岐孟子注曰文王在此囿中麀鹿懐任安其所而伏不驚動也
麀鹿濯濯白鳥翯翯王在靈沼於牣魚躍〈上入通韻〉賦也 嚴氏曰濯濯潔白貎 毛傳翯翯肥澤也沼池也牣滿也
鄭箋鳥獸肥盛喜樂靈沼之水魚盈滿其中皆跳躍言得其所也 韓詩説文王聖德上及飛鳥下及魚鼈 鄒氏曰麀鹿之在囿不知囿之為囿亦如遊於山林魚鼈之在沼不知沼之為沼亦如相忘於江湖自非文王之德及於飛潛豈能若此 朱氏曰能使鳥獸魚鼈得遂其性者文王之靈德也古者鳯凰麒麟皆在郊棷龜龍在宫沼其餘鳥獸之卵胎皆可俯而闚亦如是也
虡業維樅賁鼔維鏞於論鼓鐘於樂辟廱
賦也 孔疏懸鐘磬者兩端有植木其上有横木毛傳植者曰虡横者曰栒業大版也 孔疏栒上加大版刻之㨗業如鋸齒為之飾也 毛傳樅崇牙也孔疏業上懸鐘磬處以采色為大牙其状樅樅然
也 毛傳賁大鼓也鏞大鐘也 孔疏於此虡業之上懸鼔鐘而撃之觀其和否也 鄭箋論之言倫也朱註辟璧通廱澤也 孔疏辟廱天子之學大射
行禮之處也 毛傳水旋丘如璧曰辟廱以節觀者鄭箋文王立靈臺而知民之歸附作靈囿靈沼而
知鳥獸之得所以為聲音之道與政通故合樂以詳之於得其倫理乎鼔與鐘也於喜樂乎諸在辟廱者言感於中和之至 孔疏治世之音安以樂故在辟廱之内聞者莫不喜樂是和之至也 嚴氏曰此與下章述辟廱作樂之事盖文王既逰囿沼遂於辟廱作樂也 吕氏曰或疑靈臺之詩叙臺池苑囿與民同樂不應及於辟廱學校不知三代人君與士大夫甚親逰宴之𥊍御征行之扈衞無徃不與髦俊俱焉樂正司業父師司成則樂者固學士之所常隸也夫豈有二事哉 朱氏曰王制天子曰辟廱諸侯曰泮宫説者以為辟廱大射行禮之處也水旋丘如璧以節觀者泮宫諸侯鄉射之宫也其水半之蓋東西門以南通水北無也故振鷺之詩曰振鷺于飛于彼西廱廱澤也蓋即旋丘之水而其學即所謂澤宫也蓋先王之學與今不同孟子曰序者射也則學蓋有以射為主者矣蘇氏引莊周言文王有辟廱之樂遂以辟廱亦為樂名而曰古人以樂教胄子則未知學以樂而得名歟樂以學而得名歟是又以為習樂之所也張子亦曰辟廱古無此名其制蓋始於此及周有天下遂以名天子之學而諸侯不得立焉記所謂魯人將有事於上帝必先有事於泮宫者蓋射以擇士云爾也 孔疏鄭氏説王制小學在公宫之左大學在郊天子曰辟廱諸侯曰頖宫辟廱即大學也靈臺一篇之詩有靈臺有靈囿有靈沼有辟廱是辟廱及三靈皆同處在郊矣王制所陳是殷制其周制則大學在國然大學在國而辟廱仍在郊何則囿沼魚鳥所萃終不可在國也辟廱是學之名耳不必常以大學為辟廱也周立三代之學虞庠在國之西郊是周以虞庠為辟廱矣韓詩説辟廱者天子之學圎如璧壅之以水言辟廱者取其雍和也所以教天下春射秋饗尊事三老五更在南方七里之内立明堂於中五經之文所藏處蓋以茅草取潔清也左氏説天子靈䑓在太廟之中壅之靈沼謂之辟廱諸侯有觀䑓亦在廟中若以靈臺辟廱同在西郊則與明堂宗廟皆異處矣按大戴禮盛德篇云明堂外水名曰辟廱政穆篇云大學明堂之東序也盧植禮記注云明堂即太廟也太廟上可以望氣故謂之靈臺中可以序昭穆故謂之太廟圓之以水似璧故謂之辟廱蔡邕月令論云取其宗廟之清貎則曰清廟取其正室之貎則曰太廟取其堂則曰明堂取其四門之學則曰太學取其周水圓如璧則曰辟廱頴子容春秋釋例云太廟有八名其體一也肅然清静謂之清廟行禘祫序昭穆謂之太廟告朔行政謂之明堂行饗射養國老謂之辟廱占雲物望氛祥謂之靈臺其四門之學謂之太學其中室謂之太室總謂之宫賈逵服䖍注左傳亦云靈臺在太廟明堂之中凡此諸儒皆以廟學明堂靈臺為一鄭知皆異處者袁凖正論云明堂宗廟太學禮之大物也事義不同各有所為明堂大朝諸侯講禮之處宗廟享鬼神歳覲之宫辟廱大射養孤之處太學衆學之居靈臺望氣之觀清廟訓儉之室制度既殊方所亦異世之論者合為一體取詩書放逸之文而附致之失之逺矣然則辟廱靈臺雖非一處而皆在郊其明堂太廟固不得合為一處也
於論鼓鐘於樂辟廱鼉鼓逢逢矇瞍奏公
賦也 毛傳鼉魚屬逢逢和也有眸子而無見曰矇無眸子曰瞍公事也
吕氏曰樂者矇瞍之事也聞鼉鼓之聲知矇瞍方奏其事也前三章樂文王有臺池鳥獸之樂也後二章樂文王有鐘鼔之樂也皆述民樂之辭也 錢氏曰辟廱論樂乃文王制作之大者而文王之德業亦莫大於興賢育才故詩人申言之以歎其盛其樂不専在鐘鼓而樂鐘鼓之在辟廱也
靈臺五章章四句
虞惇按此詩朱子分四章二章章六句二章章四句毛鄭分五章章四句今据國語椒舉引詩止於麀鹿攸伏盖全舉前二章之文若首章六句則末二句在第二章於引詩文氣不叶又第二章平去入通韻正是每章一韻不必以一韻分兩章不若仍舊為善至毛傳云神之精明者稱靈又云靈道行於囿沼皆求詩之過畧之可也
下武繼文也武王有聖德復受天命能昭先王之功焉
下武維周世有哲王三后在天王配于京
賦也 鄭箋下猶後也 蘇氏曰武迹也 鄭箋哲知也 毛傳三后太王王季文王也王武王也 鄭箋京鎬京也
蘇氏曰先王既没而其迹垂於後世不絶者惟周為盛也 鄭箋周家世有明知之王三后既沒登假精氣在天矣武王又能配行其道於京所謂纘太王王季文王之緒也
王配于京世徳作求永言配命成王之孚〈孚音浮〉賦也 蘇氏曰作起也 鄭箋孚信也
李氏曰武王之所以配三后者以其作求先世之德而繼之也 陳氏曰三后之孚於民久矣而王道未成也武王能配天之命然後成王者之信 嚴氏曰王者之德業莫大於信信則天下心服而王矣後世以詐力取天下盖有僅成王業者而不能成王孚故世祚不長不足以永配天命也 錢氏曰王配于京配三后也永言配命配天也三后以天之心為心故没而精神在天武王以三后之心為心故配三后實所以配命永言者長存此配命之心不敢一毫有戾於天也
成王之孚下土之式永言孝思孝思維則
賦也 鄭箋王道尚信則天下以為法勤行之 李氏曰下土之所以為式者以武王之孝而民則之故也 朱氏曰武王既成王業天下咸法則之亦法其孝思而已蓋求世德而成王孚孝思之至孰大於是王氏曰繼其志述其事是謂永言孝思
媚兹一人應侯順德永言孝思昭哉嗣服
賦也 鄭箋媚愛也一人武王也 毛傳侯維也鄭箋服事也
朱註天下皆愛戴武王以為天子而所以應之維以順德是武王能長言孝思而明哉其嗣先王之事也李氏曰順德者孝也武王盡孝道於上而天下應
之以順德所謂天子之孝刑于四海也
昭兹來許繩其祖武於萬斯年受天之祜
賦也 朱註来後世也許猶所也 蘇氏曰繩約也毛傳武迹也
蘇氏曰武王昭其孝於後世使約其祖武而行故能荷天禄而不替也 朱氏曰後王之孝思如武王則無不受福也
受天之祜四方來賀於萬斯年不遐有佐
賦也 鄭箋遐逺也 孔疏佐助也
李氏曰繩祖武而受天祜祖考之心即天之心也受天祜而四方賀天之心即民之心也 黄氏曰大孝之至通於神明光於四海得萬國之歡心所以受天祜而四方賀也 虞惇曰若此豈不逺有佐助乎蓋求世德而永孝思其得天人之效如此
下武六章章四句
虞惇按下武之義朱集註云未詳或云下當作文言文王武王造周也此説未知所據大要改經文以就已説吾無取毛傳武繼也五章繩其祖武毛又云武迹也字同訓異亦未安或以為武王之武功或以為奏大武之樂皆不若蘇氏説為善永言配命鄭箋云此為武王之言尤非是或疑詩有成王字當為康王以後之詩則集註固已辨之矣
文王有聲繼伐也武王能廣文王之聲卒其伐功也孔疏上四章言文王之事下四章言武王繼之
武王君天下服四方定鎬京詒善謀所施之事皆繼伐之功故言繼伐以總之 孫氏曰按書傳文王七年五伐有伐宻須犬夷黎䢴崇 蘇氏曰繼文者言繼其文德繼伐者兼言其武功也 許氏曰此詩為武王都鎬京而作文王伐崇而作豊武王克商而都鎬美作都而推言征伐武王之克商皆以繼文王之功故曰繼伐也
文王有聲遹駿有聲遹求厥寜遹觀厥成文王烝哉〈末句八章合一韻猶周南之麟趾也〉
賦也 鄭箋聲令聞也遹述駿大也 毛傳烝君也蘇氏曰文王之所以有聲者能述大其先人之聲
也凡求其所以安觀其所以成無非述之者此文王之所以為君也 孔疏孔子閒居曰三代之王必先其令聞言有善可聞於外是為有聲矣先人之聲長之使大安民成民皆述行其道而増廣之君哉者得君人之道也
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豊文王烝哉賦也 鄭箋武功謂伐四國及崇之功也作邑者徙都於豊以應天命 孔疏武功非特伐崇而已受命之後所伐邗耆宻須混夷之屬皆是也而伐崇之功最大其伐最後故特言之為作邑張本言功成乃作邑也
築城伊淢作豐伊匹匪棘其欲遹追來孝王后烝哉〈元熊朋來曰匪棘其欲欲禮記引詩作猶當從之猶孝平去通韻不從叶〉
賦也 毛傳淢成溝也 孔疏淢洫同韓詩深池也鄭箋方十里曰成成間有溝廣深各八尺 毛傳
匹配也 鄭箋棘急來勤也
鄭箋文王受命築豐邑之城大小適與成偶大於諸侯小於天子之制此非以急成已之欲欲廣都邑乃述追先人勤孝之行進其業也 蘇氏曰自其克崇作豐而王業成故以王后名之 孔疏上言作邑於豐此述作豐之制 馮氏曰文王遷豐城方十里四面共四十里也所謂大於諸侯小於天子者周禮匠人營國方九里盖封建上公之制天子之城則方十二里四面共四十八里也
王公伊濯維豐之垣四方攸同王后維翰王后烝哉賦也 朱註公功也 毛傳濯光大也翰榦也鄭箋豐邑既成又垣之立宫室天下同心而歸之為之榦者正其政教定其法度 許氏曰文王功業浸以廣大築豐之垣而四方皆來歸之以文王為楨榦也 顧氏曰以上言文王遷豐之事
豐水東注維禹之績四方攸同皇王維辟皇王烝哉賦也 毛傳皇大也 鄭箋辟君也
鄭箋昔禹治洪水使豐水入渭東注於河豐邑在豐水之西鎬京在豐水之東 蘇氏曰豐水之所以東注者禹之功也四方之所以歸周者武王維君也武王之於文王則王業益大故稱皇王 嚴氏曰以武王之功配禹皆除害濟民也 朱註此武王未作鎬京時也
鎬京辟廱自西徂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皇王烝哉賦也 毛傳武王作邑於鎬京 劉氏曰以諸侯之朝覲四夷之來王非豐邑之可容也故越豐水之東作鎬京焉 鄭箋武王於鎬京行辟廱之禮四方皆感化其德心無不歸服者 朱註無思不服心服也張氏曰靈䑓辟廱文王之學也至此始為天子之
學矣當武王作鎬京辟廱之時天下無思不服於此尤見王業之成也 劉氏曰都鎬而先建學首善之地教化之原也 説苑聖王修禮文設庠序陳鐘鼓天子辟廱諸侯泮宫所以行德化詩曰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此之謂也 何氏曰左傳周景王曰我自夏以后稷魏邰苪岐畢吾西土也及武王克商蒲姑商奄吾東土也巴濮楚鄧吾南土也肅愼燕亳吾北土也蓋周自西土興近者先被其化其後漸及於東故曰自西自東周自文王化行江漢其後乃漸及於北故曰自南自北此立言之序也
考卜維王宅是鎬京維龜正之武王成之武王烝哉賦也 鄭箋考猶稽也稽疑之法必契灼龜而卜之宅居也
鄭箋武王卜居是鎬京龜則出吉兆正之武王遂居之修三后之德以伐紂定天下成龜兆之占功莫大於此 吕氏曰言武王稽天命宅鎬京定都以為天下君也
豐水有芑武王豈不仕詒厥孫謀以燕翼子武王烝哉〈平上通韻〉
興也 嚴氏曰仕官之也 毛傳燕安也 嚴氏曰翼輔翼也 吕氏曰孫與子互文也
嚴氏曰豐水以潤澤生芑喻養成人材也武王豈有不仕之以官者言用之無遺材也武王之官人材蓋欲傳其孫之謀而燕安輔翼其子耳聖人為子孫計莫大於人材所謂敷求哲人俾輔於爾後嗣也繼伐之詩而言人材者見創業垂統之可繼子孫頼之也輔氏曰每章言烝哉者不獨歎美無已之意又以
示後世子孫使知必如文武之為然後於君天下為宜也 顧氏曰以上言武王遷鎬之事 朱註此詩以武功稱文王至於武王則曰皇王維辟無思不服而已蓋文王造其始武王續而終之無難也又以見文王之文非不足於武而武王之有天下非以力取之也
文王有聲八章章五句
虞惇按鄭譜此以上為文武時詩此詩後二章舉武王之諡則知非武王時詩也大要正雅文王之什十篇皆歌頌文王武王之德而其詩則成王周公時作也朱子説得之王后烝哉鄭云變諡言王后者非其盛事不以義諡亦曲説末章豐水有芑嚴粲詩緝為善詩人毎以芑喻人材於小雅采芑可騐也且於上章建學行禮相聨合更不煩改仕為事也陳澔禮記集註亦主此為説今從之
文王之什十篇六十六章四百一十四句
讀詩質疑卷二十四下
<經部,詩類,讀詩質疑>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二十五上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生民之什
生民尊祖也后稷生於姜嫄文武之功起於后稷故推以配天焉
孝經曰郊祀后稷以配天祭法曰周人禘嚳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 孔疏周公成王致太平制禮樂以王功起於后稷故推舉之以配郊天焉祭天而以祖配者天無形象推人道以事之當得人為之主禮記稱萬物本於天人本於祖俱為其本可以相配是故王者皆以祖配天經上三章言后稷生之所由顯異之事下五章言后稷長而有功見其所以得配天之意也 申公說周公制禮作樂尊后稷以配天故作此詩以推本其始生之祥明其受命於天者其原如此
厥初生民時維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無子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載震載夙載生載育時維后稷〈爾雅釋訓以履帝武敏句敏音每夙育自為韻稷合祀子敏止上入通韻如思齊之二章也〉
賦也 鄭箋厥其初始也 朱註民人也 鄭箋時是也姜姓炎帝之後有女名嫄為髙辛氏之世妃孔疏精意以享曰禋祀祀郊禖也 鄭箋弗之言祓也 毛傳祓無子求有子也履踐也 鄭箋帝上帝也 毛傳武迹也 鄭箋敏拇也 朱註歆動也鄭箋介左右也 蘇氏曰震娠也 鄭箋夙肅也鄭箋民賴五榖以生其初生此民者誰歟是維姜嫄也以后稷生於姜嫄故也 嚴氏曰食者民之所以生也姜嫄生后稷所以生民也 鄭箋姜嫄之生后稷如何乎乃禋祀上帝於郊禖以祓除無子之疾而得其福也祀郊禖之時時則有大人之迹姜嫄履之足不能滿履其拇指之處心體歆歆然其左右所止如有人道感已者於是遂有身而肅戒不復御後生子而長養名之曰棄舜臣堯而舉之是為后稷 何氏曰封為諸侯故稱后為稷官故稱稷周語曰稷為大官 毛傳古者必立郊禖焉𤣥鳥至之日以太牢祀於郊禖天子親徃后妃率九嬪御乃禮天子所御帶以弓韣授以弓矢於郊禖之前 孔疏祭天而以先禖配之變媒言禖者神之也 史記姜嫄出野見巨人迹心欣然説欲踐之踐之而身動如孕者居期而生子以為不祥棄之隘巷馬牛過者皆避不踐徙置之林中適㑹山林多人遷之而棄渠中冰上飛鳥以其翼覆薦之姜嫄以為神遂收養之初欲棄之因名曰棄 朱註姜嫄巨跡之說先儒或疑之張子曰天地之始固未嘗先有人也則人固有化而生者矣葢天地之氣生之也 蘇氏曰物之異於常物者其取天地之氣宏多故其生也或異虎豹之生異於犬羊蛟蜃之生異於魚鼈物故有然者神人之生而異於人何足怪哉學者以其耳目之陋而不信萬物之變夫物之變無窮而耳目之見有限聖人則不然茍誠有之不以所見疑所不見河出圖洛出書稷契之生皆載於詩易不以為怪其說葢廣如此 孔疏大戴禮帝繫篇帝嚳卜其四妃之子皆有天下上妃有邰氏之女曰姜嫄生后稷次妃有娀氏之女曰簡狄生契次妃陳鋒氏之女曰慶都生堯下妃姬訾之女曰常儀生摰以堯與稷契俱為嚳子家語世本其文亦然故毛公司馬遷及劉歆班固賈逵馬融服虔王肅皇甫謐等皆遵其説鄭康成據命歴序云少昊傳八世顓頊傳九世帝嚳傳十世則堯非嚳子稷年又少於堯則姜嫄不得為帝嚳之妃葢髙辛後世子孫之妃也若稷契皆嚳子如史記之說是堯之兄弟也堯有賢弟七十而不用須舜舉之此不然明矣
誕彌厥月先生如達不坼不副無菑無害以赫厥靈上帝不寧不康禋祀居然生子〈副古方二反上四句去入通韻〉
賦也 朱註誕發語辭 毛傳彌終也 鄭箋終十月而生 朱註先生首生也 鄭箋達羊子也 孔疏羊子生之易故比之坼副皆裂也 毛傳赫顯也鄭箋寧康皆安也
孔疏婦人之生首子其産多難后稷雖最先生者其生如羊子之易不坼副災害其母天既祐令有身又使之生易是天以此顯其有神靈也 朱註上帝豈不寧乎豈不康我之禋祀乎而使我無人道而徒然生是子也
誕寘之隘巷牛羊腓字之誕寘之平林㑹伐平林誕寘之寒冰鳥覆翼之鳥乃去矣后稷呱矣實覃實訏厥聲載路〈字與翼韻二林字自為韻上下去入平去通韻〉賦也 毛傳寘置腓避字愛也 朱註㑹値也値人伐木而收之 蘇氏曰覆蓋翼藉也 毛傳大鳥來一翼覆之一翼藉之 孔疏呱泣聲也 毛傳覃長訏大也 陳氏曰載滿也
朱註無人道而生子或者以為不祥故棄之而有此異也於是始收而養之 孔疏嬰兒未有所知當為牛羊所踐今乃避而愛之置之林野當為鳥獸所害今乃値人收取置之寒冰鳥非人類而覆藉之此其神靈之驗也
誕實匍匐克岐克嶷以就口食蓺之荏菽荏菽斾斾禾役穟穟麻麥幪幪瓜瓞唪唪〈幪唪平上通韻〉
賦也 毛傳岐知意也嶷識也 朱註就向也口食自能食也 鄭箋蓺樹也荏菽大豆也 毛傳斾斾長也役列也穟穟苖好羙也幪幪盛茂也唪唪多實也
鄭箋后稷方匍匐時則岐岐然意有所知也其貎嶷嶷然有所識别也以此至於能口自食謂六七嵗時則已有種殖之志言天性也 孔疏上既言收取后稷此言其長養之事史記棄為兒時屹如巨人之志其游戲好種樹麻菽麻菽美即此章是也及為成人遂好耕農相地之宜宜榖者稼穡焉民皆法則之帝堯聞之舉棄為農師天下得其利下章是也
誕后稷之穡有相之道茀厥豐草種之黄茂實方實苞實種實褎實發實秀實堅實好實穎實栗即有邰家室〈平上去通韻〉
賦也 毛傳相助也茀治也黄茂嘉榖也 朱註方房也苞甲而未坼也此漬其種也 鄭箋種生不雜也褎枝葉長也發發管也 吕氏曰秀始穟也 王氏曰堅其實堅也好形味好也穎實繁碩垂末也朱註栗既成熟實栗栗然不秕也 毛傳邰姜嫄之國也
孔疏此言稷為農官時事也后稷教民稼穡種之必好若有神助之力其種殖也除去茂草種之以黄色而茂盛者謂黍稷之嘉榖也榖既成熟收入𪪺多張氏曰他人之穡任其自然惟后稷之穡則盡人力之助有相之道焉亦贊化育之一端也 錢氏曰榖可收曰穡但舉穡者要其成而言也茀厥豐草以下言有相之道 朱註后稷之穡如此堯以其有功於民封於邰使即其母家而居之以主姜嫄之祀故周人亦世祀姜嫄焉 金氏曰堯以棄之母感化而生不由有父故使繼母氏之國祚之土而命之曰姬氏孔疏邰國當自有君或滅絶或遷徙故以其地封
后稷
誕降嘉種維秬維秠維穈維芑恒之秬秠是穫是畝恒之穈芑是任是負以歸肇祀
賦也 毛傳降天降之也秬黑黍也秠黒黍一稃二米者也 孔疏穈赤粱粟也芑白粱粟也恒徧也徧種之也 嚴氏曰穫刈也 王氏曰任肩任之也蘇氏曰負背負之也 朱註秬秠言穫畝穈芑言任負互文也 毛傳肇始也
蘇氏曰后稷既封而獲嘉種曰天實降此於是徧種之既成則穫而棲之於畝負任而歸而始祭天焉鄭箋得祀天者二王之後也 朱氏曰秬秠可以供鬱鬯穈芑可以供粢盛孔疏天降種者羙大后稷以種之必穫歸功於天非天實下之也 王氏曰后稷始受國為祭主故曰肇祀 劉氏曰后稷得國而始主祭則宗廟羣神之祀皆始此矣 吕氏曰孔叢子魏王問子順曰寡人聞昔者上天神異后稷而為之下嘉榖周遂以興答曰天雖至神自古及今未聞下榖與人也詩羙后稷能大教民種嘉榖以利天下故詩曰誕降嘉種猶書所謂稷降播種農植嘉榖也
誕我祀如何或舂或揄或簸或蹂釋之叟叟烝之浮浮載謀載惟取蕭祭脂取羝以軷載燔載烈以興嗣嵗〈平上平去入通韻〉
賦也 毛傳揄抒臼也 朱註簸揚去糠也 劉氏曰蹂脫其穗也 毛傳釋淅米也叟叟聲也浮浮氣也 劉氏曰謀卜曰擇士也惟齋戒具修也 朱註蕭蒿也脂膟膋也宗廟之祭取蕭合膟膋爇之使臭達墻屋也 毛傳羝牡羊也軷道祭也傅火曰燔貫之加於火曰烈
孔疏上言得榖祭天此言將祭之事我后稷之祀天何如乎以所得秬秠穈芑之粟或使人在碓而舂之或就臼而抒之或簸揚其糠或蹂脱其穗既蹂舂得米乃浸之於盆淅而釋之其聲叟叟然又炊之於甑爨而烝之其氣浮浮然既烝熟乃以為酒及簠簋之實乃諏謀其日思惟其禮至祭之日乃取香蒿與祭牲之脂膏爇之於行神之位使馨香逺聞又取羝羊之體以為軷之祭其祭軷也又燔烈其肉以為尸之羞既祭神道乃自此而徃於郊以祭天欲以興起來嵗使繼嗣徃嵗而恒得豐年也 蘇氏曰此所謂孟春祈榖於上帝也 虞惇按月令中央土其祀中霤春祀户夏祀竈秋祀門冬祀行軷之所祭即行神也禮卿大夫用酒脯諸侯以羊天子以犬天子諸侯皆有尸
卬盛于豆于豆于登其香始升上帝居歆胡臭亶時后稷肇祀庶無罪悔以迄於今〈上下以歆今分韻上豋升下時祀悔平上通韻又用韻之變格〉
賦也 毛傳卬我也木曰豆瓦曰豋豆薦葅醢豋薦大羮也 鄭箋居安也 董氏曰神食氣曰歆鄭箋胡之言何也 朱註臭香也 鄭箋亶誠也毛傳迄至也
孔疏上言将徃祭天此言正祭之事 鄭箋我后稷盛葅醢之屬當於豆者於豋者其馨香始上行上帝則安而歆饗之何芳臭之誠得其時乎羙之也祭天用瓦豆陶器質也后稷肇祀上帝於郊而子孫䝉其福無有罪過以至於今故推以配天焉 曾氏曰自后稷肇祀以來前後相承兢兢業業惟恐一有罪悔獲戾於天閲數百年而此心不易故曰庶無罪悔以迄於今言周人世世用心如此也 金氏曰易大傳神農氏作斵木為耜揉木為耒以教天下耕稼之利其來久矣書曰播時百榖詩稱誕降嘉種貽我來牟則百榖之備自稷始也趙過曰后稷始畎田則畝隴之法自稷始也晉董氏曰辰以成善后稷是相則農時之節自稷始也大哉后稷之為天下烈矣其流慶子孫光有天下宜哉
生民八章四章章十句四章章八句
虞惇按生民之詩履帝武敏毛鄭異說鄭以姜嫄履巨人跡而生后稷毛則云從帝而見於天将事齊敏諸儒聚訟紛紛歐陽子力闢鄭氏而朱子則從之更引蘇氏張氏說以為証於商頌𤣥鳥亦從鄭吞鳦卵之說葢鄭本之史記非好異也至姜嫄為帝嚳元妃考之史傳多不合史記五帝本紀以堯與稷契同為帝嚳之子按其年次亦多牴牾馬融王肅更以后稷為帝嚳之遺腹子其穿鑿尤甚故今從鄭氏但云髙辛氏之世妃而已卬盛於豆一章諸家皆以為郊天配后稷之祭集註亦云此言其尊祖配天之祭今按誕我祀如何以下二章相續成文上言将祭之事下言正祭之事若以上為后稷之祀天下為武周之祀稷則卬盛于豆於上章文義不相貫續或以誕我祀以下俱指武周配稷之祀尤未可通上云以歸肇祀此云誕我祀如何二章文義正自相承不應以誕我祀為武周之祀稷故今亦從鄭毛鄭舊分第三章八句第四章十句集註云第三章當十句第四章當八句如此則去呱訏路音韻諧恊呱聲載路文勢通貫而此詩八章皆十句八句相間為次又二章以後七章以前每章之首皆有誕字篇法尤為整齊今從之
行葦忠厚也周家忠厚仁及草木故能内睦九族外尊事黄耉養老乞言以成其福禄焉
内則凡養老五帝憲三王又乞言皆有惇史 黄氏曰周家忠厚仁及草木此序詩者推本言之也因成王睦族敬老而推本周家所以及草木之仁見其積累之久而忠厚之至也 朱氏曰此詩因行葦起興自戚戚兄弟至序賓不侮皆親睦九族燕射之禮也自曾孫維主至以介景福皆尊事黄耉乞言之禮也 申公說天子祭畢而燕父兄耆老之詩
敦彼行葦牛羊勿踐履方苞方體維葉泥泥
興也 毛傳敦聚貎行道也 邱氏曰苞抱籜也鄭箋體成形也 朱註泥泥柔澤貎
蘇氏曰道上之葦其為物也微矣仁人君子謂其方且茂盛也故禁牛羊使勿踐之而况於人乎此忠厚之至也
戚戚兄弟莫逺具爾或肆之筵或授之几
賦也 毛傳戚戚内相親也 鄭箋具俱也 蘇氏曰爾邇同近也 毛傳肆陳也
吕氏曰敦彼行葦其可使牛羊踐履之乎戚戚兄弟其可踈逺而不親愛之乎 朱氏曰行道之葦不為牛羊所踐履故能甲坼成形泥然柔澤由物理以察人倫乃知兄弟内心相親出於天性相聚而處相依而生亦如葦然所以不可相逺當常相近而陳設宴飲以相親樂也 劉氏曰肆筵行燕禮也授几優尊也 鄭箋年稚者設筵而已老者加之以几 朱註方開燕設席之初而慇懃篤厚之意藹然已見於言外矣讀者詳之
肆筵設席授几有緝御或獻或酢洗爵奠斝〈斝古音古上去通韻亦隔句韻〉
賦也 孔疏鋪陳曰筵藉之曰席 毛傳設席重席也 鄭箋緝續也御侍也 毛傳斝亦爵也夏曰醆殷曰斝周曰爵
鄭箋兄弟之老者既肆之筵又為設重席既授之几又有相續代而侍者進酒於客曰獻客答之曰酢主人又洗爵醻客客受而奠之不舉也用殷爵者尊兄弟也 劉氏曰續御所以優老不暫闕其侍從也
醓醢以薦或燔或炙嘉殽脾臄或歌或咢
賦也 孔疏以肉作醤曰醢醓肉汁也 蘇氏曰醓醢葢醢之多汁者 鄭箋燔用肉炙用肝以脾臄為加故謂之嘉 李氏曰脾土臟也 毛傳臄函也孔疏口上曰臄口下曰函 毛傳歌者比於琴瑟也徒撃鼓曰咢
孔疏於獻酒之時則用醓醢并韭葅以薦進之又或燔其肉或炙其肝以為羞其正饌以外所加嘉殽則脾之與臄酒餚既備又作樂助歡以此燕樂族人也李氏曰凡此皆親親之誠無不用其極也
敦弓既堅四鍭既鈞舍矢既均序賓以賢
賦也 毛傳敦弓畵弓也天子敦弓 朱註堅勁也孔疏金鏃翦羽謂之鍭鈞參亭也冬官矢人為鍭
矢參分一在前二在後注云三訂之而平者前有鐵重也 鄭箋舍釋也 邱氏曰均徧也四鍭徧釋之也射以中多者為賢
朱註言既燕而射以為樂也 鄭箋序賓以賢謂以射中多少為次第 吕氏曰鄉射禮若右勝則曰右賢於左若左勝則曰左賢於右 虞惇按何休公羊注云天子雕弓諸侯彤弓大夫嬰弓士盧弓王者與同姓燕射故舉天子之弓言之
敦弓既句既挾四鍭四鍭如樹序賓以不侮〈鍭音胡平上去通韻〉
賦也 孔疏句彀同引滿也 鄭箋射禮搢三挾一个既挾四鍭則徧釋矣 邱氏曰如樹如手就植之朱註言貫革而堅正也 鄭箋不侮者敬也 朱
註不侮不以中病不中者也射以中多為雋以不侮為徳 吕氏曰四鍭既鈞泛言射者也故曰序賓以賢四鍭如樹專言勝者也故曰序賓以不侮 孔疏大射禮搢三挾一个謂卿大夫若其君則使人屬矢不親挾也
曾孫維主酒醴維醹酌以大斗以祈黄耉〈斗古滴主反耉音矩〉
賦也 毛傳曾孫成王也醹厚也大斗柄長三尺孔疏祈求也
虞惇曰此及下章言成王之養老也 孔疏成王承先王之法度為主人而酒醴維厚矣遂酌大斗而獻之以養黄耉之老人 吕氏曰酌大斗而祈黄耉頌禱與乞言皆在其中矣 嚴氏曰古者於旅也語因燕飲而求誨於老成人一話一言皆足為熏陶漸染之益不徒燕樂已也
黄耇台背以引以翼夀考維祺以介景福〈平去入通韻〉賦也 鄭箋台鮐也大老則昔有鮐文引導翼輔也在前曰引在旁曰翼 毛傳祺吉也
孔疏成王於此黄耉之老使人以禮在前導引之以禮在旁輔翼之故得夀考維吉以助其受大福也行葦八章章四句
虞惇按此詩五章六章毛鄭以為將養老大射擇士王肅以為燕射葢王説是也吕祖謙云孔氏謂燕射在旅酬後為之不當設文於曾孫維主之上遂從鄭氏以為大射不知此篇乃成周燕宗族兄弟之詩非大射擇士時也儀禮燕射如鄉射之禮射雖畢而燕未終舉觶無算爵獻酬尚多則酌大斗於既射之後亦豈不可又禮經無養老大射擇士之文而孔氏云養老與祭相類故亦射以擇士葢曲說也集註亦云既燕而射故今以燕射為正序賓以賢毛引矍相之圃不如鄭説簡當又此詩毛分七章二章章六句五章章四句鄭分八章章四句集註謂毛氏首章以四句興二句不成文理二章又不協韻鄭氏首章有起興無所興皆誤遂分四章章八句愚意詩有全篇比興或一章但有比興無正義者如行露之首章卷阿之九章是也鄭氏首章之興於義無害故今仍鄭氏之舊作八章
既醉太平也醉酒飽徳人有士君子之行焉
蘇氏曰周自文王至於成王而天下平無所復事故君子作此詩言王與羣臣祭畢而燕於寢旅酬至無算爵醉之以酒而飽之以徳臣之所以願其君者反復而不厭此所謂太平也 陳氏曰君臣湛湎於上而天下之民榖粟不繼饑窮無聊君雖有酒豈能獨樂夫維民俗安靖於下君臣肅恭於上於是因祭祀之餘旅酬徧及非夫太平之時而能若是 申公説王族與燕合行葦之詩
既醉以酒既飽以徳君子萬年介爾景福
賦也 毛傳既者盡其禮終其事 朱註徳恩惠也鄭箋君子成王也 朱註爾亦王也
鄭箋成王祭宗廟旅酬下徧羣臣至無算爵故云醉焉乃見十倫之義志意充滿是之謂飽徳成王有萬年之夀天又助之以大福謂五福也 孔疏福者備也備者大順之總名君子萬年夀也天被爾禄富也室家之壼康寧也昭明有融攸好徳也髙朗令終景命有僕考終命也下文具此五者故以是言之
既醉以酒爾殽既將君子萬年介爾昭明
賦也 鄭箋殽俎實也 毛傳將行也 朱註昭明光大也 孔疏天助之以昭明之道謂使之政教常善永作明君也
昭明有融髙朗令終令終有俶公尸嘉告
賦也 朱註融明之盛也朗虚明也 毛傳俶始也朱註公尸君尸也 鄭箋嘉告以善言告之謂嘏
辭也
鄭箋天既與爾以光明之道又使之長有髙明之譽而以善名終也 朱註欲善其終者必善其始今固未終也而既有其始矣於是公尸又嘉告之 吕氏曰周之追王止於太王則宗廟之祭尸之尊者乃公尸也自既醉以酒至髙朗令終皆祭畢而燕頌禱之辭也自令終有俶至於卒章皆追道祭之受福以明頌禱之實也
其告維何籩豆静嘉朋友攸攝攝以威儀
賦也 鄭箋静嘉潔清而羙也 朱註朋友賓客助祭者也 蘇氏曰攝撿也
蘇氏曰尸之所以嘏主人者以其籩豆静嘉君臣相敇以無違禮故也 孔疏攝者各自收斂以相助佐為威儀之事祭義所謂濟濟漆漆是也 毛傳恒豆之葅水草之和也其醢陸産之物也加豆陸産也其醢水物也籩豆之薦水土之品也不敢用常䙝味而貴多品所以交於神明者言道之徧至也 黄氏曰祭不在物而在誠誠之所可見者寓於威儀之間葢惟助祭者皆敬則主祭者之威儀自莫不敬矣謂本於朋友之攝可也 朱註自此至終篇皆述尸告之辭
威儀孔時君子有孝子孝子不匱永錫爾類〈平上去通韻〉
賦也 朱註孝子主人之嗣子也儀禮祭祀之終有嗣舉奠 毛傳匱竭類善也
吕氏曰成王與助祭者威儀甚得其宜又有嗣子之孝舉奠於後其孝可謂源源不竭矣神之錫爾之善宜其永久不替也 虞惇按祭義孝有三小孝用力中孝用勞大孝不匱博施備物可謂不匱矣此詩不匱之義可相叅也
其類維何室家之壼君子萬年永錫祚〈上去通韻〉賦也 孔疏宫中巷謂之壼 董氏曰壼内也自内以達外也 朱註祚福禄也子孫也錫之以善莫大於此
孔疏天之錫爾以善云何乎謂以此善道施於室家而廣及於天下使汝有萬年之夀又長與汝以福禄而施及子孫也天被爾禄景命有僕即祚也釐爾女士從以孫子即也此章舉其目下分言之 國語叔向曰類也者不忝前哲之謂也壼也者廣裕民人之謂也萬年也者令聞不忘之謂也祚也者子孫蕃育之謂也
其維何天被爾禄君子萬年景命有僕
賦也 鄭箋被覆被也 毛傳僕附也
朱註将使爾有子孫者先當使爾被天禄而為天命之所附屬也下章乃言子孫之事
其僕維何釐爾女士釐爾女士從以孫子
賦也 毛傳釐予也 鄭箋從隨也天既釐爾以女而有士行者謂生淑媛使為之妃又使生賢知之子孫以隨之謂傳世也
既醉八章章四句
虞惇按此詩毛鄭孔朱四家無大異惟公尸之解從東萊讀詩記
鳬鷖守成也太平之君子能持盈守成神祗祖考安樂之也
孔疏天下太平治功之極物極則反或將喪之成之既難守亦不易故美其能守神祗以人為主人能守成則神祗亦安樂之矣 申公說祭之明日繹公尸之樂歌 李氏曰繹尋繹前祭也
鳬鷖在涇公尸來燕來寜爾酒既清爾殽既馨公尸燕飲福禄來成
興也 毛傳鳬水鳥 孔疏鷖鷗也 鄭箋涇水名孔疏鳬鷖在水中得其處也 鄭箋爾斥王也
毛傳馨香之逺聞也
鄭箋祭祀既畢明日又設禮而與尸燕公尸之來燕也其心安寧羙成王事尸之禮備 蘇氏曰鳬鷖之為物也愿而遲公尸之安詳似之 孔疏爾酒殽清羙以公尸燕樂而飲之則為神所恱以此致福禄而來成汝孝子也燕尸之禮大夫謂之賔尸即用其祭之日天子諸侯謂之繹以祭之明日春秋辛已有事于太廟壬午猶繹是也 杜氏曰天子不以公為尸諸侯不以卿為尸天子諸侯以卿大夫為尸皆取同姓之嫡卿大夫不以臣為尸皆以孫避君故也 徐氏曰楚茨鼔鐘送尸神保聿歸則祭畢之燕尸不與也尸何以不與以其象神故不敢留而為次日之燕也燕於次日尊尸也尊尸尊神也 錢氏曰宗廟之稱公尸謂自祖紺以上苐祀以天子之禮而不追王服尸以先公之服則其稱公尸宜也而概稱公者統於尊也
鳬鷖在沙公尸來燕來宜爾酒既多爾殽既嘉公尸燕飲福禄來為〈為音譌〉
興也 毛傳沙水旁也 鄭箋為猶助也
鳬鷖在渚公尸來燕來處爾酒既湑爾殽既脯公尸燕飲福禄來下
興也 鄭箋湑酒之泲者也 孔疏脯乾肉也
鳬鷖在潨公尸來燕來宗既燕于宗福禄攸降公尸燕飲福禄來崇
興也 毛傳潨水㑹也宗尊也 鄭箋于宗宗廟也吕氏曰崇積而髙大也
鳬鷖在亹公尸來止熏熏㫖酒欣欣燔炙芬芬公尸燕飲無有後艱
興也 毛傳亹山絶水也熏熏和恱也欣欣樂也芬芬香也 嚴氏曰艱猶患也 黄氏曰無有後艱者非止一身之福而子孫無疆之福也
鳬鷖五章章六句
虞惇按歐陽氏云在涇在沙皆言公尸和樂之意如水鳥得其所鄭氏强為分别以在沙喻祭四方萬物之尸在渚喻祭天地之尸在潨喩祭社稷山川之尸在亹喻祭七祀之尸皆穿鑿臆說不可從也
假樂嘉成王也
申公說公尸羙王者之詩
假樂君子顯顯令徳宜民宜人受禄於天保右命之自大申之〈上入平去通韻〉
賦也 毛傳假嘉也 鄭箋君子成王也顯光也朱註民庶民也人在位者也 毛傳申重也
鄭箋天嘉樂成王有光顯之善徳安民官人皆得其宜以受福禄於天 朱註天之於王猶反覆眷顧之而不厭既保之右之命之而又申重之也
干禄百福子孫千億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愆不忘率由舊章
賦也 鄭箋干求也十萬曰億 吕氏曰穆穆敬也皇皇羙也 孔疏君諸侯也王天子也 鄭箋愆過率循也 劉氏曰舊章先王之禮樂政刑也
蘇氏曰成王干禄而得百福故其子孫之蕃至於千億適為天子庶為諸侯無不穆穆皇皇以遵先王之法者 朱氏曰願其子孫之多而且賢也 謝氏曰不愆則無聰明亂舊章之過不忘則常有繼志述事之羙
威儀抑抑徳音秩秩無怨無惡率由羣匹受禄無疆四方之綱
賦也 鄭箋抑抑宻也 毛傳秩秩有常也 朱註匹類也
歐陽氏曰成王有威儀有令徳其臨下無有怨惡於人率用羣臣以共治之王享其福禄總其綱紀而已蘇氏曰無所不容故無怨無所不矜故無惡 嚴
氏曰推誠樂與惟循用羣臣之賢故能受無疆之福為四方之綱 李氏曰人之才品髙下各有其類循其類而任之不以已之愛憎参其間大以成大小以成小所謂建官惟賢任事惟能也
之綱之紀燕及朋友百辟卿士媚于天子不解于位民之攸塈〈上去通韻〉
賦也 董氏曰大曰綱小曰紀 蘇氏曰燕安也毛傳朋友羣臣也 鄭箋媚愛也 朱註解惰也毛傳塈息也
嚴氏曰成王於天下之治惟總其大綱而已大綱舉而小紀自隨則太平極治可傳於永久此無窮之福也羣臣與國同休是安及羣臣也 蘇氏曰成王綱紀四方而臣下頼之以安故外而百辟内而卿士思所以媚之者曰惟不解於位以使民獲休息也 吕氏曰泰誓曰友邦冡君酒誥曰大史友内史友則朋友者合百辟卿士言之也君燕其臣臣媚其君此上下交而為泰之時也泰之時所憂者怠荒而已詩所以終於不解於位民之攸塈也方嘉之又規之者葢臯陶賡歌之意也民之勞逸在下而樞機在上上逸則下勞矣上勞則下逸矣不解於位乃民之所由以休息也
假樂四章章六句
虞惇按首章保右命之鄭箋云成王之官人也羣臣保右而舉之乃後命用之又用天意申勅之此誤也詩嘉成王之徳能受天禄不應獨舉官人一節也卒章燕及朋友箋云當與羣臣燕飲非獨樂族人而已亦非也之綱之紀與燕飲之意不相貫蘇氏訓燕為安而朱集註用之者是也三章威儀抑抑以下集註云此皆稱願其子孫之辭玩詩意主於嘉成王不應連章累牘頌羙其子孫畧於今王而詳於後嗣亦非體也故今仍舊說云
讀詩質疑卷二十五上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二十五下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公劉召康公戒成王也成王將涖政戒以民事羙公劉之厚於民而獻是詩也
孔疏公劉后稷之曾孫也后稷生不窋不窋生鞠陶鞠陶生公劉公劉本封於邰王肅云公號也劉名也王基曰公劉字也 金氏曰周家稱公自公劉始 史記夏后氏政衰去稷不務不窋失其官而奔戎狄之間不窋孫公劉雖在戎狄之間復修后稷之業務耕種行地宜自漆沮渡渭取材用行者有資居者有畜積民頼其慶百姓懐之多徙而保歸焉周道之興自此始故詩人歌樂思其徳王氏曰周之有公劉言乎其時則甚㣲言乎其事則甚勤稱時之甚㣲以戒其盈稱事之甚勤以懲其逸葢召公之志也 申公説周報公劉召公述其事以訓嗣王使知民事之詩
篤公劉匪居匪康廼埸廼疆廼積廼倉廼裹餱糧于槖于囊思輯用光弓矢斯張干戈戚揚爰方啟行
賦也 毛傳篤厚也 朱註居安康寧也 董氏曰埸畔疆界也積露積也餱食糧糗也 毛傳小曰橐大曰囊輯和也 鄭箋干盾也戈句矛㦸也 毛傳戚斧揚鉞也 朱註方始也
鄭箋厚乎公劉之為君也不以所居為居不以所安為安邰國乃有疆埸也乃有委積囷倉也安安而能遷積而能散為夏人廹逐之故不忍鬭其民乃裹糧食於囊橐之中棄其餘而去思在和其民人用光大其道為今子孫之基於是整其師旅設其兵器方始開道而行遷於豳焉是其愛厚於民也 毛傳葢諸侯之從者十有八國 謝氏曰周人以忠厚為家法詩六章皆曰篤公劉言公劉之厚子孫不可忘也
篤公劉于胥斯原既庶既繁既順廼宣而無永歎陟則在巘復降在原何以舟之維玉及瑶鞞琫容刀〈平上通韻〉賦也 毛傳胥相也 蘇氏曰宣導也 鄭笺陟升也 毛傳巘小山别於大山也舟帶也下曰鞞上曰琫 孔疏容刀容飾之刀
蘇氏曰公劉之相此原以居民也其民則已繁庶矣公劉能順其所欲而導之以事故其民勞而不怨公劉則與之陟巘而降原民滋愛之於是相與進其玉瑶容刀之佩以帶之愛之至也 鄭箋由原而升巘復下在原反覆之重居民也 吕氏曰躋攀跋渉賤者之事非貴者所能堪也公劉陟巘降原其勞如此視其何所佩服矣則維玉及瑶鞞琫容刀也以如是之佩服親如是之勞苦斯其所以為厚於民也歟
篤公劉逝彼百泉瞻彼溥原廼陟南岡乃覯于京京師之野于時處處于時廬旅于時言言于時語語
賦也 鄭箋逝徃也 蘇氏曰百泉衆水也 鄭箋溥廣也山脊曰岡 朱註京髙丘也京師髙丘而衆居之也 鄭箋于於時是也 朱註處處居室也廬寄也旅賔旅也 毛傳直言曰言論難曰語
蘇氏曰公劉之營京邑也審矣自下觀之則徃百泉而望廣原自上觀之則陟南岡而覯京師審其可處矣則經畫以定之曰此可以營居室此可以廬賔旅此可以施教令此可以議政事葢自遷豳至此而始有朝廷邑居之正焉 鄭箋謂安民館客施政令也孔疏上既相地居民此言營立都邑 董氏曰所
謂京師者起於此其後世因以所都為京師 錢氏曰前章陟巘降原自北山而南望也此章陟岡覯京自南岡而北望也
篤公劉于京斯依蹌蹌濟濟俾筵俾几既登乃依乃造其曹執豕于牢酌之用匏食之飲之君之宗之〈平上通韻末二句韻未詳〉
賦也 朱註依安也 鄭箋蹌蹌濟濟士大夫之威儀也俾使也 毛傳登登筵也依依几也 孔疏曹羣牧之處也 鄭箋宗尊也 毛傳為之君為之大宗也
鄭箋公劉之居於此京依而築宫室其既成也與羣臣飲酒以落之乃使人為之設筵几 孔疏賔來就燕既登席矣乃依几矣乃使人造其羣牧執豕於牢中以為飲酒之殽 毛傳執豕於牢新國殺禮也酌之用匏儉以質也 孔疏公劉於羣臣設饌以食之設酒以飲之已身與之為君與之為大宗也 錢氏曰對異姓之臣稱君對同姓之臣稱宗 吕氏曰食之飲之君之宗之既饗燕而定經制使上下相維也公劉之為君久矣於是始曰君之者公劉整屬其民上則皆統於君下則各統於宗也古者建國立宗其事相須春秋之末晉執戎蠻子畀楚楚司馬置邑立宗以誘其遺民當典刑大壞之時暫為詐諼之計而猶必立宗前乎此者可知矣 虞惇按困學紀聞君之宗之周禮宗法始於此
篤公劉既溥既長既景廼岡相其隂陽觀其流泉其軍三單度其隰原徹田為糧度其夕陽豳居允荒
賦也 毛傳景考日景也岡登髙岡也 孔疏山南為陽山北為隂 鄭箋三單三軍無羡卒也 朱註徹通也一井之田九百畝八家皆私田百畝同養公田耕則通力合作收則計畝均分謂之徹 毛傳山西曰夕陽 鄭箋允信也 毛傳荒大也
鄭箋公劉之居豳也既廣其土地之東西又長其南北既以日景定其經界復登山之脊相其隂陽寒暖所宜流泉浸潤所及皆為利民富國 孔疏知天氣宜其禾黍地利足以生物乃居處其民焉 鄭箋后稷上公之封大國之制三軍以其餘卒為羡今公劉遷豳民始從之丁夫適滿三軍之數無羡卒也度其隰田與原田之多少徹之使出稅以為國用什一而稅謂之徹 李氏曰周之徹法自公劉始 蘇氏曰於是又度其山西之田以廣之而豳人之居於此益大 錢氏曰此章言宫室既定營建既畢於是授民之田則壌制賦立國之本務也公劉為夏諸侯夏后氏五十而貢公劉自以其意變而通之行徹法於國子孫仍之遂為定制 王氏曰大國三軍之法以治兵徹田什一之法以儲粟周家軍制賦法皆起於此嚴氏曰三軍惟單賦法以徹兵食皆不病民厚之
至也
篤公劉于豳斯館渉渭為亂取厲取鍛止基廼理爰衆爰有夾其皇澗遡其過澗止旅乃密芮鞫之即
賦也 毛傳館舍也正絶流曰亂 朱註厲砥石也鍛鐵也理疆理也衆人衆也有財足也 毛傳皇過二澗名遡鄉也 朱註旅衆也 孔疏芮水之内也鞫水之外也即就也
鄭箋公劉於豳作館室先使人度渭水為舟絶流而南取鍛厲斧斤之石以利器用伐材木給築事也朱註既止基於此矣乃疆理其田野則日益繁庶富足其居有夾澗者有遡澗者其止居之衆日益宻乃復即芮鞫而居之而豳地日以廣矣此章又總叙其始終也 吕氏曰止旅乃密芮鞫之即風氣日開編氓日衆規模日廣有方興未艾之象周之王業兆於此矣
公劉六章章十句
虞惇按既登乃依鄭以依為斧扆之扆云公劉負扆而立君之宗之鄭以為羣臣從而君之尊之猶在邰也今從傳其軍三單註云三單未詳傳云三單相襲也謂初至之時慮有宼鈔故三重為軍以禦備也今從箋
泂酌召康公戒成王也言皇天親有徳饗有道也春秋傳風有采蘩采蘋雅有行葦泂酌昭忠信也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餴饎豈弟君子民之父母〈平上去通韻〉
興也 毛傳泂逺也行潦流潦也餴餾也 孔疏餴一烝米也餾飯氣流也烝米謂之饙饙必餾而熟之毛傳饎酒食也
朱註逺酌行潦挹之於彼而注之於此尚可以餴饎豈弟君子豈不為民之父母乎 鄭箋流潦水之薄者也酌而置之大器之中又挹之而注於此小器可以沃酒食之餴者以有忠信之徳齊潔之誠以薦之故也傳曰人不易物惟徳繄物樂以强教之易以說安之民皆有父之尊有母之親 朱氏曰民歸之如父母則皇天親之饗之矣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罍豈弟君子民之攸歸〈平上通韻〉
興也 毛傳濯滌也罍祭器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溉豈弟君子民之攸塈〈平上去通韻此詩合三章通一韻〉
興也 毛傳溉清也 鄭箋塈息也
泂酌三章章五句
卷阿召康公戒成王也言求賢用吉士也
逸齋曰召公陳三詩以戒成王公劉厚民也泂酌奉天也卷阿求賢也國家大政無出此三者
有卷者阿飄風自南豈弟君子來游來歌以矢其音〈阿歌南音隔句韻〉
虞惇曰比而興也 毛傳卷曲也 孔疏大陵曰阿毛傳飄風廻風也 朱註君子成王也 毛傳矢
陳也
鄭箋有大陵卷然而曲廻風從長養之方來入之喻王當屈體以待賢者 王氏曰有卷者阿則虚中屈體之大陵飄風自南則化養萬物之廻風不虚中則風無自而入不屈體則風無自而留其為陵也不大則其化養也不博王之求賢亦如此而已 朱氏曰召康公從成王遊卷阿之上託興於飄風以諷王之求賢此則總序以發端也
伴奐爾游矣優游爾休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似先公酋矣
賦也 朱註伴奐閒暇之意爾君子皆指王也 鄭箋俾使也 董氏曰彌充也 毛傳酋終也
吕氏曰自此以下皆召公陳其詠歌之辭也國家閒暇君臣游衍可謂伴奐而優游矣所願乎王者惟充其性至於無虧闕之地似先公之克終而已召公周之尊老故其祝王逺本先公不忘舊也祝之所以戒之也
爾土宇昄章亦孔之厚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百神爾主矣〈厚音戸〉
賦也 毛傳昄大也 蘇氏曰章著也
李氏曰成王承文武之緒其土宇大而且著亦甚厚矣惟充其徳性然後可為宗廟社稷之主 吕氏曰天子者百神之主也苟以逸欲虧其性則天位難保将無以主百神矣
爾受命長矣茀禄爾康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純嘏爾常矣
賦也 鄭箋茀福純大也予福曰嘏 蘇氏曰常常享之也
吕氏曰此上三章皆歎羙祝戒之辭雖未及於求賢然成王之所以彌爾性而似先公主百神而常純嘏者果何以致之乎其意葢有在矣 虞惇按首章以卷阿興求賢而其意隐而未發也二章至四章極言夀考福禄之盛以廣王心而歆動之而歸重於彌爾性究其所以彌爾性者則非求賢以自輔不可也故下章遂言得賢之事
有馮有翼有孝有徳以引以翼豈弟君子四方為則賦也 毛傳馮依翼輔也 朱註引導其前也翼相其左右也
孔疏王之臣有善行可為馮依者有藝能可為輔翼者有至孝可為感化者有大徳可為軌訓者 朱註得賢以為引翼則徳日修而四方以為則矣自此章以下乃言所以致福禄之由也 吕氏曰此章始明言賢者之益焉賢者之行非一端必曰有孝有徳何也蓋人主常與慈祥篤實之人處其所以興起善端涵養徳性鎮其躁而消其邪日改月化有不在言語之間者故宣王在内之臣唯曰張仲孝友而漢臣蕭望之亦謂張敞材輕非師傅之器皆此意也
顒顒卬卬如圭如璋令聞令望豈弟君子四方為綱賦也 毛傳顒顒温貎卬卬盛貎 蘇氏曰如圭如璋純潔也
鄭箋王有賢臣與之以禮義相切磋體貎則顒顒然敬順志氣則卬卬然髙朗如玉之有圭璋也人聞之則有善聲譽人望之則有善威儀 陳氏曰徳行如此故能為四方之綱紀 朱註此承上章言得馮翼孝徳之助則能如此而四方以為綱矣
鳯凰于飛翽翽其羽亦集爰止藹藹王多吉士維君子使媚于天子〈平上通韻羽字不入韻〉
興也 毛傳鳯凰靈鳥也雄曰鳯雌曰凰 鄭箋翽翽羽聲也 毛傳藹藹猶濟濟也 朱註君子亦王也 鄭箋媚順愛也
吕氏曰自此以下廣言人材之盛也 錢氏曰君樂於得賢賢亦樂於得君君能以賢自輔則賢者争趨於朝隨所用而皆能盡職也 鄭箋因時鳯凰至故以喻焉
鳯凰于飛翽翽其羽亦傅于天藹藹王多吉人維君子命媚于庶人〈平去通韻〉
興也 鄭箋傅猶戾也命猶使也
朱氏曰傅於天喻吉人在髙位也在髙位者藹藹而盛則能宣布王之命令而使膏澤下於民媚庶人所以媚天子也
鳯凰鳴矣于彼髙岡梧桐生矣于彼朝陽菶菶萋萋雝雝喈喈〈鳴生岡陽隔句韻〉
朱註比而興也 毛朝山東曰朝陽 鄭箋鳯凰之性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 毛傳菶菶萋萋梧桐盛也雝雝喈喈鳯凰鳴也
劉氏曰髙岡之鳯凰者髙世之賢才也朝陽之梧桐者治朝之賢君也惟其梧桐菶菶萋萋是以鳯凰雝雝喈喈由此觀之則君臣感㑹之機可想矣 朱氏曰此戒王誠於用賢也
君子之車既庶且多君子之馬既閑且馳矢詩不多維以遂歌〈馬音姥馳音陀車馬多馳隔句平上通韻〉賦也 鄭箋庶衆閑習也
朱註承上章之興也菶菶萋萋則雝雝喈喈矣君子之車馬則既庶而且閑矣其意若曰是亦足以待天下之賢者而不厭其多矣 李氏曰此言人君待賢之禮當如此其厚也賢者之道徳絶異於衆人苟以衆人待之則将拒而不至故其所以載之者車必庶而多馬必閑而馳而後君子至焉觀車馬之富則其禮意之厚可知矣 鄭箋我陳此詩不復多也欲今遂為樂歌使王日聼之則不損今之成功也 王氏曰此詩非不多也召公以為不多者愛君之心無已也
卷阿十章六章章五句四章章六句
虞惇按此詩以集註為善毛鄭皆誤也詩中豈弟君子皆指王無有稱其臣者鄭云樂易之君子來就王游而歌以陳其音一誤也鳯凰于飛翽翽其羽以喩吉士之多而鄭云衆鳥慕鳯凰而來猶羣士慕賢者而徃仕二誤也維君子使君子亦指王曰君子又曰天子正朱子所云猶曰王于出征以佐天子也而鄭云王之朝多善士有君子在上位者率化之使親愛天子其說迂曲而難通三誤也有馮有翼有孝有徳皆指賢臣而鄭以有孝為成王有徳為羣臣謂王之祭祀擇賢者為之尸使祝贊道之扶翼之於上下文不相䝉四誤也有此四誤通篇之義俱失惟首章有卷者阿鄭云喻王當屈體待賢者此為得之鳯凰一章鄭云因時鳯凰至故以喩焉歐陽氏辨之云成王時未嘗有鳯凰至今按竹書成王十八年鳯凰至而周書君奭篇亦曰耉造徳不降我則鳴鳥不聞鳴鳥鳯凰也則前此或嘗有鳯凰至未可知今亦無可考詩義亦不重此姑畧之首章來游來歌謂召公從王來游遂歌以諷王而朱註云召公因王之歌作此以為戒未知何所據卷阿飄風義兼比興朱註但云賦也亦非是
民勞召穆公刺厲王也
鄭箋厲王成王七世孫也
穆公康公十六世孫名虎 申公說厲王之時公卿憂亂同列相戒而作此詩 虞惇按厲王無道使衞誣監謗道路以目召穆公故微其詞託於戒同列實所以刺王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無縱詭隨以謹無良式遏宼虐憯不畏明柔逺能邇以定我王賦也 鄭箋汔幾也惠愛也 毛傳中國京師也四方諸夏也 蘇氏曰詭隨不顧是非妄隨人者也鄭箋式用遏止也 毛傳憯曾也 朱註明天之明威也 毛傳柔安也 朱註能順習也
鄭箋民之疲勞甚矣王幾可以小安之乎愛京師之人以安天下京師者諸夏之根本 蘇氏曰人未有無故而妄隨人者惟無良之人将悦其君而竊其權以為宼虐則為之故無縱詭隨則無良之人肅而宼虐無畏之人止然後柔逺能邇而王室定矣 虞惇按後漢陳忠疏曰輕者重之端小者大之源故隄潰蟻穴氣洩鍼芒是以明者慎微智者察幾詩云無縱詭隨以謹無良葢所以崇本絶末鉤深之慮 吕氏曰一言而喪邦曰惟予言而莫予違則詭隨者誠覆邦家之人也無縱詭隨乃所以謹無良而遏宼虐也此詩每章之始皆言民亦勞止恵此中國者欲王息民而固根本也中言無縱詭隨式遏宼虐者欲王謹察小人無使害政也章未皆丁寧反覆勸王之辭使之去危即安去惡從善也 萬時華曰大抵居髙位者喜軟熟而惡剛直小人欲進其身亦必未命先唯未令先諾逢迎謟諛容悦取寵人主不察而信之於是逞其無良之志肆其惛怓之口窮其罔極之惡露其醜厲之狀遂其繾綣之奸宼虐播於下民而國家因之大壊無縱者明以辨之斷以絶之之謂也 春秋傳詩曰惠此中國以綏四方施之以寛也無縱詭隨以謹無良糾之以猛也柔逺能邇以定我王平之以和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休惠此中國以為民逑無縱詭隨以謹惛怓式遏宼虐無俾民憂無棄爾勞以為王休賦也 鄭箋休息也逑聚也 毛傳惛怓亂也 鄭箋勞猶功也 毛傳休羙也
鄭箋無廢女始時勤政事之功以為王之休羙述其始功者誘掖之也 虞惇曰無棄爾勞者託為語同列之辭實所以戒王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息惠此京師以綏四國無縱詭隨以謹罔極式遏宼虐無俾作慝敬慎威儀以近有徳賦也 鄭箋罔無極中也
嚴氏曰詭隨之人無所不至所謂罔極也 李氏曰敬慎威儀則能親近有徳之人禮貌苟衰賢者去之矣 吕氏曰此戒王逺小人近君子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愒惠此中國俾民憂泄無縱詭隨以謹醜厲式遏宼虐無俾正敗戎雖小子而式𢎞大賦也 毛傳愒息泄去也醜衆也 鄭箋厲惡也朱註正敗正道敗壊也 鄭箋戎猶汝也式用也鄭箋汝雖小子自遇而汝用事於天下甚廣大不可不慎也易曰君子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之况其邇者乎出其言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况其邇者乎是以此戒之
民亦勞止汔可小安惠此中國國無有殘無縱詭隨以謹繾綣式遏宼虐無俾正反王欲玉汝是用大諫〈平上去通韻〉
賦也 毛傳賊義曰殘 蘇氏曰繾綣小人之固結其君者也 朱註正反反於正也
王氏曰正敗者敗而已未盡反而為不正也正反則無正矣 鄭箋玉者君子比徳焉王乎我欲令汝如玉然故作是詩用大諫正汝此穆公至忠之言 顧氏曰此本召穆公諫王之辭乃託為王意以戒公卿百執事之人故曰王欲玉汝是用大諫猶之轉予於恤而呼祈父從事不均而怨大夫所謂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也豈亦監謗之時疾威之日不敢指斥而為是言乎然而亂君之國無治臣至於我即爾謀聼我囂囂則又不獨王之愎諫矣
民勞五章章十句
虞惇按此詩朱註從申公説以為同列相戒之辭今從序
板凡伯刺厲王也
鄭箋凡伯周同姓周公之也入為王卿士 孔疏春秋隠七年天王使凡伯來聘世在王朝蓋畿内之國 申公說厲王用事之臣多懐不忠以致禍敗公卿賦此以責之 虞惇按此詩雖託於責同列其實以戒王猶上篇之意也
上帝板板下民卒癉出話不然為猶不逺靡聖管管不實于亶猶之未逺是用大諫〈平上去通韻〉
賦也 毛傳上帝斥王也板板反也 朱註卒盡也毛傳癉病也 鄭箋猶謀也 毛傳管管無所依
也亶誠也
朱註上帝反其常道而使下民盡病矣其出言皆不合理為謀又不久逺 孔疏惟耽樂於目前不知禍之将至又無聖人之法度管管然以心自恣不實之於誠信 李氏曰人苟知聖人之法度則必戰戰兢兢不敢苟作其心既無聖人矣則矯誣詐偽何所不至哉 鄭箋王之謀不能圖逺用是故我大諫王也孔疏自此以下皆大諫也
天之方難無然憲憲天之方蹶無然泄泄辭之輯矣民之洽矣辭之懌矣民之莫矣
賦也 毛傳憲憲猶欣欣也蹶動也泄泄猶㳫㳫也輯和洽合懌悦莫定也
蘇氏曰天方為艱難以震動周室無為是欣欣而不顧㳫㳫而不已 鄭箋王者政教和悦順於民則民心合定此戒語時之大臣 李氏曰從來危亂之際惟政教號令足以收拾人心所謂安危在出令也虞惇按上章出話不然正與辭輯辭懌相反也
我雖異事及爾同寮我即爾謀聴我囂囂我言維服勿以為笑先民有言詢于芻蕘〈平去通韻〉
賦也 毛傳寮官也 鄭箋即就也 毛傳囂囂猶謷謷也 鄭箋服事也 毛傳芻蕘采薪者
鄭箋我雖與爾職事異乃與爾同官俱為卿士我就女而謀忠告以善道女反聼我謷謷然不肯受我所言乃今之急事女無笑之古之賢者常言有疑事當謀之芻蕘匹夫匹婦或知及之况於我乎 吕氏曰不敢斥王託與執政公卿言而風之也
天之方虐無然謔謔老夫灌灌小子蹻蹻匪我言耄爾用憂謔多将熇熇不可救藥
賦也 蘇氏曰謔謔戯侮也 鄭箋老夫凡伯自謂也 毛傳灌灌猶欵欵也蹻蹻驕貎 朱註耄老而昏也 毛傳熇熇熾盛也
蘇氏曰言天方為虐安得以為戲而不信哉老者知其不可而盡其欵誠以告之少者不信而驕之故曰非我老耄而妄言乃汝以憂為戲耳夫憂未至而救之猶可為也茍俟其益多則如火之盛不可復救矣孔疏如人病甚不可救以藥也
天之方懠無為夸毗威儀卒迷善人載尸民之方殿屎則莫我敢葵喪亂蔑資曾莫惠我師〈平去通韻〉
賦也 毛傳懠怒也夸毗體柔也 王氏曰載尸不言不為飲食而已者也 毛傳殿屎呻吟也 鄭箋葵揆也 毛傳蔑無資財也 鄭箋師衆也
鄭箋天方行威怒女無夸毗以形體順從之君臣之威儀盡迷亂賢人君子則如尸矣不復言語也時厲王虐而弭謗 朱註民方愁苦呻吟而莫敢揆度其所以然者是以至於喪亂困竭而卒無能惠我師者也 顧氏曰夏侯湛云居位者以善身為静以寡交為慎以弱斷為重以怯言為信白居易云拱黙保位者為明智柔順安身者為賢能直言危行者為狂愚中立守道者為凝滯故朝寡敢言之士庭鮮執咎之臣羅㸃云無所可否曰得體與世浮沉曰有量衆皆黙已獨言曰沽名衆皆濁已獨清曰立異此三言者可謂痛切而深至也從古惟體柔之人常足為人心世道之禍至於佞謟日熾剛克消亡朝多㳫㳫之流士保容容之福胥天下化為巧言令色孔壬而後已綱紀日壊家國隨之然則喪亂之所從生豈不階於夸毗之輩乎
天之牖民如壎如篪如璋如圭如取如擕擕無曰益牖民孔易民之多辟無自立辟〈多辟之辟音僻立辟之辟音璧〉
賦也 毛傳牖道也壎篪言和也圭璋言合也 蘇氏曰取擕言易也 鄭箋辟邪也 毛傳辟法也朱註壎倡而篪和璋判而圭合取求擕得而無所費鄭箋王之道民以禮義則民和合而從之如此
蘇氏曰聖人之導民如暗者之願明而為之牖焉導其天也故其導之也擕之而已不求益於民故導之甚易 孔疏言上為善政民必從之是甚易也今民之所行多邪僻者乃汝君臣之過女無自謂所建立者為法當更改行以化民無得行此惡政也
价人維藩大師維垣大邦維屏大宗維翰懐徳維寧宗子維城無俾城壊無獨斯畏〈屏與寧城韻翰與藩垣韻〉賦也 朱註价大也大徳之人也 蘇氏曰大師大衆也大邦大諸侯也大宗强族也宗子同姓也 朱註藩籬也 毛傳垣墻也 王氏曰屏樹也 毛傳翰幹也 吕氏曰前告以為治之本此告以為治之輔也 荀子曰君人者愛民而安好士而勞兩者無一焉而亡詩曰价人維藩大師維垣此之謂也 春秋傳曰君其修徳而固宗子何城如之
敬天之怒無敢戲豫敬天之渝無敢馳驅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平去上去通韻〉
賦也 鄭箋渝變也 毛傳馳驅自恣也 鄭箋及與也 毛傳王徃也旦亦明也游行衍溢也
朱註天之聰明無所不及不可以不敬也板板也難也蹶也虐也懠也其怒而變也甚矣而王之君臣不之敬也亦知其有日監在兹者乎 鄭箋昊天在上人仰之皆謂之明常與女出入徃來游溢相從視女所行善惡可不慎乎 張氏曰天體物而不遺猶仁體事而無不在也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無一事而非仁也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無一物之不體也 朱氏曰天者理而已理無徃而不在故天無徃而不監知此則敬天之意常存而易亂為治無難矣此一詩之要㫖也 李氏曰末章所陳文王之在帝左右也而凡伯以此告厲王者葢古人責難於君無非堯舜禹湯之道也
板八章章八句
虞惇按朱子從申公説以此為責同列之詩其實託於同列以戒王與民勞同意上帝板板亦與菀栁上帝甚蹈正同假上帝之尊以斥王而朱子以上帝為天帝誤矣出話不然云云即承上帝說下語意顯然不煩廻䕶其他訓釋諸家畧同惟無自立辟從鄭不從朱价人維藩從朱不從鄭
生民之什十篇六十五章四百三十三句
讀詩質疑卷二十五下
<經部,詩類,讀詩質疑>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二十六上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蕩之什
蕩召穆公傷周室大壞也厲王無道天下蕩蕩無綱紀文章故作是詩也
蘇氏曰蕩之所以為蕩由詩有蕩蕩上帝也序云天下蕩蕩無綱紀文章非詩意矣
蕩蕩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諶靡不有初鮮克有終〈上辟音璧下辟音僻豳風七月隂與沖韻此終與諶韻俱未詳集註終諸深反〉賦也 歐陽氏曰蕩蕩廣大貎 孔疏曰上帝者不敢斥王也 毛傳辟君也 朱註疾威猶暴虐也鄭箋辟邪也烝衆也 蘇氏曰諶信也
朱註蕩蕩之上帝乃下民之君也今此疾威之上帝其命乃多邪辟何哉葢天生衆民其命有不可信者降命之初本無不善而人鮮能以善道自終是以致此大亂使天命亦罔克終也劉康公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能者養之以福不能者敗以取禍嚴氏曰言人自不為善非天賦予以惡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曾是彊禦曾是掊克曾是在位曾是在服天降滔徳女興是力〈滔今本作慆〉
賦也 朱註此設為文王之言也 毛傳咨嗟也彊禦彊梁禦善也 李氏曰掊克掊斂克深也 毛傳服事也滔慢也 蘇氏曰力任也
蘇氏曰召公知厲王之将亡故為此詩託於文王所以咨嗟商紂者言朝廷在位服事皆彊禦掊克之人所謂滔徳也天降是人以妖孽天下女又興而任之何哉
歐陽氏曰此章以下乃條陳王者之過惡言此皆殷紂之所已行文王咨嗟以戒於初而厲王踐而行之於後也 錢氏曰從來酷吏與聚斂之臣未有不相濟為惡者詩所以刺彊禦掊克之在位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而秉義類彊禦多懟流言以對宼攘式内侯作侯祝靡屆靡究
賦也 朱註而汝也義善懟怨也 鄭箋式用侯維也 朱註作詛同詛祝怨謗也 毛傳屆極究窮也孔疏女秉事之臣當用善類反任彊禦衆懟為惡
者作為流言謗毁賢者以之對上使上不得用之而宼盗攘竊為奸宄者王反信之使用事於内 朱註是以致怨謗之無極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炰烋于中國斂怨以為徳不明爾徳時無背無側爾徳不明以無陪無卿〈卿古音羗〉賦也 鄭箋炰烋自矜氣健之貎 朱註背後也側左右也 毛傳陪貳也
朱註多為可怨之事而反自以為徳前後左右公卿之臣皆不稱其官如無人也 許氏曰曰背曰側小臣也曰陪曰卿大臣也 李氏曰亂世之君是非顛倒邪正錯迕無人以輔弼之故也 顧氏曰由無人故不明是責在輔弼也亦由不明故無人是責在舉錯也 輔氏曰吕正獻公言小人聚斂以佐人主之欲而不知其終為害也賞其納忠而不知其大不忠賞其任怨而不知其怨歸於上所謂斂怨為徳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湎爾以酒不義從式既愆爾止靡明靡晦式號式呼俾晝作夜〈式止晦上去入通韻夜音豫〉
賦也 孔疏飲酒齊色曰湎 朱註式用也 蘇氏曰止容止也
虞惇曰言天未嘗以酒湎女乃女自為之惟不義之是從是式縱飲敗度如此之極也 孔疏既愆女之容止又無明無晦飲酒不息呌號讙呼使晝日作夜不視政事此所以大壊 漢書班伯曰沈湎於酒㣲子所以告去也式號式呼大雅所以流連也詩書淫亂之戒其原皆在於酒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如蜩如螗如沸如羮小大近喪人尚乎由行内奰于中國覃及鬼方〈顧氏曰各章商字不入韻獨此章入韻詩人用韻因心自然不膠於一如此〉賦也 毛傳蜩蟬螗蝘也奰怒也不醉而怒曰奰孔疏覃延也 朱註鬼方逺夷也
鄭箋飲酒號呼之聲如蜩螗之鳴其笑語㳫㳫如湯之沸羮之方熟君臣失道如此無小無大莫不皆近喪亡矣時人化之尚欲從而行之不知其非 王氏曰昏亂如此故内自中國外及鬼方莫不怨怒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匪上帝不時殷不用舊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曽是莫聼大命以傾〈舊古音忌時舊平去通韻〉
賦也 朱註非上帝為此不善之時乃殷不用舊致此禍耳老成人舊臣也典刑舊法也 王氏曰雖無老成人與圖先王舊政然典刑尚在可循守也而曾莫之聼大命所以傾也 鄭箋老成人謂若伊尹伊陟臣扈之屬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顛沛之掲枝葉未有害本實先撥殷鑒不逺在夏后之世〈去入通韻〉
賦也 毛傳顛仆沛㧞也 鄭箋掲蹶貎撥猶絶也夏后謂桀也
鄭箋大木掲然将蹶枝葉未有折傷其根本實先絶蘇氏曰譬如商周之衰典刑未廢諸侯未畔四夷
未起而其君不義以自絶於天莫可救止也言商之鑒在夏則周之鑒在商明矣 歐陽氏曰穆公作詩之時周未亡也然知其必亡者以王為無道本根先壊也非獨周之鑒殷殷之初興亦鑒夏之亡矣謂今既然則後之興者當又鑒厲王也此傷之至痛也蕩八章章八句
虞惇按詩二章以下皆託為文王咨紂之辭未嘗斥厲王也天降滔徳鄭箋云厲王施倨慢之化女羣臣相與而力為之誤矣卒章本實先撥喻國家根本撥壊而鄭云紂之官職雖俱存紂誅亦皆死亦誤也今参諸説正之
抑衞武公刺厲王亦以自警也
楚語昔衞武公年數九十五矣猶箴儆於國曰自卿以下至於師長士茍在朝者無謂老髦而舍我必恭恪於朝朝夕以交戒我在輿有旅賁之規位宁有官師之典倚几有誦訓之諫居寢有𥊍御之箴臨事有瞽史之道宴居有工師之誦史不失書矇不失誦以訓御之於是乎作懿戒以自警也其沒也謂之叡聖武公韋昭云懿即大雅抑之篇也抑讀曰懿 侯包曰衞武公刺王室亦以自戒行年九十有五猶使人日誦是詩而不離於其側吕氏曰史記載武公以宣王十六年即位國語亦稱武公年九十五作懿戒自警於是説者遂以此詩為追刺厲王今考其辭如曰其在於今曰匪面命之曰聼用我謀决非追刺之語史記國語殆未可據一以詩為正可也 錢氏曰按此當是刺幽王之詩武公當厲王時年尚㓜稚不應作詩刺王若云事後追刺暴楊先王之惡尤非臣子之義篇中於乎小子等語應是老成耆舊之言計幽王距厲王所幾百年矣武公為幽王卿士已在耄年幽王初政昏亂已著武公追維徃事以明鑒戒故曰告爾舊止曰言示之事曰曰喪厥國取譬不逺舉厲王之事以為幽王戒故序詩者以為刺厲王其實此詩之作在幽王時也然則史記國語之言固亦未嘗不可據矣 虞惇按此詩以為刺厲王者序說也武公當厲王時年尚㓜稚未為諸侯不應作詩刺王則序説未可據也以為追刺厲王者孔頴達之説也武公當幽王平王時入為卿士無縁暴揚先王之惡而追刺之詩文其在於今亦非追刺之語則孔說未可據也以為武公耑以自儆絶非刺王者朱子之說也考詩意乃託於自警以刺王其自儆者即所以刺王也視爾夢夢我心慘慘聼用我謀庶無大悔若專以自儆不必設為我爾之辭朱子於小序多詆排之故其說如此是亦未可據也據史記厲王在位三十七年又共和十二年武公以宣王十四年即位而國語稱武公年九十有五於是乎作懿戒以自儆則此詩之作當在平王之時而詩中一則曰於乎小子再則曰於乎小子其非斥厲王可知而武公年已踰耄亦不得自稱曰小子其非專以自儆亦可知也惟李迂仲以為刺幽王而近世郝敬錢澄之力主之考其時世似為切合然詩傳無明文亦未敢以遽定諸家訓釋多云刺厲王故今仍其舊而附載錢氏之説以備参考云 又按小雅棠棣之詩周官傷管蔡而作也而左傳云召穆公思周徳之不類故糾合宗族於成周而作詩杜預云周公作詩召公歌之鄭氏答趙商云凡賦詩者或造篇或誦古是知賦詩誦古亦可云作據國語武公年九十有五猶使人日誦是詩則是詩之作葢已久矣意者是詩之作本刺厲王國史軼其作詩之人武公以其言有可以自儆故使人朝夕誦之至老而不衰序詩者即以此為武公之作如左傳所云召穆公作棠棣之詩之類未可知然亦未敢臆定也
抑抑威儀維徳之隅人亦有言靡哲不愚庶人之愚亦職維疾哲人之愚亦維斯戾〈疾戾去入通韻〉
賦也 毛傳抑抑密也隅廉也 朱註哲知也 毛傳職主也 朱註戾反也
鄭箋人密審於威儀抑抑然是其徳必嚴正也古之賢者道行心平可外占而知内如宫室之制内有繩直則外有亷隅 王氏曰徳譬則宫城也儀譬則隅也視其隅則宫城之中可知矣有諸中必形諸外故也 歐陽氏曰靡哲不愚者哲人不自修慎則習䧟於昏愚書所謂惟聖罔念作狂也衆人性本善而不明不能勉自開發而終於昏愚譬人之疾是其不幸也哲人性明而本善惟不自修慎習䧟於過惡終為愚人則自戾其性矣此泛論人之善惡貴乎自修慎以譏王之喪厥徳亦以自警其怠忽也 李氏曰威儀者徳充之符非聲音笑貎為也慎於威儀則為哲人忽於威儀斯為愚人哲愚之分慎不慎之間而已吕氏曰此詩以威儀為主乃自古論修身者之所
同葢至切近莫過於此也
無競惟人四方其訓之有覺徳行四國順之訏謨定命逺猶辰告敬慎威儀維民之則〈下四句韻未詳〉
賦也 鄭箋競强也 朱註覺直大也 毛傳訏大謨謀也 朱註命號令也 鄭箋猶圖也 毛傳辰時也
朱註天地之性人為貴能盡人道則四方皆以為訓有覺徳行則四國皆順從之 歐陽氏曰莫强於人以一身而訓道四方所謂以天下為已任能自强者也徳行修著可以服四國所謂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也 嚴氏曰其於政事必有訏大之謀以堅定其命令謂先定大計也 吕氏曰所謀不止一身而計天下之安危不止一時而監百世之損益是大其謀也既訏謨以定命矣猶未敢輕出也復長慮却顧思其所終思其所𡚁然後以時而播告焉 蘇氏曰政事既修又能敬其威儀以為民之法則所以為國者略備矣 虞惇曰此及上章皆泛論修徳慎身之要也
其在于今興迷亂于政顛覆厥徳荒湛于酒女雖湛樂從弗念厥紹罔敷求先王克共明刑〈酒與紹韻政與刑平去通韻如車攻之五章也今字不入韻〉
賦也 鄭箋今今王也 興猶尊尚也 朱註湛樂從惟湛樂之是從也 毛傳紹繼也 鄭箋敷廣也毛傳共執刑法也
王氏曰為人子孫當紹祖考廣求先王之道而恪守其法度今王不能然 歐陽氏曰此章專以刺王也
肆皇天弗尚如彼泉流無淪胥以亡夙興夜寐洒埽庭内維民之章修爾車馬弓矢戎兵用戒戎作用逷蠻方賦也 鄭箋肆故今也 朱註弗尚厭棄之也淪䧟胥相也 毛傳洒灑章表也 蘇氏曰戒備戎兵作起也 鄭箋逷治也
蘇氏曰天不尚厲王之行君子憂之恐其如泉之流相䧟以就亡竭故教之使修其政事以自救 朱註内自庭除之近外及蠻方之逺細而寢興灑埽之常大而車馬兵戎之變慮無不周備無不飭 鄭箋時中國㣲弱故復戒将帥修治軍實用備兵事之起用治九州之外不服者 虞惇曰此章告之以自治之道也
質爾人民謹爾侯度用戒不虞慎爾出話敬爾威儀無不柔嘉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度虞平去通韻為音譌〉
賦也 朱註質成也定也 蘇氏曰侯度天子御諸侯之度也 鄭箋柔安嘉善也 毛傳玷缺也蘇氏曰天子茍内失其人民而外慢其諸侯則将有不虞之禍起夫怨不在大言語之不慎威儀之不敬即禍之所由起也故又以斯言之玷殷勤戒之 孔疏玉之缺尚可磨鑢而平若政教一失遂徃而不可改為王者安危在出令故特宜慎之
無易由言無曰苟矣莫捫朕舌言不可逝矣無言不讎無徳不報惠於朋友庶民小子子孫繩繩萬民靡不承〈舌逝去入通韻讎報平去通韻首二句無韻〉
賦也 毛傳捫持也 孔疏朕我也 鄭箋逝徃也朱註讎答也 鄭箋惠順也 孔疏朋友諸侯及
卿大夫小子庶民之子弟也承奉也
蘇氏曰王無得輕易於發言無曰茍如是而已雖無有執持吾舌者然而言不可以妄出也何者言行之出未有不反報之者也茍能順於朋友以至庶民小子則民思戴其子孫繩繩而不絶矣 朱註皆謹言之效也 李氏曰言出乎身加乎民行發乎邇見乎逺言行君子之樞機施報必然不可掩也惠之所及子孫且受其福則怨之所及子孫亦受其禍可不慎與 虞惇曰此二章戒之以慎言也
視爾友君子輯柔爾顔不遐有愆相在爾室尚不愧于屋漏無曰不顯莫予云覯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賦也 毛傳輯和也 鄭箋遐逺愆過也 朱註尚庶幾也 毛傳室西北隅謂之屋漏格至也 吕氏曰思語辭 鄭箋矧况射厭也
許氏曰視爾與君子為友和柔其顔色以相接豈不逺於過愆然此乃顯明之地可勉强而為之相爾在室中屋漏不與物交之際庶幾亦戒懼而無愧於心則善矣勿謂暗室屋漏人莫我見也人雖不見鬼神其見之矣 朱註鬼神之妙無物不體不顯亦臨猶懼有失况可厭射而不敬乎 黄氏曰所謂神者非必求於杳㝠不可見之中當自察於吾心昭昭不可欺之際葢吾心之不可欺者即神也人可欺而心不可欺故中庸曰誠之不可掩 錢氏曰按莊子為不善於顯明之中者人得而非之為不善於幽暗之中者鬼神得而責之君子無人非無鬼責 吕氏曰此章戒王以内外交修也
辟爾為徳俾臧俾嘉淑慎爾止不愆于儀不僣不賊鮮不為則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彼童而角實虹小子賦也 李氏曰辟君也 鄭箋止容止也 毛傳僣差也 朱註賊害也 毛傳童羊之無角者虹潰也鄭箋禮天子未除喪稱小子 黄氏曰周公稱成
王為孺子召公亦曰冲子稱君為小子葢自古老成人之常
蘇氏曰人君茍修其徳而慎其容止無僣偽殘賊之行則民鮮不以為法矣譬如投之以桃而報之以李不可誣也今王無其實而欲求民之法之是童羊而求其角人誰信汝哉徒自潰亂而已 王氏曰童無角理譬我施惡無報我以善之理 朱氏曰投桃報李言理之必有者以勉之也彼童而角言理之必無者以戒之也 虞惇曰此章告之以修德之效也
荏染柔木言緡之絲温温恭人維徳之基其維哲人告之話言順徳之行其維愚人覆謂我僣民各有心〈人與言韻僣與心平去通韻行字不入韻〉
興也 朱註荏染柔貎 孔疏緡綸也以絲為綸被之木以為弓也 毛傳話言古之善言也 鄭箋覆反也僣不信也
鄭箋柔忍之木則被之絃以為弓寛柔之人則能為徳之基言内有其性乃可以成徳 張氏曰柔忍之木乃弓之材温恭之人乃徳之質 真氏曰有温恭之基乃能聼言而進徳 鄭箋語賢智之人以善言則順行之告愚人反謂我不信民心不同如此 虞惇曰此章告之以聼言也
於乎小子未知臧否匪手攜之言示之事匪面命之言提其耳借曰未知亦既抱子民之靡盈誰夙知而莫成〈平上去通韻〉
賦也 毛傳臧善也 孔疏否惡也提拽也 毛傳借假也 孔疏盈滿夙早也 毛傳莫晚也
鄭箋於乎傷王不知善否我非但以手攜之親示以事之是非庶其睹之而悟非但對面語之親提撕其耳庶其志而不忘此言教道之熟不可啟覺也假曰王尚㓜少未有所知亦已抱子長大矣不㓜小也朱註人若不自盈滿能受教戒則豈有早知而反晚成之理 歐陽氏曰由王心自滿故教不可入也
昊天孔昭我生靡樂視爾夢夢我心慘慘誨爾諄諄聼我藐藐匪用為教覆用為虐借曰未知亦聿既耄〈慘讀作懆平上去入通韻〉
賦也 孔疏夢夢昏亂也 毛傳慘慘憂不樂也歐陽氏曰諄諄款誠也 毛傳藐藐然不入也 嚴氏曰聿遂也 毛傳耄老也
鄭箋昊天乎乃甚明察我生無可樂也視王之意夢夢然我心之憂慘慘然愬其自恣不用忠臣也我教告王語諄諄然王聼聆之藐藐然 歐陽氏曰君暗於上臣憂於下臣言甚至君聼甚忽不以為徳而反以為罪 許氏曰借曰王未有知亦遂至於耄矣言及今不能改過且將因循忽而既耄也 孔疏傳所謂老将至而耄及之也 虞惇曰此二章皆刺王之拒諫也
於乎小子告爾舊止聼用我謀庶無大悔天方艱難曰喪厥國取譬不逺昊天不忒回遹其徳俾民大棘〈上四句平上通韻〉
賦也 鄭箋止辭也 朱註忒差也遹僻棘急也歐陽氏曰我所告爾者非妄言皆據舊事之已然者庶幾聼我猶可不至於大悔也 朱註天運方艱難将喪厥國矣我之取譬夫豈逺哉 張氏曰天道福善禍淫無有差忒王方為邪僻之行使民困急而無告其喪厥國也必矣 虞惇曰此章丁寧反覆戒以聼言修徳之意 錢氏曰告爾舊止者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也取譬不逺者厲王流於彘其事不逺當以為鑒也蕩之詩戒厲王取鑒於殷此詩戒幽王取鑒於厲其意一也
抑十二章三章章八句九章章十句
虞惇按此詩鄭箋頗多曲說如以靡哲不愚為佯愚畏罪以質爾人民二句為戒鄉邑大夫及邦國之君以相在爾室為助祭在宗廟之室其尤甚者以童羊喻皇后而角者喻於政事有所害此之紕繆不可從也集註不主刺王故其說畧見牴牾今博採諸家訂之如彼泉流今本作流泉依唐石經及國子鑒註疏本改正
桑柔芮伯刺厲王也
鄭箋芮伯畿内諸侯王卿士也字良夫 孔疏書序云巢伯來朝芮伯作旅巢命武王時也顧命同召六卿芮伯在焉成王時也桓九年王使虢仲芮伯伐曲沃桓王時也此又厲王之時世在王朝常為卿士故知是畿内諸侯也書序註云芮伯周同姓國在畿内則芮伯姬姓也左傳周芮良夫之詩曰大風有隧周書有芮良夫之篇則知字良夫也申公説芮良夫傷厲王之失國而作是詩 虞
惇按厲王三十七年國人畔襲王王奔彘召公周公二相行政號曰共和共和十四年厲王死於彘乃立太子静是為宣王朱子云詩有滅我立王之語則是詩之作疑在共和時也
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劉瘼此下民不殄心憂倉兄填兮倬彼昊天寧不我矜〈填音塵矜居銀反上六句隔句韻〉
朱註比也 毛傳菀茂貌 錢氏曰侯維也 毛傳旬均也言隂均也 蘇氏曰劉殘也 毛傳瘼病也鄭箋殄絶也 朱註倉兄猶愴怳也 毛傳填久
也 鄭箋倬明大貎 毛傳昊天斥王者也
蘇氏曰桑之為物其葉最盛然及其采之也一朝而盡無黄落之漸故詩人取以為比言周之盛時如柔桑之茂其隂無所不徧至於厲王肆行暴虐以敗其成業則王室忽焉彫弊如桑之既采民失䕃而受其病故君子憂之不絶於心悲之益久而不已遂號天而訴之也 鄭箋昊天倬然明大而不矜哀下民怨愬之言
四牡騤騤旟旐有翩亂生不夷靡國不泯民靡有黎具禍以燼於乎有哀國歩斯頻〈隔句韻平去通韻〉
賦也 毛傳騤騤不息也夷平泯滅也 王氏曰黎黑也猶言黔首也 鄭箋具俱也災餘曰燼 陳氏曰歩猶運也 毛傳頻急也
蘇氏曰厲王之亂天下征役不息故民見其車馬旌旗而厭苦之 歐陽氏曰禍亂日生而不夷無國不見泯滅民黎皆為灰燼 陳氏曰於乎可哀兮國運如此之頻促也 朱註自此至第四章皆征役者之怨辭也
國歩蔑資天不我将靡所止疑云徂何徃君子實維秉心無競誰生厲階至今為梗〈競古其兩反梗古古盎反隔句韻平上去通韻〉
賦也 毛傳蔑無資財也 鄭箋将養也 毛傳疑定也 朱註疑如儀禮疑立之疑徂亦徃也競争也毛傳厲惡梗病也
陳氏曰國運困窮天不我養止則不知所安行則不知所徃 許氏曰夫秉心無競者君子之道也誰實生此禍階而使至今為病乎 歐陽氏曰意者禍有根源其所從來也逺矣其實刺禍由王致也
憂心慇慇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僤怒自西徂東靡所定處多我覯痻孔棘我圉〈此章亦隔句韻獨東字不入韻不必叶〉
賦也 毛傳宇居僤厚也 鄭箋痻病也 毛傳圉垂也
鄭箋此士卒從軍久勞苦自傷之言 孔疏多矣我之所遇甚病也急矣我之在邊垂甚勞也
為謀為毖亂况斯削吿爾憂恤誨爾序爵誰能執熱逝不以濯其何能淑載胥及溺
賦也 毛傳毖慎也 鄭箋况滋也恤亦憂也 朱註序爵辨别賢否之道也 鄭箋執熱手持熱物也朱註逝語辭
李氏曰王豈不謀且慎然亂日滋而國日削者以王之謀非所謀而慎非所慎也 鄭箋我語女以憂天下之憂教女以次序賢能之爵其為之當如手持熱物之用濯謂治國之道當用賢者 蘇氏曰誰能執熱而不以濯者賢者之能已亂猶濯之能觧熱也否則其何能善相與入於䧟溺而已 張氏曰爵未嘗無序也序之者使賢者尊不肖者卑而已召旻曰彼疏斯粺不能序爵故也 虞惇曰此章告之以用賢已亂也
如彼遡風亦孔之僾民有肅心荓用不逮好是稼穡力民代食稼穡維寳代食維好〈上四句隔句韻〉
賦也 毛傳遡鄉僾唈也 鄭箋肅進也 毛傳荓使也
蘇氏曰君子視厲王之亂悶然如遡風之人唈而不能息雖有欲進之心皆使之曰世亂矣非吾所能及也於是退而稼穡盡其筋力與民同事以代禄食而已當是時也仕進之憂甚於稼穡之勞故曰稼穡維寳代食維好言雖勞而無患也 虞惇曰此章刺王不用賢而賢者去也
天降喪亂滅我立王降此蟊賊稼穡卒痒哀恫中國具贅卒荒靡有旅力以念穹蒼〈後六句隔句韻〉
賦也 鄭箋蟲食苖根曰蟊食節曰賊痒病也恫痛也具皆也 毛傳贅屬荒虚也 王氏曰穹蒼天也穹言形蒼言色也
歐陽氏曰天降喪亂将滅亡我王室而又蝗螟為災稼穡盡病 李氏曰痛此中國之民皆相連屬至於空虚無不被其禍而王之羣臣無有肯陳力以念天禍者由王不能用賢也 張氏曰前言稼穡代食今至於稼穡卒痒民窮而財盡安得不亂乎 虞惇曰此章言賢者既去無人以救亂也
維此惠君民人所瞻秉心宣猶考慎其相維彼不順自獨俾臧自有肺腸俾民卒狂〈首二句無韻〉
賦也 鄭箋惠順宣徧猶謀也 朱註相輔也鄭箋惟至徳順道之君為百姓所瞻仰者乃執持正心舉事徧謀於衆考慎輔相而用之言擇賢之審彼不順道之君自多足獨謂已之所任皆善也不復考慎自有肺腸行其心之所欲乃使民盡狂惑是又不宣猶 李氏曰臨亂之君各賢其臣一人曰賢矣天下不以為賢也惟明君公天下之好惡而慎用之此治亂所由分也 虞惇曰此章言用人公私之得失也
瞻彼中林甡甡其鹿朋友已譛不胥以榖人亦有言進退維谷〈林譖平去隔句韻〉
興也 毛傳甡甡衆多也 鄭箋譛不信也榖善也毛傳谷窮也
鄭箋視彼林中其鹿相輩耦行甡甡然衆多今朝廷羣臣皆相欺背不相與以善道曾鹿之不如也前無明君郤廹罪役故進退皆窮也 虞惇曰此章言賢人不用而為小人所困也
維此聖人瞻言百里維彼愚人覆狂以喜匪言不能胡斯畏忌〈上去通韻〉
賦也 鄭箋覆反胡何也
毛傳瞻言百里逺慮也 鄭箋聖人見事逺所視而言者百里而王不用愚暗之人見事淺近耳王反迷惑信之而喜我非不能别白言之然不言之何也畏懼犯顔得罪 孔疏刺王親愚逺聖虐而拒諫 虞惇曰此章以下皆刺王不用賢而用小人以致亂也
維此良人弗求弗廸維彼忍心是顧是復民之貪亂寧為荼毒
賦也 毛傳廸進也 鄭箋貪猶欲也 孔疏荼苦菜毒螫蟲喻惡行也
鄭箋國有善人王不求索而進用之有殘忍為惡之心者反顧念而重復之忽賢者而愛小人故民苦王之政欲其亂亡安為荼毒之行也
大風有隧有空大谷維此良人作為式榖維彼不順征以中垢〈垢古音古上入通韻〉
興也 毛傳隧道也 鄭箋式用榖善征行也 朱註中隠暗也垢汚穢也
鄭箋大風之起有所從而來必出於大空谷之中陳氏曰喻人之為善為不善皆有所從來也 蘇氏曰善人之作也以用其善小人之行也以播其穢皆發其中之所有於外也 吕氏曰言治亂有所自來治由君子而亂由小人也 虞惇曰八章之維彼不順對惠君而言也此章之維彼不順對善人而言也有不順之君即有不順之臣此臣以昏愚之性具殘忍之心工欺背之術貪利敗徳行同宼盗順於君而不順於民使民習為邪僻貪亂而不知止故曰維彼愚人曰維彼忍心曰貪人敗類曰職凉善背曰職盗為宼皆窮極小人之情狀以刺之也
大風有隧貪人敗類聼言則對誦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
興也 毛傳類善也 鄭箋聼言道聼之言對答也蘇氏曰誦言先王之言也
蘇氏曰風之起也有道類之敗也有自貪人在上類之所由敗也 李氏曰王之性本善但以貪人敗之耳道聼之言則答之誦詩書之言則如醉由王先入於貪人之言故不用善而反使我為悖逆之行以從貪人之所為也 吕氏曰此章言王之所以疎棄君子者由小人敗之也 朱註厲王說榮夷公芮良夫曰王室其將卑乎夫榮公好專利而不備大難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載也而或專之其害多矣詩所謂貪人其榮公也歟
嗟爾朋友予豈不知而作如彼飛蟲時亦弋獲既之隂女反予來赫
賦也 李氏曰弋繳射也 鄭箋之徃隂覆也口距人謂之赫
鄭箋嗟爾朋友者親而切磋之也 張氏曰如彼飛蟲時亦弋獲猶言千慮一得也 鄭箋我以言告女既徃隂覆女女反赫我出言悖怒不受忠告 虞惇曰自此至終篇託為告其僚友之辭以反覆戒王之用小人也
民之罔極職凉善背為民不利如云不克民之囘遹職競用力〈去入通韻〉
賦也 鄭箋職主也凉諒同信也 朱註善背工為反覆也 鄭箋克勝也
蘇氏曰民之所以貪亂而不知止者職女信用反覆之人也上之害民如恐不勝故民日以邪僻由上之用力而競之也
民之未戾職盗為宼凉曰不可覆背善詈雖曰匪予既作爾歌〈宼古苦故反戾與詈韻宼與予韻可與歌韻下三句各應上三句又韻之變格亦平去平上通韻〉賦也 毛傳戾定也
蘇氏曰民之所以未定者職上有盗賊之臣為之宼也女苟信以為是不可則又曷為反背而詈我哉爾雖曰是非我所為然我既作爾歌矣 朱註言得其情且事已著明不可掩覆也 鄭箋我已作女所行之歌女當受之而改悔也 吕氏曰此詩木厲王之亂在於用小人故於聼任之際屢致意焉
桑柔十六章八章章八句八章章六句
虞惇按此詩文繁理富義難遽曉諸家訓釋亦多異同而蘇氏為優矣
雲漢仍叔羙宣王也宣王承厲王之烈内有撥亂之志遇災而懼側身修行欲銷去之天下喜於王化復行百姓見憂故作此詩也
鄭箋仍叔周大夫也春秋魯桓公五年天王使仍叔之子來聘 孔疏考之桓五年上距宣王之崩七十六年至其初則百餘年也春秋之世晉之知氏世稱伯趙氏世稱孟仍叔或亦世稱叔非必即此仍叔也 吕氏曰宣王小雅始於六月言其功也大雅始於雲漢言其心也無是心安得有是功哉
倬彼雲漢昭回于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喪亂饑饉薦臻靡神不舉靡愛斯牲圭璧既卒寧莫我聼〈上六句一韻下四句一韻〉
賦也 許氏曰倬著大也 鄭箋雲漢天河也 孔疏河精上為天漢 鄭箋昭光也 毛傳回轉也曹氏曰天漢起於東方經箕尾之間是為漢津委蛇向西南行至七星南而沒此其回旋之度也 毛傳薦重臻至也 朱註圭璧禮神之玉也 孔疏春官大宗伯以玉作六器以禮天地四方蒼璧禮天黄琮禮地青圭禮東方赤璋禮南方白琥禮西方𤣥璜禮北方圭璧總稱也 鄭箋卒盡也
鄭箋天河水氣精光轉運於天時旱渇雨故宣王夜仰視雲漢望其候焉 毛傳瞻仰昊天不見雨候於是嘆傷人之無辜而遇此喪亂饑饉也 鄭箋為旱之故求於羣神無不祭也無所愛於三牲禮神之圭璧又已盡矣曾無聼我而興雲雨
旱既太甚藴隆蟲蟲不殄禋祀自郊徂宫上下奠瘞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臨耗斁下土寧丁我躬〈呉氏韻補臨良中反皇矣臨衝韓詩作隆衝此與七月卒章蕩首章皆東侵同韻疑古人方音本相通也〉
賦也 蘇氏曰藴結隆盛也 李氏曰說文蟲蟲旱氣也 蘇氏曰殄絶也郊天地也 鄭箋宫宗廟也孔疏奠置之於地也瘞埋之於土也 毛傳宗尊
也 錢氏曰克勝也 朱註臨享也 鄭箋斁敗也毛傳丁當也
鄭箋為旱故潔祀不絶從郊而至宗廟奠瘞天地之神無不齋肅而尊敬之 毛傳上祭天下祭地奠其禮瘞其物古者國有凶荒則索鬼神而祭之 蘇氏曰宣王憂旱百神無所不舉然后稷不能救上帝不復饗窮而無告故曰與其耗敗下土寧使我躬當之無使人人被其患也 嚴氏曰在宫之神莫尊於后稷非不臨顧我而力不足以勝旱災在郊之神莫尊於上帝力足以勝旱災而不肯臨顧我 輔氏曰先郊後宫先尊後親也
旱既太甚則不可推兢兢業業如霆如雷周餘黎民靡有孑遺昊天上帝則不我遺胡不相畏先祖于摧賦也 毛傳推去也 孔疏孑孤獨之貌
鄭箋旱既不可移去心動意懼有如雷霆近發於上朱氏曰大亂之後周之黎民僅有存者今又遇旱
災将孑然無復有遺 蘇氏曰是天不復使我有遺餘也胡為尚不相畏哉先祖之業将於是摧滅矣
旱既太甚則不可沮赫赫炎炎云我無所大命近止靡瞻靡顧羣公先正則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寧忍予〈上去通韻〉
賦也 毛傳沮止也赫赫旱氣也炎炎熱氣也大命近止民近死亡也 朱註羣公先正月令所謂雩祀百辟卿士之有益於民者以祈榖實者是也
蘇氏曰旱既不止民咸曰我無所庇死期不逺莫有瞻顧而哀閔之者 鄭箋百辟卿士雩祭所及者今曾無肯助我憂旱先祖文武又何為施忍於我不使天雨也 朱註於羣公先正但言其不見助父母先祖則以恩望之所謂垂涕泣而道之也
旱既太甚滌滌山川旱魃為虐如惔如焚我心憚暑憂心如熏羣公先正則不我聞吴天上帝寧俾我遯〈平去通韻〉
賦也 毛傳滌滌旱氣也山無木川無水 王氏曰山枯川竭如滌濯然也 毛傳魃旱神也惔燎之也鄭箋憚畏也 毛傳熏灼也 朱註遯逃也
鄭箋旱既害於山川矣其氣生魃而害益甚草木燋枯如見焚燎然 蘇氏曰宣王所以祈旱者至矣而莫之答故曰苟我之不善不當天心則寧使我遯去以避賢者無以我故苦此庶民也
旱既太甚黽勉畏去胡寧瘨我以旱憯不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昊天上帝則不我虞敬恭明神宜無悔怒〈平去通韻〉
賦也 鄭箋瘨病也 朱註憯曾也 孔疏祈年孟春祈榖於上帝孟冬祈來年於天宗是也 朱註方祭四方也社祭土神也 鄭箋虞度也
蘇氏曰始以旱故欲遯去以避賢者既又以為棄位以避憂患非人主之義故黽勉不去求濟斯難 鄭箋天何病我以旱曾不知為政何所失而致此害我祈豐年甚旱祭四方與社又不晚天曽不度知我心我肅事明神如是明神宜不恨怒於我我何由當遭此旱也 輔氏曰皆自反之辭
旱既太甚散無友紀鞫哉庶正疚哉冢宰趣馬師氏膳夫左右靡人不周無不能止瞻卬昊天云如何里賦也 朱註紀綱紀也 鄭箋鞫窮也庶正衆官之長也 毛傳周救也 鄭箋里憂也
鄭箋人君以羣臣為友凶年禄餼不足諸臣勤於事而困於食 蘇氏曰旱既甚則國用空竭無以綱紀羣臣朋友故歴告之曰鞫矣疚矣然尚相戒以無所不周無以不能而止 嚴氏曰自庶官之長冢宰之官皆究心於禱祈賑救之事夙夜不遑以致勞瘁下至趣馬也師氏也膳夫也左右之臣也人皆勉力救災無有自謂不能而遂止者 鄭箋王愁悶於不雨但仰天曰當如我之憂何 毛傳嵗凶年榖不登則趣馬不秣師氏弛其兵馳道不除祭事不縣膳夫徹膳左右布而不修大夫不食梁士飲酒不樂
瞻仰昊天有嘒其星大夫君子昭假無贏大命近止無棄爾成何求為我以戾庶正瞻仰昊天曷惠其寧賦也 毛傳嘒衆星貎 朱註昭明也 毛傳假至也 吕氏曰贏餘也 毛傳戾定也
孔疏宣王以旱故瞻仰於昊天唯見嘒然光明之衆星未有雨徴 朱註羣臣之竭其精誠助王昭假於天者已無餘矣雖今死亡将盡不可以棄其前功當益求所以昭假者而修之 鄭箋使女無棄成功者何但求為我身乃欲以安定衆正也因復仰天曰當何時順我之求令我心安乎渇雨之甚也得雨則心安雲漢八章章十句
虞惇按此詩諸家訓釋無大異寧丁我躬寧俾我遯則蘇氏為優靡人不周鄭云賙給諸臣之困於食者昭假無贏云天之光耀升行不休無自贏緩之時衍說也先祖于摧改摧為嗺亦非是
崧髙尹吉甫羙宣王也天下復平能建國親諸侯褒賞申伯焉
鄭箋尹吉甫申伯皆周卿士也尹官氏申國名竹書宣王七年王錫申伯命
崧髙維嶽駿極于天維嶽降神生甫及申維申及甫維周之翰四國于蕃四方于宣
賦也 毛傳山大而髙曰崧嶽四嶽也東嶽岱南嶽衡西嶽華北嶽恒駿大極至也 鄭箋甫甫侯也申申伯也 毛傳翰幹也 王氏曰蕃蔽也
毛傳堯之時姜氏為四伯掌四岳之祀述諸侯之職於周則有甫有申有齊有許也嶽降神靈和氣以生申甫之大功 鄭箋四岳卿士之官掌四時者也因主方嶽廵守之事徳當嶽神之意而福興其子孫歴虞夏商世有國土周之甫申齊許皆其苖裔甫侯申伯皆以賢知入為周楨幹之臣四國有難則徃捍禦之為之蕃屏四方恩澤不至則徃宣暢之甫侯相穆王訓夏贖刑羙此俱出四嶽故連言之 孔子閒居孔子曰清明在躬志氣如神嗜欲将至有開必先天降時雨山川出雲其在詩曰嵩髙維嶽峻極于天維嶽降神生甫及申此文武之徳也
亹亹申伯王纘之事于邑于謝南國是式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登是南邦世執其功〈事式去入通韻〉
賦也 鄭箋亹亹勉也纘繼于徃于於也 毛傳謝周之南土也 鄭箋式法也 孔疏召伯召穆公虎也 毛傳登成也
鄭箋亹亹然勉於徳之申伯以賢入為卿士佐王有功王欲使繼其故諸侯之事徃作邑於謝使為侯伯南方之國皆統理之施其法度使召伯定其宅令徃居謝成法度於南邦世世持其政事傳子孫也 孔疏必命召公者王肅云召公為司空主繕治也 李氏曰按史記申本侯爵曰申伯者命之為方伯也
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因是謝人以作爾庸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田王命傅御遷其私人
賦也 傅庸城也 毛傳徹治也 毛傳御治事之官也 朱註私人家人也
孔疏召公既定申伯之居又告申伯以将封之意使為法度於南方之國因是故謝邑之人以改作國城孔疏又命召伯治理申伯國内土田正其井牧定
其賦稅又命王治事之臣遷徙申伯之私人在京師者使從申伯共歸其國也 錢氏曰葢自厲王貪暴而稅法壊故於韓奕曰實畝實籍於江漢曰徹我疆土此云徹申伯土田中興之績於此可見 朱氏曰徹土田王者之大法故以命大臣遷私人王者之私恩故以命傅御
申伯之功召伯是營有俶其城寢廟既成既成藐藐王錫申伯四牡蹻蹻鈎膺濯濯〈伯字不入韻〉
賦也 朱註俶始作也 錢氏曰藐藐髙廣貎 毛傳蹻蹻壯貎鉤膺樊纓也濯濯光明貎
鄭箋申伯居謝之事召公營其位而作城郭及寝廟定其人神所處築之已成告於王王乃錫申伯為将遣之 孔疏按巾車金路鉤樊纓九就同姓以封申伯異姓而得此賜者以命為侯伯故車如上公
王遣申伯路車乗馬我圖爾居莫如南土錫爾介圭以作爾寳徃近王舅南土是保
賦也 朱註介圭諸侯之封圭 毛傳寳瑞也 鄭箋近辭也 毛傳申伯宣王之舅也
鄭箋王以正禮遣申伯之國故復有車馬之賜因告之曰我謀女之所居無如南土之善 孔疏又特賜女以大圭謂桓圭九寸者也以為女之執瑞既賜其物又嘆而送之徃矣此王之舅也當於南方之土安居之矣皆命遣之辭 吕氏曰介圭惟天子所服韓奕曰以其介圭入覲于王當是諸侯之瑞圭介之為言大也詩人羙大其圭而稱之非周官之介圭也
申伯信邁王餞于郿申伯還南謝于誠歸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疆以峙其粻式遄其行
賦也 鄭箋邁行也餞送行飲酒也 毛傳郿地名鄭箋時王葢省岐周故餞于郿也還南者北就王命於岐周而還反也謝于誠歸誠歸於謝也 朱註峙積也 鄭箋粻糧遄速也
王氏曰王既餞之申伯於是實歸其國也曰信邁誠歸見王之數留疑於行之不果故也 鄭箋王使召公治申伯土界之所至峙其糧者令廬市有止宿之委積用是速申伯之行 吕氏曰是詩載封申伯如遷私人峙其糧莫不曲盡宣王之待元舅其恩意周浹綜理微密如此 曹氏曰郿近岐周先王之廟在岐申伯受封則冊命於先王之廟故王饑於郿也江漢言召伯之封亦曰于周受命 虞惇按三章曰徹申伯土田是治其田畝之賦税也此曰徹申伯土疆是正其封國之疆界也 孔疏地官遺人掌道路之委積凡國野之道十里有廬廬有飲食三十里有宿宿有路室路室有委五十里有市市有候館候館有積
申伯番番既入于謝徒御嘽嘽周邦咸喜戎有良翰不顯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憲〈番如字與嘽翰憲韻平去通韻〉
賦也 毛傳番番勇武貎徒徒行者御御車者 鄭箋嘽嘽安舒也戎汝也翰幹也 毛傳不顯顯也朱註憲法也
鄭箋申伯之貎有威武番番然其入謝國車徒之行嘽嘽安舒言得禮也禮入國不馳 蘇氏曰於是周人皆喜而相謂曰女有良翰矣文武是憲言其文武皆足法也
申伯之徳柔惠且直揉此萬邦聞于四國吉甫作誦其詩孔碩其風肆好以贈申伯
賦也 鄭箋揉順也 孔疏誦工師所誦之樂曲也鄭箋碩大也 毛傳肆長也
孔疏申伯以柔直之徳揉服萬邦不順之國使之皆順其聲譽聞達於四方是申伯之徳實羙大矣 鄭箋今吉甫為此誦也其詩之意甚羙大風切申伯又使之長行善道以此贈申伯者送之令以為樂 王氏曰此雅也而謂之風則以辭不廹切而能感動人之善心故謂之風也 孔疏此詩之作主羙申伯而已申伯有徳王能建之羙申伯亦所以羙宣王也崧髙八章章八句
虞惇按此詩惟庸字之說不從鄭餘諸家皆同
讀詩質疑卷二十六上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二十六下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烝民尹吉甫羙宣王也任賢使能周室中興焉申公説宣王命樊侯築城於齊尹吉甫詩以送之孔疏仲山甫是樊國之君爵為侯而字仲山甫也周語稱樊仲山甫諫宣王韋昭云食采于樊左傳晉文公納王王賜之樊邑則樊在東都之畿内 虞惇按竹書山甫城齊事在宣王之七年困學紀聞云魯獻公仲子曰山甫入輔周室食采於樊或即此樊侯也陳氏曰崧髙烝民皆尹吉甫贈行之詩而序詩者
皆以為羙宣王何也葢人君委任得人而僚友之間賦詩以相娯樂則人君之羙莫大焉
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徳天監有周昭假于下保兹天子生仲山甫
賦也 毛傳烝衆則法也 鄭箋秉執也 毛傳彝常懿羙也 朱註昭明也 鄭箋假至也 毛傳仲山甫樊侯也
朱註天生衆民有物必有則葢自百骸九竅五臟而達之君臣父子夫婦長㓜朋友無非物也而莫不有法焉如視之明聼之聰貎之恭言之順君臣有義父子有親之類是也是乃民所執之常性故其情無不好此羙徳者而况天監視有周能以昭明之徳感格於下故天保佑之為生賢佐曰仲山甫則所以鍾秀氣而全其羙徳者又非特如凡民而已也 真氏曰盈天地之間莫非物也人亦物也事亦物也有是物即具是理所謂則也則者凖則之謂一定而不可易也彝而言秉者渾然一理具於吾心不可移奪若秉執然為其有此故於羙徳無不知好之者仁義忠信所謂羙徳也人無賢愚莫不好之也 嚴氏曰民皆秉此常性故皆好此懿徳於均稟同賦中而賢者獨鍾氣之粹焉是有闗於國家盛衰之數而非偶然也朱氏曰惟天子昭明之徳格於天而天有保佑之
命故賢佐鍾粹羙之徳其天性之本善者雖賢愚之所同而氣稟之獨厚者乃賢哲之所以異於人也孔疏天生衆民有性有情性謂仁義禮智信也情謂喜怒哀樂好惡也五性本於五行六情本於六氣禮運曰人者天地之心五行之端是人性法五行也左傳曰民有好惡喜怒哀樂生於六氣是六情法六氣也性者生之質命者人所稟受也情者隂之數精内附著生流通也性生於陽以理執情生於隂以繫念是性陽而情隂也性本五行者木行則仁金行則義火行則禮水行則智土行則信是也情本六氣者好生於陽惡生於隂喜生於風怒生於雨哀生於晦樂生於明是也人之情性俱稟於天天不差忒則人亦有常故民所執持有常道莫不好羙徳之人也 李氏曰董仲舒曰宣王明文武之功業周道燦然復興詩人羙之而作上天佑之為生賢佐後世稱頌至今不絶葢謂此詩也
仲山甫之徳柔嘉維則令儀令色小心翼翼古訓是式威儀是力天子是若明命使賦〈若賦去入通韻〉賦也 鄭箋令善也古訓先王之遺典也力猶勤也毛傳若順賦布也
吕氏曰柔嘉維則不過其則也過其則斯為弱不得謂之柔嘉矣令儀令色小心翼翼表裏柔嘉也古訓是式威儀是力學問進修也天子是若明命使賦發而措之事業也此章葢備舉仲山甫之徳 鄭箋勤威儀者恪居官次不解於位也 嚴氏曰大臣以道事君而曰天子是順何也順者臣道也坤道也坤元承天順也六二直方亦順也事君盡禮順也有犯無隐亦順也将順匡救皆出於忠愛無非順也周語稱樊仲山甫諫宣王然則天子是若非面從容悦之謂也
王命仲山甫式是百辟纘戎祖考王躬是保出納王命王之喉舌賦政于外四方爰發〈首二句無韻〉
賦也 鄭箋戎女也 朱註出承而布之也納行而復之也喉舌所以出言也發發而應之也
吕氏曰仲山甫之職外則總領諸侯内則輔養君徳入則典司政本出則經營四方此章葢備舉仲山甫之職 孔疏王有所言出而宣之下有所為納而白之作王之喉舌布政教於畿外政教明羙四方諸侯莫不發應 朱註仲山甫葢以冡宰兼太保而太保抑其世官也歟
肅肅王命仲山甫将之邦國若否仲山甫明之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解以事一人
賦也 李氏曰肅肅嚴也 毛傳将行也 鄭箋若順也順否猶臧否也 朱註明明于理哲察於事解怠也
朱氏曰王命之嚴大臣固當奉而行之然明不足以知邦國之情則有便有不便必至於拂而不可行矣惟明足以察人情之從違而後奉行之際取舍曲當政令所以必行邦國所以維允也 朱註既明且哲者達於天下之事理順而行之自然災害不及其身可以保其禄位非趨利避害偷以全軀之謂也
人亦有言柔則茹之剛則吐之維仲山甫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彊禦
賦也 朱註茹納也
孔疏人有常言人之恒性莫不柔濡者則茹食之堅剛者則吐出之喻見寡弱者則侵侮之强盛者則畏避之惟仲山甫不然不侮不畏即是不茹不吐既言其喻又言其實以充之 吕氏曰言仲山甫之徳剛柔不偏也 朱註觀此則仲山甫之柔嘉非軟羙之謂而保其身亦未嘗枉己以狥人可知矣
人亦有言徳輶如毛民鮮克舉之我儀圖之維仲山甫舉之愛莫助之袞職有闕維仲山甫補之〈平上去通韻〉賦也 鄭箋輶輕儀匹也愛惜也 朱註袞職王職也天子龍袞不敢斥言王闕故曰袞職也
鄭箋人之言云徳甚輕然而衆人寡能舉之我與儀匹圖之而未能也惟仲山甫獨能舉此徳而行之惜乎莫能助之者多仲山甫之徳歸功言耳 黄氏曰助生於有所不足仲山甫能舉人不能舉之徳則無所不足矣無所不足何助之有故雖愛之而莫能助之 毛傳袞冕者君之上服也仲山甫補之善補過也 朱註惟大人格君心之非未有不自舉其徳而能補君之闕者也 徐氏曰此二章言仲山甫之賢各以人言起之見常情如此而仲山甫不然盖其羙徳之全所由獨異於凡民也
仲山甫出祖四牡業業征夫㨗㨗每懐靡及四牡彭彭八鸞鏘鏘王命仲山甫城彼東方
賦也 鄭箋祖将行祀軷之祭也 朱註㨗㨗疾貎毛傳東方齊也
蘇氏曰王命仲山甫城齊祖祭而行其馬業業而健其徒㨗㨗而敏猶常恐不及於事 鄭箋以此車馬命仲山甫乗之而行言其盛也 毛傳古者諸侯之居逼隘則王者遷其邑而定其居葢去薄姑而遷於臨淄也 虞惇按孔疏據史記太公封齊都營邱至五世胡公徙都薄姑子獻公徙治臨淄獻公當夷王時與此傳不合意者獻公始遷至是而始備城郭之守歟
四牡騤騤八鸞喈喈仲山甫徂齊式遄其歸吉甫作誦穆如清風仲山甫永懐以慰其心
賦也 鄭箋穆和也 毛傳清風清微之風化養萬物者也
孔疏式遄其歸周人愛仲山甫不欲使久在外也鄭箋望之故欲其用是疾歸也吉甫作此工歌之誦其調和人之性情如清風長養萬物原以仲山甫述職多所思而勞故述其羙以慰安其心 曾氏曰賦政於外雖仲山甫之軄然保王躬補王闕尤所急也城彼東方其心永懐葢有所不安者吉甫深知之作誦而告以遄歸所以安其心也
烝民八章章八句
虞惇按有物有則朱子之説至矣然鄭箋所謂性法五行情法六氣性生於陽以理執情生於隂以繫念者周子太極圖說所擇取今并録之我儀圖之從箋
韓奕尹吉甫羙宣王也能錫命諸侯
鄭箋梁山於韓國之山最髙大為國之鎮所望祀焉故羙大其貎奕奕然謂之韓奕韓姬姓之國也後為晉所滅大夫韓氏以為邑焉
奕奕梁山維禹甸之有倬其道韓侯受命王親命之纘戎祖考無廢朕命夙夜匪解䖍共爾位朕命不易幹不庭方以佐戎辟〈命彌吝反甸與命韻道與考韻觧與位韻易與辟韻下五句亦可去入通韻〉
賦也 毛傳奕奕大也甸治也禹治梁山除水災孔疏倬明貎 朱註韓國名侯爵武王之後也受命葢即位除喪以士服入見天子而聼命也 鄭箋戎汝也 朱註䖍敬也 鄭箋共恭同易改也 朱註榦正也不庭方不來庭之國也 鄭箋辟君也王自謂也
蘇氏曰将言韓侯故先叙其國曰梁山之下有倬然之道此韓侯之所從朝周以受命者也 孔疏纘戎祖考以下王命辭之略也 朱氏曰朕命不易示之以信也幹不庭方以佐戎辟欲其敵王之愾也
四牡奕奕孔修且張韓侯入覲以其介圭入覲于王王錫韓侯淑旂綏章簟茀錯衡𤣥袞赤舄鉤膺鏤錫鞹鞃淺幭鞗革金厄〈張王章衡錫一韻舄幭厄一韻〉
賦也 毛傳修長張大也 鄭箋諸侯秋見天子曰覲 朱註介圭封圭執之為贄以合瑞也 毛傳淑善也交龍為旂綏大綏也 孔疏染鳥羽或旄牛尾為之注於旂干之首為表章也 鄭箋簟茀漆簟為車蔽也 毛傳錯衡文衡也 孔疏𤣥袞以𤣥為衣畫袞龍也赤舄赤色之舄也 鄭箋鉤膺樊纓也鏤刻金也馬眉上曰錫刻金飾之今當盧也 毛傳鞹革也鞃軾中也 孔疏以革施軾之中央持車使牢固也 毛傳淺虎皮淺毛也幭覆式也 孔疏幭禮記作幦周禮作䄙以淺毛之皮為幭也 鄭箋鞗革轡首也金厄以金為小環纒搤之也
鄭箋韓侯以常職來覲于王王多錫以厚之此覲乃受命先言受命者顯其羙也 王氏曰淑旂綏章於紼後建之簟茀在後衡在左右鉤膺鏤錫鞹鞃淺幭鞗革金厄則皆在前 孔疏羙韓侯朝覲得禮以有徳見命而受此厚賜也按巾車玉路錫樊纓金路鉤樊纓注云金路無錫有鉤玉路非賜臣之物此言鉤膺則金路矣而得有鏤錫者葢特賜之使得施於金路也
韓侯出祖出宿于屠顯父餞之清酒百壺其殽維何炰鼈鮮魚其䔩維何維筍及蒲其贈維何乗馬路車籩豆有且侯氏燕胥〈平上通韻〉
賦也 鄭箋祖将去而祀軷也 毛傳屠地名 鄭箋顯父周之卿士也 毛傳䔩菜殽也 鄭箋筍竹萌也 毛傳蒲蒲蒻也 鄭箋且多貎 吕氏曰覲禮稱來朝之諸侯曰侯氏 鄭箋胥皆也
鄭箋既覲而反國必祖者尊其所徃去則如始行焉祖於國外畢乃出宿示行不留也王既使顯父餞之又使送以車馬所以贈厚意也諸侯在京師未去者於顯父餞之時皆來與燕其籩豆且然榮其多也
韓侯取妻汾王之甥蹶父之子韓侯迎止于蹶之里百兩彭彭八鸞鏘鏘不顯其光諸娣從之祁祁如雲韓侯顧之爛其盈門
賦也 鄭箋汾王厲王也厲王流於彘在汾水之上時人因以號之姊妹之子曰甥 毛傳蹶父卿士也里邑也諸娣諸媵也諸侯一取九女二國媵之 鄭箋媵必娣姪從之獨言娣舉其貴者 毛傳祁祁徐靚也如雲衆多也 鄭箋爛粲爛也
朱註此韓侯既覲而還遂以親迎也
蹶父孔武靡國不到為韓姞相攸莫如韓樂孔樂韓土川澤訏訏魴魚甫甫麀鹿噳噳有熊有羆有貓有虎慶既令居韓姞燕譽〈平上通韻〉
賦也 毛傳姞蹶父姓也 鄭箋相視攸所也 毛傳訏訏甫甫大也噳噳衆也貓似虎淺毛者也 朱註慶喜令善燕安也
鄭箋蹶父甚武健為王使於天下國國皆至為其女韓侯夫人姞氏視其所居韓國最樂甚樂矣韓之國土也川澤寛大衆魚禽獸備有言饒富也蹶父既善韓土使韓姞嫁焉而居之韓姞則安之盡其婦道有顯譽也 王氏曰韓侯取妻何豫於王政而詩言此者葢汾王失道王室既喪為諸侯所卑侮則王甥亦安能相攸惟宣王任賢使能然後汾王之甥更為樂國賢君所願取而威儀備具光顯如此乃所謂邦之榮懐也 吕氏曰古者任遇方面之臣既盡其禮復恤其私使之内外光顯體安志寧然後能展布自竭為王室之屏翰詩人述宣王錫命諸侯而因道其嫁娶之盛其意葢在於此而王室尊安人情暇樂莫不在其中矣
溥彼韓城燕師所完以先祖受命因時百蠻王錫韓侯其追其貊奄受北國因以其伯實墉實壑實畝實籍獻其貔皮赤豹黄羆
賦也 鄭箋溥大也 董氏曰燕召公之國也 毛傳師衆也韓侯之先祖武王之子也追貊戎狄國也奄撫也墉城壑池也 鄭箋籍稅也 毛傳貔猛獸也
朱註韓初封時召公為司空王命以其衆為築此城如召伯營謝山甫城齊春秋諸侯城邢城楚丘之類也 鄭箋韓侯先祖受先王之命封為韓侯居韓城為侯伯其州界外接蠻服因見使時節百蠻貢獻之徃來今宣王以韓侯賢故於入覲使復其先祖之舊職賜之蠻服追貊之戎狄令撫柔其所受王畿北面之國因以其先祖侯伯之事盡予之 孔疏韓侯於是令其州内所有滅絶之國築治是城濬深是壑井牧是田畝收斂是賦稅皆使復於故常又令百蠻追貊獻其貔獸之皮及赤豹黄羆之皮韓侯依舊法總領之羙韓侯之賢而王命得人也 錢氏曰宣王命召伯營謝以經畧南方命山甫城齊以鎮撫東國此命韓侯為北國伯所以備玁狁也中興制禦之大計如此
韓奕六章章十二句
虞惇按有倬其道毛以為宣王平大亂命諸侯有倬然之道鄭以為羙韓侯有倬然著明之道皆不若蘇氏為簡直以其介圭鄭云覲於宣王而奉享禮貢國所出之寳按禹貢黑水西河惟雍州貢璆琳琅玕未嘗貢介圭今從毛燕師所完鄭云乃古平安時衆民所築完今從朱按竹書成王十二年王命燕師城韓朱子葢本此為說也
江漢尹吉甫羙宣王也能興衰撥亂命召公平淮夷虞惇按後漢書東夷傳殷武乙衰東夷盛遂分遷淮岱漸居中土周公征之定東夷厲王時淮夷入宼王命虢仲征之不克宣王復命召公伐而平之孔疏召穆公伐淮夷當在淮水之南魯僖公伐
淮夷當在淮水之北淮之南北皆有夷也 陳氏曰淮夷之地不一徐州有夷則在淮北者也揚州有夷則在淮南者也江漢常武同言淮夷以地理考之曰江漢之滸者是淮南之夷也若在淮北則江漢非所由入之路也曰率彼淮浦省此徐土者是淮北之夷也若在淮南則徐土非聫接之地也嚴氏曰周興西北岐豐去江漢最逺故淮夷最
難服成王初年淮夷同三監以叛其後又同奄以叛伯禽就封又同徐戎以叛至厲王之時四夷交侵宣王一命吉甫北方旋定繼命方叔伐蠻荆其後又命召公平淮南之夷命皇父平淮北之夷南方之役至再至三必東土平然後西京安此江漢常武所以為宣王之終事而係之大雅之末也
江漢浮浮武夫滔滔匪安匪遊淮夷來求既出我車既設我旟匪安匪舒淮夷來鋪
賦也 蘇氏曰浮浮水盛貎滔滔順流貎淮夷夷之在淮上者 朱註鋪陳也陳師以伐之也
鄭箋江漢之水合而東流浮浮然 蘇氏曰宣王自周而南出於江漢之間命召公率兵循江而下以伐淮夷行者皆莫敢安徐曰吾之來也惟淮夷是求是鋪言用命也 朱氏曰詩無執訊獲醜之事來求來鋪而淮夷遂平可謂有征無戰矣 許氏曰此章叙伐淮夷出師之事 吕氏曰按江漢合流之處去淮夷絶逺或者㑹江漢之師以伐之歟 林氏曰古者畿兵不出所以重内調兵諸侯各從其方之便髙宗伐楚葢裒荆旅武王伐商實用西土至於征徐以魯平淮夷以江漢
江漢湯湯武夫洸洸經營四方告成于王四方既平王國庶定時靡有争王心載寧〈平去通韻〉
賦也 毛傳洸洸武貎
鄭箋召公既受命伐淮夷而服之復經營四方之國告成功於王 孔疏時無有叛戾乖争者王之心於是安寧也 朱註此章言既伐而成功也
江漢之滸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徹我疆土匪疚匪棘王國來極于疆于理至于南海
賦也 毛傳召公召穆公也 朱註辟闢同徹井其田也 鄭箋疚病棘急極中也
朱註江漢既平王又命召公辟四方之侵地而治其疆界 鄭箋非可以兵病害之非可以兵急躁之也惟使來王國受政教之中正而已齊桓公經陳鄭之間及伐山戎則違此言者 孔疏不以兵病害之謂所過之處不厚斂資財使民困敝也不以兵急躁之謂所與對戰不多殺傷殘害民命也 蘇氏曰召公於是疆理其地至南海而止 許氏曰此章言經理旁國
王命召虎來旬來宣文武受命召公維翰無曰予小子召公是似肇敏戎公用錫爾祉
賦也 毛傳旬徧也 蘇氏曰宣布也 毛傳召公召康公奭也 朱註予小子王自稱也 毛傳似嗣也 朱註肇開也 毛傳敏疾也 朱註戎女公功也
孔疏王命召虎汝勤勞於徧服四方宣揚王命言其功大已悉知之 鄭箋昔文王武王受命召康公為楨幹之臣以正天下為虎之勤勞故述其祖之功以勸之 朱註今女無曰以予小子之故但自為嗣女召公之事開敏女功則我當錫女以祉福也 劉氏曰此述王命召公之辭終上章經營疆理之事而起下章之錫命也 朱氏曰此下皆述王冊命召公與公復於王之辭也
釐爾圭瓚秬鬯一卣告于文人錫山土田于周受命自召祖命虎拜稽首天子萬年〈瓚人田命年平上去通韻〉賦也 毛傳釐賜也 鄭箋秬鬯黒黍酒也謂之鬯者芬香條鬯也 毛傳九命錫圭瓚秬鬯 孔疏卣中尊也 嚴氏曰孫炎云尊彝為上罍為下卣居中毛傳文人文徳之人也 鄭箋周岐周也
鄭箋王賜召虎以鬯酒一尊使祭其宗廟告其先祖之有文徳者又欲尊顯召虎故如岐周使虎受山川土田之賜命用其祖召康公受封之禮岐周周之所起為其先祖之靈故就之拜稽首者受王命策書也臣受恩無可報謝但言使君夀考而已 朱註古者爵人必於祖廟示不敢專也 孔疏上言用錫爾祉此言錫之之事
虎拜稽首對揚王休作召公考天子萬夀明明天子令聞不已矢其文徳洽此四國〈平上通韻〉
賦也 鄭箋對答揚稱也 毛傳考成也 朱註矢陳也
陳氏曰召虎受此休命以對揚于王下以告成於召公而祝天子以萬夀也 朱氏曰明明天子以下召虎稱願其君之辭言武功之不可恃亦所以戒之也嚴氏曰宣王方以武功褒虎而虎乃以文徳勉王
葢不矜己之功而納君於徳意度逺矣
江漢六章章八句
虞惇按四章無曰予小子鄭箋云無自減損曰我小子耳與上文武受命意不相協卒章云王命召虎用召祖命故虎對王亦為召康公對成王命之辭天子萬夀以下是也亦迂曲不可通告于文人朱註云文人文王也作召公考云作康公之廟器勒王䇿命之辭以考其成亦無所據俱不取
常武召穆公羙宣王也有常徳以立武事因以為戒然朱註詩中無常武字召穆公特名其篇葢有二義有常徳以立武則可以武為常則不可此所以有羙而有戒也 徐氏曰按竹書紀年宣王三年王命大夫仲伐西戎五年夏六月尹吉甫帥師伐玁狁至于太原秋八月方叔帥師伐荆蠻六年召穆公帥師伐淮夷王帥師伐徐戎皇父休父從王伐徐戎次於淮王歸自伐徐錫召穆公命厥後伐太原之戎不克伐條戎奔戎則敗伐姜戎至於千畝則又敗羙業不終惜哉
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南仲大祖大師皇父整我六師以修我戎既敬既戒惠此南國〈戎音汝士與師平上通韻祖父與戎韻戒與國去入通韻〉
賦也 朱註卿士皇父之官也 鄭箋南仲文王時武臣也大師皇父之兼官也 朱註戎兵器也鄭箋顯著乎昭察乎宣王之命卿士為大将也乃用其以南仲為大祖者今官大師字皇父者是也使之整齊六軍之衆治其兵甲之事命将必本其祖者因有世功於是尤顯 孔疏師嚴器備當恭敬以臨之戒懼以處之施仁惠於淮浦之旁國勿暴掠為民之害 董氏曰伐其暴亂所以惠之也
王謂尹氏命程伯休父左右陳行戒我師旅率彼淮浦省此徐土不留不處三事就緒
賦也 鄭箋尹士周之世大夫也 朱註葢為内史掌策命卿士者也程伯休父周大夫也 孔疏行列也 毛傳浦涯也 鄭箋三事三農之事也緒業也孔疏上命元帥此乃命司馬也王謂其内史大夫尹氏女當為策書命此程國之伯字休父者為大司馬也楚語重黎氏世叙天地其在周程伯休父其後也當宣王時失其官守而為司馬氏 朱註上既命皇父此又命休父者葢王親命大師以三公治軍事而使内史命司馬以六卿副之也 鄭箋於軍行之時令士衆左右陳列而勅戒之使循淮浦之旁省視徐國之土地叛逆者軍禮司馬掌警戒又使豫告徐土之民云不久留處於是女三農之事皆就其業為其驚怖先以言安之 嚴氏曰率彼淮浦謂征淮夷也省此徐土謂征徐方也徐戎淮夷自伯禽就封之初同惡相濟今又相挻而起故王親征之 曹氏曰師之所聚荆棘生焉不留不處然後三農得以就緒劉氏曰此上兩章皆言命戒將士之事
赫赫業業有嚴天子王舒保作匪紹匪遊徐方繹騷震驚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驚〈首二句無韻遊與騷韻霆與驚韻〉
賦也 朱註赫赫顯也業業大也 毛傳嚴威也舒徐保安也 鄭箋作行也 朱註紹糾𦂳也遊遨遊也繹連絡也騷擾動也
蘇氏曰王之南征也人望其赫赫業業之威而畏之曰有嚴哉天子也 孔疏王乃舒徐而安行謂依於軍法日行三十里 蘇氏曰王師之行不疾不徐而徐之人莫不警動 鄭箋其震驚徐國如雷霆之恐怖人然徐國則震驚而将服罪 李氏曰宣王出師先征淮夷後征徐國此兵方及淮而徐夷已震恐也四章言征淮五章言征徐末章言徐方之服也 錢氏曰徐大而淮夷小淮夷即徐州之夷而服屬於徐者故此與卒章獨言徐方也宣王即位凡五出師他皆命将獨此親董六師者穆王時徐戎僭號率九夷以伐宗周又居中國之地不得而不親征也
王奮厥武如震如怒進厥虎臣闞如虓虎鋪敦淮濆仍執醜虜截彼淮浦王師之所
賦也 鄭箋進前也 朱註闞奮怒之貎 毛傳虎之自怒虓然 陸氏曰言将帥之勇發於忠毅非激而怒之也 朱註鋪布敦厚也 毛傳濆涯也仍就也 鄭箋醜衆也
鄭箋王奮揚其威武而震雷其聲而勃怒其色前其虎臣之将闞然如虎之怒屯兵淮水大防之土以臨敵就執其衆之降服者 孔疏既敗其根本又窮其枝葉 蘇氏曰王師之所在截然無侵掠者 孫氏曰截彼淮浦葢師據形勝截淮浦以立營一以絶淮徐之聲援一以防徐戎之奔逸也
王旅嘽嘽如飛如翰如江如漢如山之苞如川之流緜緜翼翼不測不克濯征徐國〈上三句平去通韻〉
賦也 毛傳嘽嘽盛貎 朱註翰羽也 毛傳疾如飛鷙如翰苞本也濯大也
朱註如飛如翰疾也如江如漢衆也如山不可動也如川不可禦也緜緜不可絶也翼翼不可亂也不測不可知也不克不可勝也 孔疏此既服淮浦之後又進而伐徐也兵法有動有静静則不可驚擾故以山喻動則不可禦止故以川喻 顧氏曰如山之苞營法也如川之流陳法也 曹氏曰先伐淮夷次征徐國先其小而易者後其大而難者
王猶允塞徐方既來徐方既同天子之功四方既平徐方來庭徐方不回王曰還歸〈塞來平入通韻〉
賦也 朱註猶道也 鄭箋允信也 塞實也 毛傳來庭來王庭也 鄭箋回違也 還歸振旅也蘇氏曰王将大征徐國兵未及之徒以王道允塞而徐人來服矣 鄭箋所謂善戰者不陣 朱註王道甚大而逺方懐之非獨兵威然也序所謂因以為戒者此也 曹氏曰宣王北伐玁狁西征羗戎南威荆蠻獨徐方未服今徐方來庭則四方平矣 劉氏曰武成則戒黷曰還歸者止於義也
常武六章章八句
虞惇按南仲大祖大師皇父毛傳云王命南仲於大祖皇父為大師孔氏申之以王命南仲為卿士皇父為大師皆於大祖之廟此曲説也元帥止一人不應二人並命况王命南仲見於小雅明是文王之臣薄伐玁狁者宣王之将南仲則傳無聞焉當以鄭説為正三事就緒毛云立三有事之臣今亦從鄭
瞻卬凡伯刺幽王大壊也
鄭箋凡伯天子大夫也春秋隱公七年天王使凡伯來聘 虞惇按此詩之凡伯或以為即厲王時之凡伯非也厲王之後共和攝政凡十四年又宣王在位十六年至幽王三年嬖褒姒八年立伯服九年王室始騷中間相距六七十年板之詩曰老夫灌灌是凡伯作詩時年已老矣豈能至幽王時尚存耶鄭氏引春秋凡伯來聘葢以證周之世卿有凡伯非謂即春秋之凡伯也於家父仍叔亦然
瞻卬昊天則不我惠孔填不寧降此大厲邦靡有定士民其瘵蟊賊蟊疾靡有夷屆罪罟不收靡有夷瘳賦也 毛傳昊天斥王也 鄭箋惠愛也 毛傳填久厲惡瘵病也 孔疏蟊賊害苖之蟲也 朱註疾害也夷平也 鄭箋屆極也 朱註罟網也 毛傳瘳愈也
朱註此刺幽王嬖褒姒任奄人以致亂之詩 鄭箋王不愛我下民甚矣天下不安王乃下此大惡以敗亂之邦國騷擾士民勞病其為殘酷如蟊賊之害禾稼然無有止息時施刑罪以羅網天下而不收斂亦無止息時 蘇氏曰國有所定則民受其福無所定則民受其病於是有小人為之蟊賊刑罪為之網罟凡此皆民之所以病也
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女覆奪之此宜無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女覆說之〈上下以奪說分韻上田人韻下二罪字韻與生民卒章同有收不入韻〉
賦也 鄭箋覆猶反也 毛傳收拘也 說赦也鄭箋此言王削黜諸侯及卿大夫無罪者 錢氏曰罪罟之設葢以刑罰為䧟穽因而奪取所有所以成其為蟊賊也
哲夫成城哲婦傾城懿厥哲婦為梟為鴟婦有長舌維厲之階亂匪降自天生自婦人匪教匪誨時維婦寺賦也 毛傳哲知也 鄭箋城猶國也 朱註傾覆懿羙也哲婦斥褒姒也 鄭箋梟鴟惡聲之鳥也長舌喻多言也 朱註階梯也 歐陽氏曰寺奄人也歐陽氏曰士多才智為謀慮則能興人之國婦有才智干外事則傾敗人之國 王氏曰婦人以無非無儀為善無所事哲哲則足以傾城而已 李氏曰顔師古云懿厥哲婦幽王以哲婦為羙 鄭箋今王之亂政非從天而下但從婦人出耳又非有人教王為惡誨王為亂者惟信愛婦寺用其言故也 輔氏曰此言其致亂之由也 朱註婦寺二者嘗相倚為奸不可不并以為戒歐陽公言宦者之禍甚於女寵尤為深切 錢氏曰此詩次江漢常武之後有深意焉哲夫成城哲婦傾城所謂哲夫指召虎仲山甫皇父休父之屬也以諸臣經營十數年而不足以褒姒一笑滅之而有餘凡伯同姓世卿葢恫乎其言之矣
鞫人忮忒譖始竟背豈曰不極伊胡為慝如賈三倍君子是識婦無公事休其蠶織〈上去入通韻〉
賦也 鄭箋鞫窮也 毛傳忮害忒變也 鄭箋譖不信也竟終也胡何慝惡也 朱註賈居貨者也三倍獲利多也公事朝廷之事蠶織婦人之業
鄭箋婦人之長舌者好以智辨窮屈人忮害轉變其言無常始於不信終於背違豈肯自謂不得中乎反云我言何用為惡 孔疏惡而不知其非故可痛傷也 鄭箋賈物而有三倍之利者小人所宜知也君子反知之非其宜也今婦人休其蠶桑織絍之職而與朝廷之事其為非宜亦猶是也 毛傳婦人無與外政雖王后猶以蠶織為事
天何以刺何神不富舍爾介狄維予胥忌不弔不祥威儀不類人之云亡邦國殄瘁〈富方二反〉
賦也 毛傳刺責富福也 蘇氏曰介大弔閔也毛傳類善也
朱註天何用責王神何用不福王哉以王信用婦人之故也是必将有夷狄之大患今王舍之不忌而反以我之正言不諱為忌何哉夫天之降不祥庻幾王懼而自修今王遇災而不恤又不慎其威儀又無善人以輔之則國之殄瘁宜矣 輔氏曰夷狄隂類也自古寵任婦人者多致夷狄之禍 真氏曰危亂之君不忌其所當忌而惟忌忠臣義士之正己者千古一轍所以淪胥於亡也 謝氏曰國有賢人如一身之有元氣元氣亡則身喪賢人亡則國危 虞惇按左傳椒舉曰周幽為太室之盟戎狄叛之國語史伯曰申繒西戎方强王室方騷所謂介狄也
天之降罔維其優矣人之云亡心之憂矣天之降罔維其幾矣人之云亡心之悲矣〈隔句韻平上通韻〉
賦也 朱註罔罟優多也 鄭箋幾近也
嚴氏曰天降禍以為羅網多於前矣 謝氏曰葢因民之䧟罔而益重人亡之痛也 錢氏曰所悲者不在身之将死而在人之云亡其人若存猶可以回天心而維國祚也
觱沸檻泉維其深矣心之憂矣寧自今矣不自我先不自我後藐藐昊天無不克鞏無忝皇祖式救爾後〈後音戸先與天韻後與祖韻鞏字不入韻〉
興也 鄭箋觱沸泉涌貎檻泉泉正出者 朱註藐藐髙逺貎 毛傳鞏固也
鄭箋涌泉之源所由者深喻己之憂所從來久也不先己不後己怪何故正當之 李氏曰天雖髙逺然仁愛人君無不能鞏固其命王茍側身修行改過自新上焉有以繼其祖宗則下焉可以救其子孫也嚴氏曰幽王大亂至此凡伯尚欲救之拳拳之忠不能自已也
曕卬七章三章章十句四章章八句
虞惇按時維婦寺毛鄭俱訓寺為近謂近愛婦人今從歐陽氏婦婦人也寺寺人也從來宦官宫妾未有不相比為亂者觀召旻昏椓靡共則幽王之信任奄人葢可証也人之云亡鄭云賢人皆言奔亡亦非是
召旻凡伯刺幽王大壊也旻閔也閔天下無如召公之臣也
蘇氏曰因詩首章稱旻天卒章稱召公故謂之召旻以别小旻而已序云閔天下無如召公之臣葢亦衍説矣
昊天疾威天篤降喪瘨我饑饉民卒流亡我居圉卒荒賦也 鄭箋天斥王也 蘇氏曰篤厚也 鄭箋瘨病卒盡也 蘇氏曰居國中也圉邊陲也 鄭箋荒虚也
朱註此刺幽王任用小人以致饑饉侵削之詩也
天降罪罟蟊賊内訌昏椓靡共潰潰回遹實靖夷我邦賦也 毛傳訌潰也 鄭箋昏椓奄人也昏其官名也椓椓毁隂者也 朱註共供同 毛傳潰潰亂也朱註回遹邪僻也 蘇氏曰靖安也 鄭箋夷滅
也
蘇氏曰天降罔以執有罪使小人為蟊賊以潰其内昏奄椓毁之人亦莫肯供其職事皆潰潰然惟邪是行安然而夷滅其國 胡氏曰犬戎之害在外小人之害在内幽王之亂國者小人也故曰蟊賊内訌孔疏奄者防守門閤親近人主凡人之君闇於善惡以其少小慣習朝夕給使顧訪無猜憚之心恩狎有可悦之色且其人久處宫掖頗曉舊章常近牀笫探知主意或乃色和貎厚挾術懐奸或乃㨗對敏才飾巧亂實愚主謂其智足匡時忠能輔國信而使之親而任之國之滅亡多由此作
臯臯訿訿曾不知其玷兢兢業業孔填不寧我位孔貶
賦也 毛傳臯臯頑不知道也訿訿窳不供事也鄭箋玷缺也 朱註填久也
朱註小人在位而王不知其缺君子戒慎恐懼久而不寧其位乃更見貶黜顛倒錯亂如此
如彼嵗旱草不潰茂如彼棲苴我相此邦無不潰止〈此章韻未詳〉
賦也 毛傳潰遂也 孔疏棲苴草枯棲於木上者朱註相視也 鄭箋潰亂也
鄭箋王無恩惠於天下天下之人如旱水之草皆枯槁無潤澤如樹上之棲苴 蘇氏曰君子以是相其國知其潰亂不久也
維昔之富不如時維今之疚不如茲彼疏斯粺胡不自替職兄斯引〈富方二反疚音几平上去通韻引字不入韻〉
賦也 朱註時是也 鄭箋疏麤也謂糲米也米之率糲十粺九鑿八侍御七 毛傳替廢也 鄭箋職主也 毛傳兄况同滋也引長也
蘇氏曰先王之世天下富樂固不若是之窮也至於今世人民疲病亦未有若此之甚者葢指幽王大亂時也 鄭箋彼賢者禄薄食麤而此昏椓之黨反食精粺汝小人耳何不自廢退使賢者得進乃復主長此為亂之事乎責之也 朱氏曰前刺王任用小人此刺小人知進而不知退也
池之竭矣不云自頻泉之竭矣不云自中溥斯害矣職兄斯宏不烖我躬〈中與躬韻竭與害去入通韻頻𪪺不入韻〉
比也 毛傳頻厓也 鄭箋溥徧也
朱註池水之鍾也泉水之發也池之竭由外之不入泉之竭由内之不出喻禍亂有所從起而今不云然也 鄭箋池之溢由外灌焉今竭矣王猶池也政之亂由外無賢臣益之泉者中水生則益深今竭矣王猶泉也政之亂由内有小人害之 李氏曰今時徧有此内外之害矣小人猶復專益大之是豈不烖我躬乎 錢氏曰池竭自頻外有賊之者也泉竭自中内有害之者也蟊賊蠡疾表裡為奸故王澤日竭而王不知也
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國百里今也日蹙國百里於乎哀哉維今之人不尚有舊〈舊音忌思哉舊平上去通韻〉
賦也 鄭箋先王文武也召公召康公也 毛傳辟開蹙促也
蘇氏曰文王之世周公治内召公治外故周人之詩謂之周南諸侯之詩謂之召南所謂日辟國百里者言文王之化自北而南至於江漢之間服從之國日益衆及虞芮質成而其旁諸侯聞之相率歸周者四十餘國焉今幽王之時犬戎内侵諸侯外叛所謂日蹙國也 許氏曰既悲傷之又思有以救之惟今之人豈不尚有舊徳乎何為而不用也凡伯愛王之至故責望於王之深如此 劉氏曰此詩居變雅之終而慨然有懐於文武召公之盛以見亂極思治之理其猶下泉之終變風歟 王氏曰國風終於羙周公二雅終於思召公葢傷衰亂之極非周召不能救也召旻七章四章章五句三章章七句
虞惇按昏椓靡共自毛鄭而下皆主幽王信用奄人惟集註不從今按瞻仰時維婦寺正與此篇昏椓相合集註於婦寺已主奄人立說何於此獨反不然今從舊池之竭矣鄭云王猶泉也政之亂由内無賢妃助之今按此章但指蟊賊内訌無刺褒姒之說所云蟊賊即昏椓也泉竭自中亦當指蟊賊今以臆見僣易之
蕩之什十一篇九十二章七百六十九句
讀詩質疑卷二十六下
<經部,詩類,讀詩質疑>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二十七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周頌
鄭譜曰周頌者周室成功致太平德洽之詩其作在周公攝政成王即位之初頌之言容天子之德光被四表格於上下無不覆燾無不持載此之謂容於是和樂興焉頌聲乃作 春秋傳吳季札請觀周樂為之歌頌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邇而不偪遠而不擕遷而不淫復而不厭哀而不愁樂而不荒用而不匱廣而不宣施而不費取而不貪處而不底行而不流五聲和八風平節有度守有序盛德之所同也 蘇氏曰周頌皆有所施於禮樂蓋因禮而作頌非如風雅之詩有徒作而不用者也 虞惇按頌之言容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者也周頌三十一篇或有非告神之詩如烈文有客振鷺臣工武賚桓及敬之小毖閔予小子之類先儒嘗疑之今按烈文臣工振鷺有客皆助祭之詩武奏大武賚封於廟皆廟中之詩桓類禡亦祭祀之詩閔予小子朝廟之詩惟敬之小毖不言廟而承謀廟之下當亦於廟進戒於廟求助則亦宗廟之詩也其他郊北明堂耤田祈榖山川岳瀆無一而非祭祀之詩而或以頌為頌美功德非必告神明者誤矣 孔疏商頌雖祭祀之歌祭先王之廟述其生時之功正是死後頌功非以成功告神其體異於周頌也若魯頌咏僖公功德纔如變風之美者耳又與商頌異也 黄氏曰録魯頌所以尊周公存商頌所以仁先代成德曰風雅既有正變頌亦有正變清廟至般正頌也魯殷之頌頌之變也
周頌清廟之什
清廟祀文王也周公既成洛邑朝諸侯率以祀文王焉鄭箋清廟者祭有清明之德者之宫也天德清明文王象焉故祭之而歌此詩廟之言貌也死者精神不可得而見但立宫室象貌之 張氏曰治人之道尚明故施政之堂曰明堂事神之道尚潔故文王之廟曰清廟 申公説清廟周公成洛也奉成王見諸侯作明堂宗祀文王以配昊天上帝率諸侯祀之而作此樂歌 錢氏曰清廟我將同為宗祀文王之詩以序及蔡邕獨斷之説考之我將是季秋大饗帝時所用清廟乃洛邑初成特奉文王配帝之樂歌即雒誥王肇稱殷禮祀于新邑者是也 朱註書稱王在新邑烝祭歳文王騂牛一武王騂牛一實周公攝政之七年而此其升歌之辭也書大傳曰周公升歌清廟茍在廟中嘗見文王者愀然如復見文王焉樂記曰清廟之瑟朱而疏越一倡而三嘆有遺音者矣鄭氏曰朱練朱練則聲濁越瑟底孔也疏之使聲遲也倡發歌句也三嘆三人從嘆之也孔氏曰樂歌文王之道不極音聲故但以熟廣孔少倡寡和此音有德傳之無窮是有餘音不已也漢因秦樂乾豆上奏登歌獨上歌不以筦亂人聲欲在位者徧聞之猶古清廟之歌也 程氏曰朱聲濁疏越聲遲絲本取聲而貴於遲濁者正與元酒大羮薦味而棄味者同意故曰有遺音有遺味也 孔疏禮記每云升歌清廟然則祭宗廟之盛歌文王之德莫重於清廟故為周頌之首 逸齋曰王褒四子講德論曰昔周公詠文王之德而作清廟國語亦以時邁思文為周文公之頌則周頌蓋周公作也
於穆清廟肅雝顯相濟濟多士秉文之德對越在天駿奔走在廟不顯不承無射於人斯〈韻未詳〉
賦也 毛傳於嘆辭 朱註穆深遠也 孔疏肅然清静謂之清廟 毛傳肅敬雝和也 朱註顯明相助也謂助祭之公卿諸侯也多士與祭執事者也毛傳秉執也 鄭箋對配越於也 朱註駿大而疾也承尊奉也 毛傳射厭也 朱註斯辭也
蘇氏曰於穆哉此清静之廟所以祀文王也有肅肅其敬雝雝其和者實顯相其禮文王沒矣其神在天其主在廟多士之助祭者亦皆不忘秉持其德以對其在天而奔走其在廟者 鄭箋是不光顯文王之德歟言光顯之也是不承順文王之志意歟言承順之也此文王之德人無厭之 許氏曰文王之德不可名言言助祭之人敬且和與執行文王之德是即文王之德之所在也其心足以對在天之神明乃可以盡駿奔走之職事助祭之臣且如是則主祭之君可知 錢氏曰秉文之德者顯相之諸侯濟濟之多士皆有一文王之德持於心而不散也對越在天即顯也駿奔走在廟即承也
清廟一章八句
虞惇按周頌三十一篇毎篇止一章朱子集註自維天之命以下一章分為數節非詩之舊也今仍合為一章朱子云周頌多不叶韻疑自有和聲相叶清廟之瑟朱而疏越一唱而三嘆嘆即和聲也顧炎武氏云周頌之詩多若韻若不韻者意古人之歌必自有音節而今不可考矣闕之可也
維天之命太平告文王也
蘇氏曰文王受命未終而沒周公成王繼之天下太平以為文王之德之致也故以告之
維天之命於穆不已於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假以溢我我其收之駿惠我文王曾孫篤之〈韻未詳〉
賦也 鄭箋天命即天道也 朱註純不雜也 蘇氏曰假大也 鄭箋溢盈也 歐陽氏曰如水之溢而旁及也 朱註收受也 鄭箋駿大惠順也曾猶重也自孫之子而下事先祖皆稱曾孫
鄭箋天之道於乎美哉動而不止行而不已 程氏曰言天之自然者曰天道言天之賦與萬物者曰天命天命不已文王純於天道亦不已純則無二無雜不已則無間斷先後 鄭箋美其與天同功也 蘇氏曰文王亦既沒矣而其德美不亡以大盈溢於我我既收之以成太平天命之不已也如此今將以大順文王之心惟我子孫世益厚之 李氏曰後世當大順文王而益厚之則可以保太平之業也 輔氏曰駿惠我文王自期之辭也曾孫篤之望後人之也
維天之命一章八句
虞惇按毛傳孟仲子曰大哉天命之無極而美周之禮也鄭箋我其收之以制法度謂為周禮六官之職也文王之德無所不包而毛鄭以制禮立言所見亦偏矣朱註何之為假聲之轉也恤之為溢字之訛也蓋據左傳何以恤我之文今左傳杜注以此為逸詩况就詩説詩不煩改經從傳又詩序辨此詩無告太平之意然則清廟一章亦無成洛邑朝諸侯之意不知朱子何以取之維清之奏象舞烈文之即政助祭序必有所據而云然而朱子概不取今俱仍其舊
維清奏象舞也
蘇氏曰象文王之樂所謂象箾者蓋文舞也文王之舞謂之象武王之舞謂之武將舞象則先歌維清故其序曰奏象舞而其辭稱文王將舞武則先歌武故其序曰奏大武而其辭稱武王記曰十三舞勺勺大武也十五舞象象象箾也 嚴氏曰仲尼燕居升歌清廟示德也下而管象示事也古樂歌者在上以人歌者皆曰升歌匏竹在下以管奏者皆曰下管春官大師帥瞽登歌下管奏樂器虞書曰下管鼗鼓是也清廟以人歌之自宜升象以管奏之自宜下 賈氏曰舞象箾而歌維清蓋以詩為樂章與舞人為節 申公説亦祭文王於明堂而奏象舞之詩
維清緝熙文王之典肇禋迄用有成維周之禎〈典與禋韻成與禎韻平上通韻〉
賦也 王氏曰緝續熙廣也 毛傳典法也肇始禋祀也 鄭箋周禮以禋祀祀昊天上帝 毛傳迄至禎祥也
王氏曰此清明而緝熙者文王之典也 黄氏曰清以言其清明也緝以言其周密也熙以言其廣大也文王之德不可形容而文王之典著見于天下曰典則禮樂法度皆是也 李氏曰自文王始受命祭天其後王業有成至今以禋祀祀昊天上帝周之禎祥實本於此矣
維清一章五句
虞惇按鄭箋以象舞為象用兵時刺伐之舞以文王之典為征伐之法皆非也象舞蓋象文王功德之舞非象其征伐即左傳所謂象箾南籥者乃文舞也詩但言文王之典絶無征伐之意武之章言勝殷遏劉耆定爾功乃是象武王伐紂之事故紀云升歌清廟下管象朱干玉戚以舞大武朱干玉戚所謂武舞也孔頴達以下管象之象為象武不指此詩愚意若下管象之象為武則下文何以又言舞大武若以清廟維清俱文王之樂不應一升一下則下管鼗鼓管自堂下之樂仲尼燕居示德示事之説甚明不必以明堂位鄭注為拘也東萊吕氏又謂周公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是為肇禋愚意若以宗祀文王為肇禋則迄用有成文何所指若以文王三分服事不應祀天則皇矣之詩是類是禡注云類祭天也是文王固嘗祀天矣集註則云此詩疑有闕文焉
烈文成王即政諸侯助祭也
孔疏周公居攝七年致政成王成王用朝享之禮祭祖考因而戒諸侯 蘇氏曰古之儒者皆言武王崩成王幼不能踐祚周公攝天子位以為政七年而後反余考於詩書無之古者君薨世子即位諒闇而聽於冡宰三年蓋免喪而復成王之終喪也以幼不能聽政而聽於周公七年而復故書稱武王崩三監及淮夷畔周公相成王以黜商有大政令未嘗不稱王命也然則成王既已即位矣成王雖即位而不能治王事故未嘗即政是以周公當國而治事非攝其位蓋行其事也其後七年退而復辟則成王於是即政亦非復其位盖復其事也故此詩之序曰成王即政即政非即位也茍成王有即位有即政則周公之未嘗攝位明矣 虞惇按服䖍左傳注曰烈文成王初即洛邑諸侯助祭之樂歌也
烈文辟公錫兹祉福惠我無疆子孫保之無封靡于爾邦維王其崇之念兹戎功繼序其皇之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不顯維德百辟其刑之於乎前王不忘〈公邦崇功一韻疆皇忘一韻周頌韻多錯綜不可盡曉今就所知者稍别之〉
賦也 毛傳烈光也 孔疏辟公諸侯也 朱註封封殖也靡汰侈也 毛傳戎大也 朱註皇大也歐陽氏曰成王朝享於廟呼助祭之諸侯而告之曰有光明文章之辟公錫我以此祉福矣 朱註言諸侯助祭使我獲福是諸侯錫此祉福而惠我以無疆使我子孫永保之也 蘇氏曰因戒之無封以專利無靡以傷財則王尊之矣念其先祖之功則繼其序者益大矣勤於擇人則四方順之矣敏於修德則百辟憲之矣孔疏我前王文武勤行此道故人稱頌之不忘汝
辟公宜效法前王也 朱註此戒飭而勸勉之也烈文一章十三句
虞惇按錫兹祉福鄭箋云天錫之以祉福語意似泛不若朱子即指助祭之福但朱子以念茲戎功為助祭錫福之大功則非也無封靡于爾邦四句毛鄭多衍説集註亦無發明今從蘇氏詩序成王即政諸侯助祭是言此詩所由作詩序辨以為詩中無即政之意然則清廟又何嘗有成雒邑之意乎先儒傳授必有所本未可輕廢也
天作祀先王先公也
鄭箋先王謂太王已下先公諸𥂕至不窋 蘇氏曰祀時祀也周之初時祀猶及先公 孔疏經但述先王而序并及先公者舉王跡所自起也昊天有成命經無地而序言地般經無海而序言海亦此類也
天作髙山大王荒之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矣岐有夷之行子孫保之〈行户郎反末句無韻〉
賦也 鄭箋髙山岐山也 胡氏曰荒奄也 鄭箋彼彼萬民也徂往也程氏曰夷平也 鄭箋行道也鄭箋天生此髙山太王自豳遷焉彼萬民居岐
邦者皆築作宫室以為常居文王則能安之 嚴氏曰彼民又皆徂往而歸岐昔之險阻今為平夷之道矣大王文王之業子孫當世守而不墜也
天作一章七句
虞惇按彼徂矣岐後漢書西南夷傳作彼岨者岐故朱子云岨險僻之意今就詩説詩不煩改字仍作徂韓詩薛君章句亦曰徂往也説苑尹文對齊宣王引詩岐有夷之行是彼徂矣句岐有夷之行句蘇頴濱嚴華谷從之然據漢書則當彼岨矣岐四字為句今仍之有夷之行鄭箋云岐邦之君有狡易之道引易繫辭易知易從為説殊屬贅義彼作矣彼徂矣鄭箋作彼萬民似於兩彼字相關應較之朱註為長
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
孔疏此郊祀天地之樂歌也於南郊祀所感之天神於北郊祭神州之地祗王者之有天下乃天地同助經言天而不及地者言天可以兼地也 虞惇按周禮大司樂冬日至于地上之圜丘奏樂六變則天神皆降夏日至于澤中之方 奏樂八變則地祗皆出後世天地分祭皆以周禮為凖昊天有成命之詩郊祀天地也詩文言天而不言地於是説者紛紛或以為此祀成王而非祀天地或以為此一詩而兩用如秋冬報之豐年夫以為祀成王而非祀天地者此排撃小序之説非定論也以為一詩兩用而歌於澤中之方丘歌其所不祭祭其所不歌豈有是理哉蘇軾圓丘合祭六議劄子曰古者祀上帝則并祀地祇詩之序曰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帝也此乃合祭天地經之明文愚以為信然古者天地合祭非昉於周虞書曰肆類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徧于羣神夫自上帝六宗山川羣神莫不畢告而獨不告地祇則知類于上帝地祇已在其中矣周書武王克商庚戌柴望大告武成柴祭上帝也望祭山川也自上帝而及山川皆以武成祭告而獨不告地祗則知地祗已從祀於上帝周之時未嘗不合祭天地也即如周頌三十一篇自昊天有成命之外時邁巡守告祭柴望也噫嘻春夏祈榖於上帝也豐年秋冬報也載芟春籍田而祈社稷也良耜秋報社稷也桓講武類禡也般巡守祀四嶽河海也名山名川羣神羣祀莫不徧舉而獨無一詩為地祗而作向非天地合祭則豈地祗獨不在祀典之列而祭地祗之樂歌又獨可以祭天之詩假借而用之乎中庸曰郊社之禮所以祀上帝也以郊社為事上帝則地祗之從上帝可知王者父天母地母不得别父地不得殊天祭天地而特歌昊天猶稱父而不稱母統於尊也宋李君弼據此詩以為天地合祭而不信南北郊之説李迂仲詩集解亦主之故敢援蘇子瞻之議以為證而復詳論之如此孔氏正義以為祭感生帝蓋惑於鄭氏讖緯之説不足為信也
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於緝熙單厥心肆其靖之〈韻未詳〉
賦也 毛傳二后文武也 朱註宥宏深也密静謐也 蘇氏曰單盡也 嚴氏曰肆故也 鄭箋靖安也 朱氏曰天祚周以天下既有定命矣文武受之成此王功不敢自安逸惟夙夜積德以為受命之基者宏深而静密又能續而廣之盡其心而不懈故能安靖天下而保受命也
昊天有成命一章七句
虞惇按朱子集註云此詩多道成王之德疑祀成王之詩經文成王不敢康成王者即成王誦武王之子也詩序辨復極闢毛鄭成此王功之説而援國語為證復參以歐陽之本義今按歐陽氏曰周頌昊天有成命曰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二后者文武也成王者成王也猶文王之為文王武王之為武王也昊天有成命當是康王已後之詩而毛鄭以頌皆成王時作遂以成王為成此王功不敢康執競武王無競維烈不顯成康上帝是皇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所謂成康者成王康王也執競當是昭王已後之詩而毛鄭以為成大功而安之則皆以為武王也噫嘻曰噫嘻成王者亦成王也而毛鄭亦皆以為武王由信其已説以頌皆成王時作也詩所謂成王者成王也成康者成王康王也豈不簡且直哉而毛鄭之説豈不迂而曲也歐陽氏之言辨矣而未然也若以成王不敢康及噫嘻成王之即為成王則成王之孚又何以不為成王也書曰自成湯至于帝乙成王畏相又曰惟助成王德顯而商頌亦曰武王靡不勝然則書之成王豈成王而商頌之武王又豈即武王哉何彼穠矣曰平王之孫朱子固未嘗以為東遷之平王矣何獨於此而必以為成王康王也周公當成王時制作禮樂郊廟之歌皆經手定不應祀武王之詩至昭王而始作班固言成康汲而頌聲寢則成康之後不容復有頌厠於我將天作之間國語金奏肆夏樊遏渠孔疏引吕叔玉云肆夏時邁也樊遏執競也渠思文也此即周禮九夏之三朱子於時邁之註亦既引此為説矣若以執競為昭王以後之詩則何以周公先列之於九夏也朱子但主闢序而不顧其説之自相矛盾不知其適足以見舊説之可信而頌之決非康昭以後之詩可知也况國語道成王之德韋昭注云是詩道文武能成其王德而所謂始於德讓中於信寛終於固和故曰成者原未嘗即指成王之諡朱子援以為据蓋亦考之不詳至蘇氏所云成王非基命之君而周之奄有四方非自成康始者尤為深切之論不得以説經之異同而遂詆為北郊集議之餘忿也
我將祀文王于明堂也
孔疏即孝經所謂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也月令季秋是月也大饗帝 朱氏曰明堂之制始於黄帝之合宫有虞謂之總章夏謂之世室商謂之重屋周謂之明堂 程氏曰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冬至祭天而以祖配之以冬至氣之始也萬物成形於帝而人成形於父故季秋享帝而以父配之以季秋成物之時也 陳氏曰古者祭天於圜丘掃地而行事器用陶匏牲用犢其禮極簡聖人之意以為未足以盡其委曲故於季秋之月有大饗之禮焉天即帝也郊而曰天所以尊之也故以后稷配焉后稷遠矣配稷於郊亦以尊稷也明堂而曰帝所以親之也以文王配焉文王親也配文王於明堂亦以親文王也尊尊而親親周道備矣然則郊者古禮而明堂者周制也周公以義起之也 朱子語類問帝即天天即帝而分祭何也曰為壇而祭故謂之天祭於屋下而以神祗事之故謂之帝 曹氏曰以天道事之則藁秸以為席陶匏以為器繭栗之牲掃地而祭所以尊之也以帝道事之則牛羊以為牲簠簋以為器鼎俎之實其薦用熟所以親之也 胡氏曰文王已有廟矣季秋享帝而奉文王配焉不可於七廟中獨舉大禮於一廟故迎主致之明堂以配帝也祭帝必於明堂者帝出震而宰萬物猶向明而治天下也虞惇按六經之文或言天或言昊天或言上帝
或言昊天上帝或言五帝今考陳氏禮書云言天則百神皆預言昊天上帝則統乎天者言五帝則無預乎昊天上帝言上帝則五帝兼存焉孝經曰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則明堂之祀上帝其為昊天上帝及五帝可知也易曰先生以作樂崇德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配祖者天也配考者兼五帝也是合天與五帝而謂之上帝也鄭康成以上帝為五帝而不及天王肅以上帝為昊天上帝而不及五帝其説與禮經皆不合五帝之文詩書無之唯見於周禮小宗伯兆五帝於四郊因吉土以饗於郊家語孔子曰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時化育以成萬物其神謂之五帝蓋五帝者天之貴神主五方之事者固不出於天之外也陳氏曰五帝與昊天同稱帝不與昊天同稱天猶諸侯與天子同稱君不與天子同稱王最為得之後世立青帝赤帝黄帝白帝之祠後儒又加以靈威仰赤熛怒白招拒汁光紀含樞紐之號後又分而為六天大抵其説多出於讖緯不足為據也 又按朱子語類問祀文王于明堂周公以義起之非古禮也不知周公而後將以文王配耶以時王之父配耶曰諸儒持此二義至今未決且周公制禮不知在武王之時成王之時若在成王時則文王乃其祖也問繼周公者當何如曰只以有功者配之顧夢麟曰明堂之作不始於周公自武王時已有之樂記曰武王克殷祀於明堂而民知孝是也且不獨武王有之淮南子曰神農之世祀以明堂新論曰神農氏祀明堂有蓋而無四方通典曰黄帝拜祀上帝於明堂則明堂為祭祀之所上古已然惟宗祀文王配上帝之禮則昉於周公文王有盛德宜享此盛禮故曰孝莫大於嚴父嚴父莫大於配天後世不達此義誤執嚴父之説以為凡有天下者必尊崇其父以配天而後為孝西漢孝武建明堂固以髙祖配矣其後又以景帝配唐初以元帝配後以髙祖太宗配孝和時以髙宗配明皇時以睿宗配永泰時以肅宗配元和時以順宗配穆宗即位以憲宗配宋初以宣祖配後以太祖配既而眞仁英神徽諸宗皆相繼而配莫有能正其失者惟東漢明帝時以光武配明堂迄章安而後不變識者稱為近古善乎司馬光之推言之也曰孝子之心誰不欲尊其父者聖人制禮以為之極不敢踰也故祖已訓髙宗曰祀無豐于昵孝經曰嚴父莫大於配天蓋孔子以周公有聖人之德成太平之業制禮作樂而文王適其父也故引之以證聖人之德莫大於孝非謂凡有天下者皆當以父配天然後為孝也朱子亦曰此是周公創立一法如此將文王配天永為定制以后稷配郊推之曰可見後世妄將嚴父之説亂了斯言足破千古之惑
我將我享維羊維牛維天其右之儀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伊嘏文王既右饗之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時保之〈牛音疑右音以享方饗韻牛右韻俱平上通韻隋書宇文愷傳引詩作維牛維羊則羊與饗韻右字不入韻矣後三句無韻〉
賦也 鄭箋將奉也 毛傳享獻也 鄭箋右助也儀則式象也 毛傳刑法也 鄭箋受福曰嘏時是也 鄭箋我奉我享祭之羊牛充盛肥腯庶神饗其德而右助之我儀則式象法行文王之常道以綏靖天下維受福於文王文王既右而饗之矣 嚴氏曰我所將享者惟羊牛而已禮之常也天其右而享我乎蓋不敢必也天之所享不在於物我法文王之典以安四方惟天惠民惟文王之典足以安民天福文王則必右而享我矣其右之者不敢必之辭也既右之者自必之辭也
李氏曰雖曰享我之祭我豈可自滿哉當夙興夜寐亹亹怵惕畏天之威然後可以保太平之業也 輔氏曰夙夜畏天之威則儀式刑者益
至而安靖四方者益乆此所以能保天與文王降鍳之意也 吕氏曰明堂祀上帝而文王配焉雖文王之樂歌必先言祀天而後言祀文王也維天其右之言祀天也伊嘏文王既右享之言祀文王也於天維庶其享之不敢加一辭焉於文王則言儀式其典日靖四方天不待贊法文王所以法天也卒章維言畏天之威而不及文王者統於尊也畏天所以畏文王也天與文王一也 孔疏禮郊用特牲祭統云燔柴於泰壇祭天用騂犢則明堂祭天止當用特牛矣而得有羊者夫祭天以物莫稱焉貴誠用犢若所配之人則無莫稱之義自當用太牢也郊特牲云帝牛不吉以為稷牛是配天者與天異饌此祀有文王為配於禮得用羊也
我將一章十句
虞惇按維天其右之朱註云神坐東向在饌之右所以尊之也朱公遷疏義云明堂之位帝居中文王居西南主皆西坐東向東左西右則饌在左而神在右右字據禮甚核然不若右助之義為簡當今從鄭既右饗之今本或作享依唐石經及國子監註疏本改定
時邁巡守告祭柴望也
朱氏曰周制十有二年王巡守殷國柴望祭告諸侯畢朝 孔疏武王既定天下巡行其守土諸侯至於方岳之下乃作告至之祭為柴望之禮柴祭昊天望祭山川左傳云昔武王克商作頌曰載戢干戈明此篇武王事也國語稱周文公之頌曰載戢干戈明此詩周公作也 朱註或曰此詩即所謂肆夏也外傳曰金奏肆夏樊遏渠天子以饗元侯也韋昭注云肆夏一名樊韶夏一名遏納夏一名渠即周禮九夏之三也吕叔玉云肆夏時邁也樊遏執競也渠思文也 劉氏曰此詩雖為武王巡守而作其後王巡守則皆用之為樂歌矣 申公説述武王巡守而朝㑹祭告之樂歌蓋大武之三成也
時邁其邦昊天其子之實右序有周薄言震之莫不震疊懐柔百神及河喬嶽允王維后明昭有周式序在位載戢干戈載櫜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時夏允王保之〈韻未詳〉賦也 毛傳邁行也 鄭箋右助序次也 曹氏曰序帝王之傳序也 毛傳震動疊懼也懐來柔安喬髙也 鄭箋式用也 毛傳戢聚櫜韜也 鄭箋肆陳也 李氏曰夏中夏也
嚴氏曰巡守王者之禮武王初定天下時巡邦國曰天其子我乎則曰天實右序有周矣武王之巡守也於諸國薄警動之而諸侯莫不震懼又所至方岳之下懐柔羣神望祀河岳初得天下而神人受職是天實右序之故天下莫不信武王之宜君天下也則又曰天實明昭有周矣武王之巡守也以慶賞黜陟之典序諸侯之在位者又戢斂其干戈櫜藏其弓矢惟求懿美之德布陳於中國既定天下而治道彰著是天實明昭之故天下莫不信武王之能保天下也既右序之又明昭之是天之子之也 吕氏曰宗子主一家者也天之子主天下者也時邁其邦神人莫不受職則昊天子之可知矣 李氏曰文猶膏梁武猶藥石藥石可以治病而不可以養生武王既取天下矣必求文德以施中國而後可以保天下也 許氏曰薄言震之朝㑹之事也懐柔百神望祭之事也載戢干戈偃武也我求懿德修文也
時邁一章十五句
虞惇按此詩之解鄭箋多誤如右序有周謂多生賢知之臣薄言震之謂兵所征伐動之以威我求懿德謂求美德之士任用之肆于時夏謂樂歌大者稱夏歐陽氏固已辨之矣至以此為至方岳之下而封禪則其矯誣尤甚不可不辨也六經中無封禪之文後儒援禮器因名山升中於天遂以為封禪之事其實皆附㑹之説管仲對齊桓公云周成王封太山禪社首未嘗言武王也史記詩云文王受命政不及太山武王克殷二年天下未寧而崩爰周德之洽維成王成王之封禪則近之矣此詩乃武王巡守祭告何得以封禪目之成王封禪詩書無明文太史公亦設為疑辭未可遽以為信歐陽公駁鄭而不及此豈有鑒於眞宗天書之事為尊者諱耶
執競祀武王也
執競武王無競維烈不顯成康上帝是皇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斤斤其明鐘鼓喤喤磬筦將將降福穰穰降福簡簡威儀反反既醉既飽福禄來反
賦也 鄭箋執持競强也斤斤明察也 毛傳喤喤和也將將集也穣穰多也簡簡大也 鄭箋反反順習也 毛傳反復也
李氏曰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人君惟自强然後可以成功 蘇氏曰武王持其强心為而不捨故其功烈天下莫能與之競所以成大功而安之為天之所君夫周之興也遠矣至于武王成而安之然後能奄有四方使其明無所不至凡所以備其禮樂修其祭祀以受多福者皆武王之德之致也 鄭箋武王既定天下祭祖考之廟奏樂而八音克諧神與之福衆大謂如嘏辭也君臣醉飽禮無違者以重得福禄也 李氏曰既醉既飽祭終而飲福也祭時禮樂明備故神降之福祭終而飲威儀愼重福禄所以反復日至而未艾也
執競一章十四句
虞惇按朱註此祭武王成王康王之詩朱孟章氏倬云以周禮考之執競乃九夏之一是作於周公之時非祭成王康王也先生初説亦取古注疏成大功安天下之語後乃更之當以初説為正奄有四方明是頌武王之辭周家王業不應至成康始奄有四方詳見昊天有成命之下
思文后稷配天也
公羊傳郊則曷為必祭稷王者必以其祖配王者則曷為必以其祖配自内出者無匹不行自外至者無主不止 孔疏孝經曰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是后稷配天周公為之國語周文公之頌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是此篇周公所自歌與時邁同也 楊氏曰冬至之郊為大報天正月之郊為祈榖二郊不同而皆配以后稷 錢氏曰郊特牲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郊之祭也大報本反始也郊禮有二而皆配以后稷家語定公問孔子曰寡人聞郊而莫同何也孔子曰郊之祭也迎長日之至也大報天而主日配以月故周之始郊其月以日至其日用上辛至於啓蟄之月則又祈榖於上帝此二者天子之禮也 朱氏曰此詩即所謂納夏也亦名渠 馬氏曰按楊氏祭禮以思文天作清廟執競維清武雝七篇皆為祫祭之樂歌蓋本杜氏通典之説然以序考之惟天作祭先王先公近於祫祭而其他詩則皆非也蓋朱文公説詩皆廢序而自為之説故其門人宗之然祫者合祭太祖以下所該甚廣則其詩之所贊頌者亦不當專指一人如天作如執競如武如雝贊頌者廣或祫祭之時歌之可也至於思文專言后稷清廟維清專言文王施之祫祭則不類矣恐當以序説為正
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蒸民莫匪爾極貽我來牟帝命率育無此疆爾界陳常于時夏〈穆極韻天民韻後四句韻未詳〉
賦也 鄭箋文文德也 毛傳極中也 鄭箋貽遺也 孔疏來小麥牟大麥也 鄭箋率循育養也鄭箋周公思先祖有文德者后稷之功能配天也孔疏昔堯遭洪水后稷播殖百穀存立我天下衆民之命使衆民無不於爾后稷得其中正言復其常性也 朱註且其貽我以來牟之種乃上帝所命以徧養下民者是以無逺近彼此之殊而得以陳其君臣父子之常道於中國也 陳氏曰使常道得陳於中國所謂富而後教之也
思文一章八句
虞惇按貽我來牟鄭箋云武王渡孟津白魚躍入於舟出涘以燎後五日火流為烏五至以榖俱來此謂詒我來牟也按此乃偽秦誓文無論其荒誕不經而以武王之事釋后稷之詩亦可謂疎而不切矣據鄭注周禮以時邁為肆夏執競為繁遏思文為渠今釋詩於時邁則曰陳其功於是夏而歌之樂歌大者稱夏於此詩則曰陳其乆常之功於是夏而歌之夏之屬有九書説烏以榖俱來云榖紀后稷之德蓋因詩有時夏之文遂以夏為九夏之夏竊恐亦未然執競之詩不云時夏何以亦屬之繁遏蓋鄭氏好為鑿説不必從也來牟之牟字書作麰或作𪍓牟之為麥古有此訓其以來為小麥牟為大麥者則廣雅之説而正義載之歐陽氏疑來牟之義遂云二詩當闕其所未詳則亦固矣
清廟之什十篇十章九十五句
讀詩質疑卷二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二十八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周頌臣工之什
臣工諸侯助祭遣于廟也
朱註此戒農官之詩 孔疏此戒諸侯及時勤農也天子賓敬諸侯不敕其身戒其臣所以戒諸侯也 張氏曰先王深知義禮之本原起於稼穡故其於農事嘗首先天下之政諸侯助王祭而歸戒之以農事者此故也先王巡四岳較諸侯之善惡其慶始於土地辟因野治其罰始於土地荒蕪田野不治夫惟戒諸侯之事莫急於新畬之勤定諸侯之賞罰莫先於田野土地之政則夫先王之意蓋可見矣
嗟嗟臣工敬爾在公王釐爾成來咨來茹嗟嗟保介維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畬於皇來牟將受厥明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命我衆人庤乃錢鎛奄觀銍艾〈工與公韻茹與畬韻求與牟韻年與人韻帝與艾韻周頌韻多錯綜未敢據為必然也〉
賦也 朱註嗟嗟重歎以深敇之也 毛傳工官也 朱註公公家也 蘇氏曰釐賜也成成法也 鄭箋茹度也保介車右也月令孟春天子親載未耜措之於參保介之御間 朱註莫春斗柄建辰夏正之三月也 毛傳曰一嵗曰新二嵗曰畬 鄭箋皇美也 朱註明上帝之明賜也 錢氏曰迄終也 朱註衆人甸徒也 毛傳庤具也錢銚也 孔疏鎛鋤也銍穫禾短鎌也 管子曰一農之事必有一銍一鎒一銚然後成農 朱註艾穫也蘇氏曰諸侯朝正於王因助於廟祭終而遣之遂戒其羣臣百官曰戒爾公事王既錫爾成法有所不知則來咨度以定之 嚴氏曰於是戒其保介曰今既莫春矣将何所求乎惟農事不可緩耳新田畬田今如何也 許氏曰於此時見來牟之美而歎之知其必有成而將受上帝之明賜矣以來牟之美則可以卜上帝之必終賜以豐年也 王氏曰爾其亦使農夫各具錢鎛以治田奄忽之間則以觀銍艾矣 朱氏曰嗟嗟臣工者謂凡百官之事皆不可不敬也嗟嗟保介者謂爾農官之事尤不可不敬也 朱氏曰莫春在夏正為建辰之月在周正為建寅之月先儒謂商周雖改正朔特以是月為歲首至於朝聘烝享猶用夏時祭用仲月則當建卯祭畢遣之時春已向暮農事不可緩也 朱氏曰來牟當夏而熟暮春則將熟矣民間舊榖已盡新榖未殖所賴來牟以補民食之闕故特言之見其為受天明賜之本而后稷貽我來牟之為德大也
臣工一章十五句
虞惇按嗟嗟臣工鄭箋云諸侯來朝天子有不純臣之義於其將歸廟中正君臣之禮衍説也於皇來牟亦仍偽泰誓之誤今不取
噫嘻春夏祈榖于上帝也
鄭箋月令孟春祈榖于上帝夏則龍見而雩是歟孔疏左傳稱凡祀啓蟄而郊龍見而雩郊以報天而云祈榖者報其已往又祈其將來襄七年左傳云夫郊事后稷以祈農事也故啓蟄而郊郊而後耕月令孟春元日祈榖於上帝即郊天也後乃擇元辰親載耒耜躬耕帝籍是郊而後耕也月令仲夏大雩帝以祈榖實雩以龍見為之當在孟夏而云仲夏者為月令者錯置之 孫氏曰祭天一嵗凡九至日圜丘正月祈榖五時迎氣孟夏雩季秋饗惟日至其禮最大
噫嘻成王既昭假爾率時農夫播厥百榖駿發爾私終三十里亦服爾耕十千維耦〈耦古魚矩反爾私里平上通韻夫榖耦平上入通韻〉
賦也 王氏曰噫嘻歎辭 朱註昭明假格也駿大發耕也 毛傳私私田也 鄭箋服事也 朱註二人並耕為耦
嚴氏曰我周家以農事開國致王業之成既昭假於爾上帝矣 朱氏曰我今率是農夫播其百榖使之大發其私田盡三十里而後已而民亦皆服其農事萬人畢出而並耕也 朱註耕本以二人為耦今萬人畢出并力齊心如合一耦也 毛傳上欲富其民而讓於下欲民之大發其私田 孔疏言私而不及公令民知君於已之專則感而樂業也 鄭箋周禮凡治野田夫間有遂遂上有徑十夫有溝溝上有畛百夫有洫洫上有塗千夫有澮澮上有道萬夫有川川上有路計此萬夫之地方三十三里少半里也言三十里者舉成數也耜廣五寸二耜為耦一川之間萬夫故有萬耦 孔疏計萬夫之田一夫百畞方百歩積萬夫方之是廣長各百夫以百乘百是萬也既廣長皆百夫夫有百歩三夫為一里則百夫為三十三里餘百歩也遂人註云十夫二鄰之田百夫一酇之田千夫二鄙之田萬夫四縣之田遂溝洫澮皆所以通水於川也遂廣深各二丈溝倍遂洫倍溝澮廣二尋深二仞徑畛塗道路皆所以通車徒於國都也徑容牛馬畛容大車塗容車一軌道容二軌路容三軌以南畮圖之則遂縱溝横洫縱澮横九塗而川周其外焉如是者九是為方百里之同 蘇氏曰言人事盡矣所不足者雨耳是以祈之於天也私民田也上之告民則先其私民之奉上則先其公君曰駿發爾私終三十里民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交相愛也朱氏曰終三十里地無遺利也十千維耦人無遺力也
噫嘻一章八句
虞惇按朱子以此為戒農官之詩成王即成王誦也錢澄之曰周之王業自武王始成故書之酒誥大雅之下武皆以武王為成王凡詩稱成王者大抵指武王也蓋一時臣子尊稱之號而王誦即以為諡耳頌在先諡在後即如雝詩文武維后朱註亦以為美文王之德而武王固自諡武也宋王旦封祀壇序所稱烈祖太祖也神宗太宗也吕氏言本朝太宗稱神宗及神宗為諡乃不復以神宗稱太宗矣以成王稱武王王誦後日固得以為諡也詳見昊天有成命之下
振鷺二王之後來助祭也
鄭箋二王之後杞也宋也 孔疏史記杞世家武王克殷求禹之後得東樓公封之杞其殷後則初封武庚於殷墟後以叛而誅之更封㣲子於宋朱註二王之後於周為客天子有事膰焉有喪拜焉
振鷺于飛于彼西雝我客戾止亦有斯容在彼無惡在此無斁庶幾夙夜以永終譽〈斁韓詩作射中庸引詩亦作射射音豫〉
興也 毛傳振羣飛貌鷺白鳥也雝澤也 朱氏曰辟雝在西郊 毛傳客二王之後也 鄭箋戾至也孔疏斁厭也
鄭箋白鳥集於西雝所集得其處也杞宋之君有潔白之德來助祭於周廟其至止亦有此容言威儀之善如鷺然在彼謂居其國無怨惡之者在此謂其來朝人皆愛敬之無厭之者 嚴氏曰然猶庶幾其能夙夜敬戒以長終此美譽愛之以德也
振鷺一章八句
虞惇按在彼無惡在此無斁集註有二説後説引陳氏云在彼不以我革其命而有惡於我知天命靡常惟德是與其心服也在我不以彼墜其命而有厭於彼崇德象賢統承先王忠厚之至也前説乃詩之本義故今取鄭箋
豐年秋冬報也
鄭氏曰報報上帝也 陳氏曰噫嘻祈之於春夏豐年報之於秋冬祈曰上帝而報不曰上帝者省文也 朱註此秋冬報賽田事之樂歌蓋祀田祖先農方社之屬也 蘇氏曰報謂秋祭四方冬祭八蜡
豐年多黍多稌亦有髙廩萬億及秭為酒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降福孔皆〈平上通韻首二句無韻〉
賦也 毛傳稌稻也廩所以藏齍盛之穗也數萬至萬曰億數億至億曰秭 鄭箋烝進畀予也 朱註洽備也 毛傳皆徧也
王氏曰豐年者天之功也利髙燥而寒者黍利下濕而暑者稌多黍多稌無所不利也 朱氏曰我所以為酒醴以供祭祀備百禮者皆豐年之所致而田祖方社之所賜也故以降福孔皆歸功於神焉 虞惇曰百禮非特祭祀養老享賓皆在其中矣
豐年一章七句
虞惇按鄭箋云報者嘗也烝也永嘉鄭氏云烝嘗者宗廟事也祈之上帝而報之宗廟於人情物理不類然則報者亦報上帝也蘇氏以為祭四方八蜡朱子以為祭先農田祖方社曹氏云秋季大享於明堂秋祭四方冬祭八蜡天地百神無所不報而同歌是詩故不言其所祭今從永嘉鄭氏以上帝為主而附載諸家之説云
有瞽始作樂而合乎祖也
鄭箋王者治定制禮功成作樂合者大合諸樂而奏之
有瞽有瞽在周之庭設業設虡崇牙樹羽應田縣鼓鞉磬柷圉既備乃奏蕭管備舉喤喤厥聲肅雝和鳴先祖是聽我客戾止永觀厥成〈以首二句分韻瞽與虡羽鼓圉奏舉韻庭與聲鳴聽成韻上去通韻又韻之變格〉賦也 毛傳瞽樂官也 鄭箋瞽矇也以為樂官者目無所見於音聲審也周禮上瞽四十人中瞽百人下瞽百六十人有視瞭者相之 毛傳業大板也所以飾栒為縣也㨗業如鋸齒或曰畫之植者為虡衡者為栒崇牙上飾卷然可以縣也樹羽置羽也 孔疏崇牙刻畫之為重牙即業之上齒也置羽置之於栒虡之上角也 毛傳應小鞞也田大鼓也縣鼓周鼓也 孔傳夏后氏足鼓殷楹鼓周縣鼔鞉如鼓而小持其柄搖之旁耳還自撃 朱註磬石磬也 毛傳柷木椌也圉揭也 孔疏柷狀如漆筩中有椎投椎於中而撞之圉亦作敔狀如伏虎背上有二十七齟齬刻以木長尺櫟之 朱註柷所以起樂也敔所以止樂也 鄭箋簫編小竹管為之管如篴併兩而吹之 朱註成樂闋也如簫韶九成之成
孔疏始作大武之樂合於太廟之時有此瞽人皆在周之庭矣又使人為之設其横者之業設其植者之虡其上刻為崇牙因樹五采之羽為之飾既有應之小鼓又有田之大鼓其鼔懸之虡業為懸鼓也又有鞉有磬有柷有圉皆視瞭設之於庭矣既備具乃使瞽人撃而奏之又有吹者編竹之簫併竹之管已備舉作之喤喤然和集其聲皆恭敬和諧而鳴不相奪倫先祖之神於是降而聽之我客二王之後適來至止與聞此樂而觀其成焉助祭之人多矣以二王之後尊故特言之 劉氏曰虞書曰虞賓在位商頌曰我有嘉客有瞽曰我客戾止蓋皆以此為盛也有瞽一章十三句
虞惇按蘇氏云合乎祖祖文王也曹氏引祖文王而宗武王為証或云祖通言先祖也又或以合乎祖為大祫皆無明文可考始作樂毛以為始作大武之樂亦未知然否姑闕其所未詳
潛季冬薦魚春獻鮪也
鄭箋冬魚之性定春鮪新來薦獻之者謂於宗廟也 孔疏太平之時澤及潜逃魚皆肥美獻之先祖神明降福故述其事而歌焉天官漁人春薦王鮪月令季春薦鮪於寢廟季冬乃命魚師始漁天子親往乃嘗魚先薦寢廟白虎通云王者不親取魚以薦廟故親行也外傳魯語里革曰古者大寒降土蟄發水虞於是乎講罛罶取名魚而嘗之廟大寒降為季冬土蟄發則孟春也陸機云河南鞏縣東北崖上山腹有穴此穴與江湖通鮪從此穴而來北入河西上龍門入漆沮故張衡云王鮪岫居岫山穴也蓋其來有時春取而獻之明新來也
猗與漆沮潛有多魚有鱣有鮪鰷鱨鰋鯉以享以祀以介景福〈福方墨反上入通韻〉
賦也 鄭箋猗與歎美之辭也 毛傳漆沮岐周之二水也潛槮也 孔疏積柴養魚曰槮 鄭箋鱣大鯉也鮪鮥也鰷白鰷也鰋鮎也
潛一章六句
雝禘太祖也
鄭箋禘大祭也大於四時而小於祫太祖謂文王李氏曰鄭氏以禘為大於四時是矣以為小於
祫則非也天子之祭有禘有祫有四時之祭諸侯有祫有四時之祭至於郊禘則非所當講也春秋書大事於太廟大事者祫也有事於太廟有事者四時之祭也祫於太廟不言祫而謂之大事四時之祭不斥其名而曰有事言諸侯之事也郊禘非諸侯之祭故斥其名以見其僭也觀此則禘之大於祫可知矣 虞惇按禘者宗廟之大祭所謂五年一禘三年一祫者是也禘其祖之所自出而以其祖配之謂之禘四時之祭春礿夏禘秋嘗冬烝則時祭亦名禘又春秋書吉禘於莊公謂三年喪畢致新死者之主於廟亦謂之吉禘此詩言烈考文母則當是祭文王既祭文王則當是四時之禘若吉禘則不當在成王若五年之禘則當禘嚳而配以稷不應禘文王也烈考為文王則皇考當為武王閔予小子曰於乎皇考皇考為武王則此皇考亦當是武王也祭法父曰考祖父曰王考曾祖曰皇考其實散文則父祖皆得稱皇考皇是尊之之辭稱烈考者美其功也既曰皇考又曰烈考故知是成王祭文王若武王祭文王不應皇考烈考並稱也烈考與文母相配故知是文王若武王不應子先於母也祭法周人祖文王而宗武王文王為百世不祧之祖故謂之太祖若以太祖為后稷則詩中既無后稷之文更不應言烈考文母也漢儒議禮之失一則混禘於郊一則混禘於祫混禘於郊者以祭法之禘為祀昊天於圜丘不知郊是昊天之祭禘是宗廟之祭禘者禘其祖之所自出與圜丘無與也混禘於祫者以禘為羣廟合食於太祖不知祫是兼羣廟之主自太祖而下毁廟未毁廟之主皆合食於太祖之廟禘則惟禘其祖之所自出而以祖配之不兼羣廟也更或謂禘大而祫小或謂禘小而祫大聚訟紛如皆不可据又周禮樂師及徹帥學士而歌徹説者以為即此詩而論語三家以雍徹亦稱相維辟公天子穆穆則此詩蓋徹祭所歌也陳禮書云大祭祀告利成之後徹必歌雍古之祭祀有樂以迎來必有樂以徹食黄佐云此詩蓋本為祭文王徹俎之詩而後乃通用之於他廟耳理或然也
有來雝雝至止肅肅相維辟公天子穆穆於薦廣牡相予肆祀假哉皇考綏子孝子宣哲維人文武維后燕及皇天克昌厥後綏我眉壽介以繁祉既右烈考亦右文母〈通章隔句韻〉
賦也 毛傳相助也 朱註廣牡大牲也 鄭箋肆陳也 蘇氏曰假大也 王氏曰皇考武王也 虞惇曰孝子成王自稱也 朱註宣通哲知也 毛傳燕安也 鄭箋繁多也右助也 王氏曰烈考文王也 毛傳文母太姒也
鄭箋有來時雝雝然至止而肅肅然者乃助王禘祭之諸侯也天子是時則穆穆然於進大牡之牲諸侯又助我陳祭祀之饌言得天下之歡心也 蘇氏曰大哉我皇考武王之安我也其臣明哲其君文武故能安人以及於天天地神人莫不蒙享其利用能昌其後嗣安之以眉壽而助之以多福 吕氏曰是皆武王之力而文王太姒之所右助也豈予小子所能致哉 漢書韋𤣥成曰惟聖人為能饗親立廟京師之居躬親承事四海之内各以其職來助祭尊親之大義五帝三王所共不易之道也詩云有來雍雍至止肅肅相維辟公天子穆穆 蘇氏曰周人以諱事神文王名昌而詩曰克昌厥後何也曰周之所謂諱不以其名號之耳不遂廢其文也諱其名而廢其文者周禮之末失也
雝一章十六句
虞惇按朱子以此詩為武王祭文王李迂仲黄實夫以為禘帝嚳陳氏又以為禘后稷諸説紛紛皆非也毛鄭以皇考為文王烈考為武王朱子以皇考烈考皆為文王鄭又以為禘大於四時而小於祫皆説經之誤前已辨之詳矣
載見諸侯始見乎武王廟也
蘇氏曰烈文言成王即政諸侯助祭載見言諸侯始見乎武王廟則載見之作也成王未即政歟鄒氏曰竹書成王四年春正月初朝於廟蓋免喪始朝廟也詩當作於此時
載見辟王曰求厥章龍旂陽陽和鈴央央鞗革有鶬休有烈光率見昭考以孝以享以介眉夀永言保之思皇多祜烈文辟公綏以多福俾緝熈於純嘏〈平上通韻嘏古音古後同徐氏曰以介眉夀而下三句一韻秦人功德碑本此〉
賦也 毛傳載始也 鄭箋辟王成王也 朱氏曰章法度也 鄭箋交龍為旂 毛傳陽陽有文章也和在軾前鈴在旂上 孔疏央央聲也 鄭箋鞗革轡首也鶬金飾貌 朱註休美也 毛傳昭考武王也 李氏曰思辭也皇美也 鄭箋純大也
朱註諸侯來朝禀受法度其車服之盛如此 鄭箋既以朝禮見於王至祭時又率之見於武王廟使助祭也以致孝子之事以獻祭祀之禮以助夀考之福而長保此多祜 朱氏曰又以多福綏諸侯使繼續廣大其純嘏蓋均福於諸侯之辭 黄氏曰成王得四海之歡心以祀其先王則成王有得福之道四海諸侯各以其職來祭則諸侯亦有得福之道君臣並受多福而相勸戒以保於無窮盛矣哉 朱註廟制大祖居中左昭右穆周廟文王當穆武王當昭故書稱穆考文王而此及訪落皆謂武王為昭考此乃王率諸侯以祭武王廟也
載見一章十四句
虞惇按烈文辟公三句所引朱氏曰者即朱子舊説也較集註為勝今從之
有客㣲子來見祖廟也
鄭箋成王既黜殷命殺武庚命㣲子代殷後既受命來朝而見也 孔疏㣲采地名㣲子啓紂同母庶兄也武王投之於宋因命之封為宋公代殷後承湯祀
有客有客亦白其馬有萋有且敦𤥨其旅有客宿宿有客信信言授之縶以縶其馬薄言追之左右綏之既有淫威降福孔夷〈且七序反馬且旅馬韻追綏威夷韻〉賦也 朱註客微子也 李氏曰春秋傳於周為客嚴氏曰重言有客者嘉之也 蘇氏曰亦仍也殷
尚白白其馬仍殷之舊也 毛傳萋且敬慎貌 鄭箋敦琢選擇也以賢美之故玉言之 朱註旅其卿大夫從行者也 毛傳一宿曰宿再宿曰信 鄭箋縶絆也追送也綏安也 毛傳淫大夷易也
鄭箋微子乘殷之馬而來威儀萋萋且且又選擇衆臣卿大夫之賢者與之朝王周之君臣皆愛微子其所館宿可以去矣而言絆其馬意各殷勤於微子去王餞送之又從而左右安樂之厚之無已也 張氏曰有客宿宿宿宿者一宿者再也有客信信信信者再宿者信也如是而猶縶其馬既行矣又薄言追之於以見微子之所以為在此無斁而周之臣子好善而不厭也 王氏曰統承先王用天子禮樂所謂淫威也有淫威則所享宜盛大故降福孔易也 孔疏言有德故易福
有客一章十二句
虞惇按什方張氏以周公誅武庚禄父為淫威言昔者既有淫威矣今則降福孔夷蓋順逆之理如此嚴氏詩輯亦主此説今玩上下文氣當以舊説為正王氏亦本之鄭箋也
武奏大武也
孔疏周公象武王伐紂之事作大武之樂既成而於廟奏之 周官大司樂奏無射歌夾鐘舞入武以享先祖 樂記子曰夫樂者象成者也總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發楊蹈厲太公之志也武亂皆坐周召之治也且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滅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國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復綴以崇天子 陳氏曰禮記八佾以舞大武語其數也朱干玉戚以舞大武語其器也冕而舞大武語其服也 申公説大武一成之歌
於皇武王無競維烈允文文王克開厥後嗣武受之勝殷遏劉耆定爾功〈韻未詳〉
賦也 蘇氏曰皇大也 鄭箋遏止也 毛傳劉殺耆致也
蘇氏曰於乎大哉武王無競之烈文王開之也文王開之武王嗣而受之勝殷而止其殺以致定其大功也 朱氏曰於勝殷見伐暴之義於遏劉見止殺之仁 李氏曰大武之詩在於止殺 虞惇按春秋傳於文止戈為武武王克商作頌曰載戢干戈載櫜弓矢我求懿徳肆于時夏允王保之又作武其卒章曰耆定爾功其三曰鋪時繹思我徂惟求定其六曰綏萬邦屢豐年夫武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衆豐財者也故使子孫無忘其章然則此蓋大武之卒章也
武一章七句
虞惇按耆定爾功鄭箋云年老乃定此功謂不汲汲於誅紂湏暇五年今從蘇氏説蘇蓋本之王肅也據春秋傳武王克商而作頌而此及桓詩皆有武王諡其非武王時作可知蓋周公作之以歌頌武王之功即以為武王作云爾無煩聚訟也
臣工之什十篇十章一百六句
讀詩質疑卷二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二十九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周頌閔予小子之什
閔予小子嗣王朝於廟也
朱註此成王除喪朝廟所作疑後世遂以為嗣王朝廟之樂也
閔予小子遭家不造嬛嬛在疚於乎皇考永世克孝念兹皇祖陟降庭止維予小子夙夜敬止於乎皇王繼序思不忘〈疚音几子疚隔句韻造考孝一韻庭敬一韻玉忘一韻上平去通韻〉
賦也 鄭箋閔悼傷之言也 朱註予小子成王自稱也 鄭箋造猶成也 李氏曰嬛嬛孤獨也 毛傳疚病也 鄭箋皇考武王也皇祖文王也陟降上下也 毛傳庭直也 鄭箋皇王兼文王武王也 毛傳序緒也鄭箋可悼傷乎我小子耳遭武王崩家道未成嬛嬛然在憂病之中 蘇氏曰我皇考武王終身能孝維念我皇祖文王以其直心上下天人之際無有不達今我夙夜敬止行祖考之道思繼此序而不忘也李氏曰武王以念兹皇祖為孝則成王亦當以率時祖考為孝夙夜敬止則可以繼陟降庭止之道矣易曰敬以直内惟敬則能直 漢書匡衡曰詩云㷀㷀在疚言成王喪畢思慕意氣未能平也蓋所以就文武之業崇大化之本也
閔予小子一章十一句
虞惇按陟降庭止朱註云楚辭三公揖讓登降堂只顔師古注匡衡引詩亦云鬼神上下臨其朝廷今考毛鄭而下説詩之家俱訓庭為直大田既庭且碩韓奕幹不庭方周官四征弗庭古皆訓為直故今從其舊
訪落嗣王謀於廟也
蘇氏曰閔予小子成王朝廟將繼祖考之詩訪落謀所以繼之之詩也
訪予落止率時昭考於乎悠哉朕未有艾將予就之繼猶判渙維予小子未堪家多難紹庭上下陟降厥家休矣皇考以保明其身〈止哉艾平上去一韻涣難一韻下家平上一韻末二句無韻〉
賦也 毛傳訪謀落始率循也 孔疏昭考武王也毛傳悠逺也 孔疏艾歴也 毛傳判分渙散也鄭箋紹繼也休美也皇考亦武王也
鄭箋成王始即政自以承聖父之業懼不能遵其道德故於廟中與羣臣謀始即政之事 蘇氏曰言我將謀之於始以循我昭考武王之道然而其道逺矣予不能及也將使予勉强以就之而所以繼之者猶恐其判渙而不合也 李氏曰今將紹文王直道於上下俯仰於家未嘗少離庶幾頼皇考之休有以保明其身也 王氏曰保其身無危亡之憂明其身無昏塞之患 李氏曰人君者天下之本也始即位者又人君之本也始即位而知所戒懼歎眇躬之凉薄苦前哲之髙逺惟恐有忝祖父之訓宜其以中人之質而保盈成之業也
訪落一章十二句
虞惇按鄭氏以率時昭考為羣臣之言於乎悠哉以下為成王之言非也下篇敬之乃先述羣臣之言而成王答之耳紹庭上下陟降厥家鄭謂繼文王陟降庭止之道上下羣臣之職使有次序亦屬衍説朱註訓庭為朝庭之庭説已見前篇
敬之羣臣進戒嗣王也
申公説成王受羣臣之戒而述其言
敬之敬之天維顯思命不易哉無曰髙髙在上陟降厥士日監在兹維予小子不聰敬止日就月將學有緝熈于光明佛時仔肩示我顯德行〈平上通韻〉
賦也 朱註顯明也思語辭 毛傳士事也 鄭箋將行也佛弼同輔也仔肩任也
朱註羣臣進戒於王曰敬之哉敬之哉天道甚明其命不易保也無謂其髙而不吾察當知其聰明明畏常若陟降於吾之所為無日不臨監乎此者王不可以不敬也 歐陽氏曰王乃答羣臣見戒之意為謙讓之辭曰我小子不聰明於敬天之道但當以日月勉强積學而増緝廣大至於其道光明更賴羣臣輔助我所負荷之任而告示我以顯然可修之德行則庶乎其可及也 許氏曰陟降厥士天無事而不在也日監在兹天無時而不在也君子所以無不敬也孔疏日就謂學之使毎日有成就月將謂至於一
月則有可行言習之以積漸也 朱氏曰有聖人之學有賢人之學緝熙敬止聖人之學也緝熙光明賢人希聖之學也而皆以敬為主 張氏曰德行固道之顯者也而成王尚欲使示之以顯德行者蓋學之始當然也以其德行之幽者未足以知之故曰顯德行非獨成王為然伊尹之告太甲曰明言烈祖之成
德夫以言為未足而明言之未足以言祖之道而言祖之烈未足以言德之妙而言德之成則亦以太甲始進於學故也 春秋傳詩曰敬之敬之天惟顯思命不易哉先王之明德猶無不難也無不懼也敬之一章十二句
虞惇按鄭以命不易哉為吉凶不變易曰監在兹為轉運日月施其所行皆非也學有緝熙于光明云學於有光明之光明者謂賢中之賢也尤迂曲不可通説已見大雅文王篇至云成王自知未能成文武之功周公始有居攝之志更屬衍説武王崩成王幼周公攝政行事豈待祭廟見羣臣自陳不能然後攝政耶其亦固哉髙叟之為詩矣
小毖嗣王求助也
孔疏周公還政之後成王因祭在廟而求羣臣助已詩人述其事而作歌 鄭箋毖慎也天下之事當愼其小小時不愼後為祸大 張氏曰成王懲周公之事將毖後患而求助於羣臣何也蓋昔之不知周公出於無助故也成王在廷之臣聖莫如周公而賢莫如召公周公之為師召公固不説之矣召公且不説則在廷之臣豈復有能辨而言之者此成王所以懲前日之無助而將毖後患首之以求助者宜也破斧刺朝廷之不知蓋舉朝廷而刺之夫舉朝廷之不知則孰為成王之助哉
予其懲而毖後患莫予荓蜂自求辛螫肇允彼桃蟲拚飛維鳥未堪家多難予又集於蓼〈蜂蟲一韻鳥蓼一韻〉賦也 鄭箋懲艾也 王氏曰荓使也蜂小物而善螫 鄭箋肇始允信也 毛傳桃蟲鷦也鳥之始小終大者 陸氏曰鷦鷯之雛化而為鵰故俗語鷦鷯生鵰 鄭箋拚翻也 孔疏蓼苦菜也
鄭箋始者管叔及其羣弟流言於國成王信之而疑周公至後三監叛而作亂周公以王命舉兵誅之歴年乃已故今周公歸政成王受之而求賢臣以自輔助也曰我其創艾於往時矣畏愼後復有禍難也曹氏曰成王之遇辛螫也豈有使蜂螫之者哉實自求之而已 嚴氏曰我今始信桃蟲之㣲能翻飛為鳥言小物之能成大不敢不毖也 朱註荓蜂而得辛螫信桃蟲而不知其能為大鳥此其所當懲者也許氏曰莫予荓蜂自求辛螫在我有間物得以乘
之肇允彼桃蟲拚飛維鳥事機不謹變必至於大劉氏曰不以蜂為小而後無辛螫之患矣不信其為桃蟲之小則後無拚飛之患矣 蘇氏曰予方未堪家難而又集於辛苦之地羣臣奈何舎我而弗助哉顧氏曰蜂以比三叔桃蟲以比武庚集於蓼謂武
王之喪也
小毖一章八句
虞惇按莫予荓蜂二句鄭箋誤以多難為衆難成之事亦非是集於蓼指三監及淮夷之叛不若顧夢麟説為長
載芟春藉田而祈社稷也
鄭箋藉田甸師氏所掌王載耒耜所耕之田天子千畞諸侯百畞藉之言借也借民力治之故謂之藉田 孔疏萬民之業以農為本五禮之事惟祭為大以天子之貴親執耒耜所以勸農業也祭之所奉必用已力所以敬明神也藉田之禮天子三推三公五推卿諸侯九推庶人終於千畆王一耕之而使庶人芸芓終之是借民力治之也月令孟春天子躬耕帝藉仲春擇元日命民社社與耕籍異月而俱在春故以春總之祭法王為羣姓立社曰泰社王自為立社曰王社此為百姓祈祭當主於泰社其稷與社共祭亦當謂泰社社稷焉 虞惇按陳氏禮書社祭五土之示稷祭五榖之神稷非土無以生土非稷無以見生生之效故祭社必及稷王社侯社無預農事皆不置稷大社國社則農之祈報在焉故皆有稷也
載芟載柞其耕澤澤千耦其耘徂隰徂畛侯主侯伯侯亞侯旅侯彊侯以有嗿其饁思媚其婦有依其士有略其耜俶載南畝播厥百榖實函斯活驛驛其達有厭其傑厭厭其苗緜緜其麃載穫濟濟有實其積萬億及秭為酒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有飶其香邦家之光有椒其馨胡考之寧匪且有且匪今斯今振古如兹〈柞澤一韻耘畛一韻伯旅上入一韻以婦士耜畝一韻活逹傑一韻苗麃一韻濟積秭醴妣禮上去一韻香光一韻馨寧一韻後三句無韻榖字不入韻〉
賦也 毛傳除草曰芟除木曰柞 孔疏澤澤土觧也耘除草也 鄭箋隰新發田也畛舊田有徑路者也 毛傳主家長也伯長子也亞仲叔也旅子弟也鄭箋强有餘力者周禮曰以强予任民 毛傳以用也孔疏能左右之曰以太宰所謂閒民轉移執事者
若今時傭賃也 李氏曰嗿衆飲食聲也 鄭箋饁饋饟也媚愛也 嚴氏曰依就也 朱註士夫也 毛傳略利也 王氏曰俶始載事也 鄭箋實種子也函含活生也 蘇氏曰驛驛苖生貌 鄭箋達出地也 王氏曰厭受氣足也 鄭箋傑先長者也厭厭衆齊等也 孔疏緜緜詳密也 毛傳麃耘也 蘇氏曰濟濟人衆貌 鄭箋有實實成也 朱註積露積也 毛傳飶芬香也椒猶飶也胡夀也且此振自也鄭箋成王之時萬民樂治田業將耕先始芟柞其草木土氣烝達而和耕之則澤澤然解散於是耘除其根株軰作者千耦言趨時也或往之隰或往之畛父子餘夫俱行强有餘力者相助又取傭賃務疾畢已當種也 嚴氏曰當饁餉之時有嗿然飲食之聲其夫則愛其婦其婦則就其夫言相慰勞苦也 孔疏農人既去草木根株乃更以此利耜始耕於南畝以種其百榖此榖之種實皆含當生之活氣從土中驛驛然而出乃有厭然而特茂者其傑立之苗也厭厭然而長大者其齊等之苖也於是農人緜緜然而麃耘之以至於大熟則穫刈之濟濟然有成實而積聚者萬億及秭之多取之以為三種之酒五齊之醴進予先祖先妣又以㑹合其百禮為祭祀燕饗之用蘇氏曰此芬香之酒醴以燕饗賓客則邦家之光也以養耆老則胡考之所以安也 朱氏曰非獨此時有此稼穡之事非獨今時有今豐年之慶蓋自極古以來已如此矣
載芟一章三十一句
虞惇按朱註此詩未詳所用大約與豐年相似今從序
良耜秋報社稷也
黄氏曰祈報上帝之詩其辭畧畧者所以尊之也噫嘻豐年是也祈報社稷之詩其辭繁繁者所以親之也載芟良耜是也 朱註或疑思文臣工噫嘻豐年載芟良耜諸篇即所謂豳頌也詳見豳風及大田篇之末亦未知其是否也
畟畟良耜俶載南畝播厥百榖實函斯活或來瞻女載筐及筥其饟伊黍其笠伊糾其鎛斯趙以薅荼蓼荼蓼朽止黍稷茂止穫之挃挃積之栗栗其崇如墉其比如櫛以開百室百室盈止婦子寜止殺時犉牡有捄其角以似以續續古之人〈耜畆一韻女筥黍一韻糾趙蓼杇茂上去一韻挃栗櫛室一韻盈寧一韻角續一韻末句無韻榖活韻未詳〉
賦也 孔疏畟畟嚴利也 鄭箋良善也瞻視也或來瞻女謂婦子來饁者也 朱註筐筥饟具也 毛傳笠所以禦暑雨也 蘇氏曰糾然笠之輕舉也 毛傳趙刺也 陸氏曰薅㧞田草也 孔疏荼陸穢也 毛傳蓼水草也挃挃穫聲也 朱註栗栗密也 毛傳墉城也 朱註櫛理髪器也 鄭箋百室一族也 孔疏周禮五家為比五比為閭四閭為族 毛傳黄牛黑唇曰犉 孔疏地官牧人隂祀用黝牲隂祀祭地北郊及社稷也社稷當用黝而用黄者正禮用黝至於報功以社是土神故用黄色仍黒脣也 鄭箋捄角貌毛傳社稷之牛角尺似嗣也 朱註續續先祖以奉祭祀也 孔疏農人以畟畟然善耜始事於南畆而耕之種其百榖其實皆含氣而生長有來視汝而饁饟者載其方筐及其圓筥其筐筥所盛以饟者維是黍也 鄭箋豐年之時雖賤者猶食黍饁者見載糾然之笠以田噐刺地薅去荼蓼之事言閔其勤苦也草穢除而禾稼茂禾稼茂而榖成熟榖成熟而積聚多如墉之髙大如櫛之相比廹也其已治之則百室開户納之軰作相助同時納榖親親也百室者出必共洫間而耕入必共族中而居又有祭酺合醵之歡五榖畢入婦子俱安 孔疏於是天下大熟國家乃殺是犉牡之牲有捄然之角者以報祭社稷嗣繼前嵗復求其豐年接續往事復得以養人也 嚴氏曰求嗣歲之豐續古人先農先嗇之功也 蘇氏曰以嗣以續興來歲繼往歲也續古之又庶幾不替其先也
良耜一章二十三句
絲衣繹賓尸也髙子曰靈星之尸也
鄭箋繹又祭也天子諸侯曰繹以祭之明日卿大夫曰賓尸與祭同日周曰繹商謂之彤 孔疏鄭志答趙商云髙子之言非毛公後人著之靈星者不知何星漢書郊祀志髙祖詔御史令天下立靈星祠張晏曰龍星左角曰天田則農祥也晨見而祭之 虞惇按宗廟之祭則有尸靈星不應有尸靈星之尸亦不應有繹此後儒附益之語蓋誤也申公説士執事於王祭而飲以旅酬之樂歌
絲衣其紑載弁俅俅自堂徂基自羊徂牛鼐鼎及鼒兕觥其觩㫖酒思柔不吳不敖胡考之休〈紑古匹之反俅古渠之反牛音疑上五句一韻下四句一韻不從叶〉賦也 毛傳絲衣祭服也紑絜鮮貌 鄭箋載猶戴也弁爵弁也爵弁而祭於王士服也 毛傳俅俅恭順貌基門塾之基也大鼎謂之鼐小鼎謂之鼒 鄭箋鼎圜弇上謂之鼒 毛傳吳譁也
鄭箋繹禮輕使士升門堂視壺濯及籩豆之屬降往於基告濯具又視牲從羊之牛反告充已乃舉鼎幂告絜禮之次也 王氏曰自羊徂牛先小後大也鼐鼎及鼒先大後小也或先小後大或先大後小反復展視致勤敬也 蘇氏曰祭終旅酬而置罰爵無有讙譁敖慢者於是神畀之以胡考之福 孔疏禮有冠弁韋弁皮弁皆不以絲為衣且非祭服也雜記士弁而祭於公士冠禮有爵弁服純衣純衣絲衣也故知弁是爵弁士服之以助王祭也繹禮在廟門外郊特牲曰繹之於庫門内祊之於東方失之矣繹於門内為失明其當在門外自堂徂基謂廟門外西夾之堂基也天子正祭無兕觥繹之禮至旅醻而用兕觥者獻酬交錯或容失禮宜於此時設之 李氏曰上五句未祭之先整潔詳愼如此下四句既祭之後敬静如此則當祭之謹於禮可知矣
絲衣一章九句
酌告成大武也言能酌先祖之道以養天下也朱註酌勺也内則十三舞勺即以此詩為節而舞也此詩與般賚皆不用詩中字名篇疑取樂節之名如曰武宿夜云爾 虞惇按春秋繁露周公輔成王作汋樂以奉天前漢志周公作勺勺武樂也春秋傳作汋酌先祖之道以養天下序詩者説名篇之意於經無所當也禮記曰舞莫重於武宿夜注云武曲名武王至商郊停止宿夜士卒皆歡樂歌舞以待旦故名焉 申公説亦頌武王之詩蓋大武之五成
於鑠王師遵養時晦時純熙矣是用大介我龍受之蹻蹻王之造載用有嗣實維爾公允師〈師晦熙介一韻受造一韻嗣師一韻皆平去通韻〉
賦也 朱註鑠盛遵循也 鄭箋純大也 王氏曰熙廣也 鄭箋介助也龍寵也 毛傳蹻蹻武貌李氏曰造猶成也 鄭箋允信也 黄氏曰師法也歐陽氏曰於鑠哉武王之師也有師而不耀其威武循養以自晦之道時至而後動 蘇氏曰退自循養與時皆晦晦而益明其後既大光矣則天下無不助之者李氏曰天下皆助之矣武王遂寵受之蹻蹻乎成其王天下之功是用後世嗣續而不絶 黄氏曰後世嗣而承之實惟武王公天下之心允為師法而已 蘇氏曰方其未可而晦見其可而為之此所謂酌也酌一章八句
虞惇按詩序此告成天武之詩自當主武王立説而鄭箋以為文王以遵為率殷之叛國以事紂以養時晦為養是闇昧之君以老其惡割裂字義殊失經㫖蹻蹻王之造云蹻蹻之士争來造王載用有嗣云王則用之有嗣傳相致皆非是孔氏述毛義以遵養時晦為率師取闇昧之君亦非也朱註較諸家為優而以介為甲謂一戎衣而天下大定恐屬臆觧今不取
桓講武類禡也桓武志也
鄭箋類也禡也皆師祭也 孔疏王制天子將出征類於上帝禡於所征之地注上帝謂五德之帝所祭於南郊者禡祭造軍法者其神蓋蚩尤或曰黄帝 申公説比大武六成之歌 虞惇按春秋傳以此為大武之六章
綏萬邦屢豐年天命匪觧桓桓武王保有厥士於以四方克定厥家於昭於天皇以間之〈首三句無韻王方一韻天間一韻〉
賦也 毛傳綏安也 錢氏曰桓桓武貌 鄭箋皇君也 毛傳間代也
鄭箋誅無道安天下則亟有豐熟之年隂陽和也蘇氏曰武王克商以安天下屢獲豐年之祥矣然天命之於周乆而不厭也故武王桓桓保有其衆用之四方之不服以定其家其德上昭於天遂以代商有天下言武之不可廢也 王氏曰師之所處荆棘生焉大軍之後必有凶年桓武志也而曰綏萬邦屢豐年則其為武志也異乎人之武志矣 春秋傳寗莊子曰昔周饑克殷而年豐
桓一章九句
賚大封于廟也賚予也言所以錫予善人也
孔疏武王封功臣於廟周公追述其事而為此歌焉春秋傳昔武王克商光有天下其兄弟之國者十有五人姬姓之國四十人古文尚書武成篇説武王克殷而反祀於宗廟列爵惟五分土惟三大賚於四海而萬民悦服皇甫謐云武王伐紂之年夏四月乙卯祀於周廟將率之士皆封諸侯國四百人祭統曰古者明君必賜爵禄於太廟示不敢專也此大封於廟謂文王廟也 申公説為大武之二成 虞惇按春秋傳以此為大武之三章
文王既勤止我應受之敷時繹思我徂維求定時周之命於繹思〈韻未詳〉
賦也 毛傳勤勞也 朱註敷布也繹尋繹也 蘇氏曰思辭也
朱註此頌文武之功而言其大封功臣之意也 蘇氏曰文王之勤勞天下至矣其子孫應受而有之然而不敢專也 王氏曰惟布此文王之德在人而可尋繹者以賚有功而往求天下之安定而已蓋大賚有功者正所以敷文王之德而定天下也 朱氏曰此我周之所以受天命也又歎使諸臣之受封賞者皆當尋繹文王之德以戒之也 鄭箋以文王之功業勅勸之
賚一章六句
般巡守而祀四嶽河海也
孔疏般樂也為天下所美樂也溝洫志中國川原以百數莫著於四瀆而河為宗言河可以兼四瀆矣經無海而序言海者海為衆川所歸其祭之可知也 公羊傳曰山川有能潤於百里者天子皆秩而祭之書傳曰五嶽視三公四瀆視諸侯其餘山川視伯小者視子男 朱氏曰般祀四嶽河海之詩四嶽河海無合祀之理蓋一詩而兩用之如豐年之秋冬報也 虞惇按桓之講武類禡賚之大封於廟般之廵守祭告皆武王時事而詩則成王周公時作也 申公説此為大武之四成
於皇時周陟其髙山墮山喬嶽允猶翕河敷天之下裒時之對時周之命〈韻未詳〉
賦也 郭氏曰墮山山狹而長也 鄭箋喬髙也允信也 蘇氏曰猶道也翕河大河受衆水者也嚴氏曰髙山堕山祭法所謂山林丘陵能出雲
為風雨皆曰神者也喬嶽則四嶽也禹貢河自大陸北播為九河同為逆河注云同合為一大河名逆河然則翕河即逆河也 戴氏曰祭先
海故以河為主 毛傳裒聚也 蘇氏曰對答也蘇氏曰於乎美哉王之巡行天下也陟其山嶽而道於大河思其有功於民 孔疏是以徧天之下衆山川之神皆聚而祭之以答其功能為百神之主德合山川之靈是周之所以受天命而王也
般一章七句
虞惇按允猶翕河箋云河言合者河自大陸之北敷為九祭者合為一愚意翕河之名當從河取義不當從祭河取義故今從蘇氏裒時之對但指望祭山川不及肆覲之事註云敷天之下莫不有望於我故祭而朝於方嶽之下贅説也
閔予小子之什十一篇十一章百三十六句
讀詩質疑卷二十九
<經部,詩類,讀詩質疑>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三十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魯頌
鄭譜曰魯者少昊摯之墟也國中有大庭氏之庫則大庭氏亦居兹乎昔周公歸政成王封其元子伯禽於魯其封域在禹貢徐州大野䝉羽之野自後政衰國事多廢十九世至僖公當周惠王襄王時而遵伯禽之法養四種之馬牧於坰野尊賢禄士修泮宫守禮教僖十六年會諸侯於淮遂伐淮夷二十年新作南門修姜嫄之廟復魯舊制未徧而薨國人美其功季孫行父請命於周而作頌初成王以周公有太平制典法之勲命魯郊祭天三望如天子之禮故孔子録其詩之頌同於王者之後問者曰列國作詩未有請於周者行父請之何也曰周尊魯巡守述職不陳其詩至於臣頌君功樂周室之聞是以行父請焉 孔疏比雖名為頌而體實國風非告神之歌也 朱註魯頌之辭僭矣夫子猶録之者蓋其體固列國之風未純乎天子之頌也其所頌者又皆有先王禮樂教化之遺焉夫子魯人固不得而削也然因其實而著之而是非得失自有不可掩者亦春秋之法也 王氏曰周頌之辭約約所以為嚴美盛徳故也魯頌之辭侈侈所以為誇徳不足故也 許氏曰魯頌之異於商周者有四商周天下頌之魯國人頌之一也商周以告神明而魯用以燕樂二也商周子孫頌其先魯臣下頌其君三也商周多事實魯多頌禱之辭四也 虞惇按困學記聞云商周之頌皆以告神明太史公曰成王作頌推已懲艾悲彼家難至魯頌始為溢美之言所謂善頌善禱者非商周之體也後世作頌傚魯而近諛又下矣
駉頌僖公也僖公能遵伯禽之法儉以足用寛以愛民務農重穀牧於坰野魯人尊之於是季孫行父請命於周而史克作是頌
鄭箋季孫行父季文子也史克魯史也 孔疏僖公名申莊公子閔公卒季友立之當周惠王襄王時舒瑗云魯不合作頌故每篇言頌名生於不足也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驈有皇有驪有黄以車彭彭思無疆思馬斯臧
賦也 毛傳駉駉腹幹肥張也坰逺野也邑外曰郊郊外曰野野外曰林林外曰坰驪馬白跨曰驈黄白曰皇純黒曰驪黄騂曰黄彭彭有力有容也 鄭箋臧善也鄭箋馬牧於坰野者避民居與良田也周禮以官田牛田賞田牧田任逺郊之地坰之牧地水草既美牧人又良飲食得其時則自肥健 孔疏薄言駉者有何馬也乃有驈有皇有驪有黄用之以駕車則彭彭然 鄭箋僖公思遵伯禽之法反覆思之無有竟已乃至於思馬斯善多其所及廣博 朱註此言僖公牧馬之盛由其立心之逺衞文公秉心塞淵而騋牝三千亦此意也 顧氏曰魯僖公儉以足用寛以愛民務農重穀而有駉牧之盛衛文公布衣帛冠務材訓農通商惠工而有騋牝之多然則古之馬政皆本於田功吾未見廏有肥馬野有餓莩而能國者也 毛傳諸侯六閑馬四種有良馬有戎馬有田馬有駑馬 孔疏校人之法以馬二百一十六匹為一廏每廏為一閑諸侯四種其三種别為一閑駑一種而分三閑也朝祀所乘為良馬征伐所乘為戎馬田路駕田馬駑馬給宫中之役 張氏曰思馬斯臧良馬也臧者言其徳思馬斯才戎馬也才者言其用陳於禮者尚徳用於戰者尚才思馬斯作田馬也謂習其動作之節思馬斯徂駑馬也言足以行而已是謂四種之馬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騅有駓有騂有騏以車伾伾思無期思馬斯才
賦也 毛傳蒼白雜毛曰騅黄白雜毛曰駓赤黄曰騂蒼祺曰騏伾伾有力也 王氏曰無期久也 朱註才材力也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驒有駱有駵有雒以車繹繹思無斁思馬斯作
賦也 毛傳青驪驎曰驒白馬黒鬛曰駱赤身黒鬛曰駵黒身白鬛曰雒繹繹善走也 鄭箋斁厭也朱註作奮起也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駰有騢有驔有魚以車袪袪思無邪思馬斯徂〈騢古音胡邪音徐〉
賦也 毛傳隂白雜毛曰駰彤白雜毛曰騢豪骭曰驔二目白曰魚袪袪强健也 鄭箋徂行也
吕氏曰僖公修牧馬之政以誠心行之故言思無疆思無期思無斁思無邪而馬之所以臧才作徂者其效也古之賢君誠心以行善政其效皆若此非獨牧馬而已 蘇氏曰孔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昔之為詩者則未必知此也孔子讀詩至此而有會於其心是以取之蓋斷章云爾
駉四章章八句
有駜頌僖公君臣之有道也
有駜有駜駜彼乘黄夙夜在公在公明明振振鷺鷺于下鼓咽咽醉言舞于胥樂兮〈上去通韻未句合三章為韻猶周南之麟趾也〉
興也 毛傳駜馬肥彊貌 孔疏四馬曰乘黄黄馬也 朱註明明辨治也 毛傳振振羣飛貌咽咽鼓節也 朱註胥相也
毛傳馬肥强則能升高進逺臣彊力則能安國 嚴氏曰自早逮夜在於公家其在公家則修明職事言忠勤也 李氏曰在公明明事上盡職也僖公於是燕之以禮樂羣臣之來者如振鷺之修潔而有威儀也 鄭箋與之飲酒以鼓節之咽咽然至於無算爵則又起舞以盡其歡君臣於是則皆喜樂也 虞惇曰有駜有駜喻臣之能盡力也臣盡力以忠其上君致禮以遇其下可謂君臣有道矣
有駜有駜駜彼乘牡夙夜在公在公飲酒振振鷺鷺于飛鼓咽咽醉言歸于胥樂兮
興也 鄭箋鷺于飛喻羣臣飲酒醉欲退也 毛傳言臣有餘敬而君有餘惠
有駜有駜駜彼乘駽夙夜在公在公載燕自今以始歲其有君子有穀貽孫子于胥樂兮
興也 毛傳青驪曰駽 鄭箋載則也 毛傳有有年也 鄭箋穀善貽遺也君臣安樂則隂陽和而有豐年其善道可以遺子孫也 朱註頌禱之辭也有駜三章章九句
虞惇按此詩之義毛鄭為善但鄭以有駜二句為僖公用臣先致其禄食以在公明明為明徳明義則屬衍説振振鷺鷺于下云潔白之士羣集於朝孔氏申之云在外賢士競來事君則似以夙夜在公為在朝之臣以振振鷺為新來之士宜歐陽氏以為妄生枝節也朱註云此燕飲而頌禱之辭有駜二句不言取興之義振振鷺但喻舞者之容意蓋不主序説也
泮水頌僖公能修泮宫也
禮器魯人將有事於上帝必先有事於頖宫 申公説僖公作泮宫而落其成史克頌禱之辭 蘇氏曰此詩言既作泮宫遣將出兵以克淮夷閟宫言公子奚斯作新廟考於春秋其事皆不載世有以是疑二詩之妄者予嘗辨之泮宫魯之學也閟宫魯之廟也自魯先君而有之矣僖公因其舊而新之是以不見於春秋至於淮夷之功予亦疑焉然詩固有之式固爾猶淮夷卒獲有所未獲而欲終之則其所獲尚少也自僖公至於孔子八世事之小者容有失之其大者未有不録也今此詩之言甚美而大則君臣之辭歟而孔子録之可乎曰維可之是以録之録其所可而去其所不可此孔子之所以為詩也 虞惇按先儒多以此為頌伯禽之詩以伯禽征淮夷見於書之費誓而僖公時未嘗伐淮夷有功也考春秋僖公十三年從齊桓公會於鹹為淮夷之病杞也十六年又從齊桓公會於淮為淮夷之病鄫也淮夷在徐州之域最近於魯詩人因修泮宫而祝其君有平淮夷之功以繼伯禽之烈詩通篇皆頌禱之辭非必實有此事也
思樂泮水薄采其芹魯侯戾止言觀其旂其旂茷茷鸞聲噦噦無小無大從公于邁〈旂音芹水止隔句韻〉賦而興也 毛傳泮水泮宫之水也天子辟廱諸侯泮宫 鄭箋芹水菜也 李氏曰茷茷飛揚也 朱註噦噦和也 鄭箋邁行也
鄭箋魯人思樂僖公修泮宫之水復伯禽之法而往觀之采其芹焉辟廱者築土雝水之外圓如璧四方來觀者均也泮之言半也半水者蓋東西門以南通水北無也天子諸侯宫異制因形然我采水之芹見僖公來至於泮宫我則觀其旂茷茷然鸞和之聲噦噦然 孔疏言車服得宜行趨中節也 李氏曰國人無長幼皆從公而往見國人從公之樂也 鄭箋言僖公賢君人樂見之 黄氏曰魯人之樂泮水非樂乎泮水也樂乎僖公之賢而人材所賴以長養成就也 朱氏曰一章樂其來而至也二章樂其至而教也三章樂其教畢而燕也 孔疏魯人作詩而自稱其君為魯侯者因其請王而作示僖公之徳為四方所則非獨魯人頌之也
思樂泮水薄采其藻魯侯戾止其馬蹻蹻其馬蹻蹻其音昭昭載色載笑匪怒伊教〈平上去通韻〉
賦而興也 孔疏藻水草也 毛傳蹻蹻强盛也鄭箋音徳音也 毛傳色温潤也
蘇氏曰僖公之至泮宫好其顔色和其笑語未嘗有所怒也教之而已 王氏曰此洪範所謂而康而色者也夫然後能教也
思樂泮水薄采其茆魯侯戾止在泮飲酒既飲旨酒永錫難老順彼長道屈此羣醜
賦而興也 毛傳茆鳬葵也 鄭箋難老壽考也朱註長道猶大道也 毛傳醜衆也
孔疏魯侯在泮召先生君子與之行飲酒之禮既飲此美酒而得其宜則天長與之以難老之福故能順仁義之長道以屈羣衆也 蘇氏曰苟無其人雖有其道不能從也苟無其道雖有其衆不能服也是以願公之難老也 朱註此章以下皆頌禱之辭
穆穆魯侯敬明其徳敬慎威儀維民之則允文允武昭假烈祖靡有不孝自求伊祜
賦也 朱註烈祖周公魯公也 鄭箋祜福也朱氏曰此章專頌僖公之徳為下服淮夷張本也
明明魯侯克明其徳既作泮宫淮夷攸服矯矯虎臣在泮獻馘淑問如臯陶在泮獻囚〈服蒲北反馘古音國〉賦也 鄭箋矯矯武貌馘所格者之左耳也淑善也朱註問訊囚也 鄭箋囚所虜獲者
鄭箋僖公能明其徳修泮宫而徳化行於是伐淮夷所以能服也既伐淮夷而反在泮宫使武臣獻馘又使善聽獄之吏如臯陶者獻囚言所伐有功所任得其人 孔疏王制天子將出征受成于學出征執有罪反釋奠於學以訊馘告 司馬氏曰古人受成獻馘莫不在學欲其先禮義後勇力也 朱註此詩人因魯侯之在泮而願其有是功也 朱氏曰此下四章皆言服淮夷之事而歸功於學校也
濟濟多士克廣徳心桓桓于征狄彼東南烝烝皇皇不吳不揚不告于訩在泮獻功
賦也 鄭箋多士謂虎臣及如臯陶之屬也 毛傳桓桓威武貌 王氏曰狄逖也攘而逖之也 孔疏淮夷在魯之東南 鄭箋烝烝進也 李氏曰皇皇大也 鄭箋吳譁也訩訟也無以爭訟之事告于治訟之官者
朱註烝烝皇皇盛也不吳不揚肅也不告于訩師克而和不爭功也 李氏曰人心為血氣所使一有毫髪之利則忿而爭心於是乎隘矣惟徳心克廣故其征伐有逖逺淮夷之功既盛且肅未嘗爭訟惟在泮獻功而已 孔疏美其軍旅齊整又能克捷
角弓其觩束矢其搜戎車孔博徒御無斁既克淮夷孔淑不逆式固爾猶淮夷卒獲
賦也 蘇氏曰觩弓健貌 毛傳五十矢為束 鄭箋搜勁疾也 朱註博廣大也 鄭箋斁厭也徒行者御車者皆敬其事無厭倦也 毛傳式用也 蘇氏曰猶道也
蘇氏曰僖公兵戎精繕士卒競勸故能克淮夷甚順軍法而善無有違逆更勉之使益固其道庶幾淮夷可盡得也
翩彼飛鴞集于泮林食我桑黮懐我好音憬彼淮夷來獻其琛元龜象齒大賂南金
興也 毛傳鴞惡聲之鳥也黮桑實也 鄭箋懐歸也 李氏曰憬覺悟也 毛傳琛寳也元龜尺二寸賂遺也南謂荆揚也 鄭箋荆揚之州貢金三品鄭箋鴞常惡鳴今來止於泮水之木食其桑黮為此之故故改其鳴歸就我以善音喻人感於徳則化也孔疏淮夷來魯國獻其琛寳其所獻之物是大龜
象齒又廣賂我南方之金是皆修泮宫所致
泮水八章章八句
虞惇按永錫難老鄭氏引王制八十月告存九十日有秩非是順彼長道非道路之道屈此羣醜亦不指淮夷鄭於此為誤餘得之
閟宫頌僖公能復周公之宇也
蘇氏曰詩所謂居常與許復周公之宇者人之所以願之而其實則未能也而遂以為頌其能復周公之宇是以知此詩之序蓋後世之所増而非孔氏之舊也
閟宫有侐實實枚枚赫赫姜嫄其徳不回上帝是依無災無害彌月不遲是生后稷降之百福黍稷重穋稙穉菽麥奄有下國俾民稼穡有稷有黍有稻有秬奄有下土纘禹之緒
賦也 朱註閟深閉也 毛傳先妣姜嫄之廟在周孟仲子曰是禖宫也侐清静也 蘇氏曰實實鞏固也 毛傳枚枚礱密也先種曰稙後種曰穉 鄭箋奄猶覆也 毛傳緒業也
孔疏作者將美僖公追述逺祖上陳姜嫄后稷至於大王文武爰及成王封建之辭魯公受賜之命著其所以有魯之由 蘇氏曰魯以周公故得立姜源之廟僖公修而新之 鄭箋赫赫乎顯著姜嫄也其徳貞正不回邪天用是馮依之而生后稷其任之又無災害不坼不副終十月而生子不遲晚既生后稷天又多與之福以五穀蓋覆天下使民知稼穡之道民賴其功堯時洪水為災民不粒食禹平水土后稷乃教播種於是天下大有故曰繼禹之事也
后稷之孫實維大王居岐之陽實始翦商至於文武纘大王之緒致天之届于牧之野無貳無虞上帝臨女敦商之旅克咸厥功王曰叔父建爾元子俾侯于魯大啓爾宇為周室輔〈平上通韻〉
賦也 鄭箋翦斷也 朱註届極也 鄭箋虞度也敦治旅衆咸同也 毛傳王成王也 鄭箋叔父周公也元子伯禽也啓開也 毛傳宇居也
鄭箋大王自豳徙居岐陽四方之民咸歸往之於是而有王迹是翦商之始 孔疏文王武王繼大王之業於時商家暴虐天命已極武王乃致天之誅于牧野之地 鄭箋民皆樂武王之如是故勸之無有貳心無復計度天視䕶女至則克勝 朱註克商之舉輔佐之臣咸有功而周公亦與焉者也 鄭箋故封魯公以為周分後大開爾居為我周家之輔謂封以方七百里欲其彊於衆國
乃命魯公俾侯于東錫之山川土田附庸周公之孫莊公之子龍旂承祀六轡耳耳春秋匪解享祀不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騂犧是饗是宜降福既多周分皇祖亦其福女〈犧古許何反宜魚何反〉
賦也 鄭箋東東藩魯國也 朱註附庸猶屬城也小國不能自達於天子附於大國者也 毛傳周公孫莊公子僖公也 鄭箋交龍為旂 朱註耳耳柔從也 孔疏春秋錯舉四時也 鄭箋皇皇后帝天也 毛傳騂赤犧純也 鄭箋皇祖伯禽也
鄭箋既告周分以封伯禽之意乃䇿命伯禽使為君於東加賜之以山川土田及附庸令專統之 張氏曰山川使主其祭土田使有其賦附庸使廣其封金氏曰土謂城邑塲圃牧地菜地之類田謂諸侯一同之田孟子所謂周公封於魯為方百里者是也山川附庸與凡土地周禮所謂封疆方五百里禮記所謂魯境七百里者是也 孔疏至於今日僖公車建交龍之旂承奉宗廟祭祀所乘四馬其六轡耳耳然四時無有懈怠所獻所祀不有差忒 鄭箋成王以周公功大命魯郊祭天亦配之以君祖后稷其牲用赤牛純色與天子同天亦饗之宜之多予之福 孔疏周公與伯禽亦其福女僖公矣 朱註此章以後皆言僖公致敬郊廟而神降之福國人稱願之如此也 禮記明堂位曰成王以周公有勲勞於天下封周公於曲阜地方七百里革車千乘命魯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禮樂是以魯君孟春乘大路載弧䪅旂十有二旒日月之章祀帝於郊配以后稷天子之禮也季夏六月以禘禮祀周公於太廟祭統曰昔者周公旦有勲勞於天下周公既没成王康王追念周公之所以勲勞者而欲尊魯故賜之以重祭外祭則郊社是也内祭則大嘗禘是也夫大嘗禘升歌清廟下而管象朱干玉戚以舞大武八佾以舞大夏此天子之樂也康周公故以賜魯也子孫纂之至於今不廢禮運曰孔子曰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杞之郊也禹也宋之郊也契也是天子之事守也故天子祭天地諸侯祭社稷 虞惇按春秋自隱桓而下未有書郊禘者至僖公八年書禘於太廟三十一年書四卜郊然則魯之郊禘自僖公始也明堂位祭統皆漢儒所撰其言成王賜魯公以天子禮樂蓋亦未可盡信矣
秋而載嘗夏而楅衡白牡騂剛犧尊將將毛炰胾羮籩豆大房萬舞洋洋孝孫有慶俾爾熾而昌俾爾壽而臧保彼東方魯邦是常不虧不崩不震不騰三壽作朋如岡如陵
賦也 鄭箋載始也 朱註嘗秋祭名 鄭箋秋嘗而言始者秋物新成尚之也 孔疏楅衡設横木於牛角以楅之為其觝觸人也周禮封人凡祭飾其牛牲設其楅衡是也 朱註秋將嘗而夏福衡夙戒也毛傳白牡周公牲也騂剛魯公牲也 孔疏白牡
殷牲也周公死有王禮嫌不敢與文武同魯公諸侯無所嫌故從周制也犧尊尊為犧形也將將盛美也毛傳毛炰豚也 孔疏爓去其毛而炰之封人祭
祀有毛炰之豚是也 毛傳胾切肉也羮太羮鉶羮也 孔疏太羮太古之羮煑肉汁不和盛之於豋鉶羮肉汁之有菜和者盛之鉶器故曰鉶羮 毛傳大房半體之俎也 孔疏足下有跗如堂房然明堂位俎有虞氏以梡夏后氏以嶡殷以椇周以房俎 鄭箋萬舞干舞也 毛傳洋洋衆多也 孔疏孝孫僖公也熾盛也 毛傳震動騰乘也 鄭箋三壽三卿也岡陵取堅固也 嚴氏曰有壽考之三卿與作朋友皆如岡陵之固祝其君臣同慶也 虞惇按李善文選注三壽三老也蔡邕獨斷曰天子事三老毛詩曰三壽作朋
公車千乘朱英緑縢二矛重弓公徒三萬貝胄朱綅烝徒増増戎狄是膺荆舒是懲則莫我敢承俾爾昌而熾俾爾壽而富黄髮台背壽胥與試俾爾昌而大俾爾耆而艾萬有千歲眉壽無有害〈弓音肱綅字不入韻〉賦也 毛傳千乘大國之賦也朱英矛飾也縢繩也孔疏縢約也謂約之以繩矛酋矛也 鄭箋二矛
重弓備折壊也兵車之法左人持弓右人持矛中人御 朱註徒步卒也 鄭箋萬二千五百人為軍大國三軍合三萬七千五百人言三萬者舉成數也毛傳貝胄胄貝飾也朱綅以朱綅綴之 孔疏綅綫也 鄭箋烝進也 毛傳增増衆也膺當也 孔疏楚一名荆舒其與國也 鄭箋懲艾承禦也 朱註僖公嘗從齊桓公伐楚故以此美之 毛傳黄髪台背皆壽徴也胥相也壽而相與試謂講氣力不衰倦也 鄭箋眉壽秀眉亦壽徴也
蘇氏曰此言僖公治其軍旅繕其車甲器械以攘戎狄故其民無不欲其昌大壽考而託之以為安也孔疏司馬法成方十里出革車一乘計魯方七百里而云千乘者坊記云制國不過千乘是地雖廣大以千乘為限也司馬法兵車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計千乘法當七萬五千人與公徒三萬之數不合禮天子六軍出自六鄉萬二千五百家為鄉萬二千五百人為軍周禮凡起徒役無過家一人家出一人是鄉為一軍諸侯三軍亦出自三鄉公徒三萬者自謂鄉之所出非此千乘之衆也云公車千乘自謂計地出兵非彼三軍之事也 蘇氏曰大國之賦適滿千乘苟盡用之是舉國而行也故其用之也大國三軍次國二軍而已
泰山巖巖魯邦所詹奄有龜䝉遂荒大東至於海邦淮夷來同莫不率從魯侯之功
賦也 孔疏泰山魯之望也 朱註詹瞻同 毛傳龜䝉二山也 鄭箋荒奄也大東極東也海邦近海之國也
朱氏曰願其有功如此也
保有鳬繹遂荒徐宅至于海邦淮夷蠻貊及彼南夷莫不率從莫敢不諾魯侯是若〈繹宅貊韻邦又與從韻〉賦也 毛傳鳬繹二山也宅居也 鄭箋諾應辭也毛傳若順也
蘇氏曰龜䝉鳬繹魯之四山其餘則東南勢相連屬可以服從之國也
天錫公純嘏眉壽保魯居常與許復周公之宇魯侯燕喜令妻壽母宜大夫庶士邦國是有既多受祉黄髪兒齒
賦也 毛傳常許魯南鄙西鄙也 顧氏曰管子小匡篇反其侵地常潛蓋即此常也 鄭箋許許田也魯朝宿之邑 孔疏桓元年鄭伯以璧假許田 鄭箋燕燕飲也 朱註令妻令善之妻壽母壽考之母也僖公娶於齊曰聲姜母曰成風 鄭箋有常有也孔疏兒齒齒落更生細者壽徴也
蘇氏曰常許魯之故地而未復者也此三章言僖公懐柔逺方至於淮海蠻貊之國莫不服從而願其壽考以復魯之侵地宜其室家臣庶以保有其所服從之國也
徂來之松新甫之栢是斷是度是尋是尺松桷有舄路寢孔碩新廟奕奕奚斯所作孔曼且碩萬民是若賦也 毛傳徂來新甫二山也 孔疏斷斬度量也毛傳八尺曰尋桷榱也舄大貌路寢正寢也 鄭
箋新廟姜嫄之廟也 孔疏奚斯公子魚也 鄭箋作者教䕶屬功課章程也曼修廣也
蘇氏曰僖公上為神之所福内為國人之所安外為鄰國之所懐於是修舊起廢治其宫室寢廟以順萬民之望焉
閟宫九章五章章十七句〈内第四章脫一句〉二章章八句二章章十句
虞惇按此詩有周公之孫莊公之子其為頌僖公無疑而考之春秋僖公之時如所謂膺戎狄懲荆舒服淮夷荒徐宅皆無事實可據孟子云戎狄是膺荆舒是懲周公方且膺之則膺戎狄懲荆舒乃周公之事於僖公無與也於是説者紛紛或以此詩非孔子所録或以此為祝願其君之辭然而周公膺之孟子之言決不為妄而詩又僖公之詩則將何從宋王文憲公柏嘗言閟宫之詩蓋有錯簡三章土田附庸之下辭氣未終血脈不貫當以公車千乘以下九句接此為一章蓋第一節説姜嫄后稷第二節説大王文王武王第三節説周公伯禽而公車九乘九句説戎狄是膺正與孟子之言相合以後乃敘僖公則倫序整而文義完既不害其為僖公之詩亦不妨以為伯禽之事此説最為得之王氏更欲以泰山巖巖二章移周公之孫之前元儒金履祥氏更欲以公車干乘置王曰叔父之上則篇章更置太多不若從舊之為善矣今亦不敢必以為然姑識於此 又按居常與許鄭箋云常或作嘗在薛之旁魯莊公三十一年築臺於薛是歟六國時齊有孟嘗君食邑於薛愚意改常為嘗不免牽合以孟嘗食邑於薛而云嘗在薛旁尤屬附會顧大韶氏引管子小匡篇反其侵地常潛為証確有明文應從之新廟奕奕朱註但云僖公所修之廟毛傳以為閔公之廟今從鄭箋 又按新廟奕奕奚斯所作奚斯乃作廟非作頌也而韓詩曰奚斯作魯頌班固王延壽皆云奚斯頌魯揚雄法言亦曰正考甫嘗晞尹吉甫公子奚斯嘗晞正考甫蓋皆襲韓詩之誤而考之不詳先儒固已辨之矣 又按此詩舊分八章章至三十八句多寡不倫故朱子改分九章而云四章内有脱句今據王魯齋所定移公車千乘九句於土田附庸之下合為一章則當分十章章句既均文義亦順又無脱簡雖毛鄭復起不易斯言矣故今依周書考定武成例録王氏所分章句於後方云
魯頌四篇二十四章二百四十三句
宋王文憲公改定魯頌閟宫章句
閟宫有侐實實枚枚赫赫姜嫄其徳不回上帝是依無災無害彌月不遲是生后稷降之百福黍稷重穋稙穉菽麥奄有下國俾民稼穡有稷有黍有稻有秬奄有下土纘禹之緒
后稷之孫實維大王居岐之陽實始翦商至於文武纘大王之緒致天之届于牧之野無貳無虞上帝臨女敦商之旅克咸厥功王曰叔父建爾元子俾侯于魯大啓爾宇為周室輔
乃命魯公俾侯于東錫之山川土田附庸公車千乘朱英緑縢二矛重弓公徒三萬貝胄朱綅烝徒増増戎狄是膺荆舒是懲則莫我敢承
周公之孫莊公之子龍旂承祀六轡耳耳春秋匪解享祀不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騂犧是饗是宜降福既多周公皇祖亦其福女
秋而載嘗夏而楅衡白牡騂剛犧尊將將毛炰胾羮籩豆大房萬舞洋洋孝孫有慶俾爾熾而昌俾爾壽而臧保彼東方魯邦是常
不虧不崩不震不騰三壽作朋如岡如陵俾爾昌而熾俾爾壽而富黄髪台背壽胥與試俾爾昌而大俾爾耆而艾萬有千歲眉壽無有害
泰山巖巖魯邦所詹奄有龜䝉遂荒大東至于海邦淮夷來同莫不率從魯侯之功
保有鳬繹遂荒徐宅至于海邦淮夷蠻貊及彼南夷莫不率從莫敢不諾魯侯是若
天錫公純嘏眉壽保魯居常與許復周公之宇魯侯燕喜令妻壽母宜大夫庶士邦國是有既多受祉黄髪兒齒
徂來之松新甫之栢是斷是度是尋是尺松桷有舄路寢孔碩新廟奕奕奚斯所作孔曼且碩萬民是若閟宫十章二章章十七句二章章十三句二章章十二句二章章八句二章章十句
讀詩質疑卷三十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質疑卷三十一
太僕寺少卿嚴虞惇撰
商頌
鄭箋曰商者契所封之地有娀氏之女名簡狄者吞鳦卵而生契堯之末年舜舉為司徒有五教之功乃賜姓而封之世有官守十四世至湯受命伐夏桀定天下後世有中宗高宗此三王有受命中興之功時有作詩頌之者商徳之壞武王伐紂乃以陶唐氏火正閼伯之墟封紂兄微子為宋公代武庚為商後其封域在禹貢徐州泗濵西及豫州盟豬之野自後政衰散亡商之禮樂七世至戴公時當宣王大夫正考父校商之名頌十二篇於周太師以那為首歸以祀其先王孔子録詩之時得五篇而已乃列之以備三頌著為後王之義監三代之成功法莫大於是矣問者曰列國政衰則變風作宋何獨無乎曰有焉乃不録之王者之後時王所客也巡守述職不陳其詩亦示無貶黜客之義又問曰周太師何由得商頌曰周用六代之樂故有之 歐陽氏曰詩始終於周而録商頌何也曰聖人之意存一頌而有三益焉大商祖之徳一也予紂之不憾二也明武王周公之心三也曷為大商祖之徳曰頌具矣曷為予紂之不憾曰憫廢矣曷為明武王周公之心曰存商矣 蘇氏曰商詩駿發而嚴厲蓋商人之風俗如此 朱氏曰史記宋襄公修行仁義欲為盟主其大夫正考父美之追道契湯高宗之所以興作商頌蓋本韓詩之説諸儒多惑之者今考商頌五篇皆天子之事非宋所宜有且其辭古奥亦不類周世之文而國語閔馬父之言亦與今序合韓詩太史公之説謬矣
那祀成湯也微子至於戴公其間禮樂廢壊有正考甫者得商頌十二篇於周之太師以那為首
鄭箋禮樂廢壞者君怠於政不修祭祀朝聘養賢待賓之事有司忘其禮之儀制樂師失其聲之曲折由是散亡也自正考甫至孔子之時又無七篇矣正考甫孔子之先也其祖弗甫何以有宋而授厲公 孔疏自微子至戴公凡十君戴公當宣王時世本云宋涽公生弗甫何弗甫何生宋父宋父生正考甫正考甫生孔父嘉為宋司馬華督殺之而絶其世子木金父降為士木金父生祁父祁父生防叔奔魯為防大夫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紇叔梁紇生仲尼則正考甫是孔子七世祖
猗與那與置我鞉鼓奏鼓簡簡衎我烈祖湯孫春假綏我思成鞉鼓淵淵嘒嘒管聲既和且平依我磬聲於赫湯孫穆穆厥聲庸鼓有斁萬舞有奕我有嘉客亦不夷懌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執事有恪顧予烝嘗湯孫之將〈猗那一句中自為韻〉
賦也 毛傳猗歎辭那多也 王氏曰美商之樂歎而多之也 朱註置陳也 鄭箋鞉鼓鞉與鼓也孔疏鞉鼓之小者 鄭箋簡簡和大也 毛傳衎樂也 鄭箋烈祖成湯也 歐陽氏曰湯孫主祭之時王也 朱註假格也 鄭箋綏安也安我所思而成之謂神明來格也 王氏曰淵淵深也嘒嘒細也鄭箋磬玉磬也 歐陽氏曰於赫湯孫於赫湯之孫也 毛傳大鐘曰庸斁斁然盛也 鄭箋萬舞干舞也 朱註奕奕然有次序也 朱註嘉客先代之後來助祭者也 毛傳夷悦也恪敬也 蘇氏曰將奉也
蘇氏曰記曰商人尚聲臭味未成滌蕩其聲樂三闋然後出迎牲故其祀成湯也取其所置鞉與鼓而奏之以作樂以樂其烈祖成湯而湯孫奏此樂而薦之以安我所思而成之人也於是鞉鼓管籥作於堂下其聲依堂上之玉磬無相奪倫者至九獻之後鐘鼓交作萬舞陳於庭而祭祀畢矣於時王者之後皆來助祭無不和悦者 朱註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執事有恪言恭敬之道古人所行不可忘也虞惇曰言古人無不恭敬以臨事故今此之祭亦不敢不恭敬也 蘇氏曰湯其尚顧予烝嘗哉此湯孫之所奉者庶幾其顧之也 歐陽氏曰詩人述商王祀其先祖成湯美其樂舞及其助祭諸侯與其執事之臣皆由商王之能將其事也 孔疏王制曰天子賜伯子男樂則以鞉將之鞉所以節樂是樂由鞉成也學記曰鼓無當於五聲五聲不得不和是樂之所成在於鼔也 鄭箋禮記曰齋之日思其居處思其笑語思其志意思其所樂思其所嗜齋三日乃見其所為齋者祭之日入室僾然必有見乎其位周旋出户肅然必有聞乎其容聲出户而聼愾然必有聞乎其歎息之聲此之謂思成 蔡氏曰所謂有其誠則有其神也 國語閔馬父曰昔正考父校商之名頌十二篇於周太師以那為首其輯之亂曰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執事有恪先聖王之傳恭猶不敢專稱曰自古古曰在昔昔曰先民
那一章二十二句
虞惇按置我鞉鼔毛鄭皆以置為植謂湯既受命作濩樂改夏之制始植我鞉鼓故詩人歎美之歐陽氏駁之云鞉非植鼓乃貫而搖之則置之為植非也作樂是湯之一事鞉鼔是樂之一器詩人頌湯不應遺大而舉小也湯孫奏假毛以湯孫為成湯鄭以湯孫為太甲按烈祖祀中宗之詩殷武祀高宗之詩皆曰湯孫則知湯孫不獨太甲也凡自太甲以下至於紂皆可稱湯孫若以湯孫即成湯謂湯善為人子孫則一詩之中方以湯為烈祖又以湯為湯孫詞理不倫凡歐陽氏之説俱得之矣
烈祖祀中宗也
鄭箋中宗殷王太戊湯之𤣥孫也有桑穀之異懼而修徳殷道復興故表顯之號為中宗 孔疏禮王者祖有功宗有徳不毁其廟匡衡以為殷中宗周成宣王皆以時毁古文尚書説經稱中宗明其廟宗而不毁貢禹説王者宗有徳廟不毁宗而復毁非尊徳之義也劉歆亦言王制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而七七者其正法數也宗不在此數中宗變也苟有功徳則宗之故殷太甲曰太宗太戊曰中宗武丁曰高宗宗廟皆不毁鄭氏言殷六廟者據其正者而言也契為始祖湯為受命王各立其廟與親廟四故六此六者不毁至於中興之主有徳則宗之宗無常數故不數二宗之廟也
嗟嗟烈祖有秩斯祜申錫無疆及爾斯所既載清酤賚我思成亦有和羮既戒既平鬷假無言時靡有爭綏我眉壽黄耉無疆約軧錯衡八鸞鶬鶬以假以享我受命溥將自天降康豐年穰穰來假來饗降福無疆顧予烝嘗湯孫之將〈平上通韻羮字言字不入韻不必叶〉賦也 鄭箋烈祖成湯也 毛傳秩常也申重也鄭箋爾爾中宗也 朱註斯此所處也 毛傳酤酒賚賜也 鄭箋和羮者五味調腥熟得節也 朱註戒夙戒也平和平也 毛傳鬷總假大也 鄭箋約軧轂飾也錯衡文衡也鸞在鑣四馬則八鸞鶬鶬聲之和也 蘇氏曰溥廣將大也
蘇氏曰嗟乎我烈祖成湯有秩秩之福可以申錫於無疆以及於爾中宗之所 孔疏故我今祀之既載清酒於尊酌以祼獻神明賜我所思而得成也 李氏曰有清酒又有和羮如是可以盡其至誠矣 吕氏曰儀禮載祭祀燕享每始言羮定蓋以羮熟為節然後行禮定即戒平之謂也既載清酤亦有和羮言祭之始也 歐陽氏曰執事之臣總無喧嘩又不交侵其職位以見在廟之人皆肅恭而舉動得禮所以神明錫以眉壽黄耉之福 朱註載清酤而既與我以思成矣及進和羮而肅敬之至則又安我以眉壽黄耉之福也約軧錯衡八鸞鶬鶬者助祭之諸侯乗是車以假以享於祖宗之廟也 曹氏曰諸侯助祭者如此是我之受命大得萬國之歡心以事先王也李氏曰故自天降之以康寧使享豐年得備物而
祭神靈歆饗而降之福也 歐陽氏曰上云以享者諸侯來助致享於神也下云來饗者神來至而歆饗之也 朱註假之而祖考來假享之而祖考來饗則降福無疆矣 王氏曰祀中宗而曰湯孫者有天下以湯故也
烈祖一章二十二句
虞惇按序云祀中宗之詩而朱子以為祀成湯之樂詩序辨云此詩未見其為祀中宗者然則又何以見其必為祀成湯也鬷假朱子從中庸作奏格鄭箋以為諸侯總至於廟升堂齊一今按黄耇無疆以上是言主祭之人約軧錯衡以下乃言助祭之諸侯不應於此先言諸侯之總至也經傳引詩互有異同亦不必改從奏格鄭以亦有和羮喻諸侯有和順之徳者亦衍説也
𤣥鳥祀高宗也
鄭箋高宗殷王武丁中宗𤣥孫之孫也有雊雉之異懼而修徳殷道復興故亦表顯之號為高宗書大傳武丁側身修行三年之後諸侯以重譯來朝者六國
天命𤣥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孫子武丁孫子武王靡不勝龍旂十乗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肇域彼四海四海來假來假祁祁景員維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乎上通韻〉
賦也 毛傳𤣥鳥鳦也春分𤣥鳥降 朱註宅居也毛傳芒芒大貌 朱註古昔也帝上帝也 鄭箋
武湯有威武之徳者成湯也 虞惇按史記湯曰吾甚武號為武王 朱註正治也 李氏曰域疆域也王氏曰王制注殷湯更制中國方三千里之界分
為九州而建千七百七十三國所謂正域彼四方也毛傳九有九州也武丁高宗也 孔疏武丁孫子
言武丁善為人之子孫也 毛傳勝任也 朱註龍旂交龍之旂諸侯所建也 鄭箋十乗二王後及八州大國也大糦黍稷也 孔疏承奉也 毛傳畿疆也 鄭箋止居也 朱註肇開也 鄭箋假至也祁祁衆多也 毛傳景大員均何任也
鄭箋有娀氏女簡狄為高辛次妃鳦遺卵簡狄吞之而生契為堯司徒有功封商堯知其後將興又錫其姓焉自契至湯八遷始居亳之殷地而受命國日以廣大芒芒然湯之受命由契之功故本其天意 嚴氏曰契封於商後因以為一代之號生商謂生契也生契所以生商也 蘇氏曰契十四世而至於湯始受天命以正四方之疆域四方之君罔不受命遂奄九州而有之其後世世受天命無有危殆以至武丁之為孫子以武徳王天下無所不勝是以諸侯建龍旂乗車奉黍稷以來助祭 鄭箋王畿千里之内其民居安然後正天下之經界言其為政自内及外天下既䝉王之政令諸侯皆來朝覲貢獻其至也祁祁然衆多 蘇氏曰其大而均如衆水之赴河咸曰殷受天命天下莫不宜之宜其能荷天禄也 朱氏曰天命𤣥鳥降而生商推契之所以生本於天命也古帝命武湯原湯之所以興亦本於天命也 錢氏曰自武丁孫子以下皆贊武丁中興之功也 李氏曰詩祀高宗而稱武丁者周人以諱事神自周而前固未嘗諱也殷武之詩曰奮伐荆楚易曰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湯有武徳而高宗繼之所謂武王靡不勝也惟其威武如此故諸侯莫不助祭於京師也高宗之為政自内而及外先王畿而後四海王肅曰殷道衰四夷來侵至高宗然後以四海為竟域故曰肇域彼四海也 虞惇按書序自契至成湯八遷孔氏云契居商昭明居砥石相土居商丘湯居亳見經傳者四其四未聞夢麟顧氏云按相土生昌若昌若生曹圉曹圉生冥竹書夏少康十一年使商侯冥治河帝杼十三年商侯冥死於河中間計三十四年冥生振竹書作子亥蓋振名子亥字也實始遷殷計三十七年為有易之君綿臣所殺振生微微字上甲殺綿臣而興於殷微生報丁報丁生報乙報乙生報丙報丙生主壬主壬生主癸主癸生天乙是為湯竹書帝孔甲九年殷侯復歸商邱上距微殺綿臣之歲凡一百三年不知所謂殷侯者何名也自歸商邱之後又二十五年實成湯為商侯之元年於是復自商邱遷於亳書序所謂八遷者契始居商一也昭明居砥石二也相土居商邱三也冥離商邱往治河四也子亥遷殷五也孔甲時復歸商邱六也及湯自商邱遷亳不過七遷耳然古今相傳皆謂偃師穀熟皆湯所都而景亳則湯㑹諸侯之處是為三亳皇甫謐云穀熟為南亳湯所都也䝉為北亳亦曰景亳湯所受命也偃師為西亳盤庚所遷也果湯曾都二亳則信有八遷矣然二亳遷居之先後經傳無文嚴氏謂湯自南亳遷西亳而顧氏從之愚以為不然按逸齋補傳云書序曰湯始居亳從先王居湯實帝嚳之後先王帝嚳也帝嚳都在今偃師則湯始居西亳從先王之舊也孟子曰湯居亳與葛為鄰葛故國在今拱州之寧陵而北亳即拱州之考城是湯次居北亳故使亳衆為之耕也其最後居南亳即今南京之穀熟也三亳皆湯所居謐論南北二亳是矣謂西亳為盤庚所遷考之未精也書言盤庚遷於殷殷以溵水得名古溵水縣今陳州之商水縣也亦近南京書序言盤庚五遷將治亳殷孔安國云殷者亳之别名則盤庚所遷亦南亳或北亳耳謂盤庚遷偃師者誤也又盤庚篇先王不常厥邑于今五邦孔氏注湯遷亳仲丁遷囂河亶甲居相祖乙居耿并盤庚遷都殷為五邦蔡氏曰以下文不承于古攷之盤庚之前當自有五邦史記言祖乙遷邢或祖乙兩遷也顧氏據竹書云祖乙二年圯於耿自耿遷於庇歴祖辛開甲祖丁皆居庇及南庚二年遷於奄歴陽甲而盤庚自奄遷於北䝉曰殷所謂五邦者合囂相耿庇奄而言也自相以下皆在河北至盤庚始遷河南書所謂惟涉河以民遷是也按史記惟言仲丁遷隞河亶甲居相祖乙居邢與竹書小異鄭康成王肅皆云湯自商遷亳五邦者數商亳囂相耿為五也愚謂此説得之自盤庚遷殷實上甲微舊蹟因更號曰殷其後歴小乙至武丁又四世至庚丁皆都殷及庚丁之子武乙始去殷遷河北焉
𤣥鳥一章二十二句
虞惇按詩序𤣥鳥祀高宗也鄭箋云祀當為祫祫合也古者君喪三年既畢禘於其廟而後祫祭於太祖明年春禘於羣廟自此之後五年而載殷祭一禘一祫孔疏云知祀當為祫者以經上述𤣥鳥生商及成湯受命若四時常祭不應逺頌上祖故知當為祫今按詩雖述契與成湯而大㫖仍歸頌髙宗以髙宗能繼湯中興故推原其先祖之徳而後及於髙宗此立言之次也序不言祫而經又無祫祭之文鄭氏説不可為據朱註但云祭祀宗廟之樂不主高宗今按武王靡不勝明是頌高宗之詩殷之他君非所宜稱仍當以序為正天命𤣥鳥毛鄭異説毛於生民亦不取姜嫄履跡之事説已見前今從鄭
長發大禘也
孔疏祭法殷人禘嚳而郊㝠此經陳洪水之時已有將王之兆𤣥王政教大行相土威服海外至於成湯受天明命誅除元惡王有天下又得賢臣為之輔佐此皆天之所祐故美之而歌此詩 朱註序以為此大禘之詩蓋祭其祖之所自出而以其祖配也蘇氏云大禘之祭所及者逺故其詩歴言商之先后又及其卿士伊尹蓋與祭於禘者也商書曰茲予大享於先王爾祖其從與享之是禮也豈其起於商之世歟今按大禘不兼羣廟之主此宜為祫祭之詩 朱氏曰禘者祭始祖所自出之帝而以始祖配之故商人禘嚳而郊冥祖契而宗湯此詩若為禘祭則當但言帝嚳耳今乃不及嚳而由契以至於湯其非禘祭可知蓋祫者合羣廟已毁未毁之主而祭於太祖之廟也今由契至湯凡十四君此詩該首尾而言之其為祫祭之詩無疑矣
濬哲維商長發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上方外大國是疆幅𢄙既長有娀方將帝立子生商
賦也 毛傳濬深也 鄭箋哲智長乆也 毛傳洪大也 鄭箋方四方也 孔疏京師為内諸夏為外疆界也 毛傳幅廣也𢄙均也 朱註有娀契之母家也 毛傳將大也 孔疏帝上帝也
鄭箋深智乎維商家之世徳也乆發見其禎祥矣孔疏帝堯之末有大水芒芒然禹平治水土以正四方畫九州之境界令中國廣大均平既長逺矣於時有娀氏始大天為立其女之子而使之生商謂上天祐契使賢而造商國也
𤣥王桓撥受小國是達受大國是達率履不越遂視既發相土烈烈海外有截
賦也 毛傳𤣥王契也 朱註𤣥鳥降而生故曰𤣥王王者追尊之號也 蘇氏曰桓武也 毛傳撥治也 朱註達通也 毛傳履禮也 朱註發應也毛傳相土契之孫也 鄭箋截整齊也
蘇氏曰契之為人武而能治授之以國政無不能達王氏曰謂隨所受大小能達其道也 鄭箋達其
教令使其民循禮不得踰越乃遂省視之教令則盡行也 朱氏曰契敷教於百姓不親五品不遜之時故不得不以桓武撥治之 鄭箋相土居夏后之世承契之業入為王官之伯出長諸侯其威武烈烈然四海之外率服截爾整齊矣 虞惇按契為司徒而五教行所謂率履不越遂視既發也竹書帝相十五年商侯相土作乗馬遂遷於商邱
帝命不違至于湯齊湯降不遲聖敬日躋昭假遲遲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圍
賦也 朱註降猶生也 毛傳不遲疾也躋升也朱註遲遲乆也 鄭箋祗敬也 朱註式法也 毛傳九圍九州也 孔疏分天下為九若規圍然蘇氏曰商之先祖既有明徳天命未嘗去之至於湯而王業成與天命㑹焉 朱註湯之生也應期而降適當其時其聖敬又日躋升以至昭假於天乆而不息惟上帝是敬故帝命之以為法於九州也 孔疏上陳𤣥王相土商興之所由此下皆述成湯興之事也
受小球大球為下國綴旒何天之休不競不絿不剛不柔敷政優優百禄是遒
賦也 毛傳球玉也 王氏曰小球大球小國大國所贄之瑞也 鄭箋綴猶結也旒旗之垂者 孔疏何荷也 毛傳絿急也優優和也遒聚也
蘇氏曰湯既受命臨朝㑹挈持下國如旌旗之綴旒焉 李氏曰諸侯皆心繫於我所以能負荷天福也孔疏又述湯之性行不爭競不急躁不大剛猛不
大柔弱敷陳政教優優而和美故百禄聚而歸之
受小共大共為下國駿厖何天之龍敷奏其勇不震不動不戁不竦百禄是總〈厖古莫工反平上通韻〉
賦也 王氏曰小共大共小國大國所共之貢也毛傳駿大厖厚也 董氏曰齊詩作駿□謂馬也鄭箋龍寵也 毛傳戁恐竦懼也
朱氏曰譬之於馬馬之任重必以力聖人任天下之重亦必以武徳能任天下之重則有以荷天之寵矣李氏曰陳進其勇不震驚不搖動不戁恐不竦懼
毅然以天下自任百禄所以總而歸之 顧氏曰苟非大受之人驟而當天下之重任鮮不恐懼而失其守者此不動心之所以養勇也升陑伐夏創未有之事而不疑可謂天錫之勇矣 胡氏曰上章言政事此章言武功也
武王載斾有䖍秉鉞如火烈烈則莫我敢曷苞有三蘖莫遂莫達九有有截韋顧既伐昆吾夏桀〈去入通韻〉賦也 毛傳武王湯也斾旗也 朱註䖍敬也 王氏曰曷猶誰何也 毛傳苞本也 朱註蘖旁生萌蘖也一本而生三蘖本則夏桀也蘖則韋也顧也昆吾也
孔疏上述湯之進勇此述其勇之事 鄭箋武王建斾持鉞興師誅有罪其威勢如猛火之炎熾誰敢禦我 蘇氏曰湯載斾秉鉞以征不義桀與三蘖皆不能遂其惡而天下截然歸商於是遂伐韋顧既克之則以伐昆吾夏桀焉 鄭箋韋豕韋彭姓也顧昆吾皆己姓也三國皆黨於桀 朱註初伐韋次伐顧次伐昆吾乃伐夏桀當時用師之序如此 孔疏鄭語云祝融其後八姓己姓昆吾顧温則夏滅之矣彭姓豕韋則商滅之矣又云豕韋為商伯此已滅之又得為商伯者伐之不滅其國子孫得更興為伯也左傳昭十八年二月乙卯周毛得殺毛伯過萇宏曰毛得必亡是昆吾稔之日也昆吾與桀同日誅則桀亦以乙夘日亡也故檀弓注云桀以乙夘日亡
昔在中葉有震且業允也天子降予卿士實維阿衡實左右商王〈衡户郎反降予今本作降于非是〉
賦也 毛傳葉世也業危也 鄭箋阿倚衡平也伊尹湯所依倚而取平故以為官名
孔疏昔在中間之世成湯之前商國嘗震動而危怖矣至於成湯乃有聖徳信也上天子而愛之下大賢之人予之使為卿士此卿士實維伊尹為阿衡之官佐助我成湯克桀而有天下也
長發七章一章八句四章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六句
虞惇按序云長發大禘也鄭箋云大禘郊祭天也郊是祭天禘是祭宗廟混禘於郊此鄭氏説經之誤朱子以此為祫祭之詩當從之𤣥王桓撥鄭云感黒帝而生子故謂契為𤣥王孔氏正義又引太微五帝之精以殷祖出於黑帝汁光紀皆讖緯之説不足慿也苞有三蘖鄭云天豐大三正之後亦非是允也天子朱子以天子為成湯今從孔氏
殷武祀高宗也
申公説祀高宗之樂蓋帝乙之世武丁親盡當祧以其中興功高存而不毁特新其廟稱為高宗而祀之故作此歌
撻彼殷武奮伐荆楚冞入其阻裒荆之旅有截其所湯孫之緒
賦也 毛傳撻疾意也殷武殷王武丁也荆楚荆州之楚國也 鄭箋冞冒也 許氏曰阻險也 毛傳裒聚也 鄭箋所猶處也 朱註湯孫高宗也鄭箋殷道衰而楚人叛高宗撻然奮揚威武出兵伐之冒入其險阻克其軍率而俘其士衆所伐之處國邑皆服其罪更自勅整截然齊一是乃湯孫之功業也 許氏曰高宗中興之初以伐荆楚為大蓋蠻夷猾夏聖人所憂四夷來王盛徳所及故作頌者特言之 虞惇按孔氏正義云周有天下始封熊繹為楚子若武丁之世不知楚君何人今考史記楚世家楚之先出自帝顓頊髙陽至重黎為高辛火正謂之祝融其後有陸終生六子長曰昆吾三曰彭祖昆吾彭祖氏當夏商之時故左傳楚子曰昔我皇祖伯父昆吾而長發言韋顧既伐昆吾夏桀則知殷之所伐荆楚蓋即昆吾氏也又史記索隱陸終娶鬼方之妹則鬼方者乃荆楚之黨惡也易曰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正與此詩相表裏 嚴氏曰解頤新語云或者謂周成王始封熊繹於荆至春秋魯僖公元年始有楚號遂疑商時未有荆楚欲假此以實韓詩宋襄公之説不知荆自帝嚳九州已有荆州之名矣至禹貢分别山川則荆及衡陽惟荆州乃在南即荆楚也荆岐既旅至於荆山乃在西蓋雍州之荆非荆州之荆也詩人以有二荆故以荆楚别荆岐耳既自古有荆孰謂周封熊繹始有荆哉
維女荆楚居國南鄉昔有成湯自彼氐羌莫敢不來享莫敢不來王曰商是常〈平上通韻〉
賦也 鄭箋氐羌夷狄國在西方者也享獻也世見曰王
蘇氏曰既克之則告之曰爾雖逺亦居吾國之南耳昔成湯之世雖氐羌之逺猶莫敢不來朝曰此商之常禮也况女荆楚曷敢不至哉 王氏曰氐羌之種漢世猶存其居在秦隴之西 虞惇按竹書成湯即位之次年氐羌來賓又八年初巡狩定獻令
天命多辟設都于禹之績歲事來辟勿于禍適稼穡匪解〈去入通韻〉
賦也 毛傳辟君也 鄭箋多辟衆諸侯也來辟猶來王也 毛傳適過也
蘇氏曰荆楚既服天命諸夏之君凡建國於禹迹者咸以嵗事來見於王以祈王之不譴曰予稼穡匪解庶可以免咎矣 朱註言荆楚既平諸侯畏服也李氏曰夷狄率服則天下無事所先者農事而已曹氏曰書益稷弼成五服至於五千州十有二師外薄四海咸建五長是諸侯設都之地皆禹之績也
天命降監下民有嚴不僭不濫不敢怠遑命于下國封建厥福〈平去通韻遑字不入韻〉
賦也 朱註監視嚴畏也僭賞之差也濫刑之過也鄭箋遑暇也 毛傳封大也
吕氏曰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天命之降監皆在下民則下民亦有嚴矣 朱氏曰高宗能畏敬天人賞必當功罰必當罪兢兢不敢迨遑故能命下國之諸侯而大建商家之福此美高宗體天人之心以賞罰諸侯也
商邑翼翼四方之極赫赫厥聲濯濯厥靈壽考且寧以保我後生
賦也 毛傳商邑京師也 朱註翼翼整飭也 鄭箋極中也 孔疏赫赫顯盛也聲聲問也濯濯光明也靈威靈也後生後嗣子孫也
鄭箋商邑之禮俗翼翼然可則傚乃四方之中正也朱註赫赫濯濯言高宗中興之盛如此壽考且寧
云者蓋高宗之享國五十有九年 朱氏曰此美高宗能正都邑為天下之本福及子孫也
陟彼景山松栢丸丸是斷是遷方斵是䖍松桷有梴旅楹有閑寢成孔安
賦也 孔疏景山大山也 毛傳丸丸易直也遷徙也 朱註方正也 毛傳䖍敬也 朱氏曰桷椽也毛傳梴長貌 鄭箋旅衆也 孔疏閑大也 朱
註寢廟中之寢也
謝氏曰登彼景山而選材取松柏之易直者斷之遷之以繩墨取方正而斵削之惟謹又以松為屋椽有梴然而長以松柏為衆楹有閑然而大 輔氏曰材植之美規模之壯此高宗之神之所安也言其有以當之矣 朱註此蓋特為百世不遷之廟不在三昭三穆之數既成始祔而祭之之詩也
殷武六章三章章六句二章章七句一章五句虞惇按湯孫之緒鄭以湯孫為太甲非也自太甲以下皆可稱湯孫那與烈祖皆云湯孫之將亦不指太甲此詩頌高宗之功當指高宗為是天命多辟以下鄭皆云責楚之辭亦非是
商頌五篇十六章一百五十四句
讀詩質疑卷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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