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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村稿/卷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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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 象村稿
卷之四十一
作者:申欽
1629年
卷四十二

雜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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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亂治亂治其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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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將亂難。治已亂易。將亂者。上恣肆而不知戒也。下阿縱而不知匡也。漫漫乎其流也。靡靡乎其趨也。雖有聖智。莫敢防其頹也。雖有英俊。莫敢塞其𡼏澗也。先事而言則以爲妖言。當事而言則以爲謗言。論其嬖倖則以爲誣罔而斥之。論其隱慝則以爲沽直而排之。所當是而是之則以爲非是而必以己之所是爲是。所當非而非之則以爲非非而必以己之所非爲非。所公賢而賢之則以爲非賢而必以己之所賢爲賢。所公不肖而不肖之則以爲非不肖而必以己之所不肖爲不肖。耳蔽於近習。目蔽於諂佞。陛級之外。遠於千里矣。典常弛易。官方齲差。日墊於極亂之域。而時則有抵而得之者矣。洎乎已亂則腥聞饜乎人之聽。穢德飽乎人之見。官弊而脞則吏胥苦。役煩而虐則黎元咨。財竭而窶則盜賊興。政舛而暴則卿士怨。吏胥苦則思得賢以釐其官。黎元咨則思得賢以薄其征。盜賊興則思得賢以安其生。卿士怨則思得賢以弭其患。遠者近者。無不蘄乎治而反之正也。此其將亂已亂之形。有所易也。夫國家大器也。其治非一日之成。其亂亦非一日之作。善積而後治。惡積而後亂。治也亂也。皆積而後發者也。故其朕兆於朝夕。而其徵驗於數世。其萌驀於錙銖。而其末彌乎宇內。庸君暗主。方其將亂也。未必知其遽至於危亡也。故自以爲豐亨。奸臣柄國者。未必不知其遂至於危亡。而唯汲汲先君之意。逢君之欲。以取媚於一時。而國亡則革面而改圖。焉往而不得富貴。故擠之於亂而自若。若昔夏桀卽位五十餘年而亡。商辛卽位三十餘年而亡。酒池銅柱之日。詎識其有鳴條,牧野之事乎。夏商以後數千載。無不一轍。其可哀已。反其轍而治之者。其機易。其勢難。其勢非難。制其勢爲難。何謂機。物極則反。道極則通。時否則泰。貞而元也。剝而復也。晦而朔也。汐而潮也。翕而闢也。凋而榮也。天之理也。機其不易乎。何謂勢。事亂君者民無禮。無禮者慾不知節。不知節者犯憲令。以法則憚。以恩則儳。勢其不難乎。何謂制其勢。其任重然後人不得以間之。其權一然後人不得以撼之。其志協然後人不得以眩之。其道正然後人不得以疑之。制勢不其尤難乎。制勢在得其君。得君有三。要苟而合則偸。迫而合則忌。勉而合則厭。免於偸。方可以行吾志。免於忌。方可以展吾才。免於厭。方可以進吾言。以正則不苟。以漸則不迫。以誠則不厭。旣正又漸以誠。則志斯行。才斯展。言斯進矣。治法有五。爲之戒遽也。革之以孚也。調之使祈嚮也。威之使慴戢也。謐之使綏定也。上不病其擅也。下不媢其專也。如是則治立矣。

民心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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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于朝者有恒言矣。不曰民心惡則必曰民俗薄。民心固善矣。民俗固厚矣。人顧不之省也。何以知之。以宰民者知之。今之宰民者。非以賄用。卽權倖之家也。非權倖之家。卽權倖之家之所拔也。始乎賄者。常卒乎墨。始乎權倖者。常卒乎虐。墨然後賄償矣。虐然後勢彰矣。宰之者墨而爲所宰者未聞有旅拒。宰之者虐而爲所宰者未聞有携貳。朝而令曰民出麻絲則出之。夕而令曰民出穀粟則出之。八口不厭糠籺。而奉上則無敢嗇也。冤氣塡於腷臆。而期會則無敢慢也。吾未知爲民者惡乎。宰民者惡乎。爲民者薄乎。宰民者薄乎。民居下宰居上。以下而論上。雖直不售。據上而論下。雖讆莫驗。上與下之不得其情久矣。古者制國有典。制民有經。民之出財賦供租稅。有恒數矣。自夫國典壞民經毀。民之租賦。無乎不出。經用耗則有非時之斂。慶禮繁則有及時之需。此則猶爲公用也。由私而出者。多於公用。貢獻也。苞苴也。妻子之俸也。僮御之求也。諸凡帶貝冠鵕。煬竈穴社者之所索。無不出乎民。以肥其家。以澤其身。民之困極矣。而民猶恪守其分。則心可謂善矣。俗可謂厚矣。而不自省而咎其民。若是者。不唯病吾民。亦將以危吾國矣。凡人之情。見利莫能勿就。見害莫能勿避。利害之途。乃民所向背也。今之民。利耶害耶當向耶當背耶。管子曰。善罪身者。民不得罪也。不能罪身者。民乃罪之。夫民之急緩。繫乎上之人。下無罪上之柄。而顧云然者。孟子所謂今而後得反之者也。故稱其罪者強。歸其罪者亡。及其未背而利之則欲背者還向之矣。待其已背而利之則欲向者盡背之矣。可不愼歟。賄出乎財。財者藏乎民者也。民散則財匱。權藉乎國。國者權之所憑依也。國亡則權替。欲傅其毛而先削其皮。欲鬯其枝而先蹶其根。不思也。夫民視士。士視大夫。大夫視卿。卿視君。野視縣。縣視州。州視都。都視朝。交相傚也。卿大夫苟賢矣。宰民者不得獨不賢。朝廷苟正矣。州縣不得獨不正矣。政之所先。在順民心。其所憂勞。改以佚樂。其所丘壑。改以衽席。其所畏避。改以存安。其所滯枉。改以開釋。則民心之善者加于善。民心之厚者加于厚矣。天有常象。地有常形。人有常性。兼三常而一之。在乎人君之常德。君有常德則國有常法。民有常產矣。然使之至此者。又非宰民者之所及也。

權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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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而似臣曰暗君。臣而似君曰權臣。權者。君之有也。攘君之有以爲己有。是有君之實也。以己之所有。爲彼據有。是有君之名也。有其名者爲君乎。有其實者爲君乎。人君之家承世繼者。其道德智略。非能賢於人也。而臣守其分。民守其制。尊而貴之於萬人之上。奉而享之於九重之位者。非獨其理義爲然也。以其可以生我也。可以殺我也。可以貴我也。可以賤我也。可以富我也。可以貧我也。可以賢否我而公其賞罰也。可以字撫我而濟其緩急也。故君有常尊。民有定志。以小白之功。不敢廢拜命之禮。以重耳之伐。不敢遂隧墓之請。其際之嚴有如此者。不然而君不能自主其權。下同於臣。生之殺之在權臣。貴之賤之在權臣。富之貧之在權臣。賞罰緩急在權臣。猷爲施設。一畀之權臣。而吾之手足耳目不自由焉。則君之位殆已。故羿得以弑仲康。三家得以擅魯。三卿得以分晉。田恒得以移齊。白公得以亂楚。皆由於藉君之權。君有其名。臣得其實者也。然其使之然者君也。凡物。從形不從影。趨聲不趨響。臣執形聲。君爲影響。則諸下之注望者。孰肯捨形聲而附影響乎。外內之用。一歸於權臣矣。卿大夫不因則位不顯。士庶人不因則力不重。宮掖不因則外交缺。近習不因則形勢孤。以素重之權。而樹之以黨援。則國皆其有也。特首未冕體未衮。乘未輅儀未錫爾。視百僚如奴隷。視至尊如嬰孩。弄之於掌股之間。使之於頤頷之下。則吾可以一朝加此而誰圉之哉。爲是者有本有原。始則以諂佞媚君。使其君謂我恭恪而親之。中則以嗜欲中君。使其君謂我忠順而悅之。終則以威勢把君。使其君爲我操縱而脅之。及其被脅也。爲權臣計無不用其極。言觸權臣則君爲權臣而除之。事關權臣則君爲權臣而掩之。所不得施於兄弟者。施之權臣而不嫌也。所不得行於父母者。行之權臣而不怍也。吾之親戚有不得榮。而權臣之族姓先焉。吾之願欲有不得給。而權臣之所圖遂焉。畏之如虎。敬之如鬼。彼附而從之者。事君則無功。事權臣則有寵。故劉歆之藝而事王莽。荀彧之才而事曹操。鄭沖,羊祜之老成俊乂而事司馬。是豈能自爲權哉。莽,操借漢而重。懿借魏而重。雖得自成。重而借之者。非漢與魏之失歟。初不借之。而我有其所自有。無爲臣攘。則雖智術強勇。安能遽奪人之所有哉。魚不可脫於淵。國之利器。不可以假人者。此之謂也。與死人同病者必不生。與亡國襲迹者必不存。欲生者。其治之未急也。欲存者。其匡之未危也。漢獻非不知惡操。衣帶之詔。適以召伏后之禍。魏髦非不知惡師。親討之擧。適以速車上之刃。此急而後治。危而後匡。罹此患也。爲人君者。其可不謀之於未急未危也哉。

士習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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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器於身。待用於國者。士也。士所以尙志。所以敦學。所以明禮。所以秉義。所以矜廉。所以善恥。而又不數數於世也。士而得士之行者曰儒。孔子所謂儒行是也。古之儒者。冠圜法天。履方法地。佩玦法斷。事必從象。象不迕道。洙泗之作。濂洛之述。固無論已。諸如稷下先生。閎辯博談。椎柏輐斷。謑髁縱脫者。不軌於詩書禮樂。弔詭自適。而猶然不累於物。不飾於俗。不爲人役也。茲乃士之粗而若此。卽士之風可知也。觀世之名爲士者。果何如也。所尙者權勢也。所敦者利名也。所明者時好也。所秉者談論也。所矜者外飾也。所善者趨競也。持斯六者。日懸衡於重人重人見韓非子之門。以規其趣。以求其旨。承顧眄則沾沾自多。被喉氣則竊竊相慶。如是而可謂士。則衡目豎耳之列于下土者。莫非士也。如是而不可謂士。則環國中無一人也。金椎控頤。徐別其頰者。害止枯骴。累僅一己。垂緌飾衿。抵掌趨時者。害及彝倫。禍延一世。則樂勢之醜。烈於拔塚矣。科選於此士。擧用於此士。以而爲學士。以而爲給諫。以而爲公卿。身顯而欲愈熾。官大而焰愈盛。吾見國之日削而君之日孤矣。今夫矮巷之中。圭竇之下。被葛曳屣。硜硜自好者。求友於其黨。亦必先問其良與不良。良則取之。不良則去之。曾謂一國之大。而拔一國之所共醜者。列于位而與之論國家大計耶。當漢之末。太學生三萬餘人。皆李膺,杜密之徒。士之盛莫過於此時。而因以訕政。因以亂俗。誑誘靈帝之愚沖。指以爲反。桎梏放黜之不足。終乃芟薙而無遺。其稱之以士。待以士禮者。乃鴻都門外嵬瑣懣冥之豎子爾。其可謂能別白黑乎。士不易行則國不能國。求士之易行。在於易政。易政非難。行其常而已。常者彝也。彝者出於天。毋以人易夫。則天倫立而人紀修矣。何謂人紀。孝悌是已。孝之道立則民興於孝。悌之道立則民興於悌。孝悌則尙賢。尙賢則俗美。士雖醜。惡能獨背王化而爲倍常之人哉。

財用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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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者。天之所產也。地之所育也。因天地之利。而善爲裁成。則其用無不足也。而握籌視簿之士。恐恐然唯懼經用之乏。何也。失於素足而不知足。迷於當足而不能足也。何謂素足不知足。案三千里之地而國焉。經三百城之界而爲田。籍三百城之人而爲民。集三百城之山而爲礦。環三百城之澤而爲利。萬貨之情。可坐而訾也。南有竹箭米穀之饒。北有金銀玉璧之珍。西有魚鹽紬絹之美。東有楩楠豫章之材。而皮革羽毛。牛羊馬彘。絮帛丹漆。橘柚薑韭。果布陶冶。可以作力鬪智者。隨地棋置。非若秦隴之不可以爲淮海。荊蜀之不可以爲幽薊。故行賈之東西南北者不絶於途。而坐賈市販者西賈燕。南賈倭。文繡珠璣。輦載交貿。莫不羹魚飯稻。有素封之樂如是。而懼財用之乏。豈非素足而不知足者乎。何謂當足不能足。田有其制。列等而稅。人有其籍。點名而閱。礦有常稅。歲收其入。煮有常鹽。歲收其盆。一歲有一歲之數。十歲有十歲之數。雖百歲可知也。以而量其出則宗廟園寢。事大交隣。廩給軍需。供御宂費。一歲亦有一歲之數。十歲亦有十歲之數。雖百歲可知也。校其出入。贏縮相當。又揆其入之數。比出而差仂焉。視其水旱而上下之。察其貴賤而平取之。金生則粟死。粟死則金生。或兩生或兩死。而財用之低昂由之。如是而不中者寡矣。不是之爲。而唯懼財用之乏。豈非當足而不能足者乎。不知足者。不知量也。不能足者。不知節也。不知量不知節。不可以爲財也。雖然。爲財之道。在乎不傷之而已。傷之者多則雖百劉晏。不能措手。苟無傷也。倉氏庫氏世守而無爲可也。臣事君。務實而不以僞。則國無虛美。國無虛美則曠典不擧。曠典不擧則枉費絶。枉費絶則財不傷矣。官以事爲任。官足於任而已。官浮於任則人窳而務廢。事浮於任則食廣而事瘝。事簡則任小。任小則官省。官省則財不傷矣。役興則人衆。人衆則口繁。口繁則食多。章華建而楚圮。姑蘇營而吳亡。役息則財不傷矣。淫僻之俗。汰於奢矣。奢者用之流也。用之流也者。貨之散也。穀泄於末勝。國裕於民儉。奢禁則財不傷矣。又有大於此者。傷財莫大於聚斂。阜財莫要於不聚斂。何以知其然也。昔唐德宗喜私獻。皇甫鎛之徒因是而獻羨餘。韋皐之徒因是而獻月進。此非鎛與皐之徒神謀而鬼運也。橫賦於民而自以爲己功也。德宗不省也曰。鎛忠我哉。皐愛我哉。以己物而供我。狃於掊克而不知已也。則稅架墊陌之法作於下。瓊林大盈之庫峙於上。自以爲萬世不匱。眞足以富國。而姚令言之師起矣。奉天圍逼。斗粟不繼。瓜果授官。僅免餓隷。至如漢之文景。今年給民租。明年復民役。無歲不給。無歲不復。而貫朽粟塵。天下嬉嬉。三代之隆。亦未有過者。聚財莫若唐德而唐以此竭。散財莫若文景而漢以此盛。知聚之爲散。知散之爲聚者。可與於裁成矣。古者聖王之世。掌財者有常司。言利之臣始於桑羊,孔僅。而漢唐以來衰季。則無世無之。此皆不因天地之利。因以利民。而榷利自專。遂亡天地自然之利者也。故君子爲財則積貨於不涸之倉。小人爲財則置民於枯魚之肆。利民爲財。尤以得賢爲先。

用兵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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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嘗南創倭矣。倭支一劍而驅千里之地。如無人也。遇於野則不敢戰而北。遇於城則不敢守而散。非無兵也。不習於用也。今又西阨虜矣。一出師而全軍覆。兩帥降。甚矣。其不習猶昔也。以不習之兵。介於倭與虜之間。民安得不困。國安得不危。我國之兵多兩南西北之賦。兩南乃百濟新羅之遺也。嶺之俗。質木而沈。力作而饒業。敎之則足以爲向上之卒。湖之俗。敏疾而輕。善僞而多變。敎之則足以爲應用之卒。西北之地。與戎接。卽高句渤海之墟也。古號健鬪。乘不介之馬。徒裼而馳。奮臂以號。木弧楛矢。發無遺鏃。敎之則足以爲莫當之卒。故百濟敎之以強其國。高句敎之以抗中夏。新羅敎之以統三韓。兵無常形。習之則強。苟無習之。不易世而同矣。管子曰。兵未出境。無敵者八。財不蓋天下。不能正天下。財蓋天下而工不蓋天下。不能正天下。工蓋天下而器不蓋天下。不能正天下。器蓋天下而士不蓋天下。不能正天下。士蓋天下而敎不蓋天下。不能正天下。敎蓋天下而習不蓋天下。不能正天下。徧知天下而不明於機數。不能正天下。明於機數者。用兵之勢也。信哉言乎。將欲用之。必先有以豫之。財也工也器也敎也習也。豫之之具也。機也數也。決之之物也。計定于內則兵出無恐。明于敵情則遇敵敢前。行若風雨。擧若飛鳥。若據虛若搏景。始乎無端。卒乎無窮。而勝在戰先矣。勝敵之方。雖在於機數。礪士之道。賞與罰而已。明刑不戮。明賞不費。賞必加於必加賞而不加於不當賞。明賞也。刑必施於必可刑而不施於不當刑。明刑也。賞簡而人勸。故不費。刑約而人戢。故不戮。今也不然。兵不問勇怯。將不問才否。器不問利鈍。財不問饒乏。而以不訾之師。塡餓虎之喙。加以選將無法。善爲朘卒者摧。善爲貨賄者陟。善事近習者崇。不如是。雖射如由基。略如孫吳。勇如烏獲。捷如慶忌。不過爲監門戍卒爾。烏能有所爲哉。虜方餌我以和。無故而請和者。謀也。知敵之謀我。而我不得自謀。又何能謀敵哉。均燕卒也。而樂毅用之則勝。騎劫代之則敗。均趙卒也。而廉頗領之則全。趙括代之則死。將得其將。兵不虛兵。止如斬足。行如流水。兵而不習則勿用。

立本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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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法度數。出乎敎哉。而非所先也。形名比詳。出乎政哉。而非所務也。三軍五兵。出乎律哉。而非所要也。錢帛穀粟。出乎用哉。而非所急也。禮法度數而已則擎跽曲拳。足以治國。形名比詳而已則桁楊接摺。足以治國。三軍五兵而已則長槍大劍。足以治國。錢帛穀粟而已則斗斛權衡。足以治國。此四者。末也非本也。下之所以事上也。非上之所以畜下也。上之所以畜下者有本焉。君心國之本也。人倫政之本也。敎化治之本也。三本立然後君道具矣。君者。君萬民者也。豈耳目娛翫是爲。豈供帳服御是爲。奔走共命是爲。蓋將以生養人也。蓋將以班治人也。蓋將以顯設人也。蓋將以藩飾人也。四統不擧。國衰矣。義不明則多惑。志不定則多移。喜怒輕則有因以市恩鬻勢者矣。愛憎彰則有因以濟私復怨者矣。權度謬則賢邪雜矣。便嬖昵則私人進矣。告訐行則功罪紊矣。偏聽信則誣枉積矣。八弊興則國亂矣。人君苟知其弊而反之於心。公其耳目。祛其蒙蔽。疏其近習。遠其諂佞。中焉恭已。唯正之供。則存存化化。物各付物。天地定位。日月貞觀。君心非國之本乎。天子之尊貴固無上。而自天子視之則其位之尊。自外而至者也。有之。無加於吾性情心神也。無之。無損於吾性情心神也。唯得乎天而有諸身。不可無不可損者。人倫也。故不以天下爲樂而以瞽之底豫爲悅者。舜也。舜其不足法歟。盡父子之倫則民興於孝矣。盡兄弟之倫則民興於悌矣。盡夫婦之倫則民知有別矣。盡君臣之倫則民知有義矣。倫苟不盡則不忠不孝者。我何以罰之。不悌不義者。我何以敎之。人倫不亦政之本乎。今之俗戾矣。統其冠緩其纓。塡塡狄狄。莫莫瞡瞡。外飾其貌。內則恣睢。與之爲無方則足以危國。非有以化之。民曷由反正乎。正誼以牖之。破其私邪。明道以迪之。啓其昏瞢。揭倫以曉之。使知天常。立禮以嚴之。使知有節。俗化則治生。敎化者。豈非治之本耶。

愼分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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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下澤曰履。聖人繫其象曰。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何謂也。天尊地卑。有定位矣。澤比于地。卑而又卑。卑不干高。其象炳矣。則而行之。分斯立矣。分之所立。禮由興焉。由國而言。則自天子諸侯。降而卿大夫士。又降而吏胥皁隷輿臺僕御。莫不有序。由家而言。則父母兄弟妻妾子孫婢馭僮使。莫不有序。外有藩鎭州縣之列。裔有蠻夷戎狄之別。業有農工商賈之守。技有巫醫卜祝之辨。莫非分也。是以。大爲之法。明爲之制。以表其軌。爵秩差次。昭其等也。服飾采章。昭其儀也。禮遇降殺。昭其度也。位宁廩祿。昭其數也。故皇帝之子不得越宮門而絶馳道。卿相之尊不敢以車馬而加父兄。有分故也。分苟一定。人無違志。令出不反。政下則擧。癯夫提印。百里趨命。孩童當室。悍僕不格。委裘而安。畫衣不犯者。用此道也。及國之衰。危亡將屆則人思越分。下凌上替。以諸侯而請隧者有之。以陪臣而請侯者有之。僕圉僭士。士僭大夫。大夫僭卿。等夷儀紊。度舛數乖。綱常隨墜矣。千仞之臺。崩於蟻垤。萬丈之淵。泄於礧空。其漸積也。周夷下堂。五服不朝。晉元命座。王導辭席。興衰異鑑。後哲宜遵。至于今日。分可謂替矣。巿賈坐販。問其職則列卿也。名器衊矣。賤孼纍綬。問其秩則上大夫也。嫡庶倒矣。文繡雜於吏胥則章服混矣。法憲閼於閭巷則威令阻矣。涓涓不塞。漫漫柰何。條而不伐。將用斧柯。分定而不渝則君益尊朝益嚴。國勢益重。分毀而不守則君日卑朝日懈。國勢日輕。夫君尊朝嚴國重則昌。何憚而不爲。君卑朝懈國輕則顚。何苦而爲之。其不知利害甚矣。大防一缺則以勢相踰。以力相敓。有足者馳。有脅者攘。裔亂華臣犯君。蓋自此始。易曰。履霜堅氷至。聖人之戒深矣。

去蔽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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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糠眯目。天地易位。一指蔽目。太山不見。糠非能使天地易位。指非能使太山不見者。而目受其蔽焉則天地之大也。猶爲其所晦。太山之高也。猶爲其所掩。何以。故天地太山在遠。糠與指在近也。人主之側。亦有糠與指焉。內而近習便嬖。外而重人柄臣是也。彼近習便嬖重人柄臣之蠱其君也。必先揣摩飛箝。知其君之嗜欲愛惡。隱貌逃情而迎以合之。塞窌匿端而投以試之。指蒼爲素。以角易鬣。衰季僻王若是者何限。李斯,趙高爲二世之糠指。而不見項王,漢帝之爲天地太山。弘恭,石顯,王氏五侯爲元成之糠指。而不見蕭望之,劉更生,朱雲,梅福之爲天地太山。梁冀,王甫爲桓靈之糠指。而不見李固,杜喬,李膺,陳蕃之爲天地太山。國忠,林甫,盧杞,延齡爲明皇德宗之糠指。而不見張九齡,顏眞卿,陸贄,陽城之爲天地太山。章惇,蔡京,秦檜,韓侂胄。賈似道爲宋室之糠指。而不見元祐諸賢及岳飛,趙汝愚,文天祥之爲天地大山。當其時也。豈無爲君去眯蔽者。而之諸君也安於眛也蔽也。寧不見天地大山。不欲一朝去其糠指。豈以其大若彼,其細若此。而不肯易之哉。昔宋人有酤酒者酒甚美。至酸而不得售。怪其故。問之里長。里長曰。曰非酒之不美。汝狗猛也。齊桓公問管仲曰。治國何患。仲曰。社鼠。鼠旣穴社。燻之則恐焚。社鼠所以不得去也。衛靈公延癰疽彌子瑕。二人者專而爲蔽。復塗偵進曰。夢見君。君曰何見。曰夢見竈君。君曰夢見竈君。何謂君爲。對曰。前之人煬則後之人無從見。今君之側有煬之矣。是以謂君也。此三言者。亦糠指之類也。雖後世。豈無糠指狗鼠煬之爲患哉。故人君之道。貴去蔽。

覈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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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白爲白者眞也。以白爲黑者僞也。其眞其僞。童孺立察。而瞽者懵焉。以鍾爲鍾者眞也。以鍾爲磬者僞也。其眞其僞。臺圉卽辨。而聾者迷焉。有所蔽故有所惑。小蔽則小惑。大蔽則大惑。小蔽者黑白鍾磬之類也。大蔽者天下國家之機也。以賢爲邪。以邪爲賢。是僞也。何異於以白爲黑以鍾爲磬耶。人君或不之覺焉。甚者莽爲僞周公。而頌莽僞德者日進。操爲僞文王。而推操僞烈者日至。桓溫爲僞伊霍。劉裕,蕭衍爲僞湯武。僞之害曷勝道哉。以僞自致者。亦必陷人以僞。故李固,杜喬眞直臣也。而僞以反誅。李膺,范滂眞正人也。而僞以不軌誅。岳武穆眞忠臣也。而僞以莫須有誅。趙汝愚眞社稷臣也。而僞以有反謀誅。程伊川,朱考亭眞大賢也。而以僞學籍。是誠何心哉。人君欲覈其僞。當及其未甚僞也。僞之甚也則必且爲伊尹爲周公爲霍光爲文王。僞之極也則必且爲湯爲武。人君方且眞亡之不暇。安望其覈彼之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