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内容

長短經 (四庫全書本)/全覽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長短經 全覽


  御題趙蕤長短經
  郪縣創為救𡚁論愛憎毆業匠和函向時雖類縱横説憂末原歸理道談首章櫽括蕤序語意
  宋刋弆自教忠堂通變稱經曰短長比及亂時思治亂不如平日慎行王二章評作書者
  巻原稱十今失一總目飜看餘一篇趙㽔自序稱總目六十三篇合為十卷而卷後沈新民跋語乃稱第十卷缺存者六十四篇今細檢篇目實六十四凡九卷與沈跋合按之蕤序所云卷既缺一不應轉多一篇考新民跋乃文獻通考原文其云晁氏則晁公武讀書志北夢瑣言乃孫光憲所撰今檢公武志亦稱六十三篇而光憲僅言書十卷不及篇數蓋晁孫皆就蕤序録載未加詳考至馬端臨始為覆正耳苐與原序蹖異處理殊難曉意者六十三篇三字乃五字之訛其第十卷隂謀家止冇一篇亦未可知然無可訂正存以闕疑既是梓州善經濟不應辟召又何焉三章總論全書
  津瀛文苑繼家聲四庫蒐羅俾贊成邂逅世臣獻遺簡向年論學憶西清四章紀事實 是書為編修勵守謙所呈乃其家蔵本教忠則勵廷儀堂名也守謙之曾祖勵杜訥祖廷儀父宗萬皆侍直内廷今守謙亦官翰林為四庫全書纂修可謂以文學世其家者
  欽定四庫全書    子部十
  長短經       雜家類一雜學之屬提要
  臣等謹按長短經九卷唐趙㽔撰孫光憲北夢瑣言載㽔梓州鹽亭人博學韜鈐長於經世夫婦俱有隠操不應辟召唐書藝文志亦載㽔字太賓梓州人開元中召之不赴與光憲所記畧同惟書名作長短要術為少異蓋一書二名也是書皆談王伯經權之要成扵開元四年自序稱凡六十三篇合為十卷唐志與晁公武讀書志卷數並同今乆無刋本王士禎居易録記徐乾學嘗得宋槧於臨清此本前有傳是樓一印又有健菴收蔵圖書一印後有乾學一印每卷之末皆題杭州淨戒院新印七字猶南宋舊刻盖即士禎所言之本然僅存九卷末有洪武丁巳沈新民跋稱其第十巻載隂謀家本缺今存者六十四篇云云案此跋全剿用晁公武之言疑書賈偽託是佚其一巻而反多一篇與㽔序六十三篇之數不合然勘騐所存實為篇六十有四疑㽔序或𫝊冩之訛也第一卷八篇題曰文上第三卷四篇題曰文下第二卷四篇則有子目而無總題以例推之當脱文中二字第四巻一篇題曰霸紀上第五卷一篇論七雄之事題曰霸紀中第六巻一篇論三國之事亦無總題以例推之當脱覇紀下三字篇七篇二卷題曰權議第八卷十九篇題曰雜説第九卷二十四篇題曰兵權第十巻所謂隂謀者則今不可考篇中註文頗詳多引古書盖即㽔所自作註首或標以議曰二字或亦不標體例不一亦未詳其故也劉向序戰國䇿稱或題曰長短此書辨析事勢其源盖出於縱横家故以長短為名雖因時制變不免為事功之學而大㫖主於實用非䇿士詭譎之謀其言故不悖於儒者其文格亦頗近荀悦申鑒劉劭人物志猶有魏晉之遺唐人著述世逺漸稀雖佚十分之一固當全璧視之矣乾隆四十二年六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長短經序
  梓州郪縣長平山安昌巖草莽臣趙㽔撰
  趙子曰匠成輿者憂人不貴作箭者恐人不傷彼豈有愛憎哉實伎業驅之然耳是知當代之士馳鶩之曹書讀縱横則思諸侯之變藝長竒正則念風塵之㑹此亦向時之論必然之理矣故先師孔子深探其本憂其末遂作春秋大乎王道制孝經美乎徳行防萌杜漸預有所抑斯聖人制作之本意也然作法於理其𡚁必亂若至於亂將焉救之是以御世理人罕聞沿襲三代不同禮五霸不同法非其相反葢以救𡚁也是故國容一致而忠文之道必殊聖哲同風而皇王之名或異豈非隨時設教沿乎此因物成務牽乎彼沿乎此者醇薄繼於所遭牽乎彼者王霸存於所遇故古之理者其政有三王者之政化之霸者之政威之强國之政脅之各有所施不可易也管子曰聖人能輔時不能違時智者善謀不如當時鄒子曰政教文質所以匡救也當時則用之過則捨之由此觀之當霸者之朝而行王者之化則悖矣當强國之世而行霸者之威則乖矣若時逢狙詐正道陵夷欲憲章先王廣陳徳化是猶待越客以拯溺白大人以救火善則善矣豈所謂通於時變歟夫霸者駮道也葢白黑雜合不純用徳焉期於有成不問所以論於大體不守小節雖稱仁引義不及三王而扶顛定傾其歸一揆恐儒者溺於所聞不知王霸殊略故叙以長短術以經論通變者剏立題目總六十有三篇合為十卷名曰長短經大㫖在乎寜固根蒂革易時𡚁興亡治亂具載諸篇為沿襲之遠圖作經濟之至道非欲矯世誇俗希聲慕名輒露見聞逗機來哲凡厥有位幸望詳焉





  欽定四庫全書
  長短經卷一       唐 趙蕤 撰大體一 任長 品目 量才
  知人 察相 論士 政體
  大體第一
  臣聞老子曰以政理國以竒用兵以無事取天下荀卿曰人主者以官人為能者也匹夫者以自能為能者也𫝊子曰士大夫分職而聴諸侯之君分土而守三公總方而議則天子拱已而正矣何以明其然耶當堯之時舜為司徒契為司馬禹為司空后稷為田官䕫為樂正倕為工師伯夷為秩宗臯陶為理官益掌驅禽堯不能為一焉奚以為君而九子者為臣其故何也堯知九賦之事使九子各授其事皆勝其任以成九功堯遂乗成功以王天下漢高帝曰夫運籌䇿於幃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餉餽不絶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三人者皆人傑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有天下也人物志曰夫一官之任以一味協五味一國之政以無味和五味故臣以自任為能君以能用人為能臣以能言為能君以能聴為能臣以能行為能君以能賞罰為能所以不同故能君衆能也故曰知人者王道也知事者臣道也無形者物之君也無端者事之本也鼔不預五音而為五音主有道者不為五官之事而為理事之主君守其道官知其事有自來矣先王知其如此也故用非其有如己有之通乎君道者也議曰淮南子云巧匠為宫室為圓必以規為方必以矩為平直必以凖繩功已就矣而不知規矩凖繩而賞巧匠宫室已成不知巧匠而皆曰某君某王之宫室也孫卿曰夫人主欲得善射中微則莫若使羿欲得善御致遠則莫若使王良欲得調一天下則莫若聰明君子矣其用智甚簡其為事不勞而功名甚大此能用非其有如己有者也人主不通主道者則不然自為之則不能任賢不能任賢則賢者惡之此功名之所以傷國家之所以危議曰申子云君知其道也臣知其事也十言十當百言百當者人臣之事也非人君之道也尸子云人臣者以進賢為功也君者以用賢為功也賈誼云臣聞聖主言問其臣而不自造事故使人臣得必盡其愚忠惟陛下財幸由是言之夫君不能司契委任而妬賢惡能取敗之道也湯武一日而盡有夏商之財以其地封而天下莫敢不悅服以其財賞而天下皆競勸通乎用非其有也議曰孫卿云脩禮者王為政者强取人者安聚斂者亡故王者富人霸者富士僅存之國富大夫亡國富筐篋寔府庫是謂上溢下漏又曰天子不言多少諸侯不言利害大夫不言得失昔者周厲王好利近榮公芮良夫諫曰王室其將卑乎榮公好專利而不知大難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載也而或專之其害多矣天地百物皆將取焉何可專也所怨甚多而不備大難以是教王其能久乎後厲王果敗魏文侯御廩灾素服避正殿羣臣皆哭公子成父趨入賀曰臣聞天子藏於四海諸侯藏於境内非其所藏不有火災必有人患幸無人患不亦善乎孔子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周諺有言曰囊漏儲中由此言之夫聖王以其地封以其財賞不與人爭利乃能通於主道是用非其有者也故稱設官分職君之體也委任責成君之體也好謀無倦君之體也寛以得衆君之體也含垢藏疾君之體也君有君人之體其臣畏而愛之此帝王所以成業也
  任長第二
  臣聞料才覈能治世之要自非聖人誰能兼兹百行備貫衆理乎故舜合羣司隨才授位漢述功臣三傑異稱况非此儔而可備責耶夫剛畧之人不能理微故論其大體則𢎞畧而高遠歴纎理微則宕徃而疏越亢厲之人不能迴撓其論法直則括據而公正說變通則否戾而不入寛恕之人不能速㨗論仁義則𢎞詳而長雅趨時務則遲緩而不及好竒之人横逸而求異造權譎則倜儻而瑰壯案清道則詭常而恢迂又曰王化之政宜於統大以之理小則迂䇿術之政宜於理難以之理平則無竒矯亢之政宜於治侈以之治弊則殘公刻之政宜於紏姦以之治邊則失其衆威猛之政宜於討亂以之治善則暴伎倆之政宜於治富以之治貧則民勞而下困此已上皆偏材也昔伊尹之興土工也强脊者使之負土眇者使之推傴者使之塗各有所宜而人性齊矣管仲曰升降揖讓進退閑習臣不如隰朋請立以為大行闢土聚粟盡地之利臣不如𡩋戚請立以為司田平原廣牧車不結轍士不旋踵鼓之而三軍之士視死如歸臣不如王子城父請立以為大司馬決獄折中不殺不辜不誣不罪臣不如賓胥無請立以為大理犯君顔色進諫必忠不避死亡不撓富貴臣不如東郭牙請立以為大諫君若欲治國强兵則五子者存焉若欲霸王則夷吾在此黄石公曰使智使勇使貪使愚智者樂立其功勇者好行其志貪者決取其利愚者不愛其死因其至情而用之此軍之微權也淮南子曰天下之物莫凶於奚毒附子也然而良醫槖而藏之有所用也麋之上山也大章不能跂及其下也牧竪能追之才有修短也胡人便於馬越人便於舟異形殊類易事則悖矣魏武詔曰進取之士未必能有行有行之士未必能進取陳平豈篤行蘇秦豈守信耶而陳平定漢業蘇秦濟弱燕任其長也由此觀之使韓信下幃仲舒當戎于公馳說陸賈聴訟必無曩時之勲而顯今日之名也故任長之道不可不察議曰魏桓範云帝王用人度世授才爭奪之時書䇿為先分定之後忠義為首故晉文行舅犯之計而賞雍季之言髙祖用陳平之智而託後於周勃古語云守文之代徳髙者位尊倉卒之時功多者賞厚諸葛亮曰老子長於養性不可以臨危難商鞅長於理法不可以從教化蘇張長於馳辭不可以結盟誓白起長於攻取不可以廣衆子胥長於圖敵不可以謀身尾生長於守信不可以應變王嘉長於遇明君不可以事暗主許子將長於明臧否不可以養人物此任長之術者也
  品目第三
  夫天下重器王者大統莫不勞聰明於品材獲安逸於任使故孔子曰人有五儀有庸人有士人有君子有聖有賢審此五者則治道畢矣所謂庸人者心不存慎終之規口不吐訓格之言格法不擇賢以託身不力行以自定見小闇大而不知所務從物如流而不知所執此則庸人也所謂士人者心有所定計有所守雖不能盡道術之本必有率也率猶述也雖不能徧百善之美必有處也是故智不務多務審其所知言不務多務審其所謂所謂言之要也行不務多務審其所由智既知之言既得之得其要也行既由之則若性命形骸之不可易也富貴不足以益貧賤不足以損此則士人也所謂君子者言必忠信而心不忌忌怨害也仁義在身而色不伐思慮通明而辭不專篤行信道自强不息油然若將可越而終不可及者此君子也油然不進之貎也越過也孫卿曰夫君子能為可貴不能使人必貴已能為可信不能使人必信已能為可用不能使人必用已故君子恥不脩不恥見汙恥不信不恥不見信恥不能不恥不見用不誘於譽不怨於誹率道而行端然正已謂之君子也所謂賢者徳不踰閑閑法也行中規繩言足法於天下而不傷其身言滿天下無口過也道足化於百姓而不傷於本本亦身也富則天下無菀財菀積施則天下不病貧此則賢者也所謂聖者徳合天地變通無方窮萬事之終始協庶品之自然敷其大道而遂成情性明並日月化行若神下民不知其徳覩者不識其隣此聖者也鄰以喻界畔也莊子曰刻意尚行離世異俗髙論怨誹為亢而已矣此山谷之士非世之人枯槁赴淵者之所好也語仁義忠信恭儉推讓為脩而已矣此平世之士教誨之人也遊居博學者之所好也語大功立大名禮君臣正上下為治世而已矣此朝廷之士尊王强國之人也致功兼并者之所好也就藪澤處閒曠釣魚閒處無為而已矣此江海之士避世之人也閒暇者之所好也吹呴呼吸吐故納新熊經鳥伸為壽而已矣此導引之士養形之人也彭祖壽考者之所好也若夫不刻意而高無仁義而脩無功名而治無江海而閒不導引而壽無不亡也無不有也淡然無極而衆美從之此天地之道聖人之徳者也鈐經曰徳足以懷遠信足以一異識足以鑒古才足以冠世此則人之英也法足以成教行足以脩義仁足以得衆明足以照下此則人之俊也身足以為儀表智足以決嫌疑操足以厲貪鄙信足以懷殊俗此則人之豪也守節而無撓䖏義而不怒見嫌不茍免見利不茍得此則人之傑也徳行高妙容止可法是謂清節延陵晏嬰是也建法立制强國富人是謂法孚管仲商鞅是也思通道化策謀竒妙是謂術家范蠡張良是也其徳足以厲風俗其法足以正天下其術足以謀廟勝是謂國體伊尹吕望是也其徳足以率一國其治法足以正郷邑其術足以權事宜是謂噐能子産西門豹是也清節之流不能𢎞恕好尚譏訶分别是非是謂臧否子夏之徒是也法家之流不能創思圖遠而能受一官之任錯意施巧是為伎倆張敞趙廣漢是也術家之流不能創制垂則而能遭變用權權智有餘公正不足是謂智意陳平韓安國是也能文著述是謂文章司馬遷班固是也能傳聖人之業而不能幹事施政是謂儒學毛公貫公是也辯不入道而應對給資是謂口辯樂毅曹丘生是也膽力絶衆材畧過人是謂驍雄白起韓信是也家語曰昔者明王必盡知天下良士之名既知其名又知其實然後用天下之爵以尊之則天下理也此之謂矣
  量才第四
  夫人才能參差大小不同猶升不可以盛斛滿則棄矣非其人而使之安得不殆乎傅子曰凡品才有九一曰徳行以立道本二曰理才以研事機三曰政才以經治體四曰學才以綜典文五曰武才以禦軍旅六曰農才以教耕稼七曰工才以作器用八曰商才以興國利九曰辯才以長諷議此量才者也故伊尹曰智通於大道應變而不窮辨於萬物之情其言足以調隂陽正四時節風雨如是者舉以為三公故三公之事常在於道漢文帝問陳平曰君所主何事對曰陛下不知臣駑下使臣待罪宰相宰相者上佐天子燮理隂陽下遂萬物之宜外鎮撫四夷内親附百姓使公卿大夫各得其職上曰善漢魏相書曰臣聞易曰天地以順動故日月不過四時不忒聖人以順動則刑罰清而人服天地變化必由隂陽隂陽之分以日月為紀各有常職不得相干明王謹於尊天慎於養人故立羲和之官以乗四時敬授人事君動靜以道奉順隂陽則日月光明風雨時節寒暑調和三者得叙則災害不生人不夭疾衣食有餘矣此燮理隂陽之大體也事具洪範篇不失四時通於地利能通不通能利不利如是者舉以為九卿故九卿之事常在於徳通於人事行猶舉繩通於關梁實於府庫如是者舉以為大夫故大夫之事常在於仁蜀丞相諸葛亮主簿楊顒曰坐而論道謂之三公作而行之謂之卿大夫忠正强諫而無有姦詐去私立公而言有法度如是者舉以為列士故列士之事常在於義也故道徳仁義定而天下正清節之徳師氏之任也法家之材司冦之任也術家之材三孤之任也臧否之材師氏之任也伎倆之材司空之任也儒學之材保氏之任也文章之材國史之任也驍雄之材將帥之任也太公曰多言多語惡口惡舌終日言惡寢卧不絶為衆所憎為人所疾此可使要遮閭巷察姦伺禍權數好事夜卧早起雖劇不悔此妻子之將也先語察事權勸而與食實長希言財物平均此十人之將也忉忉截截垂意肅肅不用諫言數行刑戮刑必見血不避親戚此百人之將也訟辯好勝嫉賊侵凌斤人以刑欲整一衆此千人之將也外貎怍怍言語時出知人飢飽習人劇易此萬人之將也戰戰慄慄日慎一日近賢進謀使人知節言語不慢忠心誠畢此十萬人之將也經曰夫將雖以詳重為貴而不可有不決之疑雖以博訪為能而不欲有多端之惑此論將之妙也溫良實長用心無兩見賢進之行法不枉此百萬人之將也勲勲紛紛鄰國皆聞出入豪居百姓所親誠信緩大明於領世能效成事又能救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四海之内皆如妻子此英雄之率乃天下之主也聰明秀出謂之英膽力過人謂之雄此其大體之别名夫聰明者英之分也不得雄之膽則說不行膽力者雄之分也不得英之智則事不立若聰能謀始而明不見機可以坐論而不可以處事若聰能謀始明能見機而勇不能行可以修常而不可以慮變若力能過人而勇不能行可以為力人未可以為先登力能過人勇能行之而智不能料事可以為先登未足以為將帥必聰能謀始明能見機行能決之然後乃可以為英張良是也氣力過人勇能行之智足料事然後乃可以為雄韓信是也若一人之身兼有英雄則能長世高祖項羽是也經曰智如源泉行可以為表儀者人師也智可以砥礪行可以為輔警者人友也據法守職而不敢為非者人吏也當前快意一呼再諾者人𨽻也故上主以師為佐中主以友為佐下主以吏為佐危亡之主以𨽻為佐欲觀其亡必由其下故同明者相見同聽者相聞同志者相從非賢者莫能用賢故輔佐左右所欲任使者存亡之機得失之要孫武曰主孰有道昔漢王見圍滎陽謂陳平曰天下紛紛何時定乎平曰項王為人恭敬愛人士之亷節好禮者多歸之至於行功賞爵邑重之士亦以此不附今大王嫚人少禮士之頑鈍嗜利無恥者亦多歸漢誠宜各去兩短集其兩長天下指麾即定矣魏太祖謂郭嘉白袁本初地廣兵强吾欲討之力不能敵何如嘉對曰劉項之不敵公所知也漢祖惟智勝項羽雖强終為所擒嘉竊料之紹有十敗公有十勝雖兵强無能為也紹繁禮多儀公體任自然此道勝一也紹雖兵强紹以逆動公奉順以率天下此義勝二也漢末政失於寛紹以寛濟故不懾公糾之以猛而上下知制此治勝三也紹外寛内忌用人而旋疑之所任唯親戚子弟耳公外簡易而内機明用人無疑唯才能所宜不問遠近此度勝四也紹多計少決失在事後公䇿得輒行應變無窮此謀勝五也紹因累世之資髙議揖譲以收名譽士之好言飾外者多歸之公至心待人推誠而行之不為虗美以儉率下與有功者無所恡士之忠正遠見而有實者皆願為用此徳勝六也紹見人飢寒恤念之情形於顔色其所不見慮或不及所謂婦人之仁耳公於目前小事時有所忽至於大事與四海相接恩之所加皆過其望雖所不見慮之所周無不濟也此仁勝七也紹以大臣爭權讒言惑亂公御下以道浸潤不行此明勝八也紹是非不可知公所是進之以禮所不是正之以法此文勝九也紹好為虗勢不知兵要公以少尅衆用兵如神軍人恃之敵人畏之此武勝十也曹公曰吾知之紹為人志大而智小色厲而膽薄忌剋而少威兵多而分畫不明將驕而政令不一土地雖廣糧食雖豐適所以為吾奉也楊阜曰袁公寛而不斷好謀而少決不斷則無威少決則後事今雖强終為所擒曹公有雄才逺畧決機無疑法一而兵精必能濟大事也將孰有能袁紹率大衆攻許都孔融謂荀彧曰袁紹地廣兵强田豐許攸智計之士也為之謀審配逢紀盡忠之臣任其事顔良文醜勇冠三軍統其兵殆難剋乎彧曰紹兵雖多而法令不整田豐剛而犯上許攸貪而不治審配專而無謀逢紀果而自用此二人留知後事許攸貪而犯法必不能縱不縱必為變顔良文醜一夫之勇耳可一戰而擒也後許攸貪不奉法審配收其妻子攸怒奔曹公又顔良臨陣授首田豐以諫死皆如彧所料也吾以此知勝之謂矣
  知人第五
  臣聞主將之法務覽英雄之心然人未易知知人未易漢光武聽聰之主也謬於龎萌曹孟徳知人之哲也弊於張邈何則夫物類者世之所惑亂也故曰狙者類智而非智也狙音自舒反慢也愚者類君子而非君子也戅者類勇而非勇也亡國之主似智亡國之臣似忠幽莠之幼似禾驪牛之黄似虎白骨疑象碔砆類玉此皆似是而非也人物志曰輕諾似烈而寡信多易似能而無效進鋭似精而去速訶者似察而事煩許施似惠而無終面從似忠而退違此似是而非者也亦有似非而是者大權似姦而有功大智似愚而内明博愛似虗而實厚正言似訐而情忠非天下之至精孰能得其實也孔子曰凡人心險於山川難知於天天猶有春秋冬夏旦暮之期人者厚貎深情故有貎愿而益有長若不肖長音竹兩反有順懁而達有堅而縵有緩而釪音汙太公曰士有嚴而不肖者有溫良而為盗者有外貎恭敬中心欺慢者有精精而無情者有威威而無成者有如敢斷而不能斷者有恍恍惚惚而反有忠實者有倭倭⿰⿰而有效者有貎勇佷而内怯者有夢夢而反易人者無使不至無使不遂天下所賤聖人所貴凡人莫知非有大明乃見其際此士之外貎而不與中情相應者也桓範曰夫賢愚之異使若葵之與莧何得不知其然若其莠之似禾類是而非是類賢而非賢楊子法言曰或問難知曰太山之與蟻垤河海之與行潦非難也大聖與大佞難也於呼唯能别似者為無難矣知此士者而有術焉微察問之以觀其辭窮之以辭以觀其變與之間謀以觀其誠明白顯問以觀其徳遠使以財以觀其亷又曰委之以財以觀其仁臨之以利以觀其亷試之以色以觀其貞又曰悅之以色以觀其不淫告之以難以觀其勇又曰告之以危而觀其勇又曰懼之以驗其特醉之以酒以觀其態又曰醉之以酒而觀其則又曰醉之以酒觀其不失莊子曰遠使之而觀其忠又曰遠使之以觀其不二近使之而觀其敬又曰近之以昵觀其不狎煩使之而觀其能又曰煩之以事以觀其理卒然問焉而觀其智又曰設之以謀以觀其智太公曰事之而不窮者謀急與之期而觀其信太公曰使之而不隱者謂信也雜之以處而觀其色又曰縱之以視觀其無變吕氏春秋曰通則觀其所禮通達也貴則觀其所進又曰達視其所舉也富則觀其所養又曰富視其所與又曰見富貴人觀其有禮施太公曰富之而不犯驕逸者謂仁也聽則觀其所行行則行仁近則觀其所好又曰居視其所親又曰省其居處觀其貞良省其交遊觀其志比習則觀其所言好則好義言則言道窮則觀其所不愛又曰窮則視其所不為非又曰貧視其所不敢賤則觀其所不為又曰貧賤人觀其有徳守也喜之以驗其守守慎守也又曰喜之以觀其輕樂之以驗其僻僻邪僻也又曰娛之以樂以觀其儉怒之以驗其節節性也又曰怒之讐以觀其不怨也哀之以驗其仁仁人見可哀者則哀苦之以驗其志又曰驗之以觀其能安經曰任寵之人觀其不驕奢太公曰富之而不驕奢者義也疏廢之人觀其不背越榮顯之人觀其不矜誇隱約之人觀其不懾懼少者觀其恭敬好學而能悌人物志曰夫幼智之人在於童齓皆有端緒故文本辭繁辨始給口仁出慈恤施發過與慎生畏懼亷起不取者也壯者觀其亷潔務行而勝其私老者觀其思慎强其所不足而不踰父子之間觀其慈孝兄弟之間觀其和友鄉黨之間觀其信義君臣之間觀其忠惠太公曰付之而不轉者忠也此之謂觀誠傅子曰知人之難莫難於别真偽設所脩出於為道者則言自然而貴𤣥虗所脩出於為儒者則言分制而貴公正所脩出於為縱横者則言權宜而貴變常九家殊務各有所長非所為難所謂難者以默者觀其行以語者觀其辭以出者觀其治以處者觀其學四徳或異所觀有微又非所謂難也所謂難者典説詭合轉應無窮辱而言髙貪而言亷賊而言仁怯而言勇詐而言信淫而言貞能設似而亂真多端以疑闇此凡人之所常或明主之所甚疾也君子内洗其心以虗受人立不易方貞觀之道也九流有主貞一之道也内貞觀而外貞一則執偽者無地而逃矣夫空言易設但責其實事之效則是非之騐立可見也故韓子曰人皆寐盲者不知人皆黙喑者不識覺而使之視問而使之對則喑盲窮矣發齒吻視毛色雖良樂不能必馬連車蹴駕試之行途則臧獲定其駑良觀青黄察瑕銷雖歐冶不能必劍陸斷狗馬水截蛟龍雖愚者識其利鈍矣是知明試貴實乃聖功也人物志曰凡有血氣者莫不禀隂陽以立性體五行而著形其在體也木骨金筋火氣土肌水血五物之象也五物之實各有所濟也骨植而柔者謂之𢎞毅𢎞毅也者仁之質也木則垂陰為仁之質質不𢎞毅不能成仁氣清而朗者謂之文理文理也者禮之本也火則照察為禮之本本無文理不能成禮體端而實者謂之貞固貞固也者信之基也土必吐生為信之基基不貞固不能成信也筋勁而精者謂之勇敢勇敢也者義之決也金能斷割為義之決決不勇敢不能成義也色平而暢者謂之通微通微也者智之原也水流疏達為智之原原不通微不能成智五質恒性故謂之五常故曰直而不柔則木木强徼訐失其正色勁而不精則力負鼎絶髕失其正勁固而不端則愚惠己自是陷於愚戅氣而不清則越辭不清順發越無成暢而不平則蕩好智無涯蕩然失已然則平陂之質在於神神者智之主也故神平則質平神陂則質陂也明暗之實在於精精者實之本精清則實明精濁則實暗勇怯之勢在於筋筋者勢之用也故筋勁則勢勇弱則勢怯强弱之植在於骨骨者植之機故骨麤則植强骨細則植弱躁靜之決在於氣氣者决之地也氣盛決於躁氣冲決於靜惨懌之情在於色色者精之候故色悴由情惨色懌由情懌也衰正之形在於儀儀者形之表故儀衰由形殆儀正由形肅態度之動在於容容者動之符哀動則容哀態正則容度也緩急之狀在於言言者心之狀心恕則言緩心偏則言急也若質素平淡中睿外朗筋勁植固聲清色澤儀崇容直則純粹之徳也夫人有氣氣也者謂誠在其中必見諸外故心氣麤厲者其聲沈散心氣詳慎者其聲和節心氣鄙戾者其聲麤獷心氣寛柔者其聲溫潤信氣中易義氣時舒和氣簡略勇氣壯立此之謂聽氣以其聲處其實氣生物物生有聲聲有剛柔清濁咸發乎聲聽其聲察其氣考其所為皆可知矣又有察色察色謂心氣内蓄皆可以色取之夫誠智必有難盡之色又曰誠智必有明達之色誠仁必有可尊之色又曰誠仁必有溫柔之色誠勇必有難懾之色又曰誠勇必有矜奮之色也誠忠必有可觀之色誠潔必有難汙之色誠貞必有可信之色質色浩然固以安偽色曼然亂以煩此之謂察色人物志曰夫心質亮直其儀勁固心質平理其儀安閒夫仁固之精慤然以端勇膽之精曄然以强夫憂患之色乏而且荒疾疢之色亂而垢理喜色愉然以懌慍色厲然以揚垢惑之色冐昧無常是故其言甚懌而精色不從者中有違也其言有違而精色可信者辭不敏也言未發而怒色先見者意憤溢也言已發而怒氣送之者强所不然也凡此之類雖欲違之精色不從威愕以明雖變可知也又有考志考志者謂方與之言以察其志其氣寛以柔其色撿而不謟其禮先人其言以人每自見其所不足者是益人也若好臨人以色髙人以氣勝人以言防其所不足而廢其所不能者是損人也太公曰博人辯辭髙行論議而非時俗此姦人也王者慎勿寵之也其貌直而不侮其言正而不私不飾其美不隱其惡不防其過者是質人也又曰與之不為喜奪之不為怒沈靜而寡言多信而寡貎者是質靜人也議曰太公云樸其身頭惡其衣服語無為以求名言無欲以求得此偽人也王者慎勿近之夫質人之中有如此之偽者也若其貎曲媚其言諛巧飾其見物務其小證以故自說者是無質人也議曰晏子云䜛夫佞人之在君側材能皆非常也夫藏大不誠於中者必謹小誠於外以成其大不誠此難得而知也荀悅曰察人情術觀其言行未必合道而悦於己者必佞人也觀其言行未必悦已而合於道者必正人也此察人之情之一端也喜怒以物而色不作煩亂以事而志不惑深導以利而心不移臨懾以威而氣不卑者是平心固守人也又曰榮之以物而不娱犯之以卒而不懼置義而不遷臨貨而不迴者是果正人也議曰孔子稱取人之法無取健健貪也夫健之弊有如此者矣若喜怒以物而心變易亂之以事而志不治示之以利而心遷動懾之以威而氣恇懼者是鄙心而假氣人也又曰若移易以言志不能固已諾而不決者是情弱之人也設之以物而數決驚之以卒而屢應不文而慧者是有智思之人議曰太公云有名而無實出入異言揚美掩惡進退為功王者慎勿與謀夫智思之人弊於是矣若難設以物難說以言守一而不知變固執而不知改是愚佷人也議曰志士守操愚佷難變夫不變是同而愚智異者以道為管也何以言之新語云夫長於變者不可窮以詐通於道者不可驚以怪審於辭者不可惑以言達於義者不可動以利故君子聞見欲衆而採擇欲謹學問欲博而行已欲敦目不淫炫燿之色耳不亂阿諛之辭雖利以齊魯之富而志不移設以喬松之壽而行不改然後能一其道而定其操致其事而立其功觀其道業此其所以與愚佷異也若屏言而勿顧自私而不䕶非是而强之是誣嫉人也議曰劉備以客見諸葛亮而賢之亮曰觀客色動而神懼視低而忤數奸形外露邪心内藏必曹氏刺客後果然夫姦人容止大扺如是何晏夏侯𤣥鄧颺等求交於傅嘏而不納也或怪而問之嘏曰太初志大其量能合虗聲而無實才何平叔言逺而情近好辯而無誠所謂利口覆國之人也鄧𤣥茂有為而無終外要名利内無關鑰貴同而惡異多言而妒前多言多敗釁妒前而無親以吾觀此三人皆敗徳也逺之猶恐禍 及況昵之乎後皆如嘏言夫妒者之行有如此也此之謂考志人物志曰夫精欲深微質欲懿重志欲𢎞大心欲謙小精微所以入神妙也懿重所以崇徳守也志大所以堪物任也小心所以慎咎悔也故詩詠文王小心翼翼不大聲以色心小也王赫斯怒以對于天下志大也由此論之心小志大者聖賢之倫也心大志大者豪傑之儁也心大志小者傲蕩之類也心小志小者拘懦之人也又有測隠測隠者若小施而好得小讓而大争言愿以為質偽愛以為忠尊其行以收其名此隠於仁賢孫卿曰仲尼之門五尺童子羞言霸道者何也彼非本政教也非服人心也以讓飾争依乎仁而蹈利者也小人之桀耳曷足稱大君子之門乎若問而不對詳而不詳貎示有餘假道自從困之以物窮則託深此隠於藝文也又曰慮誠不及而佯為不言内誠不足而色亦有餘此隠於智術者也人物志曰有處後特長從衆所安似能聽斷者有避難不應似若有餘而實不解者有因勝錯失窮而稱妙似理不可屈者此數似者衆人之所惑也若髙言以為廉矯厲以為勇内恐外誇亟而稱說以詐氣臨人此隠於亷勇也議曰太公云無智略大謀而以重賞尊爵之故强勇輕戰僥倖於外王者慎勿使將此詐勇之弊也若自事君親而好以告人飾其物而不誠於内發名以君親因名以私身此隠於忠孝也此謂測隠矣人物志曰尤妙之人含精于内外無飾姿尤虚之人碩言瑰姿内實乖違而人之求竒不以精微測其𤣥機或以貎少為不足或以瑰姿為巨偉或以真露為虗華或以巧飾為真實何自得哉故須測隠焉夫人言行不類終始相悖外内不合而立假節以感視聽者曰毁志者也人物志曰夫純訐性違不能公正依訐似直以訐訐善純宕似流不能通道依宕似通行敖過節故曰直者亦訐訐者亦訐其訐則同其所以 訐則異通者亦宕宕者亦宕其宕則同其所以為宕 異觀其依似則毁志可知也若飲食以親貨賂以交損利以合得其權譽而隠於物者曰貪鄙者也太公曰果敢輕死苟以貪得尊爵重祿不圖大事待利而動王者慎勿使也若小知而大解小能而大成規小物而不知大倫曰華誕者也文子曰夫人情莫不有所短誠其大略是也雖有小過不足以為累誠其大略非也閭里之行未足多也又有揆徳揆徳者其有言忠行夷秉志無私施不求反情忠而察貎拙而安者曰仁心者也有事變而能治效窮而能達措身立功而能遂曰有知者也有富貴恭儉而能威嚴有禮而不驕曰有徳者也議曰魚豢云貧不學儉卑不學恭非人性分處所然耳是知别恭儉者必在於富貴人也有隠約而不懾安樂而不奢勲勞而不變喜怒而有度曰有守者也有恭敬以事君恩愛以事親情乖而不叛力竭而無違曰忠孝者也此之謂揆徳桓範曰夫帝王之君歴代相踵莫不慕霸王之任賢惡亡國之失士然猶授任凶愚破亡相屬其故何哉由取人不求合道而求合己也故人物志曰清節之人以正直為度故其歴衆材也能識性行之常而或疑法術之詭術謨之人以思謀為度故能識䇿略之竒而或失遵法之良伎倆之人以邀功為度故能識進趨之功而不通道徳之化言語之人以辯折為度故能識㨗給之慧而不知含章之美是以互相非駮莫肯相是凡此之類皆謂一流故一流之人能識一流之善二流之人能識二流之美盡有諸流則亦能兼達衆材矣又曰夫務名者不能出己之後是故性同而材傾則相援而相賴也性同而勢均則相競而相害也此又同體之變不可不察也夫聖賢之所美莫美乎聰明聰明之所貴莫貴乎知人知人識智則衆材得其序而庶績之業興矣又曰夫天下之人不可盡與遊處何以知之故觀其一隅則終朝足以識之將究其詳必三日而後足何謂三日而後足夫國體之人兼有三材故談不三日不足以盡之一以論道徳二以論法制三以論䇿術然後乃能竭其所長而舉之不疑然則何以知其兼偏而與之言乎其為人務以流數抒人之所長而為之名目如是者謂兼也好陳己善欲人稱之不欲知人之所有如是者謂偏也是故仲尼訓六蔽以戒偏材之失仁者愛物蔽在無斷信者誠露蔽在無隠此偏材之常失也思狂狷以通拘抗之材疾空空而無信以明為似之難保察其所安觀其所由以知居止之行率此道也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察相第六
  左傳曰周内史叔服如魯公孫敖聞其能相人也見其二子焉叔服曰榖也食子難也收子榖也豐下必有後於魯國杜預曰豐下謂方面也鄭伯享趙孟于垂隴七子從趙孟曰七子從君以寵之也請皆賦以卒君貺子展賦草蟲趙孟曰善哉人之主也抑武也不足以當之印段賦蟋蟀趙孟曰善哉保家之主吾有望矣子展其後亡者也在上不忘降印氏其次也樂而不荒樂以安人不淫以使之後亡不亦可乎漢書曰髙祖立濞為吳王已拜上相之曰汝靣狀若有反相漢後五十年東南有亂豈非汝耶天下一家慎無反經曰睂上骨斗髙者名為九反骨其人恒有包藏之志又曰黄色繞天中從髪際通兩顴其兩睂下各發黄色其中正上復有黄色直下鼻者三公相也若下賤有此色者能殺君父春秋左氏傳曰楚子將以商臣為太子訪諸令尹子上子上曰是人也蜂目豺聲忍人也不可立也弗聽後謀反以宫甲圍成王縊之又曰楚司馬子良生子越椒子文曰必殺之是人也熊虎之狀而豺狼之聲弗殺必滅若敖氏矣諺曰狼子野心是乃狼也其可畜乎子良不可後果反攻主楚王鼔而進遂滅若敖氏又曰晉韓宣子如齊見子雅子雅召其子子旗使見宣子宣子曰非保家之主也不臣杜預曰言子雅志器亢也後十年來奔周靈王之弟儋季卒其子括將見王而歎單公子愆期聞其歎也入以吿王曰不戚而願大視躁而足髙心在他矣不殺必為害王曰童子何知及靈王崩儋括欲立王子佞夫周大夫殺佞夫齊崔杼帥師伐我公患之孟公綽曰崔子將有大志不在病我必速歸何患焉其來也不冦使人不嚴異於他日齊師徒歸果弑莊公晉楚㑹諸侯而盟楚公子圍設服離衛魯大夫叔孫穆子曰楚公子美矣君哉杜預曰設君服也此年子圍簒位衛孫文子來聘君登亦登叔孫穆子趨進曰諸侯之㑹寡君未嘗後衛君今吾子不後寡君未知所過吾子其少安孫子無辭亦無悛容穆叔曰孫子必亡為臣而君過而不悛亡之本也後十四年林父逐君初鄭伯享趙孟七子賦詩伯有賦鶉之賁賁享卒趙孟吿叔向曰伯有將為戮矣詩以言志志誣其上而公怨之以為賓榮其能久乎魏時管輅相何晏鄧颺當誅死輅舅問之答曰鄧颺行歩節不束骨脉不制肉起立傾倚若無手足謂之鬼𨅶何之視候䰟不守宅血不華色精爽烟浮容若枯木謂之鬼幽鬼𨅶者為風所收鬼幽者為火所燒自然之符不可蔽也宋孔熈光就姚生曰夫相人也天欲其圓地欲其方眼欲光曜鼻須柱梁四瀆欲明五岳欲强此數者君無一焉又君之眸子眽眽如望羊行委曲而失歩聲嘶散而不揚豈唯失其福祿將乃罹其禍殃後皆謀反被殺之矣由此觀之以相察士其來尚矣故曰富貴在於骨法憂喜在於容色經曰青主憂白主哭泣黑主病赤主驚恐黄主慶喜凡此五色並以四時判之春三月青色王赤色相白色囚黄黑二色皆死夏三月赤色王白色黄色皆相青色死黑色囚秋三月白色王黑色相赤色死青黄二色皆囚冬三月黑色王青色相白色死黄與赤二色囚若得其時色王相者吉不得其時色王相若囚死者凶魏管輅徃族兄家見二客客去輅謂兄曰若此二人天庭及口耳之間同有凶氣異變俱起雙魂無定流魂於海骨歸於家後果溺死此略舉色變之效成敗在於決斷以此叅之萬不失一經曰言貴賤者存乎骨骼言脩短者存乎虗實經曰夫人喘息者命之所存也喘息條條狀長而緩者長命人也喘息急促出入不等者短命人也又曰骨肉堅硬壽而不樂體肉耎者樂而不壽左傳曰魯使襄仲如齊復曰臣聞齊人將食魯之麥以臣觀之將不能齊君之語偷臧文仲有言曰人主偷必死後果然鄭伯如晉拜成授玉於東楹之東晉大夫貞伯曰鄭伯其死乎自弃也已視流而行速不安其位宜不能久杜預曰言鄭伯不端諦也六月卒天王使劉康公成肅公㑹晉侯伐秦成子受脤於社不敬劉子曰吾聞之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所為命也是以有動作禮義威儀之則以定命也能者養之以福不能者敗以取禍是故君子勤禮小人盡力勤禮莫如致敬盡力莫如敦篤敬在養神篤在守業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祀有執膰戎有受脤神之大節也今成子惰弃其命矣其不反乎五月卒于瑕晉侯嬖程鄭使佐下軍鄭行人公孫揮如晉聘程鄭問焉曰敢問降階何由子羽不能對歸以語然明然明曰是將死矣不然將亡貴而知懼懼而思降乃得其階下人而已又何問焉且夫既登而求降者知人也不在程鄭其有亡釁乎不然其有惑疾將死而憂乎明年程鄭卒天王使單子㑹韓宣子于戚視下言徐叔向曰單子其將死乎朝有著定㑹有表衣有襘𢃄有結㑹朝之言必聞於表著之位所以昭事序也視不過結襘之中所以導容貎也言以定之容貌以明之失則有闕今單子為王官伯而命事於㑹視不登𢃄言不過歩貎不導容而言不昭矣不導不恭不昭不從無守氣矣此冬單子卒宋平公享昭子晏飲樂語相泣也樂祁佐退而告人曰今兹君與叔孫其將死乎吾聞之哀樂而樂哀皆喪心也心之精爽是謂魂魄魂魄去之何以能久此年叔孫宋公皆卒邾隱公來朝執玉高其容仰魯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貢曰以禮觀之二君皆有死亡焉高仰驕也卑俯替也驕近亂替近疾君為主其先亡乎此年公薨哀七年以邾子益歸衛侯㑹吳于鄖吳人藩衛侯之舎子貢說太宰嚭而免之衛侯歸效夷言子之尚幼曰君必不免其死於夷乎執焉而又說其言從之固矣後卒死於楚魯公作楚宫穆叔曰泰誓云人之所欲天必從之君欲楚也夫故作其宫不復適楚必死是宫六月辛巳公薨于楚宫晉侯 卻犨送孫林父于衛衛侯饗之苦成叔敖衛大夫𡩋 曰苦成家其亡乎古之饗食也以觀威儀省禍福故詩云兕觥其觩旨酒思柔彼交匪敖萬福來求今夫子敖取禍之道也十七年卻氏亡齊侯與衛侯㑹于商任不敬叔向曰二君者必不免㑹朝禮之經也禮政之輿也政身之守也怠禮失政不立是以亂也二十五年齊弑光二十六年衛弑剽也言性靈者存乎容止斯其大體夫相人先視其靣靣有五岳四瀆五岳者額為衡山頰頥為恒山鼻為嵩山左顴為泰山右顴為華山四瀆者鼻孔為濟口為河目為淮耳為江五岳欲聳峻圓滿四瀆欲深大崖岸成就五岳成者富人也不豐則貧四瀆成者貴人也不成則賤矣五官六府五官者口一鼻二耳三目四人中五六府者兩行上為二府兩輔角為四府兩顴衡上為六府一官好貴十年一府好富十年五官六府皆好富貴無已左為文右為武也九州八極九州者額從左達右無縱理不敗絶狀如覆肝者為善八極者登鼻而望八方成形不相傾者為良也七門二儀七門者兩姦門兩闕門兩命門一庭中二儀者頭圓法天足方象地天欲得髙地欲得厚若頭小足薄貧賤人也七門皆好富貴人也總而言之額為天頥為地鼻為人左目為日右目為月天欲張地欲方人欲深廣日月欲光天好者貴地好者富人好者壽日月好者茂上停為天主父母貴賤中停為人主昆弟妻子仁義年夀下停為地主田宅奴婢畜牧飲食也若夫顴骨纔起膚色潤澤者九品之候也又曰腰腹相深稱臀髀纔厚及髙視廣走此皆九品之侯也夫色須厚重腰須廣長故經曰面如黄瓜富貴榮華白如截脂黑色如漆紫色如椹腰廣面長腹如垂囊行如鵞龜此皆富貴人也凡論夫公侯將相已下者不論班品也輔骨小見鼻凖微端八品之候也又曰胸背微豐手足悅澤及身端歩平者此皆八品之候也夫鼻須洪直而長胷脾須豐厚如龜形手足色須赤白此皆富貴人也故經曰手足如綿富貴終年手足厚好立使在傍也輔角成稜倉庫皆平者七品之候也又曰胸厚頸粗臂跮傭均及語調顧定者此皆七品之候也夫頸須粗短手臂須纖長語須如簧及鳳此皆貴相也故經曰額角髙聳職位優重虎頸圓粗富貴有餘牛顧虎視富貴無比天倉滿得天祿地倉滿豐酒肉也天中豐隆印堂端正六品之候也又曰腦起身方手厚腰圓及聲清音朗者此皆六品之候也夫人額上連天中下及司空有骨若肉如環者名曰天城周匝無缺者大貴有缺若門者為三公夫聲者須深實大而不濁小而能彰逺而不散近而不亡餘音激澈似若有篁宛轉流韻能圓能長此善者也宫聲重大沈壅商聲堅勁廣博角聲圓長通徹徴聲抑揚流利羽聲奄藹低曵此謂正聲也伏犀明峻輔角豐穠者五品之候也又曰頸短背隆乳濶腹垂及鵞行虎歩者皆五品之候也夫人腦縫骨起前後長大者將軍二千石領兵相也出髪際為伏犀須聳峻利公候相也不用寛平有坎者迍剝有峯者大佳寛平者猶為食祿夫腹須端妍故曰馬腹龎龎玉帛豐穠也邊地髙深福堂廣厚者四品之候也又曰頭髙而豐長上短下及牛顧龍行者此皆四品候也邊地在額角近髪際也福堂在睂尾近上也夫頭須髙大故經曰牛頭四方富貴隆昌虎頭髙峙富貴無比象頭髙廣福祿長厚犀頭嵂崒富貴鬱鬱獅頭𫎇洪福祿所鍾虎行將軍鴈行大富也犀及司空龍角纖直者三品之候也又曰胷背極厚頭深且尖及志雄體柔者此皆三品侯也司空從髪際直下次天庭是也龍角在睂頭上也頭頂髙深龍犀成就者二品之候也又曰頭角竒起支節合度及貎傑性安者此皆二品之候也夫容貎慷慨舉止注翔精爽清澄神儀安定言語審諦不疾不徐動息有恒不輕不躁喜怒不妄發趨捨合物宜聲色不變其情榮枯不易其操此謂神有餘者主得貴位也四倉盡滿骨角俱明者一品之候也頭頸皆好支節俱成及容質姿美顧視澄澈者此皆一品之候也似龍者為文吏似龍者甚貴龍行者為三公也似虎者為將軍虎行者為將軍驛馬骨髙為將軍也似牛者為宰輔似馬者為武吏似馬亦甚貴也似狗者有清官為方伯似猪似猴者大富貴似䑕者惟富而已凡稱似者謂動靜並似之若偏似一處乃貧寒者也天中主貴氣平滿者宜官祿也天中最髙近髪際發黄色上入正角至髙廣参駕遷刺史牧守黄色如日月在天中左右侍天子也黄色出天中圓大光重者暴見天子有功受封經年及井竈恒有黄氣如懸鐘鼓三公之相也又發黄氣如龍形亦受封也四時官氣發天部如鏡光者暴貴相也天庭主上公大丞相之氣天庭直下次天中有黑子市死司空主天宫亦三公之氣司空直下次天中色惡主上書大吉中正主羣寮之氣平品人物之司也中正直下次司空色好者遷官轉職若司空中正發赤色而歴歴者在中正為縣官在天庭為郡官州縣蘭臺尚書各視所部也印堂主天下印綬掌符印之官也印堂在兩睂間微下睂頭少許次中正發黄色如連刀上至天庭下至鼻凖為縣令直闕庭發色者長吏也如車輪與輔角相應者大貴印堂一名闕庭也山根平美及有竒骨伏起為婚連帝室公主壻也山根直下次印堂亦主有勢無勢也髙廣主方伯之坐從天中横列至髪際凡七名髙廣位在第三髙廣忽發黄色如兩人捉鼔者將軍相也陽尺主州佐之官横次髙廣位在第四陽尺亦主少出方伯有氣憂遠行也武庫主兵甲典庫之吏横次陽尺位在第五輔角主逺州刺史之官横次武庫位在第六骨起色好主黄門舎人之官也邊地主邊州之任横次輔角位在第七有黑子落難為奴也日角主公侯之坐從天庭横列至髪際凡八名日角位在第一平滿充直者宜官職房心主京輦之任横次日角位在第二房心左為文右為武骨起宜作人師黄色見房心上至天庭為丞令直見房心而光澤者召為國師也驛馬主急疾之吏横次位在第七驛馬好色應印堂上秋冬得官也額角主卿寺之位從司空横列至髪際凡八名額角横次位第一色紅黄大吉昌也上卿主帝卿之位横次額角上卿躍躍封卿大樂虎睂主大將軍從中正横列至髪際凡九名虎睂横次位在第二發青白色者應行也牛角主王之統師小將横次虎睂位在第三亦主封侯食祿成角者更勝於肉也𤣥角主將軍之相横次位在第五無角者不可求官凡欲知得官在任久不先視年上發色長短發色長一分主一年二分二年以此消息則可知也有惡色間之者主其年有事白色遭喪赤色彈奪黑色病青色獄厄天中有氣横干者無官也然官色既久忽有死厄色間之者代人死也若年上有好色如連山出雲雨處處皆通則無處不達髪際有黄氣為己得官若黑氣未也有黄氣如衣𢃄發額上遷官益祿也夫人有六賤頭小身大為一賤又曰額角䧟缺天中窪下亦為一賤經曰額促而窄至老窮厄蛇頸薄曲糟糠不足虵頭平薄財物寥落格頭尖鈍窮厄無計也目無光澤為二賤又曰胷背俱薄亦為二賤經曰陷胸薄凥及猴目皆窮相也舉動不使為三賤又曰聲音雌散亦為三賤經曰語聲噴噴面部枯燥面毛戎戎無風而塵皆貧賤相也夫聲之惡者鹿濁飛散細嗄聊亂聲去則若盡徃則不還亂澁細小沈濁痿弊舌短唇强蹇吃無響此惡相也夫人不笑似笑不嗔似嗔不喜似喜不畏似畏不醉似醉常如宿酲不愁似愁常如憂戚容貎闕乏如經癎病神色悽愴常如有失舉止慞惶恒如趨急言語澁縮若有隱藏體貎低催如遭凌辱此並神不足也神不足者多牢獄厄有官隠藏而失有位貶逐而黜者也鼻不成就凖向前低為四賤又曰眇目斜視亦為四賤經曰人中平滿耳無輪郭皆貧賤相也脚長腰短為五賤又曰唇傾鼻曲亦為五賤經曰蛇行雀趨財物無儲鼻枉薄主立諾鼻頭低垂至老獨吹揺腰急歩必無所使腰短者則被人奪職也文䇿不成唇細横長為六賤又曰多言少信亦為六賤經曰口薄人不提擕僻側為人所毁口如吹火至老獨坐舌色白下賤人也舌短貧賤人也凡欲知人是賤者貴處少而賤處多多者廣也少者狹也六賤備其為僕𨽻之人也此貴賤存乎骨骼者也論曰堯睂八彩舜目重⿰禹耳四漏文王四乳然則世人亦時有四乳者此則駑馬一毛似驥也若日角月偃之竒龍棲虎踞之美地静鎮於城垣天闢運於掌䇿金槌玉枕磊落相望伏犀起蓋隠轔交映井宅既兼倉匱已實斯乃卿相之明效也若深目長頸頽顔蹙齃虵行鷙立猳啄鳥咮筋不束體面無華色手無春荑之柔髪有寒蓬之悴是則窮乏徴驗也昔姑布子卿謂子貢曰鄭東門有一人其長九尺六寸河目而隆顙其頭似堯其項似臯陶其肩似子產然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儽然若喪家之狗河目謂上下匡而長也顙額也漢髙隆凖而龍顏凖鼻也顔額顙也兩角為龍角一角為犀角言髙祖似龍兩睂顙骨髙而鼻上隆魏陳留王豐下兌上有堯圖之表陳宣帝頸縝貎若不惠初賤時楊忠見而竒之曰此人虎頭必當大貴後皆果然此貴賤之效也夫木主春生長之行也春主肝肝主目目主仁生長敷榮者施恕惠與之意也火主夏豐盛之時也夏主心心主舌舌主禮豐盛殷阜者富博宏通之義也金主秋收藏之節也秋主肺肺主鼻鼻主義收藏聚歛者恡嗇慳鄙之情也水主冬萬物伏匿之日也冬主腎腎主耳耳主智伏匿隠蔽者邪諂奸佞之懷也土主季夏萬物結實之月也季夏主脾脾主唇唇主信結實堅確者貞信謹厚之理也故曰凡人美睂目好指爪者庶幾好施人也肝出為眼又主筋窮為爪榮於睂藏於魂經曰凡人睂直而頭昂意氣雄强缺損及薄無信人也如弓者善人也眼有光彩而媚好者性識物理而明哲人也眼光溢出臉外不散不動臉又不急不緩而精不露者智惠人也臉蹇縮精無光者愚鈍人也眼光不出臉者藏情人也加以臉澁盜視必作賊也若務腧 脥⿰  者蛆嫉人也急⿰ 夾者不嫉妬則虗妄人也盯  睢眰血者惡性人也⿰䀽  矘晃者憨⿰  人也貼 念䁠切珉⿰  者淫亂人也弥詞矒贈者姦詐人也㶐澄抝 巧  巧者崛强人也羊目⿰ 江瞳 江者毒害人也睢盱䀹爍者回邪人也精色襍而光彩浮淺者心意不定無信人也精清光溢者聰明人也精沈光定者大膽人也上目眥下眥中深厚氣色穠厚者有威武亦大膽人也氣色彯眇淺薄人也土地不潔者無威怯懦人也精紫黑而光彩端定者剛烈人也精潔白而端定者好隠遁人也精多光而不溢散清澈而視端審者直性人也精黄而光彩澄澈者慕道術人也㸃精近上者志意下劣人也㸃睛近下者志意髙尚人也㸃精近裏者自收斂人也㸃精近外者慠慢憨人也羊目直視能殺妻子豬目應澄刑禍相仍鷹視狼顧常懷嫉妬螻目蛄心難得夫指者欲纖穠如鵞有皮相連者性淳和人也指頭方懟者見事遲人也妍美者囑授人信之惡者人不遵承也毛髪光澤唇口如朱者才能學藝人也心出為舌又主血血窮為毛髪榮於耳藏於神經曰野狐鬢難期信羖䍽鬢多狐疑唇急齒露難與為友唇寛端正出言有章唇口不佳出言不信口邊無媚好揚人惡口喙如烏不可與居惡心人也急緩如鳥言語皆撮聚者此人多口舌緩急不同少信人也鼻孔小縮凖頭低曲者慳恡人也肺出為鼻孔又主皮膚又為氣息藏於魄好鼻者有聲譽鼻柱薄而梁䧟者多病厄人也鼻無媚憨惷人也蜣蜋鼻少意智人也耳孔小齒瓣細者邪諂姦佞人也腎出為骨又主髓髓窮為耳孔骨窮為齒藏於志經曰耳亢深廣者心虗而識𤣥耳孔醜小者無智而不信神理耳邊無𡡾鄙拙人也耳孔小而節骨曲戾者無意智人也老䑕耳者殺人不死又云䑕耳之人多作偷盗者也耳輪厚大鼻凖圓實乳頭端淨頦頥深廣厚大者忠信謹厚人也脾出為肉肉窮為孔又主耳輪凖鼻梁頦頥等藏於意經曰夫頭髙大者性自在而好凌人頭卑弊者性隨人而細碎故曰鹿頭側長志氣雄强兎𦹋頡意志下劣獺頭横濶心意豁達夫頸細而曲者不自樹立之人也若色斑駮或不潔淨者性隨宜而不堅固夫手纖長者好施捨短厚者好取捨則庶幾取則貪惜故曰手如雞足意智褊促手如猪蹄志意昏迷手如猴掌勤劬伎倆夫背厚濶者剛決人也薄者怯弱人也夫腹端妍者才華人也故曰牛腹婪貪財物自淹蝦蟇腹者懶人也夫腰端美者則樂而能任人也蜥蜴腰者緩人也夫臀髀厚廣者可任安穏人也夫蛇行者含毒人也不可與之共事鳥行蹌蹌性行不良似鳥鵲行也鷹行雄烈豺狼行者性麤覔利人也牛行性直也馬行猛烈人也此性靈存乎容止者也范蠡曰越王為人長頸鳥啄可與共患難不可與共安樂尉繚曰秦王始皇隆凖長目鷙膺豺聲少恩信虎狼心居約易出人下得志亦輕食人不可與之久遊叔魚生其母視之曰是虎目而豕心鳶肩而牛腹谿壑可盈是不可厭也晉叔向欲娶於巫臣氏其母不欲曰昔有仍氏生女黰黑而甚美光可以鑑物名曰𤣥妻樂正后䕫娶之生伯封實有豕心貪婪無厭忿類無期謂之封豕有窮后羿滅之䕫是以不祀且三代之亡皆是物也汝何為哉天有尤物足以移人苟非徳義則必有禍叔向懼乃止魏安釐王問子從曰馬回梗梗亮直大夫之節吾欲為相可乎答曰長目而豕視則體方而心圓每以其法相人千百不失一臣見回非不偉其體幹然甚疑其目平原君相秦將白起謂趙王曰武安君之為人也 頭而鋭下瞳子白黑分明視瞻不轉小頭而銳下者斷敢行也瞳子白黑分明者見事明也視瞻不轉者執志强也可與持久難與爭鋒王莽大口蹷頤露目赤睛聲大而身長七尺五寸反膺仰視瞰臨左右或言莽所謂鴟目虎喙豺狼之聲故噉食人亦當為人所殺莽後簒漢位後兵敗歸果被殺也夫命之與相猶聲之與響也聲動乎幾響窮乎應必然之理矣雖云以言信行失之宰予以貎度性失之子羽然傳稱無憂而戚憂必及之無慶而歡樂必還之此心有先動而神有先知則色有先見故扁鵲見桓公知其將亡申叔見巫臣知其竊妻或躍馬膳珍或飛而食肉或早𨽻晚侯或初刑末王銅巖無以飽生玉饌終乎餓死則彼度表捫骨指色摘理不可誣也故列云爾
  論士第七
  臣聞黄石公曰昔太平之時諸侯二師方伯三師天子六師世亂則叛逆生王澤竭明盟誓相罰徳同無以相加乃攬英雄之心故曰得人則興失士則崩何以明之昔齊桓公見小臣稷一日三徃而不得見從者止之桓公曰士之傲爵祿者固輕其主其主傲霸王者亦輕其士縱夫子傲爵祿吾庸敢傲霸王乎五徃而後得見書曰能自得師者王何以明之齊宣王見顔觸曰觸前觸亦曰王前議曰夫觸前為慕勢王前為趨士與使觸為慕勢不若使王為趨士宣王作色曰王者貴乎士者貴乎對曰昔秦攻齊令曰有敢去柳下季隴五百歩而樵採者罪死不赦令曰有能得齊王頭者封萬户侯賜金千鎰由是言之生王之頭曾不如死士之隴宣王竟師之宣王左右曰大王據千乘之地而建千石之鍾東南西北莫敢不服今夫士之髙者乃稱匹夫徒步而處於農畝之下則鄙野監門閭里士之賤也亦甚矣觸曰古大禹之時諸侯萬國舜起農畝而為天子及湯之時諸侯三千當今之世南面稱寡人者乃四世由此觀之非得失之策與稍稍誅滅滅亡無族之時欲為監門閭里安可得哉易傳不云乎居上位未得其實故無其實而喜其名者削無其徳而望其福者約無其巧而受其祿者辱禍必掘故曰矜功不立虗願不至此皆誇其名華而無其實徳也是以堯有九佐舜有十友禹有五丞湯有三輔自古及今而能虗成名於天下者無有是以君王無羞亟問不愧下學而成其道老子曰雖貴必以賤為本雖髙必以下為基是以侯王稱孤寡不穀夫孤寡者困賤下位者也而侯王以是謂豈非以下人而尊貴士與夫堯傳舜舜傳禹周成王任周公旦而世世稱名寔以明乎士之貴也諺曰浴不必江海要之去垢馬不必騏驥要之善走士不必賢也要之知道女不必貴種要之貞好何以明之淳于髠謂齊宣王曰古者好馬王亦好馬古者好味王亦好味古者好色王亦好色古者好士王獨不好王曰國無士耳有則寡人亦悅之髠曰古有驊騮今之無有王選於衆王好馬矣古有豹象之胎今之無有王選於衆王好味矣古有毛嬙西施今之無有王選於衆王好色矣王必待堯舜禹湯之士而後好之則堯舜禹湯之士亦不好王矣魯仲連謂孟嘗君曰君好士未也孟嘗君曰文不得士故也對曰君之廐馬百乘無不被繡衣而食菽粟豈皆騏驥騄耳哉後宫十妃皆衣縞紵食粱肉豈有毛嬙西施哉色與馬取於今之世士何必待古哉故曰君好士未也張敞與朱邑書曰飢者甘糟糠飽者飫粱肉何則有無之勢異也昔陳平雖賢須魏倩而後進韓信雖竒賴蕭何而後信故士各達其及時之宜若待古之英雋必若伊尹吕望而後薦之則此人不因足下而進矣淮南曰待腰裊飛兎而後駕則世莫乗車矣待西施洛浦而後妃則終身不家矣然不待古之英雋而自足者因其所有而遂用之也語云瓊艘瑶楫無渉川之用金弧玉弦無激矢之能是以分絜而無政事者非撥亂之器儒雅而乏治理者非翼亮之士何以明之魏無知見陳平於漢王漢王用之綘灌等讒平曰平盗嫂受金漢王讓魏無知無知曰臣之所言者能也陛下所聞者行也今有尾生孝己之行而無益於勝負之數陛下假用之乎今楚漢相距臣進竒謀之士顧其計誠足以利國家耳盗嫂受金又安足疑哉漢王曰善黄石公曰有清白之士者不可以爵祿得守節之士不可以威脅致清白之士修其禮致守節之士修其道何以明之郭隗說燕昭王曰帝者與師處王者與友處霸者與臣處亡國者與厮役處詘指而事之北靣受學則百已者至先趨而後息先問而後黙則什己者至人趨已趨則若已者至憑几據杖眄視指使則厮役之人至恣睢奮擊呴藉叱咄則徒𨽻之人至矣此乃古之服道致士者也黄石公曰禮者士之所歸賞者士之所死招其所歸示其所死則所求者至矣何以明之魏文侯太子擊禮田子方而子方不為禮太子不悅謂子方曰不識貧賤者驕人乎富貴驕人乎子方曰貧賤者驕人耳富貴者安敢驕人人主驕人而亡其國大夫驕人而亡其家貧賤者若不得意納履而去安徃而不得貧賤乎宋燕相齊見逐罷歸謂諸大夫曰有能與吾赴諸侯乎皆執杖排班黙而不對燕曰悲乎何士大夫易得而難用也陳饒曰非士大夫易得而難用君不能用也君不能用則有不平之心是失之於己而責諸人也燕曰其說云何對曰三升之稷不足於士而君鴈鶩有餘粟是君之過一也果園梨栗後宫婦女以相提挃而士曾不得一嘗是君之過二也綾紈綺縠美麗於堂從風而弊士曾不得以為縁是君之過三也夫財者君之所輕死者士之所重君不能行君之所輕而欲使士致其所重譬猶鉛刀畜之干將用之不亦難乎宋燕曰是燕之過也語曰夫人同明者相見同聽者相聞徳合則未見而相親聲同則處異而相應韓子曰趣捨同則相是趣捨異則相非何以明之楚襄王問宋玉曰先生其有遺行歟何士人衆庶不譽之甚宋玉曰夫鳥有鳳而魚有鯨鳳皇上擊九萬里翺翔乎窈㝠之上夫蕃籬之鷃豈能與料天地之髙哉鯨魚朝發於崑崙之墟暮宿於孟津夫尺澤之鯢豈能與量江海之大哉故非獨鳥有鳳而魚有鯨士亦有之夫聖人瑰琦意行超然獨處夫世俗之民又安知臣之所為哉議曰世之善惡難得而知苟非其人莫見其際何者夫文章為武人所嗤未必鄙也為揚馬所嗤此真鄙矣夫人臣為桀紂所毁未必為愚也必若堯舜所毁此真愚矣世之毁譽不足信也故曰不夜出安知有夜行人太公曰智與衆同非人師伎與衆同非國工老子曰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道故曰凡人所賤聖人所貴信矣哉語曰知人未易人未易知何以明之汗明說春申君春申君說之汗明欲談春申君曰僕已知先生意矣汗明曰未審君之聖孰與堯春申君曰臣何足以當堯然則君料臣孰與舜春申君曰先生即舜也汗明曰不然臣請為君申言之君之賢不如堯臣之能不及舜夫以賢舜事聖堯三年而後乃相知也今君一時而知臣是君聖於堯而臣賢於舜也記曰夫驥唯伯樂獨知之若時無伯樂之知即不容其為良馬也士亦然矣何以明之孔子厄於陳蔡顔回曰夫子之徳至大天下莫能容然夫子推而行之世不我用有國者之醜也夫子何病焉故曰文王明夷則主可知仲尼旅人則國可知榖梁傳曰子既生不免乎水火母之罪也羈貫成童不就師傅父之罪也羈貫謂交午翦髪成童謂八歲以上就師學問無方心志不通身之罪也心志既通而名譽不聞友之罪也名譽既聞有司不舉有司之罪也有司舉之王者不用王者之過也孔子曰夫内行不修己之罪也行修而名不彰友之罪也論曰行遠道者假於車馬濟江海者因於舟楫故賢士之立功成名因於資而假物者何以明之公輸子能因人主之材木以構宫室臺榭而不能自為專屋狹廬材不足也歐冶能因國君之銅鐵以為金爐大鐘而不能自為壺鼎盤盂無其用也君子能因人主之政朝以和百姓潤衆庶而不能自饒其家勢不便也故舜耕於歴山恩不及州里太公屠牛於朝歌利不及於妻子及其用也恩流八荒徳溢四海故舜假之堯太公因之周文君子能修身以假道不能枉道而假財慎子曰騰蛇遊霧飛龍乗雲雲罷霧霽與蚯蚓同則失其所乗矣韓子曰千鈞得舩則浮錙銖失舩則沉非千鈞輕而錙銖重有勢之與無勢耳故勢有不可得事有不可成烏獲輕千鈞而重其身非其身輕而重於千鈞也勢不便也離婁易於百歩而難於睂睫非百歩近而睂睫逺道不可也語曰夫有國之主不可謂舉國無深謀之臣闔朝無智䇿之士在聽察所考精與不精審與不審爾何以明之在昔漢祖聽聰之主也納陳恢之謀則下南陽不用婁敬之計則困平城廣武君者策謀之士也韓信納其計則燕齊舉陳餘不用其謀則泜水敗由此觀之不可謂事濟者有計䇿之士覆敗者無深謀之臣虞公不用宫之竒之謀滅於晉仇由不聽赤章之言亡於智氏蹇叔之哭不能濟崤黽之覆趙括之母不能救長平之敗此皆人主之聽不精不審耳天下之國莫不皆有忠臣謀士也議曰天下無灾害雖有賢徳無所施材老子曰大道廢有仁義國家昏亂有忠臣淮南子曰未有其功而知其賢者唯堯之知舜也功成事立而知其賢者市人之知舜也陸機曰飛轡西頓則離朱與矇瞍收察懸景東秀則夜光與碔砆匿曜是以才換世則俱因功偶時而並劭以此推之向使殷無鳴條之事則伊尹有莘之媵臣周無牧野之師則太公渭濱之漁者耳豈能勒石帝籍䇿勲天府乎故曰賢不肖者才也遇與不遇者時也誠哉是言也黄石公曰羅其英雄則敵國窮夫英雄者國家之幹士民者國家之半得其幹收其半則政行而無怨知人則哲唯帝難之慎哉
  政體第八議曰夫政理得人則興失人則毁故首簡才行次論政體焉
  古之立帝王者非以奉養其欲也為天下之人强掩弱詐欺愚故立天子以齊一之謂一人之明不能徧照海内故立三公九卿以輔翼之為絶國殊俗不得被澤故立諸侯以教誨之夫教誨之政有自來矣何以言之管子曰措國於不傾之地有徳也周武王問於粥子曰寡人願守而必存攻而必得為此奈何對曰攻守同道而和與嚴其偹也故曰和可以守而嚴不可以守嚴不若和之固也和可以攻而嚴不可以攻嚴不若和之得也故諸侯發政施令政平於人者謂之文政矣接士而使吏禮恭於人者謂之文禮也聽獄斷刑治仁於人者謂之文誅矣故三文立於政行於理守而不存攻而不得者自古至今未之嘗聞尸子曰徳者天地萬物之得也義者天地萬物之宜也禮者天地萬物之體也使天地萬物皆得其宜當其體謂之大仁文子曰夫人無廉恥不可以治也不知禮義不可以行法也法能殺人不能使人孝悌能刑盗者不能使人有廉恥故聖王在上明好惡以示之經非譽以導之親賢而進之賤不肖而退之刑措不用禮義修而任得賢也又曰夫義者非能盡利天下者也利一人而天下從𭧂者非能盡害海内者也害一人而天下叛故舉措廢置不可不審也積於不涸之倉務五榖也晁錯說漢文帝曰今土地人民不減乎古無堯湯之水旱而蓄積不及古者何也地有遺利人有餘力生榖之土未盡墾闢山澤之利未盡出遊食之人未盡歸農也當今之務在於貴粟貴粟之道在於使人以粟為賞罰今募天下之人入粟塞下得以拜爵得以除罪如此則富人有爵農人有錢粟有所餘而國用饒足不過三歲塞下之粟必多矣漢景帝詔曰彫文刻鏤傷農事者也錦繡纂組害女紅者也農事傷則飢之本也女紅害則寒之原也夫飢寒並至而能毋為非者寡矣朕親耕后親桑以奉宗廟為天下先欲天下務農蠶素有蓄積以備災害鹽鐵論曰國有沃野之饒而人不足於食者工商盛而本業荒也有山海之貨而人不足於財者不務人用而淫巧衆也藏於不竭之府養桑麻育六畜也漢景帝詔曰農天下之本也黄金珠玉飢不可食寒不可衣其令郡國勸農桑益種樹可充衣食物吏發人取庸采黄金珠玉者坐賍為盗二千石聽者與罪同申鑒論曰人不畏死不可懾之以罪人不樂生不可勸之以善故在上者先豐人財以定其志也下令於流水之原以順人心也尉繚子曰令所以一衆心也不審所出則數變數變則令雖出衆不信也出令之法雖有小過無更則衆不二聽即令行矣尹文子曰父之於子也令有必行有不必行者去貴妻賣愛妾此令必行者也因曰汝無敢恨汝無敢思此令不行者也故為人上者必慎所出令焉文子曰治國有常而利人為本政教有道而令行為右也使士於不諍之官使人各為其所長也孫卿曰相髙下序五榖君子不如農人通財貨辨貴賤君子不如賈人設規矩便備用君子不如工人若夫論徳而定次量能而授官言必當理事必當務然後君子之所長文子曰力勝其任即舉之不重也能勝其事則為之不難也明必死之路嚴刑罰也議曰孔子曰上失其道而殺其下非禮也故三軍大敗不斬獄犴不治不可刑何也上敎之不行罪不在人故也夫慢令致誅賊也徴斂無時暴也不誡責成虐也政無此三者然後刑即可也陳道徳以先服之猶不可則尚賢以勸之又不可則廢不能以憚之而猶有邪人不從化者然後待之以刑矣袁子曰夫仁義禮智者法之本也法令刑罰者治之末也無本者不立無末者不成何則夫禮教之法先之以仁義示之以禮讓使之遷善日用而不知儒者見其如此因為治國不須刑法不知刑法氶於下而後仁義興於上也法令者賞善禁淫居理之要商韓見其如此因曰治國不待仁義為體故法令行于下也故有刑法而無仁義則人怨怨則怒也有仁義而無刑法則人慢慢則奸起也本之以仁成之以法使兩道而無偏重則治之至也故仲長子曰昔秦用商君之法張彌天之網然陳渉大呼於沛澤之中天下響應人不為用者怨毒結於天下也桓範曰桀紂之用刑也或脯醢人肌肉或刳割人心腹至乃叛逆衆多卒用傾危者此不用仁義為本者也故曰仁者法之恕義者法之斷也是知仁義者乃刑之本故孫子曰令之以文齊之以武是謂必取此之謂矣開必得之門信慶賞也吕氏春秋曰夫信立則虗立可以賞矣六合之内皆可以為府矣人主見此論者其王久矣人臣知此論者可以為王者佐矣徐幹中論曰天生蒸民其情一也刻肌虧體所同惡也被立垂藻所同好也此二者常在而人或不理其身有由然也當賞者不賞而當罰者不罰則為善者失其本望而疑其所行則為惡者輕於國法而恬其所守茍如是雖日用斧鉞於市而人不去惡矣日賞賜爵祿於朝而人不興善矣蜀張裔謂諸葛亮曰公賞不遺逺罰不阿近爵不以無功取刑不可以勢貴免此賢愚之所以僉忘其身也不為不可成量人力也文子曰夫債少易償也職寡易守也任輕易勸也上操約少下效易為之功是以為君為臣久而不相厭也末世之法髙為量而罪不及重為任而罰不勝危為難而誅不敢人困於三責即飾智以詐上雖峻法嚴刑不能禁其姦也新語曰秦始皇設刑法為車裂之誅築城域以備吳越事愈煩下愈亂法愈衆姦愈縱秦非不欲治也然失之者舉措太衆刑罰太極故也不求不可得不强人以其所惡也故其稱曰政者政之所行在順人心政之所廢在逆人心夫人惡憂勞我逸樂之人惡貧賤我富貴之人惡危墜我存安之人惡絶滅我生育之能逸樂之則人為之憂勞能富貴之則人為之貧賤能存安之則人為之危墜能生育之則人為之絶滅故從其四欲則逺者自親行其四惡則近者亦叛晏子曰謀度于義者必得事因於仁者必成反義而行背仁而動未聞能成也吕氏春秋曰樹木茂則禽獸歸之水源深則魚鱉歸之人主賢則豪傑歸之故聖王不務歸之者而務其所歸故曰强令之笑不樂强令之哭不悲强之為道可以成小而不可以成大也不處不可久不偷取一世宜也董仲舒曰安邊之䇿欲令漢與匈奴和親又取匈奴愛子為質班固以匈奴桀鷔毎有人降漢輒亦拘留漢使以相報復安肯以愛子為質孝文時妻以漢女而匈奴屢背約束昧利不顧安在其不弃質而失重利也夫規事建議不圖萬世之固而媮恃一時之事者未可以經逺晁錯說漢文帝令人入粟塞下得以拜爵得以贖罪上從之荀悦曰聖人之政務其綱紀明其道義而已若夫一切之計必推其公議度其時宜不得已而用之非有大故弗由之也知時者可立以為長范蠡曰時不至不可强生事不究不可强成管子曰聖人能輔時不能違時語曰聖人修備以待時也審於時察於用而能備官者可奉以為君議曰孫卿曰盗王者之法與王者之人為之則亦王矣盗霸者之法與霸者之人為之則亦霸矣盗亡國之法與亡國之人為之則亦亡矣夫與積禮義之君子為之則王矣與端誠信令之士為之則霸矣與權謀傾覆之人為之則亡矣三者明主之所謹擇此能察於用也管仲曰大位不仁不可授以國柄見賢不讓不可與尊位罰避親戚不可使主兵不好本事不可與都邑又曰使賢者食於能則上尊崇鬬士食於功則卒輕死使二者設於國則天下理傅子曰凡都縣之考課有六一曰以教課治則官慎徳二曰以清課本則官慎行三曰以才課任則官慎舉四曰以役課平則官慎事五曰以農課等則官慎務六曰以獄課訟則官慎理此能備官也故曰明版籍審什伍限夫田定刑名立君長急農桑去末作敦學斆核才藝簡精悍脩武偹嚴禁令信賞罰紏游戲察苛尅此十五者雖聖人復起必此言也夫欲論長短之變故立政道以為經焉







  長短經卷一
<子部,雜家類,雜學之屬,長短經>



  欽定四庫全書
  長短經卷二      唐 趙㽔 撰
  君徳 臣行 徳表十一 理亂十二
  君徳第九
  夫三皇無言化流四海故天下無所歸功伏羲女媧神農稱三皇也帝者體天則地有言有令而天下太平君臣讓功四海化行百姓不知其所以然故使臣不用禮賞功美而無害黄帝者順天地之紀時播百穀懃心力耳目節用水火時物有土徳之瑞故號黄帝顓頊者養材以任地載時以象天依鬼神以制義治氣以教化潔誠以祭祀動静之物大小之神日月所照莫不砥礪髙辛者取地之財而節用之撫教萬人而利誨之歴日月而迎送之明鬼神而敬事之其色郁郁其徳嶷嶷帝堯者其仁如天其智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雲富而不驕貴而不舒虞舜者善無㣲而不著惡無隱而不彰任自然以誅賞委羣心而就制故能造御乎無為運道于至和百姓日用而不知合徳若自有者此五帝徳也王者制人以道降心服志議曰韓信云項王所過無不殘滅百姓不親特刼于威强服耳名雖為霸實失天下心故曰其强易弱諸葛亮曰荆州之名附操者逼兵勢耳非心服今將軍誠命猛將與豫州協規同力破操軍必矣由此言之人心不服其勢易破故王者之道降心服志也設矩備裒有察察之政兵甲之備而無争戰血刄之用天下太平君無疑於臣臣無疑於主國定主安臣以義退亦能美而無害昔三代明王啟建洪業文質殊制而令名一致故曰夏人尚忠忠之𡚁也朴救朴莫若敬殷人革而修焉敬之𡚁也鬼救鬼莫若文周人矯而變焉文之𡚁也薄則又反之于忠三代相循如水濟火所謂隨時之宜救𡚁之術此三王之徳也霸主制士以權結士以信使士以賞信□士疏賞毁士不為用左傳曰楚圍宋宋如晉告急先軫曰報施救患取威定伯于是乎在矣狐偃曰楚始得曹而新婚于衛若伐曹衛楚必救之則齊宋免矣于是乎蒐于被廬作三軍謀元帥使卻縠將中軍晉侯始入而教其民二年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義未安其居于是乎出定襄王入務利民民懷生矣將用之子犯曰人未知信未宣其用于是乎伐原以示之信民易資者不求豐焉明徵其辭公曰可矣乎子犯曰民未知禮未生其恭于是乎大蒐以示之禮作執秩以正其官人聽不惑而後用之出榖戍釋宋圍一戰而霸文之教也此五霸徳也故曰理國之本刑與徳也二者相須而行相待而成也天以陰陽成歲人以刑徳成治故雖聖人為政不能偏用也故任徳多用刑少者五帝也刑徳相半者三王也仗刑多任徳少者五霸也純用刑强而亡者秦也議曰古之理者其政有三王者之政化之霸者之政威之强國之政脅之故化之不變而後威之威之不變而後脅之脇之不變而後刑之故至于刑則非王者之所貴矣故虞南云彼秦皇者棄仁義而用威力此可以吞併而不可以守成此任刑之𡚁也或曰王霸之道既聞命矣敢問髙光二帝皆㧞起壠畝芟夷禍難遂開王業髙祖豁達以大度光武謹細于條目各擅其美龍飛鳳翔故能掇亂庇人拯斯塗炭然比大徳方天威孰為優劣乎曹植曰昔漢之初興髙祖因暴秦而起遂誅强楚光有天下功齊湯武業流後嗣帝王之元勲人君之盛事也然而名不純徳行不純道身没之後崩亡之際果令凶婦肆酷虐之心嬖妾被人彘之刑趙王幽囚禍殃骨肉諸吕專權社稷幾移凡此上事豈非髙祖寡計淺慮以致斯哉然其梟將畫臣皆古今之所鮮有歴代之希覯惟能任其才而用之聽其言而察之故兼天下而有帝位也世祖體乾靈之休徳稟貞和之純精蹈黄中之妙理韜亞聖之懿才其為徳也聰達而多識仁智而明恕重慎而周宻樂施而愛人值陽九無妄之世遭炎精厄㑹之運殷爾雷發赫然神舉奮武略以攘暴興義兵以掃殘軍未出於南京莽已斃於東都爾乃廟勝而後動衆計定而後行師故攻無不䧟之壘戰無奔北之卒寛仁以和衆邁徳以來逺故竇融聞聲而影附馬援一見而歎息敦睦九族有唐虞之稱髙尚純朴有羲皇之素謙虛納下有吐握之勞留心庶事有日昃之勤是以計功則業殊比隆則事異旌徳則靡𠎝言行則無穢量事則勢微論輔則臣弱卒能效乾圖之休徵立不刋之遐迹金石銘其休烈詩書載其懿勲故曰光武其優也荀悅曰髙祖起於布衣之中奮劒而取天下不由唐虞之禪不階湯武之士龍興虎變率從風雲征亂伐暴廓清帝宇八載之間海内克定遂荷天衢登建皇極上古以來書籍所載未嘗有也非雄俊之才寛明之略歴數所授神祇所相安能致功如此焚魚斷虵異物同符豈非精靈之感哉書曰天工人其代之易曰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斯之謂矣夏尚忠忠之𡚁野朴故殷承之以敬敬之𡚁鬼故周承之以文文之𡚁薄救薄莫若忠三王之道周而復始周秦之間可謂文𡚁秦不改反酷刑漢承其𡚁得天統矣孔融曰周武從后稷以來至其身相承積十五世但有魚鳥之瑞至如髙祖一身修徳瑞有四五白虵分神母哭西入闗五星聚又武王伐紂斬而梟之髙祖入秦赦子嬰而遣之是其寛裕又不如髙祖虞南曰帝者與師處王者與友處霸者與臣處漢祖之臣三傑是也光武之佐二十八將是也豈得以鄧禹吳漢匹于張良韓信者乎然漢祖功臣皆强盛誅滅光武佐命悉用優秩安全君臣之際良可稱也絶長補短抑其次焉由此言之夫漢髙克平秦項開創漢業衣冠禮樂垂之後代雖未階王道霸徳之盛也或曰班固稱周云成康漢言文景斯言當乎虞南曰成康承文武遺跡以周召為相化篤厚之氓因積仁之徳疾風偃草未足為喻至如漢祖開基日不暇給亡嬴之𡚁猶有存者太宗體兹仁恕式遵𤣥黙滌秦項之酷烈反軒昊之淳風幾致刑厝斯為難矣若使不溺新垣之說無取鄧通之夢懍懍乎庶幾近於王道景帝之擬周康則尚有慙徳漢文贊曰文帝即位二十三年宫室園囿車騎服御無所增益有不便輙施以利人南越尉佗自立為帝召貴佗兄弟以徳懷之佗遂稱臣與匈奴結親而背約入盜令邊備守不發兵深入惡煩百姓吳王詐病不朝賜以几杖羣臣諫說雖切常假借納用焉張武等受賂金錢覺加賞賜以愧其心專務以徳化人是以海内殷富興於禮義斷獄數百幾致刑措嗚呼仁哉或問傅子曰漢太宗除肉刑可謂仁乎對曰匹夫之仁也夫王天下者大有濟者也非小不忍之謂由此言之班固以太宗為仁不在除肉刑矣景帝贊曰孔子稱斯人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信哉周秦之𡚁網宻文峻而奸宄不勝漢興掃除煩苛與人休息至于孝文加之以恭儉孝景遵業五六十載之間至于移風易俗黎人醇厚周云成康漢言文景美矣哉此王道也或曰漢武帝雄才大略可方前代何主虞南曰漢武承六世之業海内殷富又有髙人之資故能總攬英雄駕御豪傑内興禮樂外開邊境制度憲章煥然可述方于始皇則為優矣至於驕奢暴虐可以相亞並功有餘而徳不足武帝贊曰漢承百王之𡚁髙祖撥亂反正文景務在養人至于稽古禮文之事猶多闕焉孝武初立卓然罷黜百家表章六經遂疇咨海内舉其俊茂與之立功興太學修郊祀改正朔定厯數協音律作詩樂建封禪禮百神紹周後號令文章煥焉可述後嗣得遵洪業而有三代之風如武帝之雄材大略不改文景之恭儉以齊斯人雖詩書所稱何有加焉推此而言之彼漢武秦皇皆立功之君非守成之主也昔周成以孺子繼統而有管蔡四國之變漢昭幼年即位亦有燕蓋上官逆亂之謀成王不疑周公漢昭委任霍光二主孰為先後魏文帝曰周成王體聖考之休氣稟賢妣之胎誨周召為保傅吕望為太師口能言則行人稱辭足能履則相者導儀目厭威容之美耳飽徳義之聲所謂沉漬𤣥流而沐浴清風矣猶有咎悔聆二叔之謗使周公東遷皇天赫怒顯明厥咎然後乃寤不亮周公之聖徳而信金縢之教言豈不暗哉夫漢昭父非武王母非邑姜養惟蓋主相則桀光保無仁孝之質佐無隆平之治所謂生於深宫之中長於婦人之手然而徳與性成行與體并在年二七早知夙達發燕書之詐亮霍光之誠豈將啟金縢信國史而後乃寤哉使成昭鈞年而立易世而化貿臣而治換樂而歌則漢不獨少周不獨多也大將軍霍光及上官桀秉政桀害光寵欲誅之乃詐為帝兄燕旦上書稱光行上林稱蹕等事帝不信或曰漢宣帝政事明察其光武之儔歟虞南曰漢宣帝起自閭閻知人疾苦是以留心聽政擢用賢良原其循名責實峻法嚴令蓋流出於申韓也古語云圖王不成𡚁猶足霸圖霸不成𡚁將如何光武仁義圖王之君也宣帝刑名圖霸之主也今以相輩恐非其儔議曰元帝之為太子嘗諫宣帝以為持法太嚴帝作色曰我漢家以霸王之道雜之奈何純任徳化用害政乎雖以此言之知其度量不逺然寛猛之制有自來矣昔髙祖入秦約法三章秦人大恱此言緩刑之美也郭嘉說曹公云漢末政失於寛紹以寛濟故不攝公糾之以猛而上下知制此言嚴刑之當也故傳曰政寛則民慢慢則糾之以猛猛則人殘殘則施之以寛寛以濟猛猛以濟寛政是以和書曰刑罰世輕世重周禮曰刑新國用輕典刑亂國用重典刑平國用中典由此觀之但問時代何時耳嚴刑惡足小哉或曰漢元帝才藝温雅其守文之良主乎虞南曰夫人君之才在乎文徳武功而已文則經天緯地詞令典䇿武則禁暴戢兵安人和衆此南面之宏圖也至于鼓瑟吹簫和聲度曲斯乃伶官之職豈天子之所務乎議曰元帝多才藝善鼓琴瑟雖如此非善之善也何則徐幹中論曰夫詳小事而畧大道察近物而暗逺數自古及今未有如此而不亂也未有如此而不亡也所謂詳小事察近物者謂耳聰於絲竹歌謡之和目明於彫琢彩色之章口給于辨惠切對之詞心通于短言小說之文手習於射御書數之巧也所謂逺數大道者謂仁足以覆燾羣生惠足以撫養百姓明足以照見四方智足以統理萬物權足以應變無端義足以阜生財用威足以禁遏奸非武足以平定禍亂詳于聽受而審於官人達於廢興之原通於安危之分如此則君道畢矣昔魯莊多伎藝詩人刺之魯昭善容儀有出奔之禍由是言之使人主視如離婁聽如師曠射如夷羿書如史籀可謂善於有司之職何益於理乎匡衡諫元帝改政書曰受命之王務在創業垂統傳之無窮繼體之君必存於承宣先王之徳而褒大其功今陛下聖徳天覆子愛海内然陰陽未和奸邪未禁者殆議論者未丕揚先帝之盛功争言制度不可用臣竊恨國家釋樂成之業而虚為此紛紛也願陛下詳覽統業之事此守文也或曰觀偽新王莽謙恭禮讓豈非一代之名士乎至作相居尊驕淫暴虐何先後相背甚乎虞南曰王莽天姿慘酷詐偽人也未達之前狥名求譽得志之後矜能傲物飭情既盡而本質存焉愎諫自髙卒不改寤海内寃酷為光武之驅除焉班固曰王莽始起外戚折節力行以要名譽哀成之際勤勞國家直道而行動見稱述豈所謂在國必聞在家必聞色取仁而行違之者也莽既非仁而有邪佞之材又承四父世業之權遭漢中㣲國統三絶而太后夀考為之宗主故得肆其奸慝以成簒奪之禍推此言之亦有天時非人力所致及其竊位南面處非所㨿顛覆之勢險於桀紂而莽晏然自謂黄虞復出也乃矜其威詐滔天虐人是以海内囂然喪其樂生之心内外怨恨逺近俱發城池不守支體分裂遂令天下城邑為墟自書傳所載亂臣賊子無道之人未有如莽之甚者也紫色䵷聲餘分閏位為聖王之駈除云吳王孫權論吕䝉曰子明少時孤謂不辭劇易果敢有膽而已長大學問開益籌略奇至可以次於公瑾圖取闗羽勝於子敬子敬答孤書云帝王之起皆有駈除羽不足忌此子敬内不能辦而外為大言耳孤亦恕之不茍責也此駈除之意也夏少康漢光武皆中興之君孰者為最虞南曰此二帝皆興復先緒光啟王業其名則同其實則異何者光武之世藉思亂之民誅殘賊之莽取亂侮亡為功差易至如少康則夏氏之滅已二代矣羿及寒浞藐然遺體身在胎孕母氏逃亡生於他國不及過庭之訓曾無强近之親遭離亂之難庇身非所而能﨑嶇于喪亂之間遂成配天之業中興之君斯為稱首魏髙貴鄉公問荀顗曰有夏既衰后相殄滅少康收輯夏衆復禹之績髙祖㧞起壟畝芟夷秦項考其功徳誰為先後顗對曰造之與因難易不同少康功徳雖美猶為中興漢世祖同流可也至如髙祖臣等以為優上曰少康先于滅亡之後降為諸侯之𨽻能布其徳而兆有其謀卒滅過戈復禹之績祀夏配天不失舊物非至徳𢎞仁豈能濟斯勲乎漢祖因土崩之勢收一時之權為人子則數危其親為人君則因賢相為人父則不能衛其子身没之後社稷幾傾若與少康易時而處或未能復大禹之績也推此言之宜髙夏康而下漢祖矣後漢衰亂由於桓靈二主凶徳誰則為甚虞南曰桓帝赫然奮怒誅滅梁冀有剛斷之節焉然閹人擅命黨錮事起非乎亂階始於桓帝古語曰天下嗷嗷新主之資也靈帝承疲民之後易為善政黎庶傾耳咸冀中興而帝襲彼覆車毒踰前輩傾覆宗社職帝之由天年厭世為幸多矣議曰桓帝問侍中爰延曰朕何如主也對曰漢中主何者尚書令陳蕃任事則理中常侍黄門豫政則亂是以知陛下可與為善可與為非此中主之謂也虞南曰夫岷江初發其源可以濫觴及其逺也方舟而後能濟元帝之時而任𢎞恭石顯暨于桓靈加以單超張讓既斁彝倫遂傾宗國其所由來者漸矣故曰熒熒不滅炎炎奈何言慎其始也嗚呼百代之後其鑒之哉古語曰寒者易為衣饑者易為食晁錯曰夫國富强而隣國亂者帝王之資由此言之是知昏亂之君將以開聖徳矣自炎精不競㝢縣分崩曹孟徳挾天子而令諸侯劉𤣥徳憑蜀漢之阻孫仲謀負江淮之固三分天下鼎足而立皆肇開王業光啟霸圖三方之君孰有優劣虞南曰曹公兵機智算殆難與敵故能肇迹開基居中作相實有英雄之才矣然譎詭不常雄猜多忌至於殺伏后鴆荀彧誅孔融戮崔琰婁生斃於一言桓邵勞於下拜棄徳任刑其虐已甚坐論西伯實非其人許劭所謂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姦雄斯言為當劉公待劉璋以賔禮委諸葛而不疑人君之徳於斯為美彼孔明者命世之奇才伊吕之儔匹臣主同心魚水為譬但以國小兵弱斗絶一隅支對二方抗衡上國若使與曹公易地而處騁其長算肆闗張之武盡諸葛之文則霸王之業成矣孫主因厥兄之資用前朝之佐介以天險僅得自存比於二人理弗能逮陳夀云劉備機權幹畧不逮魏武所以基宇亦狹張輔曰何為其然夫撥亂之主當先以收相獲將為本一身善戰不足恃也諸葛孔明達禮知變殆王佐之才𤣥徳無强盛之勢而令委質闗侯張飛皆人傑也服而使之夫明暗不相為用能否不相為使武帝雖處安强不為之用也况在危急之間乎若令𤣥徳據有中州將與周室比隆豈徒二傑而已魏帝問吳使趙咨曰吳王何等主也咨對曰聰明仁知雄畧之主也帝問其狀咨曰納魯肅于凡品是其聰也㧞吕䝉于行陣是其明也獲于禁而不害是其仁也取荆州兵不血刃是其智也據三州虎視天下是其雄也屈身于陛下是其畧也孫䇿瘡甚呼弟權曰舉江東之衆决機于兩陣之間與天下争衡卿不如我舉賢任能各盡其才以保江東我不如卿陳夀云孫權屈身忍辱任才尚計有勾踐之奇人之傑也故能自擅江表成鼎峙之業也晉宣帝雄謀妙算諸葛亮冠世奇才誰為優劣虞南曰宣帝起自書生參佐帝業濟世危難克清王道文武之畧實有可稱而多仗陰謀弗由仁義猜忌詭伏盈諸襟抱至如示謬言於李勝委鞫獄於何晏愧心負理君子不為以此偽情行之萬物若使力均勢敵俱㑹中原以仲達之姦謀當孔明之節制恐非儔也呉張微黙記論諸葛亮司馬宣王二相優劣曰漢朝傾覆天下分崩二公並遭值際㑹託身明主孔明起蜀漢之地蹈一州之土方之大國蓋有九分之一也提步卒數萬長駈祁山慨然有飲馬河雒之志仲達據天下十倍之地仗兼并之衆據牢城擁精銳無擒敵之意務自保而已使彼孔明若此而不亡則凉雍不解甲中國不釋鞍勝負之勢亦已决矣方之司馬不亦優乎或曰晉景文兄弟孰賢魏明帝崩立養子齊王芳遺詔使曹爽與司馬宣王輔政宣王誅爽自專政宣王薨子景王名師字子元代立輔政廢齊王芳立髙貴鄉公景王薨弟文王名昭字子上又代立輔政殺髙貴鄉公立陳留王後陳留王以魏禪晉武帝名炎字安世即位平呉天下一統及子惠帝立天下大亂五胡入中原矣虞南曰何晏稱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夏侯太初是也惟機也故能成天下之務司馬子元是也故知王佐之才著於早日及誅爽之際智略已宣欽儉稱兵全軍獨克此足見其英圖也雖道盛三分而終身北面威名振主而臣節不虧侯服歸全於斯為美太祖嗣興克寧禍亂南定淮海西平庸蜀役不踰時厥功為重及髙貴纂歴聰明夙智不能竭忠協贊擬迹伊周遂乃偽謗士彦委罪成濟自貽逆節終享惡名斯言之玷不可磨也干寳晉總論曰昔宣帝以雄才碩量應運而仕值魏太祖創業之初籌晝軍國嘉謀屢中遂服輿軫駈馳三世性深阻有城府而能寛綽以容納行任數以御物而知人善採㧞故能西擒孟達東舉公孫淵内夷曹爽外襲王陵屢距諸葛亮節制之兵而東支吳人輔車之勢于是百姓與能大象始搆矣世宗承基太祖繼業𤣥豐亂内欽誕冦外潛謀雖宻而在機必兆淮浦再擾而許洛不震咸黜異圖用光前烈然後推轂鍾鄧長駈庸蜀三闗電掃劉禪入臣天符人事於是信矣始當非常之禮終受備物之錫至于世祖遂享皇極仁以厚下儉以節用和而不弛寛而能斷故人詠維新四海恱勸矣汎舟三峽介馬桂陽役不二時江湘來同夷吳蜀之壘垣通二方之險塞太康之中天下書同文車同軌雖太平未洽亦足以明吏奉其法人樂其生百代之一時也武皇既崩山陵未乾而楊駿被誅母后廢黜朝士舊臣夷滅者數十族尋以二公楚王之變宗子無維城之助而閼伯實沉之隙歲搆師尹無具瞻之貴而顛墜戮辱之禍日有方岳無鈞石之鎮闗門無結草之固李辰石冰傾之於荆揚劉淵王彌撓之于青冀二十餘年而河洛為墟戎羯稱制二帝失尊山陵無所何哉樹立失權託附非才四維不張而茍且之政多也故觀阮籍之行而覺禮教崩弛之所由察庾純賈充之事而見師尹之多僻思郭欽之謀而寤夷狄之有釁核傅咸之奏錢神之論而覩寵賂之彰民風國勢如此雖以中庸之才守文之主治之辛有必見之于祭祀季札必得之于樂聲范爕必為之請死賈誼必為之痛哭又况我惠帝以蕩蕩之徳而臨之哉淳耀之烈未渝故大命重集于中宗元皇帝也東晉自元帝以下何主為賢虞南曰晉自遷都江左强臣擅命垂拱南面政非已出王敦以盤石之宗居上流之要負才矜地志懷問鼎非肅祖之明斷王導之忠誠則晉祚其移于王氏矣若使降年永久仗任羣賢因瀍澗之遺黎乘劉石之衰運則克復中原不難圖也元帝值天下崩離創立江左後肅祖即位大將軍王敦威震内外將謀為逆帝與王導温嶠等决計征敦敦敗死也或曰偽楚桓𤣥有奇才逺略而遂至滅亡何也桓𤣥字敬道父温大司馬𤣥博綜術藝以雄豪自處晉安帝以為丞相封楚王遂禪位虞南曰夫人君之量必虛己應物覆載同于天地信誓擬于暄寒然後萬姓樂推而不厭也彼桓𤣥者蓋有浮狡之小智而無含𢎞之大徳值晉末衰亂威不逮下故桓𤣥得肆其爪牙以徼倖之餘而逢神武之運至于夷滅固其宜也鬻子曰發政施令為天下福者謂之道上下相親謂之和民不求而得所欲謂之信除天下之害者謂之仁仁與信和與道帝王之器也由此言之豪雄小智何益于樂推哉宋祖誅滅桓𤣥再興晉室梁代裴子野優之于宣武其事云何虞南曰魏武曹騰之孫累葉榮顯濯纓漢室三十餘年及董卓之亂乃與山東俱起誅滅元凶曾非己力晉宣歴任卿相位極台鼎握天下之圖居既安之勢奉明詔而誅逆節建瓴為譬未足喻也宋祖以匹夫提劍首創大業旬月之間重安晉鼎居半州之地驅一郡之卒斬譙縱于庸蜀禽姚紹于崤函尅慕容超于青部梟盧循於嶺外戎旗所指無往不㨗觀其豁達則漢祖之風制勝胷襟則光武之匹惜其祚短志未可量此為優矣裴子野曰宋武皇帝苛跡多於魏武大徳厚於晉宣㧞足行間却孫恩蟻聚之衆奮臂荆郢掃桓𤣥盤石之宗方軌長駈則三齊無堅壘迴戈内赴則五嶺靡餘妖命孫季髙于巨海之上而番隅席卷擢朱齡石于百夫之下而庸蜀來王羌胡畏威反為表裏董率虎旅以事中原然後請呼上帝步驟前王光有帝圖謂之義取者也又曰桓敬道有文武奇才志雪餘恥校動離亂之中奄有天下而不血刃既而嘯命六合規模進取未及踰年坐盜社稷自以名髙漢祖事㨗魏晉思專其侈以冀恭已若王謐桓謙以人望鎮領袖王綏謝混以後進相光輝羣從兄弟方州連郡民駭其速而服其强無異望矣髙祖于時朱方之一匹夫也無千百之衆糾合同盟電擊二州未及半旬蕩清京邑號令羣后長駈江漢推亡楚于匪隙㧞衰晉於己頽自軒轅已来用兵之疾未始有也自非雄略不世天命底止焉能若此者乎于是人知攸塈而王迹興矣宋孝武明帝二人孰賢虞南曰二帝殘忍之性異體同心誅戮賢良割剪枝葉内無平勃之相外闕晉鄭之親以斯大寳委之昏稚故使齊民乘舋宰制天下未踰歲稔遂移龜玉緘縢雖固適為大盜之資百慮同失可為長歎鼎社傾淪非不幸也孝武名駿文帝第三子為江州刺史弟劭既弑逆帝與顔竣于江州起義征劭平之明帝名彧文帝第十八子即位盡殺孝武諸子務為彫飾天下騷然崩子昱立無道蕭道成殺之齊建元永明之間號為治世誠有之乎虞南曰齊髙創業之主知稼穡之艱難且立身儉素務存簡約武帝則留意後庭彫飾過度然能委任王儉憲章攸出禮樂之盛咸稱永明宰相得人於斯為美議曰子言衛靈公之無道康子曰夫如是奚為不喪孔子曰仲叔圉治賔客祝駝治宗廟王孫賈治軍旅夫如是奚其喪此言委任有徳之美也田單相齊過淄水有老人涉淄而寒田單解裘而衣之襄王惡之曰田單之厚施將欲以取我國乎不早圖恐後之此言委任有徳之惡也故齊侯惡陳氏厚徳晏子謂齊侯曰在禮家施不及國大夫不收公利可以止之齊襄惡田單厚施貫珠者謂襄王曰王不如嘉單之善令曰寡人憂人之饑也單收而食之寡人憂人之寒也單解裘而衣之稱寡人意單有是善而王嘉之善單之善亦王之善也後里閭相與語曰單之愛人乃王教之也夫收臣下之權宜如晏子及貫珠者昔漢祖疾甚吕后問為相曰曹參可問其次曰王陵可然少戅陳平可以助之陳平智有餘然難獨任周勃厚重少文然安劉氏者必勃也可令為太尉宋髙祖大漸誡太子曰檀道濟雖有幹略而無逺志徐羨之傅亮當無異圖謝晦常從征伐頗識機變若有同異必此人也可以㑹稽處之夫任賢用能宜如漢髙及宋祖矣宋齊二代廢主有五並驕淫狂暴前後如一或身被賊殺或傾墜宗社豈厥性頑凶自貽非命將天之所棄用亡大業乎虞南曰夫上智下愚特稟異氣中庸之才皆由訓習自宋齊已來東宫師傅備員而已貴賤禮隔規獻無由多以位升罕由徳進此五君者稟凡庸之性無周召之師逺益友之箴規狎宵人之近習以斯下質生而楚言覆國亡身理數然也議曰賈生云昔成王幼在襁褓之中召公為太保周公為太傅太公為太師保保其身體傅傅之徳義師導之教訓此三公之職也又置三少曰少傅少保少師是與太子晏者也乃孩抱有識三公三少固明孝仁義禮以導習之逐去邪人不使見惡行選天下之端士孝悌博聞有道術者以翼衛之使與太子居處故太子乃生見正事聞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後皆正人也夫習與正人居不能無正猶生長齊地不能不齊言也習與不正人居猶生長楚地不能不楚言也秦使趙髙傅胡亥而教之獄所習者非斬劓人則夷人之三族也故胡亥今日即位明日射人忠諫者謂之誹謗深計者謂之妖言視殺人若刈草菅然豈胡亥之性惡哉從其所以導之者非其理也晉惠帝太子遹有罪閻纂上書諫曰臣伏念遹長養深宫沉淪富貴受饒先帝父母驕之每見選師傅下至郡吏率取膏梁擊鐘鼎食之家希有寒門儒素如衛綰周文洗馬舍人亦無汲黯鄭莊之比遂使不見事父君之道古禮太子以士禮與國人齒欲令知賤然後乃貴自頃東宫亦㣲太盛所以致敗非但東宫諸王師友文學亦取豪族力能得者豈有切磋能相長益今遹言語悖逆受罪之日不失子道尚可重選師傅置逰談文學皆選寒門孤宦以學行自立者及涉履艱難名行素立者使與遊處絶貴戚子弟輕薄賔客但道古今孝子事親忠臣事君及思愆改過皆聞善道庶幾可全由此觀之故太子者選左右俾諭教之最急也梁元帝聰明才學克平禍亂而卒致傾覆何也元帝梁武帝第七子名繹為荆州刺史破侯景都荆州為西魏萬紐于謹來伐執帝害之虞南曰梁元聰明伎藝才兼文武仗順伐逆克雪家寃成功遂事有足稱者但國難之後傷夷未復信强冦之甘言襲褊心於懷楚蕃屏宗支自為讐敵孤逺懸僻莫與同憂身亡祚滅生人塗炭舉鄢郢而棄之良可惜也議曰淮南子云夫仁智才之美者也所謂仁者愛人也所謂智者知人也愛人則無虐刑知人則無亂政此三代所以昌也智伯有五過人之才而不免于身死人手者不愛人也齊王建有三過人之巧而身虜于秦者不知賢也故仁莫大于愛人智莫大于知人二者不立雖察慧㨗巧不免于亂矣或曰周武之雄才武略身先士卒若天假之年盡其兵算必能平宇内為一代之明主乎虞南曰周武驍勇果毅有出人之畧觀其卑躬厲士法令嚴明雖勾踐穰苴無聞於天下此猛將之任非人君之度量也由此觀之夫撥亂之主當先以收相獲將為本一身善戰不足恃也故劉向曰知人者王道也知事者臣道也伎藝善戰何益哉後齊文宣帝狂悖之跡桀紂之所不為而國富人豐不至於亂亡何也宣帝名洋後齊髙歡第二子受後魏禪也虞南曰昔齊桓奢淫亡禮人倫所棄假六翮于仲父遂伯諸侯宣武帝鄙穢忍虐古今無比委萬幾於遵彦保全宗國以其任用得才所以社稷猶存者也議曰殷有三仁太康有五弟亦皆賢者而國為墟何哉鬻子曰君子與人之謀也能必用道而不能必見受也能必忠而不能必見入也能必信而不能必見信也故虞公不用宫之奇謀賊于晉仇由不聽赤章之言亡于智氏天下之國莫不有忠臣謀士但在用與不用耳苟為不用反貽君誤賢人君子安能救敗亂乎陳武帝起自草菜興創帝業近代以來可方何主虞南曰武帝以奇才逺略懷匡復之志龍躍海隅豹變嶺表掃重氛於絳闕復帝座於紫㣲西抗周師北夷齊冦宏謀長算動無遺䇿實開基之令主撥亂之雄才比宋祖則不及方齊髙則優矣隋文帝起自布衣光有神器西定庸蜀南平江表比於晉武可為儔乎虞南曰隋文因外戚之重周室之㣲負圖作宰遂膺寳命留心政治務從恩澤故能綏撫新舊緝寧遐邇文武制置皆有可觀及克定江淮咸同書軌率土黎獻企佇太平自金陵滅後王心奢汰雖威加四海而情墮萬機荆璧填于内府吳姬滿于下室仁夀彫飾事將傾宫萬姓力殫中民産竭加以猜忌心起巫蠱事興戮愛子之妃離上相之母猫鬼事起秦王妃及僕射楊素母皆坐焉綱維以紊禮教斯亡牝雞晨響皇枝勦絶廢黜不辜樹立所愛廢太子勇為庶人立晉王廣也功臣良佐誅翦無遺季年之失多於晉武十世不永豈天亡乎議曰漢髙祖欲以趙王如意易太子叔孫通諫曰昔晉獻公以驪姬故廢太子立奚齊晉國亂者數十年為天下笑秦以不早定扶蘇令趙髙得以詐立胡亥自使滅祀此陛下所親見今陛下必欲廢嫡而立少臣願先伏誅以頸血汚地帝曰吾直戲耳通曰太子乃天下本本之一揺大下震動奈何以天下戲乃聽之袁紹愛少子尚乃以太子譚繼兄後沮授諫曰世稱萬人逐兎一人獲之貪者悉止分定故也且年均以賢徳均以長上古之制也願上惟先代成敗之誡下思逐兎分定之義若其不改禍始此矣紹不從後果搆隙故曰立嫡子者不使庶孽疑焉疑則動兩則争子兩位者家必亂子兩位而家不亂者親猶在也恃親不亂失親必亂有㫖哉或曰王霸之畧請事斯語矣敢問殁而作謚及改正朔易服色以變人之耳目其事奚象對曰古之立謚者將以戒夫後代隨行受名君親無隱今之臣子不論名實務在尊崇斯風替也久矣昔季康子問五帝之徳於孔子孔子曰天有五行木火金水及土分時賛化育以成物一歲三百六十日五行行七十二日化生長育其神為五帝緯五帝五行之神古之王者易代改號取法五行五行更王終始相生亦象其義故其生為明王者而死配五行是以太皡配木勾芒為木正也炎帝配火祝融為火正也少皥配金蓐收為金正也顓頊配水𤣥㝠為水正也黄帝配土后土為土正也帝王改號於五行之徳各有所尚從其所王之徳次焉木家次位火也木家尚赤以木徳義之府循其母兼其子也夏后氏以金徳王而尚黑殷人以水徳王而尚白水家尚青而尚白者避土家之尚青也土家宜尚白為土者四行之主主于四季五行用事先起于木故土家尚木色青也周人以木徳王而色尚赤此三代之所以不同也及漢之初孫臣賈誼以為漢土徳以五行之傳從所不勝傳移之傳也五行相代常從金木水火土相勝之法也秦在水徳故謂漢據土而剋之劉向父子以為帝出於震故庖犧氏始受木徳其後以母傳子終而復始自神農黄帝下歴唐虞三代而漢得火焉故髙祖始起神母夜號著赤帝之符得天統矣昔共工以水徳間於木火與秦同運非其次故皆不永也以吾觀之帝王之興各本其所出五帝之後以定五徳何以明之漢堯後也堯火徳王故漢為火焉袁紹時耿包曰赤徳衰盡袁為黄㣧以為袁舜後舜土徳君故勸進焉是知帝王之興各本其所出五帝之後有自來矣今秦顓頊後水徳也故秦為水徳焉以此觀之雖百代可知也
  臣行第十
  夫人臣萌芽未動形兆未見昭然獨見存亡之機得失之要豫禁乎未然之前使主超然立乎顯榮之處如此者聖臣也虛心盡意日進善道勉主以禮義諭主以長䇿將順其美匡救其惡如此者大臣也夙興夜寐進賢不懈數稱往古之行事以厲主意如此者忠臣也或問袁子曰故少府楊阜豈非忠臣哉對曰可謂直士忠則我不知何者夫為人臣見主失道指其非而播揚其惡可為直士未為忠也故司空陳羣則不然其談語終日未嘗言人主之非書數十上而外不知君子謂陳羣于是乎長者此為忠矣明察成敗早防而救之塞其間絶其源轉禍以為福君終已無憂如此者智臣也依文奉法任官職事不受贈遺食飲節儉如此者貞臣也國家昏亂所為不䛕敢犯主之嚴顔面言主之過失如此者直臣也是謂六正桓範世要論曰臣有辭拙而意工言逆而事順可不恕之以直乎臣有樸騃而辭訥外疎而内敏可不恕之以質乎臣有犯難以為上離謗以為國可不恕之以忠乎臣有守正以逆衆意執法而違私欲可不恕之以公乎臣有不屈己以求合不禍世以取名可不恕之以直乎臣有從仄陋而進顯言由卑職而陳國事可不恕之以難乎臣有孤特而執節介立而見毁可不恕之以勁乎此七恕者皆所以進善也安官貪祿不務公事與世沉浮左右觀望如此者具臣也主所言皆曰善主所為皆曰可隱而求主之所好而進之以快主之耳目偷合茍容與主為樂不顧後害如此者䛕臣也中實險詖外貌小謹巧言令色又心疾賢所以欲進則明其美隱其惡所以欲退則彰其過匿其美使主賞罰不當號令不行如此者奸臣也智足以飾非辨足以行說内離骨肉之親外妬亂於朝廷如此者䜛臣也專權擅勢以輕為重私門成黨以富其家擅矯主命以自顯貴如此者賊臣也謟主以佞邪墜主于不義朋黨比周以蔽主明使白黑無别是非無聞使主惡布於境内聞于四隣如此者亡國之臣也是謂六邪桓範世要論曰臣有立小忠以售大不忠効小信以成大不信可不慮之以詐乎臣有貌厲而内荏色取仁而行違可不慮之以虚乎臣有害同儕以專朝塞下情以壅上可不慮之以嫉乎臣有進邪說以亂是因似然以傷賢可不慮之以䜛乎臣有因賞以償恩因罰以作威可不慮之以姦乎臣有外顯相薦内陰相除謀事託公而實挾私可不慮之以欺乎臣有事左右以求進託重臣以自結可不慮之以偽乎臣有和同以取說茍合以求進可不慮之以禍乎臣有悅主意以求親悅主言以取容可不慮之以佞乎此九慮者所以防惡也子貢曰陳靈公君臣宣淫于朝泄冶諫而殺之是與比干同也可謂仁乎子曰比干於紂親則叔父官則少師忠欵之心在於存宗廟而已固以必死争之冀身死之後而紂悔寤其本情在乎仁也泄冶位為下大夫無骨肉之親懷寵不去以區區之一身欲正一國之淫昏死而無益可謂懷矣詩云民之多僻無自立辟其泄冶之謂乎或曰叔孫通阿二世意可乎司馬遷曰夫量主而進前哲所韙叔孫生希世度務制禮進退與時變化卒為漢家儒宗古之君子直而不挺曲而不撓大直若詘道同蜲虵蓋謂是也議曰太公云吏不志諫非吾吏也朱雲廷詰張禹曰尸祿保位無能往來可斬也班固曰依世則廢遺違俗則危殆此古人所以難受爵位由此言之存與死其義云何對曰范曄稱夫專為義則傷生專為生則騫義若義重于生捨生可也生重于義全生可也或曰然則竇武陳蕃與宦者同朝廷争衡終為所誅為非乎范曄曰桓靈之世若陳蕃之徒咸能樹立風聲抗論昏俗驅馳岨峗之中而與腐夫争衡終取滅亡者彼非不能潔情志違埃霧也憫夫世士以離俗為髙而人倫莫相恤也以遯世為非義故屢退而不去以仁心為己任雖道逺而彌厲及遭值際㑹協䇿竇武可謂萬代一時也功雖不終然其信義足以攜持世心矣議曰此所謂義重于生捨生可也或曰臧洪死張超之難可謂義乎范曄曰雍丘之圍臧洪之感憤壯矣相其徒跣且號束甲請舉誠足憐也夫豪雄之所趣舍其與守義之心異乎若乃締謀連衡懷詐算以相尚者蓋惟勢利所在而已况偏城既危曹袁方睦洪徒指外敵之衡以紓倒懸之㑹忿悁之師兵家所忌可謂懷哭秦之節存荆則未聞昔廣陵太守張超委政臧洪後袁紹亦與結友及曹操圍張超于雍丘洪聞超被圍乃徒跣號泣勒兵救超兼從紹請兵紹不聽超城䧟遂族誅超洪由是怨紹與之絶紹興兵圍之城陷誅死議曰臧洪當縱横之時行平居之義非立功之士也或曰季布壯士而反摧剛為柔髠鉗逃匿為是乎司馬遷曰以項羽之氣而季布以勇顯於楚身屢典軍搴音綺連反旗者數矣可謂壯士然至被刑戮為人奴而不死何其下也彼必自負其材故受辱而不羞欲有所用其未足也故終為漢名將賢者誠重其死夫婢妾賤人感慨而自殺者非勇也其計盡無復之耳議曰太史公曰魏豹彭越雖故賤然已席巻千里南面稱孤喋血乘勝日有聞矣懐叛逆之意及敗不死而虜囚身被刑戮何哉中材以上且羞其行况王者乎彼無異故智略絶人獨患無身耳得攝尺寸之柄其雲蒸龍變欲有所㑹其度以故幽囚而不辭云此則縱横之士務立功者也又藺公贊曰知死必勇非死者難也處死者難方藺相如引璧睨柱及叱秦王左右勢不過誅然士或怯懦不敢發相如一厲其氣威信敵國退而讓廉頗名重太山其處智勇可謂兼之矣此則忠貞之臣誠知死所者也管子曰不恥身在縲紲之中而恥天下之不理不恥不死公子糾而恥威之不申于諸侯此則自負其才以濟世為度者也此皆士之行已死與不死之明效也或曰宗慤之賤也見輕庾業及其貴也請業長史何如裴子野曰夫貧而無戚賤而無悶恬夫天素𢎞此大猷曽原之徳也𨹓志辱身俛眉折脊忍屈庸曹之下貴騁羣雄之上韓黥之志也卑身之事則同居卑之情已異若宗元幹無怍於草具有韓黥之度矣終棄舊惡長者哉宋宗慤之賤也州人庾業豐富待客必方丈其為慤設則粟飯慤亦致飽及為豫州請業為長史也世稱酈寄賣交以其紿吕祿也于理何如班固曰夫賣交者謂見利忘義也若寄父為功臣而執刼雖摧吕祿以安社稷義存君親可也或曰靳允違親守城可謂忠乎徐衆曰靳允於曹公未成君臣母至親也於義應去昔王陵母為項羽所拘母以髙祖必得天下因自殺以固陵志明心無所係然後可得事人盡其死節衛公子開方仕齊十年不歸管仲以其不懷其親安能愛君不可以為相是以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允宜先救至親徐庶母為曹公所得劉備乃遣庶歸欲天下者恕人子之情公又宜遣允也魏太祖征冀州使程昱留守甄城張邈叛太祖迎吕布布執范令靳允母太祖遣昱說靳允無以母故使固守范允流涕曰不敢有二也魏文帝問王朗等曰昔子産治鄭人不能欺子賤治單父人不忍欺西門豹治鄴人不敢欺三子之才與君徳孰優對曰君任徳則臣感義而不忍欺君任察則臣畏覺而不能欺君任刑則臣畏罪而不敢欺任徳感義與夫導徳齊禮有恥且格等趨者也任察畏罪與夫導政齊刑免而無恥同歸者也優劣之懸在於權衡非徒鈞銖之覺也或曰季文子公孫𢎞此二人皆折節儉素而毁譽不同何也范曄稱夫人利仁者或借仁以從利體義者不期體以合義季文子妾不衣帛魯人以為美談公孫𢎞身服布被汲黯𮗸其多詐事實未殊而毁譽别者何也將體之與利之異乎故前志云仁者安仁智者利仁畏罪者强仁挍其仁者功無以殊核其為仁不得不異安仁者性善者也利仁者力行者也强仁者不得已者也三仁相比則安者優矣議曰夫聖人徳全器無不順中庸已降才則好偏故曰柴也愚參也魯師也辟由也喭由此觀之全徳者鮮矣全徳既鮮則資矯情而力善矣然世惡矯偽而人賢任真使其真貪愚而亦任之可為賢乎對曰吁何為其然夫肖貌天地負陰抱陽雖清濁賢愚其性則異而趨走嗜欲所規則同故靡顔𧸐理人所悅也乘堅駈良人所愛也苦心貞節人所難也狥公滅私人所苦也不以禮教節之則蕩而不制安肯攻苦食淡貞潔公方臨財廉而取與義乎故禮曰欲不可縱志不可滿古語云廉士非不愛財取之以道詩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皆矯偽之謂也若肆其愚態隨其鄙情名曰任真而賢之此先王之罪人也故吾以為矯偽者禮義之端任真者貪鄙之主夫强仁者庸可誣乎或曰長平之事白起坑趙卒四十萬可為奇將乎何晏曰白起之降趙卒詐而坑其四十萬豈徒酷之謂乎後亦難以重得志矣向使衆人豫知𨹓之必死則張虛弮猶可畏也况於四十萬被堅執銳哉天下見降秦之將頭顱依山歸秦之衆骸積成丘則後日之戰死當死耳何衆肯服何城肯下乎是為雖能裁四十萬之命而適足以强天下之戰欲以要一朝之功而乃更堅諸侯之守故兵進而自伐其勢軍勝而還喪其計何者設使趙衆復合馬服更生則後日之戰必非前日之對也况今皆使天下為後日乎其所以終不聽復加兵於邯鄲者非但憂平原之補縫患諸侯之救至也徒諱之而不言耳但長平之事秦人十五以上皆荷㦸而向趙矣夫以秦之强而十五已上死傷過半此為破趙之功小傷秦之敗大也又何稱奇哉議曰黄石公稱柔者能制剛弱者能制强柔者徳也剛者賊也柔者人之所助剛者怨之所居是故紂之百克而卒無後項羽兵强終失天下故隨何曰使楚勝則諸侯自危懼而相救夫楚之强適足以致天下之兵耳由是觀之若天下已定藉一戰之勝詐之可也若海内紛紛雄雌未决而失信義于天下敗亡之道也當七國之時諸侯尚强而白起乃坑趙降卒使諸侯畏之而合縱諸侯合縱非秦之利為戰勝而反敗何晏之論當矣或曰樂毅不屠二城遂喪洪業為非乎夏侯𤣥曰觀樂生與燕恵王書其殆乎知機合道以禮終始者歟夫欲極道德之量務以天下為心者豈其局迹當時止於兼并而已哉夫兼并者非樂生之所屑强燕而廢道又非樂生之所求不屑茍利不求小成斯意兼天下者也舉齊之事所以運其機而動四海也圍城而害不加於百姓此仁心著於遐邇矣邁令徳以率列國則幾於湯武之事矣樂生方恢大網以縱二城收人明信以待其𡚁將使即墨莒人顧仇其上開𢎞廣之路以待田單之徒長容善之風以申齊士之志昭之東海屬之華𧜟我澤如春人應如草思戴燕王仰風聲二城必從則王業隆矣雖淹留於兩邑乃致速於天下也不幸之變世所不圖敗於垂成時變所然若乃逼之以兵刼之以威奓殺傷之殘以示四海之人雖二城幾於可㧞則霸王之事逝其逺矣樂生豈不知㧞二城之速了哉顧城㧞而業垂也豈不慮不速之致變哉顧業速與變同也由是觀之樂生之不屠二城未可量也或曰樂毅相弱燕破强齊合五國之兵雪君王之恥圍城而不急攻將令道窮而義服則仁者之師咸以為謨謀勝武侯也可乎張輔曰夫以五國之兵共伐一齊不足為强大戰濟西伏尸流血不足為仁彼孔明包文武之徳長嘯俟時劉𤣥徳以知人之明屢造其廬咨以濟世奇䇿泉涌遂東説孫權北抗大魏以乗勝之師翼佐取蜀及𤣥徳臨終禪以大位在擾攘之際立童䝉之主設官分職班叙衆才文以治内武以折衝然後布其恩澤於國中之人其行軍也路不拾遺毫毛不犯勲業垂濟而隕勸其遺文謨謀𢎞逺矣已有功則讓于下下有闕則躬自咎見善則遷納諫則改故聲烈震遐邇也孟子曰聞伯夷之風貪夫自廉余以為覩孔明之忠奸臣立節殆將與伊吕争烈豈徒以樂毅為伍哉或曰商鞅起徒步干孝公挾三術之略吞六國之縱使秦業帝可為霸者之佐乎劉向曰夫商君内急耕戰之業外重戰伐之賞不阿貴寵不偏疎逺雖書云無偏無黨詩云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司馬法之厲戎士周后稷之勸農業無以易此此所以并諸侯也故孫卿曰四世有勝非幸也數也夫霸君若齊桓晉文者桓不倍柯之盟文不負原之期而諸侯信之此管仲咎犯知謀也今商君倍公子卭之舊恩弃交魏之明信詐取三軍之衆故諸侯畏其强而莫親信也藉使孝公遇齊桓晉文得諸侯之統將合諸侯之君驅天下之兵以伐秦秦則亡矣天下無桓文之君故秦得以兼諸侯也衛鞅始自以為知王霸之徳原其事不倫也昔周召公施美政其死也後世思之蔽芾甘棠之詩是嘗舍於樹下不忍伐其樹况害於身乎管仲奪伯氏駢邑三百户無怨言今衛鞅内刻刀鋸之刑外深鈇龯之誅身死車裂其去霸者之佐亦逺矣然孝公殺之亦非也可輔而用使衛鞅施寛平之法加之以恩申之以信庶幾霸者之佐乎議曰商鞅初因景監求見秦孝公説以帝道孝公意不入時時睡後又與鞅語不知膝之過席景監曰子何以申吾君君之歡甚也鞅曰始吾說公以帝道而君曰久逺安能邑邑待數十百年以子孫成事乎吾又說以伯道其意欲之而未能也吾又以强國之術說君君大悅之然亦難以比徳于殷周矣昔齊桓公與魯莊公㑹于柯而盟曹沫以匕首刼桓公反魯侵地桓公許之後悔欲无與魯地而殺曹沬管仲曰弃信于諸侯失天下之援不可于是與曹沬三敗所亡地諸侯聞之皆信齊而欲附焉山戎伐燕燕告急于齊齊桓公救燕而還燕莊公送桓公入齊境桓公曰非天子諸侯送不出境吾不可以無禮于燕于是分溝割燕君所至與燕君令復修召公之政納貢于周諸侯聞之皆從齊桓公于是始霸由此觀之商鞅深刻弃信非霸者之佐明矣然孝公欲速不從鞅言孝公過也商鞅牽于世迫于君不得行其志耳劉向以鞅無霸王之術謬矣諸葛亮以馬謖敗於街亭殺之後蔣琬謂亮曰昔楚殺得臣然後文公喜可知也天下未定而戮智計之士豈不惜哉亮流涕曰孫武所以能制勝者用法明也是以楊干亂法魏絳戮之四海分裂兵交方始若復廢法何用討賊耶習鑿齒曰諸葛亮之不能兼上國也豈不宜哉夫晉人視林父之後濟故廢法而收功楚成闇得臣之益已故殺之以重敗今蜀僻陋一方才少上國而殺其駿傑退收駑下之用明法勝才不師三敗之道將以成業不亦難乎晉侯使荀桓子與楚戰于邲桓子敗歸而請死晉侯欲許之士貞子曰不可城濮之役晉師三日館穀文公猶有憂色左右曰有喜而憂如有憂而喜乎公曰得臣猶在憂未歇也困獸猶鬭况國相乎及楚殺子玉公喜而後可知曰是晉再克而楚再敗也楚是以再世不競今天或者大警晉也而又殺林父以重楚勝其無乃不競乎林父之事君也進思盡忠退思補過社稷之衛也君若之何殺之夫其敗也如日月之蝕何損于明晉侯使之復其位也代以周勃功大霍光何如對曰勃本髙帝大臣衆所歸向居太尉位擁兵百萬既有陳平王陵之力又有朱虛諸王之援酈寄遊說以譎諸吕因衆之心易以濟事若霍光者以倉卒之際受寄託之任輔弼幼主天下晏然遭燕王旦之亂誅除凶逆以靖王室廢昌邑立孝宣任漢家之重隆中興之祚㕘聲伊周為漢賢相推驗事效優劣明矣袁盎問漢文帝曰陛下以絳侯周勃何如人上曰社稷臣也盎曰可謂功臣非社稷臣社稷臣者主在與在主亡與亡方吕后時劉氏不絶如帶絳侯為太尉主兵柄不能正吕氏崩大臣相與誅諸吕太尉主兵適㑹其成功所謂功臣非社稷臣也後漢陳蕃上疏薦徐穉袁閎韋著三人帝問蕃曰三人誰為先後蕃曰閎生公族聞道漸訓著長於三輔禮義之俗所謂不扶自直不鏤自彫至於穉者爰自江南卑薄之域而角立傑出宜當為先或曰謝安石為相可與何人為比虞南曰昔顧雍封侯之日而家人不知前代稱其質重莫以為偶夫以東晉衰微壃塲日駭况永固苻堅字也六夷英主親率百萬苻融儁才名相執銳先駈厲虎狼之爪牙騁長蛇之鋒鍔先築賔館以待晉君强弱而論鴻毛太山不足為喻文靖深拒桓冲之援不喜謝𤣥之書則勝敗之數固已存於胷中矣夫斯人也豈以區區萬户之封動其方寸者歟若論其度量近古以來未見其匹隋煬帝在東宫嘗謂賀若弼曰楊素韓擒虎史萬歲三人俱稱良將其間優劣何如對曰楊素是猛將非謀將議曰膽氣果敢猛將也淵而有謀謀將也韓擒虎是鬭將非領將議曰奮㨗趫悍鬭將也御軍齊肅領將也史萬歲是騎將非大將議曰領一偏師所向無敵騎將也包羅英雄使羣才各當其用大將也太子曰善故自六正至於問將皆人臣得失之效也古語云禹以夏王桀以夏亡湯以殷王紂以殷亡闔廬以吳戰勝無敵於天下而夫差以見擒於越穆公以秦顯名尊號而二世以刼於望夷其所以君王者同而功迹不等者所任異也是以成王處襁褓而朝諸侯周公用事也趙武靈王年五十而餓死于沙丘任李兊也故魏有公子無忌削地復得趙任藺相如秦兵不敢出楚有申包胥而昭王反位齊有田單而襄王得國因斯而談夫有國者不能陶冶世俗甄綜人物論邪正之得失撮霸王之餘議而能立功成名者未之前聞故知量能授官至理之徳
  徳表第十一
  孔子曰性相近也習相逺也言嗜慾之本同而遷染之塗異也夫刻意則行不肆牽物則其志流是以聖人導人理性裁抑流宕慎其所與節其所偏故傳曰審好惡理情性而王道畢矣治性之道必審己之所有餘而强其所不足蓋聰明疏通者戒於太察寡聞少見者戒於壅蔽勇猛剛强者戒於太暴仁愛温良者戒於無斷湛静安舒者戒於後時廣心浩大者戒於遺忘人物志曰厲直剛毅材在矯正失在激訐强毅之人佷剛不和不戒其强之搪突而以順為撓厲其亢是故可與立法難與入㣲也柔順安恕美在寛容失在少决柔順之人緩心寛斷不戒其事之不攝而以亢為劌安其舒是故可與循常難與權疑也雄捍桀健任在膽烈失在少忌雄捍之人氣奮英决不戒其勇之毁跌而以順為恇竭其勢是故可與涉難難與居屈也精良畏慎善在恭謹失在多疑精慎之人畏患多忌不戒其懦于為義而以勇為狎増其疑是故可與保全難與立節也强揩堅勁用在楨幹失在專固凌揩之人秉意勁持不戒其情之固䕶而以辨為虚强其專是故可與持正難與附衆也論辨理繹能在釋結失在流宕博辨之人論理贍給不戒其辭之浮濫而以揩為繫遂其流是故可與汎序難與立約也普博周洽崇在覆裕失在溷濁𢎞普之人意愛周洽不戒其交之溷雜而以介為狷廣其濁是故可與撫衆難與厲俗也清介㢘潔節在儉固失在拘局狷介之人眩清激濁不戒其道之隘狹而以普為穢益其拘是故可與守節難與變通也休動磊砢業在攀躋失在疏越休動之人志慕超越不戒其意之太猥而以静為滯果其銳是故可與進趨難與持後也沉静機宻精在𤣥㣲失在遲懦沉静之人道思迴復不戒其静之遲後而以動為疏美其懦是故可與深慮難與㨗速也樸露徑盡質在中誠失在不㣲樸露之人中疑實确不戒其質之野直而以譎為誕露其誠是故可與立信難與消息也多智韜情權在譎略失在依違韜譎之人原度取容不戒其術之離正而以盡為愚貴其虚是故可以贊善難與矯違也此拘亢之材非中庸之徳也文子曰凡人之道心欲小志欲大智欲圓行欲方能欲多事欲少所謂心小者慮患未生戒禍慎㣲不縱其欲也志大者兼包萬國一齊殊俗是非輻凑中為之轂也智圓者終始無端方流四逺深泉而不竭也行方者直立而不撓素白而不汚窮不易操達不肆志也能多者文武備具動静中儀也事少者執約以治廣處静以待躁也夫天道極即反盈則損故聰明廣智守以愚多聞博辯守以儉武力強毅守以畏富貴廣大守以狹徳施天下守以讓此五者先王所以守天下也傳曰無始亂無怙富無恃寵無違同無傲禮無驕能無復怒無謀非徳無犯非義此九言古人所以立身也玉鈐經曰夫以明示者淺有過不自知者𡚁迷而不反者流以言取怒者禍令與心乖者廢後令繆前者毁怒而無威者犯好衆辱人者殃戮辱所任者危慢其所敬者凶貌合心離者孤親佞逺忠者亡信䜛弃賢者惛私人以官者浮女謁公行者亂羣下外恩者淪凌下取勝者侵名不勝實者耗自厚薄人者弃薄施厚望者不報貴而忘賤者不久用人不得其正者殆為人擇官者失决于不仁者險陰謀外泄者敗厚歛薄施者彫此自理之大體也孫卿曰口能言之身能行之國寳也口不能言身能行之國器也口能言之身不能行之國用也口言善身行惡國妖也故傅子曰立徳之本莫尚乎正心心正而後身正身正而後左右正左右正而後朝廷正朝廷正而後國家正國家正而後天下正故天下不正修之家家不正修之朝廷朝廷不正修之左右左右不正修之身身不正修之心所修彌近所濟彌遠禹湯罪已其興也勃焉正心之謂也尸子曰心者身之君也天子以天下受令于心心不當則天下禍諸侯以國受令于心心不當則國亡匹夫以身受令于心心不當則身為僇矣
  理亂第十二
  夫明察六主以觀君徳審惟九風以定國常探其四亂覈其四危則理亂可知矣何謂六主荀恱曰體故性仁心明志同動以為人不以為己是謂王主議曰王主者謂天姿仁徳克己恕躬好問力行動以從義不以從情是謂治主議曰治主者謂抑情割欲勤事守業不敢怠荒動以先公不以先私是謂存主議曰存主者謂拘法守律悖逆交争公私並行一得一失不純道度是謂衰主情過於義私多于公制度踰限政教失常是謂危主親用䜛邪放逐忠賢縱情追欲不顧禮度出入游放不拘儀禁賞賜行私以越公用忿怒施罰以踰法理遂非文過而不知改忠言壅塞直諫誅戮是謂亡主故王主能致興平治主能修其政存主能保其國衰主遭無難則庶幾能全有難則殆危主遭無難則幸而免有難則亡亡主必亡而已矣何謂九風君臣親而有禮百寮和而不同讓而不争勤而不怨唯職是司此理國之風也尹文子曰上不勝其下下不犯其上上下不相勝犯故禁令行人人無私雖經嶮易而國不可侵治國也禮俗不一職位不重小臣讒疾庶人作議此衰國之風也尹文子曰君年長多妾媵少子孫疏强宗衰國也君臣争明朝廷争功大夫争名庶人争利此乖國之風也上多欲下多端法不定政多門此亂國之風也尹文子曰君寵臣臣愛君公法廢私欲行亂國也以侈為博以伉為髙以濫為通遵禮謂之拘守法謂之固此荒國之風也議曰夫晉家尚于浮虛所以敗也此之謂矣以苛為察以利為公以割下為能以附上為忠此叛國之風也叔向曰大臣重祿而不極諌近臣畏罪而不敢言下情不上通此患之大者也上下相疏内外相疑小臣争寵大臣争權此危國之風也上不訪下下不諫上婦言用私政行此亡國之風也尹文子曰國貧小家富大君權輕臣勢重亡國也内無專寵外無近習支庶繁息長幼不亂昌國也農桑以時倉廩充實兵甲勁利封疆修理强國也文子曰夫亂國若盛治國若虛亡國若不足存國若有餘虛者非無人各守其職也盛者非多人皆邀于末也有餘非多財節欲事寡也不足者非無貨人鮮而費多也何謂四亂管子曰内有疑妻之妾此家亂也庶有疑嫡之子此宗亂也朝有疑相之臣此國亂也任官無能此衆亂也故曰立天子者不使諸侯疑焉立諸侯者不使大夫疑焉立正妻者不使嬖妾疑焉立嫡子者不使庶孽疑焉疑則動兩則争雜則相傷故臣有兩位者國必亂臣兩位而國不亂者君猶在也恃君不亂失君必亂矣子兩位者家必亂子兩位而家不亂者親猶存也恃親不亂失親必亂矣臣疑其君無不危之國孽疑其宗無不危之家也何謂四危又曰卿相不得衆國之危也大臣不和同國之危也兵主不足畏國之危也民不懷其産國之危也此治亂之形也凡為人上者法術明而賞罰必者雖無言語而勢自治法術不明而賞罰不必者雖日號令然勢自亂管子曰理國有三器亂國有六攻明君若能勝六攻而立三器故國理不肖君不能勝六攻而立三器故國亂三器者何也曰號令也斧鉞也祿賞也六攻者何也曰親也賔也貨也色也巧佞也玩好也三器之用何也曰非號令無以使下非斧鉞無以威衆非祿賞無以勸人六攻之敗何也曰雖不聽而可以得存雖犯禁而可以得免雖無功而可以得富夫國有不聽而可以得存者則號令不足以使下有犯禁而可以得免者則斧鉞不足以威衆有無功而可以得富者則祿賞不足以勸人號令不足以使下斧鉞不足以威衆祿賞不足以勸人則人君無以自守也是故勢理者雖委之不亂勢亂者雖勤之不治堯舜拱己無為而有餘勢理也胡亥王莽馳騖而不足勢亂也商子曰法令者人之命也為治之本也一兎走而百人逐之非以兎可分以為百由名分之未定也夫賣兎者滿市盜不敢取由名分之定也故夫名分定勢治之道也名分不定勢亂之道也故勢治者不可亂也勢亂者不可治也夫勢亂而欲治之愈亂矣勢治而治之則治矣故聖人治治不治亂也聖人為人作法必使之明白易知愚智徧能之故聖人立天下而天下無刑死者非可刑殺而不刑殺也萬人皆知所以辟禍就福而皆自治也明主因治而治之故天下大治也故曰善者求之於勢不責於人是故明主審法度而布教令則天下治矣左傳曰國將亡必多制杜預云數變法也論曰夫能匡世輔政之臣必先明於盛衰之道通于成敗之數審于治亂之勢達于用捨之宜然後臨機而不惑見疑而能斷為王者之佐未有不由斯者矣








  長短經卷二
<子部,雜家類,雜學之屬,長短經>



  欽定四庫全書
  長短經卷三       唐 趙蕤 撰反經十三是非十四適變十五正論十六
  反經第十三議曰理國之要以仁義賞罰此其大畧也然用失其宜反以為害故著反經一章以明之也
  臣聞三代之亡非法亡也御法者非其人矣故知法也者先王之陳迹茍非其人道不虚行故尹文子曰仁義禮樂名法刑賞此八者五帝三王治世之術故仁者所以博施於物亦所以生偏私反仁也議曰在禮家施不及國大夫不收公利孔子曰天子愛天下諸侯愛境内不得過所愛者惡私惠也故知偏私之仁王者惡之也義者所以立節行亦所以成華偽反義也議曰㤀身狥國臨大節而不可奪此正義也若趙之虞卿棄相捐君以用魏齊之危信陵無忌竊符矯命以赴平原之急背公死黨之義成守職奉上之節廢故毛公數無忌曰於趙則有功矣於魏則未為得凡此之類皆華偽者禮者所以行謹敬亦所以生惰慢反禮也議曰漢時欲定禮文帝曰繁禮飾貌無益于禮躬化為可耳故罷之郭嘉謂曹公曰紹繁禮多儀公體任自然此道勝者也夫節苦難貞故生惰慢也樂者所以和情志亦所以生淫放反樂也樂書曰鄭衛之音亂代之音桑間濮上之音亡國之音也故嚴安曰夫佳麗珍怪固順于耳目故養失而泰樂失而淫禮失而彩教失而偽偽彩淫泰非所以範人之道名者所以正尊卑亦所以生矜簒反名也議曰古者名位不同禮亦異數故聖人明禮制以序尊卑異車服以彰有徳然漢髙見秦皇威儀之盛乃嘆曰大丈夫當如此此所以生矜簒老經曰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信矣哉法者所以齊衆異亦所以乖名分反法也議曰道徳經云法令滋彰盜賊多有賈誼云法之 所用易見而禮之所為至難知也刑者所以威不服亦所以生凌暴反刑也賞者所以勸忠能亦所以生鄙爭反賞也文子曰聖人其作書也以領理百事愚者以不忘智者以記事及其衰也為奸偽以解有罪而殺不辜反書也文子曰察于刀筆之跡者即不知理亂之本習于行陣之事者即不知廟勝之權莊子曰儒以詩禮發冡大儒曰東方作矣事之何若小儒曰未解裙襦口中有珠詩固有之曰青青之麥生于陵陂生不布施死何含珠為接其鬢壓其顪儒以金椎控其頤徐别其頰無傷口中 珠由此言之詩禮乃盜資也顪音許穢反控音⿰其作囿也以奉宗廟之具簡士卒戒不虞及其衰也馳騁弋獵以奪人時反囿也齊宣王見文王囿大人以為小問于孟子孟子曰周文王之囿方七十里芻蕘者往焉雉兔者往焉與人同之民以為小不亦宜乎臣聞郊闗之内有囿方四十里殺其麋鹿者如殺人之罪民以為大不亦宜乎楚靈為章華之臺伍舉諌曰夫先王之為臺榭也榭不過講軍實臺不過望氛祥其所不奪穡地其為不匱財用其事不煩官業其日不妨事務夫為臺榭將以教人利也不聞其以匱乏也其上賢也以平教化正獄訟賢者在位能者在職澤施于下萬人懷徳至其衰也朋黨比周各推其與廢公趨私外内相舉奸人在位賢者隠處反賢也太公謂文王曰君好聽世俗之所舉者或以非賢為賢或以非智為智君以世俗之所舉者為賢智以世俗之所毁者為不肖則多黨者進少黨者退是以羣邪比周而蔽賢是以世亂愈甚文王曰舉賢奈何太公曰將相分職而君以官舉人案名察寔選才考能則得賢之道古語曰重朋黨則蔽主争名利則害友務欲速則失徳也 韓詩外𫝊曰夫士有五反有勢尊貴不以愛人行義理而反以暴傲反貴也古語曰冨能冨人者欲貧不可得貴能貴人者欲賤不可得達能達人者欲窮不可得梅福曰存人所以自立也壅人所以自塞也家富厚不以振窮救不足而反以侈靡無度反富也資勇悍不以衛上攻戰而反以侵凌私鬭反勇也凡將帥輕去就者不可使鎮邉使仁徳守之則安矣心智慧不以端計教而反以事奸飾非反智慧也説苑曰君子之權謀正小人之權謀邪貌美好不以統朝莅人而反以蠱女從欲反貌也此五者所謂士失其美質太公曰明罰則人畏懾人畏懾則變故出反明罰也明察則人擾人擾則人徙人徙則不安其處易以成變反明察也太公曰明賞則不足不足則怨長明王理人不知所好而知所惡不知所歸而知所去使人各安其所生而天下靜矣晉劉頌曰凡監司欲舉大而畧小何則夫細過微闕謬忘之失此人情所必有所固不許在不犯之地而悉紏以法則朝野無立人此所謂以治而亂也晏子曰臣專其君謂之不忠子專其父謂之不孝妻專其夫謂之嫉妬反忠孝也吕氏春秋曰夫隂陽之和不長一類甘露時雨不私一物萬人之主不阿一人申子曰一婦擅夫衆婦皆亂一臣專君羣臣皆蔽故妬妻不難破家也而亂臣不難破國也是以明君使其臣並進輻輳莫得專君焉韓子曰儒者以文亂法俠者以武犯禁反文武也曹公曰恃武者滅恃文者亡夫差偃王是也吴子曰昔承桑氏之君修徳廢武以滅其國有扈之君恃衆好勇以䘮社稷明主鍳兹必内修文徳外治武訓故臨敵而不進無逮于恭僵尸而哀之無及于仁矣黔經曰文中多武可以輔主武中多文可以匡君文武兼備可任軍事文武兼闕不可征伐子路拯溺而受牛謝孔子孔子曰魯國必好救人于患也子貢贖人而不受金于府魯國之法贖人于他國者受金于府也孔子曰魯國不復贖人矣子路受而勸徳子貢讓而止善由此觀之亷有所在而不可公行反亷也匡衡云孔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朝廷者天下之楨幹也公卿大夫相與修禮㳟讓則人不爭好仁樂施則下不暴上義髙節則人興行寛柔恵和則衆相愛此四者明王之所以不嚴而化成也何者朝有變色之言則下有爭鬭之患上有自專之士則下有不讓之人上有克勝之佐則下有傷害之心上有好利之臣則下有盜竊之人此其本也慎子曰忠未足以救亂代而適足以重非何以識其然耶曰父有良子而舜放瞽瞍桀有忠臣而過盈天下然則孝子不生慈父之義六親不和有孝慈而忠臣不生聖君之下國家昏亂有忠臣故明主之使其臣也忠不得過職而職不得過官反忠也京房論議與石顯有隙及京房被黜為魏郡太守憂懼上書曰臣弟子姚平謂臣曰房可謂小忠未可謂大忠何者昔秦時趙髙用事有正先者非刺髙而死髙威自此成秦之亂正先趣之今臣得出守郡唯陛下毋使臣當正先之死為姚平所笑由此而觀之夫正先之所謂忠乃促秦禍忠何益哉莊子曰將為胠篋探囊發匱之盜胠音起居反胠發也從旁開為胠為之守備則必攝緘縢攝結也固扁鐍音决細也此世俗之所謂智也然而巨盜至則負匱揭篋揭音其謁反擔囊而趨唯恐緘縢扃鐍之不固也然則向之所謂智者有不為盜積者乎反智也孫子曰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也其所謂聖者有不為大盜守者乎何以知其然耶昔者齊國鄰邑相望鷄狗之音相聞𦉾罟之所布耒耨之所刺方二千餘里闔四境之内所以立宗廟社稷治邑屋州閭鄉里者曷嘗不法聖人哉然而田成子一朝殺齊君而盜其國所盜者豈獨其國耶并與聖智之法而盜之故田成有乎盜賊之名而身處堯舜之安小國不敢非大國不敢誅十二代而有齊國則是不獨竊齊國并與其聖智之法以守其盜賊之身乎反聖法也昔叔向問齊晏子曰齊其如何晏子曰此季世吾勿知齊其為陳氏矣公棄其人而歸于陳氏齊舊四量豆區釜鍾四升為豆各自其四以登于釡釜十則鍾陳氏三量皆登一焉鍾乃大矣以家量貸而以公收之山木如市弗加于山魚鹽蜃蛤弗加於海人參其力二於公而衣食其一公聚朽蠧而三老凍餒國之諸市屨賤踊貴人多疾病而或燠休之其愛之如父母歸之如流水欲無獲人將焉避之跖之徒問於跖曰盜亦有道乎跖曰何適其無有道耶夫妄意室中之藏聖也入先勇也出後義也知可否智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備而能成大盜者天下未之有也後漢末董卓入朝將簒位乃引用名士范曄論曰董卓以虓闞為情遭崩剥之勢故得蹈藉彛倫毁裂畿服夫以刳肝斮趾之性則羣生不足以厭其快然猶折意搢紳遲疑凌奪尚有盜竊之道焉由是觀之善人不得聖人之道不立盜跖不得聖人之道不行天下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則聖人之利天下也少而害天下也多矣反仁義也議曰昔仲由為郡宰季氏以五月起長溝當此之時子路以其私秩粟為漿飯以餉溝者孔子聞之使子貢徃覆其飯擊毁其噐子路曰夫子嫉由之為仁義乎孔子曰夫禮天子愛天下諸侯愛境内大夫愛官職士愛其家過其所愛是曰侵官漢武時河間獻王來朝造次必於仁義武帝色然難之謂曰湯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王其勉之王知其意歸即縱酒由是言之夫仁兼濟必有分乃可故尸子曰君臣父子上下長幼貴賤親踈皆得其分曰理愛得分曰仁施得分曰義慮得分曰智動得分曰適言得分曰信皆得其分而後為成人由是言之跖徒之仁義非其分矣由是言之夫仁義禮樂名法刑賞忠孝賢智之道文武明察之端無隠於人而常存於代非自昭於堯湯之時非故逃桀紂之朝用得其道則天下理用失其道而天下亂孫卿曰羿之法非亡也而羿不世出禹之法猶存也而夏不代王故法不能獨立得其人則存失其人則亡矣莊子曰宋人有善為不龜手之藥者代以洴澼絖為事客聞之請買其方百金客得之以説吴王越人有難吴王使之將冬與越人水戰大敗越人裂地而封能不龜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于洴澼絖則其所用之異故知制度者代非無也在用之而已
  是非第十四
  夫損益殊塗質文異政或尚權以經緯或敦道以鎮俗是故前志垂教今皆可以理違何以明之是曰大雅云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易曰天地之大徳曰生非曰語曰士見危授命又曰君子有殺身以成仁無求生以害仁是曰管子曰疑今者察之古不知來者視之往古語曰與死人同病者不可生也與亡國同行者不可存也非曰吕氏春秋曰夫人以食死者欲禁天下之食悖矣有以乗舟死者欲禁天下之船悖矣有以用兵喪其國者欲偃天下之兵悖矣杜恕曰夫奸臣賊子自古及今未嘗不有百嵗一人是為繼踵千里一人是為比肩而舉以為戒是猶一噎而禁人食也噎者雖少餓者必多是曰孔子曰惡訐惡以為直非曰管子曰惡隱惡以為仁者魏曹羲曰夫世人所謂掩惡揚善者君子之大義保明同好者朋友之至交斯言之作蓋閭閻之白談所以收愛憎之相謗非篤正之至理折中之公議也世士不料其數而係其言故善惡不分亂實由之朋友雷同敗必從焉談論以當實為情不以過難為貴相知以等分為交不以雷同為固是以達者存其義不察于文識其心不求於言是曰越絶書曰衒女不貞衒士不信非曰漢書曰大行不細謹大禮不讓辭是曰黄石公曰務廣地者荒務廣徳者强有其有者安貪人有者殘殘滅之政雖成必敗非曰司馬錯曰欲富國者務廣其地欲強兵者務富其人欲王者務博其徳三資者備而後王業随之是曰傳曰心茍無瑕何恤乎無家語曰禮義之不𠎝何恤乎人言非曰語曰積毁銷金積讒磨骨衆羽溺舟羣輕折軸是曰孔子曰君子不噐聖人智周萬物非曰列子曰天地無全功聖人無全能萬物無全用全備也故天職生覆地職載形聖職教化是曰孔子曰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非曰孔子曰晉重耳之霸心也生于曹衛越勾踐之有霸心也生於㑹稽故居下而無憂者則思不逺覆身而嘗逸者則志不廣是曰韓子曰古之人目短于自見故以鏡觀面智疑於自知故以道正已非曰老子曰反聽之謂聰内視之謂明自勝之謂强是曰唐且曰專諸懐錐刀而天下皆謂之勇西施被短褐而天下稱美非曰慎子曰毛嬙西施天下之至姣也衣之以皮具則見者皆走易之以𤣥緆則行者皆止由是觀之則𤣥緆色之助也姣者辭之則色厭矣是曰項梁曰先起者制服於人後起者受制於人軍志曰先人有奪人之心非曰史佚有言曰無始禍又曰始禍者死語曰不為禍始不為福先是曰慎子曰夫賢而屈于不肖者權輕也不肖而服于賢者位尊也堯為匹夫不能使其鄰家及至南面而王則令行禁止由此觀之賢不足以服物而勢位足以屈賢矣非曰賈子曰自古至今與民為仇者有遲有速耳而民必勝之矣故紂自謂天王也而桀自謂天父也已滅之後民亦罵之也以此觀之則位不足以為尊而號不足以為榮矣是曰漢景帝時轅固與黄生爭論於上前黄生曰湯武非受命乃殺也固曰不然夫桀紂荒亂天下之心皆歸湯武湯武與天下之心而誅桀紂桀紂之人弗為使而歸湯武湯武不得已而立非受命為何非曰黄生曰冠雖敝必加於首履雖新必貫于足何者上下之分也今桀紂雖失道然君上也湯武雖聖臣下也夫君有失行臣不正言匡過以尊天子反因過而誅之代立南面非殺而何是曰太公曰明罰則人畏懾人畏懾則變故出明賞則人不足人不足則怨長故明王之理人不知所好不知所惡非曰文子曰罰無度則戮而無威賞無度則費而無恩故諸葛亮曰威之以法法行則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則知榮是曰文子曰人之化上不從其言從其行也故人君好勇而國家多難人君好色而國家昏亂非曰秦王曰吾聞楚之鐵劒利而倡優拙夫鐵劒利則士勇倡優拙則思慮逺以逺思慮御勇士吾恐楚之圖秦也是曰墨子曰雖有賢君不愛無功之臣雖有慈父不愛無益之子非曰曹子建曰舍罪責功者明君之主也矜愚愛能者慈父之恩也三略曰含氣之類皆願得申其志是以明君賢臣屈己申人是曰傳曰人心不同其猶面也曹子建曰人各有好尚蘭𮎼蓀蕙之芳衆人所好而海畔有逐臭之夫咸池有六英之發而墨子有非之之論豈可同哉非曰語曰以心度心間不容針孔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是曰管子曰倉廪實知禮節衣食足知榮辱非曰古語曰貴不與驕期而驕自至富不與侈期而侈自來是曰語曰忠無不報非曰左傳曰亂代則讒勝直是曰韓子曰凡人之大體取舍同則相是取舍異則相非也易曰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水流濕火就燥雲從龍風從虎非曰易曰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語曰一棲不兩雄一泉無二蛟又曰凡人情以同相妒故曰同美相妒同貴相害同利相忌是曰韓子曰釋法術而以心理堯舜不能正一國去規矩而忘善度奚仲不能成一輪使中主守法術拙匠執規矩而萬不失矣非曰淮南子曰夫矢之所以射逺貫堅者弓弩力也其所以中的剖微者人心也賞善罰暴者政令也其所以行者精誠也故弩雖强不能獨中令雖明不能獨行杜恕曰世有亂人而無亂法若使法可專任則唐虞不須稷契之佐殷周無貴伊吕之輔矣是曰慮不先定不可以應卒兵不先辦不可以應敵左傳曰豫備不虞古之善政非曰左傳曰士蒍謂晉侯曰臣聞之無䘮而戚憂必讐焉無戎而城讐必保焉春秋外傳曰周景王將鑄錢單穆公曰不可古者天灾降戾于是乎量資幣權輕重以振救人夫備預有未至而設之脩國備也預備不虞安不忘危有至而後救之若救火療疾量資幣之屬是不相入也二者先後各有宜不相入可先而不備謂之怠怠緩也可後而先之謂之召災謂人未有患輕而重之離離人召匱財是以召災也周固羸國也天未厭禍焉而又離人以佐災無乃不可乎是曰左傳曰古人有言一日縱敵數世之患也非曰晉楚遇于鄢范文子不欲戰曰吾先君之亟戰也有故秦狄齊楚皆强不盡力子孫將弱今三强服矣齊秦狄敵楚而已唯聖人能内外無患自非聖人外寧必有内憂驕而亢則憂患生盍釋楚以為外懼乎是曰三略曰無使仁者主財為其多恩施而附于下非曰陶朱公中男殺人囚於楚朱公欲使其少子裝黄金千鎰徃視之其長男固請乃使行楚殺其弟朱公曰吾固知必殺其弟是長與我俱見苦為生之難故重其財如少弟生見我富乗堅驅良逐狡兔豈知其財所從來固輕棄之今長者果殺其弟事理然也無足悲是曰語曰祿薄者不可與入亂賞輕者不可與入難慎子曰先王見不受禄者不臣禄不厚者不與入難非曰田單將攻狄見魯仲子仲子曰將軍攻狄弗能下也何者昔將軍之在即墨坐而織蕢立而杖挿為士卒倡此所以破燕今將軍東有掖邑之奉西有蕢上之娱黄金横帶而馳乎淄澠之間有生之樂無死之心所以不勝也後果然是曰語曰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非曰語曰交接廣而信衰于友爵禄厚而忠衰于君是曰春秋後語曰楚春申君使孫子為宰客有説春申君曰湯以亳武王以鎬皆不過百里以有天下今孫子賢人也而君藉之百里之勢臣竊為君危之春申君曰善於是使人謝孫子孫子去之趙趙以為上卿非曰客又説春申君曰昔伊尹去夏入殷殷王而夏亡管仲去魯入齊魯弱而齊强夫賢者之所在其君未嘗不尊其國未嘗不榮也今孫子賢人也君何為辭之春申君又曰善復使人請孫子是曰韓宣王謂摎留曰吾兩欲用公仲公叔其可乎對曰不可晉用六卿而國分簡公用田成闞止而簡公弑魏兩用犀首張儀而西河之外亡今王兩用之其多力者内樹其黨其力寡者又藉于外權羣臣或内樹其黨以擅主命或外為勢交以裂其地則王之國危矣又曰公孫衍為魏將與其相田儒不善季文子為衍説魏王曰王獨不見夫服牛驂驥乎不可百歩今王以衍為可使將固用之也而聽相之計是服牛驂驥之道牛馬俱死而不成其功則王之國傷矣願王察之非曰傅子曰天地至神不能同道而生萬物聖人至明不能一撿而治百姓故以異致同者天地之道也因物致宜者聖人之治也既得其道雖有相害之物不傷乎治體矣水火之性相滅也善用之者陳鼎釜乎其間㸑之煮之而能兩盡其用不相害也天下之物為水火者靈矣何憂乎相害何患乎不盡其用耶易曰天地睽而其事同也男女睽而其志通也萬物睽而其事類也是曰陳登為吕布説曹公曰養吕布譬如養虎常須飽其肉不飽則噬人非曰曹公曰不似卿言譬如養鷹饑則為人用飽則颺去是曰劉備來奔曹公曹公以之為豫州牧或謂曹公曰備有雄志今不早圖後必為患曹公以問郭嘉嘉曰有是然公提劍起義兵為百姓除暴推誠仗信以召儁傑猶懼其未來也今備有英雄之名以窮歸已而害之以害賢為名則智士將自疑迴心擇主公誰與定天下者夫除一人之患以阻四海之望安危之機不可不察曹公曰善非曰傅子稱郭嘉言於太祖曰備有雄志而甚得衆心闗侯張飛皆萬人之敵也為之死用以嘉觀之其謀未可測也古人有言曰一日縱敵數世之患宜早為之所曹公方招懐英雄以明大信未得從嘉謀是曰家語曰子路問孔子曰請釋古之道而行由之意可乎子曰不可也昔東夷慕諸夏之禮有女而寡為内私壻終身不嫁不嫁則不嫁矣然非貞節之義矣倉吾嬈音奴鳥反取妻而美讓與其兄讓則讓矣然非禮讓之讓也今子欲捨古之道而行子之意庸知子意以非為是乎語曰變古亂常不死則亡書云事弗師古以克永代匪説攸聞非曰趙武靈王欲胡服公子成不悦靈王曰夫服者所以使國禮者所以使事聖人觀鄉而順宜因事而制禮所以利其人而厚其國夫剪髮文身錯臂左袵臨越之人也黒齒雕題鯷冠秫縫大吳之國也故禮服莫同而其便一也鄉異而用變事異而禮易是以聖人謀可以利其國不一其用謀可以便其禮不法其故儒者一師而俗異中國同禮而離教况於山谷之便乎故去就之變智者不能一逺邇之服賢聖莫能同窮鄉多異俗曲學多殊辯今叔父之言俗也吾之所言以制俗也叔父惡變服之名以忘效事之實非寡人之所望也公子成遂胡服是曰移風易俗莫善於樂非曰孟子曰天道因則大化則細因也者因人之情也是曰李尋曰夫以喜怒賞誅而不顧時禁雖有堯舜之心猶不能致和平善言古者必有效於今善言天者必有徵於人設上農夫欲今冬田雖肉袒深耕汗出種之猶不生者非人心不至天時不得也易曰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動靜不失於時其道光明書曰敬授人時故古之王者尊天地重隂陽敬四時月令順之以善政則和氣可立致猶枹鼓之相應也非曰太公謂武王曰天無益于兵勝而衆將所居者九自法令不行而任侵誅無徳厚而用日月之數不順敵之强弱而幸于天無智慮而𠉀氛氣少勇力而望天福不知地形而歸過於時敵人怯弱不敢擊而信龜䇿士卒不勇而法鬼神設伏不巧而任背向之道凡天地鬼神視之不見聽之不聞不可以决勝敗故明將不法司馬遷曰隂陽之家使人拘而多忌范𣋓曰隂陽之道其弊也巫是曰翼奉曰治道之要在知下之邪正人誠向正雖愚為用若其懐邪智益為害非曰夫人主莫不愛己也莫知己者不足愛也故桓子曰捕猛獸者不令美人舉手釣巨魚者不使稚子輕預非不親也力不堪也奈何萬乗之主而不擇人哉故曰夫犬之為猛有非則鳴吠而不遑于夙夜此自効之至也昔宋人有沽酒者酒酸而不售何也以有猛犬之故夫犬知愛其主而不能為其主慮酒酸之患者智不足也是曰語曰巧詐不如拙誠非曰晉惠帝為太子和嶠諌武帝曰季世多偽而太子尚信非四海之主憂不了陛下家事武帝不從後恵帝果敗是曰左傳曰孔子嘆子産曰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誰知其志言之無文行而不逺晉為伯鄭入陳非文辭而不為功慎辭也哉論語曰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於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非曰漢文帝登虎圏美嗇夫口辯拜為上林令張釋之前曰陛下以絳侯周勃何如人也上曰長者又問曰東陽侯張相如何如人也上復曰長者釋之曰此兩人言事曽不能出口豈效此嗇夫喋喋利口㨗給哉且秦以任刀筆之吏爭以亟疾苛察相髙然其弊徒文具耳亡惻隠之實以故不聞其過陵遲至于二世天下土崩今陛下以嗇夫口辯而超遷之臣恐天下随風而靡爭口辯無其實且下之化上疾於影響舉錯之間不可不審帝乃止是曰太史公曰春秋推見至隱易本隱以之顯大雅言王公大人而徳逮黎庶小雅譏小已之得失其流及上所言雖殊其合徳一也相如雖虛辭濫説然其要歸引之節儉此與詩之諷諌何異非曰揚雄以為賦者將以諷也必推類而言極靡麗之辭閎侈鉅衍競於使人不能加也既乃歸之于正然覽已過矣往時武帝好神仙相如上大人賦以諷帝帝反漂漂有凌雲之志由是言之賦勸而不止明矣又頗類俳優非法度所存賢人君子詩賦之正也是曰淮南子曰東海之魚名鰈音土盍反與床榻字同比目而行北方有獸名曰婁更食更𠉀南方有鳥名曰鶼音兼比翼而飛夫鳥獸魚鰈猶知假力而况萬乗之主乎獨不知假天下之英雄俊士與之為伍豈不痛哉非曰狐卷子曰父賢不過堯而丹朱放兄賢不過周公而管蔡誅臣賢不過湯武而桀紂伐况君之欲治亦須從身始人何可恃乎是曰孔子曰不患無位患已不立非曰孔子厄於陳蔡子路愠見曰昔聞諸夫子積善者天報以福今夫子積義懐仁乆矣奚居之窮也子曰由未之識也吾語汝以仁者為必信耶則伯夷叔齊為不餓首陽汝以智者為必用耶則王子比干不見剖心汝以忠者為必報耶則闗龍逢不見刑汝以諌者為必聽耶則伍子胥不見殺夫遇不遇者時也賢不肖者才也君子博學深謀而不遇時者衆矣何獨丘哉是曰神農形悴唐堯瘦臞舜黎黒禹胼胝伊尹負鼎而干湯吕望鼓刀而入周墨翟無黔突孔子無煖席非以貪禄位將欲起天下之利除萬人之害非曰李斯以書對秦二世云申子曰有天下者而不恣睢命之曰以天下桎若堯舜然故謂之桎也夫以人狥己則己貴而人賤以己狥人則己賤而人貴故狥人者賤而所狥者貴自古及今未有不然夫堯禹以身狥天下謂之桎者不亦宜乎是曰論語曰舉逸民天下之人歸心焉魏文侯受藝子子夏敬叚干木過其廬未嘗不式於是秦欲伐魏或曰魏君賢國人稱仁上下和洽未可圖也秦王乃止由此得譽於諸侯非曰韓子曰夫馬似鹿此馬值千金今有千金之馬而無一金之鹿者何也馬為人用而鹿不為人用今處士不為人用鹿類也所以太公至齊而斬華士孔子為司冦而誅少正卯趙主父使李疵視中山可攻否還報曰可攻也其君好見巖穴之士布衣之人主父曰如子之言是賢君也安可攻李疵曰不然夫上尊巖穴之士則戰士殆上尊學者則農夫惰農夫惰則國貧戰士怠則兵弱兵弱于外國貧于内不亡何待主父曰善遂滅中山是曰漢書曰陳平云吾多隂謀道家所禁吾世即廢亡已矣終不能復起以吾多隂禍也其後𤣥孫坐酎金失侯非曰後漢范曄論耿弇曰三代為將道家所忌而耿氏累葉以功名自終將其用兵欲以殺止殺乎何其獨能崇也是曰易曰崇髙莫大於富貴又曰聖人之大寳曰位非曰孫子為書謝春申君曰鄙諺曰厲人憐王此不恭之言也雖然古無虛謬不可不審察也此為刼殺死亡之生言也夫人主牟少而矜材無法術以知奸則大臣主斷圖私以禁誅於己也故殺賢長而立幼弱廢正嫡而立不義春秋戒之曰楚王子圉聘於鄭未出境聞王病反問病遂以冠纓絞王殺之因自立也齊崔杼之妻美莊公通之崔抒率其黨而攻莊公莊公走出踰於外墻射中其股遂殺之而立其弟近代李兊用趙餓主父于沙丘百日而殺之淖齒用齊擢閔王之筋懸于廟梁宿昔而死夫厲雖腫胞之疾上比前代未至絞纓射股也下比近代未至擢筋餓死也夫刼殺死亡之主心之憂勞形之困苦必甚於厲矣由此觀之厲雖憐王可也是曰易曰備物致用立成噐以為天下利者莫大于聖人非曰莊子曰聖人不死大盜不止雖重聖人而治天下則是重利盜跖也為之㪷斛以量之則并與㪷斛而竊之為之權衡以稱之則并與權衡而竊之為之符璽以信之則并與符璽而竊之為之仁義以教之則并與仁義而竊之何以知其然耶彼竊鈎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諸侯之門而仁義存焉則是非竊仁義聖智耶故逐于大盜揭諸侯竊仁義并㪷斛權衡符璽之利雖有軒冕之賞弗能勸斧鉞之威弗能禁此重利盜跖而使不可禁者是乃聖人之過也故曰國之利噐不可以示人彼聖人者天下之利噐也非所以明天下也是曰論語曰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非曰易曰窮則變通則乆是以自天祐之吉無不利太史公曰鄙人有言何知仁義以饗其利者為有徳故伯夷醜周餓死首陽山而文武不以其故貶王跖蹻暴戻其徒誦義無窮由此觀之竊鈎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諸侯之門仁義存焉非虚言也今拘學或抱咫尺之義乆孤於代豈若卑論儕俗與代沉浮而取榮名哉是曰東平王蒼曰為善最樂非曰語曰時不與善己獨由之故曰非妖則妄是曰龎統好人倫勤於長養毎所稱述多過於才時人怪而問之統曰當今天下大亂正道凌遲善人少而惡人多方欲興風俗長道業不美其談則聲名不足慕也不足慕企而為善少矣今㧞十失五猶得其半而可以崇邁代教使有志者自勵不亦可乎非曰人物志曰君子知自損之為益故功一而美二小人不知自益之為損故伐一而並失由此觀之則不伐者伐之也不爭者爭之也讓敵者勝之也是故卻至上人而抑下滋甚王叔好爭而終於出奔藺相如以迴車取勝於亷頗冦恂以不鬬取賢于賈復物勢之反乃君子所謂道也是曰孝經曰居家理治可移于官非曰酈生落魄無以為衣食業陳蕃云大丈夫當掃天下誰能掃一室是曰公孫𢎞曰力行近乎仁好問近乎智知恥近乎勇知此三者知所自理知所以自理然後知所以理人天下未有不能自理而能理人者也此百代不易之道非曰淮南子曰夫審於毫釐之計者必遺天下之數不失小物之選者或于大事之舉今人才有欲平九州存危國而乃責之以閨閤之禮修鄉曲之俗是猶以斧翦毛以刀伐木皆失其宜矣是曰商鞅謂趙良曰子之觀我理秦孰與五羖大夫賢乎趙良曰夫五羖大夫荆之鄙人也聞繆公之賢而願望見行而無資自鬻于秦客被褐飯牛繆公知之舉之牛口之下而加之百姓之上秦國莫敢望焉今君之見秦也因嬖人景監以為主非所以為名也非曰史記曰藺相如因宦者繆賢見趙王又曰鄒衍作談天論其語閎大不經然王公大人尊禮之適梁梁恵王郊迎執賓主之禮如燕昭王擁篲先驅豈與仲尼菜色陳蔡孟軻困于齊梁同乎哉衛靈公問陳於孔子孔子不答梁恵王謀攻趙孟軻稱太王去邠持方枘欲納圜鑿其能入乎或曰伊尹負鼎而輔湯以王百里奚飯牛繆公用霸作先合然後引之大道鄒衍其言雖不軌亦將有牛鼎之意乎是曰陳仲舉體氣髙烈有王臣之節李元禮忠平正直有社稷之能陳留蔡伯喈以仲舉强於犯上元禮長於接下犯上為難接下為易宜先仲舉而後元禮非曰姚信云夫臯陶戒舜犯上之徵也舜理百揆接下之效也故陳平為王陵言面折庭諍我不如公至安劉氏公不如我若犯上為優是王陵當髙於良平朱雲當勝於吳鄧乎是曰史記曰韓子稱儒者以文亂法而俠士以武犯禁二者皆譏而學士多稱於世至如以術取宰相卿大夫輔翼其世主固無可言者及若季次原憲季次孔子弟子未嘗仕孔子稱之讀書懐獨行議不茍合當世當世亦笑之今遊俠其行雖不軌於正義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阨困羞伐其徳蓋亦有足多者且緩急人之所時有也虞舜窘於井廩伊尹負于鼎爼傅説匿于傅巖吕尚困於棘津夷吾桎梏百里奚飯牛仲尼厄匡菜色陳蔡此皆學士所謂有道仁人也猶遭此葘况以中材而涉近代之末流乎其遇害何可勝道哉而布衣之徒設取予然諾千里誦義故士窮窘而得委命此豈非人之所謂賢豪者耶誠使鄉曲之俠與季次原憲比權量力效功于當代不同日而論矣曷足小哉非曰漢書曰天子建國諸侯立家自卿大夫以至庻人各有等差是以人服事其上而下無覬覦孔子曰天子有道政不在大夫百官有司奉法承令以修所職越職有誅侵官有罰然故上下相順而庻事理焉周至既微禮樂征伐出自諸侯桓文之後大夫世權陪臣執命陵夷至於戰國合縱連横力政爭强由是列國公子魏有信陵趙有平原齊有孟嘗楚有春申皆藉王公之勢競為遊俠雞鳴狗盜無不賓禮而趙相虞卿棄國捐君以固窮交魏齊之厄信陵無忌竊符矯命殺將專師以赴平原之急皆以取重諸侯彰名天下搤腕而遊談者以四豪為稱首於是背公死黨之議成守職奉上之義廢矣及至漢興禁網踈濶未之匡改也魏其武安之屬競逐於京師郭觧劇孟之徒馳鶩於閭閻權行州域力折公侯衆庻榮其名跡覬而慕之雖陷刑辟自與殺身成名若季路仇牧死而不悔也曽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乆矣非明王在上示之好惡齊之以禮法人曷由知禁而反正乎古之正法五伯三王之罪人也而六國五伯之罪人也夫四豪者六國之罪人也况於郭解之倫以匹夫之細微竊殺生之權其罪也不容於誅矣是曰尸子曰人臣者以進賢為功人主者以用賢為功也史記曰鮑叔舉管仲天下不多管仲之賢而多鮑叔之能知人也非曰蘇建常責大將軍青曰至尊重而天下之賢士大夫無稱焉願觀古今名將所招選擇賢者大將軍謝曰自魏其武安之厚賓客天子嘗切齒彼親附士大夫招賢黜不肖者人主之柄也人臣奉法遵職而已何與招士其為將如此議曰此一是一非皆經史自相違者班固云昔王道既微諸侯力政時君世主好惡殊方是以諸家之術蜂起並作各引一端崇其所善以此馳説取令諸侯其言雖殊譬猶火水相滅亦能相生也仁之與義敬之與和事雖相反而皆相成也易曰天下同歸而殊塗一致而百慮此之謂也
  適變第十五
  昔先王當時而立法度臨務而制事法宜其時則理事適其務故有功今時移而法不變務易而事以古是則法與時詭而事與務易是以法立而時益亂務無而事益廢此聖人之理國也不法古不修今當時而立功在難而能免秦孝公用衛鞅鞅欲變法孝公恐天下議己疑之衛鞅曰疑行無名疑事無功夫有髙人之行者固見非于世有獨智之慮者必見敖于人愚者闇於成事智者見于未萌人不可與慮始而可與樂成論至徳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謀於衆是以聖人茍可以强國不法其故茍可以利人不循其禮孝公曰善甘龍曰不然聖人不易人而教智者不變法而治因人而教不勞而功成縁法而理吏習而人安衛鞅曰龍之所言世俗之言常人安於習俗學者溺于所聞以此兩者居官守法可也非所以與論于法之外也三代不同禮而王五覇不同法而覇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賢者更禮不肖者拘焉杜贄曰利不百不變法功不十不易噐法古無過修禮無邪衛鞅又曰治代不一道便國不法故故湯武不循古而王夏殷不易禮而亡反古者不可非而循禮者不足多孝公曰善遂變法也由是言之故知若人者各因其時而建功立徳焉孟子曰雖有鎡基不如遇時雖有智慧不如逢代范蠡曰時不至不可强生事不究不可强成語曰聖人修備以待時也何以知其然耶桓子曰三皇以道治五帝用徳化三王由仁義五伯用權智説曰無制令刑罰謂之皇有制令無刑罰謂之帝賞善誅惡朝諸侯朝事謂之王興兵衆立約盟以信義矯代謂之伯文子曰帝者貴其徳也王者尚其義也覇者廹於理也道狹然後任智徳薄然後任刑明淺然後任察議曰夫建國立功其政不同也如此五帝以上乆逺經𫝊無事唯王霸二盛之美以定古今之理焉秦漢居帝王之位所行者霸事也故以為徳之次夫王道之治先除人害而足其衣食論曰五畆之宅樹之以桑匹婦蠺之年五十者可以衣帛矣百畆之田數口之家耕稼修理可以無饑矣雞豚狗彘之畜不失其時老者可以食肉矣夫上無貪欲之求下無奢淫之人藉稅省少而徭役不繁其仕者食祿而已不與人争利焉是以産業均而貧富不能相懸也然後教以禮儀故明王審已正統慎乃在位宫室輿服不踰禮制九女正序于内三公分職于外制井田以齊之設諸侯以牧之使饒不溢侈少不匱乏然後申以辟雍之化示以揖讓之容是以和氣四塞禍亂不生此聖王之教也而威以刑誅使知好惡去就虞帝先命禹平水土后稷播植百榖契班五教臯陶修刑故天下太平也是故大化四凑天下安樂此王者之術王者父天母地調和隂陽順四時而理五行養黎元而育羣生故王之為言徃也蓋言其惠澤優游善養潤天下天下歸徃之故曰王也霸功之大者尊君卑臣權統由一政不二門賞罰必信法令著明百官修理威令必行夫霸君亦為人除難興利以富國强兵或承衰亂之後或興兵征伐皆未得遵法度申文理度代而制因時施宜以從便善之計而務在於立功也此霸者之術王道純而任徳霸道駮而任法此優劣之差也道徳經曰我無為而人自化文子曰所謂無為者非謂引之不來推之不往謂其循理而舉事因資而立功推自然之勢也故曰智而好問者聖勇而好問者勝乗衆人之智即無不任也用衆人之力即無不勝也故聖人舉事未甞不因其資而用也故曰湯武聖主也而不能與越人乗舲舟泛江湖伊尹賢相也而不能與胡人騎原馬服騊駼孔墨博通也而不能與山居者入榛薄出險阻由是觀之人智於物淺矣而欲以炤海内存萬物不因道理之數而専己之能則其窮不逺故智不足以為理勇不足以為強明矣然而君人者在廟堂之上而知四海之外者因物以識物因人以知人也吕氏春秋曰是天無形而萬物以成大聖無事而千官盡能此謂不教之教無言之詔也夫冬日之陽夏日之隂萬物歸之而莫之使至精之感弗召自來待目而昭見待言而使令其於理難矣文子曰三月嬰兒未知利害而慈母之憂喻焉者情也故曰言之用者小不言之用者大又曰不言而信不施而仁不怒而威是以天心動化者也施而仁言而信怒而威是以精誠為之者也施而不仁言而不信怒而不威是以外貌為之也臯陶喑而為大理天下無虐刑師曠瞽而為太宰晉國無亂政莊子曰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説聖人無為大聖不作觀于天地之謂也不言之令不視之見聖人所以為師此黄老之術也文子曰聖人所由曰道所為曰事道猶金石一調不可更事猶琴瑟毎調終而改調故法制禮樂者理之具也非所以為理也昔曹參相齊其治要用黄老術齊國安集及代蕭何為漢相參去屬其後相曰以齊獄市為寄慎勿少擾也後相曰治無大於此者乎參曰不然夫獄市者所以并容也今君擾之奸人安所容乎吾是以先之由是觀之秦人極刑而天下叛孝武峻法而獄繁此其弊也經曰我無為而人自化我好静而人自正參欲以道化其本不欲擾其末也太史公曰參為漢相清靜寡欲言合道義然百姓離秦之酷擾參與休息無為故天下俱稱其美矣議曰黄老之風蓋帝道也孔子閒居謂曽參曰昔者明王内修七教外行三至七教修而可以守三至行而可以征明王之守也則必折衝千里之外其征也還師袵席之上曽子曰敢問七教孔子曰上敬老則下益孝上敬齒則下益悌上樂施則下益亮上親賢則下擇交上好徳則下無隠上惡貪則下恥爭上亷讓則下知節此之謂七教也七教者治之本也教定則本正矣凡上者人之表也表正則何物不正也昔明王之治人也必裂土而封之分屬而理之使有司月省而時考之進賢退不肖然則賢良者悦不肖者懼矣哀鰥寡養孤獨恤貧窮誘孝弟選才能此七者修則四海之内無刑人矣上之親下也如腹心則下之親上也如幼子之於慈母矣其於信也如四時而人信之也如寒暑之必騐故視逺若邇非道邇也見明徳也是以兵革不動而威用利不施而親此之謂明王之守折衝千里之外者也議云昔管子謂齊桓公曰君欲霸舉大事則必從其本矣夫齊國百姓公之本也人甚憂饑而稅斂重人甚懼死而刑政險人甚傷勞而上舉事不時公輕其稅緩其刑舉事以時則人安矣此謂修本而霸王也曽子曰何謂三至孔子曰至禮不讓而天下理至賞不費而天下之士悦至樂無聲而天下之人和何則昔者明王必盡知天下良士之名既知其名又知其實既知其實然後因天下之爵以尊之此謂至禮不讓而天下治因天下之禄以富天下之士此之謂至賞不費而天下之士悦如此則天下之明譽興焉此謂之至樂無聲而天下之人和故曰所謂天下之至仁者能合天下之至親所謂天下之至智者能用天下之至和所謂天下之至明者能舉天下之至賢也故仁者莫大於愛人智者莫大於知賢政者莫大於能官有徳之君脩此三者則四海之内供命而已矣此之謂折衝千里之外夫明王之征必以道之所廢誅其君改其政弔其人而不奪其財矣故曰明王之征猶時雨之降至則悦矣此之謂還師袵席之上言安而無憂也故揚雄曰六經之理貴于未亂兵家之勝貴於未戰此孔氏之術也議曰孔氏之訓務徳行義蓋王道也墨子曰古之人未知為宫室就陵阜而居穴而處故聖王作為宫室為宫室之法髙足以避潤濕邉足以圉風寒宫墻之髙足以别男女之禮謹此則止不以為觀樂也故天下之人財用可得而足也當今之王為宫室則與此異矣必厚斂於百姓以為宫室臺榭曲直之望青黄刻鏤之餙為宫室若此故左右皆法而象之是以其財不足以待凶饑振孤寡故國貧而難理也為宫室不可不節議曰此節宫室者古之人未知為衣服時衣皮帶茭冬則不輕而煖夏則不輕而凊聖王以為不中人之情故聖人作誨婦人以為人衣為衣服之法冬則練帛足以為輕煖夏則絺綌足以為輕凊謹此則止非以榮耳目觀於人也是以其人用儉約而易治其君用財節而易贍也當今之王其為衣服則與此異矣必厚斂於百姓以為文彩靡曼之衣鑄金以為鈎珠玉以為佩由此觀之其為衣服非為身體皆為觀好也是以其人淫僻而難治其君奢侈而難諌夫以奢侈之君御淫僻之人欲國無亂不可得也為衣服不可不節議曰此節衣服也此墨翟之術也議曰墨家之議去奢節用蓋强本道商子曰法令者人之命也為治之本慎子曰君人者捨法而以身治則受賞者雖當望多無窮受罰者雖當望輕無已君捨法而以心裁輕重怨之所由生也是以分馬者之用䇿分田者之用鈎非以鈎䇿為過人之智也所以去私塞怨也故曰夫君任法而不躬為則怨不生而上下和也一兎走百人逐之非以兔可分為百由名分之未定也賣兔滿市盜不敢取者由名分之定也故名分未定雖堯舜禹湯且皆加務而逐之名分已定則貧盜不敢取故堯舜聖人之為法令也置官也置吏也所以定分也尸子曰夫使衆者詔作則遲分地則速是何也無所逃其罪也言亦有地不可不分君臣同地則臣有所逃其罪矣故陳繩則木之枉者有罪審名分則群臣之不審者有罪矣名分定則大詐貞信巨盜原慤而各自治也尹文子曰名定則物不競分明則私不行物不競非無心由名定故無所措其心私不行非無欲由分明故無所措其欲然則心欲人人有之而得同于無心無欲者在制之有道故也申子曰君如身臣如手君設其本臣操其末為人君者操契以責其名名者天地之綱聖人之符張天地之綱用聖人之符則萬物無所逃矣議曰韓子曰人主者非目若離朱乃為明也耳若師曠乃為聰也不任其數而待目以為明所見者少矣非不蔽之術也不因其勢而待耳以為聰所聞者寡矣非不欺之道也明主者使天下不得不為己視使天下不得不為己聽身居深宫之中明燭四海之内而天下不能蔽不能欺者何也匿罪之罰重而告奸之賞厚也孫卿曰明職分序事業材伎官能莫不治理如是則厚徳者進亷節者起兼聽齊明而百事無留故天子不視而見不聽而聞不慮而知不動而功塊然獨坐而天下從之此操契以責名者也尸子曰明君之立其貌莊其心虛其視不躁其聽不淫審分應辭以立于朝則隠匿疏逺雖有非焉必不多矣明君不長耳目不行間諜不強聞見形至而觀聲至而聽事至而應近者不過則逺者理矣明者不失則微者敬矣此萬物無所逃也動者揺靜者安名自名也事自定也議曰尸子曰治水潦者禹也播五榖者后稷也聽訟折𮕵者臯陶也舜無為也而為天下父母此則名自名也太公謂文王曰天有常形人有常生與天人共其生者而天下靜矣此則事自定也是以有道者因名而正之随事而定之尹文子曰因賢者之有用使不得不用因愚者之無用使不得用用與不用各得其用奚患物之亂也尸子曰聽朝之道使人有分有大善者必問其孰進之有大過者必問其孰任之而行罰賞焉且以觀賢不肖也明分則不弊正名則不虛賢則貴之不肖則賤之賢不肖忠不忠以道觀之猶白黑也昔者堯之治天下也以名其名正則天下治桀之治天下也亦以名其名倚而天下亂是以聖人貴名之正也議曰夫闇主以非賢為賢不忠為忠非法為法以名之不正也李斯書曰韓子稱慈母有敗子而嚴家無格虜者何也則罰之加焉必也故商君之法刑棄灰於道者夫棄灰薄罪也而被刑重罰也夫輕罪且督而况有重罪乎故人弗敢犯矣今不務所以不犯而事慈母之所以敗子則亦不察於聖人之論矣商君之法皆令為什伍而相司牧犯禁相連于不告奸者明尊卑爵秩等級各以差次田宅妻妾衣服以家次有功者顯榮無功者雖富無芬華務於耕戰此商君之法也此商鞅申韓之術也桓範曰夫商鞅申韓之徒貴尚譎詐務行苛尅廢禮義之教任刑名之數不師古始敗俗傷化此則伊尹周召之罪人也然其尊君卑臣富國强兵守法持術有可取焉逮至漢興有寗成郅都之輩放商韓之治専以殺伐殘暴為能順人主之意希㫖之行要時趨利敢行敗禍此又商韓之罪人也然其抑强族撫孤弱清已禁奸背私立公亦有取焉至於晩代之所謂能者乃犯公家之法赴私門之勢廢百姓之務趨人間之事决煩理務臨時茍辯使官無譴負之累不省下人之寃復是申韓寗郅之罪人也由是觀之故知治天下者有王霸焉有黄老焉有孔墨焉有申商焉此其所以異也雖經緯殊制救弊不同然康濟群生皆有以矣今議者或引長代之法詰救弊之言議曰救弊為夏人尚忠殷人尚敬周人尚文者或引帝王之風譏霸者之政不論時變而務以飾説故是非之論紛然作矣言偽而辯順非而澤此罪人也故君子禁之
  正論第十六議曰反經是非適變三篇雖博辯利害然其弊流遁漫羡無所歸故作正論以質之
  孔子曰六藝於治一也禮以節人樂以發和書以導事詩以達意易以神化春秋以義司馬談曰易著天地隂陽四時五行故長於變禮經紀人倫故長於行書記先王之事故長於政詩記山川谿谷禽獸草木牝牡雌雄故長於風樂所以立故長於和春秋是非故長於理人也故曰入其國其教可知也其為人也温柔敦厚詩教也疏通知逺書教也廣博易良樂教也潔浄精微易教也恭儉莊敬禮教也屬辭比事春秋教也故詩之失愚書之失誣樂之失奢易之失賊禮之失煩春秋之失亂其為人也温柔敦厚而不愚則深於詩也子夏曰聲成文謂之音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故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詩太史公曰大雅言王公大人而徳逮黎庶小雅譏小己之得失其流及上所言雖殊其合徳一也晉時王政陵遲南陽魯褒著錢神論吴郡蔡洪作孤憤前史以為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此之謂也疏通知逺而不誣則深於書也書著帝王之道典謨訓誥誓命之文三千之徒並受其義也廣博易良而不奢則深於樂也樂書曰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動其中故形于聲聲成文謂之音是故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聲音之道與政相通宫為君商為臣角為民徵為事羽為物五者不亂則無惉懘之音矣宫亂則荒其君驕商亂則陂其臣壊角亂則憂其人怨徵亂則哀其事勤羽亂則危其財匱五者皆亂則誣供相陵謂之慢如此國滅亡無日矣夫上古明王舉樂者非以娱心快意所以動盪血脉流通精神而和正心也故宫動脾而和正聖商動肺而和正義角動肝而和正仁徵動心而和正智羽動腎而和正禮故聞宫音者使人温舒而廣大聞商音者使人方正而好義聞角音者使人惻隠而愛人聞徵音者使人樂善而好施聞羽音者使人整齊而好禮夫禮由外入樂自内出故聖王使人耳聞雅頌之音目視威儀之禮足行恭敬之容口言仁義之道故君子終日言而邪僻無由入也班固曰樂者聖人之所樂也而可以善人心其感人也深故先王著其教焉夫人有血氣心知之性而無哀樂喜怒之常應感而動然後心術形焉故纎微憔悴之音作而民思憂闡諧慢易之音作而民康樂麤厲猛奮之音作而民剛毅亷直正誠之音作而民肅敬寛裕順和之音作而民慈愛流僻邪散之音作而民淫亂先王恥其亂也故制雅頌之聲本之情性稽之度數制之禮義合生氣之和導五常之行使之陽而不散隂而不集剛氣不怒柔氣不懾四暢交於中而發作於外足以感人之善心而不使邪氣得接焉是先王立樂之方也吕氏春秋曰亡國戮人非無樂也其樂不樂溺者非不笑也罪人非不歌也狂者非不舞也亂世之樂有似于此范曄曰夫鐘鼓非樂之本而噐不可去三牲非孝之主而養不可廢夫存噐而亡本樂之失也調氣而和聲樂之盛也崇養以傷行孝之累也行孝以致養李之大也議曰東方角主仁南方徵主禮中央宫主信西方商主義北方羽主智此常理也今太史公以為徵動心而和正智羽動腎而和正禮則以徵主智羽主禮與舊例乖殊故非末學所能詳也潔淨精微而不賊則深於易也易之精微愛惡相攻逺近相取則不能容人近相害之恭儉莊敬而不煩則深於禮也太史公曰余至大行禮官觀三代損益乃知縁人情而制禮依人性而作儀人道經緯萬端規矩無不貫誘進以仁義束縛以刑罰故徳厚者位尊禄重者寵榮所以總一海内而整齊萬人也人體安駕乗為之金輿⿰衡以繁其飾目好五色為之黼黻文章以表其能耳樂鐘磬為之調諧八音以蕩其心口甘五味為之庻羞酸鹹以致其美情好珍善為之琢磨珪璧以通其意故大路越席皮弁布裳朱絃洞越大羮𤣥酒所以防其淫佚救其彫敝是以君臣朝庭尊卑貴賤之序下及黎庻車輿衣服宫室飲食嫁娶䘮祭之分事有適宜物有節文周衰禮廢樂壊大小相踰管仲之家遂偹三歸循法守正者見侮于世奢溢僣差者謂之顯榮自子夏門人之髙弟也猶云出見紛華盛麗而悦入聞夫子之道而樂二者心戰未能决而况中庸以下漸漬於失教被服于成俗乎孔子必正名於衛所居不合豈不哀哉班固曰人函天地隂陽之氣有喜怒哀樂之情天稟其性而不節也聖人能為之節而不能絶也故象天地而制禮樂所以通神明立人倫正情性節萬事也人性有男女之情妬忌之别為制婚姻之禮有交接長幼之序為制鄉飲之禮有哀死思逺之情為制䘮祭之禮有尊尊敬上之心為制朝覲之禮哀有哭踊之節樂有歌舞之容正人足以副其誠邪人足以防其失故婚姻之禮廢則夫婦之道苦而淫僻之罪多鄉飲之禮廢則長幼之序亂而爭鬬之獄煩䘮祭之禮廢則骨肉之恩薄而背死㤀生者衆朝聘之禮廢則君臣之位失而侵凌之漸起故孔子曰安上治人莫善於禮移風易俗莫善于樂揖讓而治天下者禮樂之謂也屬辭比事而不亂則深於春秋也壺遂曰昔孔子何為作春秋哉太史公曰余聞之董生曰由周道哀微孔子為魯司冦諸侯害之大夫壅之孔子知言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為天下儀表貶天子退諸侯討大夫以達王事而已矣子曰我欲載之空言不如見之於行事之深切著明也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紀别嫌疑明是非定猶豫善善惡惡賢賢賤不肖存亡國繼絶代補弊起廢王道之大者也揆亂代反之正道莫近于春秋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勝數察其所以皆失其本也壺遂曰孔子之時上無明君下不得任用故作春秋垂空文以斷禮義當一王之法今夫子上遇明天子下得保其社稷者不曠守職夫子所論欲以何明太史公曰伏羲至純厚作八卦堯舜之盛尚書載之禮樂作焉湯武之隆詩人歌之春秋採善貶惡推三代之徳褒周室非獨刺譏而已漢興以來至明天子受命於穆清澤流罔極臣下百官力誦聖徳猶不能宣盡其意且士賢能而不用有國之恥也主上明聖而徳不布聞有司之過也且余掌其官廢明聖罪莫大焉余所謂述非所謂作也而君比之于春秋謬矣自仲尼没而微言絶七十子䘮而大義乖戰國縱横真偽分爭諸子之言紛然散亂矣儒家者蓋出於司徒之官助人君順隂陽明教化者也遊文於六經之中留意於仁義之際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崇師仲尼此其最髙也然惑者既失精微而僻者又随時抑揚違離道本茍以譁衆取寵此僻儒之患也司馬談曰儒者博而寡要勞而少功是以其事難盡從然其叙君臣父子之禮列夫婦長幼之别不可易也夫儒者以六藝為法經傳以千萬數累世不能通其學當年不能究其禮故曰博而寡要勞而少功若夫列君臣父子之禮叙夫婦長幼之别雖百家勿能易也范𣋓曰夫遊庠序服儒衣所談者仁義所𫝊者聖法也故人識君臣父子之綱家知違邪歸正之路自桓靈之間朝綱日陵國隙屢啓中智以下靡不審其崩離而剛强之臣息其闚盜之謀豪俊之夫屈于鄙生之議者民誦先王之言也下畏逆順之勢也至如張温皇甫嵩之徒功定天下之半聲馳四海之表俯仰顧盼則大業移矣猶鞠躬昏主之下狼狽折札之命散成兵就繩約而無悔心者斯豈非學者之效乎故先師褒勵學者之功篤矣道家者蓋出於史官厯紀成敗秉要執本清虛以自守卑弱以自持此君人南面者之術也合於堯之克讓易之謙謙此其所長也及放者為之則欲絶去禮樂兼棄仁義獨任清虚何以為治此道家之弊也司馬談曰道家使人精神専一動合無形贍足萬物其為術也因隂陽之大順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與時遷徙應物變化立俗施事無所不宜指約而易操事少而功多夫道家無為又曰無不為其實易行其辭難知其術以虛無為本以因循為用無成勢無常形故能究萬物之情不為物先不為物後故能為萬物主有法無法因時為業有度無度因物與合故曰聖人不朽時變是守虛者道之常因者君之綱君臣並至使自明也隂陽家者蓋出於羲和之官敬順昊天歴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此其所長也及拘者為之則牽於禁忌泥於小數捨人事而任鬼神此隂陽之弊也司馬談曰隂陽之術大詳而衆忌諱使人拘而多畏然其叙四時之大順不可失也夫隂陽四時八位十二度二十四節各有教令曰順之者昌逆之者亡未必然也故曰使人拘而多忌夫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此天之大經弗順則無以為天下紀綱故曰叙四時之大順不可失也漢書曰天人之際精祲有以相盪善惡有以相推事作乎下象動乎上隂陽之理各應其感隂變則靜者動陽蔽則明者晻水旱之灾随類而至故曰日蝕地震皆陽微隂盛也臣者君之隂也子者父之隂也妻者夫之隂也夷狄者中國之隂也春秋日蝕三十六地震五十二或夷狄侵中國或政權在臣下或婦乗夫或臣子背君父事雖不同其類一也是以明王即位正五事五事貌言視聽思也建大中以承天心則庶徵序于下日月理于上如人君淫溺後宫般樂遊田五事失於躬大中之道不立則咎徵降而六極至凡灾異之發各象過失以類告人𫝊曰田獵不宿飲食不享出入不節奪人農時及有奸謀則本不曲直又曰棄法律逐功臣殺太子以妾為妻則火不炎上又曰好治宫室飾臺榭内淫亂犯親戚侮父兄則稼穡不成又曰好攻戰輕百姓飭城郭侵邉城則金不從革又曰簡宗廟不禱祠廢祭祀逆天時則水不潤下管輅曰貴人有事其應在天在天則日月星辰也兵動人憂其應在物在物則山林鳥獸也又曰夫天雖有大象而不能言故運星精於上流神明于下驅風雲以表異役鳥獸以通靈表異者必有沉浮之𠉀通靈者必有宫商之應是以宋襄失徳六鶂退飛伯姬將焚鳥唱其灾四國未火融風已發赤雲夾日殃在荆楚此乃上天之所使自然之明符也後漢竇武上書曰間者有嘉禾芝草黄龍之瑞見夫瑞生必於嘉土福至實由吉人在徳為瑞無徳為灾陛下所行不合天意不宜稱慶又裴楷曰按春秋已來及古帝王未有河清者也臣以為河者諸侯位也清者屬陽濁者屬隂河當濁而反清者隂欲為陽諸侯欲為帝也京房易𫝊曰河水清天下平今天垂異地吐妖民癘疫三者並時而有河清猶春秋麟不當見而見孔子書以為異也魏青龍中張掖郡𤣥川溢湧寳石負鼎狀麟鳯龍馬炳煥成形時人以為魏瑞任令于綽齎以問張臶臶宻謂綽曰夫神以知來不追已徃以禎祥先見然後廢興從之漢已乆亡魏已得之何所追廢興禎祥乎此石當今之變異而將來之禎祥後司馬氏果代魏漢武時巫為上致神君神君但聞其聲不見其形荀悦曰易稱有天道焉有地道焉有人道焉各當其理而不相亂亂則有氣變而然若夫大石自立僵栁復生此形之異也男化為女死而復生此含氣之異也鬼神髣髴在于人間言語聲音此精神之異也夫形神之異各以類感善則生吉惡則生凶精氣之際自然之符異也故逆天之理則神失其節而妖神妄興逆地之理則形失其節而妖形妄生逆中和之理則含氣失其節而妖物妄出此其大㫖也若夫神君之類精神之異也春秋𫝊曰作事不時怨讟動于人則有非言之物而言當漢武之時賦斂繁衆人民彫弊故有無形而言至也其于洪範言僣則生時妖此蓋怨讟而生妖之類也故通于道言正身則萬物精神形氣各反其本也後漢陳蕃上書曰昔春秋之末周徳衰微數十年間無復灾𤯝者天所棄也天之于漢悢悢無已故慇懃于變以悟陛下除妖去嬖實在修徳故周書曰天子見怪則修徳諸侯見怪則修政大夫見怪則修職士庻見怪則修身神不能傷道妖不能害徳漢書曰夫動人以行不以言應天以實不以文此天人之大畧也 法家者蓋出於理官信賞必罰以輔禮制此其所長也及刻者為之則亡教化去仁愛専任刑法而欲以致治至於殘賊至親傷恩薄厚此法家之弊也司馬談曰法家嚴而少恩然正君臣上下之分不可改也夫法家不别親踈不殊貴賤一斷於法則親親尊尊之恩絶矣可使行一時之計而不可長用也故嚴而少恩至于尊主卑臣明職分不相踰越雖百家不能改也名家者蓋出於禮官古者名位不同禮亦異數孔子曰必也正名乎此其所長也及繳者為之繳音工釣反則茍鈎鈲析亂而已此名家之弊也司馬談曰名家使人儉而善失真然其正名實不可不察夫名家苛察繳繞使人不得反其意専决于名而失人情故曰使人儉而善失真若夫控名責實參伍不失此不可不察也鈲音普覔反墨家者蓋出於清廟之守茅屋采椽是以貴儉養三老五更是以兼愛選士大射是以上賢宗祀嚴父是以右鬼右信也順四時而行是以非命言無吉凶之命但有賢不肖善惡也以孝示天下是以上同言皆同于治也此其所長也及蔽者為之見儉之利因以非禮推兼愛之意而不知别親踈此墨家之弊也司馬談曰墨者儉而難遵是以其事不可偏循然其强本節用不可廢也夫墨者亦上論堯舜言其徳行曰堂髙三尺土堦三等茅茨不翦采椽不斵飯土簋啜土刑糲粱之食藜藿之羮夏日葛衣冬日鹿裘其送死桐棺三寸舉音不盡其哀教䘮禮必以此為萬人率使天下法若此則尊卑無别夫世異時移事業不同故曰儉而難遵也要曰强本節用則家給人足之道此墨家之所長雖百家莫能廢也漢武帝問董仲舒䇿曰蓋儉者不造𤣥黄旌旗之餙及至周室設兩觀乗大輅八佾陳於庭而頌聲興夫帝王之道豈異㫖哉對曰制度文采𤣥黄之餙所以明尊卑異貴賤而勸有徳也故春秋受命所先制者改正朔易服色所以應天也然則宫室旌旗之制有法而然者也孔子曰奢則不孫儉則固儉非聖人之中制故曰奢不儉上儉不逼下此王道也縱横家者蓋出於行人之官孔子曰使乎使乎言當權事制宜受命而不受辭此其所長也及邪人為之則上詐諼許逺反而棄其信此縱横之弊也荀悅曰世有三遊徳之賊也一曰遊俠二曰遊説三曰遊行夫立氣勢作威福結私交以立强于世者謂之遊俠餙辯辭設詐謀馳逐于天下以要時世者謂之遊説色取人合時好連黨類立虚譽以為權利者謂之遊行此之三者亂之所由生傷道害徳敗法惑世先王之所慎也凡三遊之作主於季世周秦之末尤甚焉上不明下無正制度不立綱紀弛廢以毁譽為榮辱不核其真以愛憎為利害不論其實言論者計厚薄而吐辭選舉者度親踈而下筆然則利不可以義求害不可以道避是以君子犯禮小人犯法餙華廢實競取時利薄骨肉之恩篤僚友之厚㤀修身之道而求衆人之譽苞苴盈於門庭聘問交於道路于是流俗成而正道壊矣遊俠之本生於武毅不撓乆要不㤀平生之言見危受命以救時難而濟同類以正行之者謂之武義其失之甚者至於為盜賊矣遊説之本生於是非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則専對解結辭之繹矣民之莫矣以正行之者謂之辯智其失之甚者至于詐矣遊行之本生于道徳仁義汎愛容衆以文㑹友和而不同進徳及時以立功業于世以正行之者謂之君子其失之甚者至于因事害私為奸宄矣甚相殊逺豈不哀哉故大道之行則三遊廢矣雜家者蓋出于議官兼儒墨合名法知國體之有此見王理之無不貫此其所長也及蕩者為之則漫羡而無所歸心此雜家之弊也農家者蓋出於農稷之官播百穀勸耕桑以足衣食孔子曰所重人食此其所長也及鄙者為之則欲君臣之並耕誖上下之序農家之弊也班固曰馬遷史記其是非頗謬于聖人論大道則先黄老而後六經序遊俠則退處士而進奸雄述貨殖則崇利勢而羞貧賤此其所蔽也然其善序事理辨而不華質而不俚其文直事核不虚美不隠惡故世謂之實録文子曰聖人之從事也所由異路而同歸秦楚燕魏之歌異轉而皆樂九夷八狄之哭異聲而皆哀夫歌者樂之微也哭者哀之效也愔愔於中而應于外故在所以感之矣論曰范曄稱百家之言政者尚矣大畧歸乎寜固根柢革易時弊也而遭運無恒意見偏雜故是非之論紛然乖當嘗試論之夫世非骨庭人乖鷇飲理迹萬肇情故萌生雖周物之智不能研其推變山川之奥未足况其紆險則應裕適事難以常條何以言之若夫𤣥聖御代則大同極軌施舍之道宜無殊典而損益迭運文樸遞行用明居晦迴遹於曩時興戈陳爼參差於上世及至戴黄屋服絺衣豐薄不齊而致治則一亦有宥公族黥國讐寛躁已隔而防非必同此其分波而共源百慮而一致者也若乃偏情矯用則枉直必過故葛屨履霜弊由崇儉楚楚衣裳戒在窮奢踈禁厚下以尾大陵弱斂威峻法以苛薄分崩斯曹魏之刺所以明乎國風周秦末軌所以彰于微滅故用捨之端興敗資焉是以繁簡唯時寛猛相濟刑書鐫鼎事有可詳三章在令取貴能約大叔致猛政之襃國子流遺愛之涕宣孟改冬日之和平陽修畫一之法斯實弛張之𢎞致庶可以徴其統乎數子之言當世失得皆悉究矣然多謬通方之訓好申一隅之説貴清淨者以席上為腐議束名實者以柱下為誕辭或推前王之風可行於當年有引救弊之規宜流於長世稽之篤論將為蔽矣由此言之故知有法無法因時為業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動不失其時其道光明非至精者孰能通於變哉






  長短經卷三
<子部,雜家類,雜學之屬,長短經>



  欽定四庫全書
  長短經卷四       唐 趙㽔 撰霸圖第十七
  臣聞周有天下其理三百餘年成康之隆也刑措四十餘年而不用及其衰也亦三百餘年太公説文王曰雖屈於一人之下則申於萬人之上唯賢人而後能為之於是文王所就而見者六人求而見者十人所呼而友者千人友之友謂之朋朋之朋謂之黨黨之黨謂之羣以此友天下賢人者二人而歸之故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此之謂者也故五伯音霸更起伯者常佐天子興利除害誅暴禁邪匡正海内以尊天子五伯既没賢聖莫續天子孤弱號令不行諸侯恣行強凌弱衆暴寡呉王問伍胥曰伐楚如何對曰楚執政衆而乖莫適任患若為三師以肄之一師至彼必皆出彼出即歸彼歸即出楚必道敝亟肄以疲之多方以誤之既疲而後以三軍繼之必大克闔閭從之楚於是乎始病越王勾踐問於大夫種曰伐呉何如對曰伐吴有七術其畧云尊天事鬼以空其邪遺之好美以榮其志遺之巧工使起宫室以盡其財遺之諛臣使之易伐強其諌臣使之自殺堅甲利兵以承其𡚁越王於是餙美女西施獻之吴王吴王悦之子胥諫不受吴王誅子胥越又為榮楯鏤以黄金獻之吴王吴王受之而起姑蘓之臺五年乃能成百姓道死越又蒸粟種遺吴王吴王付人種之不生吴大飢齊桓公欲弱楚乃鑄錢市生鹿於楚楚聞之喜廢耕而獵鹿桓公藏粟五倍楚足錢而乏粟桓公乃閉關楚降者十四五及柯之盟桓公欲倍曹沫之約管仲因而信之諸侯由是歸齊故其稱曰知與之為取政之寳也鄭桓公欲襲鄶先問鄶之豪傑良臣辯士書其名姓擇鄶之良田貽之為官爵之名而書之因為疆場郭門之外而埋之釁以鷄猳之血鄶君以為内難也盡殺之桓公因襲鄶此皆諸侯恣行天子之令不行也田常簒齊六卿分晉並為戰國此人之始苦也齊侯與晏子坐於露寝公嘆曰美哉兹室其誰有此乎晏子曰如君之言其陳氏乎陳氏雖無大徳而有施於人豆區釡鍾之數其取之公也薄其施之人也厚公厚斂馬陳氏厚施焉人歸之矣詩云雖無徳與汝式歌且舞陳氏之施人歌舞之矣後世若少墮陳氏而不亡則國其國也已後果簒齊智伯從韓魏之君伐趙韓魏陰謀叛智果曰二王殆将有變不如殺之不殺則遂親之智伯曰親之柰何智果曰魏宣子之謀臣趙葮韓康子之謀臣段規是皆能移其君之計君與二君約破趙則封二子萬家之縣各一如是則二主之心可以無變智伯不從韓魏果反殺智伯於是強國務攻弱國務守合縱連衡馳車轂擊介胄生蟣虱人無所告訴及至秦蠺食天下并吞戰國一海内之政壞諸侯之城法嚴政峻諂䛕者衆使䝉恬將兵北攻胡尉佗將卒以戍粤宿兵無用之地人不聊生始皇崩天下大叛陳勝吴廣舉於陳陳涉呉廣戍漁陽屯大澤會天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失期當斬二人乃謀曰今已失期當斬今舉大計亦死死為國可乎乃先説鬼神威衆因斬尉召令徒屬曰公等遇雨皆已失期失期當斬藉今第無軒而戍死者固十六七且壮士不死則亡己死則舉大名侯王將相寧有種乎徒屬皆曰敬受命遂分將徇地自立為陳王武臣張耳舉於趙武臣畧定趙地號武信君蒯通説范陽令徐公曰范陽百姓蒯通也竊憫公之将死故弔雖然賀公得通而生也徐公再拜曰何以弔之通曰足下為令十年矣殺人之父孤人之子斷人之足黥人之手甚衆然而慈父孝子所以不敢倳刃公之腹中者畏秦法也今天下大亂秦政不施然而慈父孝子將爭接刅公之腹以復其怨而成其名此通之所以弔也曰何以賀得子而生也通曰趙武信君不知通不肖使人候通問其死生通見武信君而説之曰必將戰勝而後畧地攻得而後取天下城臣竊以為殆矣用臣之計無戰而畧地不攻而下城傳檄而千里可定矣彼將曰何謂也臣因説曰范陽令宜整頓其士卒以守戰者也怯而畏死貪而好富者故欲以其城先下君先下君而不利則邉地之城皆将相告曰范陽令先降而身死必將嬰城固守皆若金城湯池不可攻矣為君計者莫如以黄屋珠輪迎范陽令使馳騖於燕趙之郊則邉城皆將相告曰范陽令先下而身冨貴矣必相率而降猶如阪上走丸也此臣之所謂𫝊檄而千里定者也徐公再拜具車馬遣通通遂以此説武臣武臣以車百乘騎二百侯印迎徐公燕趙聞之降者三十餘城如蒯通䇿也項梁舉吴梁令項羽殺假守通便舉兵起吴呉今蘓州也田儋舉齊儋從少年縛奴欲殺之以見狄令因殺令舉兵也景駒舉郢周市舉魏韓廣舉燕窮山通谷豪傑並起而亡秦族矣
  漢髙祖名邦字季姓劉氏沛國豐邑人為泗上之亭長秦二世元年陳勝等起勝自立為楚王張耳陳餘諌曰将軍出萬死之計為天下除害今始至陳而自立為王是示天下之私也不如立六國後自為樹黨進師而西則野無交兵城無守墻誅暴秦據咸陽以令諸侯天下可圖也勝不聴沛人殺其令立髙祖為沛公時項梁止薛沛公往從之共立義帝范増説項梁曰秦滅六國楚最無罪自懐王入秦不反楚人憐之故語曰楚雖三户亡秦必楚今陳勝首事不立楚後其勢不長今君起江東楚鋒起之將皆争附君者以君代代楚將為將復立楚後也梁因求懐王孫心立之約曰先入咸陽者王之秦將章邯大敗項梁於定陶梁死章邯以為楚不足憂乃北伐趙楚使項羽等救趙遣沛公别將西入闗沛公遂攻宛降之沛公攻宛南陽太守吕齮保城不下沛公欲遂西張良曰強秦在前宛兵在後此危道也乃圍宛宛急錡欲自殺有舎人陳恢踰城見沛公曰宛吏人懼死堅守足下盡日攻之死殞者必衆引兵而去宛必隨之足下前失咸陽之約後有強宛之患不如約降封其守引其甲卒而西諸城未下者必開門而待足下沛公曰善封吕齮為殷侯攻武闗大破秦軍趙髙殺二世立子嬰遣兵拒闗張良曰秦兵尚強未可輕也願益張旗幟諸山上為疑兵令酈食其持重寳啗秦將秦將果欲連和俱西沛公欲聴之良曰此獨其將欲叛恐士卒不從士卒不從必危不如因其懈而擊之乃擊秦軍破之入咸陽與秦人約法三章秦人獻牛酒沛公譲不受於是人知徳矣遣兵拒闗欲王闗中是時項羽破秦軍於河北率諸侯兵四十萬至鴻門欲擊沛公沛公因項伯自解於羽羽遂殺子嬰而東都彭城立沛公為漢王王巴漢漢王不肯就國欲攻楚蕭何曰王雖王漢之惡不猶愈於死乎且詩曰天漢其稱甚美夫能屈於一人之下而申於萬人之上湯武是也願大王王漢中撫其士人以致賢人収巴蜀還定三秦天下可圖於是用韓信䇿乃東伐還定三秦漢王之國也韓信亡楚從入蜀無所知名數與蕭何語何竒之薦為大將軍信拜禮畢王曰丞相數言將軍將軍何以教寡人計䇿信謝因問王曰今東向爭權天下者豈非項王耶曰然信曰大王自料勇悍仁强孰與項王比漢王黙然良久曰不如也信再拜賀曰雖信亦以為大王不如也然臣嘗事之請言項王之為人也項王喑啞叱咤千人皆廢然不能任屬賢將此特匹夫之勇也項王見人恭敬慈愛言語呴嘔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飲至使人有功當封爵者印刓弊忍不能與此所謂婦人之仁也項王雖霸天下而臣諸侯不居關中而都彭城有倍義帝之約而以親愛王諸侯不平諸侯之見項王遷逐義帝置江南亦皆歸逐其主而自王善地項王所過無不殘滅者天下多怨百姓不親附特刼於威强服耳名雖為霸實失天下心故曰其强易弱今大王誠能反其道任天下武勇何所不誅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何所不服以義兵從思東歸之士何所不散且三秦王為秦將將秦子弟數歲矣殺已不可勝計又欺其衆降諸侯至新安項王計坑秦降卒二十餘萬唯獨邯欣翳得脱秦人父兄怨此三人痛入骨髓今楚强以威而王此三人秦人莫愛也大王之入武關秋毫無所害除秦苛法與民約法三章耳秦民無不欲得大王王秦者於諸侯之約大王當王關中關中人戸咸知之大王失職入漢中秦人無不恨者今大王舉而東三秦可傳檄而定也於是漢王大喜遂聽信計初漢王之國也張良送至褒中説漢王曰王何不燒絶所過棧道示天下無還心以固項王意漢王乃使張良還因燒之楚以此無憂漢王之心也田榮怨項王之不已立殺田市自立為齊王羽北擊滅齊項羽以呉令鄭昌為韓王拒漢張良遺項羽書曰漢王失職之蜀欲得王關中如約即止不敢反又以齊反書遺羽曰齊欲滅楚羽以故不西行而北擊齊而使九江王殺義帝於郴漢王為之縞素發喪臨三日以告諸侯董公説漢王曰臣聞順德者昌失德者亡兵出無名事故不成故曰明其為賊敵乃可服項王為無道枚殺其主天下之賊也夫仁不以勇義不以力三軍之衆為之素服以告諸侯為之東伐四海之内莫不仰德此三王之舉也漢王曰善漢王因項羽之撃齊率諸侯之師五十六萬東襲楚破彭城羽聞之留其將撃齊自以精兵三萬歸撃漢漢王與羽大戰彭城下漢王不利出梁地至虞謂左右曰孰能為使淮南王黥布令發兵背楚留項王於齊數月我之取天下可以萬全隨何乃使淮南説布背楚隨何説淮南王曰漢王使使臣敬進書與大王御者竊惟大王與椘何親也淮南王曰寡人北面而臣事之隨何曰大王與項王俱列為諸侯北面而臣事之必以楚為强可以託國也項王伐齊身自負版築以為士卒先大王宜悉發淮南之衆身自將之以為楚軍前鋒今乃發四千人以助楚北面而臣事人者固若是乎夫漢王戰於彭城項王未出齊也大王宜掃淮南之兵渡淮日夜㑹戰彭城下大王撫萬人之衆無渡淮者垂拱而觀孰勝夫託國於人者固若是乎大王提空名以向椘而欲厚自託臣竊為大王不取也然大王不背楚者以漢為弱也夫楚兵雖强天下負之以不義之名以其背約而殺義帝也然而楚王將以戰勝自強漢王収諸侯還守滎陽下蜀漢之粟深溝髙壘分卒守徼乗塞楚人還兵間以梁地深入敵國八九百里欲戰則不得攻城則力不能老弱轉糧千里之外楚兵至滎陽城臯漢堅守而不動進則不得攻退則不得解故曰楚不足恃也使楚勝則諸侯自危懼而相救夫楚之強適足以致天下之兵耳故楚不如漢其勢易見也今大王不與萬全之漢而自託於危亡之楚臣竊為大王惑之臣非以淮南之兵足以亡楚也大王發兵而倍楚項王必留齊數月漢之取天下可以萬全臣請以大王提劍而歸漢漢必裂土地而分大王又況淮南必大王有也故使臣進愚計願大王留意也淮南王曰請奉命隂許叛楚與漢未敢泄楚使者在淮南方急貴英布發兵舍傳舍隨何直入坐楚使者上坐曰九江王已歸漢楚何以得令發兵布愕然楚使者起何因說布曰事已搆矣獨殺楚使者無使歸而疾走漢并力乃如漢使者教於是殺楚使者因起兵攻楚也漢王如滎陽使韓信擊魏王豹虜之漢王問酈生曰魏王大将誰也曰柏直王曰此其口尚乳臭不能當韓信騎将馮敬王曰不能當灌嬰歩将項他王曰不能當曹叅在吾無患矣王乃以信為左丞相撃魏信進兵為陳舩欲渡臨晉魏聚兵拒之信乃伏兵從夏陽以木罌度軍襲安邑虜魏王豹便進兵伐趙也漢遂與楚相距於滎陽楚圍漢王用陳平計間得出漢王急問陳平䇿安出陳平曰彼項王骨鯾之臣亞夫鍾離末之屬不過數人大王能出捐數萬金行反間間其君臣以疑其心項王為人意忌信讒必内相誅漢因舉攻之破楚必矣漢王乃以四萬斤金與平恣其所為不問出入平既多以金縱反間於楚軍宣言諸将鍾離末等為項王将功多矣然終不能裂地而封欲與漢為一以滅項氏分王其地項王果疑使使至漢漢為大牢之具舉進見楚使即佯驚曰吾以為亞父使乃項王使也復持去以惡具進楚使使歸具報項王項王大疑亞父亞父欲爭擊漢王項王不信亞父亞父聞項王疑乃曰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為之願賜骸骨項王從之入關収兵欲復東轅生説漢王出軍宛葉引項王南渡使韓信等得集河北羽果引兵南渡如其䇿轅生説曰漢與楚相拒於榮陽城臯數月漢嘗困願王出武闗項王必引兵南走王深壁令滎陽城臯間且得休息使韓信等得集於河北趙地君王乃復走滎陽如此則楚備者多力分漢得休息復與之戰破楚必矣漢王從此計出軍宛葉間項王聞漢王在宛果引兵南渡如轅生之䇿韓信與張耳以兵數萬東下井陘撃趙破之乃報漢因請立張耳為趙王以撫其國漢王從之初趙王與成安君陳餘聞漢且襲之聚兵井陘口廣武君李左車説曰聞漢將韓信涉西河虜魏王擒夏悦新喋血閼與今乃輔以張耳議欲下趙此乘勝而去國逺鬭其鋒不可當臣聞千里餽糧士有飢色樵蘓後㸑師不宿飽今井陘之道車不得方軌騎不得成列行數百里其勢糧食必在後願足下假臣竒兵三萬人從間道出絶其輜重足下深溝高疊堅營勿與戰使前不得鬬退不得還吾竒兵絶其後野無所掠鹵不至十日而兩將之首可致於戲下願足下留意臣之計否必為二子所禽成安君不聴廣武君廣武君䇿不用信聞知之大喜乃進軍擊趙破之趙之破也韓信令軍中無殺廣武君有能生得者購千金於是有縳廣武君而致戱下者信乃觧其縛師事之問曰僕欲北攻燕南伐齊何若而有功廣武君辭謝曰臣聞敗軍之将不可與言勇亡國之大夫不可與圖存令臣敗亡之虜何足以權大事乎信曰僕聞百里奚居虞而虞亡在秦而秦伯非愚於虞而智於秦用聴與不用聴也試令成安君聴足下計若信者亦為擒矣僕委心歸計願足下勿辭廣武君曰臣聞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故曰狂夫之言聖人擇焉顧恐臣計未必足用願効愚忠夫成安君有百戰百勝之計一旦而失之軍破鄗下身死泜上今将軍涉西河虜魏王禽夏悦閼與一舉而下井陘不終朝而破趙二十萬衆誅成安君名聞海内威震天下農夫莫不輟耕釋耒工女下機褕衣甘食傾耳以待命若此者将軍之所長也然而衆勞卒疲其實難用今将軍欲舉倦弊之兵頓燕堅城之下欲戰恐不得攻城不能拔情見勢屈曠日糧竭而弱燕不服齊必距境以自強也燕齊相持而不可下劉項之權未有所分也若此者将軍之短也臣愚竊以為過矣故善用兵者不以短擊長而以長擊短韓信曰然則何由廣武君曰方今為将軍計莫如按甲休兵以鎭趙撫其孤弱百里之内牛酒日至以饗士大夫醳兵北首燕路而後遣辯士奉咫尺之書暴所長於燕燕必不敢不聴燕已従使諠言者東告齊齊必従風而服雖有智者亦不知為齊計矣如是則天下事可圗也兵固有先聲而後實者此之謂矣韓信曰善従其䇿發使燕齊従風而靡也十二月漢王拒楚於成臯饗師欲復戰郎中鄭忠説曰王髙壘深壁勿與戰使劉賈佐彭越入楚地焚其積聚破楚師必矣項羽乃東擊彭越留曹無咎守成臯時漢數困滎陽成臯計欲捐成臯以東屯鞏洛以距楚用酈生計復守成臯酈生説曰臣聞知人之天者王事可成不知人之天者王事不可成王者以人為天而人以食為天夫敖倉天下轉輸久矣臣聞其下有藏粟甚多楚人㧞榮陽不堅守敖倉乃引而東令適卒分守成臯此乃天所以資漢也方今楚易取而漢反却自奪其便臣以為過矣且兩雄不俱立楚漢久相持不決百姓騷動海内蕩揺農夫釋耒工女下機天下之心未有所定願足下急復進兵収榮陽據敖倉之粟塞成臯之險杜太行之路拒飛狐之口守白馬之津以示諸侯効實形制之勢則天下知所歸矣今燕趙已定唯齊未下今田廣據千里之齊田間将二十萬之衆軍於歴城諸田宗強負海阻河濟南近楚人多變詐足下雖遣數十萬師未可以嵗月破也臣請得奉明詔説齊王使為漢而稱東藩王曰善乃從其畫復守敖倉而使酈生説齊王曰王知天下之所歸乎王曰不知也曰王知天下之所歸則齊可得而有也若王不知天下之所歸即齊未可得保也齊王曰天下何歸酈生曰天下歸漢王曰先生何以知之酈生曰漢王與項羽戮力西向擊秦約先入咸陽者王之漢王先入咸陽項王負約不與而王之漢中項羽遷殺義帝漢王聞之起蜀漢之兵擊三秦出武闗而責義帝之處収天下之兵立諸侯之後降城即以侯其将得賂即以分其士與天下同其利英豪賢士皆樂為之用諸侯之兵四面而至蜀漢之粟萬舩而下項王有背約之名殺義帝之罪於人之功無所記於人之罪心不忘戰勝而不得其賞㧞城而不得其封非項氏莫能用事為人刻印而不能授攻城得賂積財而不能賞天下叛之賢才怨之而莫為用故天下之士歸於漢王可坐而䇿也夫漢王發蜀漢定三秦涉西河之外拔上黨之兵下井陘之路誅成安之罪北破魏舉三十二城此蚩尤之兵非人力也天之福也今已據敖倉之粟塞成臯之險守白馬之津杜太行之路拒飛狐之口而天下後服者先亡矣王疾先下漢王齊國社稷可得而保也不下漢王危亡立可待也田齊以為然乃聽酈生説罷歴下兵守淮陰侯乃夜渡兵平原襲齊齊王烹酈生引兵東走初酈生見沛公沛公方倨床使兩女子洗足而見酈生酈生入長揖不拜曰足下欲助秦攻諸侯耶且欲率諸侯破秦耶沛公罵曰豎儒天下同苦秦乆矣故諸侯相率而攻秦何謂助秦攻諸侯乎酈生曰必欲聚徒合義兵誅無道之秦不宜倨見長者於是沛公輟洗足起而謝之也羽初東囑曹咎曰漢挑戰慎勿與戰勿令漢得東而已咎乃出戰死漢王遂進兵取成臯漢挑曹咎戰楚軍不出使人辱之數日咎怒渡兵氾水上士卒半渡撃破之盡得楚國寳貨羽聞咎破乃還軍廣武間為髙壇置太公於其上漢王遣侯公説羽求大公羽乃與漢約中分天下割鴻溝以西為漢以東為椘歸漢王父母及吕氏項王解而東漢王欲西張良曰今漢有天下大半而諸侯皆附椘兵疲食盡此天亡椘之時不如因其東而取之漢王乃追羽與齊王韓信魏相彭越期㑹撃楚皆不㑹用張良計信等皆進兵圍羽垓下遂滅項氏漢王問張良曰諸侯不從奈何良曰楚兵且破未有分地其不至固宜君王能與共天下可立致也齊王信之立非君王意信亦不自堅彭越本定梁地始君以魏豹故越得拜為相國今豹死越亦望王而君王不早定今能取睢陽以北至榖城以王彭越從陳以東傅海與齊王信信家在楚其意欲復得故邑能出捐此地以許兩人使各自為戰則楚易破於是漢王發使使韓信彭越劉賈等皆引兵圍羽垓下都洛陽用婁敬䇿徙都長安婁敬説王曰陛下都洛豈欲與周室並隆哉上曰然敬曰陛下取天下與周室異周之先自后稷堯封之於邰積徳累善十有餘世公劉避桀居邠太王以戎狄故去邠杖馬箠居岐國人争歸之及至文王為西伯斷虞芮之訟始受命吕望伯夷自海濵來歸之武王伐紂不期而會孟津之上者八百諸侯皆曰紂可伐矣遂滅殷成王即位周公之屬傅相焉乃營成周洛邑以此為天下之中也諸侯四方咸納職貢道理均矣有徳則易以王無徳則易以亡凡居此者欲令周務以徳致人不欲依險阻令後世驕奢以虐人也及周之盛時天下和洽四夷向風慕義懐徳附離而並事天下不屯一卒不戰一士四夷大國之民莫不賔服効其貢職及周之衰也分而為兩天下莫朝周不能制非其徳薄形勢弱也今陛下起豐沛收卒三千人以之徑徃而卷蜀漢定三秦與項籍戰於滎陽争成臯之口大戰七十小戰四十使天下之民肝腦塗地父子暴骨於中野不可勝數哭泣之聲未絶傷夷之卒未起而欲比隆於成康之時臣竊以為不侔矣且夫秦地被山帯河四塞以為固卒然有急百萬之衆可具此所謂天府也陛下入闗而都之山東雖亂秦之故地可全而有夫與人鬬不搤其喉而拊其背未能全勝也今陛下入闗而都長安業秦之故地此亦搤天下之喉而拊其背髙祖以問羣臣羣臣皆山東人争言周王七百年秦二世即滅不如都洛陽洛陽東有成臯西有崤澠背河向伊雒其固亦足恃也留侯曰洛陽雖有此固其中小不過數百里地薄四面受敵此非用武之國也夫漢中左崤函右隴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饒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而獨守一面東制諸侯諸侯安定河渭漕輓天下足以西給京師諸侯有變順流而下足以委輸此所謂金城千里天府之國婁敬説是也於是高帝即日駕西都闗中有吿椘王韓信反用陳平計擒之廢為淮隂侯高帝問諸将将曰亟發兵抗豎子耳高帝黙然問陳平平曰人上書言信反人有聞知者乎曰未有曰信知之乎曰不知平曰陛下精兵執與楚上曰不能過平曰陛下将用兵有能敵韓信乎上曰莫及也平曰今兵不如楚精將又不及而舉兵擊之是趣戰也竊為陛下危之上曰為之奈何平曰古者天子廵狩會諸侯南方有雲夣陛下苐出偽遊雲夢㑹諸侯於陳陳楚之西界信聞天子以好出遊其勢必郊迎謁而陛下因擒之此特一力士之事高帝以為然發使告諸侯上因隨行信果迎道中帝預具武士見信即執縳之田肯賀上曰甚善陛下得韓信又治秦中秦形勝之國帯河阻山懸隔千里執㦸百萬秦得百二焉地勢便利其以下兵於諸侯譬猶居臺之上建瓴水也夫齊東有瑯邪即墨之饒南有太山之固西有濁河之限北有渤海之利地方二千里持㦸百萬懸隔千里之外齊得十二焉此東西秦也非親子弟莫可使王齊 者上曰善賜金五百斤陳豨為代相與韓信王黄等反豨自立為代王上自往破之高祖赦趙代吏人為豨所詿誤者趙相奏斬常山守尉曰常山北二十五城豨反亡其二十五城上問曰守尉反乎對曰不反上曰是力不足也赦之復以為守尉上既至邯鄲喜曰豨不南據漳水北守邯鄲吾知其無能為也問周昌曰趙亦有壮士可今為将者乎對曰見有四人焉謁上謾罵曰豎子能為将乎各封之千户以為将左右諫曰從入蜀漢伐楚功未徧行今此何功而封上曰非爾所知也陣豨反邯鄲以北皆豨有也吾以羽檄徴天下兵未有至者今惟獨邯鄲中兵耳吾何愛四千户不封此四人以慰趙子弟心皆曰善於是上曰陳豨将誰也曰王黄曼丘臣皆故賈人上曰吾知之矣乃各以千金購黄臣等其黄臣等麾下受購賞皆生得以故陳豨軍遂敗初韓信知漢畏惡其能與陳豨謀反高帝自将擊豨信稱疾不從行欲從中起信舎人得罪信囚之欲殺舎人弟告信反状於吕后呂后欲召恐其黨不就乃與蕭相國謀詐令人從上所來言豨已死矣列侯羣臣皆賀相國詐信曰雖病強入賀信入吕后使武士縛信斬之長樂宫尉佗王南越反髙祖使陸賈賜尉佗印綬為南越王令稱臣奉漢約陸生至南越尉佗魋髻箕踞見陸生陸生因進説曰足下中國人親戚昆弟墳墓在真定今足下反天性棄冠帯欲以區區之越與天子抗衡為敵國禍且及身矣且夫秦失其政諸候豪𤇍並起唯漢王先入關據咸陽項王背約自立為西楚霸王諸候皆屬可謂至強然漢王起巴蜀鞭笞天下制諸侯遂誅項羽滅之五年間海内平定此非人力天之所建也天子聞君王南越不助天下誅暴逆将欲移兵而誅王天子憐百姓新勞苦且休之遣臣授君王印綬剖符通使君王宜郊迎北面稱臣乃欲以新造未集之越屈強於此漢誠聞之掘王先人塜夷滅王宗族使一偏将将十萬衆以臨越則越殺王以降如反覆手耳於是尉佗蹶然起謝陸生卒拜尉佗而還初南海尉任囂病且死召龍川今趙佗謂曰聞陳勝作亂豪𤇍叛秦相立畨禺負山險阻南海東西數千里頗有中國人相輔此一州之主也可以立國即以佗行東海尉事囂死佗移檄告諸郡曰盗兵即至急絶新道聚兵自守因稍以法誅秦所置長吏以其黨為假守自立為南越武王髙祖在位十二年崩年六十二恵帝立吕后臨政吕后時陳平燕居深念陸生曰何念之深也平曰生揣吾何念陸生曰足下位為上相食三萬户侯可謂極富貴無欲矣然有憂念不過患諸吕少主耳平曰然為之奈何陸生曰天下安注意於相天下危注意於将將相和則士豫附士豫附天下雖有變則權不分權不分則社稷計在兩君掌握耳何不交歡太尉深相交結平用其計竟誅諸吕初吕后之崩也大臣誅諸吕吕禄為將北軍太尉勃不得入北軍時酈商子寄與吕禄善於是乃使人刼酈商其子紿吕禄信之故與出遊而太尉乃得入北軍誅吕氏也景帝時吳楚反征平之帝使太尉周亞夫東擊吴楚亞夫問父客鄧都尉曰策將安出客曰吴兵銳甚難爭鋒楚兵輕不能持久方今為將軍計莫若引兵東壁昌邑以梁委吴吴必盡銳攻之將軍深溝高壘使輕兵絶淮泗口吴糧道絶使吴梁相弊而糧食竭乃以全制其極破吴必矣條侯曰善因請上曰楚兵剽輕難與爭鋒願以梁委之絶其糧道乃可制也上許之亞夫至滎陽吴方急攻梁梁急請救亞夫引兵東北走昌邑深壁而守梁王使使請亞夫夫守便宜不徃堅不出而使弓高侯等屯吴楚兵後絶其餉道吴楚兵乏糧飢欲退數挑戰終不出吴楚既餓乃引兵而去亞夫出精兵追擊大破吴也崩太子徹立是為武帝崩子勿陵立是為昭帝霍光輔政上官桀害光寵詐為帝兄燕王旦上書稱光行上林稱蹕又私調校尉帝不信而上官桀詐偽事果發伏誅崩立武帝孫昌邑王賀賀昌邑哀王髆之子即位二十七日事有千一百二十七條霍光廢賀為海昏侯也廢立武帝曽孫詢是為宣帝衛太子之孫崩立太子奭是為元帝崩立太子鷔是為成帝委政諸舅王鳯等同日拜鳯兄弟五人為侯號曰五侯五侯皆專政也崩立宣帝孫定陶恭王子欣是為哀帝即位六年崩無嗣崩立帝弟中山孝王衎是為平帝帝年㓜為王莽所酖崩立宣帝𤣥孫嬰是為孺子莽廢嬰自立偽新室王莽者成帝舅王曼之子元帝王皇后之姪也元帝崩成帝即位以元舅鳯為大司馬兄弟五人皆為侯元帝皇后魏郡王禁之女生成帝時鳯秉政同日封兄弟五人為五侯曼早卒鳯將薨以莽託太后太后莽之姑也封為新都侯五侯競為僣起治第舎莽幼孤貧獨折節恭謹當世名士多為莽言上由是賢之拜為侍中莽結交将相収贍名士賑施賔客故虛譽隆洽傾熾其諸父矣時成帝廢許后立趙飛燕飛燕女弟為昭儀昭儀害後宫皇太子帝無嗣乃立定陶王欣為皇太子欣者宣帝孫成帝弟之子初王祖母傅太后陰為王求為漢嗣私事趙皇后昭儀及帝舅王鳯故勸立之莽以發定陵侯淳于長大姦拜為大司馬初長與許皇后姊孊私通因孊賂遺長長許欲白上為左皇后時王根輔政久病長嘗代根莽心害長寵白根曰長與許貴人私交通見將軍久病私喜根怒令莽白長長下獄死時年三十八成帝崩哀帝即位立皇后傅后后即帝祖母定陶恭太后從女弟也封后父傅晏為孔郷侯帝母丁后曰恭皇太后舅丁明為安陽侯莽乞骸骨避丁傅也哀帝崩時莽以侯在第太皇太后令莽備佐喪事太皇太后元帝皇后也復為大司馬徴立中山王為帝即平帝帝名衍為中山王即孝王子也太皇太后臨朝莽秉政百官總已以聽於莽附順者㧞擢忤恨者誅滅以王尋王邑為腹心甄豊甄邯主擊斷平晏典樞機劉歆典文章孫建為爪牙皆以才能並任顯職莽色厲而言方欲有所為㣲見風采黨與承意而顯奏之莽因固讓示不得已上以感太后下以取信於衆庶越裳氏重譯獻白雉一黒雉二莽令益州諷羣臣奏言莽功徳比周公宜賜號安漢公平帝崩莽徴宣帝𤣥孫廣成侯子嬰立之年三嵗遂謀居攝如周公故事時元帝統絶宣帝曽孫五人莽惡其長者託以卜相宜吉乃立嬰也東都太守翟義反敗死義丞相方進子地立劉信為天子也莽自謂威徳遂盛獲天人之助用銅匱符命遂即真梓橦人哀章上銅匱符命其九年赤眉賊起瑯邪女子吕母為子報仇黨衆復浸多號赤眉賊十四年世祖起兵與王匡等共立劉聖公為更始皇帝更始即世祖族兄世祖及兄伯升與新市平林兵士王匡等合軍攻棘陽莽遣王尋王邑擊更始二人兵敗於昆陽漢兵遂入城中人皆降莽走漸臺蔵於室中北隅間校尉孫賓就斬莽遂𫝊首詣更始於宛
  世祖光武皇帝諱秀字文叔南陽蔡陽人髙皇帝之九代孫也王莽末天下連嵗灾蝗寇盜蜂起莽末
  南方飢饉人民羣入野澤掘鳬茈而食更相侵奪新市人王匡為平理爭訟遂推為渠帥時世祖避吏新野因賣穀宛宛人李通以圖䜟説世祖通父守好䜟記通素聞守説云劉氏復興李氏為輔私嘗懐之及下江新市兵起通弟軼乃共計議曰今四方擾亂新室且亡漢當更興南陽宗室獨劉伯升兄弟汎愛容衆可與謀大事通曰吾意也會世祖避事在宛通聞之即遣軼迎世祖遂相約結初世祖與伯升鄧晨俱之宛與穣人蔡少公等讌語少公頗學圖䜟言劉秀為天子或曰是國師劉秀乎世祖笑曰何用知非僕耶坐者皆大笑晨心獨喜後因謂世祖曰王莽殘暴盛夏斬人此天亡之時往時㑹宛語獨當應耶世祖笑及漢兵起鄧晨遂徃従之 世祖於是與通弟李軼起於宛兄伯升起於舂陵鄧晨起於新野㑹衆兵擊長聚新市人王匡等立劉聖公為天子而害伯升劉𤣥字聖公世祖族兄也避吏平林王匡等立之初伯升自王莽簒漢常憤憤懐匡復社稷之慮不事家人之居業傾身破産交結天下雄俊王莽末盜賊羣起伯升召諸豪杰計議於是使親客鄧晨起新野世祖李軼起於宛伯升發舂陵子弟七八千人部署賔客自稱柱天都部使劉嘉誘新市平林兵王匡陳牧等合軍而進屠長聚諸将議立劉氏以從人望豪傑咸欲歸伯升而新市平林将帥樂放縱憚伯升威明貪聖公懦弱先定䇿立之然後召伯升示其議伯升曰諸將軍欲尊立宗室徳甚厚焉愚鄙之見竊有未同今赤眉起青徐衆數十萬聞南陽立宗室恐赤眉復有所立如此将内自争今王莽未滅而宗室相攻是疑天下而自損權非所以破莽也且首兵唱號鮮有能遂陳勝項羽即其事也舂陵去宛三百里耳未足為功而遽自尊立為天下準的使後人承吾弊非計之善者也今且稱王以號令若赤眉所立者賢則相率而徃從之若無所立破莽除赤眉然後舉尊號亦未晩也願善詳思之諸将不從遂立聖公由是豪傑失望伯升都部将劉稷勇冠三軍聞更始立怒曰本起兵圖大事者劉伯兄弟也更始何為者耶更始君臣聞而心忌之乃陳兵數千収稷将誅之伯升固争李軼朱鮪因勸更始并執伯升即日害之李軼與世祖既隙後因馮公孫致宻書求効誠節咸勸秘之世祖乃班露軼書曰李季文多詐不信人也今移其書告守尉書既宣露朱鮪使人殺軼也更始元年更始便世祖為偏將軍徇昆陽王莽聞漢帝立大懼遣大司徒王尋大司空王邑將兵百萬撃世祖於昆陽世祖破之初伯升㧞宛已三日而世祖尚未知乃偽使人持書報城中宛下兵到而佯墮下其書尋邑得之不喜諸将既經屢捷膽氣益壮無不一當百世祖乃與敢死者三千人從城西出衝中堅尋邑陳亂乘鋭奔之遂殺王尋莽兵大潰走者自相騰踐奔殪百餘里間會大雷風雨下如注滍水盛溢虎豹皆戰慓溺死者以萬數水為之不流三輔豪𤇍共誅王莽𫝊首詣宛更始以世祖行大司馬事持節北渡河鎮慰州郡鄧禹杖䇿北渡河追世祖世祖見禹甚歡謂曰我得専封拜先生逺來寧欲仕乎禹曰不願也明公威徳加於四海禹得効其尺寸垂功名於竹帛耳世祖笑因留宿禹進説曰更始雖都闗西今山東未安赤眉青犢之屬動以萬數三輔假號往往羣聚更始既未有所挫而不自聽斷諸将皆庸人崛起志在財帛爭用威力朝夕自快而已非有忠良明智深慮逺圖欲尊主安民者也四方分崩離析形勢可見明公雖建蕃輔之功猶恐未可成立於今之計莫知延覧英雄務悦人心立高祖之業救萬人之命以公而慮之天下不足定也世祖大悦及從至廣阿披輿地圖指示禹曰天下郡國如是今始得其一子前言以吾慮之天下不足定何也禹曰今海内散亂人思明君猶赤子之慕慈母也古之興者在徳厚薄不以小大世祖笑悦又馮異説世祖曰人思漢久矣今更始諸将縱横暴虐所至虜掠百姓失望無所依戴今公専命方面施行恩徳夫有桀紂之亂乃見湯武之功人久飢渴易為充飽宜急分遣官屬廵行郡縣理寃結布惠澤世祖納之也王郎詐為成帝子子輿立為天子都邯鄲遣使降下郡國世祖滅之王昌一名王郎趙國邯鄲人也素為卜相常以河北有天子氣時趙繆王子林好竒數任俠於趙魏間而郎與之善初王莽簒位長安中或稱成帝子子輿者莽殺之郎縁是稱真子輿云更始元年冬林等率車騎數百晨入邯鄲城立郎為天子世祖進攻邯鄲郎少傅李立為反間開門内漢軍遂㧞邯鄲斬王郎収文書得人吏與郎交闗謗毁上者数千章世祖不省㑹諸将燒之曰令反側子自安也世祖威聲日盛更始疑慮乃遣使立世祖為蕭王令罷兵與諸將有功者還長安遣苗魯為幽州牧韋順為上谷守並北之郡時世祖居邯鄲宫耿弇請間説曰今更始失政君臣淫亂諸將擅命於畿外貴戚縱横於都内天子之命不出城門所拜牧守輒自遷易百姓不知所從士人莫敢自安虜掠財物刼掠婦女懐金玉者至不生歸元元叩心更思王莽又銅馬赤眉之屬數十輩數及百萬聖公不能辨也其敗不乆公首舉事南陽破百萬之軍今定河北據天府之地以義征伐發號響應天下可馳檄而定天下至重不可令他姓得之聞使者從西方來欲罷兵不可從也今吏士死亡者多弇願北歸幽州益發精兵以集大計世祖大悦弇歸上谷斬韋順等世祖辭不就徴斬苗魯等自是始貳於更始是時長安政亂四方背叛皆平之梁王劉永擅命睢陽公孫述稱王巴蜀李憲自立為淮南王秦豐自號為椘黎王張步起瑯琊董憲起東海岑延起漢中田戎起夷陵並置將帥侵略郡縣又有赤眉銅馬之屬不可勝計初銅馬降世祖猶不自安世祖知其意敇令各歸營勒兵馬乃自乘輕騎按行部陣降者更相語曰蕭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安得不投死乎由是悉服世祖使耿弇討張歩歩聞之乃使其大将費邑軍歴下又分兵屯於祝阿別於太山鍾城列營數十以待弇弇乃度河先擊祝阿自旦攻城日未中而㧞之故開圍一角令其衆得奔歸鍾城鍾城人聞祝阿潰大懼遂空壁亡去費邑分遣其弟敢守巨里弇留兵脅巨里使多伐樹木揚言以填塞坑塹數日有降者言邑聞弇欲攻巨里謀來救之弇乃令軍中曰後三日當悉力攻巨里城陰緩生口令得亡歸歸者以弇期告邑邑至日果自將救之弇喜謂諸將曰吾所以修攻具者欲誘致邑耳今來適所求也即分三千人守巨里自引精兵上崗坂乘高合戰臨陣斬邑既而収首級以示巨里城城中兇懼費敢悉衆亡歸張歩歩時都劇使其弟藍守西安諸郡太守守臨菑相去四十里弇進軍居二城之間弇視西安城雖小而堅臨菑雖大而實易攻乃勑諸部後五日攻西安城藍聞之晨夜警守至期夜半弇勅諸將皆蓐食㑹明至臨菑城出其不意半日㧞之入據其城張藍懼遂将其衆亡歸劇弇乃令軍士無得妄掠劇下須張歩至乃取之以激怒歩歩聞之大笑至臨菑攻弇弇先出臨菑水上突騎欲縱弇恐挫其鋒令步不敢進故示弱以盛其氣乃引歸小城陳兵於内歩氣盛直攻弇營與劉歆合戰弇升王宫壊臺望之視歆鋒交乃自引精兵以横突歩陣大破之步走降世祖弇欲招其故衆令陳俊追斬諸賊悉平之赤眉賊入函闗攻更始世祖遣鄧禹引兵而西以乗更始赤眉之亂赤眉賊樊崇立劉盆子為天子入長安殺更始冦掠關中於是諸將上尊號乃命有司設壇於鄗南千秋亭五成陌即皇帝位諸将上奏曰漢遭王莽宗廟廢絶豪傑憤怒兆人塗炭王與伯升首舉義兵更始因其資以據帝位不能奉承大統而敗亂綱紀盗賊日多羣生危䠞大王初征昆陽王莽自潰後㧞邯鄲北州弭定三分天下有其二跨州㨿土帯甲百萬言武力則莫之敢抗論文德則無所與辭臣聞帝王不可以久曠天下不可以謙拒唯大王以社稷為計萬姓為心又彊華自關中奉赤伏符曰劉秀發兵捕不道四夷雲聚龍鬭野四七之際火為主然後即皇帝位十月駕東幸洛陽赤眉降大司徒鄧禹馮異劉𢎞等征赤眉異曰異前與拒華隂經數十日雖屢獲雄將餘衆尚多可稍以恩信傾誘難卒用兵破也上今使諸將屯澠池要其東異以兵撃其西一舉而取之此萬成計也禹𢎞不從遂大戰赤眉佯敗棄輜重走車皆載土以豆覆其上兵士饑爭取之赤眉引還擊𢎞等𢎞等軍潰亂異與禹救之赤眉小却異歸壁約期㑹戰異使壯士變服色與赤眉同伏於道側旦日赤眉使萬人攻異前部異裁出兵救之賊見勢弱遂悉衆攻異異縱兵大戰日昃賊氣衰伏兵卒起衣服相亂赤眉不復識遂驚潰赤眉君臣面縳奉皇帝璽綬降世祖平隗囂滅公孫述天下大定崩於南宫時年六十三世祖初起兵時年二十八末孫靈帝用奄人曹節等矯制誅太𫝊陳蕃李膺其黨人皆禁錮中平九年黄巾賊起鉅鹿張角自稱大賢良師奉事黄老畜養子弟連結郡國期三月五日内外俱起唐周告之角便起著黄巾為標幟也靈帝崩太子辯即位董卓入朝因廢帝為𢎞農王而立獻帝李傕逼帝東遷曹操遷帝都許操薨帝遜位於曹丕
  魏太祖武皇帝沛國譙人也姓曹諱操字孟徳靈帝時為典軍校尉漢末奄䜿擅權何進謀誅奄䜿太后不聽進乃召四方猛將使引兵向京師欲以恐刼太后陳琳進諫曰易稱即鹿無虞諺有曰掩目捕雀夫物㣲尚不可欺以得志況國之大事而可詐立乎今將軍總皇威握兵要龍驤虎視高下在心以此行事無異於鼓洪鑪而燎毛髪但當速發雷霆行權立斷違經合道天人順之而反釋其利器更徴外助大兵一聚強者為雄所謂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必無成功祗為亂階進不納其言董卓至廢帝為𢎞農王而立獻帝京師大亂太祖亡出關至陳留散家財合義於己吾與後將軍袁術冀州刺史韓馥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劉岱渤海太守袁紹同時俱起衆合數萬推紹為盟主設壇塲共盟誓臧洪操盤血而盟曰漢室不幸皇綱失統賊臣董卓乗釁縦暴害加至尊毒流百姓大懼淪䘮剪覆四海兖州刺史劉岱豫州刺史孔伷等糾合義兵並赴國難凡我同盟齊心戮力以致臣節殞首䘮元必無二志有渝此盟俾墜其命無克遺育皇天后土祖宗明靈實皆鑒之洪慷慨涕泗立下聞者激揚曹公行稱奮武將軍卓聞兵起乃徙天子都長安卓留兵屯洛陽司徒王允與吕布殺卓楊奉韓暹以天子還洛陽太祖至洛陽衞京邑暹遁去太祖以洛陽燒焚殘破奉天子都許下詔責袁紹以地廣兵強專自樹黨不聞勤王之師紿時并公孫瓚兼四州之地紹遂攻許太祖破之官渡紹嘔血死袁紹字本初汝南人也為司𨽻校尉董卓議廢立紹不聴卓怒紹懸節於上東門奔冀州卓購求紹伍瓊為卓所信隂為紹説曰夫廢立大事非常人所及袁紹不逹大體恐懼出奔非有他志今急購之勢必為變袁氏樹恩四世門生故吏遍於天下若収豪傑以聚徒衆英雄因之而起即山東非公所有也不如赦之拜一郡守紹喜於免罪必無患矣卓以為然乃遣授紹勃海太守紹與孔伷等同起義襲奪韓馥兾州據河北練精卒十萬騎萬匹欲進攻曹操于許沮授進説曰近討公孫師徒歴年百姓疲弊賦役方殷此國之深憂也冝先獻㨗天子務農逸民若不得通乃表曹操隔我王命然後進屯黎陽漸營河南益作舟舩繕治器械分遣精騎抄其邉鄙令彼不得安我取其逸如此可坐定也郭圖審配曰兵書之法十圍五攻敵則能戰今以明公神武連河朔之強衆以伐曹操其勢譬如覆手今不時取後難圖之授曰葢聞救亂誅暴謂之義兵恃衆憑強謂之驕兵兵義無敵驕者先敗曹操奉定天子建宫許都今舉兵相向於義則違且廟勝之䇿不在強弱曹操法令既行士卒精練非公孫瓚坐受圍者也今棄萬安之術而興無名之師竊為公懼之圖曰武王伐紂不為不義况兵加曹操而云無名且公師徒精鋭将士思奮而不及時早定大業所謂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此越之所以霸吴之所以亡也監軍之計在於持牢而非見時知機之變也紹遂不用沮授之計曹公軍官渡紹時悉衆而南田豐説紹曰曹公善用兵變化無方衆雖少未可輕也不如以久持之将軍據山河之固擁四州之衆外結英雄内修農戰然後簡其精鋭分為竒兵乗虚迭出以擾河南救右則撃其左救左則擊其右使敵疲於奔命人不得安業我不勞而彼已困不及三年可坐而克也今釋廟算之䇿而決成敗於一戰若不如志悔無及也紹不從遂攻操於官渡紹自引兵至黎陽沮授臨行散其資財會宗族以與之曰勢在威無不加勢亡則不保其身哀哉其弟宗曰曹操士馬不敵君何懼焉授曰以曹兖州之明畧又挾天子以為資我雖克伯珪衆實疲弊而主驕將汰軍之破敗在此舉也揚雄有言六國嗤嗤為嬴弱姬殆今之謂耶及渡河臨舟嘆曰上盈其志下務其功悠悠黄河吾将濟乎紹果為曹公所敗紹進保武陽與操相持沮授又説曰北兵雖衆而果勁不及南南穀虛少而財貨不及北南利在於急戰北利在於緩搏宜修持乆曠以日月紹不從連營漸逼官渡許攸進曰曹操兵少而悉師拒我許下餘守勢必虚弱若分遣輕騎星行襲許㧞則操為成擒如其未潰可令首尾奔命破之必也紹又不能用會攸家犯法審配収繫之攸不得志遂奔曹公而説操襲取淳于瓊瓊時督軍屯在烏巢去紹軍四十里操自将急擊之時張郃説紹曰曹公兵精徃必破瓊瓊破則将軍事去宜引兵救之郭圖曰郃計非也不如攻其本營勢必還此為不救而自觧也郃曰曺公營固攻之必不㧞若瓊等見禽吾屬盡為虜矣紹但遣輕騎救瓊而以重兵攻操營不能下曹公破瓊焚其積聚紹軍潰散奔北曺公遂破紹乃威震天下也太祖討紹子譚尚於黎陽尚與熈奔遼東太守公孫康斬尚熈送其首遂平河北初太祖討譚尚於黎陽連戰數克諸将欲乘勝攻之郭嘉曰袁紹愛此二子莫適立也郭圖馮紀為之謀臣定交鬭其間還相離也急之則相持緩之而後爭心生不如南向荆州征劉表以待其變變成而後撃之可一舉而定也太祖曰善太祖方征劉表譚果與弟尚爭冀州譚遣辛毘乞降請赦太祖以問羣臣羣臣多以表為強宜先平之譚不足憂也荀攸曰天下方有事而表坐保江漢間其無四方之志可知矣袁氏據四州之地帯甲十萬紹以寛得衆欲使二子和睦以守其成業則天下之難未息今兄弟遘惡其勢不兩全若有所并則力全力全則難圖也及其亂而取之則天下不足定也此時不可失也太祖曰善乃許譚和破袁尚太祖征劉表㑹表卒子琮降劉表字景升山陽髙平人初平元年詔以表為荆州刺史南接五岑嶺北據漢川地方數千里帯甲十餘萬曹操與袁紹相持於官渡紹遣人求助表許之而不至亦不援操且欲觀天下之變劉先説表曰今豪𤇍並爭兩雄相持天下之重在於将軍將軍若有所為起乗其𡚁可也如其不然固将擇所宜從豈可擁甲十萬坐觀成敗求援而不能助見賢而不能歸此兩怨必集於将軍恐不得復中立矣曹操善用兵其賢俊多歸之其勢必舉袁紹然後移兵向江漢恐将軍不能禦也今之勝計莫若以荆州降操操必重徳將軍長享福祚垂之後嗣此萬全之䇿也表不從十三年曹操自将征表未至表疽發背卒操軍新野𫝊㢲説琮歸降琮曰今與諸君據全楚之地守先君之業以觀天下何為不可㢲曰逆順有大體強弱有定勢以人臣拒人主逆道也以新造之楚而禦中國必危也以劉備而敵曹公不當也三者皆短欲以抗王師之鋒必亡之道也将軍自料何如劉備琮曰不若也巽曰誠以備不足禦曹公即難保全楚不足以自存誠以劉備足敵曹公則備不能為將軍也願将軍勿疑琮遂舉衆降時劉備奔在荆州表不能用聞荆州降遂奔夏口也闗中諸將馬超韓遂成宜等反曹公破之曹公與馬超等夾關為界曹公急持而潜遣徐晃等夜渡蒲坂津據河西為營公自潼關北渡未濟超赴船急戰丁斐放牛馬以餌賊賊亂取牛馬公乃得渡結營渭南超遣信求割地任子以和公偽許之韓遂請與公相見至期交馬上語移時不及軍事但説京都故舊拊手歡笑既罷超問遂何言遂曰無所言超疑之他日公又與遂書多所改滅㸃竄如遂改定者超愈疑遂曹公乃與戰大破之關中平諸将問公曰初賊守潼闗渭北道缺不從河東擊馮翊而反守潼關引日而後北渡何也公曰賊守潼關若吾入河東賊必引守諸津則西河未可渡也吾故盛兵向潼關賊必悉衆南守西河之備虚故二將得擅取西河然後引軍北渡賊不能與吾爭西河者以有二將之軍連車樹柵為甬道而南者既為不可勝且以示弱渡渭為堅壘虜至而不出所以驕之也故賊不為營壘而求割地吾順言許之所以從其意使自安而不為備因畜士卒之力一旦擊之所謂疾雷不及掩耳卒電不及瞑目兵之乘變固非一道也天子䇿命公為魏王孫權稱吴王據江東劉備襲益州牧劉璋據蜀天下遂三分矣二十五年薨於洛陽子丕嗣丕字子桓武帝太子也是為文帝受漢禪崩子睿嗣睿字元仲文帝太子也是為明帝崩子齊王芳立十五年廢廢髙貴鄉公髦立七年弑廢常道鄉公璜立璜禪晉晉封為陳留王
  晉髙祖宣皇帝名懿字仲達姓司馬河内温人也仕於魏武之世厯文明二帝居將相之位平孟達逹為新城太守反滅公孫度度世稱燕王據遼東擒王凌凌謀立楚王為帝兵敗自殺魏明帝崩遺詔使帝為太尉與大将軍曹爽輔少主少主齊王芳也帝誅曹爽爽謀為不軌宣帝謝病避之爽黨李勝為荆州別駕帝詭為耄惛云并州近胡可為其備勝退謂爽曰司馬公屍居殘氣神形已離不足虞也爽於是専恣惡太后知政遷於永寧宫嘉平元年天子謁髙陵爽兄弟權兵從出宣帝乃啟奏永寧宫廢爽然後勒兵至洛水迎天子奏爽與其黨謀反皆誅宣帝崩子師代為相師字子元是為肅宗景皇帝鎮東將軍毋丘儉揚州刺史文欽反征平之儉欽初反也景帝問王肅曰安國寧主其術安在肅荅曰昔闗羽率荆州之衆降于禁於漢濵遂有北向爭天下心後孫權取其將士家屬羽士衆一旦瓦觧今淮南将士父母皆在州但急徃禦之使不得前必有關羽土崩之勢景王從之遂破儉等也景帝崩弟昭代為相昭字子上是為太祖文帝輔政為司空諸葛誕據夀春反奉詔征平之伐蜀擒劉禪於時政出於權臣人君主祭而已魏帝不能容自勒兵攻相府太祖用長史賈充計逆戰舎人成濟執殺魏帝髙貴鄉公也名髦字士彦乃偽令皇太后下令廢少帝又委罪成濟誅其三族太祖崩子炎受魏禪炎字子安文帝太子是為世祖武皇帝既受魏禪用羊祜杜預計征吴平之立二十五年崩太子衷立字正度是為惠帝武帝太子惠帝不慧妃賈充女為皇后后秉權殺楊駿廢太后賈后婬妬遇姑無禮乃詐誣太后父楊駿反使帝誅之廢太后於金墉城餓殺之誅太宰汝南王亮太保衞瓘亮瓘並以名徳執政后意不得行乃使帝弟楚王瑋矯詔誅亮瓘因又誅瑋戮椘王瑋殞太子遹賈后無子乃詐有娠養賈謐子為太子遹宫人謝氏生也少而聰慧賈后惡之譛太子廢之金墉城又遣小黄門殺太子用趙王倫為相國倫惡司空張華僕射裴頠正直矯詔誅之倫遂簒帝位於是齊王攸之子冏與帝弟成都王頴等起義兵誅倫頴於是鎮鄴并州刺史東瀛公騰安北將軍王浚又起兵討頴頴敗挾天子南奔洛後惠帝復位帝弟長沙王又譛冏誅之由是戎狄並興四方阻亂遂分為三十六國劉元海為匈奴質子在洛陽晉武帝與語説之謂王渾曰元海容儀機鑒由余日磾無以加也渾對曰元海容儀實如聖㫖然其文武才幹賢於二子逺陛下若任之以東南之事呉㑹不足平也帝稱善孔恂楊珧曰臣觀元海之才當今無比陛下若輕其衆不足以成事若假之威權平呉之後恐其不復北渡也非吾族類其心必異任之本部臣竊為陛下寒心若舉天阻之固以資之無乃不可乎帝黙然後秦涼覆沒帝疇咨將帥李憙曰陛下誠能發匈奴五部之衆假元海一將之號鼓行而西指期可定也孔恂曰李公之言未盡殄患之理元海若能平涼州斬樹機能恐涼州方有難耳蛟龍得雲雨非復池中物也帝乃止恵帝失馭寇賊蜂起成都王穎鎮鄴表元海行寧朔將軍監五部軍事及王浚等討穎元海説穎曰今二鎮跋扈衆十餘萬恐非宿衛及近都士衆所能禦之請為殿下還説五部衆以赴國難穎從之元海至國左賢王劉宣等上大單于之號二旬之間衆以五萬遂寇平陽陷之入蒲於時五湖亂中原矣石勒者上黨羯湖也據於趙幽州牧王浚署置百官勒有并吞之意欲先發使以觀之議者僉曰宜如羊祜陸抗之事亢書相聞時張賔冇疾勒就而謀之賔曰王浚假三部之力圖稱南面雖曰晉藩實懐僣逆之志必思協英雄圖濟事業將軍威振海内去就為存亡所在為輕重浚之欲將軍猶楚之招韓信也今權譎遣使無誠款之形脱生猜疑圖之兆露後雖竒略無所設也夫立大事必先為之卑當稱藩推奉尚恐不信羊祐之事臣未見其可也勒曰君侯之計是也乃遣其舍人王子春賫珍寳奉表推崇浚浚謂子春曰石公一時英武據有舊趙成鼎峙之勢何為稱藩於孤其可信乎子春曰石將軍英才俊拔士馬盛强實如聖㫖仰惟明公州郡貴望累葉重光出鎮藩岳威聲播於八表固以胡越欽風華夷歌徳豈唯區區小府而敢不歛衽神闕者乎昔陳嬰豈其鄙王而不王韓信薄帝而不帝哉但以帝王不可以勇致力爭故也石將軍之擬明公猶隂精之比太陽江河之比洪海耳項籍子陽覆車不逺是石將軍之明鑒也明公亦何怪乎自古誠胡人而為名臣者實有之矣帝王則未之有也石將軍非以惡帝王而讓明公也顧取之不為天下所許也願公勿疑浚大悦遣使報勒勒復遣使奉表於浚期親詣幽州上尊號亦修牋於𬃷嵩乞并州牧廣平公以見必信之誠勒纂兵戒期襲浚而懼劉琨及鮮卑為其後患沈吟未發張賔曰夫襲敵國當出其不意軍嚴經日不行豈顧有三方之慮乎勒曰然為之奈何賔曰王彭祖之據幽州唯仗三部今皆離叛還為寇讐此則外無聲援以抗我也幽州飢儉人皆蔬食衆叛親離甲旅寡弱此内無强兵以禦我也若大軍在郊必土崩瓦解今三方未靖將軍便能懸軍千里以征幽州也輕軍往反不出二旬就使三方有動勢足旋趾宜應機電發勿後時也且劉琨王浚雖同名晉藩其實仇敵若修牋於琨送質請和琨必欣於得我喜於浚滅終不救浚而襲吾也勒曰善於是輕騎襲幽州勒晨至薊北門叱門者開門疑有伏兵先驅牛羊數千頭聲言上禮實填諸街巷使兵不得動發勒入浚乃懼勒入其聽事令甲士執浚送於襄國市斬之此三十六國之大略也惠帝立十四年崩弟豫章王熾立字豐度是為懐帝都長安為劉聰所殺後魏拓跋氏以晉懐帝永嘉三年自雲中入雁門北有沙漠南據隂山衆數十萬至孝文乃改跖跋為元氏都洛陽肅宗崩大都督爾朱榮謀立莊帝榮害靈太后及王公二千人立莊帝帝殺爾朱榮左僕射爾朱世隆率榮部曲自晉陽襲京城執莊帝殺之而立恭帝又廢之髙歡乃知廣平王子修後為斛律斯椿所脅走入闗周太祖宇文黒獺奉帝都長安披草萊立朝廷是為西魏詔授宇文泰為丞相泰又害出帝立南陽王寳炬是為文帝文帝崩立王子為帝又廢之而立恭帝泰為太師泰薨子覺嗣封周公魏帝禪位於覺泰之第三子受禪國號周至宣帝帝崩禪於隋初爾朱榮之殺莊帝也髙歡為晉州刺史起兵誅之立魏出帝歡為丞相後魏既西入闗乃立清河王之子善見為帝遷都鄴是為東魏髙歡薨子齊王洋受東魏禪國號齊至温公緯為周所滅周又為 隋所滅隋文帝既受周禪又南滅陳天下一統矣懐帝崩立吴王晏子業是為愍帝亦為劉聰所殺此時胡亂中原晉元乃遷都江左也
  中宗元皇帝睿乃興於江東睿字景文宣帝曾孫也元帝幼而聰敏及中原喪亂乃與王敦等渡江撫綏江左甚得衆心後王敦於武昌反至石頭帝攻之不克乃委政於敦敦還鎮武昌郡帝在位十六年崩太子紹立紹字道畿是為肅宗明皇帝王敦威振内外將謀為逆肅宗征破之用温嶠等決計征之初敦之謀反也温嶠為其從事中郎夙夜綜其府事偽相親善京兆尹缺嶠説敦曰宜自樹腹心以間搆人主愚謂錢鳯可用敦曰莫若君嶠偽辭讓臨别之際嶠自起行酒嶠偽醉以手板擊錢鳯幘幘為之墮乃作色曰錢世儀何人温太真自行酒而敢不飲鳯不悦以醉為解明日嶠將發鳯説敦留之敦曰嶠常云錢世儀精神滿腹昨小加聲色豈得以此相讒耶嶠至都陳敦反逆状三年肅宗崩至孝武帝昌明立簡文皇帝三子羝賊苻堅㓂淮南晉冠軍將軍謝𤣥等大破堅於淝水苻堅以百萬之衆至淝水謝𤣥乃選勇士八千人涉渡淝水𤣥遣使謂堅曰阻水為陣曠日持久請小却與君周旋秦諸將聞前軍却謂已失利朱序之徒聲云堅敗大軍退自相填籍聞風聲鶴唳皆曰南軍至也遂大敗堅還長安苻堅因此卒亡滅也二十一年帝崩自後遂干戈相繼至安帝為桓𤣥所簒宋祖劉裕平𤣥至恭帝遂禪於宋
  髙祖武皇帝姓劉名裕字徳輿彭城人桓𤣥簒晉偽楚桓𤣥字敬徳譙國龍亢人也形貌瓌特為江州刺史襲殺荆州刺史殷仲堪㑹稽王世子元顯專政以𤣥跋扈遣軍征之𤣥聞見討即率衆下至京師殺元顯詔以𤣥為丞相封楚王遂禪位髙祖與劉毅何無忌等潜謀匡復起兵平𤣥時桓𤣥使桓𢎞鎮廣陵劉道規為𢎞中兵叅軍令道規襲𢎞桓修鎮丹徒髙祖為修中兵叅軍自襲修克期同發劉毅道規等既襲廣陵斬桓𢎞以其衆南渡髙祖何無忌襲京師斬桓修率二州之衆千二百人進舍竹里移檄京師曰夫成敗相因理不常泰狡焉縱虐或值聖明自我大晉屢搆陽九之厄隆安以來皇家多故貞良斃於豺狼忠臣碎於虎口桓𤣥敢肆凌慢阻兵荆郢肆暴都邑天未忘難凶力實繁踰年之間遂傾皇祚主上播越流幸非所神器沈辱七廟墮墜雖夏后之罹浞豷有漢之遭莽卓方之于𤣥未足為喻自𤣥簒逆於今歴載彌年亢旱民不聊生士庶病於轉輸文武困於版䇿室家分析父子乖離豈惟大東有杼軸之悲摽梅有傾筐之怨而已哉仰觀天文俯察人事此而可存孰有可亡几在有心誰不扼腕裕等所以叩心泣血不遑啟處夕寤宵興思奬忠烈潜搆﨑嶇過於履虎乘機奮發義不圖全輔國將軍劉毅廣武將軍何無忌等忠烈斷金精誠貫日投袂荷戈志在畢命義衆既集文武爭先咸謂不有一統事無以輯辭不獲已遂總軍要庶上憑祖宗之靈下罄義夫之力翦馘逋逆盪清華夏公侯諸君或世樹忠貞或身寵爵祿而並俛眉猾竪無由自効顧瞻周道寧不弔乎今日之事良其㑹也裕以虚薄才非古人受任於既傾之運接勢於己替之機丹誠未宣感奮填激望霄漢以永懐顧山川而增佇投檄之日神馳賊廷何無忌之辭也桓𤣥使桓謙屯東陵卞範之屯覆舟山義軍朝食并其餘進造覆舟山東令羸兵登山多張旗幟布滿山谷髙祖率衆奔之士皆殊死戰謙軍一時潰走𤣥單騎走江陵𤣥將入蜀奔至枚回州逢益州叅軍費恬之黨射殺之奉天子反正因居將相之任封豫州郡公蜀賊譙縱稱王髙祖遣將征平之髙祖使朱齡石率衆二萬自江陵伐蜀髙祖誡曰劉敬宣往出黄武無功而退今者師出應道青衣賊料我當出其不意復從内水如此則涪城之戍必有重兵若逼黄武正墮其計今軍自外水出取城都疑兵向黄武此制敵之上䇿為書於函署曰至白帝發諸將雖行未知所趨及至白帝乃發書言衆軍悉由外水臧熹自中水出廣漢使羸弱乘髙檻千餘向黄武譙縱果至譙道福重兵守涪城朱齡石次彭模拒成都二百里譙縱大將侯暉等屯彭模朱齡石謂劉鍾曰天方暑熱賊今固險攻之難抜秪困吾師欲畜鋭息甲伺隙而進卿以為何如鍾曰不然前揚聲言大衆由内水故譙道福不敢捨涪今重兵卒至出其不意侯暉之徒已破膽矣暉之阻兵非堅壁也因其懼而攻之其勢易克克彭模鼔行而前成都不能守矣緩兵相持虛實將見涪軍復來難為敵也若進不能戰退無所資二萬餘人同為蜀子虜矣從之明日遂攻皆克斬侯暉於是遂進克諸城諸城守相次瓦解縱自縊而死 姚泓僣號於西京髙祖征平之擒泓高祖既滅秦入長安留子義真鎮長安而還江南時赫連都統萬聞之大悦謂王買徳曰朕將進圖長安卿試言進取之方略買徳曰劉裕滅秦所謂以亂易亂未有徳政以濟蒼生關中形勝之地而以弱才小兒守之非經逺之規狼狽而反者欲速成篡事無暇有意於中原陛下以順伐逆義貫幽顯百姓懸命望陛下旗鼔以日為歲清泥上洛南師之要衝宜置逰軍斷其去來之路然後杜潼闗塞崤峽絶其水陸之道聲檄長安申布恩澤三輔之人皆壺漿以迎王師矣義真獨坐空城逃竄無所一旬之間必見縛於麾下所謂兵不血刃不戰而自定也勃勃善之南伐長安高祖懼召義真東鎮洛陽以朱齡石守長安長安人逐齡石而迎勃勃遂失闗中也鮮卑慕容超據守青州稱燕王髙祖征擒超初超叔父德盗有三齊德死超襲其位遂冦淮北高祖將有事中華因其侵也乃北伐超大將軍公孫五樓說超曰吳兵輕銳難與爭鋒截斷大峴使不得入上䇿也堅壁青野芟除粟麥中䇿也㨿城待戰下䇿也超曰引使過峴我以銕騎躝之成擒矣何㨿青野自取蹙弱乎初謀是役也諫者申賊若嚴守大峴則堅壁廣固守而不出軍無所資何能自攴高祖曰不然鮮卑性貪畧不及遠既幸其勝且愛其榖謂我孤軍將不及乆必將引我且示輕戰師一入峴吾何患焉既踰峴虜軍未出高祖喜曰天賛我也衆曰軍未克公何悅焉高祖曰師既過險士有必死之志餘糧棲畝軍無匱乏之憂虜墮吾計勝可必也六月慕容超使五樓㨿臨朐羸老守廣固聞軍近超亦會焉拒臨朐四十里有巨蔑水超使五樓往㨿之曰晉軍得水則難敗也五樓馳進前鋒孟龍符奔就爭先得據之五樓退大軍冇四千人分為兩翼方軌徐進未及臨朐賊騎交至龍符等拒之曰向昃戰猶酣髙祖謂檀韶等曰虜之精兵悉於是矣臨朐留守必將寡弱子以潜軍踰其後往必尅城多易旗幟此韓信所以克趙也且吾前言兵自海道往必聲之韶等鼔行而進賊望曰每軍至超棄城走遂尅之軍聞城陷懼而不敢動髙祖親鼓士卒咸奮大奔崩之超奔廣固進軍圍之城陷獲超歸於京師斬於建康市賊盧循據南海因髙祖北伐乗虚下襲建業髙祖還乃平之劉毅據荆州貳於髙祖髙祖遣將征誅毅裴子野曰義旗同盟莫有能全其功名者何也相與見疇日之趫捷不知王業之艱難彼則褰裳濡足唯利是視我則芟夷羣醜寧或負人劉希樂諸葛長民皆人傑也豈其暗於天命亦勢使然歟假如何孟齡石長道庶其有血食善哉武王之作周也八百諸侯皆同㑹曰紂可伐矣尚還師於孟津豈不知順人行戮惡欲速多禍也髙祖東方之師疾則疾矣而僥倖之釁於是乎繁嗚呼仁義之弊至於偷薄而況竒功哉荆州刺史司馬休之反征之裴子野曰書稱慮善以動動惟厥時若司馬休之之動非其時天方厭晉罔敢知吉已雖得衆能違天乎五運推移無有不亡之國為廢姓處亂朝賢若三仁且猶顛沛而況豪俠者哉昔中原殄滅衣冠道盡於時四海爭奉中宗豈徒繫於晉徳實大有禮義故能遂兼南國其興也勃焉至於義熈不欲異於是矣而宗室交流未忘前事波迸越逸禍敗相尋豈龕黎之伐𢎞多將咎周之徒孔熾不達興廢何其黯歟晉帝加髙祖位相國總百揆揚州牧封十郡為宋公晉安帝崩大司馬瑯琊王即位徴帝入輔禪位於宋帝奉表陳譲表不獲通宋臺臣勸進猶不許太史令駱達陳天文符應曰按晉義熙元年元熈元年太白晝見經天凡七占曰太白晝經天人更主異姓興義熙七年五虹見於東方占曰五虹見天子黜聖人出九年鎮星嵗星太白熒惑聚於東井十三年鎮星入太微占曰鎮星守太微有立王有徙王元熙元年黒龍四登於天易傳曰冬龍見天子亡社稷大人受命漢建武至建安末一百九十六年而禪魏魏自黄初至咸熙末四十六年而禪晉晉自太始至今百五十六年三代揖讓咸窮於六六亢位也帝乃從之永初元年六月丁夘即帝位於南郊設壇柴燎告天禮畢備法駕幸建康宫臨太極前殿大赦改元在位三年崩初大漸召太子誡之曰檀道濟雖有幹畧而無逺志徐羨之與傅亮當無異圖謝晦常從征伐頗識機變若有同異必此人也可以㑹稽處之後皆如言也立太子義符是為滎陽王即位昏亂司空徐羨之輔政廢為滎陽王廢立冝都王義隆是為文帝帝髙祖第二子為太子劭所殺初劭及弟濬並多乖禮度懼上知乃為巫蠱咒咀帝聞之大怒將廢劭而殺濬更議所立持疑未定以事語濬母潘淑妃以告劭劭悖凶乃弑帝於合殿劭即位也弑立武陵王駿是為孝武皇帝文帝第三子也劭弑帝駿起義兵至京誅劭崩立太子子業是為前廢帝帝凶 悖左右夀寂之殺之崩立湘東王彧是為明帝文帝第十八子也孝武諸子江州刺史晉安王勛尋陽王子房等並舉兵反皆征平之崩立太子昱是為後廢帝在位凶悖常欲殺楊玉夫玉夫懼是夜七夕令玉夫伺織女渡報已王敬則先與玉夫通謀玉夫𠉀帝眠熟遂斬之送首與齊王蕭道成也崩立順帝準是為順皇帝明帝第三子也遜位於齊蕭道成凡八代六十年
  齊太祖髙皇帝諱道成姓蕭氏東海蘭陵人也為輔國將軍宋明帝初㑹稽太守尋陽王子房及在東諸郡起兵徐州刺史薛安都據彭城歸魏遣從子索兒攻淮隂晉安王勛遣臨川内史張淹自鄱陽道入三吴帝並討平之使鎮淮隂七年徴還都宋明帝嫌帝非人臣相而人間流言帝為天子愈以為疑帝初見徵部下勸勿就徵帝曰主上自誅諸弟為太子㓜弱作萬嵗後計何關他族唯應速發緩當見疑骨肉相殘自非靈長之運禍難方興與卿等戮力也至拜常侍明帝崩遺詔使與袁粲共掌機事江州刺史桂陽王休範舉兵反帝討平之初範舉兵朝廷惶駭帝與禇彦回集中書省計議莫有言者帝曰昔上流謀逆皆因淹緩以敗休範必逺懲前失輕兵急下乗吾無備請頓新亭以當其鋒因索筆下議餘並注同乃單車白服出新亭築壘未畢賊騎交至乃解衣髙卧以安衆心竟破之也遷中領軍蒼梧王深相猜忌帝晝卧裸袒蒼梧王率數十騎直入領軍府立帝於宫内畫腹為射的自引滿射之左右玉夫固諫曰領軍腹大是佳射堋而一箭便死後無復射不如以骲箭射之一箭中臍蒼梧投弓於地也常語左右楊玉夫伺織女度報我是夜七夕玉夫懼取千牛刀殺之玉夫與王敬則通謀殺蒼梧賫首送領軍府報帝帝乃戎服夜入殿中明旦召袁粲等計議粲欲有言帝鬢鬚盡張眼光如電敬則㧞刀跳躍麾衆曰天下之事皆應決蕭公敢有開一言者染敬則刀乃自取白紗㡌加帝首令即位曰事須及熱帝正色曰卿都不自解也帝乃迎立順帝荆州刺史沈攸之反帝討之初攸之稱太后命已下都袁粲劉秉等見帝威名日盛不自安與攸之通謀舉事殿内帝命王敬則於殿内誅之進位相國封齊公備九錫䇿曰朕以不造夙罹旻凶嗣君失徳書契未紀威侮五行虔劉九族神厭靈斁海水羣飛綴旒之殆未足為譬豈直小宛興刺黍離作歌而已哉天賛皇宋實啟明宰爰登寡昧纂承大業髙勲至徳振古絶倫雖保衡翼殷博陸匡漢方斯蔑如也今將授公典禮其敬聽朕命乃者袁劉搆禍實繁有徒子房不臣稱兵協亂顧瞻宫掖將成茂草言念邦國翦為仇讐當此之時人無固志投袂徇難超然奮發登戎車而戒路執金版而先驅麾鉞一臨凶黨氷泮此則覇業之基勤王之始也安都背叛竊據徐方敢率犬羊凌虚淮浦索兒愚悖同惡相濟天柞無象背順歸逆北鄙黔黎奄墜塗炭公受命宗祊精貫朝日擁節軍門氣踰霄漢破釡之捷斬馘蔽野石梁之戰梟其渠帥保境全人江陽即序此又公之功也張淹迷昧不顧本朝爰自南區志圖東夏潜軍間入竊覬不虞於時江服未夷皇途薦阻公忠義奮發在險彌亮以寡制衆所向風偃朝廷無東顧之憂閩越有來蘇之望此又公之功也匈奴野心侵掠疆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醜羯侜張勢振彭泗公奉辭伐罪戒旦晨征兵車始交氛䘲時蕩弔死扶傷𢎞宣皇澤俾我淮淝復沾盛化此又公之功也自兹厥後獫狁孔熾封豕長蛇重窺上國而世故相仍師出已老角城髙壘指日淪䧟公眷言王事發憤忘食躬擐甲胄祖險若夷分疆畫界開創青兖此又公之功也桂陽負衆輕問九鼎裂冠毁冕拔本塞源烈火焚於王城飛矢集於君屋羣后憂惶元戎無主公挺劒凝神則竒謀不世把旄指麾則懦夫成勇信宿之間宣陽底定此又公之功也蒼梧肆虐諸夏糜沸淫刑以逞誰則無辜黔首相悲朝不謀夕髙祖之業已淪文明之軌誰嗣公逺稽殷漢之義近遵魏晉之典猥以眇身入奉宗社七廟清謐九區反政此又公之功也袁劉攜貳成此亂階醜圖潜搆危機宻發據有石頭志犯應路神謨内運霜鋒外舉祅沴載澄國途恱穆此又公之功也沈攸包藏嵗月滋彰蜂目犲聲阻兵安忍乃眷西顧緬同異域而經綸維始九伐未申長惡不悛遂逞凶逆公仗鉞出關凝威江甸正情與皎日同亮明畧與秋雲競爽至義所感人百其心積年逋誅一朝顯戮湘浦安流章臺順軌此又公之功也公有濟天下之勲加之以明哲道庇生靈志匡宇宙戮力肆心劬勞王室險阻艱難備嘗之矣若乃締搆宗室之勲造物資始之澤雲布霧散光被六合弼余一人永清四海遐方欵關而慕義荒服重譯而來庭汪哉邈乎無得而名之也四月宋帝禪位於齊甲午即皇帝位於南郊柴燎告天曰皇帝臣道成敢用𤣥牡昭告於皇皇后帝夫肇自生靈樹以司牧所以闡極則天開元創物肆兹大道惟命不於常昔在虞夏受終上代粤自漢魏揖讓中葉咸煥諸方冊載在典謨水徳既微仍世多故實頼道成匡救之功以𢎞濟於厥難大造顛墜再搆區宇誕唯天人罔弗和㑹迺仰協歸運景屬與能用集大命於兹辭徳匪嗣至於累仍而羣公卿士庶尹御事爰及黎獻暨於百戎僉曰皇天眷命不可以固違人神無統不可以曠主畏天之威敢不祗順鴻歴敬簡元辰䖍奉皇符登壇受禪告類上天以答人衷式敷萬國唯明靈是饗禮畢備法駕幸建康宫臨太極前殿大赦改元建元四年崩立太子賾是為世祖武皇帝也崩立太孫昭業是為鬱林王即位無道武帝梓宫下渚帝於端門内奉辭輼輬車裁入閣即奏湖伎髙宗殺之崩立弟昭文廢為海陵王也廢立西昌侯鸞是為髙宗明皇帝始安貞王道生子也即位亟行誅戮且寢疾經年預為梓宫之故地髙武諸子掃地無餘也崩立太子寶卷是為東昏侯即位凶暴以金花帖地令潘妃行其上曰此步步生蓮花也又於宫中為市自為市吏以潘妃為市令義師至為左右所殺崩立和帝寶融明帝第八子也以位禪梁先是文惠太子與才人共賦七言詩句後輒云愁和帝是騐矣東昏侯宫裏作散叛髻反根向後東昏時天下散叛矣又立帽騫其口而舒兩翅名曰鳳渡三橋裂裙向後總而結之名曰反縛黄鸝梁武宅在三橋而鳳渡之鳳翔之騐也黄鸝者皇離也而反縛之東昏戮死之應也先是百姓及朝士以帛填胷名曰假兩假者非正名也儲兩而假之明不得真也東昏誅子廢為庶人假兩之意也梁髙祖武皇帝名衍姓蕭氏為巴陵王法曹後為竟陵王子良八友初皇考之薨不得志及至鬱林失徳齊明帝作輔將為廢立計常欲助齊明傾齊武之嗣以雪心恥齊明亦知之毎與帝謀時齊明將追隨王恐不從又以王敬則在㑹稽恐為變以問帝帝曰隨王雖有美名其實庸劣既無智謀之士爪牙唯仗司馬垣歴生武陵太守卞白龍耳此並唯利是為若㗖以顯職無不載馳隨王止須折簡耳敬則志安江東窮其富貴宜選美女以娱其心齊明曰吾意也果如其䇿魏將王肅攻司州帝破之以功封建康郡男齊明帝崩東昏即位遺詔以帝為都督雍州刺史東昏時劉暄等六人更直省内分日帖勅世謂六貴又有御刀等八人號曰八要皆口擅王言權行國憲帝謂王𢎞䇿曰政出多門亂是階矣當今避禍唯有此地勤行仁義可坐作西伯但諸弟在都恐罹時患也須與益州圖之耳時上長兄懿罷益州還仍行郢州事帝與 謀不從懿尋被害也長兄懿被害帝起義召僚佐集於㕔事告以舉兵是日建牙先是東昏以劉山陽為巴西太守使過荆州就行事蕭頴胄以襲襄陽帝知其謀乃遣王天武詣江陵遍與州府人書論軍事天武既發帝謂𢎞䇿曰今日坐收天下矣荆州得天武至必回惶無計若不見同取之如拾芥耳斷三峽據巴蜀分兵定湘中便全有上流以此威聲臨九𣲖斷彭蠡𫝊檄江南風之靡草不足比也政小延引日月耳江陵本憚襄陽人加脣亡齒寒必不孤立寧得不見同耶以荆雍之兵掃定東夏韓白重出不能為計況以無算昏主役御刀應勑之徒哉及山陽至巴陵帝復令天武賫書與頴胄兄弟去後帝謂張𢎞䇿曰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次之心戰為上兵戰次之今日是也近遣天武往州府人皆有書今只有兩封與行事兄弟云一一具天武口及問天武口無所說天武是行事心膂彼聞必謂行事兄弟共隠其事則人人生疑山陽惑於衆口判相嫌貳則行事進退無以自明是馳兩空函定一州也山陽至江安果疑不止頴胄乃斬天武送山陽信之至荆州馳入城將踰閾懸門發折其轅投車而走陳秀抜㦸逐之斬於門外頴胄即遣馹使傳首於帝仍以南康王尊號之議來告曰時不利當須待來年二月帝答曰今坐甲十萬糧用日竭若頓兵十旬必生悔吝且太白出西方仗義而動天時人謀有何不利昔武王伐紂行逆太嵗復須待來年耶帝不從乃赫然大號也戊申帝發自襄陽帝留弟守襄陽城謂曰當置心襄陽人腹中推誠信之勿疑也天下一家乃當相見也郢魯諸城及諸將並降初東皆遣吴子陽十三軍救郢州進據巴口帝命王茂潜師襲加湖子陽竄走衆盡溺於江郢魯二城相視奪氣先是東昏使陳伯之鎮江州為子陽聲援帝謂諸將曰夫征討未必須實力聽威聲耳今加湖之敗誰不讋服陳武牙即伯之之子狼狽奔歸彼人之情當兇懼我謂九江可傳檄而定也因命搜所獲俘囚得伯之憧主蘇隆之厚加賞賜使致命焉魯山城郢並降伯之及子武牙見帝至並束甲請罪壬午帝鎮石頭命衆軍圍六門衛尉張稷斬東昏以黄油裏首送軍帝命吕僧珍勒兵封府庫及圖籍収潘妃誅之以宫女二千人分賚將士也平京邑齊和帝以位禪梁帝即位太清元年齊司徒侯景以十三州内屬侯景反至京師幽帝而崩天監中釋寳誌為詩曰昔年三十八今年八十三四中復有四城北火酣酣帝封記之帝三十八剋建業八十三遇火災元年四月十四日同泰寺火災皆如其言此之謂也侯景立武帝太子綱為帝又為景所殺追尊為太宗簡文皇帝也湘東王繹於荆州使王僧辯等平侯景𫝊首江陵僧辯等勸進曰軍衆以今月戊子總集建康分勒武旅百道同趨轟然大潰羣兇四滅伏惟陛下咀痛茹哀嬰憤忍酷自紫庭綘闕胡塵四起掖垣好畤冀馬雲豺狼當路非止一人鯨鯢不梟經五載矣天威既振寃耻並雪百司岳牧仰祈宸鑒咸以錫珪之功既歸有道當璧之禮允屬聖明而優詔謙冲杳然凝邈飛龍可躋而乾爻在四帝閽云呌而閶閤未開謳歌再馳是用翹首豈可乆稽羣議有曠彞則也景子湘東王即位於江陵是為孝元皇帝武帝第七子也魏使萬紐于謹來攻梁王蕭詧率衆㑹之帝見執魏人戕帝初武陵之平議者欲因其舟艦遷都建鄴宗懍黄羅漢皆楚人不願移曰建鄴王氣已盡渚宫洲已滿百於是乃留尋而嵗星在井熒惑守心帝觀之慨然謂朝臣曰吾觀𤣥象將恐有賦但吉凶在吾運數由天避之何益尋為魏軍所逼城䧟見執進土嚢而殞之古老相𫝊云洲滿百荆州出天子桓𤣥為荆州刺史内懷逆意乃遣鑿破一洲以應百數隨而崩破竟無所成宋文帝為宜都王在藩一洲自立俄而文帝纂統太清末枝江揚誾浦生一洲明年而梁元帝立氶聖末其洲與大岸通也江陵既䧟王僧辯陳霸先等議立帝子方智是為敬皇帝元帝第九子於江州奉迎至建業即位太平二年禪位于陳
  陳髙祖武皇帝姓陳氏名霸先吳興長城人也梁武帝時為直閣將軍侯景反髙祖率所領與侯景大戰侯景敗死湘東王即位授南徐州刺史還鎮京口承聖三年西魏攻陷西臺髙祖與王僧辯立晉安王進帝位司空僧辯又與齊氏和新納貞陽侯高祖嘆曰嗣主高皇之孫元皇之子竟有何辜坐見廢黜假立非次此情可知也髙祖以為不義潜師襲王僧辯于石頭克之是夜縊僧辯貞陽侯遜位晉安王復立徐嗣徽北引齊師遣蕭軌等四十六將濟江至莫府山髙祖並破之進帝位丞相進爵為陳王永定三年梁帝禪位於陳三年熒惑守心天尊也上崩時上長子衡陽王為質于周乃立高祖弟始興烈王長子蒨也立弟子蒨是為世祖文皇帝也崩立太子伯宗是為廢帝廢立頊是為高宗宣皇帝始興烈王苐二子也崩立太子叔寶是為長城公也叔寶在東宫好學有文藝及即位躭酒色左右侫嬖珥貂者五十人婦人美貌麗服者千餘人賞使孔貴妃等八人夾坐江總孔範等十人預宴號曰狎客先令八婦人襞綵牋置五言詩十客一時繼和遲則罰酒君臣酣飲從昏達旦以此為常也隋文帝初受周禪甚敦隣好宣帝崩遣使赴弔修敵國之禮書稱名頓首而後主驕奢書末云想彼統内如宜此宇宙清泰隋文帝不悦以示朝臣賀若弼楊素等以為主辱再拜請罪並求致討文帝曰我為人父母豈可限一衣帶水而不拯之乎命作戰舩人請宻之文帝曰吾將顯行天誅何宻之有使投柹于江若彼能改我又何求以晉王廣為元帥督八十總管以致討初隋師送璽書暴後主惡三十萬紙遍諭江東諸軍既下江鎮或相繼奏聞沈客卿掌機宻抑而不言隋軍臨江後主曰王氣在此齊兵三度來周兵再度至無不摧沒虜今來必自敗縱酒作詩不輟隋軍或進㧞姑孰或斷曲阿之衝乃下詔曰犬羊凌縱侵竊郊畿蜂蠆有毒宜時掃定以蕭摩訶為皇畿大都督分兵守要害僧尼道士執役隋軍南北道並進衆軍敗績韓擒虎入自南掖門文武各官皆遁出擒後主隋帥之入也僕射袁憲勸端坐殿上正色待之後主曰鋒刃之下未可交當吾自有計乃逃于井隋軍人以䋲引之驚其太重乃與張貴妃孔貴人同乘而上隋文帝聞之大驚鮑宏對曰東井于天文為秦分今王都所在投井其天意也先是江東多唱王獻之桃葉辭云桃葉復桃葉渡江不用檝但渡無所苦我自迎接汝及晉王廣軍於六合鎮其山名桃葉果乗陳舩而渡之也晉王廣入據臺城送後主於東宫已後主與王公百司發自建鄴之長安及至京師列陳輿服引後主及王公使宣詔讓後主後主屏息不能對封長城公隋文帝東巡登芒山後主侍飲賦詩曰日月光天徳山河壯帝居太平無以報願上東封書及出隋文帝目送之曰此敗豈不由詩酒將作詩功夫何如思安時事也至仁夀四年終於洛陽先是蔣山衆鳥鼔翼撫膺曰奈何帝奈何帝後主在東宫時有鳥一足集其殿庭以觜畫地成文曰獨足上高臺盛草化為灰欲知吾家處朱闗當水開觧者以為獨足言後主獨行無衆盛草言荒穢隋承火運得火而灰及至京師家於都水臺所謂高臺當水也有㑹稽人史溥曾夣着朱衣人武冠自天而下以手執金牌溥徃看上文曰陳氏五主三十四年陳亡果如夢梁末童謡曰可憐巴馬子一日行千里不見馬上郎但見黄塵起黄塵汚人衣皂莢相料理僧辯滅羣臣以謡言奏言僧辯本乗巴馬擊侯景馬上郎王字也塵謂陳也而不觧皂莢之謂既而陳滅於隋説者以為江東以羯羊角為皂莢隋氏姓楊楊羊也言終滅於隋北齊末諸省官多稱省主主將見省也則興亡之兆盡有徵云隋髙祖姓楊氏名堅周武帝初為隋州刺史女為太子妃周宣帝立拜為大司馬宣帝崩立靖帝進爵為隋王遂禪位焉改號開皇元年九年平陳廢太子勇為庶人立晉王廣為皇太子髙祖崩太子即位是為煬帝煬帝無道盗賊蜂起十三年幸江都李宻設壇於鞏自署為魏公宻遼東人蒲山公寛之子也少倜儻有大志常有思亂之心與楊𤣥感為刎頸交𤣥感以勢凌之宻怒曰决機兩陣之間喑啞叱咤三軍披靡邀功一時宻不如公若渉彼長途驅䇿賢俊使各申其用公不如宻豈可以一階一級而輕天下士大夫耶及𤣥感反宻歸之為其謀主後𤣥感敗宻變姓名奔翟譲譲立宻為魏公開幕府置僚屬有九十餘萬人梁歸都據夏州劉武周殺太原留守王恭舉兵反竇建徳自號夏王朱粲自號楚王劉元進據吴都煬帝聞羣賊起大懼使馮慈明徴兵東都煬帝聞盜賊蜂起召羣臣問之皆曰此䑕竊狗偷何足以憂侍御史韋徳裕曰今海内土崩綱紀大壞而内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藴等阿媚陛下隠秘不言所謂積薪已燃宗廟必不血食矣周書曰綿綿不絶將成江河陛下勿以諛言不以介意乃詔馮慈明詣東都徴兵將以討宻為徼邏所獲歸之李宻宻聞慈明至大悦謂慈明曰皇天無親唯徳是輔主上毒流四海天下咸知宻紏合蒼生思平宇内熊羆之士百萬有餘據敖倉之粟帶成臯之險干戈精練甲胄堅實决東海可西流蹴泰山可東倒以此禦敵何敵不摧以此攻城何城不䧟東都危急不日將降幸少留意同建功名慈明曰蒲山公策名先帝位極朝端明公不思造我之恩翻懷反噬之志棄皇隋之大徳即梟感之頑囂惡積禍盈敗不旋踵網漏呑舟至於今日昔巨君以天下之衆弊於光武處仲以江左之師窮乎明帝明公以烏合之卒不越數千狼顧䲭張强梁村䲧唯徳是輔公何預焉宻乃幽之於司徒府慈明宻令人詣東都事泄翟譲殺之詔唐國公淵鎮太原五月甲子唐公舉義兵遥尊煬帝為太上皇立代王侑為天子行伊霍故事𫝊檄天下聞之響應此裴寂殷開山計也代王侑時在西京秋七月唐公將西圖長安仗白旗誓衆於太原之野被甲三萬留公子元吉守太原義師次霍邑隋武牙郎將宋老生拒義師時連雨不霽粮運不給又訛言突厥將襲太原唐公懼命旋師用秦王諫乃止秦王諫曰獨夫肆虐天下崩離狼顧蜂飛跨州連縣丈夫不得耕耘女子不得紡績故仗劍汾晉舉斾秦墟將斬封豕以安萬人戮鯨鯢而清四海據崤函之固挾天子之威令諸侯定天下是以聞之響應投赴如歸今遇小敵便將返斾恐義師一朝觧體大事去矣勢不可全歸守太原則一城賊耳恐不旋踵禍變仍生乃止也老生背城一戰斬之平霍邑諸城皆降唯屈突通鎮河東堅守不下也冬十月義師次長樂宫衛文昇挾代王乗城拒守十一月平京師尊代王為天子改元義寧遣使四出狥郡縣隋行宫唐公悉罷之後宫還其親屬初隋將多侵百姓百姓患之及義師至秋毫無犯皆曰真吾君也時煬帝將之丹陽而大臣將卒皆北人不願南遷咸思歸宇文化及因百姓之不堪命殺煬帝於江都隋室王侯無少長皆斬之立嗣王浩為天子化及為丞相上曾夢見青衣兒謂曰去亦死住亦死不若乗船渡江水裴藴虞世基皆南人賛成其事將率不願南遷将因㑹鴆之南陽公主懼殺其婿以謀告宇文士及士及告其兄化及遂反執帝帝曰吾何負于天地而至此乎馬文舉對曰臣聞萬姓不可無主故立君以撫之是知一人養萬姓非萬姓養一人髙祖文皇帝粵有下國丕隆大寳除苛政布恩徳南伐强陳北滅狡虜二十餘年河清海晏既而棄世升遐陛下即位違逺社稷委棄京師巡逰行幸畧無寧歲漕通河洛控引江淮丁壮倦勞苦老弱疲轉餉髙熲賀若弼先朝重臣勲徳俱茂薛道衡英華冠世經綸之才咸被非辜卒遭夷戮賢哲之士退謟佞之子昇又頻年討遼征役不息行者不返國用空虚白骨被於原野肝膽塗於草澤悠悠寃魂有謂上帝将假手於人矣及在雁門取辱戎虜重圍既觧理須寧息方更巡逰呉越翺翔江上頭會箕歛以供行樂士卒無短褐後宫厭羅綺士卒無糟糠犬馬賤粟肉甲冑生蟣虱戎馬不解鞍拒諫餙非無心反駕遂使九縣𤓰分八紘幅裂以天下之富四海之貴一旦棄之猶曰無罪臣竊為陛下羞之乃黙然縊殺之五月戊子天子侑遜位於别宫禪位於唐都長安大業末謡曰桃李子洪水逺楊山宛在花園裏李唐姓也洪水者唐王諱也楊隋姓也花者葉不實也園囿也代王名侑與囿音同言揚侑雖為帝終於歴數有歸唐王當踐其位也己巳王世充段 -- 𠭊 or 叚 ?達等立越王侗為皇帝於洛陽六月宇文化及自江都至彭城據黎陽稱許李宻率大軍壁清淇敦煌張守一聞宻之拒化及也説越王以討越王不用其䇿用孟琮計與宻連和張守一説曰臣聞鴻鵠之翮未就冲天之情已萌武豹之文未偹食牛之心已成今陛下據全周之地背河面洛帶甲十萬粟支數十年此覇王之資非待翮成文偹之勢也固城自守不以濟世為心何異夫羣蟻之嬰一穴乎竊為陛下不取越王曰若之何對曰三王之興五伯之舉莫不由兵以成大業故夏啟有甘野之師齊桓起召陵之衆皆以征討不庭伐叛威慝也今天下土崩英雄競起為陛下腹心之患者莫過夏魏夏遣師涉河則東都非陛下之地魏遣師逾洛洛口之粟非陛下所有累卵之危無以加也臣聞兵以正合而以竒勝韓信所以斬成安子房所以降秦也請選精銳之士二萬人守洛陽三萬人循河而守以備夏寇之來親率大軍出洛口掩魏之師魏之君臣謂陛下從天而至倉卒之間智者不為計矣李宻既滅則建徳懾氣備守邉疆相時而動則文皇之業可修世祖之基不墜越王曰朕新受命人神未附兵革屢興恐士大夫解體於我守一曰陛下以累聖之資繼二祖之業雖夏人之思禹徳復戴少康漢室之戀劉宗重尊光武以今况古彼有慙徳况宻有可伐之勢者三何則始宻與翟譲同起烏合之衆大業已就宻乃殺譲而奪其位士卒初喪其主鬼神新失其祀人神未附一也地廣兵衆法令不明賞罰不信二也精銳之卒並拒秦王鞏洛所留悉皆老病乗其虚而襲之必得志矣三也志曰奪人之先又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陛下兼此三事又居之以先無不克矣王將從之孟琮曰化及率思歸之衆其鋒不可當李宻英雄勇畧不世非宻無以滅化及且襲之不得復生一化及臣請說以利害示以大節使為元戎以除凶祲徐議其後未為晩焉王曰善孟琮東說宻曰明公以烏合之卒宻邇王城罕慕徳之人無山澤之固兵法所謂四分五裂特所忌焉今東有化及之師西有東都之衆来拒化及則王師襲其後備東都而不行則化及之師日至於是六軍屯洛口化及下武牢誠恐不暇轉旋敗亡已及今皇帝世宗成帝之子世祖明帝之孫也以累世之資當樂推之運士馬百萬據有舊都宇文化及懐音蔑聞親行梟獍主人枕戈待旦將卒蓄力待明將軍誠能率先啓行誅鋤兇暴則有盤石之安無累卵之危也晉文捨斬祛齊桓置射鈎况主上聖哲自天寛和容衆勿以疇昔之失過望於皇帝也狐裘羔䄂将軍擇焉宻初聞張守一之謀大懼及琮至大悦使記室李儉朝越王大悦拜宻為太尉魏國公李宻無東都之慮盡鋭攻化及破之宻自敗化及益以驕傲越王命王世充撃宻宻不用祖君彦計師敗績遂西奔京師尋謀叛殺之王世充之擊宻也宻會郡寮議之裴仁基曰世充今悉鋭而至洛下必空但堅守其要路無令得東而已以銳卒三萬循河曲而上示逼東都東都必急世充必救待其至洛然後還軍如此吾有餘力彼勞奔命兵法所謂彼出則歸彼歸則出數戰以疲之多方以誤之也宻曰公知其一不知其二今世充之兵不可當者三兵仗精鋭一也决計深入二也食盡求戰三也我伹乗城固守蓄力待時彼欲戰不得求走無路不盈十日世充之首可致麾下諸君以為何如單雄信曰以樂戰之兵當思歸之卒食飽不敵戰必剋矣祖君彦曰不可夫師曲為老師正為直曲則為饑直則為飽世充挾隋室之威不可為曲主公以逆為名不可為直裴光祿之謀一時之上也主公之䇿持乆之上也單將軍之言滅亡之下也夫物不兩大勝無常資故慶者在閭弔者在門誠恐乗於化及必殆於世充請案甲息兵侯時觀釁世充志大而體强心勇而多悍忸于自伐必有異圖不盈數年禍将作矣然後仗順而舉應天順人嵩岳為城洛水為池武臣勁兵經畧於外文吏儒士守之於内孰與邀一時之功墜萬全之業欲取之先與之将弱之必强之欲取而不與必受天咎将弱而不强必受天殃願主公始與之而强之我承其弊以全制其後無弗捷矣宻日智哉欲不戰王伯當單雄信曰天下安樂百姓無事耨文采墨從容於廟堂武不如文四海沸騰英雄競起角帝圖王蕩清氛祲文不如武各有其時不可戾也越王滛虐之餘天厭之乆矣且天命不常能者代之何曲直之有請以定亂属武臣制治属文吏今日不戰大事去矣宻遂用單雄信䇿合戰宻師敗績世充乘勝趨洛口宻左長史邴元真以倉城降宻奔武牢不敢入北渡河遂奔唐初王伯當與單雄信徐世勣俱為宻将軍中號為三傑故宻信之而大戰大唐武徳二年王世充殺越王侗於洛陽僣稱尊號隋氏滅矣梁時沙門寳誌為書曰牽三來就九索虜下殿走意欲東南逰厄在彭城口今兹三月江東童謡曰江水何冷冷楊栁何青青人今正好樂已復戍彭城牽三就九十二年也戍言輸也呉人謂北人為虜江都西有彭城村村有彭城水上引其水入西閣之下果於此被執初上在江都聞英雄競起皆曰此乃狂賊終無所成及聞義師起上方卧驚起曰此得之矣楊廣博覧多聞而不知學淵為天子安用聖為撫心而歎乆之復卧曰王者不死天自成人也論曰干寶稱帝王之興必俟天命茍有代謝非人事也堯舜内禪體文徳也漢魏外禪順大名也湯武革命應天人也髙光争伐定功業也各因其運而得天下隨時之義大矣范煜曰自古喪大業絶宗禋其所以致削弱禍敗者盖漸有由矣三代以嬖色取禍嬴氏以奢虐致灾西京自外戚失祚東都縁閹尹傾國成敗之來先史商之乆矣自秦漢迄於周隋觀其興亡雖亦有數然大扺得之者皆因得賢豪為人興利除害其失之也莫不因任用羣小奢汰無度孔子曰以約失之者鮮矣又曰逺佞人去僻惡有㫖哉昔秦王見周之失統䘮權於諸侯遂自恃任人不封立諸侯及陳勝楚漢咸由布衣非封君有土而並滅秦髙祖既定天下念項王從函谷入而已由武闗到惟修闗梁强守禦内充寔三軍外多發長戍及王翁之奪取乃不犯闗梁而坐得其處王翁見以專國秉政得之即抑重臣收下權及其失之又不從大臣生焉更始見王翁以失百姓心亡天下既西到京師恃人悦聲則自安樂不納諫臣赤眉圍於外近臣反於城遂以破敗由是觀之夫患害非一何可勝為防偹哉賈誼曰夫事有招禍法有起姦唯置賢良然後無患耳








  長短經卷四
<子部,雜家類,雜學之屬,長短經>



  欽定四庫全書
  長短經卷五      唐趙㽔 撰
  七雄畧苐十八
  臣聞天下大器也羣生重蓄也器大不可以獨理蓄重不可以自守故劃野分疆所以利建侯也親踈相鎮所以關盛衰也昔周監二代立爵五等封國八百同姓五十五深根固本為不可拔者也故盛則周召相其治衰則五霸扶其弱所以夾輔王室左右厥世此三聖制法之意文武周公為三聖然厚下之典弊於尾大自幽平之後日以陵夷爵禄多出於陪臣征伐不由於天子吳并於越越王勾踐敗吳欲遷吳王於甬東與百家君之吳王曰孤老矣不能事君王遂自剄死越王滅吳晉分為三晉昭公六年卒六卿欲弱公室遂以法盡滅羊舌氏之族而分其邑為十縣六卿各以其子為大夫晉益弱六卿皆大哀公四年趙襄子韓康子魏桓子共殺智伯盡分其地至烈公十九年周威王賜趙韓魏皆命為諸侯晉遂滅鄭兼於韓鄭桓公者周厲王少子也幽王以為司徒問太史伯曰王室多故予安逃死乎太史伯曰獨有雒之東土河濟之南可居公曰何如對曰地近虢鄶虢鄶之君貪而好利百姓不附今公為司徒民皆愛公請試居之民皆公之民也桓公曰善竟國之至後世君乙為韓哀侯所滅并其國鄭遂亡魯滅於楚魯頃公二年楚考烈王滅魯魯頃公亡遷於卞邑為家人魯遂絶海内無主四十餘年而為戰國矣秦據勢勝之地騁狙詐之兵蠶食山東山東患之蘓秦洛陽人也合諸侯之縱以賔秦張儀魏人也破諸侯之縱以連横此縱横之所起也議曰易稱先王建萬國而親諸侯孔子作春秋為後世法譏世卿不改制世侯由是觀之諸侯之制所從來上矣荀悅曰封建諸侯各世其位欲使視人如子愛國如家置賢卿大夫考績黜陟使有分土而無分人而王者總其一統以御其政故有暴於其國者則人叛人叛於下誅加於上是以計利思害勸賞畏威各競其力而無亂心天子失道則侯伯正之王室微弱則大國輔之雖無道不虐於天下此所以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人者也曹元首曰先王知獨理之不能久故與人共理之知獨守之不能固故與人共守之兼親疎而兩用參同異而並進輕重足以相鎮親疎足以相衛兼并路塞逆節不生也陸士衡曰夫為人不如厚己利物不如圖身安上在乎悦下為己存乎利人夫然則南面之君各矜其治九服之人知有定主上之子愛於是乎生下之體信於是乎結世治足以敦風道衰足以禦暴强毅之國不能擅一時之勢雄俊之人無以寄霸王之志葢三代所以直道四王所以垂業夫興衰隆替理所固冇教之廢興存乎其人愿法期於必凉明道有時而闇故世及之制弊於强禦厚下之典漏於末折浸弱之釁遘自三季陵夷之禍終於七雄所謂末大必折尾大難掉此建侯之弊也蘇秦初合縱至燕周武定殷封召公於燕與六國並稱王說燕文侯曰燕東有朝鮮遼東北有林胡樓煩西有雲中九原南有呼沲易水地方二千餘里帶甲數十萬車六百乘騎六千匹粟支數年南有碣石鴈門之饒北有棗栗之利民雖不田作而足於棗栗矣此所謂天府者也夫安樂無事不見覆軍殺將無過燕者大王知其所以然乎夫燕所以不犯冦被甲兵者以趙為之蔽其南也秦趙相斃而王以全燕制其後此所以不犯冦也且夫秦之攻燕也踰雲中九原過代上谷今易州也彌地數千里雖得燕城秦計固不能守也秦之不能害燕亦明矣今趙之攻燕也發號出令不至十日而數十萬之軍軍於東垣矣渡呼沲涉易水不至四五日而距國都矣故曰秦之攻燕也戰於千里之外趙之攻燕也戰於百里之内夫不憂百里之患而重於千里之外計無過於此者是故願大王與趙從親天下為一則燕國必無事矣燕文侯許之樂毅獻書燕王曰比目之魚不相得則不能行故古者稱之以其合兩而如一也今山東不能合弱而如一是山東之智不如魚也又譬如軍士之引車也三人不能行索二人五人而車因行矣今山東三國弱而不能敵秦索二國因能勝秦矣然而山東不知相索則智固不如軍士矣胡與越人言語不相知志意不相通同舟而渡波至其相救助如一今山東之相與也如同舟而濟秦之兵至不能相救助如一智又不如胡越之人矣三物者人之所能為一山東主遂不悟此臣之所為山東苦也願大王熟慮之今韓梁趙三國已合矣秦見三晉之堅也必南伐楚趙見秦之伐楚必北攻燕物固有勢異而患同者秦久伐韓故中山民今秦之伐楚燕必亡臣竊為大王計不如以兵南合三晉約戍韓梁之西邉山東不能為此此必皆亡矣燕果以兵南合三晉趙將伐燕蘇代為燕説趙王曰今者臣從外來過水見蚌方出曝而鷸啄其肉蚌合而挾其啄鷸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必見蚌脯蚌亦謂鷸曰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必見死鷸兩者不肯相捨漁父得而并擒之今趙且伐燕燕趙久相支以弊其衆臣恐强秦之為漁父也願大王熟計之趙王乃止齊宣王因燕衰伐燕取十城燕易王謂蘓秦曰先生能為燕得侵地乎秦曰請為王取之遂如齊見齊王拜而慶仰而弔齊王曰是何慶弔相隨之速也蘓秦曰臣聞饑人之所以饑而不食烏喙者為其愈充腹而與死人同患也今燕雖小弱即秦之女壻也大王利其十城而長與强秦為仇今使弱燕為鴈行而强秦推其後是食烏喙之類也齊王曰然則奈何蘓秦曰臣聞古之善制事者轉禍而為福因敗而為功大王誠能聽臣歸燕十城燕必大喜秦王知以己之故而歸燕之十城亦必喜此所謂棄仇讐而結碩友也齊王曰善於是歸燕十城蘓秦如趙趙之先與秦同祖周繆王使造父御破徐偃王乃賜造父以趙城趙氏世為晉卿也說趙肅侯曰臣竊為君計莫若安民無事且無庸有事民為也安民之本在於擇交擇交而得則民安擇交而不得則民終身不安請言外患齊秦為兩敵而民不得安倚秦攻齊而民不得安倚齊攻秦而民不得安君誠能聽臣燕必致氈裘狗馬之地齊必致魚鹽之海楚必致橘柚之園韓魏中山皆可使致湯沐之奉而貴戚父兄皆可受封侯夫割地包利五伯之所以覆軍擒將而求也封侯貴戚湯武所以放弑而爭也今君高拱而兩有之此臣之所為君願也夫秦下軹道則南陽危刼韓包周則趙自操兵據衛取淇卷則齊必入朝秦秦欲已得乎山東則必舉兵而嚮趙矣秦甲渡河踰漳據番吾則兵必戰於邯鄲之下矣此臣之所為君危也當今之時山東之建國莫强於趙趙地方二千餘里帶甲數十萬車千乘騎萬匹粟支數年西有常山南有河漳東有清河北有燕燕固弱國不足畏也秦之所害於天下莫如趙然而秦不敢舉兵而伐趙者何也畏韓魏之議其後也然則韓魏趙之南蔽也秦之攻韓魏也無名山大川之險稍稍蠶食之傅國都而止韓魏不能支秦必入臣於秦秦無韓魏之䂓則禍必中於趙矣此臣之所為君患也臣聞堯無三夫之分舜無咫尺之地以有天下禹無百人之聚以王諸侯湯武之士不過三千車不過三百乘卒不過三萬立為天子誠得其道也是故明主外料其敵之强弱内度其士卒賢不肖不待兩軍相當而勝敗存亡之機固已形於胷中矣豈掩於衆人之言而以冥冥决事哉臣竊以天下之地圖按之諸侯之地五倍於秦料度諸侯之卒十倍於秦六國并力西面而攻秦秦必破矣今西面而事之見臣於秦夫破人之與見破於人臣人之與見臣於人也豈可同日而論哉夫衡人者皆欲割諸侯之地以與秦秦成則髙臺榭美宫室聽笙竽之音國被秦患而不與其憂是故衡人日夜務以秦權恐愒諸侯以求割地願大王熟計之臣聞明主絶疑去讒屏流言之迹塞朋黨之門故尊主强兵之臣得陳忠於前矣故竊為大王計莫若一韓魏齊楚燕從親以叛秦合天下之將相㑹於洹水之上通質刑白馬而盟約曰秦攻楚齊魏各出鋭師以佐之韓絶其糧道趙涉河漳燕守常山之北秦攻韓魏則楚絶其後齊出鋭師以佐之趙涉河漳燕守雲中秦攻齊則楚絶其後韓守成臯魏塞其糧道趙涉河漳博闗燕出鋭師以佐之秦攻燕則趙守常山楚軍武闗齊涉渤海今滄州也韓魏皆出鋭師以佐之秦攻趙則韓軍宜陽楚軍武闗魏軍河外齊涉清河今貝州也燕出鋭師以佐之諸侯有不如約者以五國之兵共伐之六國從親以賔秦則秦甲必不敢出於函谷以害山東矣如此則霸王之業成矣趙王曰善秦既破趙長平軍遂圍邯鄲趙人震恐東徙乃使蘓代厚幣説秦相應侯曰武安君擒馬服子乎曰然又欲圍邯鄲乎曰然代曰趙亡則秦王矣夫武安君所為秦戰勝攻取者七十餘城南取鄢郢漢中北擒馬服之軍雖周召呂望之功不益於此趙亡即秦王矣以武安為三公君能為之下乎欲無為之下固不得矣秦攻韓圍邢丘困上黨上黨之人皆歸趙不樂為秦人之日久矣今趙北地入燕東地入齊南地入韓魏君之所得無慮幾何故不如因而割之無以為武安君之功也於是應侯言於秦王曰秦兵疲勞請許韓趙之君割地以和秦既罷軍趙王使趙赦約事秦欲割六城而與之虞卿謂王曰秦之攻趙也倦而歸乎其力尚能進愛王而弗攻乎王曰秦之攻我無餘力矣必以倦歸耳虞卿曰秦以其力攻其所不能取倦而歸王又割其力之所不能取以送之是助秦自攻耳來年秦復求割地王將與之乎弗與則棄前功而兆後禍也與之則無地以給之語曰强者善攻弱者善守今聽秦秦兵不弊而多得地是强秦而弱趙也以益强之秦而割逾弱之趙其計固不止矣且王之地有盡而秦之求無已以有盡之地而給無已之求其勢必無趙矣王計未定樓緩從秦來王以問之緩曰不如與之虞卿曰臣言勿與非固勿與而已也秦索六城於王王以六城賂齊齊秦之深讐也得王之六城并力而西擊秦齊之德王不待辭之畢也則王失之於齊取償於秦而齊趙之深讐可以報矣且示天下有能為也王以此發聲兵未窺於境秦之重賂必至於趙而反請和於王秦既請和韓魏聞之必盡重王重王必出重寶以一於王則是王一舉而得三國之親而秦益危矣趙王曰善即遣虞卿東見齊王與之謀秦虞卿未及發而秦使者已在趙矣樓緩聞之亡去秦圍趙王使平原君入楚從親而請其救平原君之楚見楚王説以利害日出而言日中不决毛遂乃按劒厯階而上謂平原君曰縱之利害兩言而决耳今日出而言日中不决何也楚王叱曰胡不下吾與汝君言汝何為者毛遂按劒而前曰王之所以遇遂者以楚國之衆也今十步之内王不得恃楚國之衆王之命懸於遂之手矣吾君在前叱者何也且遂聞湯以七十里之地立為天子文王以百里之壤而臣諸侯今楚地方五千里持㦸百萬此覇王之資也以楚之强天下莫能比而不能當也白起小竪子耳率數萬之衆興師以與楚戰一戰而舉鄢郢再戰而燒夷陵三戰而辱王之先人此百代之怨趙之所羞而王不知恥焉今合縱者為楚不為趙也楚王曰茍如先生之言謹奉社稷以從楚於是遂出兵救趙趙孝成王時秦圍邯鄲諸侯之救兵莫敢擊秦魏王使晉鄙救趙畏秦止於湯隂不進魏使客將軍新垣衍閒入邯鄲令趙帝秦此時魯連適逰趙㑹秦圍邯鄲聞魏欲令趙尊秦為帝乃見平原君曰梁客新垣衍安在吾請為君責而歸之平原君曰勝請為紹介魯連見新垣衍而無言新垣衍曰吾視居此圍城之中皆有求於平原君也今觀先生之玉貌非有求於平原君也曷為久居圍城之中而不去乎魯連曰世以鮑焦為無從容而死者皆非也衆人不知為一身彼秦者棄禮義而上首功之國權使其上虜使其人彼即肆然而為帝過而遂政於天下則連有𮛫東海而死耳吾不忍為之人也所以見將軍者欲以助趙衍曰先生助之將奈何魯連曰吾將使梁及燕助之齊楚則固助之矣衍曰燕則為請以從矣若乃梁者即吾乃梁人也先生惡能使梁助之魯連曰梁未覩秦稱帝之害故耳使梁覩秦稱帝之害則必助趙矣衍曰秦稱帝之害何知連曰昔者齊威王嘗為仁義矣率天下諸侯而朝周周貧且微諸侯莫朝而齊獨朝之居嵗餘周烈王崩齊後往周怒赴於齊曰天崩地坼天子下席東蕃之臣田嬰後至則斮齊威王勃然怒曰叱嗟而母婢也卒為天下笑故生則朝周死則叱之誠不忍其求也彼天子固然其無足怪衍曰先生獨不見夫僕乎十人而從一人者寧力不足而智不若耶畏之也魯連曰嗚呼梁之比秦若僕耶衍曰然魯連曰吾將使秦王烹醢梁王衍愕然曰亦甚矣先生之言也先生又惡能使秦王烹醢梁王連曰固也待吾將言之昔者九侯鄂侯文王紂之三公也九侯有子而好故獻之紂紂以為醜醢九侯鄂侯爭之强辨之疾故脯鄂侯文王聞之喟然而歎故拘之牖里之庫百日欲令之死曷為與人俱稱王卒就脯醢之地齊湣王將之魯夷維子為御執䇿而從謂魯人曰子將何以待吾君魯人曰吾將以十大牢待子君夷維子曰子安取禮而來彼吾君者天子也天子巡狩諸侯避舍納管籥攝袵抱几視膳於堂下天子已食乃退而聽朝也魯人投其籥不果内不得入於魯將之薛假塗於鄒當是時鄒君死湣王欲入弔夷維子謂鄒之孤曰天子弔主人必將倍殯設几北面於南方然後天子南面弔鄒之羣臣曰必若此將伏劒而死故不敢入於鄒鄒魯之大夫生則不能事養死則不得賻禭然且欲行天子之禮於鄒魯鄒魯之臣不果内今秦萬乘之國也梁亦萬乘之國也俱據萬乘之國交有稱王之名覩其一戰而勝遂欲從而帝之則且變易諸侯之大臣彼將奪其所不肖而與其所賢奪其所憎而與其所愛又將使其子女讒妄為諸侯妃姬處梁之宫梁王安得晏然而將軍又何得故寵乎於是新垣衍起再拜謝曰吾請出不敢復言帝秦秦將聞之為韓退軍五十里蘓秦如韓韓之先與周同姓事晉得封於韓為韓氏後周烈王賜韓侯得列為諸侯也説韓宣王曰韓北有鞏洛成臯之固西有宜陽商阪之塞東有宛穰洧水南有陘山地方九百餘里帶甲數十萬天下之强弓勁弩皆從韓出韓卒超足而射百發不暇止遠者栝洞胷近者鏑掩心韓之劒㦸則龍泉太阿皆陸斷牛馬水截鵠鴈夫以韓卒之勁與大王之賢乃西靣而事秦交臂而服焉羞社稷而為天下笑無大於此者也是故願大王熟計之大王無事秦事秦必求宜陽成臯今兹効之明年又復求割地與之則無地以給之不與則棄前功而受後禍且夫大王之地有盡而秦之求無已以有盡之地而逆無已之求此所謂市怨結禍者不戰而地已削矣臣聞鄙諺曰寧為雞口無為牛後今王西靣交臂而臣事秦何異於牛後乎夫以大王之賢挾强韓之兵而有牛後之名竊為大王羞之韓王勃然作色按劒太息曰寡人雖不不能事秦從之韓攻宋秦大怒曰吾愛宋韓氏與我交而攻我所甚愛何也蘇秦為韓説秦王曰韓氏之攻宋所以為王也以韓之强輔之以宋楚魏必恐恐必西面而事秦王不折一兵不殺一人無事而割安邑此韓氏之所以禱於秦也韓恵王聞秦好事欲罷其人無令東伐乃使水工鄭國來聞秦説秦王令鑿涇水以溉田中作而覺欲誅鄭國鄭國曰始臣為閒然渠成亦秦之利臣為韓延數年命為秦開萬代之利也王從之蘓秦如魏魏之先畢公髙之後與周同姓武王伐紂封高於畢以為姓畢萬事晉獻公獻公封萬於魏以為大夫後周烈王賜魏俱得為諸侯説魏襄王曰大王之地南有鴻溝陳汝東有淮潁煑棗西有長城之界北有河外卷衍地方千里地名雖小然而田與舍廬曾無芻牧之地人民之衆車馬之多日夜行不絶輷輷殷殷若有三軍之衆魏天下之强國也王天下之賢主也今乃有意西面而事秦稱東藩築帝宫受冠帶祠春秋臣竊為大王恥之臣聞越王勾踐戰弊卒三千擒夫差於干遂武王卒三千革車三百乘制紂於牧野豈其卒衆哉誠能奮其威也今竊聞大王之卒武士二十萬倉頭奮擊二十萬厮徒十萬車六百乘騎六千匹此過越王句踐武王逺矣今乃聽於羣臣之説而欲臣事秦夫事秦必割地以劾實故兵未用而國已虧矣夫為人臣割其主之地以外交偷取一旦之功而不顧其後破公家而成私門外挾强秦之勢以内刧其王以求割地願大王熟察之周書曰綿綿不絶蔓蔓奈何毫釐不伐將用斧柯前慮未定後有大患將奈之何大王誠能聽臣六國從親専心並力則必無强秦之患故敝邑趙王使臣効愚計奉明約在大王詔之魏王曰謹奉教虞卿説春申君伐燕以定身封春申君曰所道攻燕非齊即魏魏齊新惡楚楚雖欲攻燕將何道哉對曰請令魏王可虞卿遂如魏謂王曰夫楚亦强大矣天下無敵乃且攻燕魏王曰何也子云天下無敵今也子云乃且攻燕者何也對曰今謂馬力多則有矣若曰勝千鈞則不然者何也夫千鈞非馬之任也今謂楚强大則有矣若夫越趙魏而開兵於燕則豈楚之任哉非楚之任而楚為之是弊楚也弊楚即强魏其於王孰便魏王曰善從之蘇秦如齊齊太公望吕尚者事周為文武師謀伐紂武王已平商封尚父於齊營丘也説齊宣王曰齊南有泰山東有琅邪西有清河北有勃海此四塞之國也臨淄甚富而實其民無不吹竽鼔瑟彈琴擊筑鬬雞走狗六博蹴踘者也臨淄之途車轂擊人肩摩連袵成帷舉袂成幕揮汗成雨家殷人足志髙氣揚夫以大王之賢與齊之强天下莫能當也今乃西面事秦竊為大王羞之且夫韓魏之所以畏秦者為與秦接境壤界也兵出相當不出十日而戰勝存亡之機決矣韓魏戰而勝秦則兵半折四境不守戰而不勝則國已危亡隨其後也是故韓魏之所以重與秦戰而輕為之臣也今秦之攻齊則不然倍韓魏之地過衛陽晉之道徑於亢父之險車不得方軌騎不得比行百人守險千人不敢過也秦雖欲深入則狼顧恐韓魏之議其後是故恫疑虚喝驕矜而不敢進夫不深料秦之無奈齊何也而欲西面事之是羣臣之計過也今無臣秦之名而有强國之實故願大王少留意計之齊王曰善蘇秦説閔王曰臣聞用兵而喜先人者憂約結而喜主怨者孤夫後起者藉也而逺怨者時也故語曰騏驥之衰也駑馬先之孟賁之倦也女子勝之夫駑馬女子之筋骨力勁非賢於騏驥孟賁也何則後起之藉也臣聞戰攻之道非師者雖有百萬之軍北之堂上雖有闔閭吳起之將擒之户内千丈之城拔之樽俎之間百尺之衝折之於席上故鐘鼓竽瑟之音不絶地可廣而欲可成和樂倡優之笑不乏諸侯可同日而致也故夫善為王業者在勞天下而自佚亂天下而自安諸侯無成謀則國無宿憂也何以知其然耶昔魏王擁兵千里帶甲三十萬從十二諸侯朝天子以西謀秦秦恐寢不安席食不甘味衛鞅謀於秦王曰王何不使臣見魏王則臣必請北魏矣秦王許諾衛鞅見魏王曰大王之功大矣令行於天下矣所從十二諸侯非宋衛則鄒魯陳蔡此固大王之所以鞭箠使也不足以王天下不若北取燕東伐齊則趙必從矣西取秦南伐楚則韓必從矣大王有伐齊楚之心而從天下之志則王業見矣大王不如先行王服然後圗齊楚魏王善之故身廣公宫制丹衣柱建九斿從七星之旗此天子之位也而魏王處之於是齊楚怒諸侯奔齊齊人伐魏殺太子覆其十萬之軍是時秦王拱手受河西之外故衛鞅始與秦王計也謀約不下席而魏將已擒於齊矣衝櫓未施而西河之外已入於秦矣此臣之所謂北之堂上擒將户内拔城於樽俎之間折衝於席上者也楚懷王使柱國昭陽將兵伐魏得八城又移兵而攻齊齊湣王患之陳軫曰王勿憂也請令罷之即往見昭陽於軍再拜賀戰勝之功起而請曰敢問楚之法覆車殺將其官爵何也昭陽曰官為上柱國爵為上執珪陳軫曰貴於此者何等也曰唯有令尹耳軫曰令尹貴耳王非置兩令尹也臣竊為君譬之可乎楚有祠者賜其同舍人酒一巵舍人相謂曰數人飲之不足一人飲之有餘請畫地為蛇先成者飲酒一人蛇先成引酒且飲之乃左手持巵右手畫地曰吾能為之足足未成一人蛇復成奪其巵曰蛇固無足子安能為之足乎遂飲其酒為蛇足者終亡其酒今公攻魏破軍殺將得八城而又移兵攻齊齊畏公甚以此名君足矣冠之上非可重也戰無不勝而不知止身且死爵且歸猶為蛇足者也昭陽以為然引軍而去蘓秦如楚楚之先出自帝顓頊帝嚳高辛時為火正命曰祝融其後苗裔事周文王當周成王時舉文武勤勞之後嗣而封熊繹於楚蠻以子男之田姓芊氏甚得江漢間人和至熊通使使隨人之周請尊其號周不聽熊通怒乃自立為武王説威王曰楚天下之強國也王天下之賢主也西有黔中巫郡東有夏州海陽南有洞庭蒼梧北有陘塞郇陽地方五千餘里帶甲百萬車千乘騎萬匹粟支十年此霸王之資也夫以楚之强大王之賢天下莫能當也今乃西面而事秦則諸侯莫不西面而朝章臺之下矣秦之所害莫如楚楚强則秦弱秦强則楚弱其勢不兩立故為大王計莫如從親以孤秦大王不從親秦必起兩軍一軍出武闗一軍下黔中則鄢郢動矣臣聞治之其未亂也為之其未有患至而後憂之則無及也故願大王早熟計之大王誠能聽臣臣請令山東之國奉四時之獻以承大王之明詔委社稷奉宗廟陳士厲兵在大王所用之故縱合則楚王横成則秦帝今釋霸王之業而有事人之名竊為大王不取也夫秦虎狼之國也有吞天下之心秦天下之仇讐也衡人皆欲割諸侯之地以事秦此所謂養仇而奉讐大逆不忠無過此者故從親則諸侯割地以事楚衡合則楚割地以事秦此兩䇿者相去遠矣二者大王何居焉故敝邑趙王使臣効愚計奉明約在大王之詔詔之楚王曰善謹奉社稷以從楚襄王既與秦和慮無秦患乃與四子専為淫侈荘辛諌不聽辛去之趙後秦果舉鄢郢襄王乃徵辛而謝之荘辛曰臣聞鄙諺曰見兎而顧犬未為晚也亡羊而補牢未為遲也臣聞湯武以百里王桀紂以天下亡今楚國雖小絶長補短猶以千里豈特百里哉王獨不見夫蜻蛉乎六足四翼飛翔乎天地之間俛蚉䖟而食之承白露而飲之自以為無患與人無爭也不知夫五尺童子方將調飴膠絲加已乎四仭之上而下為螻蟻之食蜻蛉其小者也黄雀因是以俯啄白粒仰棲茂樹鼓翅奮翼自以為無患與人無爭不知夫公子王孫左挾彈右攝丸以其類為招畫棲乎茂樹夕調乎酸醎黄雀其小者也蔡靈侯因是以南逰乎髙陂北陵乎巫山飲茹溪之流食湘波之魚左枕㓜妾右擁嬖女與之馳騁乎髙蔡之中而不以國家為事不知夫子發方受令乎靈王繫已以朱絲而見之也蔡靈侯事其小者也君王因是以左州侯右夏侯飯封禄之粟而載方府之金與之馳騁乎雲夢之中而不以天下國家為事不知夫穰侯方受命乎秦王填澠塞之内而投已於澠塞之外襄王聞之身體戰慄乃執珪而授荘辛與之謀秦復取淮北之地楚人有以弱弓微繳加歸鴈之上楚襄王召問之乃對以秦燕趙衛為鳥以激怒王曰夫先王為秦所欺而客死於外怨莫大焉今以匹夫尚有報萬乗子胥白公是也今以楚之地方五千里帯甲百萬猶足以踊躍於中野而坐受伏焉臣竊為大王弗取襄王遂復為縱約伐秦六國既合縱蘓秦為縱約長北報趙趙肅侯封秦為武安君乃投縱約書於秦秦不敢闚兵函谷十五年後張儀為秦連横秦欲攻魏先敗韓申差軍斬首八萬諸侯震恐而儀乃來説魏王説魏王曰秦孝公時公孫鞅請伐魏曰魏居嶺阨之間西都安邑與秦界河而獨擅山東之利利則西侵秦病即東收地今以君賢聖國賴以盛宜及此時伐魏魏不支秦必東徙東徙則據山河之固東向以制諸侯此帝業也自是之後魏果去安邑徙都大梁魏地方不至千里卒不過三十萬地四平諸侯四通條達輻凑無名山大川之限從鄭至梁二百餘里車馳人走不待倦而至梁南與楚境西與韓境北與趙境東與齊境卒戍四方守亭障者不下十萬梁之地勢固戰場也大梁今汴州是也梁南與楚不與齊齊攻其東東與齊不與趙趙攻其北不合於韓則韓攻其西不親於楚則楚攻其南此所謂四分五裂之道也且諸侯之為縱者將以安社稷尊主强兵顯名也今為縱者一天下約為昆弟刑白馬以盟洹水之上以相堅也而親昆弟同父母尚有爭錢財而欲恃詐偽反覆蘓秦之謀其不可成亦以明矣大王不事秦秦下兵攻河外據卷衍酸棗刦衛取陽晉則趙不南趙不南則梁不北梁不北則縱道絶縱道絶則大王之國欲無危不可得也秦折韓而攻梁韓怯於秦秦韓為一梁之亡立可須也此臣之所為大王患也為大王計莫如事秦事秦則楚韓必不敢動無楚韓之患則大王髙枕而卧國必無憂矣大王不聽秦秦下甲士而東伐雖欲事秦不可得也且夫從人多奮辭而少可信説一諸侯而成封侯之業是故天下之逰談士莫不日夜搤腕瞋目切齒以言縱之便以説人主人主賢其辯而牽其説豈得無眩哉臣聞之積羽沉舟羣輕折軸衆口鑠金故願大王審計定議魏王於是倍縱約而請成於秦范睢説秦昭王曰夫穰侯越韓魏而攻齊剛壽非計也少出師不足以傷齊多出師則害於秦也其於計疎矣且齊湣王南攻楚破軍殺將再辟地千里而齊尺寸之地無得者豈齊不欲得地哉形所不能有也諸侯見齊之罷𡚁興師伐之士辱兵頓故齊所以大破者以其破楚肥韓魏也此所謂借賊兵而資盜糧也王不若逺交而近攻得寸則王之寸得尺則王之尺今釋近而攻逺不亦謬乎昔者中山之國五百里趙獨吞之功成名立而利附焉天下莫之能爭今夫韓魏中國之䖏而天下之樞王若欲覇中國而為天下樞以威楚趙楚强則附趙趙强則附楚楚趙皆附齊亦懼矣齊懼必卑辭重幣以事秦齊已附則韓魏因可慮也王曰善乃拜睢為客卿謀兵事伐魏拔懐及邢丘齊楚來伐魏魏王使人求救於秦冠葢相望而秦救不至魏人有唐睢者年九十餘矣謂王曰老臣請西説秦王令兵先臣出王再拜遣之唐睢到秦入見秦王秦王曰丈人茫然而逺至此甚苦矣夫魏之來求救數矣寡人知魏之急也唐睢曰大王知魏之急而救兵不發臣竊以為用䇿之臣無任矣夫魏萬乗之國也然所以西面而事秦稱東藩築帝宫受冠帯祠春秋者以為秦之强足以與也今齊楚之兵已合於魏郊而秦救不發亦將賴其未急也使之而急彼且割地而約縱王當奚救焉必待其急而救之是失一東藩之魏而强三勁之齊楚則王何利焉於是秦王遽發兵救魏張儀説楚懷王曰秦地半天下兵敵四國被山帯河四塞以為固范雎説秦昭王曰大王之國四塞以為固北有甘泉谷口南有涇渭右隴蜀左闗阪奮擊百萬戰車千乘利則出攻不利則入守此王者之地民怯於私鬬勇於公戰此王者之人王并此二者而有之以當諸侯譬如放韓盧而捕蹇兎也虎賁之士百有餘萬車千乗騎萬匹粟如丘山法令既明士卒安樂主明以嚴將智以武雖無出甲席卷常山之險必折天下之脊天下後服者先亡矣且夫為縱者無以異驅羣羊而攻猛虎虎之與羊不格明矣今王不與虎而與羣羊臣竊以為大王之計過也凡天下强國非秦而楚非楚而秦兩國交爭其勢不兩立大王不與秦秦下甲據宜陽韓之上地不通下兵河東成臯韓必入臣則梁亦從風而動秦攻楚之西韓攻其北社稷安得無危臣聞兵不如者勿與挑戰粟不如者勿與持久秦西有巴蜀大舩積粟起於汶山浮江而下至楚三千餘里舫舟載卒一舫載五十人日行三百里里數雖多然不費牛馬之力不至十日而拒扞闗矣扞闗驚則從境以東盡城守矣黔中巫郡非王之有也秦舉甲出武闗南面而伐則北地絶秦兵之攻楚也危雖在三月之内而楚待諸侯之救在半嵗之外此其勢不相及也夫待弱國之救忘强秦之禍此臣為大王患也大王嘗與呉人戰五戰而三勝陣卒盡矣偏守新城存民苦矣臣聞功大者易危而人弊者怨上夫守易危之功而逆强秦之心臣竊為大王危之凡天下而信約從親者蘓秦封為武安君也蘓秦相燕即隂與燕王謀伐齊破齊而分其地乃佯為有罪出走入齊齊王因受而相之居二年而覺齊王大怒車裂蘓秦於市夫以一詐偽之蘓秦而欲經營天下混一諸侯其不可成亦明矣今秦與楚接境壤界固形親之國也大王誠能聽臣臣請使秦太子入質於楚楚太子入質於秦請以秦女為大王箕帚之妾効萬室之都以為湯沐之邑長為昆弟之國終身無相攻臣以為計無便於此者楚王乃與秦從親白起將兵來伐楚楚襄王使黄歇説秦昭王曰天下莫强於秦楚今則聞大王欲伐楚此猶兩虎相與鬬而駑犬受其弊不如善楚臣請言其説臣聞之物至則反冬夏是也智至則危累碁是也今大國之地半天下有三垂此從生人已來萬乗之地未嘗有也王若能持公守威黜攻伐之心肥仁義之德則三王不足四五覇不足六也王若負人徒之衆挾兵革之强欲以力臣天下之主臣恐其有患也詩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易曰狐涉水濡其尾此言始之易而終之難也何以知其然耶智伯見伐趙之利而不知榆次之禍吳王知伐齊之便而不知干遂之敗此二國者非無大功也沒利於前而易患於後也今王妬楚之不毁也而忘毁楚之强韓魏也臣為王慮而不取也王無重世之德於韓魏而有累世之怨焉夫韓魏父兄子弟接踵而死於秦者將十世矣身首分離暴骸革澤者相望於境繫頸束手為羣虜者相望於路故韓魏之不亡秦社稷之憂也今王信之與兵攻楚不亦過乎臣為王慮莫若善楚楚秦合為一以臨韓韓必歛手王施以山東之險帶以河曲之利韓必為闗内侯若是而王以十萬戍鄭梁之人寒心許鄢陵嬰城而上蔡召陵不往來也如是魏亦為闗内侯矣王善楚而闗内侯兩萬乗之主注地於齊齊右壤可拱手而取也然後危動燕趙搖蕩齊楚此四國者不待痛而服也秦王曰善止不伐楚楚頃襄王謀與齊韓連和因欲圗周周赧王使臣武公説楚相昭子昭子曰乃圗周則無之雖然周何故不可圗對曰夫西周之地絶長補短不過百里名為天下共主裂其地不足以肥國得其衆不足以勁兵雖攻之不足以尊名然而好事之君喜攻之臣發號用兵未嘗不以周為終始是何也則祭器在焉欲器之至而忘殺君之亂今韓以器之楚臣恐天下以器讐楚於是楚計輟不行秦武王使樗里疾以車百乘入周周君迎之甚敬楚王讓周以其重秦客也逰勝為周謂楚王曰昔者智伯欲伐仇猶遺大鍾載以廣車因随之以兵仇猶卒亡無備故也齊桓公之伐蔡也號曰誅楚其實襲蔡今秦者虎狼之國有吞天下之心使樗里子疾以車百乘入周周君懼焉以蔡仇猶為戒故使長兵居前强弩居後名曰衛疾而實囚之周君豈能無愛國哉恐一旦國亡而憂大王也楚王乃恱楚襄王有疾太子質於秦不得歸黄歇説秦相應侯曰今楚王疾恐不起秦不如歸太子太子即位其事秦必謹若不歸則咸陽一布衣耳楚更立太子必不事秦失一國而絶萬乗之和非計也願相國慮之應侯為言於秦王王不肯乃遁也張儀如韓説韓宣王曰韓地險惡山居五榖所生非菽而麥地方不過九百里無二年之食料大王之卒悉舉不過三十萬而厮徒負養在其中矣今秦帶甲百萬車千乘騎萬匹虎賁之士跿跔科頭貫頤奮㦸者不可勝數山東被甲𫎇胄以㑹戰秦人捐甲徒裼以趨敵左挈人頭右挾生虜秦逐山東之卒猶孟賁之與怯夫以輕重相壓猶烏獲之與嬰兒諸侯不料地之弱食之寡而聽縱人之甘言好辭比周以相飾誑誤其主無過此者大王不事秦秦下甲據宜陽斷韓之地東取成臯滎陽則鴻臺之宫桑林之苑非王有也夫塞成臯絶上地則王之國分矣故為大王計莫如為秦秦之所欲弱莫如楚而能弱楚者莫如韓非以韓能強於楚也其勢然也今西面而事秦以攻楚秦王必喜夫攻楚而私其地轉禍而悦秦計無便於此者宣王聽之范雎説秦王曰秦韓之地形相錯如繡秦之有韓譬如木之有蠧人之有腹心病也天下無變則已有變其為秦患者孰大於韓乎王何不收韓王曰吾固欲收韓韓不聽為之奈何對曰韓安得不聽王若下兵攻滎陽則成臯之道不通北斷太行之道則上黨之師不下王一興兵而攻滎陽則其國斷而為三韓必見危亡矣安得不聽若聽則覇事固可慮矣王曰善乃從之張儀説齊湣王曰天下强國無過齊者大臣父兄殷衆富樂然為大王計者皆為一時之説不顧百代之利縱人説大王者必曰齊西有强趙南有韓梁齊負海之國也地廣民衆兵强士勇雖有百秦将無奈齊何也大王賢其説而不計其實臣聞齊與魯三戰而魯三勝國以危亡隨其後雖有戰勝之名而有破亡之實是何也齊大而魯小也今秦之與齊也猶齊之與魯也今秦楚嫁女娶婦為昆弟之國韓獻宜陽魏効河外趙入朝歌澠池割河間以事秦大王不事秦秦驅韓梁攻齊之南地𢘤趙兵渡清河指博關臨菑即墨非王有也國一旦見攻雖欲事秦不可得也是故願大王熟計之齊王許之燕攻齊取七十餘城唯莒即墨不下齊田單以即墨破燕殺騎刼燕將懼誅而保聊城不敢歸田單攻之嵗餘聊城不下魯連乃為書約之矢以射城中遺燕將書曰吾聞之智者不倍時而棄利勇士不怯死而滅名忠臣不先身而後君今君行一朝之忿不顧燕王之無臣非忠也殺身亡聊城而威不信於齊非勇也功廢名滅後世無稱非智也故智者不再計勇者不再却今死生榮辱尊卑貴賤此其時也願公詳計而無與俗同且楚攻齊之南陽魏攻平陸而齊無南靣之心以為亡南陽之害小不如得濟北之利大故定計而堅守之今秦人下兵魏不敢東面横秦之勢成則楚國之形危且齊棄南陽斷右壤存濟北計猶且為之也今楚魏交退於齊而燕救不至以全齊之兵無天下之規與聊城共據期年之弊即臣見公之不能得也齊之必决於聊公無再計彼燕王大亂上下迷惑栗腹以百萬之衆五折於外萬乘之國被圍於趙壤削主困為天下笑國弊禍多人無所歸今又以弊聊之人距全齊之兵期年不解是墨翟之守也食人炊骨無反外之心是孫臏吳起之兵也能見於天下矣故為公計者不如罷兵休士全軍歸報燕王燕王必喜士民見公如見父母攘臂而議於世功業可明也意者懟燕棄世東逰於齊乎請裂地定封富比乎陶衛世世稱孤此亦一計也二者顯名厚實願公察之熟計而審處一焉且吾聞之効小節者不能行大威惡小恥者不能成榮名昔管仲射桓公中其鉤簒也遺公子糾不能死怯也束縛桎梏辱也此三行者鄉里不通世主不臣使管仲終窮幽抑而不出不免為辱人賤行然而管子棄三行之過據齊國之政一匡天下九合諸侯名高天下光照隣國曹沬為魯君將三戰而喪地千里使曹子計不顧後死而不生則不免為敗軍擒将曹子以一劒之任刼桓公於壇坫之上顔色不變辭氣不悖三戰之所喪一朝而反之天下震動名傳後世若此二公非不能行小節死小恥也以為殺身絶世功名不立非智也故去忿恚之心而成終身之名故業與三王爭流名與天壤相弊也公其圗之燕將得書曰敬聞命矣遂自刎昔雍門周以琴見齊孟嘗君孟嘗君曰先生鼓琴亦能令人悲乎對曰臣之所能令悲者先貴而後賤昔富而今貧擯壓窮巷不及四隣不若身材高妙懷質抱真逢䜛離謗怨結而不得伸不若交歡而結愛無怨而生離逺赴他國無相見期不若幼無父母壮無妻兒出以野澤為都入用窟穴為家困於朝夕無所假貸若此人者但聞鶵鳥之號秋風鳴條則傷心矣臣一為之援琴而長太息未有不悽惻而涕泣者也今足下居則廣厦高堂連闥洞房羅帷來清風倡優在前諂䛕在側揚激楚舞鄭妾流聲以娛耳綵色以淫目水嬉則舫龍舟建羽旗鼓釣乎不測之淵也野逰則登乎平原馳廣囿强弩下高鳥勇士格猛獸置酒設樂沉醉忘歸方此之時視天地曾不若一指雖有善鼓琴不能動足下也孟嘗君曰固然雍門周曰臣竊為足下有所常悲夫角帝而困秦者君也連五國而伐楚者又君也天下未嘗無事不縱即衡縱成則楚王衡成則秦帝夫以秦楚之强而報弱薛猶磨蕭斧而伐朝菌也有識之士莫不為足下寒心天道不常盛寒暑更進退千秋萬嵗之後宗廟不必血食高臺既已傾曲池又已平墳墓生荆棘狐狸穴其中逰兒牧竪蹢躅其足而歌其上曰夫以孟嘗君之尊貴亦猶若是乎於是孟嘗君喟然太息涕垂睫而交下雍門周引琴而彈之孟嘗君遂歔欷而就之曰先生鼓琴令文若亡國之人也張儀説趙王曰敝邑秦王使臣効愚於大王大王收天下以賔秦秦兵不敢出函谷關是大王之威行於山東敝邑恐懼懾伏繕甲厲兵唯大王有意督過之也今以大王之力舉巴蜀并漢中包兩周遷九鼎守白馬之津秦雖僻逺然而心忿含怒之日乆矣今有敝甲彫兵軍於澠池願渡河據番吾㑹戰邯鄲之下以甲子合戰以正殷之事故使臣先以聞於左右凡大王之所信為縱者恃蘓秦蘓秦熒惑諸侯以是為非以非為是欲反覆齊國而自令車裂於市夫天下之不可一混齊亦明矣今楚與秦為昆弟之國而韓梁稱為東藩之臣齊獻魚鹽之地此斷趙之右臂也夫斷右臂而與人鬬失其黨而孤居求欲無危豈可得乎今秦發三軍其一軍塞午道告齊使興師渡河軍於邯鄲之東一軍軍於成臯驅韓梁軍於河外一軍軍澠池約四國而攻趙趙服必四分其地是故不敢匿意隠情先以聞於左右臣竊為大王計莫如與秦王遇於澠池面相見而口相約請案兵無攻願大王之定計趙肅侯許之武安君破趙長平軍降其卒四十餘萬皆坑之進圍邯鄲而軍糧不属乃遣衛先生言於秦昭王曰趙國右倍常山之險而左帯河漳之阻有代馬車騎之利民人氣勇好習兵戰常㑹諸侯而一約為之縱長明秦不弱則六國必滅秦所以未得志於天下者趙為之患也今賴大王之靈趙軍破於長平其信臣鋭卒莫不畢死邯鄲空虚百郡震怖士民咸怨其主誠以此時遣轉輸給足軍糧滅趙必矣滅趙以威諸侯天下可定而王業成矣秦王欲許之應侯妬其功不欲使成言於秦王曰秦雖破趙軍士卒死傷亦衆百姓疲於逺輸國内空虚楚魏乗虚為變將無以自守宜且罷兵王從之後三年復欲將白起伐趙起不肯王乃使應侯責之曰楚地方五千里持㦸百萬君前率數萬之衆入楚拔鄢郢焚其郊廟楚人震恐東徙而不敢西向韓魏相率興兵甚衆君所將不能半而破之伊闕流血漂樐韓魏已服至今稱東藩此君之功天下莫不聞今趙卒之死於長平者已十七八是以寡君願使君将必欲滅之君常以寡擊衆取勝如神况以强擊弱以衆擊寡乎武安君曰是時楚王恃其國大不恤其政而羣臣相妬以功諂諛用事良臣疎斥百姓心離城池不修既無良将又無守偹故臣得引兵深入兵多倍城邑發梁焚舟以専人心掠於郊野以足軍食當此之時秦之士卒以軍中為家以将為父母不約而親不謀而信一心同力死不旋踵楚人自戰其地咸顧其家各有散心莫有鬬意是以能有功也伊闕之戰韓顧魏不欲先用其衆魏恃韓之鋭欲推以為鋒二軍爭便其力不同是以臣得設疑兵以持韓陣専軍并鋭觸魏之不意魏軍既敗韓軍自潰以是之故果能有功皆計利形勢自然之理何神之有今秦軍破趙軍於長平不遂以時乗其振懼而滅之畏而釋之使得耕稼以益蓄積養孤長幼以益其衆繕理兵甲以益其强增浚城池以益其固主折節以下其臣臣推體以下死士至平原之属皆令妻妾補縫於行伍之間臣民一心上下同力猶句踐困於㑹稽之時也以今伐之趙必固守挑其軍戰必不肯出圍其國都必不可尅攻其列城必不可拔掠於郊野必無所得兵乆無功諸侯生心外救必至臣見其害未覩其利又病不能行應侯慙而退秦乃使王齕将伐趙楚魏果救之也張儀説燕昭王曰大王之所親信莫如趙昔趙襄子嘗以其姊為代王妻欲并代約與趙王遇於句注之塞乃令工人作為金斗長其尾令可以擊人與代王飲隂告厨人曰即酒酣樂進熱啜反斗以擊之於是酒酣樂取熱啜厨人進斟因反斗擊代王殺之肝脇塗地其姊聞之因磨笄以自殺至今有磨笄之山天下莫不聞至漢高祖時陳豨以趙相國監趙代邉兵舉兵反上自行至邯鄲喜曰豨不南據漳水北守邯鄲吾知其無能為也及豨敗上曰代居常山北趙乃從山南有之逺乃立二子為代王也夫趙王之狼戾無親大王之所明見且以趙為可親乎趙興兵攻燕再圍燕都而刼大王大王割十城以謝今趙王已入朝澠池効河間以事秦今大王不事秦秦下甲雲中九原驅趙而攻燕則易水長城非王有也今王事秦秦王必喜趙不敢妄動是西有强秦之援南無齊趙之患是故願大王熟計之燕王聽張儀張儀歸報秦燕王使太子丹入質於秦秦欲使張唐相燕與共伐趙以廣河間地張唐謂呂不韋曰臣嘗為昭王伐趙趙怨臣今之燕必經趙臣不可行不韋不快未有以强之其舎人甘羅年十二謂不韋曰臣請為君行之遂見張唐曰君之功孰與武安君唐曰武安君南挫强楚北滅燕趙戰勝攻取破城隳邑不可勝數臣之功不如也甘羅曰應侯之用於秦孰與文信侯専唐曰應侯不如文信侯専甘羅曰昔應侯欲伐趙武安君難之去咸陽十里賜死於杜郵今文信侯自請君相燕而不肯行臣不知君所死處也張唐懼曰請因孺子行行有日矣甘羅又謂文信侯曰借臣車五乗請為張唐先報趙文信侯遣之甘羅如趙説王曰王聞燕太子丹入秦乎曰聞之聞張唐之相燕乎曰聞之甘羅曰燕太子丹入秦者燕不欺秦也張唐相燕者秦不欺燕也燕秦不相欺無異故欲攻趙而廣河間地王不如賚臣五城以廣河間臣請歸燕太子與强趙攻弱燕趙王曰善立割五城與秦燕太子聞而歸趙乃攻燕得二十城今秦有其十也於是楚人李斯梁人尉繚説於秦王曰秦自孝公已來周室卑微諸侯相兼關東為六國秦之乘勢侵諸侯葢六代矣今諸侯服秦譬若郡縣其君臣俱恐若或合縱而出不意此乃智伯夫差湣王所以亡也願王無愛財賂其豪臣以亂其謀秦不過亡三十萬金則諸侯可盡秦王從其計隂遣謀士賫金玉以逰諸侯諸侯名士可與財者厚遺給之不肯者利劒刺之離其君臣之計乃使良將隨其後遂并諸侯天下之士合縱相聚於趙而欲攻秦應侯曰王勿憂也請令廢之秦於天下之士非有怨也相聚而攻秦者以欲富貴耳王見王之狗乎數千百狗為羣卧者卧行者行止者止無相與鬬者投之一骨則羣起相呀何者有爭意也今令載五千金隨唐睢并載奇樂居武安高㑹相飲散不能三千金天下之士相與鬬也秦既呑天下患周之敗以為弱見奪於是笑三代蕩滅古法孔融曰古者王畿之制千里寰内不以封諸侯祭公曰夫先王之制邦内甸服邦外侯服侯衛賓服蠻夷要服戎狄荒服甸服者祭𠉀服者祀賔服者享要服者貢荒服者王日祭月祀時享嵗貢終王先王之訓也有不祭則修徳有不祀則修言有不享則修文有不貢則修名有不王則修德序成而又不至則修刑於是有刑不祭伐不祀征不享讓不貢告不王於是有刑罰之辟有攻伐之兵有征討之偹有威讓之命有文告之辭而又不至則増修其德無勤人於逺此古制也削去五等改為郡縣自號為皇帝而子弟為匹夫内無骨肉本根之輔外無尺土蕃翼之衛吳陳奮其白梃白梃木杖劉項隨而斃之故曰周過其厯秦不及其數國勢然也荀悦曰古之建國或小或大者監前之弊變而通之也夏殷之時葢不過百里故諸侯微而天子强桀紂得肆其虐害紂脯鄂侯而醢鬼侯以文王之盛德不免於羑里周承其弊故建大國方五百里所以崇寵諸侯而自損也至其末流諸侯强大更相侵伐而周室卑微禍難用作秦承其弊不能正其制以求其中而遂廢諸侯改為郡縣以壹威權以専天下其意主以自為非以為人也故秦得擅海内之勢無所拘忌肆行奢淫暴虐於天下然十四年而滅矣故人主失道則天下遍被其害百姓一亂則魚爛土崩莫之匡救漢興承周秦之弊故雜而用之然六王七國之難者誠失之於强大非諸侯治國之咎漢興之初海内新定同姓寡少懲亡秦孤立之敗於是割裂疆土立爵二等大者王小者侯功臣侯者百有餘邑尊王子弟大啓九國國大者跨州兼郡連城數十可謂矯枉過正矣然高祖創業日不暇給孝恵享國之日淺高后女主攝位而海内晏然無狂狡之憂卒折諸吕之難成太宗之基者亦賴之於諸侯也夫原本以末大流濫以致溢小者淫荒越法大者睽孤横逆以害身䘮國故文帝采賈生之議分齊趙賈誼曰欲天下之理安莫若衆建諸侯而少其力力少則易使義國小則無邪心令天下之制若身之使臂臂之使指陛下割地定制令齊趙楚各為若干國使其子孫各受祖之分地地盡而止天子無所利焉又上疏曰陛下即不定制如今之勢不過一𫝊再𫝊諸侯猶且人恣而不制豪植而大强漢法不得行矣陛下所以為藩扞及皇太子之所恃者唯淮陽代二國耳代北邉匈奴與强敵為隣能自完則足矣而淮陽之北大諸侯厪如黑子之著面適足以餌大國不足以有所禁禦方今之制在陛下而令子適足以為餌豈可謂萬代利哉臣之愚計願舉淮南地以益淮陽而為梁王立後割淮陽北邉二三列城與東郡以益梁不可者可徙代王而都睢陽梁起於新郪以北著之河淮陽包陳以南犍之江則大諸侯之有異心者破膽而不敢謀梁足以扞齊趙淮陽足以禁吳楚陛下高枕終無山東之憂此萬世之利也臣聞聖王言問其臣而不自造事故使人臣得畢其愚忠唯陛下裁幸文帝扵是從誼計迺徙淮陽王武為梁王北界泰山西至髙陽得大縣四十餘城徙城陽王喜為淮南王撫其人後七國反不得過梁地賈生之計也景帝用晁錯之計削吳楚晁錯説上曰昔高帝初定天下昆弟少諸子弱大封同姓故孽子悼恵王王齊七十二城庶弟元王王楚四十城兄子王吳五十餘城封三庶孽分天下半今吳王前有太子之隟輒稱病不朝於古法當誅文帝不忍因賜几杖徳至厚也不改過自新乃益驕恣公即山鑄錢煮海為鹽誘天下亡人謀作亂逆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反亟禍小不削反遲禍大於是漢臣庭議削吳吳乃反矣武帝施主父之筞推恩之令主父偃説上曰古者諸侯不過百里强弱之形易制今諸侯或連城數十地方千里緩則驕奢易為淫亂急則阻其强而合縱以逆京師今以法割削則逆節萌起前日晁錯是也今諸侯子弟或十數而嫡嗣代立餘雖骨肉無尺地封則仁孝之道不宣願陛下令諸侯得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彼人人喜得所願上以徳施實分其國必稍自弱矣上從其計也景遭七國之難抑諸侯減黜其官武有淮南衡山之謀作左官之律仕於諸侯王為左官設附益之法封諸侯過限曰附益諸侯唯得衣食租稅不與政事至於哀平之際皆繼體苖裔親属疏遠生於帷⿰之中不為士民所尊割削宗子有名無實天下曠然復襲亡秦之軌矣故王莽知漢中外殫微本末俱弱無所忌憚生其姦心因母后之權假伊周之稱専作威福廟堂之上不降階序而運天下詐謀既成遂據南面之尊分遣五威之吏馳𫝊天下班行符命漢諸侯王蹶角稽首奉上璽紱唯恐居後豈不哀哉及莽敗天下雲擾隗嚻擁衆天水班彪避難從之囂問彪曰往者周失其馭戰國並爭天下分裂數世乃定意者縱横之事復起於今乎将承運迭興在於一人也願先生試論之對曰周之廢興與漢異矣昔周爵五等諸侯從政根本既微枝葉强大故其末流有縱横之事勢數然也漢承秦制改立郡縣主有専已之威臣無百年之柄至於成帝假借外家哀平祚短國嗣三絶故王氏擅朝因竊號位危自上起傷不及下是以即真之後天下莫不引領而歎十餘年間中外騷動逺近俱發假號雲合咸稱劉氏不謀同辭方今雄傑帯州跨城者皆無七國世業之資而百姓謳吟思仰漢徳可以知之光武中興纂隆皇統而猶遵覆車之遺轍養喪家之宿疾僅及數世姦宄充斥卒有强臣専朝則天下風靡一夫縱横則城池自夷豈不危哉在周之難興王室也放命者七臣干位者三子嗣王委其九鼎凶族據其天邑鉦鼙震於閫宇鋒鏑流於絳闕然禍止畿甸害不覃及天下晏然以治待亂是以宣王興於共和襄恵振於晉鄭豈若二漢階闥蹔擾而四海已沸孽臣朝入而九服夕亂哉遠惟王莽簒逆之事近覽董卓擅權之際億兆悼心愚智同痛豈世乏曩時之臣士無匡合之志歟葢逺績屈於時異雄心挫於卑勢耳陸機曰或以諸侯世位不必常全昏主暴君有時比迹故五等所以多亂也今之牧守皆方庸而進雖或失之其得固多故郡縣易以為治也夫徳之休眀黜陟日用長率連属咸述其職而淫昏之君無所容過何則其不治哉故先代有以之興矣茍或衰陵百度自悖鬻官之吏以貨凖才則貪殘之萌皆羣后也安在其不亂哉故後王有以之廢矣且要而言之五等之君為己思治郡縣之長為利圗物何以徵之葢企及進取仕子之常志修已安民良士所希及夫進取之情銳而安民之譽遲是故侵百姓以利己者在位所不憚損實事以養名者官長所夙夜也君無卒嵗之圗臣挟一時之志五等則不然知國為己土衆皆我民民安已受其利國傷家嬰其病故上制人欲以垂後後嗣思其堂構為上無茍且之心羣下思膠固之義使其並賢居治則功有厚薄兩愚處亂則過有深淺然則探八代之制幾可以一理貫秦漢之典殆可以一言蔽也魏太祖武皇帝躬聖明之姿兼神武之畧龍飛譙沛鳳翔兖豫觀五代之存亡而不用其長筞覩前車之傾覆而不改其轍迹子弟王空虛之地君不使之人權均匹夫勢齊凡庶内無深根不拔之固外無磐石宗盟之助非所以安社稷為萬世之業也且今之州牧郡守古之方伯諸侯皆跨有千里之土兼武軍之任或比國數人或兄弟並據而宗室子弟曾無一人閒廁其間與相維持非所以强幹弱枝備萬一之慮也時不用其計後遂凌夷此周秦漢魏立國之勢是以究其始終强弱之勢明鑒戒焉荀悦曰其後遂皆郡縣治人而絶諸侯當時之制亦未必百王之治也論曰周有天下八百餘年後代衰微而諸侯縱横矣至末孫王赧降為庶人猶䏻枝葉相持名為天下共主當是時也楚人問鼎晉侯請隧雖欲闞周室而見阨諸姬夫豈無姦雄頼諸侯以維持之也故語曰百足之蟲至死不僵扶之者衆此之謂乎及嬴氏擅塲懲周之失廢五等立郡縣君有海内而子弟為匹夫功臣効勤而干城無茅土孤制天下獨擅其利身死之日海内分崩陳勝偏袒唱於前劉季提劒興於後虎嘯龍睇遂亡秦族夫劉陳諸傑布衣也無吳楚之勢立錐之地然而驅白徒之衆得與天子爭衡者百姓思亂無諸侯勤王之可憚也故語曰夫亂政虐刑所以資英雄而自速禍也此之謂矣夫伐深根者難為功摧枯朽者易為力今五等深根者也郡縣枯朽者也故自秦以下迄於周隋失神器者非侵弱得天下者非持乆國勢然也嗚呼郡縣而理則生布衣之心五等御代則有縦横之禍故知法也者皆有弊焉非謂侯伯無可亂之符郡縣非致理之具但經始圗其多福慮終取其少禍故貴於五等耳聖人知其如此是以兢兢業業日慎一日修徳以鎮之擇賢而使之徳修賢擇黎元樂業雖有湯武之聖不能興矣况於布衣之細而敢偏袒大呼哉不可不察







  長短經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長短經卷六      唐 趙蕤 撰
  三國權第十九蜀吴魏
  論曰臣聞昔漢氏不綱網漏兇狡袁本初虎視河朔劉景升鵲起荆州馬超韓遂雄據於闗西呂布陳宮竊命於東夏遼河海岱王公十數皆阻兵百萬鐡騎千羣合從締交為一時之傑也然曹操挾天子令諸侯六七年間夷滅者十八九唯吴蜀蕞爾國也以地圗案之纔四州之土不如中原之大都人怯於公戰勇於私鬭輕走易北不敵諸華之士角長量大比才稱力不若二袁劉呂之盛此二雄以新造未集之國資逆上不侔之勢然能撫劍顧眄與曹氏争權躍馬指麾而利盡南海何哉則地利不同勢使之然耳故易曰王侯設險以守其國古語曰一里之厚而動千里之權者地利也故曹丕臨江見波濤⿰氵匃 -- 洶涌歎曰此天所以限南北劉資稱南鄭為天獄斜谷道為五百里石穴稽諸前志皆畏其深阻矣雖云天道順地利不如人和若使中材守之而延期挺命可也豈區區艾濬得奮其長筞乎由是觀之在此不在彼於戯智者之慮必雜於利害故不盡知用兵之害則不能知用兵之利有自来矣是以採摭其要而為此權耶夫囊括五湖席卷全蜀庶知害中之利以明魏家之略焉
  
  天帝布政房心致理參伐參伐則益州分野以東井南股距星為界東井南股距星連鉞者是也觜星度在參右足玉井所銜星是西距星即參中央三星西第一星是按職方則雍州之境據禹貢則梁州之域地方五千里提封四十郡實一都㑹也常璩國志云蜀其卦直坤故多班綵之章其辰直未故尚滋味詩稱文王之化被于江漢之域有文王之化焉秦豳同詩秦蜀同分故有夏聲云故古稱天府之國沃野千里其有以矣王莽末公孫述據蜀述字子陽扶風茂陵人也王莽時為導江卒正治臨卭及更始立豪傑各起其縣以應漢南陽人宗成略漢中啇人王岑亦起兵於雒縣自稱定漢将軍以應成述聞之遣使迎成成等至成都虜掠暴横述意惡之召縣中豪傑謂曰天下同苦新室思劉氏久矣故聞漢将軍到馳迎道路今百姓無辜而婦子係獲室屋燒燔此㓂賊非義兵也吾欲保郡自守以待真主諸卿欲并力者即留不欲者便去豪傑皆叩頭願効死述於是使人詐稱漢使者自東方來假述輔漢将軍益州牧乃選精兵千餘人而擊宗成等破之别遣弟恢於綿竹擊更始所置益州刺史張忠又破之由是威震益部者也益部功曹李熊説述曰方今四海波蕩匹夫横議將軍割據千里地什湯武若奮發威徳以投天隙霸王之業成矣今山東饑饉人民相食兵所屠滅城邑丘墟蜀地沃野千里土壤膏腴果實所生無榖而飽女工之業覆衣天下名材竹幹器械之饒不可勝用又有魚鹽銅鐵之利浮水轉漕之便北據漢中杜褒斜之隘東守巴郡拒捍闗之口地方數千里戰士不下百萬見利則出兵而畧地無利則堅守而力農東下漢水以闚秦地南順江流以震荆揚所謂用天因地成功之資今君王之聲聞於天下而位號未定志士狐疑宜即大位使逺人有所歸依述曰帝王有命吾何徳以當之熊曰天命無常百姓與能能者當之王何疑焉遂然之也建武元年四月遂立自為天子號成家色尚白使将軍𠉀丹開白水闗北守南鄭将軍任滿從閬中下江州東據捍闗於是盡有益州之地也自更始敗後光武方事山東未遑西伐闗中豪傑多擁衆歸述其後平陵人荆邯見東方將平兵且西向説述曰兵者帝王之大器古今所不能廢也隗囂遭遇運㑹割有雍州兵強士附威加山東不及此時推危乗勝以争大命而返欲為西伯之事偃武息戈卑辭事漢喟然自以文王復出也今漢帝釋闗隴之憂專精東伐四分天下而有其三使西州豪傑咸居心於山東發間使招攜貳則五分而有其四若舉兵天水必至沮潰天水既定則九分而有其八陛下以梁州之地内奉萬乗外給三軍百姓愁困不堪上命将有王氏自潰之變臣之愚計以為宜及天人之望未絶豪傑尚可招誘急以此時發國内精兵令田戎據江陵臨江南之㑹倚巫山之固築壘堅守𫝊檄吴楚長沙以南必随風而靡令延岑出漢中定三輔天水隴西拱手自服如此海内震揺冀有大利述以問羣臣博士吴柱曰昔武王伐紂八百諸侯不期同辭然猶還師以待天命未聞無左右之助而欲出師於千里之外以廣封疆者也邯曰今東帝無尺寸之柄驅烏合之衆跨馬陷敵所向輙平不亟乗時與之争功而坐談武王之説是效隗囂欲為西伯也范曄曰摆旗紏族假制明神迹夫創圖首事有以識其風矣終於孤立一隅介於大國隴坻雖隘非有百二之勢區區兩郡以禦堂堂之鋒則知其道有足懐者所以棲有四方之傑夫功全則譽顯業謝則舋生逥成喪而為其議者或未聞焉若囂命㑹符運敵非天力坐論西伯豈多嗤乎述不聽邯計光武乃使岑彭吳漢伐蜀破荆門長驅入江闗岑彭為蜀刺客所殺吴漢幷将其軍入犍為界諸縣皆城守漢乃進軍攻廣都㧞之遣輕騎燒成都市橋陽武以東諸小城皆降光武戒漢曰成都十萬衆不可輕也但堅據廣都待其来攻勿與争鋒若不敢来攻轉營廹之須其力疲乃可擊也漢乗利將歩騎二萬餘人進逼成都去城十餘里阻江北為營作浮橋使副劉尚将萬餘人屯江南相去二十餘里光武聞之大驚譲漢曰賊若出兵綴公而以大衆攻尚尚破公即敗矣幸夲無他者急引兵還廣都詔書未到述果使其將謝豊攻漢使别将刼劉尚令不得相救漢乃閉營三日不出多樹幡旗使煙火不絶夜銜枚引兵與尚軍合豐等不覺明日乃分兵拒水北自将攻江南漢破之斬謝豐於是引還廣都以狀聞光武報曰公還廣都甚得其宜述必不敢畧尚而擊公也若先攻尚公從廣都五十里悉歩騎赴之適當值其疲困破之必矣自是漢與述戰於廣都之間八戰八剋遂軍其郭中述乃悉散金帛募敢死士五千人以配延岑岑於市橋偽建旗幟鳴鼓挑戰而潛遣竒兵出吴漢軍後襲擊破漢漢堕水縁馬尾得出述乃自将攻漢三合三勝自旦及中軍士不得食並疲漢因命壯士突之述兵大敗也軍至成都述出戰兵敗被刺洞胷死夷述妻子焚其宮室光武聞之怒以譴漢曰城降三日吏人服從一旦放兵縱火良失斬將弔人之義也乃下詔慰之其忠節志義之士並𫎇旌顯李育以有才幹擢用之於是西土感悦莫不歸心焉范曄曰昔趙佗自王番禺公孫亦竊帝蜀漢推其無他功能而至於後亡者將以邉地處逺非王化之所先乎不能因隙立功以㑹時變方乃坐飾邉幅以髙深自安昔吴起所以慙魏侯也及其謝羣臣審廢興之命與夫泥首銜玉者異日談也至靈帝時政理衰缺王室多故雄豪角逐分裂疆宇以劉焉為益州牧馬魯㳟王後也時四方兵冦焉以為刺史威輕乃建議改置牧伯鎮安方夏清選重臣以居其任以焉為益州牧是時梁州賊馬相聚疲役之人數千先殺綿竹令進攻雒縣州從事賈龍先領兵數百在犍為遂糾合吏人攻相破之乃選吏迎焉遂領益州牧也焉死子璋立州大吏趙韙等貪璋温仁立為刺史初南陽三輔人數萬户流入益州焉悉収以為兵名曰東州兵璋性柔寛無威畧東州人侵暴趙韙因人情不緝乃結州中大姓東州人畏見誅滅乃同心幷力為璋殊死戰斬趙韙時張魯亦以璋懦弱不承順璋遂自雄於巴蜀也為劉備所圍遂降備遷璋於公安歸其財寳後以病卒初劉備為豫州牧也備字𤣥徳涿郡涿縣人也少言語善下人喜怒不形於色徐州牧陶謙表先主為豫州牧後謙病使人迎先主先主曰袁公路近在夀春此君四世五公海内所㱕君以州與之陳登曰袁公路驕豪非治亂之主今欲為使君合歩騎十萬上可以匡主濟人成五覇之業下可以割地守境書功於竹帛若使君不見聼登亦未敢聼使君孔融謂先主曰袁公路豈憂國忘家者耶塜中枯骨何足介意今日之事百姓與能天與不取悔不可追遂領徐州陳登遣使詣袁紹曰天降灾戾禍臻鄙州州将殂殞士人無主恐姦雄一旦承隙以貽盟主日昃之憂輙共奉平原相劉府君以為宗主永使百姓知有依歸方今冦難縱横不遑釋甲謹遣下吏奔告執事紹荅曰劉𤣥徳𢎞雅有信義今徐州樂戴之誠副所望也為曹公所破走屯新野時劉表薨諸葛亮説攻琮荆州可有先主曰荆州臨亡託我以遺孤吾不忍也荆州人多歸先主先主日行十餘里或曰宜速行保江陵先主曰夫濟大事者以人為夲今人歸吾何忍棄去習鑿齒曰劉主雖顛沛險難而信義愈明勢逼事危而言不失道追景升之顧則情感三軍戀赴義之士則甘與同敗視其所以結物情豈徒投醪撫寒含蓼問疾而已其終濟大葉者不亦宜乎聞諸葛亮躬耕南陽乃三詣亮於草廬之中屏人言曰漢室傾頽姦臣竊命主上𫎇塵孤不度徳量力欲信大義行於天下而智術淺短遂用猖獗至於今日然意猶未已君謂計將安出亮荅曰自董卓已来豪桀並起跨州連郡者不可勝數曹操比於袁紹名㣲而衆寡然遂能克紹以弱為強者非唯天時抑亦人謀也今操已擁百萬之衆挟天子而令諸侯傳云求諸侯莫如勤王此之謂也此誠不可與爭鋒孫權據有江東已歴三代國險而民附賢能為用此可與為援而不可圗也荆州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吴㑹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國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資將軍也益州險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國高祖因之以成帝業劉璋闇弱張魯在北民殷國富而不知䘏智能之士思得明后將軍既帝室之胄信義著於四海總覽英雄思賢如渇若跨有荆益保其嚴岨西和諸戎南撫夷越結好孫權内修政理天下有變則命上將將荆州之軍以向宛洛将軍身率益州之衆出於秦川百姓孰不簞食壺漿以迎将軍者乎誠如是則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時曹公破荆州先主奔吴先主之奔吴也論者以孫權必殺之程昱料曰曹公無敵於天下初舉荆州威震江東權雖有謀不能獨當也劉備英雄也闗羽張飛皆萬人之敵權必資以禦於我難解勢分備資以成不可得殺也權果多與備兵以禦太祖時益州刺吏劉璋聞曹公征荆州遣别駕張松詣曹公曹公時已定荆州走先主曹公不存録松松勸璋自絶習鑿齒曰昔齊桓一矜其功而叛者九國曹操漸自驕伐而天下三分皆勤之於數十年之内弃之於俯仰之頃豈不惜乎是以君子勞謙日昃慮以下人功髙而居之以讓勢尊而守之以卑夫然後能有其富貴保其功業𫝊福百代何驕矜之有哉君子是以知曹操之不能遂兼天下也備用亮計結好孫權共拒曹公於赤壁破之曹公北還權乃以荆州業備周瑜上䟽諫曰劉備以梟雄之姿而関羽張飛熊虎之将必非乆屈為人用者愚謂大計宜徙備置吳盛為築室多其美女玩好之物以娛其耳目分此二人各置一方使如瑜者得挾與攻戰大事可定也今猥割土地以資業之聚此三人俱在疆塲恐蛟龍得雲雨非復池中物也權以曹公在北方當廣攬英雄故不納也龎統説備曰荆州荒殘人物單盡東有吴孫北有曹氏鼎足之計難以得志今益州國富人強戸口百萬郡中兵馬所出畢具寳貨無求於外今可權借以定大事備曰今指與吾為水火者曹操也操以急吾以寛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譎吾以忠每與操反事乃可成耳今以小故而失信義於天下者吾所不取也統曰權變之時固非一道所能定也兼弱吞昧五伯之事逆取順守報之以義事定之後封以大國何負於信今日不取終為人利耳備乃使關羽守荆州欲自取蜀時孫權遣使報備欲共取蜀曰米賊張魯居王巴漢為曹操耳目規圗益州劉璋不能自守若操得蜀則荆州危矣今欲先攻取璋進討張魯首尾相連一統吴楚雖有十操無所憂也或説備宜報聼許吴終不能越荆冇蜀蜀地可有也主簿殷觀曰若為吳先駈進未能克蜀返為吳所乗則大事去矣備從之拒荅權曰益州民富國強土地阻險劉璋雖弱足以自守張魯虚偽未必盡忠於操今暴師於蜀漢轉運於萬里欲使戰克攻取舉不失利此吳起不能定其規孫武不能善其事今曹操三分天下有其二將飲馬滄海觀兵於吴而同盟無故自相攻伐借樞於操使敵乗其隙非計也權知備意乃止也㑹劉璋聞曹公向漢中討張魯内懐恐懼别駕張松説璋曰曹公兵強無敵於天下若因張魯之資以取蜀土誰能禦之劉豫州使君之宗而曹公之深讐也若使之討魯魯必破魯破則益州強曹公雖来無能為也璋然之遣法正迎先主時黄權諌曰左將軍有梟名今以部曲遇之則不滿其心以客禮待之則一國不容二君若客有㤗山之安則主有累卵之危願且閉境以待河清時劉巴亦諫曰備雄傑人也入必有為不可内也既入巴又曰若使備討張魯是放虎於山林也璋並不聼先主與璋㑹涪璋既還成都先主當為璋北征漢中統後説備曰隂選精兵晝夜兼道徑襲成都璋既不武又素無豫備大軍卒至一舉便定此上計也楊懐髙沛璋之名將各仗強兵據守關頭聞素有牋来諫璋使發遣將軍未至遣與相聞説荆州有急欲還救之並使装束外作歸形此二子既服將軍英名又喜將軍之去必乗輕騎来見將軍因此執之進取其兵乃向成都此中計也返還白帝連引荆州徐還圗之此下計也若沉吟不去將至大困不可久矣先主然其中計初張松法正見備備以私意接納盡其慇懃因問蜀中兵器府庫人馬衆寡及諸要害松等具為言之又畫地圗處置山川由是盡知益州虚實先主北到葭萌未即討魯厚樹恩徳以収衆心明年曹公征孫權權呼先主自救備乃從璋求萬兵及資寳欲以東行救權璋但許兵四千其餘皆半給備因激怒其衆曰吾為益州征強敵師徒勤瘁不遑寜居今積帑藏之財而恡於賞功望士大夫為出死力戰其可得乎乃召璋白水軍督楊懐責以無禮斬之使黄忠等勒軍向璋先主逕至關質諸將士卒妻子引兵從忠等進到涪據其城璋所遣将皆破敗也即斬懐等自葭萌而還取璋時鄭度説璋曰左將軍襲我兵不滿萬士衆未附野榖是資計莫若盡驅巴西梓潼人内涪水以西其倉稟野榖一皆燒除髙壘深溝静以待之彼請戰不許久無所資不過百日必將自走走而擊之則必禽矣璋不用度計先主遂長驅所過必克而有巴蜀劉備襲蜀丞相掾趙戬曰劉備其不濟乎拙於用兵每戰必敗奔亡不暇何以圖人蜀雖小國險固四塞獨守之國難卒并也徴士傅幹曰劉備寛仁有度能得人之死力諸葛亮逹理知變正而有謀而為之相張飛關侯勇而有義皆萬人之敵而為之將此三人者皆人傑也以劉備之略三傑佐之何為不濟先主圍成都數十日璋出降蜀中殷盛豐樂先主置酒大饗士卒取蜀城中金銀分賜將士還其榖帛初攻劉璋備與士衆約曰若事定府庫百物孤無豫焉及拔城都士衆皆捨干戈赴諸藏競取寳物軍用不足備甚憂之劉巴曰易耳但當鑄直百錢平諸物價令吏為官市備從之數月之間府庫充實先主領㿽州牧諸葛亮為股肱法正為謀主關侯張飛馬超為爪牙許靖縻竺簡雍為賔友董和黄權李嚴等本璋之援用也吴壹費觀等又璋之婚親也彭羕者又璋之所排擯也劉巴者宿昔之所忌恨也皆處之顯任盡其器能有志之士無不競勸也羣臣勸先主稱尊號先主未許諸葛亮曰昔吴漢耿純等勸世祖即帝位世祖辭讓前後數四耿純進言曰天下英雄喁喁冀有所望如不從議者士大夫各歸求主無為從公也世祖感純言深至遂然諾之今曹氏篡漢天下無主大王劉氏苗族紹世而起即帝位乃其宜也士大夫久勤苦者亦望尺寸之功名如純言耳先主於是即帝位譙周等勸進云臣父羣未亡時言西南數有黄氣直立數丈見来積年時時有景雲祥風從璇璣下應之此為異瑞又二十二年中數有氣如旗從西竟東中天而行圖書曰必有天子出其方加是年太白熒惑鎮星常從嵗星相追近漢初興五星從嵗星其嵗星主義漢位在西義之上方故漢法常以嵗星𠉀人主當有聖主起於此州以致中興時許帝尚存故羣下不敢漏言頃者熒惑復追嵗星見在胃昴畢昴畢為天綱經曰帝王處之衆邪消亡願大王應天順人速即洪業以寜海内也時曹公㧞漢中初魏太祖破張魯於漢中劉曄進計曰明公北破袁紹南征劉表九州百郡十并其八威震天下勢慴海外今舉漢中蜀人望風破膽失守推此而前蜀可傳檄而定劉備人傑也有度而遲得蜀日淺蜀人未附人心震恐其勢自傾因其傾而壓之無不克也若小緩之諸葛孔明明於治體関侯張飛勇冠三軍武毅以威之文徳以撫之據險守要不可犯矣今時不取必有後憂太祖不從居七日蜀降者言蜀中驚擾雖斬之猶不禁太祖又問曄曰蜀可伐不對曰今已小安不可動也法正説先主曰曹操一舉降張魯定漢中不因此勢以圗巴蜀而㽞夏侯淵張郃屯守身遽北還此非其智不逮力不足也將内有憂逼故耳今算淵郃才略不勝國之將率舉衆徃討則必克之克之日廣農積榖觀舋伺隙上可以傾覆宼敵尊奬王室中可以蠶食雍涼廣境拓土下可以固守要害為持久之計此盖天以與我時不可失也先主善其䇿乃率諸將進兵漢中正亦從行先主自陽平南渡沔水縁山稍前於定軍興勢作營淵將兵來争其地正曰可擊矣先主命黄忠乗髙鼔譟攻之大破淵等授首遂奄有梁漢時魏使夏侯楙鎮長安蜀將魏延就諸葛亮請兵從褒中出循秦嶺而東當子午而北以襲長安亮不許魏畧曰夏侯楙為安西将軍鎮長安諸葛亮於南鄭與羣下計議魏延曰聞夏侯楙先主壻也怯而無謀今假延精兵五千負糧五千直從褒中出循秦嶺而東當子午而北不過十日可到長安聞延奄至必乗舩逃走長安唯有御史京兆太守横門邸閣與散人榖足周食也比東方相合聚尚二十許日而公從斜谷来亦足以逹如此則一舉而咸陽以西可定矣亮以為懸危不如安從坦道可以平取隴右萬全必克而無虞故不用延計也延每從亮出輙欲請兵萬人與亮異道㑹於潼闗如韓信故事亮制而不許延常謂亮為怯歎恨已才用之不盡也其後吳孫權襲闗侯取荆州范曄曰劉備令闗侯鎮守荆州吴將呂𫎇拜漢昌太守與闗侯分土接境知侯梟雄有兼并心且居上流其勢難久𫎇乃宻陳計䇿曰今征虜守南郡潘璋將遊兵萬人循江上下應敵所在𫎇為國家前據襄陽如此何憂於操何頼於侯將圖之㑹侯討樊留兵將備南郡𫎇上䟽曰某討樊而多留備兵必恐𫎇圗其後故也𫎇常有病乞分衆還建業以治病為名某聞之必徹備兵盡赴襄陽大軍浮江晝夜驅上襲其空虚則南郡可下而某可擒也遂稱病篤權乃露檄召𫎇還隂與圖計侯果信之稍徹兵赴樊權遂行遣𫎇在前伏其精兵於𦩷𦪇中使白衣揺櫓作商賈服晝夜兼行至羽所置江邉屯𠉀盡縛之是故侯不聞知𫎇入據城盡得侯及將士家属皆撫慰之約令軍不得干歴人家有所求取侯還在道路數使人與𫎇相聞𫎇輒厚遇其使侯使人還咸知家門無恙見待過於平時故侯吏士無闘心皆委侯而降即父子俱獲初孫權之討侯也遣使報魏云欲討闗某自效乞不漏露令某冇備羣臣咸言宻之是宜董昭曰軍事尚權期於合宜宜露其事某聞權上即當還護其城圍得速解便獲其利可使兩賊相持以待其𡚁若宻而不露使權得志非計之上也乃使射書於圍中及侯屯内侯猶豫未去陸遜至破江陵侯走至臨沮為吴將潘璋所殺也先主怒吳伐之敗績還蜀至永安而崩初魏文帝聞備東下與孫權交戰樹柵連營七百餘里謂羣臣曰備不暁兵機豈有七百里營可以距敵乎包原隰阻險而為軍者為敵所禽此兵忌也孫權上事今至矣後七日權破備於夷陵書至後主禪即位下詔曰朕聞善積者昌禍積者喪古今常數也曩者漢祚中㣲網漏凶慝董卓造難震蕩京畿曹操階禍竊執天衡子丕孤竪敢尋亂階盗據神器更姓改物世濟其㐫當此之時天下無主則我帝命殞越於下昭烈皇帝光演文武存復祖業誕膺皇綱不墜於地萬國未靖早世遐殂朕以幼冲繼統鴻業未習保傅之訓而嬰祖宗之重光載前緒未有攸濟朕甚懼焉諸葛丞相𢎞毅忠壯忘身憂國今授之以旄鉞之重付之以専命之權統領歩騎二十萬衆董督元戎龔行天罰除患寜亂克復舊都在此行也伐其元帥弔其殘人他如詔書律令者也先是吳主孫權請和吴使張温使蜀權謂温曰卿不宜逺出恐諸葛孔明不知吾所以與曹氏通意故屈卿行人之義受命不受辭也對曰臣入無腹心之規出無專對之用懼無張老延譽之功又無子産陳事之效然諸葛亮達見計數必知神慮屈伸之宜加受朝廷天覆之恵推亮之心必無疑貳温至蜀詣闕拜章曰昔髙宗以諒闇昌殷祚於中興成王以㓜冲隆周徳於太平今陛下以聪明之姿等契徃古總百揆於良佐𠫵列精之炳耀遐邇望風莫不忻頼吴國勤任旅力清澄江滸願與有道平一宇内委心協規有如河水使下臣温通致情好陛下敦崇禮義不便耻忽臣自入逺境及即近郊頻𫎇勞来以榮自懼蜀使馬良使吴良謂亮曰今銜國命協穆二家幸為良介於孫將軍亮曰君試自為文良即草曰寡君遣掾馬良通聘繼好以紹昆吾豕韋之勲其人吉士荆楚之令鮮於造次之華而有克終之美願降心存納以慰將命權大待之也丞相諸葛亮慮權聞先主殂有異計乃遣鄧芝修好於權權果狐疑不時見芝芝自表請見權語芝曰孤誠願與蜀和親然恐蜀主㓜弱國小勢逼為魏所乗不自保全以此猶豫耳芝對曰吳蜀二國四州之地大王命世之英諸葛亮一時之傑也蜀有重關之固吳有三江之阻合此二長共為脣齒進可兼并天下退可鼎足而立此理勢之自然也大王今若委質於魏魏必上望大王之入朝下求太子之内侍若其不從則奉辭伐叛蜀必順流見可而進如此江南之地非復大王之有也權黙然良久曰君言是也遂自絶魏與蜀連和時司徒華歆司空王朗等與諸葛亮書陳天命欲使舉國稱藩亮不答書作正議曰昔在項羽起不由徳雖䖏華夏秉帝者之勢卒就湯鑊為後来戒魏不審鑒今次之矣免身為幸戒在子孫而二三子多逞蘇張詭靡之説奉進驩兜滔天之辭欲以誣毁唐帝諷解禹稷所謂徒懐文藻煩勞翰墨大雅君子所不為也又軍志曰萬人必死横行天下昔軒轅氏整卒數萬制四方定海内况以數十萬之衆據正道而臨有罪可得干擬者哉亮死後魏令鄧艾伐蜀蜀兵敗後主用譙周筞降魏議曰國君為社禝死則死為社禝亡則亡譙周勸後主降魏可乎孫盛曰春秋之義國君死社禝卿大夫死位况稱天子而辱於人乎周謂萬乗之君偷生茍存亡禮希利要冀㣲榮惑矣且以事勢言之理有未盡何者禪雖庸主實無桀紂之酷戰雖屢北未有土崩之亂縱不能君臣固守背城一戰自可退次東鄙以思後圖是時羅憲以重兵據白帝霍弋以強卒鎮夜郎蜀土險狭山水峻隔絶巘激湍非歩卒所渉若悉収舟檝保據江州徴兵南中乞師東國如此則姜廖五將自然雲從吴之二師承命電赴何投寄之無所而慮於必亡耶魏師之来搴國大舉欲追則舟檝靡資欲㽞則師老多虞且屈伸有㑹情勢代起徐因思舊之人以攻驕惰之卒此昭王所以走闔閭田單所以摧騎刧也何為忩忩遽自囚虜不堅壁於敵人致斫石之至恨哉葛生有云事不濟即亡耳安能復為之下壯哉斯言可以立懦夫之志矣觀古燕齊荆越之敗或國覆主滅或魚懸鳥竄終能建功立事康復社稷豈曰天助抑人謀也向使懐茍存之計納譙周之言何頹基之能搆令名之可獲哉禪既闇主周實駑臣方之申包胥田單范蠡大夫種不亦逺乎晋時李特復據蜀初特在蜀暴横晋乃募取特兄弟許以重賞未暇宣聞遂不蔵李特子驤見書悉改其購云敢斬六郡人頭首李任閻趙等及氐侯王一人詣官許以重賞六郡人見之大駭遂並反歸特益州牧羅尚遣隗伯攻李雄於郫城迭有勝負冬十月雄與朴泰金鞭之流血令泰佯得罪奔尚欲為内應尚信之以兵随泰雄内外擊之大破尚軍雄乗勝追躡夜至城下因稱萬嵗誑尚城中云已得郫城尚信之開少城門雄軍得入尚遂遁走遂克成都稱王也晋桓温滅之至宋義熈中譙縱又殺益州刺史毛璩於成都稱成都王初毛璩使任約赴義軍軍至枝江㑹劉毅敗約奔桓振璩聞約奔桓振也自將兵三千由外水下譙縱為之𠫵軍使將梁州兵五百人從内水發梁州人不欲東遂推縱為主反攻涪城克之璩聞難作自洛陽歩還至成都為縱黨所殺也宋使朱齡石滅之此蜀國形也議曰吴蜀脣齒之國蜀滅則吴亡信乎陸士衡曰夫蜀蓋蕃援之與國而非吴人之存亡也何則其郊境之接重山積險陸無長轂之徑川隘流迅水有驚波之難雖有鋭師百萬啓行不過千夫舳艫千里前驅不過百艦故劉氏之伐陸公譬之長蛇其勢然也故黄權稱曰可以徃難以返此兵之絶地也古云夫道狭路嶮譬如兩䑕闘於穴將勇者勝也
  
  丑為星紀吳越之分上應斗牛之宿下當少陽之位今之㑹稽九江丹陽豫章廬江廣陵六安臨淮皆吳之分野今蒼梧鬱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南海皆越之分野古人有言曰大江之南五湖之間其人輕心揚州保強保也恃三代要服不及以正國有道則後服無道則先叛故𫝊曰吳為封豕長蛇荐食上國為上國之患非一日之積也漢髙帝時淮南王英布反布都六安今夀州是也反書聞上召諸將問布反為之奈何汝隂侯滕公曰臣客故楚令尹薛公有籌䇿可問初滕公問令尹令尹曰是故當反滕公曰上裂地而王之踈爵而賞之南面而立萬乗之主其反何也令尹曰徃年殺彭越前年殺韓信此三人同功一體之人也自疑禍及故反耳上乃召見問薛公薛公對曰布反不足怪也使布出於上計山東非漢之有也出於中計勝敗之數未可知也出於下計陛下安枕而卧矣上曰何謂上中下計令尹曰東取吴蘇州是也西取楚荆州是也并齊取魯齊青州魯兖州𫝊檄燕趙固守其所山東非漢之有也議曰合從山東為持乆之䇿上計也何謂中計東取吴西取楚并韓取魏據敖倉之粟塞成臯之口勝敗之數未可知也議曰長驅入洛以决一朝之戰中計也何謂下計東取吳西取下蔡歸重於越身歸長沙陛下安枕而卧漢無事矣議曰自廣江表無窺中原之心下計也桓譚新論曰世有圍碁之戲或言是兵法之類也及為之工者遂基䟽張置以㑹圍因而伐之成多得道之勝中者則務相絶遮要以争便求利故勝敗狐疑須計數而定下者則守邊隅趨作罫以自生於小地然亦不如察薛公之言上計云取吴楚并齊魯及燕趙者此廣道地之謂中計云取吴楚并韓魏塞成臯據敖倉此趨遮要爭利者也下計云取吴小蔡據長沙以臨越此守邊隅趨作罫者也罫音為卦反上曰是計將安出令尹對曰出下計上曰何為廢上中計而出下計令尹曰布故酈山之徒也自致萬乗之國此皆為身不顧其後為萬世慮者故曰出下計上曰善果如䇿乃封薛公千户是後吴王劉濞以子故而反初發也其大將田禄伯曰兵屯聚而西無他竒道難以就功臣願得竒兵五萬人别循江淮而上收淮南長沙入武闗與大王㑹此亦一竒也吳王太子諫曰王以反為名此兵難以藉人人亦且反王吴王不許其少將桓將軍復說吳王曰吳多歩兵歩兵利險阻漢多車騎車騎利平地願大王所過城邑不下宜棄去疾西據雒陽武庫食敖倉之粟阻山河之險以令諸侯雖無入關天下固已定矣即大王徐行留下城邑漢車騎至馳入梁楚之郊事敗矣王問諸老將老將曰此年少推鋒之計耳安知大慮吴王不從桓將軍之計乃自并將其兵漢以太尉周亞夫擊吴楚亞夫用其父客計遂敗吳客計在覇紀上淮南王劉安怨望其父厲王長死謀為叛逆問伍被曰吾舉兵西嚮諸侯必有應者即無奈何被曰南収衡山衡州以擊廬江廬州有潯陽之舩守下雉之城在江夏縣名也結九江之浦絶豫章之口洪州是也強弩臨江而守以禁南郡之下東収江都揚州也㑹稽越州也南通勁越屈強江淮間猶可一舉得延嵗月之夀王曰善未得發㑹事泄誅至後漢靈獻時閹人擅命天下提契政在家門何進謀誅閹官太后不從進乃召董卓詣京師以脅廹太后宻令卓上書曰中常侍張讓等竊幸乗寵濁亂海内昔趙鞅興晋陽之甲以逐君側之惡輙鳴鐘如洛陽討讓等罪卓未至進敗及卓到遂廢立天下亂矣議曰家門大夫也時長沙太守孫堅殺南陽太守張咨袁術得據其郡堅與術合縱欲襲奪劉表荆州堅為流矢所中死初劉表據荆州也聞江南賊盛謂蒯越等曰吾欲徴兵恐不集其䇿焉出對曰衆不附者仁不足也附而不理者義不足也茍仁義之道行百姓歸之如水之趨下何患不附袁術勇而無謀宗賊貪暴為下所患若示之以利必以衆来君誅其無道撫而用之人有樂存之心必襁負而至兵強士附南據江陵北守襄陽八郡可傳檄而定術等雖至無能為也後果然孫堅死子䇿領其部曲擊揚州刺史劉繇破之因據江東䇿聞袁術將欲僣號與書諫曰昔董卓無道陵虐王室禍加太后暴及𢎞農天子播越宫廟焚毁是以豪傑發憤沛然俱起然而河北異謀於黑山曹操毒被於東徐劉表僭亂於荆南公孫叛逆於朔北正禮阻兵𤣥徳争盟當謂使君與國同規而舍是弗恤莞然有自取之志懼非海内企望之意昔成湯伐桀猶云有夏多罪武王伐紂曰殷有重罸此二王者雖有聖徳假時無失道之過無由逼而取也今主上非有惡於天下徒以㓜小脅於強臣異於湯武之時也使君五世相承為漢宰輔榮寵之盛莫與為比宜効忠節以報王室術不納䇿遂絶之筞聞魏太祖與袁紹相持於官渡將渡江襲許未濟為許貢客所殺初䇿有是謀也衆皆懼魏謀臣郭嘉料之曰䇿英雄豪桀能得人死力然輕而無備雖有百萬之衆無異於獨行中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敵耳以吾觀之必死於匹夫之手果為許貢客所殺也䇿死弟權領其衆時吴割據江南席卷交廣也屬曹公破袁紹兵威日盛乃下書責孫權求質張昭等㑹議不决權乃獨將周瑜詣其母前定議瑜曰昔楚國初封於荆山之側不滿百里之地繼嗣賢能廣土開境立基於郢遂據荆揚至於南海𫝊業延祚九百餘年今將軍乗父兄餘資兼六郡之衆兵精糧多將士用命鑄山為銅煮海為鹽境内富饒人不思亂汎舟舉帆朝發夕到土風勁勇所向無前有何逼廹而欲送質質子一入不得不與曹氏曹氏命召不得不徃便見制於人也豈與南面稱孤同哉不如勿與徐觀其變若曹氏率義以正天下將軍事之未晚若圗為暴亂兵猶火也不戢必將自焚韜勇抗威以待天命何送質之有權母曰公瑾議是也遂不送質䇿薨權年少初統事太妃憂之引見張昭董襲等問曰江東可保安不襲對曰江東地勢有山川之固而討逆明府恩徳在人討虜承基大小用命張昭秉衆事襲等為爪牙此地利人和之時也萬無所憂衆皆壯其言也後曹公入荆州劉琮舉衆降初劉表死魯肅進説曰夫荆椘與我隣接水流順北外帯江漢内阻山陵冇金城之固沃野萬里士人殷富若據而有之此帝王之資也肅請得奉命弔表二子並慰勞軍中用事者說劉備使撫飬表衆共拒曹操肅未到琮已降也操得其水軍舩歩卒數十萬吴將士聞之皆恐孫權延見羣下問以計筞議者咸曰曹公豺虎也託名漢相挟天子以征四方動以朝庭為辭今日拒之事更不順且將軍大勢可以距操者長江也今操得荆州奄有其地劉表治水軍𫎇衝鬬艦乃以千數操悉浮以沿江兼有步兵水陸俱下此為長江之險已與我共之矣而勢力衆寡又不可論愚謂大計不如迎之周瑜曰不然操雖託名漢相其實漢賊將軍以神武之雄才兼仗父兄之烈割據江東地方數千里精兵足用英雄樂業尚當横行天下為漢家除殘去穢况操自送死而可迎之耶請為將軍籌之今使北土已安操無内憂能曠日持乆来争疆塲又能與我校勝負於舟檝可也今北土既未安馬超韓遂尚在闗西為操後患且捨鞍馬仗舟檝與吴越争衡本非中國所長又今盛寒馬無藁草驅中國士衆逺渉江湖之間不習水土必生疾病此數四者用兵之患也而操皆冐行之将軍擒操冝在今日瑜請得精兵三萬人進住夏口保為將軍破之權曰老賊欲廢漢自立久矣徒忌二袁呂布劉表與孤耳今數雄已滅唯孤尚存孤與老賊勢不兩立君言當擊甚與孤合此天以君授孤也時權軍柴桑劉備在樊曹公南征劉表㑹表卒子琮舉衆降先主不知曹公卒至至宛乃聞之遂率其衆南行為曹公所追破劉備至夏口諸葛亮曰事急矣請奉命求救孫將軍遂見説曰将軍起兵江東劉豫州亦収衆漢南與曹操並争天下今操芟夷大難畧已平矣遂破荆州威震四海英雄無所用武故豫州遁逃至此將軍量力而處之若能以吳越之衆與中國争衡不如早與之絶若不能當何不按兵束甲北面而事之今將軍外託服從之名而内懐猶豫之計事急而不斷禍至無日矣權曰茍如君言劉豫州何不遂事之乎亮曰田横齊之壯士耳猶守義不辱况劉豫州王室之胄英才盖世衆士慕仰若水之歸海若事之不濟此乃天也安得復為人之下權勃然曰吾不能舉全吴之地十萬之衆受制於人吾計决矣非劉豫州莫可以當曹操者然豫州新敗之後安能抗此難乎亮曰豫州軍雖敗於長坂今戰士還者及關羽所將精甲萬人劉琦合江夏戰士亦不下萬人曹操之衆逺来疲𡚁聞追豫州騎一日一夜行三百里此所謂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者也故兵法忌之曰必蹶上將軍且北方人不習水戰又荆州之人附操者逼兵勢耳非心服也今將軍誠命猛將統兵數萬與豫州協規同力破操軍必矣操軍破必北還如此則荆吳之勢強鼎足之形成成敗之機在於今日權大悦即遣周瑜魯肅随亮詣先主并力拒曹公也周瑜等水軍三萬與劉備并力距曹公用黄盖火攻䇿遂敗曹公於赤壁初一日交戰曹公軍破退引次江北瑜等在南岸瑜部將黄盖曰今冦衆我寡難與持久然觀操軍方連舩檻首尾相接可燒而走也乃取𫎇衝鬪檻數十艘實以薪草膏灌其中裹以帷幕上建牙旗先書報曹公欺以欲降盖又豫備走舸各繫火舩後因引次俱前曹公軍吏士皆延頸觀望指言盖降去北軍二里餘同時發火火烈風猛舩至如箭飛埃絶熖燒盡北舩延燒岸上營落頃之烟焰漲天人馬燒溺死者甚衆瑜率輕鋭尋繼其後雷鼓大進曹公留曹仁等守江陵徑自北歸瑜又進南郡與曹仁相對仁遂退曹公敗徑北還權遂虎視江表時劉璋為益州牧外有張魯寇侵瑜乃詣京見權曰今曹操新衂方憂腹心未能與將軍連兵相事也乞與奮威俱進取蜀得蜀而并張魯留奮威固守其地好與馬超結援瑜與將軍據襄陽以䠞操北方可圗也權許之㑹瑜卒不果初周瑜薦魯肅才宜佐時權即引肅對飲曰今漢室傾危四方雲擾孤承父兄遺業思有桓文之功君既惠顧何以佐之肅對曰昔髙帝區區欲尊事義帝而不獲者以項羽為害也今之曹操猶昔項羽將軍何由得為桓文乎肅竊料之漢室不可復興猶曹操不可卒除將軍為計唯有鼎足江東以觀天下之舋規模如此亦自無嫌然後建號帝王以圖天下此髙帝之業也及是平一江滸稱尊號臨壇顧謂公卿曰昔魯子敬嘗道此可謂明於事勢矣議曰陸士衡稱孫權執鞭鞠躬以重陸公之威悉委武衛以濟周瑜之師卑宮菲食以豐功臣之賞披懐虚巳以納謀士之算屏氣跼蹐以伺子明之疾分滋損味以育凌統之孤是以忠臣競盡其能志士咸得肆力而帝業固矣黄石公曰賢人之政降人以體聖人之政降人以心體降可以圖始心降可以保終降體以體降心以心由此觀之孫權執鞭鞠躬降體者也披懐虚巳心降者也善始令終不亦宜乎黄武元年魏使大司馬曹仁歩騎數萬向濡須濡須督朱桓破之初曹仁欲以兵襲取中洲偽先揚聲欲東攻羨溪朱桓分赴羡溪既發卒而仁奄至諸將業業各有懼心桓喻之日凡兩軍交戰勝負在將不在衆寡諸君聞曹仁用兵孰與桓耶兵法所以稱客倍而主人半者謂俱在平原無城池之守又謂士衆勇怯齊等故耳今仁既非智勇加其士卒甚怯又千里歩涉人馬疲困桓與諸將共據髙城南臨大江北背山陵以逸待勞為主制客此百戰百勝之勢也桓因偃旗鼔外示虚弱以誘致仁仁果遣子泰攻濡須城分遣諸將襲中洲中洲者部曲妻子所在泰等退桓遂梟其諸將也七年又使大司馬曹休騎十萬至皖城迎周魴魴欺之無功而返吴鄱陽太守周魴譎誘曹休休迎魴至皖城知見欺當引軍還自負衆盛邀於一戰朱桓進計於元帥陸遜曰休本以親戚見任非智勇名將也今戰必敗敗必走走道當由夾石挂車此两道地皆阨險若以萬兵柴路則彼衆必盡而休可生虜臣請將所部以斷之若𫎇天威得以休自効便可乗勝長驅進取夀春割有淮南以窺許洛此萬代一時不可失也權先與陸遜以議遜以為不可故計不施行也至權薨皓即位窮極滛侈割剥蒸人崇信姦囬賊虐諫輔晋世祖令杜預等代吴滅之議曰昔魏武侯浮西河顧謂吴起曰山河之固此魏國之寳也吴起對曰昔三苖氏左洞庭而右彭蠡徳義不修禹滅之夏桀之君左河濟右太華伊闕在其南羊腸在其北仁政不修湯放之由此觀之在徳不在險今孫皓席父祖之資有天阻之固西距巫峽東負滄海長江判其區宇峻山帯其封域地方㡬萬里荷㦸將百萬而一朝棄甲面縛於人則在徳之言為不刋之典耶對曰何為其然陸機云易曰湯武革命順乎天𤣥曰亂不極則理不形言帝王之因天時不如地利易曰王侯設險以守其國言國之恃險也又曰地利不如人和在徳不在險言守之由人也吴之興也參而由焉孫卿所謂合其參者及其亡也恃險而已婁敬曰周之衰也分而為兩天下莫朝周不能制非其徳薄也形勢弱也由此觀之國之興亡亦資險云非唯在徳而已矣至晋永嘉中中原喪亂晋元帝復渡江王江南宋齊梁陳皆都焉事在覇紀上此吳國形也
  
  古者天子守在四夷天子卑弱守在諸侯當漢之季姦臣擅朝九有不澄四郊多壘雖復諸侯釋位以閒王政然皆包藏禍心各圖非冀魏太祖畧不世出靈武冠時值炎精幽昧之期逢風塵無妄之世瞋目張膽首建義旗時韓暹楊奉挟獻帝自河東還洛陽靈帝崩太子辨即位并州牧董卓入朝因廢帝為𢎞農王而立獻帝以董卓為太師遷都長安司徒王允誅卓卓將郭汜李傕圍長安城城䧟殺王允後李傕與郭汜有隙傕質天子於其家傕將楊奉謀殺傕事泄叛傕傕衰弱天子乃得出奔楊奉欲以天子還洛陽郭汜追天子於𢎞農之曹陽奉等敗殺公卿畧盡天子渡河都安邑以韓暹為征東將軍持政還洛陽洛陽宮室燒盡百官被荆棘太祖迎天子都許韓暹楊奉各出奔太祖議迎都許或以為山東未定不可荀彧勸太祖曰昔晋文納周襄王而諸侯景從髙祖東伐為義帝縞素天下歸心自天子播越將軍首唱義兵以山東擾亂未能逺赴關右然猶分遣將帥𫎇險通使雖禦外難乃心無不在王室是將軍匡天下之素志也今車駕旋軫義士有存本之思百姓感舊而增哀誠因此時奉主上以從人望大順也秉至公以服雄傑大畧也扶𢎞義以致英俊大徳也天下雖有逆節不能為累明矣韓暹楊奉其敢為害若不時定四方生心後雖慮之無及太祖至洛陽奉天子都許維其㢮紊紉其贅旒俾我漢家不失舊物矣於是運籌演謀鞭撻宇内北破袁紹南虜劉琮東舉公孫康西夷張魯議曰劉表諸傑雖中間自有呑并乃揚雄所謂六國蚩蚩為嬴弱姬者也幷呑雖衆適所以為吾奉也九州百郡十并其八志績未究中世而殞曹操字孟徳少機警有權數而任侠放蕩不治行業故世人未之竒也唯喬𤣥異焉謂曰天下將亂非命世之才不能濟也能安之者其君乎太祖為東郡太守治東武陽軍頓丘黑山賊于毒等攻東武陽太祖引兵西入山攻毒等本屯諸將皆以為當還自救太祖曰昔孫臏救趙而攻魏耿弇欲走西安而攻臨菑使賊聞我西而還是武陽自觧也不還我能敗虜家虜不能敗武陽必矣乃行毒聞之棄武陽還太祖要擊大破之初遼東太守公孫康恃逺不服袁尚袁熈依之及太祖破烏丸或説公遂征之尚兄弟可擒也公曰吾方使康送尚熈首不煩兵矣九月公引軍自栁城還康即斬送尚熈首衆將問曰公還而康斬送尚熈何也公曰彼素畏尚等吾急之則并力緩之則自相圗其勢然也太祖攻呂布於下邳不㧞欲還荀攸曰布勇而無謀今三軍皆比其鋭氣衰三軍以將為主主衰則軍無奮意陳宮有智而遲今及布氣未復宫謀未定進急攻之布可㧞也乃決沂泗灌城城潰生禽布袁紹將文醜與太祖戰荀攸勸太祖以輜重餌賊賊遂奔競之陣亂斬文醜太祖與袁紹相持於官渡時公粮少與荀彧書議欲還許彧曰紹悉衆聚官渡欲與公决勝敗公以至弱當至強若不能制必為所乘是天下之大機也且紹布衣之雄耳能聚人而不能用夫以公之神武明哲而輔以大順何向而不濟今軍雖少未若楚漢在滎陽成臯時也是時劉項莫肯先退先退者勢屈公以十分居一之衆畫地而守之扼其喉而不得進已半年矣情見勢竭必將有變此用竒之時不可失也又紹謀臣許攸貪財紹不能縱来奔説太祖襲紹别屯燔其粮榖遂破紹張繡在南陽與荆州牧劉表合太祖征之謀臣進曰繡與劉表相恃為強然繡以遊軍而食於表表不能供也急之則并力緩之則自離太祖不從表果遣兵救繡太祖兵敗三年春太祖還許繡兵来追太祖軍不能進與荀彧書曰賊来追吾雖日行數里吾䇿之至安衆破之必矣果設竒伏攻破之公還許荀彧問前何以䇿賊必破對曰虜遏歸師與吾死地戰吾是以知勝西平麴光殺其郡守以叛諸將欲擊之張旣曰唯光等造反郡人未必悉同若便以軍臨之吏人羌胡必謂國家不别是非更使皆相特著此為虎傅翼也光等欲以𦍑胡為援今先使羌胡鈔擊重其賞所虜獲者皆以俾之外阻其勢内離其交必不戰而定乃檄告喻諸為光等所誤者原之能斬賊帥送首者加封於是光部黨斬送光首此九州百郡十并其八之大畧也夫能扶天下之危者則據天下之安能除天下之憂者則享天下之樂能救天下之禍者則得天下之福董昭等欲共進曹公九錫備物宻訪於荀彧彧不許操心不平遂殺之范曄論曰世之言荀君通塞或過矣常以中賢以下遂無求備智算有所研踈原始未必要終斯理之不可全詰者也夫以衛賜之賢一説而斃兩國彼非薄於人而欲之盖有全必有衰也斯又功之不可兼者矣方時運之遭非雄才無以濟其弱功髙勢強則皇器自移矣此又時之不可並也盖取其歸正而已亦殺身以成仁之義也曹氏率義撥亂代載其功至文帝時天人與能矣遂受漢禪劉若勸進曰臣聞符命不虚見衆心不可違故孔子曰周公其不聖乎以天下讓是天地日月輕去其萬物也是以舜享天下不拜而受今火徳氣盡炎上數終帝遷明徳祚隆大魏符瑞昭晢受命既固光天之下神人同應雖有虞之儀鳯周之躍魚方之今事未足為喻而陛下違天命以飾小行逆人心以守私志上忤皇穹乃眷之㫖中忘聖人逹節之數下孤人臣翹首之望非所以揚聖道於髙衢垂無窮之懿勲也臣等聞事君有獻可替否之道奉上有逆鱗固争之義臣等敢以死請太史丞許芝又曰易𫝊曰聖人受命而王黄龍以戊已日見七月四日戊寅黄龍見此帝王受命之符瑞最著明也又曰聖人以徳親比天下仁恩洽普麒麟以戊已日見厥應聖人受命臣聞帝王者五行之精昜姓之符代興之㑹以七百二十年為一軌有徳者過於八百無徳者不及四百載是以周家八百六十七年夏家四百數十年漢行夏正迄今四百二十六嵗天之歴數將以盡終斯皆帝王受命易姓之符瑞也夫得嵗者道始興昔武王伐殷嵗在鶉火有周之分野也髙祖入秦五星聚於東井有漢之分野也今兹嵗在大梁有魏之分野也而天之瑞應並集来臻伏惟殿下體堯舜之聖明膺七百之禪代天下學士所共見也謹以上聞給事中蘇林等又曰天有十二次以為分野王公之國名有所属天子受命諸侯以封周文王受命嵗在鶉火至武王伐紂十三年嵗星復在鶉火故春秋傳曰武王伐紂嵗在鶉火則我有周之分野也昔光和七年嵗在大梁武王始受命為將討黄巾建安元年嵗復在大梁始拜大將軍十三年復在大梁始拜丞相今二十五年復在大梁陛下受命此魏得嵗與文王受命相應舜以土徳承堯之火今亦以土徳承漢之火於行運㑹於堯舜之次陛下宜改正朔易服色正大號天下幸甚王室雖靖而二方未賔乃問賈詡曰吾欲伐不從命以一天下吳蜀何先對曰攻取者先兵權建本者尚徳化陛下應期受禪撫臨率土若綏之以文徳而俟其變則平之不難矣吳蜀雖蕞爾小國依阻山水劉備有雄才諸葛亮善治國孫權識虚實陸遜見兵勢據險守要汎舟江湖皆難卒平也用兵之道先勝後戰量敵論將故舉無遺䇿臣竊料羣臣無權備對雖以天威臨之未見萬全之勢昔舜舞干戚而有苗服臣以為當今冝先文後武文帝不納後果無功三苖國今岳州是也蜀相諸葛亮出斜谷屯渭南司馬宣王距之詔宣王但堅壁距守以挫其鋒彼進不得志退無與戰久停則糧盡虜掠無所獲則必走矣走而追之以逸待勞全勝之道亮送婦人衣以怒宣玉宣王將出戰辛毗仗節不許乃止宣王見亮使唯問寢食及事繁簡不及戎事使荅曰笞罰二十已上皆親覽焉啖食至數升宣王曰亮斃矣尋果卒也甘露元年始以鄧艾為鎮西將軍距蜀將姜維維軍敗退守劒閣鍾㑹攻維不能克乃上言曰今賊摧折宜遂乗之從隂平由邪徑經漢徳陽亭趣涪出劒閣西百里去成都三百餘里竒兵衝其腹心劒閣之守必還赴涪則㑹方軌而進劍閣之軍不還則應涪之兵寡矣軍志有之攻其不備出其不意今掩其空虚破之必矣冬十月艾自隂平行無人之地七百餘里鑿山通道山髙谷深艾以氊自裹推轉而下將士皆攀木縁崖魚貫而進先登至江由蜀將諸葛瞻自涪還綿竹列陣待艾遣子忠等出戰大破之斬瞻進軍到雒縣劉禪遂降後主用譙周䇿奉璽書於艾曰限分江漢遇值深逺階縁蜀土斗絶一隅干運犯冐漸苒歴載每惟黄初中宣温宻之詔申三好之恩開示門戸大義炳然而不徳闇劣貪竊遺緒俛仰累紀未率大教天威既震人鬼歸能之數怖駭王師神武所次敢不革面順以從命艾大喜報書曰王綱失道羣英並起龍戰虎争終歸真主此盖天命去就之道自古聖帝爰逮漢魏受命而王者莫不在乎中土河出圗洛出書聖人則之以興洪業其不由此未有不顛覆者矣隗囂憑隴而亡公孫據蜀而滅斯實前代覆車之鑒聖上明哲宰相忠賢將比隆黄軒侔功徃代銜命来征思聞嘉響果煩来使告以徳音此非人事乃天意也昔㣲子歸周實為上賔君子豹變義存大易来辭謙冲以禮舉櫬此皆前哲歸命之典全國為上破國次之自非通明智逹何以見王者之義乎後主至洛陽䇿命之為安樂公曰蓋統天載物以咸寜為大光宅天下以時雍為盛乃者漢氏失統六合震擾我太祖承運龍興𢎞濟八極是用應天順人撫有區夏於時乃考因羣傑虎争九服不靖乗閒阻逺保㩀庸蜀幾將五紀朕永惟祖考思在綏輯四海爰整六師曜威梁益公恢崇徳度應機豹變履信思順以享左右無疆之休豈不逺歟往欽哉其祗服朕命克廣徳心以終乃顯烈初晉文王欲遣鍾㑹伐蜀邵第曰今鍾㑹率十萬餘衆伐蜀愚謂㑹单身無重任不若餘人文王曰我寜當復不知此耶若滅蜀後如卿所慮當何能辦凡敗軍之將不可以語勇亡國之大夫不可以圗存心膽已破故也若蜀已破遺人震恐不足與圗事中國將士各自思歸不肯與同也若作惡祗自族耳㑹果與姜維反魏將士憤發殺㑹及維也至晋末譙縱復竊蜀宋劉裕使朱齡石伐蜀聲言從内水取成都敗衣羸老進水口譙縱果疑其内水上也議曰内水涪江也悉軍新城以待之乃配朱齡石等精鋭逕從外水議曰外水泜江也若中今雒縣水是也直至成都不戰而禽縱事具覇紀上此滅蜀形也魏嘉平中孫權死征南大將軍王昶征東大將軍胡遵鎮南將軍毋丘儉等表征吳朝廷以三征計異詔訪尚書傅嘏嘏對曰昔夫差勝齊陵晋威行中國不能以免姑蘇之禍齊閔辟土兼國開地千里不足以救顛覆之敗有始不必善終古事之明效也孫權自破蜀兼荆州之後志盈欲滿凶亢已極相國宣文王先識取亂侮亡之義深逹宏圗大舉之䇿今權已死託孤於諸葛恪若矯權苛暴蠲其虐政民免酷烈偷安新恵外内齊慮有同舟之懼雖不能終自保完猶足以延期挺命於深江之外矣今議者或欲泛舟徑濟横行江表或欲倍道並進攻其城壘或欲大佃疆塲觀釁而動此三者皆取賊之常計然施之當機則功成若茍不應節必貽後患自治兵已来出入三載非掩襲之軍也賊喪元帥利存退守若羅舩津要堅城清野横行之計其殆難㨗也賊之為寇㡬六十年君臣偽立吉㐫同患若恪蠲其𡚁天奪之疾崩潰之應不可卒待也今賊設羅落又持重宻閒諜不行耳目無聞夫軍無耳目校察未詳而舉大衆以臨巨險此為希幸邀功先戰而後求勝非全軍之長䇿也唯有大佃最差完牢兵出民表冦鈔不犯坐食積榖不煩運士乗舋討襲無逺勞𡚁此軍之急務也夫屯壘相逼巧拙得用筞之而知得失之計角之而知有餘不足之處情偽將焉所逃夫以小敵大則役煩力竭以貧敵富則歛重財匱故敵逸能勞之飽能饑之此之謂也然後盛衆厲兵以振之參恵倍賞以招之多方廣似以疑之由不虞之道以閒其不戒比及三年左提右挈虜必氷散瓦解安受其𡚁可坐算而得也昔漢氏歴世常患匈奴朝臣謀士早朝晏罷介胄之將則陳征伐搢紳之徒咸言和親勇奮之士思展搏噬故樊噲願以十萬横行匈奴季布面折其短李信求以二十萬獨舉楚人而果辱秦軍今諸將有陳越江陵險獨歩虜庭即亦向時之類也以陛下聖徳輔相忠賢法明士練措計於全勝之地振長䇿以御之虜之崩隤必然之數故兵法曰屈人之兵而非戰也㧞人之城而非攻也若釋廟勝必然之理而行萬一不全之畧誠愚臣之所慮也故謂大佃而逼之計最長時不從嘏言詔昶等征吳吴將諸葛恪距之大敗魏軍於東關魏後陵夷禪晋太祖即位王昶等敗朝議欲貶黜諸將景王曰我不聼公休以至此我過諸將何罪時雍州刺吏陳泰討胡又敗景王又謝朝士曰此我過也非𤣥伯之責於是魏人悦睦思報之也至世祖時即晋武帝羊祜上平吴表曰先帝順天應時西平巴蜀南和吴㑹海内得以休息兆庶有樂安之心而吴復背信使邉事更興夫期運雖天所授而功業必由人而成不一大舉掃滅則衆役無時得安亦所以隆先帝之勲成無為之化也故堯有丹水之伐舜有有苖之征咸以寜静宇宙戢兵和衆者也蜀平之後天下皆謂吳當并亡自此来十三年是謂一周平定之期復在今日議者常言吴楚有道後服無禮先強此乃諸侯之時耳當今一統不得與古同論夫適道之論皆未應權是故謀之雖多而决之欲獨凡以險阻得存者謂所敵者同力足自固茍其輕重不齊強弱異勢則智士不能謀而險阻不可保也蜀之地非不險也髙山尋雲霓深谷肆無景束馬懸車然後能濟皆言一夫荷㦸千人莫當及進兵之日曽無藩籬之限斬將搴旗伏屍數萬乗勝席卷徑至成都漢中諸城皆鳥棲而不敢出非皆無戰心誠力不足相抗至劉禅降服諸營堡者索然俱散今江淮之難不過劒閣山川之險不過岷漢孫皓之暴侈於劉禪吴越之困甚於巴蜀而大晋兵衆多於前世資儲器械盛於徃時今不於此平吴而更阻兵相守征夫苦役日尋干戈經歴盛衰不可長乆宜當時定以一四海今若引梁益之兵水陸俱下荆楚之衆進臨江陵平南豫州直指夏口徐揚青兖並向秣陵鼔斾以疑之多方以誤之以一隅之吴當天下之衆勢分形散所備皆急巴漢竒兵出其空虚一處傾壊則上下震蕩吴縁江為國無有内地東西數千里以藩籬自恃所敵者大無有寜息孫皓恣情任意與下多忌名臣重將不復自信是以孫秀之徒皆畏逼而至臣疑於朝士困於野無有保世之計一定之心平常之日猶懐去就兵臨之際必有應者終不能齊力致死已可知也其俗急速不能持乆弓弩㦸楯不如中國唯有水戰是其所便一入其地則長江非復所固還保城池則去長入短而官軍懸進人有致節之志吴人戰於其地有憑城之心如此軍不逾時克可必矣帝深納焉乃令王濬等滅吴天下書同文車同軌矣時吴王皓有兼上國之心使陸抗為荆州牧晋使羊祜與吴人相持祜増修徳政以懐吴吴每與戰必尅日而後合聞謀掩襲並不為若臨陣俘獲軍正将斬之祜輙曰此等死節之臣也為之垂涕親加殯給其家迎喪者必厚為之禮而歸之吴将有来者輙任其所適若欲返吴便為祖道吴將有二兒皆幼在境上戲為祜軍所畧經月其父謂之已死發喪祜親自勉勞供飬遣歸父後感其恩徳率二千来降於是陸抗每告其衆曰彼専為義此専為暴是不戰而自服也各保分界無求細益而已稱曰羊叔子雖樂毅諸葛亮何以過之陸抗將死言於吳王皓曰西陵建平國之蕃表處在上流受敵二境臣父遜昔垂沒陳言西陵國之西門如其有虞當舉國争之臣愚以為諸侯王㓜冲未嘗事乞簡閲壹切以輔疆塲晋南征大將軍羊祜来朝宻陳伐吴之計使王濬治舩於蜀方舟百餘歩皆為城郭門施樓鹵首畫怪獸以懼江神容二千餘人皆馳馬徃還及柹流於吴建平太守吾彦取其流柹以呈吳王曰晋必有攻吴之計冝増建平兵建平不下終不敢渡江吴王皓不從彦乃輙為鐡鎻加之錐刺以斷於江阻於我也濬聞之乃為大筏縛草為人伏習流者下施竹炬以礙鎻錐乃興師果如濬䇿弗之患也太康元年安東將軍王渾撃横江破之龍驤將軍王濬克建平丹陽二城杜預又分遣輕兵八百乗簟舡潛渡江上樂郷岸屯巴山多張旗熾起火山上出其不意破公安時諸將咸謂百年之冦未可全克且春水方生難於持久宜待来冬更為大舉預喻之曰昔樂毅藉濟西一戰以并強齊今兵威已振譬如破竹數節之後皆迎刃而解耳抗表論之上深然焉吴遣張悌沈瑩濟江瑩謂悌曰晋作戰舩於蜀乆矣今傾國大動萬里齊起並悉益州之衆浮江而下我上流諸軍無有戒備恐邉江諸城盡莫能禦也晋之水軍必至於此宜畜力待来一戰若破之日江西自清上方雖壊可還取也今渡江逆戰勝不可保若或摧喪則大事去矣張悌不從遂濟江盡衆来逼王師不擾其衆退而兵亂晋軍乗之大破吴師吴王皓乃降於濬戍卒八萬方舟鼔譟入於石頭皓面縛輿櫬濬焚櫬禮也賜皓爵為歸命侯至晋恵庸弱胡亂中原天子𫎇塵播遷江表當時天下復分裂矣出入五代三百餘年隋文帝受圖始謀伐陳矣嘗問髙熲取陳之䇿熲曰江北地寒田収差晩江南土熱水田早熟量彼收穫之際㣲徴士馬聲言掩襲賊必屯兵堅守足以廢其農時彼既聚兵我便解甲再三如此賊以為常後更集兵彼必不信猶豫之頃我乃濟師登陸而戰兵氣益倍又江南土薄舍多竹茅所有儲積皆非地窖宻遣行人因風縱火待其修立復更燒之不出數年自可財力俱盡上行其䇿陳人益𡚁後發兵以薛道衡為淮南道行臺尚書兼掌文翰及王師臨江髙熲召道衡夜坐幕下因問曰今師之舉克定江東以不君試言之道衡荅曰凡論大事成敗先須以至理斷之禹貢所載九州本是王者封域後漢之季羣雄競起孫權兄弟遂有吴楚之地晋武受命尋即呑并永嘉南遷重此分割自爾已来戰争不息否終斯泰天道之恒郭璞有云江東偏王三百年還與中國合今數將滿矣以運數而言其必克一也有徳者昌無徳者亡自古興滅皆由此道主上躬履㳟儉憂勞庶政叔寳峻宇雕牆酣酒荒色上下離心人神同憤其必克二也為國之體在於任寄彼之公卿備員而已㧞小人施文慶委以政事尚書令江總唯事詩酒本非經畧之才蕭摩訶任蠻奴是其大將一夫之用耳其必克三也我有道而大彼無徳而小量其甲士不過十萬西自巫峡東至滄海分之則勢懸而力弱聚之則守此而失彼其必克四也席卷之兆其在不疑熲忻然曰君言成敗理甚分明吾今豁然矣本以才學相期不意籌略乃至此也遂進兵虜叔寳此滅吳形也議曰昔三國時蜀遣宗預使吳預謂權曰蜀土雖云隣國東西相賴吳不可無蜀蜀不可無吳孫盛曰夫帝王之保唯道與義道義既建雖小可大殷周是也茍仗詐力雖強必敗秦項是也况乎偏鄙之城恃山水之固而欲連横萬里永相資頼哉昔九國建合縱之計而秦人卒并六合囂述營輔車之謀而光武終兼隴蜀夫以九國之強隴漢之大莫能相救坐觀屠覆何者道徳之基不固而離弱之心難一故也而云吳不可無蜀蜀不可無吴豈不諂哉由此觀之為國之本唯道義而已君若不修徳舟中之人盡敵國也有矣夫自隋開皇十年庚戌嵗滅陳至今開元四年丙辰嵗凡一百二十六年天下一統論曰𫝊稱都城過百雉國之害也又曰大都偶國亂之本古者諸侯不過百里山海不以封毋親夷狄良有以也何者賈生有言臣竊跡前事夫諸侯大抵強者先反淮隂王楚最強則最先反韓信倚胡則又反貫髙因趙資則又反陳豨兵精則又反彭越因梁則又反黔布用淮南則又反盧綰最弱最後反長沙廼在二萬數千户耳功少而最完勢䟽而最忠非獨性異人也亦形勢然也曩令樊酈絳灌據數十城而王今雖以殘亡可也令信越之倫列為徹侯而居雖至今存可也然則天下之大計亦可知巳欲諸侯之皆忠附則莫若令如長沙王欲臣子之勿葅醢則莫若令如樊酈等欲天下之治安則莫若衆建諸侯而少其力以此觀之令専城者皆提封千里有人民焉非特百里之資也官以才屬肺附非特母親之䟽也吳據江湖蜀阻天險非特山海之利也跨州連郡形束壤制非特偶國之害也若遭萬世之變有七子之禍則不可諱有國者不可不察魏明帝問黄權曰今三國鼎峙何方為正對曰當以天文正之徃年熒惑守心而文帝崩吴蜀二國主無事由是觀之魏正統矣





  長短經巻六
<子部,雜家類,雜學之屬,長短經>



  欽定四庫全書
  長短經卷七      唐 趙㽔 撰
  懼誡  時宜
  懼誡第二十
  易曰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書曰撫我則后虐我則讐尸子曰昔周公反政孔子非之曰周公其不聖乎以天下讓不為兆人也議曰昔堯稱吾以天下授舜則天下得其利而丹朱病授丹朱則天下病而丹朱得其利吾終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遂禪于舜今周公不以天下為務而自取其讓名非為聖達節者也故孔子非之董子曰雖有繼體守文之君不害聖人之受命古語曰窮䑕嚙狸匹夫奔萬乘故黄石公曰君不可以無徳無徳則臣叛孫卿曰能除患則為福不能則為賊孫卿子曰昔者天子初即位上卿進曰能除患則為福不能則為賊授天子一䇿中卿進曰先事慮事謂之接接則事優成先患慮患謂之豫豫則禍不生事至而後慮者謂之後後則事不舉患至而後慮者謂之因因則禍不禦授天子二策下卿進曰慶者在堂弔者在閭禍與福鄰莫知其門豫哉豫哉授天子三策此誡之至也何以明之昔文王在酆召太公曰商王罪殺不辜汝尚助余憂人今我何如太公曰王其修身下賢惠人以觀天道天道無殃不可以先唱人道無灾不可以先謀必見天殃又見人灾乃可以謀與民同利同利相救同情相成同惡相助同好相趨無甲兵而勝無衡機而攻無渠塹而守利人者天下啓之害人者天下閉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取天下若逐野獸得之而天下皆有分肉若同舟而濟皆同其利舟敗皆同其害然則皆有啓之無有閉之者矣無取于民者取民者也無取於國者取國者也無取於天下者取天下者也議曰沛公之起也虎嘯豐谷飲馬秦川財寶無所取婦女無所收降城則以侯其將得賂則以分其士而已無私焉所私者私於天下也故老子曰夫唯不私故能成其私是知無取人是乃大取也取民者民利之取國者國利之取天下者天下利之故道在不可見事在不可聞勝在不可知微哉微哉鷙鳥將擊卑身翕翼猛獸將搏俛身俯伏聖人將動必有愚色惟文惟徳誰為之式弗觀弗視安知其極今彼殷商衆口相惑吾觀其野草茅勝穀吾觀其羣衆曲勝直吾觀其吏暴虐殘賊敗法亂利而上不覺此亡國之則也文王曰善賈子曰殷湯放桀武王伐紂此天下之所同聞也為人臣而放其君為人下而殺其上天下之至逆也而所以長有天下者以其為天下開利除害以義繼之也故聲名稱于天下而傳于後世也太公曰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天下人之天下也與天下同利者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失天下天有時地有利能與人共之者仁也仁之所在者天下歸之免人之死解人之難救人之患濟人之急者也徳之所在天下歸之與人同憂同樂同好同惡者義也義之所在天下歸之凡人惡死而樂生好徳而歸利能生利者道也道之所在天下歸之也楚共王薨子靈王即位羣公子因羣喪職之族殺靈王而立子干立未定弟棄疾又殺子干而自立棄疾平王也五人皆共王子也初子干之入也韓宣子問于叔向曰子干其濟乎對曰難宣子曰同惡相求如市賈焉何難對曰無與同好誰與同惡取國有五難有寵而無人一也寵須賢人而固也有人而無主二也雖有賢人當須内主為應也有主而無謀三也謀䇿謀也有謀而無民四也民衆也有民而無徳五也四者既備當以徳成也子干在晉十三年矣晉楚之從不聞達者可謂無人族盡親叛可謂無主無親族在楚無舋而動可謂無謀召子干時楚未有大舋也為羈終世可謂無人終身羈客在晉是謂無民亡無愛徵可謂無徳楚人無愛念之者王虐而不忌靈王暴虐無所畏忌將自亡也楚君子干渉五難以殺舊君誰能濟之有楚國者其棄疾乎君陳蔡城外屬焉城方城也時穿封戍既死棄疾并領陳事也苛慝不作盗賊伏隠私欲不違民無怨心先神命之國人信之芊姓有亂必季實立楚之常也獲神一也當璧拜也有民二也人信之也命徳三也無苛慝也寵貴四也貴妃子也居常五也棄疾季也有五利以去五難誰能害之子干之官則右尹也數其貴寵則庶子也以神所命則又逺之其貴亡矣其寵棄矣父既歿矣民無懐焉非令徳也國無與焉無内主也將何以立宣子曰齊桓晉文不亦是乎皆庶賤也對曰齊桓衛姬之子也有寵于僖有鮑叔牙賓須無隰朋以為輔佐有莒衛以為外主齊桓奔莒衛有舅氏之助有國髙以為内主國氏髙氏齊上卿也從善如流下善齊肅齊嚴肅敬不藏賄清也不從欲儉也施舍不倦求善不厭以是有國不亦宜乎我先君文公狐季姬之子也有寵于獻公好學不貳生十七年有士五人狐偃趙衰顛頡魏武子司空季子五士從出者也有先大夫子餘子犯以為腹心子餘趙衰子犯狐偃有魏犨賈佗以為股肱有齊宋秦楚以為外主齊妻以女宋贈以馬楚王饗之秦伯納之有欒卻狐先以為内主謂欒枝郤縠狐突先軫也亡十九年守志彌篤惠懐棄民從而與之獻無異親民無異望獻公之子九人惟文公在天方相晉將何以代之此二君者異于子干共有寵子國有奥主謂棄疾也子干無施於民無援於外去晉晉不送歸楚楚不迎何以冀國子干果不終卒立棄疾如叔向言初楚共王無冢嫡冇寵子五人無適立焉乃大有事于羣望而祈曰請神擇于五人者使主社稷乃徧以璧見于羣望曰當璧而拜者神所立也乃宻埋璧于太室之庭使五人齊而長幼入拜康王跨之靈王肘加焉子干子晳皆逺之平王弱抱而入再拜皆壓紐平王即棄疾也魯昭公薨于乾侯趙簡子問于史墨曰季氏出其君而民服焉諸侯與之君死于外而莫之或罪何也對曰物生有兩有三有五有陪貳故天有三辰謂有三也地有五行謂有五也體有左右謂有兩也各有妃耦謂陪貳也王有公諸侯有卿皆其貳也天生季氏以貳魯侯為日久矣民之服焉不亦宜乎魯君世從其失季氏世修其勤民忘君矣雖死于外其誰矜之社稷無常奉奉之無常人言唯徳也君臣無常位自古以然故詩曰髙岸為谷深谷為陵三后之姓于今為庶主所知也三后虞夏商也在易卦雷乗乾曰大壯䷡乾下震上大壯震在上故曰雷乗乾也天之道也乾為天子震為諸侯而在乾上君臣易位猶人臣强壯若天上有雷也政在季氏于此君也四公矣民不知君何以得國是以為君慎器與名器車服也名爵號也不可以假人議曰劉向稱人君莫不欲安然而常危莫不欲存然而常亡失御臣之術也夫人臣操權柄持國政未有不為害者也昔晉有六卿齊有田崔衛有孫甯魯有季孟常掌國事世執朝柄終復田氏取齊六卿分晉崔杼弑其君光孫林父甯殖出其君衎弑其君剽季氏八佾舞于庭三家者以雍徹並専國政卒逐昭公皆隂勝而陽㣲下失臣道之所致也范雎説秦昭王曰夫三代所以亡國者常縱溢馳騁弋獵不聴政事其所授者妬賢嫉能取下蔽上以成其私不為主計而主不覺悟故失其國今右秩以上至諸史及王左右無非相國之人者見王獨立于朝臣竊為王恐恐萬世之後有秦國者非王子孫也由是觀之書稱臣之有作威作福害于而家凶于而國孔子曰禄之去公室政逮于大夫亡之兆也信哉是言也孔子在衛聞齊田常將欲為亂専齊國有無君之心而憚鮑晏鮑氏晏氏齊之世卿大夫因移其兵以伐魯初田常相齊選國中女長七尺者三百人以為後宫賓客舍人出入皆不禁田常後有七十餘男因此以盗齊國也孔子㑹諸弟子曰魯父母之國不忍觀其受敵將欲屈節于田常以救魯二三子誰使子貢請使夫子許之遂如齊説田常曰今子欲取功于魯實難若移兵于吳則可也夫魯難伐之國其城薄以卑地狹以泄其君愚而不仁大臣偽而無用其士民又惡甲兵之事此不可與戰夫吳城髙以厚地廣以深甲堅以新士選以飽重器精兵盡在其中又使明大夫守之此易伐也田常忿然作色曰子之所難人之所易子之所易人之所難而以教常何也子貢曰夫憂在内者攻强憂在外者攻弱今君憂在内矣吾聞子三封而三不成是則大臣不聽也今君破魯以廣齊戰勝以驕主破國以尊臣晏等帥師若破國則益尊而子之功不不與焉則交日疎于主是君上驕主心下恣羣臣求以成大事難矣夫上驕則恣臣驕則争是君上與主有卻下與大臣交爭也如此則子之位危矣故曰不如伐吳伐吳而不勝民人外死大臣内空是君上無强臣之敵下無民人之過孤主制齊者唯君也田常曰善然兵業已加魯矣不可更如何子貢曰子緩師吾請救于吳令救魯而伐齊子以兵迎之田常許諾子貢遂南説吴王曰王者不絶世霸者無强敵千鈞之重加銖而移今以萬乗之齊而私千乗之魯與吴爭强其為患滋甚且夫救魯顯名也伐齊大利也以撫泗上諸侯誅暴齊以服晉利莫大焉存亡魯寔困强齊智者不疑也吳王曰善然吾實困越越王今苦身養士有報吳之心子待吾先伐越然後乃可子貢曰越之功不過魯吳之强不過齊而王置齊而伐越則齊已平魯矣王方以存亡繼絶為名而畏强齊伐小越非勇也勇者不避難仁者不窮約智者不失時義者不絶世以立其義今存越示天下以仁救魯伐齊威加晉國諸侯相率而朝吳霸業成矣且王必或惡越臣請東見越君今出兵以從此則實空越而名從諸侯以伐也吳王悦乃使子貢之越越王郊迎自為子貢御曰此蠻夷之國也大夫何足儼然辱臨之子貢曰今者吾説吳王以救魯伐齊其志欲之而畏越曰待吾伐越乃可如此則破越必矣且無報人之志而令人疑之拙也有報人之志而使人知之殆也事未發而先聞危也三者舉事之大患也吳王為人猛暴羣臣弗堪國家疲于數戰士卒不忍百姓怨上大臣内變子胥以諫死太宰嚭用事順君之過以安其私此王報吳之時也誠能發卒佐之以激其志而重寶以悦其心卑辭以尊其禮則伐齊必矣此聖人之所謂屈節以期逺者也彼戰不勝王之福也若勝必以兵臨晉臣還北請見晉君共攻之其弱吳必也其鋭兵盡于齊重甲困于晉而王乗其𡚁滅吳必矣越王許諾乃使夫夫種以三千人助吳吳遂伐齊于召陵果以兵臨晉遇于黄池越王襲吳之國遂滅吳孔子曰夫其亂齊存魯吾之始願也若乃强晉以疲吳使吳亡而越霸賜之説也美言傷信慎言哉秦始皇帝遊㑹稽至沙丘疾甚始皇令趙髙為書賜公子扶蘇未授使者始皇崩時始皇有二十餘子長子扶蘇使監兵上郡𫎇恬為將少子胡亥愛請從上許之餘子莫從丞相李斯以為上在外崩無真太子故秘之羣臣莫知也趙髙因留所賜扶蘇璽書而謂公子胡亥曰上崩無詔封王諸子而獨賜長子書長子至即位為皇帝而子無尺寸之地為之奈何胡亥曰固然也吾聞明君知臣明父知子父既捐命不封諸子何可言也趙髙曰不然方今天下之權存亡在子與髙及丞相耳願子圖之且夫臣人與見臣于人制人與見制于人豈可同日而道哉胡亥曰廢兄而立弟是不義也不奉父詔而畏死是不孝也能薄而材謭强因人之功是不能也三者逆徳天下不服髙曰臣聞湯武殺其主天下稱義焉不為不忠衛君殺其父而衛國載其徳孔子著之不為不孝議曰亂臣賊子自古有之生而楚言可為痛哭者胡亥是也夫大行不細謹大徳不辭讓鄉曲各有宜而百官不同功故顧小而忘大後必有害狐疑猶豫後必有悔斷而敢行鬼神避之後有成功願子遂之也胡亥喟然嘆曰今大行未發豈宜以此事干丞相哉髙曰時乎時乎間不及謀嬴糧躍馬唯恐後時胡亥既然髙之言乃謂丞相斯曰上崩賜長子書與喪俱㑹咸陽而立為嗣書未行今上崩未有知者事將何如斯曰安得亡國之言耶髙曰君自料才能孰與𫎇恬功髙孰與𫎇恬謀逺不失孰與𫎇恬無怨于天下孰與𫎇恬長子舊而信之孰與𫎇恬斯曰此五者皆不及𫎇恬而君責之何深也髙曰髙故内官之厮役也幸得以刀筆之吏進入秦宫管事二十餘年未嘗見秦免罷丞相功臣有封及二世者也卒皆以誅亡皇帝二十餘子皆君之所知長子剛毅而武勇信人而奮事即位必用𫎇恬為丞相君侯終不懐通侯之印歸于鄉里明矣髙受詔教習胡亥學法仁慈篤厚輕財重士秦之諸子皆莫及也可以為嗣君計而定之斯曰斯上蔡閭巷布衣也上幸擢為丞相者固將以存亡安危屬臣也豈可負哉夫忠臣不避死而庶幾孝子不勤勞而見危君其勿復言髙曰蓋聞聖人遷徙無常就變而從時見末而知本觀指而覩歸物固有之安得常法哉方今天下之權懸命于胡亥髙能得志焉且夫從外制中謂之惑從下制上謂之賊故秋霜降者草華落水風搖者萬物作此必然之效也君侯何見之晩也斯曰吾聞晉易太子三世不安齊桓兄弟爭位身死為戮紂殘賊親戚不聼諫者國為丘墟三者逆天宗廟不血食斯其猶人哉安足與謀髙曰上下合同可以長久中外若一事無表裏君聼臣之計則長有封侯世世稱孤必有喬松之夀孔墨之智今釋此而不從禍及子孫足為寒心善者因敗為福君何處焉斯乃仰天而歎垂涕太息曰既已不能死安託命哉乃聼髙立胡亥改賜璽書殺扶蘇𫎇恬初李斯從荀卿學帝王之術欲西入秦辭于荀卿曰斯聞得時無怠今萬乘爭時遊者主事今秦王欲吞天下稱帝而治此布衣馳騖之時而遊談者之秋也故斯將西説秦王至秦為吕不韋舍人不韋賢之任以為郎説秦王陰遣謀士賫金玉以遊説諸侯諸侯名士皆厚給遺之不肯者利劍刺之離其君臣之計遂吞天下皆斯之謀也秦二世末陳涉起蘄兵至陳張耳陳餘説涉曰大王興梁楚務在入闗未及收河北也臣嘗遊趙知其豪傑願請竒兵略趙地于是陳王許之與卒三千從白馬渡河今滑州白馬縣界也至諸郡縣説其豪傑曰秦為亂政虐刑殘滅天下北為長城之役南有五嶺之戍外内騷動百姓罷敝頭㑹箕斂以供軍費財匱力盡重以苛法使天下父子不相聊生今陳王奮臂為天下唱始莫不響應家自為怒各報其怨縣殺其令丞郡殺其守尉今已張大楚王陳使吳廣周文將卒百萬西擊秦于此時而不成封侯之業者非人傑也夫因天下之力而攻無道之君報父兄之怨而成割地之業此一時也豪傑皆然其言乃行收兵下趙十餘城議曰班固云昔詩書述虞夏之際舜禹受禪積徳累仁數十年然後在位殷周之王乃由契稷厯十餘世然後放殺秦起襄公始蠶食六國至于始皇乃并天下秦既稱帝患周之敗以為諸侯力爭以弱見奪于是削去五等墮城銷刃箝語燒書内鉏雄俊外攘胡越用一威權以為萬世安然十餘年間强敵横發乎不虞謫戍强于五霸閭閻逼于戎狄響應㿊于謗議奮臂威于甲兵向秦之禁適所以資豪傑自速其斃也由是觀之夫豪傑之資在于虐政矣韓信既平齊為齊王項王恐使盱眙人武涉徃説齊王使三分天下信不聽武涉已去蒯通知天下權在韓信欲為竒䇿而感動之以相人説韓信曰僕嘗受相人之術韓信曰先生相人何如對曰貴賤在於骨法憂喜在於容色成敗在於决斷以此參之萬不失一信曰先生相寡人如何對曰願請間信曰左右逺蒯通曰相君之靣不過封侯又危不安相君之背貴乃不可言背畔則大貴也韓信曰何謂也蒯通曰天下初發難俊雄豪傑建號一呼天下之士雲合霧集魚鱗雜遝烟至風起當此之時憂在亡秦而已今楚漢分爭使天下無罪之人肝胆塗地父子暴骸骨肉流離于中野不可勝數楚人起於彭城轉鬬逐北至于滎陽乗利席捲威振天下然兵困于京索之間廹西山而不能進者三年于此矣漢王將數十萬之衆距鞏洛阻山河之險一日數戰無尺寸之功折北不救敗滎陽傷成臯還走宛葉之間此所謂智勇俱困者也夫鋭氣挫于險塞而糧食竭于内藏百姓罷極怨望無所依倚以臣料之其勢非天下聖賢固不能息天下之禍當今兩主之命懸于足下足下為漢則漢勝與楚則楚勝臣願披腹心輸肝膽效愚計恐足下不用也誠能聽臣之計莫若兩利而俱存之三分天下鼎足而居其勢莫敢先動夫以足下之賢聖有甲兵之衆據强齊從燕趙出空虚之地而制其後因民之欲西嚮為百姓請命則天下風起而響應矣孰敢不聽割大弱强以立諸侯諸侯已立天下服聽而歸徳于齊案齊之故有膠泗之地懐諸侯以徳深拱揖譲則天下之君王相率而朝于齊矣盖聞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願足下熟慮之韓信曰漢王遇我厚載我以其車衣我以其衣食我以其食吾聞之乗人之車者載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懐人之憂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吾豈可嚮利背義乎蒯生曰足下自以為善漢王欲建萬世之業臣竊以為誤矣始常山王成安君為布衣時相與為刎頸之交後爭張黶陳澤之事二人相怨常山王奉項嬰頭䑕竄歸于漢王漢王借兵東下殺成安君泜水之南頭足異處卒為天下笑此二人相與天下至歡然而卒相擒者何也患生于多欲人心難測也今足下欲行忠信以交于漢王必不能固于二君之相與也而事多大于張黶陳澤故臣以為足下必漢王之不危已亦誤矣大夫種范蠡存亡越伯勾踐立功成名而身死亡諺曰野獸盡而獵狗烹敵國破而謀臣亡夫以交友言之則不如張耳之與成安君也忠信言之則不過大夫種之于句踐也此二人者足以觀矣願足下深慮之且臣聞勇略震主者身危而功盖天下者不賞臣請言大王功畧涉西河虜魏王擒夏説引兵下井陘誅成安君狥趙脅燕定齊南摧楚人之兵二十萬東殺龍且西嚮以報此所謂功無二于天下而畧不世出者也今足下載震主之威挾不賞之功以歸楚楚人不信歸漢漢人震恐足下欲持是安歸乎夫勢在人臣之位而有震主之威名髙天下竊為足下危之韓信謝曰先生且休矣我將念之後數日蒯通復説曰夫聽者事之候計者事之機也聽過計失而能久安者鮮矣聽不失一二者不可亂以言計不失本末者不可紛以辭夫隨厮養之役者失萬乗之權守儋石之禄者一儋一斛之餘也𨷂卿相之位故智者決之斷也疑者事之害也審毫釐之小計遺天下之大數智誠知之決不敢行者百事之禍也故猛虎之猶豫不如蜂蠆之致螫騏驥之跼躅不如駑馬之安步孟賁之狐疑不如庸夫之必至也雖有舜禹之智沉吟而不言不如瘖聾之指麾也夫功者難成而易敗時者難得而易失也時不再來願足下詳察之韓信猶豫不忍背漢又自以為功多漢王終不奪吾齊遂謝蒯生蒯生曰夫廹于苛細者不可與圖大事拘于臣虜者固無君王之意説不聼因去佯狂為巫議曰昔齊崔杼弑莊公晏子不死君難曰君人者豈以陵人社稷是主臣君者豈為其口實社稷是養故君為社稷死則死之為社稷亡則亡之若為己死而為己亡非其親暱誰敢任之孟子謂齊宣王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寇讐雖云君天也天不可逃然臣縁君恩以為等差自古然矣韓信以漢王遇厚而不背其徳誠足憐耳吳王濞以子故不朝孝文帝時吴太子入朝侍皇太子飲博争道不恭皇太子引博局投吴太子殺之及削地書至於是乃使中大夫應髙誂田鳥反膠西王無文書口報曰呉王不肖有宿夕之憂不敢自外使喻其歡心王曰何以教之髙曰今者主上興于姦雄飾于邪臣好小善聽䜛賊擅變更律令侵奪諸侯之地徵求滋多誅罰良善日以益甚語有之曰䑛糠及米吳與膠西知名諸侯也一時見察恐不得安肆矣吳王身有内病不能朝請二十餘年常患見疑無以自白今脅肩累足猶懼不見釋竊聞大王以爵事有適直革反所聞諸侯削地罪不至此此恐不得削地而已王曰然有之子將奈何髙曰同惡相助同好相㽞同情相成同欲相趨同利相死今吴王自以為與大王同憂願因時循理棄驅以除患害於天下抑亦可乎王矍然駭曰寡人何敢如是今主雖急固有死耳安得勿戴髙曰御史大夫晁錯熒惑天子侵奪諸侯蔽忠塞賢朝廷疾怨諸侯皆有背叛之意人事極矣彗星夕出蝗蟲數起此萬世一時而愁勞聖人之所起也故吳王内欲以晁錯為討外隨大王後車彷徉天下所鄉音向者降所指者下天下莫敢不服大王誠幸而許之一言則吳王帥楚王畧函谷闗守滎陽敖倉之粟距漢兵治次舍須大王有幸而臨之則天下可并兩主分割不亦可乎王曰善七國皆反兵敗伏誅太史公曰漢興孝文施大徳天下懐安至孝景不復憂異姓而晁錯刻削諸侯遂使七國俱起合從西向諸侯大盛而晁錯為之不以漸也及主父偃言之而諸侯以弱安危之機豈不以謀哉淮南王安怨望厲王死厲王長淮南王安父也長謀反檻車遷蜀至雍死上憐之封其三子以安為淮南王也欲謀叛逆未有因也及削地之後其為謀益甚與左吳等日夜按輿地圖部署兵所從入召伍被與謀曰上寛赦大王王復安得亡國之言乎臣聞子胥諫吳王吳王不用子胥曰臣今見麋鹿遊于姑蘇之臺臣今亦見宫中生荆棘霧露沾衣也臣聞聰者聽于無聲明者見于未形故聖人萬舉萬全昔文王一動而功顯于世列為三代此所謂因天心以化者也故海内不期而隨此千嵗之可見者夫百年之秦近世之吳楚亦足以喻國家之存亡矣臣不敢避子胥之誅願大王無為吳王之聽昔秦絶聖人之道殺術士燔詩書棄禮義尚詐力任刑罰轉負海之粟致之西河當是之時男子疾耕不足于糟糠女子紡績不足以盖形遣𫎇恬築長城東西數千里暴露兵師常數十萬死者不可勝數殭屍千里流血頃畝百姓力竭故欲為亂者十家而五又使徐福入海求異物及延年益夀之藥還為偽辭曰臣見海中大神曰以令名振男女振童男女也與百工之事即得之矣秦皇大悦遣振男女三千人資之種種百工而行徐福得平原廣澤止王不來於是百姓悲痛相思欲為亂者十家而六又使尉佗踰五嶺攻百越尉佗知中國勞極止王不來使人上書求女無夫家者三萬人以為士卒衣補秦皇可其萬五千人于是百姓離心瓦解欲為亂者十家而七客謂髙皇帝曰時可矣髙皇帝曰待之聖人當起東南間不一年陳勝吳廣發矣髙皇始於豐沛一唱天下不期而響應者不可勝數也此所謂蹈瑕侯間因秦之亡而動者也百姓願之若旱之望雨故起于行陣之中而立為天子功髙三皇徳傳無窮今大王見髙皇得天下之易也獨不觀近世之吳楚乎夫吳王賜為劉氏祭酒授几杖不朝王四郡之衆地方數千里内鑄銅為錢東煮海以為鹽上取江陵木為船國富人衆舉兵而西破于大梁敗于狐父奔走而東至于丹徒越人擒之身死絶祀為天下笑夫以吳楚之衆不能成功者何也誠逆天道而不知時也方今大王之兵衆不能十分吳楚之一天下安寧又萬倍于秦願大王從臣之計大王不從臣之計今見大王事必不成而語先泄也臣聞微子過故國而悲於是作麥秀之歌是痛紂之不用王子比干也故孟子曰紂貴為天子死曾不若匹夫是紂先自絶于天下久矣非死之日而天下去之也今臣亦竊悲大王棄千乗之尊必且賜絶命之書為羣臣先死于東宫也王時所居于是王氣怨結而不揚涕滿眶而横流即起厯階而去後復問伍被曰漢庭治亂被曰竊覩朝廷之政君臣之義父子之親夫婦之别長幼之序皆得其理上之舉措遵古之道風俗綱紀未有所𨷂南越賓服羌𭶚入獻東甌入降廣長榆塞名開朔方匈奴折翅傷翼失援不振雖不及古太平之時然猶為治也王欲舉事臣見其將有禍而無福也王怒被謝死罪王曰陳勝吳廣無立錐之地千人之衆起于大澤奮臂大呼而天下響應西至于戲許直反而兵百萬今吾國雖小然而勝兵者可得十餘萬非直適戍之衆鐖鑿棘矜也大䥥謂之鐖五音反或是鉞矜音其巾反公何以言有禍無福被曰秦無道殘賊天下興萬乗之駕作阿房音旁之宫收太半之賦發閭左之戍父不寧子兄不便弟政苛刑峻天下𭵶然若燋民皆引領而望傾耳而聽悲號仰天扣心而怨上故陳勝一呼天下響應當今陛下臨制天下一齊海内汎愛蒸庶布徳施惠口雖未言聲疾雷霆令雖未出化馳如神心有所懐威動萬里下之應上猶影響也而大將軍材能不特章邯楊熊也大王以陳勝吳廣喻之被以為過王曰茍如公言不可徼倖耶被曰被有愚計王曰奈何被曰今朔方之郡田地廣水草美民徙者不足以實其地可偽為丞相御史請書徙郡國豪傑任俠及有耐罪以上輕罪不致于髠完其耐鬢故曰耐又曰律耐為司寇耐為鬼薪白粲耐猶任也赦令除家産五十萬以上者皆徙其家屬朔方之郡益發甲卒急其㑹日又偽為左右都司空上林中都官詔獄逮諸侯太子幸臣宗正有左右都司空上林有水司空皆主囚徒官也如此則民怨諸侯懼即使辨武人名隨而説之倘可徼倖十得一乎王曰此可也欲如伍被計使人偽得罪而西事大將軍丞相一日發兵發淮南兵使人即刺殺大將軍青而説丞相以下如發𫎇耳又欲令衣求盗衣持羽檄從東方來呼曰南越兵入欲因以發兵未得發㑹事泄誅武帝時趙人徐樂上書言世務曰臣聞天下之患在于土崩不在瓦解古今一也何謂土崩秦之末世是也陳渉無千乘之尊壃土之地身非王公大人名族之後鄉曲之譽非有孔曽墨子之賢陶朱猗頓之富也然起窮巷奮棘矜偏袒大呼而天下風從此其故何也由其民困而主不恤下怨而上不知俗亂而政不修此三者陳渉所以為資也是謂之土崩故曰天下之患在于土崩何謂瓦解曰吴楚齊趙之兵是也七國謀為大逆是皆乗萬乗之君帯甲數十萬威足以嚴其境内財足以勸其士民然不能西攘尺寸之地而身為禽于中原者此其故何也非權輕于匹夫而兵弱于陳涉也當是之時先帝之徳澤未衰而安土樂俗之民衆故諸侯無境外之助此之謂瓦解由是觀之天下誠有土崩之勢雖有布衣窮處之士或首惡而危海内陳涉是也况三晉之君或存乎天下雖未有大治也誠能無土崩之勢雖有强國勁兵不待旋踵而身已擒矣吳楚齊趙是也况羣臣百姓能為亂乎哉此二體者安危明要也賢主之所宜留意而察度也問者闗中五榖數不登推數循治而觀之則又且有不安其處者不安故易動易動者土崩之隣也願修之廟堂之上銷未形之患也後漢靈帝以皇甫嵩為將軍討破黄巾威震天下而朝政日亂海内虚困故信都令閻忠干説嵩曰難得而易失者時也時至不旋踵者機也故聖人順時以動智者因機以發今將軍遭難得之運蹈易駭之機而踐運不撫臨機不發將何以保大名乎嵩曰何謂也忠曰天道無親百姓與能今將軍受鉞于暮春收功于末冬兵動如神謀不再計摧强易于折枯消堅易于湯雪旬月之間神兵電埽封户刻石南向以報徳威名震本朝風聲馳海外雖湯武之舉未有髙將軍者也今身建不賞之功體兼髙人之徳而北面庸主何以求安乎嵩曰夙夜在公心不忘忠何故不安忠曰不然議曰記有之親母為其子扢秃出血見者以為愛子之至使在于繼母則過者以為悮也事之情一矣所以從觀者異耳當今政理衰缺王室多故將軍處繼母之位挟震主之威雖懐至忠恐人心自變竊為將軍危之且吾聞之勢得容姦伯夷可疑茍曰無猜盗跖可信今擁兵百萬勢得為非握容姦之權居可疑之地雖竭忠信其能喻乎此田單解裘所以見忌也願將軍慮之閻生合將此類以破其志便引韓信喻之實不解公不忘忠之意談説之意漏于此矣昔韓信不忍一飱之遇而棄三分之業利劍以揣其喉方發悔毒之嘆者機失而謀乘也今主上勢弱于劉項將軍權重于淮陰指揮足以振風雲叱咤可以興雷電赫然奮發因危抵頺崇恩以綏先附振武以臨後服徵冀方之士動七州之衆羽檄先馳于前大軍響振于後蹈流漳河飲馬孟津誅閹宦之罪除羣怨之積雖童兒可使奮拳以致力女子可使褰裳以用命况厲熊羆之卒因迅風之勢哉功業已就天下已順然後請呼上帝示以天命混齊六合南面稱制移寶器于將興推亡漢于已墜實神機之至㑹風發之良時也夫既朽之木不雕衰世之朝難佐若欲輔難佐之朝雕朽敗之木是猶逆坂走丸迎流縱櫂豈云易哉且今宦豎羣居同惡如市上命不行權歸近習昏主之下難以久居不賞之功讒人側目如不早圖後悔無及嵩懼曰非常之謀不施于有常之勢創圖大功豈庸才所致黄巾細孽敵非秦項新結易散維以濟業且民未忘主天不佑逆若虚造不兾之功以速朝夕之禍孰與委忠本朝守其臣節雖云多讒不過放廢猶有令名死且不朽反常之論所不敢聞議曰夫明闇不相為用能否不相為使智士不為勇將謀勇將不為怯將死自古然矣故傳曰忠為令徳非其人猶不可况不令乎軍勢曰使義士不以財故義者不為不仁者死智者不為闇主謀所以伊摯去夏不為傷徳飛亷死紂不可謂賢今時昏道喪九域焚如而委忠危朝宴安昏寵忠不足以救世而死不足以成義且為智者固若此乎閻忠又當持此論以相説也忠知説不用因亡去董卓擅朝權徵皇甫嵩梁衍説令討卓又陶謙等共推朱雋為太師不使受李傕徵二人皆不從范曄評曰皇甫嵩朱雋並以上將之畧受脤倉卒之時值弱主𫎇塵獷賊放命斯誠葉公投袂之機翟義鞠旅之日故梁衍獻規山東連謀而捨格天之大業蹈匹夫之小諒卒狼狽虎口為智士笑豈天之長斯亂也何智勇之不終甚乎議曰楚白公勝殺子西刦恵王葉公聞白公為亂率國人攻白公白公敗亡也王莽時寇盗羣發莽遣將軍廉丹伐山東丹辟馮衍為掾與俱至定陶莽追詔丹曰將軍受國重任不能捐身中野無以報恩塞責丹惶恐夜召衍以書示之衍因説丹曰衍聞之順而成者道之所大也逆而攻者權之所貴也是故期于有成不問所由論于大體不守小節昔逢丑父伏軾而使其君取飲稱于諸侯鄭祭仲立突而出忽終得復位美於春秋盖以死易生以存易亡君子之道也詭于衆意寧國存身賢者之慮也故易曰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是以自天佑之吉無不利若夫知其不可而必為之破軍殘衆無補于主身死之日負義之世賢者不為勇者不行且衍聞之得時無怠張良以五代相韓椎秦始皇于博浪之中勇冠乎賁育名髙于太山將軍之先為漢信臣新室之興英儁不附今海内潰亂民懐漢徳甚于詩人之思召公也愛其甘棠而况子孫乎民所歌舞天必從之方今為將軍計莫若屯據大郡鎮撫吏士砥礪其節百里之内牛酒日賜納雄傑之士詢忠智之謀要將來之心待縱横之變興社稷之利除萬人之害則福禄流于無窮功烈著于不滅何為軍覆于中原身膏于草野功敗名喪恥及先祖哉聖人轉禍而為福智士因敗而為功願將軍深計而無與俗同丹不能從進及睢陽復説丹曰蓋聞明者見于未形智者慮于未萌况其昭晰者乎凡患生于所忽禍發于細微敗不可悔時不可失公孫鞅曰有髙人之行必負非于世有獨見之慮必見贅于民故信庸庸之論破金石之䇿襲當世之操失髙明之徳夫决者智之君也疑者事之役也時不再來公勿再計丹不聼進及無鹽與赤眉戰死時汝南郅惲仰觀天象而謂友人曰今鎮嵗熒惑並無漢分翼軫之域去而復來漢必再受命如有順天發䇿者必成大功以此説丹丹並不用其言也衍乃亡命河東議曰昔蒯通説韓信閻忠説皇甫嵩馮衍説亷丹此三人皆不從甘就危亡何也對曰范曄曰夫事苦則矜全之情薄生厚故安存之慮深登髙不懼者胥靡之人也坐不垂堂千金之子也由此觀之夫人情樂則思安苦則圖變必然之勢也今三子或南靣稱孤或位極將相但圖自安之術無慮非常之功不知勢疑則釁生力侔則亂起勢已疑矣弗能辭勢以去嫌力已侔矣弗能損力以招福遲迴猶豫至于危亡其禍在于矜全反貽其敗者也語曰心死則生幸生則死數公可謂幸生也來歙説隗囂遣子入侍囂將王元以為天下成敗未可知不願專心内事遂説囂曰昔更始西都四方響應天下喁喁謂之太平一旦壊敗大王幾無所措今南有子陽北有文伯江湖海岱王公十數而破牽儒生之説棄萬乗之基羇旅危國以求萬全此循覆車之軌計之不可者也今天水完富士馬最强北取西河上郡東收三輔之地案秦舊跡表裡山河元請以一丸泥為大王東封函谷闗此萬代一時也若計不及此宜蓄糗糧養士馬據隘自守曠日持久以待四方之變圖王不成其𡚁猶足以霸要之魚不可脱于泉龍失勢即還與蚯蚓同囂然元計雖已遣子入質猶負于險阨欲專制方面遂背漢賈復曰圖堯舜之事而不能至者湯武是也圖湯武之事而不能至者桓文是也圖桓文之事而不能至者六國是也定六國之規而欲安守之而不能至者亡六國是也魏太祖與吕布戰于濮陽不利袁紹使人説太祖連和使太祖遣家居鄴太祖許之程昱見曰竊聞將軍欲遣家居鄴與袁紹連和誠有之乎太祖曰然昱曰意者將軍殆臨事而懼不然何慮之不深也夫袁紹據燕趙之地有并天下之心而智不能濟也將軍自度能為之下乎將軍以龍虎之威可為韓彭之事耶昱愚不識大㫖以為將軍之志不如田横田横齊一壯士耳猶羞為髙祖之臣今將軍欲遣家徃鄴將北面而事袁紹夫以將軍之聰明神武而反不羞為袁紹之下竊為將軍恥之今兖州雖殘尚有三城能戰之士不下萬人若與文若昱等收而用之霸王之業可成也願將軍更慮之太祖乃止議曰陳夀稱先主𢎞毅寛厚知人待士蓋有髙祖之風英雄之器也機權幹畧不逮魏武然折而不撓終不為下者抑揆彼之量必不容已非唯競利且以避害語曰一棲不兩雄一泉無二蛟由此觀之若位同權均必不容已有自來矣曹公欲遣家居鄴與袁紹連和惑之甚也袁紹為盟主有驕色陳留太守張邈正義責之紹令曹操殺𨗿操不聼𨗿心不自安及操東擊陶謙令其將陳宫屯東郡宫因説𨗿曰今天下分崩雄傑並起君擁十萬之衆當四戰之地撫劍顧盼亦足以為人傑而反受制于人不亦鄙乎今州軍東征其處空虚吕布壯士善戰無前君迎之共㨿兖州觀天下之形勢俟時事之變通此亦縱横之一時也邈從之而反曹公議曰曹公與𨗿甚相善然𨗿包藏禍心者廹于事也故每覽古今所由改趨因縁侵辱或起瑕釁若韓信傷心于失楚彭寵積望于無異盧綰嫌畏于已㕁英布憂廹于情漏此事之縁也由此觀之夫叛臣逆子未必皆不忠也或心忿意危或威名振主因成大業自古然之矣鍾㑹鄧艾既破蜀蜀主降㑹搆艾艾檻車徵㑹隂懐異圖厚待蜀將姜維等維見而知其心謂可搆成擾亂徐圖克復也乃詭說之曰聞君自淮南以來算無遺䇿晉道克昌皆君為之今復定蜀威名震世民髙其功而主畏其謀欲以此安歸乎夫韓信不背漢于擾攘而見疑于既平大夫種不從范蠡于五湖卒伏劍而妄死豈闇主愚臣哉利害使之然也今君大功既立大徳已著何不法陶朱汛舟絶跡全功保身登峨眉之嶺而從赤松遊乎㑹曰君言逺我不能行且為今之道或未盡于此也維曰其他則君智力之所能無煩于老夫矣由是情好歡甚自稱益州牧以叛欲授維兵五萬人使為前驅魏將士憤發殺㑹及維張華外鎭當徵為尚書令馮紞疾之待帝從容論魏晉故事因曰臣嘗謂鍾㑹之反頗由太祖帝勃然曰何言也紞曰臣以為夫善御者必識六轡盈縮之間善治者必審官方控帯之宜是故漢髙八王以寵過夷滅光武諸將以損益克終非上有仁暴之異下有愚智之殊盖抑揚予奪使之然歟鍾㑹才見有限而太祖奬誘太過嘉其謀猷盛其名位授以重勢故㑹自謂算無遺䇿功在不賞輈張利害遂搆凶逆耳向太祖録其小能節以大禮抑之以權勢納之以𮜿度則逆心無由而生亂事無階而成也世祖曰然紞稽首曰陛下既然愚臣之言思堅氷之道無令如㑹之徒復致覆敗世祖曰當今豈有如㑹者乎紞曰陛下謀謨之臣捴戎馬之任者皆在陛下聖恩耳世祖黙然俄而徵華免官也晉懐帝時遼東太守龎本私憾東夷校尉李臻鮮卑索連木津等為臻興義實因而為亂遂攻䧟諸將大單于慕容廆之長子翰言于廆曰臣聞求諸侯莫若勤王自古有為之君靡不仗此以成事業者也今連津䟦扈王師覆敗蒼生屠膾豈甚此乎竪子外以龎本為名内實幸而為寇遼東傾没乘便二周中原兵亂州師屢敗勤王仗義此其時也單于宜明九伐之威救倒懸之命數連津之罪合義兵以誅之上則興復遼邦下則并呑二部忠義彰于本朝私利歸于我國此則吾鴻漸之始也終可以得志于諸侯廆善之遂誡嚴討連津斬之立遼東郡議曰古人稱始禍者死謂首亂先唱被姦雄不逞之輩外託義兵以除逆節内包荒悖因茲而起皆勤王助順用時取權者廆之謂矣後秦秦王苻生殺害忠良秦人度于一時如過百日權翼乃説東海王堅曰今主上昏虐天下離心有徳者昌無徳受殃天之道也一旦有風塵之變非君王而誰神器業重不可令他人取之願君王行湯武之事以從民心志堅然之引為謀主遂廢生立堅為秦王議曰傳云聖達節次守節下失節仲虺惟天生民有欲無主乃亂惟天生聪明時乂有夏昏徳民墜塗炭惟王弗邇聲色弗殖貨利推亡固存邦乃其昌殖有禮覆昏暴欽崇天道永保天命許芝曰春秋𫝊云周公何以不之魯蓋以為雖有繼體守文之君不言聖人受命而王京房作易傳曰王者主之惡者去之弱者奪之易姓改代天命無常人謀鬼謀百姓與能由此觀之苻堅自立而廢生此聖人達節以天下為度者也宋孔熙先者廣州刺史黙之子也有姦才善占星氣言江州分野出天子上當見弑于骨肉及大將軍彭城王義康幽于安城郡熈先謂為其人也遂說王詹事范曄曰先君昔去廣州朝謗紛紜藉大將軍深相救觧得免艱危曩受遺命以死報徳今主上昏僻殆天所棄大將軍英斷聰敏人神相屬失職南垂天下憤怨今人情騷動星文舛錯時至則不可拒此之謂乎若順天人之心收慕義之士内連寵戚外結英豪潛圖搆于表裏疾雷奮于肘腋然後誅除異義嵩奉明聖因人之望以號令天下誰敢不從小人維以七尺之軀三寸之舌立功立事而歸諸君子丈人謂為何如曄甚愕然熙先重曰昔毛琢竭節不容于魏武張溫畢議見逐于孫權彼二人者國之信臣時之俊乂豈疵瑕暴露言行玷缺然後至于禍哉皆以亷直勁正困于邪枉髙行妙節不得久容丈人之于本朝不深于二主人間雅譽有過于兩臣讒夫側目為日久矣比肩競逐庸可遂乎殷鐵一言而劉班碎首彭城斥逐徐童見疑彼豈父母之讐萬代之怨尋戈㧞棘自幼而然所爭不過榮名勢利先後之間耳及其末也唯恐䧟之不深發之不早戮及百口猶曰不厭是豈書籍逺事可為寒心悼慄者也今建大勲奉賢哲圖難于易以安易危比之太山而去累卵何苦不就且崇樹聖明至徳也身享宰相大業也授命幽居鴻名也比跡伊周美號也若夫至徳大業鴻名美號三王五伯所以覆軍殺將而爭之也一朝包括不亦可乎又有邇于此者愚則未敢道曄曰何謂熙先曰丈人奕葉清華而不得連姻帝室國家作禽獸相處丈人曾未恥之曄門無内行故熙先以此為激曄黙然自是情好遂密陰謀搆矣熙先專為謀主事露皆伏誅裴子野曰夫有逸羣之才必思冲天之舉據盖俗之量則闇常均之下其能導之以道將之以識作而不失于義行而無犯于禮殆難為乎若曄等忸志而貪權矜才以狥逆天方無釁以欲干時及罪暴刑行父子相哭累葉風素一朝而殞所謂智䏻翻為亡身之具心逆而險此之謂乎周大將軍郭榮奉使詣隋髙祖髙祖楊堅時為定州髙祖謂榮曰吾雅尚山水不好纓紱過藉時來遂叨名位願以時歸第以保餘年何如榮對曰今主上無道人懐危懼天命不常能者代有明公徳髙西伯望極國華方據六合以慰黎庶反效童兒女子投坑落穽之言耶髙祖大驚曰無妄言族矣及髙祖作相笑謂榮曰前言果中後竟代周室議曰昔武王至殷將戰紂之卒甚盛武王懼曰夫天下以紂為大以周為細以紂為衆以周為寡以周為弱以紂為强以周為危以紂為安以周為諸侯以紂為天子以此五短擊彼五長其可以濟功成事乎太公曰王無恐且懼所謂大者盡得天下之人所謂衆者盡得天下之衆所謂强者盡用天下之力所謂安者能得天下之欲所謂天子者天下相愛如父如子此之謂天子今日之為天下除殘去賊也周雖細曾殘賊一人不當乎武王大喜曰何謂殘賊太公曰收天下珠玉美女金銀綵帛藏之不休此謂殘也收暴虐之吏殺無罪之人非以法度此謂賊也由此言之茍為殘賊之行雖大亡也故知王者之勢不在衆寡有自來矣隋髙祖崩𦵏于太陵初疾也璽書徵漢王諒諒時鎮并州諒聞髙祖崩流言楊素簒位大懼以為詐也發兵自守陰謀為亂南襲蒲州取之諒初反也王頗説諒曰王之將吏家屬盡在闗西若用此等即宜長驅深入直據京師所謂疾雷不及掩耳若但欲割據舊齊之地宜任東人諒不從其言故敗也司兵參軍裴文安説諒曰兵以拙速不聞巧遲今梓宫尚在仁夀比其徵兵東進動移旬朔若驍勇萬騎卷甲宵征直指長安不盈十日不逞之徒擢授髙位付以心膂共守京城則山東府縣非彼之有然後大王鼓行而西聲勢一接天下可指麾而定也諒不從乃親率大軍屯于并介之間上聞之大懼召賀若弼議之弼曰漢王先帝之子陛下之弟居連率之重摠方岳之任聲名震響為天下所服其舉事畢矣然而進取之䇿有三長驅入闗直㨿京師西拒六軍東收山東上䇿也如是則天下未可量頓大軍于蒲州使五千騎閉潼闗復齊舊境據而都之中䇿也如是以力爭議曰齊舊境謂北齊時境土也非今青州之齊也若親居太原徒遣其將來下䇿也如是成擒耳上曰公試為朕籌之計將何出弼曰蕭摩訶亡國之將不可與圖大事裴文安少年雖賢不被任用餘皆羣小顧戀妻孥茍求自安不能逺涉必遣軍來攻蒲州親居太原為之窟穴臣以為必出下䇿果如弼所籌乃以楊素為將破之議曰初漢王陰謀為亂聲言討素司馬皇甫誕諌曰大隋據有天下二十餘載兆庶乂安難以摇動一矣萬姓厭亂人思安樂雖舜禹更生其望未從二矣太子聡明神武名應圖䜟素曽不得捧轂庸敢生心三矣方今諸侯王列守州郡表裏相制勢不可舉四矣以兹四固鎮臨天下得興禍亂未之前聞也漢王不從故敗由此觀之天下無思亂之心土崩之釁雖有吴楚之衆猶不䏻成而况于么麽乎故先王貊其徳音勤恤民隠者蓋為是也隋煬帝親御六軍伐髙麗禮部尚書楚國公楊𤣥感據黎陽反李密説𤣥感曰天子逺征遼左地去幽州懸隔千里南有巨海之限北有胡戎之患中間一道路極艱危今公擁兵出其不意長驅入薊直扼其喉前有髙麗退無歸路不過旬日資粮必盡舉麾一召其衆自降不戰而剋計之上也一本云今車駕在遼東未聞斯舉分萬餘人電發捍臨渝闗絶其歸路不經一月倉廩必竭東拒大敵西廹我師進無所依退無所據百萬之衆可使為魚此不戰而屈人上䇿也闗中四塞天府之國有衛文昇不足為意今若率衆而入長安天子雖還失其襟帯據險臨之故當必剋萬全之䇿計之中也一本云自上君臨天下胥怨明公上將之子恩被黎元長驅入闗中䇿也若隨近逐便先向東都頓兵堅城之下勝負俱未可知此計之下也一本云樊子盖不達大體姦謀雄㫁據全周之地恃甲兵之强召之則不來攻之則不䧟頓兵牢城之下外無同力之師攻洛陽此下䇿也𤣥感利洛陽寶貨曰公之下䇿我之上䇿也遂圍之𤣥感失利宵潰王師追斬之議曰𤣥感之反也太白入南斗諺曰太白入南斗天子下殿走由是天下持兩端故三畧曰放言過之裴子野曰夫左道怪民幻挾罔誕足以動衆而未足以濟功今以諺觀之左道可以動衆者信矣故王者禁焉李密乃亡歸翟讓議曰太公稱利天下者取天下安天下者有天下愛天下者久天下仁天下者化天下吕氏春秋曰庖人調和而不敢食故可以為庖人矣若使庖人調和而食之則不可為庖矣霸王之君亦然誅暴而不私以封天下之賢者故可以為霸王若使霸王之君誅暴而私之則亦不可以為霸王矣由是觀之夫與之為取政之寶也今𤣥感利洛陽寳貨安得霸王之事哉隋煬帝初猜忌唐髙祖知之常懐危懼唐公為太原㽞守煬帝自遼東還徵唐公詣行在所遇患不瘳未得時謁唐公外甥王氏充選後宫煬帝問曰汝舅來何遲甥以實對帝曰可得死否髙祖知之每懐危懼也為太原留守以討擊不利恐為煬帝所譴甚憂之時太宗從在軍中知隋將亡潛圖義舉以安天下乃進曰大人何憂之甚也當今主上無道百姓愁怨城門之外皆已為賊獨守小節必且旦暮死亡若起義兵實當人欲且晉陽用武之地足食足兵大人居之此乃天授正可因機轉禍以就功業既天與不取憂之何益髙祖大驚深拒之太宗趨而出明日復進說曰此為萬全之䇿以救滅族之事今王綱弛紊盗賊逼天下大人受命討捕其可盡乎賊既不盡自當獲罪且又世傳李氏姓膺圖籙李全才位望隆貴一朝族滅大人既能平賊即又功當不賞以此求活其可得乎髙祖意少解曰我一夜思量汝言大有道理今日破家滅身亦由汝化家為國亦由汝于是定計乃命太宗與晉陽令劉文靜及門下客長孫順徳劉𢎞基等募兵旬日之間衆且一萬斬留守副王威髙君雅以其詭請髙祖祈雨于晉祠將為不利故也用裴寂計准伊尹放太甲霍光廢昌邑故事尊煬帝為太上皇立代王侑以安隋室傳檄諸郡以彰義舉秋七月以精甲三萬西圖闗中髙祖仗白旗誓衆于太原之野引師即路遂亡隋族造我區夏晉陽令劉文靜嘗竊觀太宗謂裴寂曰非常人也大度類于漢髙神武同于魏帝年雖少乃天縱也後文靜為李密親戚被禁太宗陰有異志入禁所看之文靜大喜亦覺太宗有非常之意因嘆曰天下大亂非有湯武髙光之才不能定也太宗知其意報曰卿安知無但恐常人不能别耳文靜起忭曰久知郎君乃潛龍也今時事如此正是騰躍之秋素禀膺籙之資仍懐撥亂之道此乃生人有息肩之望文靜知攀附之所太宗喜曰計將安出文靜對曰今李密長圍洛邑主上流播淮南大賊連州郡小盗阻山澤者以千萬數但須真主馭駕取之誠能應天順人舉旗大呼則四海不足定也今并州百姓避盗賊者皆入此城文靜為令數年知其豪傑一朝嘯集立地可數萬人尊公所領之兵復且數萬一言出口誰敢不從乗虚入闗號令天下不盈半嵗帝業可成太宗笑曰卿言善合人意于是部署賓客陰圖起義髙祖乃命文靜詐為煬帝勅發太原雁門馬邑數郡人二十已上五十以下悉為兵以嵗暮集涿郡由是人情大擾思亂者益衆又令文靜與裴寂詐作符勅出官監庫物以供留守資用因募兵集衆而起改旗幟以彰義舉又令文靜連突厥突厥始畢曰唐公舉義欲何為也文靜曰文皇帝廢冢嫡傳位後主因致斯禍亂唐公國之懿戚不忍坐觀成敗欲廢不當立者願與可汗兵馬同入京師人衆土地入唐公財帛金寶入突厥始畢大悦即遣兵随文靜而至兵威益盛矣由此觀之是知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人之天下也所以王者必通三統明天命所受者博非獨一姓也昔孔子論詩至于殷士膚敏祼將于京喟然嘆曰富貴無常不如是王公其何以誡慎民萌其何以勸勉易曰安不忘危存不忘亾是以身安而國家可保也故知懼而思誡乃有國之福者矣
  時宜第二十一
  夫事有趨同而勢異者非事詭也時之變耳何以明其然耶昔秦末陳涉起蘄民至陳陳豪傑說涉曰將軍披堅執銳帥士卒以誅暴秦復立楚社稷功徳宜為王陳渉問陳餘張耳兩人兩人對曰將軍瞋目張膽出萬死不顧一生之計為天下除殘賊今始至陳而王之示天下以私願將軍無王急引兵而進遣人立六國後自為樹黨如此野無交兵誅暴秦據咸陽以令諸侯則帝業成矣今獨王陳恐天下解也及楚漢時酈食其為漢謀撓楚權曰昔湯伐桀封其後于杞武王伐紂封其後于宋今秦失徳棄義侵伐諸侯社稷滅亡六國之後使無立錐之地陛下誠能復立六國後此其君臣百姓必皆戴陛下徳莫不向風慕義願為臣妾徳義以行陛下南面稱霸楚必斂衽而朝漢王曰善張良曰誠用客之謀陛下事去矣漢王曰何哉良因發八難其畧曰昔者湯伐桀封其後于杞者度能制桀之死命也今陛下能制項籍之死命乎其不可一也武王入殷表商容之閭釋箕子之囚封比干之墓今陛下能封聖人之墓褒賢者之閭乎其不可二也發巨橋之粟散鹿臺之財以賑貧民今陛下能散府庫以賜貧窮乎其不可三也殷事已畢偃革為軒倒載干戈示天下不復用武今陛下能偃武修文不復用兵乎其不可四也放馬華山之陽示無所為今陛下能放馬不復用乎其不可五也休牛桃林之野示天下不復輸積今陛下能乎其不可六也且天下遊士離親戚棄墳墓去故舊從陛下者日夜望咫尺之地今復六國立韓魏燕趙齊楚之後餘無復立者天下遊士各歸事其主從親戚反故舊陛下與誰取天下乎其不可七也且楚惟無强六國去者復撓而從之惟當使楚無强强則六國從之也陛下安得而臣之哉其不可八也誠用客之謀則大事去矣時王方食吐哺罵酈生曰豎儒幾敗我事趣令銷印此異形者也荀恱曰夫立䇿决勝之術其要有三一曰形二曰勢三曰情形者言其大體得失之數也勢者言其臨時之勢進退之機也情者言其心志可否之實也故䇿同事者三術不同也初張耳說陳涉以復六國後自為樹黨酈生亦用此説漢王所以説者事同而得失異者何哉當陳渉之起也天下皆欲亡秦而楚漢之分未有所定今天下未必欲亡項也且項羽力能率從六國如秦之勢則不能矣故立六國于陳涉所謂多已之黨而益秦𡚁也且陳渉未能專天下之土也所謂取非其有以徳于人行虚惠而收實福也立六國于漢王所謂割已之有而以資敵設虚名而受實禍也此事同而異形者也七國時秦王謂陳軫曰韓魏相攻朞年不解或曰救之便或曰勿救之便寡人不能决請為寡人决之軫曰昔卞莊子方制虎管䜿子止之曰兩虎方食牛牛甘必爭爭必鬭鬭則大者傷小者死從傷而刺之一舉必有兩虎之名今韓魏相攻朞年不解必是大國傷小國亡從傷而伐之一舉必有兩實此卞莊刺虎之類也恵王曰善果如其言初諸侯之叛秦也秦將軍邯圍趙王于鉅鹿楚懐王使項羽宋義等北救趙至安陽今相州安陽縣也留不進羽謂義曰今秦軍圍鉅鹿疾引兵渡河楚擊其外趙應其内破秦軍必矣宋義曰不然夫搏牛之蝱不可以破蝨蝱喻秦也蝨喻章邯也喻今將兵方欲滅秦不可盡力與章邯即戰也今秦攻趙戰勝則兵罷我承其𡚁不勝則我引兵鼔行而西必舉義矣故不如鬭秦趙夫擊輕銳我不如公坐運籌䇿公不如我羽曰將軍戮力而攻秦久留不行今嵗饑民貧士卒半菽士卒食蔬菜以菽雜之半軍無見粮乃飲酒髙㑹不引兵渡河因趙食與并力擊秦乃曰承其𡚁夫以秦之强攻新造之趙其勢必舉趙趙舉而秦强何𡚁之承且國兵新破王不安席埽境内而屬將軍國家安危在此一舉今不恤士卒而狥私非社稷臣也即夜入義帳中斬義悉兵渡河沉舟破釡示士卒必死無還心大破秦軍此異勢者也茍悦曰宋義待秦趙之𡚁與卞莊刺虎事同而勢異何也施之戰國之時隣國相攻無臨時之急則可也戰國之立其來乆矣一戰之勝敗未必以亡也其勢非能急于亡敵國也進則乗利退則自保故畜力待時承𡚁然也今楚趙新起其力與秦勢不並立安危之機呼吸成變進則定功退則受禍此事同而勢異者也韓信伐趙軍井陘選輕騎二千人人持一赤幟從間道昇山而望趙軍誡曰趙見我走必空壁逐我若疾入趙壁㧞趙幟立漢赤幟信乃使萬人先行出背水陣平旦信建大將之旗鼔行出井陘口趙開壁擊之大戰良久于是信棄旗鼓走水上軍水上軍開入之復疾戰趙空壁争漢旗鼓逐韓信韓信等已入水上軍軍皆殊死戰不可敗信出竒兵二千騎共候趙空壁逐利則馳入趙壁皆㧞趙旗立漢赤幟二千趙軍已不能得信等欲還歸壁皆漢赤幟而大驚以為皆已得趙王將矣遂亂遁走趙將雖斬之不能禁也于是漢兵乗擊大破之虜趙軍諸將効首虜皆賀信因問曰兵法背右山陵前左水澤今者反背水陣然竟以勝此何術也信曰兵法不曰䧟之死地而後生置之亡地而後存且信非得素撫循士大夫也此所謂驅市人而戰之其勢非置之死地使人人自為戰今與之生地皆走寧尚可得而用之又髙祖刼五諸侯兵入彭城項羽聞之乃引兵去齊與漢大戰睢水上大破漢軍多殺士卒睢水為之不流此異情者也荀恱曰伐趙之役韓信軍泜水而趙不能敗何也彭城之難漢王戰于睢水之上士卒赴入睢水而楚兵大勝何也趙兵出國能見可而進知難而退深懐内顧之心不為必死之計韓信孤軍立于水丄有必死之計無生慮也此信之所以勝也漢王制敵入國飲酒髙㑹士衆逸豫戰心不同楚以强大之威而喪其國都項羽自外而入士卒皆有憤激之心救敗赴亡以决一旦之命此漢所以敗也且韓信選精兵以守而趙以内顧之士攻之項羽選精兵以攻漢而漢王以懈怠之卒應之此事同情異者也故曰權不可預設變不可先圖與時遷移應物變化計䇿之機也漢王在漢中韓信說曰今士卒皆山東人跂而望歸及其鋒東向可以争天下後漢光武北至薊聞邯鄲兵到世祖欲南歸召官屬計議耿弇曰今兵從南來不可南行漁陽太守彭寵公之邑人上郡太守即弇父也發此兩郡控弦萬騎邯鄲不足慮也世祖官屬不從遂南馳官屬皆分散議曰歸師一也或敗或成何也對曰孫子云歸師勿遏項王使三王之秦遏漢王歸路故鋒不可當又孫子稱諸侯自戰其地為散地光武兵從南來南行入散地所以無鬬志而分散也故歸師一也而一成一敗也後漢李傕等追困天子于曹陽沮授說袁紹曰將軍累葉台輔世濟忠義今朝廷播越宗廟殘毁觀諸州郡雖外託義兵内實相圖未有憂在社稷䘏人之意且今州城粗定兵强士附西迎大駕即定鄴都挾天子而令諸侯畜士馬以討不庭誰能禦之若不早定必有先之者夫權不失機功不厭速願其圖之紹不從魏武果迎漢帝紹遂敗梁武帝蕭衍初起義兵杜思冲勸帝迎南康王都襄陽正尊號帝不從張𢎞䇿曰今以南康置人手中彼挟天子以令諸侯節下前去為人所使此豈嵗寒之計耶帝曰若前途大事不捷故當蘭艾同焚若功業克建誰敢不從豈是碌碌受人處分于江南立新野郡以集新附哉不從遂進兵克建鄴而有江左議曰挾天子以令諸侯其事一也有以之成有以之敗何也對曰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也肆行凶暴繼體不足以自存人望所歸匹夫可以成洪業夫天命底止唯樂推有自來矣當火徳不競羣豪虎爭漢祚雖衰人望未改故魏武奉天子以從人欲仗大順以令宇内使天下之士委忠霸圖𫝊曰求諸侯莫如勤王斯之謂矣齊時則不然溥天思亂海水羣飛當百姓與能之秋屬三靈改卜之日若挟舊主不亦違乎故𫝊譏萇𢎞欲興天之欲壊而美蔡墨雷乗乾之說是以其事一也有以之成有以之敗也此情與形勢之異者也隨時變通不可執一矣諸葛亮曰范蠡以去貴為髙虞卿以捨相為功太伯以三譲為仁燕噲以辭國為禍堯舜以禪位為聖孝哀以授賢為愚武王以取殷為義王莽以奪漢為篡桓公以管仲為伯秦王以趙髙喪國此皆以趣同而事異也明者以興治暗者以辱亂也



  長短經卷七
<子部,雜家類,雜學之屬,長短經>



  欽定四庫全書
  長短經卷八         唐 趙㽔 撰
  釣情  詭信 忠疑  用無用
  恩生怨 詭順 難必  運命
  大私  敗功 昏智  卑政
  善亡  詭俗 息辯  量過
  勢運  傲禮 定名
  釣情第二十二
  孔子曰未見顔色而言謂之瞽又曰未信則以為謗已孫卿曰語而當智也黙而當知也尸子曰聽言耳目不懼視聽不深則善言不徃焉是知将語者必先釣於人情自古然矣故韓子曰夫說之難也在知所說之心可以吾說當之說之以厚利則見下節而遇卑賤必棄逺矣所說實為厚利則隂用其言而顯棄其身此不可不知也說之以名髙則見無心而逺事情必不収矣所說實為名髙則陽収其身而實䟽之此不可不知也事以宻成語以泄敗未必其身泄之也而說及其所匿之事如是者身危周澤未渥也而語極知說行而有功則徳亡說不行而有敗則見疑如是者身危貴人有過端而說者明言善議以推其惡者身危貴人得計而欲自以為功說者與知焉則身危强之以其所不為止之以其所不能已者身危又曰與之論大人則以為間已與之論細人則以為粥權論其所愛則以為借資論其所憎則以為甞已順事陳意則曰怯懦而不盡慮事廣肆則曰草野而倨侮此不可不知也彼自知其計則無以其失窮之自勇其斷則無以其敵怒之凡說須曠日彌久而周澤既渥深計而不疑交争而不罪乃明計利害以致其功直指是非以飾其身以此相持此說之成也荀悅曰夫臣下之所以難言者何也言出乎身則咎悔及之矣故曰舉過掲非則有干忤之咎勸勵教誨則有俠上之議言而當則耻其勝已也言而不當則賤其愚也先已而同則惡其奪已明也後已而同則以為從順也違下從上則以為謟諛也違上從下則以為雷同也與衆共言則以為順負也違衆獨言則以為專美也言而淺露則簡而薄之深妙𢎞逺則不知而非之特見獨智則衆惡其蓋之也雖是而不見稱與衆同智則以為附隨也雖得之不以為功謙讓不争則以為易窮言而不盡則以為懷隱進說竭情則以為不知量言而不效則受其怨責言而事效則以為固當利於上不利於下或便於左則不便於右或合於前而忤於後此下情所以常不通仲尼發憤稱予欲無言者蓋為語之難也何以明其難也昔宋有富人天雨墻壞其子曰不築且有盗其鄰人亦云暮而果大亡其家智其子而疑鄰人之父鄭武公欲伐胡乃以其子妻之因問羣臣吾欲用兵誰可伐者關其思曰胡可伐乃戮關其思曰胡兄弟之國也子言伐之何也胡君聞之以鄭為親已而不備鄭鄭人襲胡取之此二說者其智皆當矣然而甚者為戮薄者見疑非智之難也處智則難衞人迎新婦婦上車問驂馬誰馬也御曰藉之新婦謂僕曰拊驂無苦服車至門㧞教逆母滅櫓将失火入室見臼曰徙牖下妨徃來者主人大笑之此三言皆要言也然而不免為笑者早晩之時失矣此說之難也說者知其難也故語必有釣以取人情何以明之昔齊王后死欲置后而未定使羣臣議薛公田嬰欲中王之意因獻十珥而美其一旦日因問美珥所在因勸立以為后齊王大悦遂重薛公此情可以物釣也申不害始合於韓王然未知王之所欲也恐言而未必中於王也王問申子曰吾誰與而可對曰此安危之要國家之大事也臣請深維而苦思之乃微謂趙卓韓晁曰子皆國之辯士也夫為人臣者言何必同盡忠而已矣二人各進議於王以事申子微視王之所說以言於王王大悅之此情可以言釣也呉伐越越棲於㑹稽勾踐喟然嘆曰吾終此乎大夫種曰湯繫夏臺文王囚羑里重耳奔翟齊小白奔莒其卒霸王由是觀之何遽不為福乎勾踐既得免務報呉大夫種曰臣觀呉王政驕矣請嘗之乃貸粟以卜其事子胥諌勿與王遂與之子胥曰王不聽諌後三年呉其墟矣太宰嚭聞之讒曰伍員貌忠而實忍人呉遂殺子胥此情可以事釣也客以淳于髠見梁惠王惠王屏左右再見之終無言惠王怪之讓客客謂淳于髠髠曰吾前見王王志在馳逐後復見王王志在音聲是以黙然客具以報王王大駭曰淳于先生誠聖人也前有獻善馬者寡人未及試㑹生來後有獻謳者未及試又㑹生至寡人雖屏人然私心在彼此情可以志釣也智伯從韓魏之君伐趙韓魏用趙臣張孟談之計隂謀叛智伯張孟談因朝智伯遇智果于轅門之外智果入見智伯曰二主殆将有變臣遇張孟談察其志矜而行髙見二君色動而變必背君矣智伯不從智果出遂更其姓為輔氏張孟談入見趙襄子曰臣遇智果於轅門之外其視有疑臣之心入見智伯而更其族今暮不擊必後之矣襄子曰諾因與韓魏殺守隄之吏决水灌智伯軍此情可以視釣也殷浩仕晉有盛名時人觀其出處以卜江左興亡此情可以賢釣也呂氏春秋曰夫國之将亡有道者先去鈐經曰喜色洒然以出怒色麃然以侮欲色熰然以愉懼色憚然以下憂色瞿然以静此情可以色釣也易曰将叛者其辭慙中心疑者其辭枝吉人之辭寡躁人之辭多誣善之人其辭逰失其守者其辭屈周禮五聽一曰辭聽辭不直則煩二曰色聽色不直則赧三曰氣聽氣不直則喘四曰耳聽耳不直則惑五曰目聽目不直則眊然由是觀之夫人情必見於物昔者晉公好色驪姬乗色以壅之呉王好廣地太宰陳伐以壅之桓公好味易牙蒸子以壅之沉冥無端甚可畏也故知人主之好惡不可見於外所好惡見於外則臣妾乗其所好惡以行壅制焉故曰人君無意見将為下餌此之謂也能知此者可以納說於人主矣
  詭信第二十三議曰代有詭詐反為忠信者也抑亦通變適時所為見㡬而作不俟終日者
  孔子曰君子貞而不諒又曰信近於義言可復也由是言之唯義所在不必信也議曰微哉微哉天下之事也不有所廢則無以興若忠於斯必不誠於彼自然之理矣由是觀之則我之所謂忠則彼之所謂詐也然則忠之與詐将何所取定哉抑我聞之夫臣主有大義上下有定分此百代不易之道也故欲行忠觀臣主之義定欲行信顧上下之分明茍分義不𠍴于躬雖譎而不正可也何以明之葉公問孔子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孔子曰吾黨之直者異於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楚子圍宋宋求救於晉晉侯使解揚如宋使無降楚曰晉師悉起将至矣鄭人囚而獻諸楚楚子厚賂之使反其言許之登諸樓車使呼宋人而告之遂致其君命楚子将殺之使與之言曰爾既許不榖而反之何故非我無信汝則棄之速即爾刑對曰臣聞之君能制命為義臣能承命為信信載義而行之為利謀不失利以衞社稷民之主也義無二信信無二命君之賂臣不知命也受命以出有死無霣又何賂乎臣之許君以成命也死而成命臣之禄也寡君有信臣下臣獲考考成也死又何求楚子舎之以歸韓子曰楚有直躬者其父竊羊而訐之吏令尹曰必殺之以為直於君而曲於父執其子而罪之以是觀之夫君之直臣父之暴子也魯人從君戰三戰三北仲尼問其故對曰吾有老父死莫之養也仲尼以為孝舉而用之以是觀之夫父之孝子君之北人也故令尹誅而楚姦不止聞仲尼賞之魯人易降此上下之利若是其異也而人主兼舉匹夫之行而求致社稷之福必不幾矣顔率欲見公仲公仲不見顔率謂公仲之謁者曰公仲必以率為偽也故不見率公仲好内率曰好士公仲嗇於財率曰㪚施公仲無行率曰好義自今以來率且正言之而已矣公仲之謁者以告公仲公仲遽起而見之議曰語稱惡訐以為直者易曰君子以遏惡揚善若使顔率忠正則公仲之惡露故顔率詐偽則公仲之福齊伐燕得十城燕王使蘇秦說齊齊歸燕十城蘇秦還燕人或毁之曰蘇秦左右賣國反覆臣也将作亂燕王意踈之捨而不用蘇秦恐被罪入見王曰臣東周之鄙人也無尺寸之功而王親拜之於廟禮之於庭今臣為王却齊之兵而功得十城宜以益親今來而王不官臣者人必有以不信傷臣於王者且臣之不信王之福也燕王亦甞謂蘇代曰寡人甚不喜訑者言也代對曰周地賤媒為其兩譽也之男家曰女美之女家曰男富然周之俗不自為娶妻且夫處女無媒老且不嫁舎媒而自衒𡚁而不售順而無毁則售而不𡚁者惟媒耳且事非權不立非勢不成夫使人坐受成事者惟訑耳訑音土和反使臣信如尾生亷如伯夷孝如曽參三者天下之髙行而以事王可乎燕王曰可也蘇秦曰有此臣亦不事主矣孝如曽參義不離其親宿昔於外王又安得使之歩行千里而事弱燕之危王哉亷如伯夷義不為孤竹君之嗣不肯為武王之臣不受封侯而餓死於首陽之下有亷如此者王又安能使之歩行千里而進取於齊哉信如尾生與女子期於梁柱之下女子不來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有信如此何肯揚燕秦之威却齊之强兵哉韓子曰夫許由續牙卞隨務光伯夷叔齊此數人者皆見利不喜臨難不恐夫見利不喜雖厚賞無以勸之臨難不恐雖嚴刑無以威之此謂不令之人先古聖王皆不能臣當今之代将安用之且夫信行者所以自為也非所以為人也皆自覆之術非進取之道也且三王代興五霸迭盛皆不自覆君以自覆為可乎則齊于營丘足下不窺于邉城之外昔鄭子産獻入陳之㨗於晉晉人問曰何故侵小對曰先王之命惟罪所在各致其辟且昔天子之地一圻列國一同自是以衰今大國多數圻矣若無侵小何以至大焉晉人不能詰也且臣之有老母於東周離老母而事足下去自覆之術而行進取之道臣之趨固不與足下合者足下皆自覆之君也僕者進取之臣也臣所謂以忠信得罪於君也燕王曰夫忠信又何罪之有也對曰足下不知也臣鄰家有逺為吏者其妻私人其夫且歸其妻私者憂之其妻曰公勿憂也吾已為藥酒待之矣後二日夫至妻使妾奉巵酒進之妾知其藥酒也進之則殺主父言之則逐主母乃佯僵棄酒主父大怒而笞之妾之棄酒上以活主父下以存主母忠至如此然不免於笞此以忠信得罪也臣之事適不幸而𩔗妾之棄酒也且臣之事足下亢義益國今乃得罪臣恐天下後事足下者莫敢自必也且臣之説齊曽不欺之也後之說齊者莫如臣之言雖堯舜之智不敢取之燕王曰善復厚遇之由此觀之故知譎即信也詭即忠也夫譎詭之行乃忠信之本焉
  忠疑第二十四
  夫毁譽是非不可定矣以漢髙之畧而陳平之謀毁之則踈譽之則親以文帝之明而魏尚之忠繩之以法則為罪施之以德則為功知世之聽者多有所尤多有所尤即聽必悖矣尤過也何以知其然耶呂氏春秋云人有亡鈇者意其鄰之子視其行歩顔色言語動作態度無為而不竊鈇者也竊掘其谷而得其鈇谷坑也他日復見其鄰之子動作態度無似竊鈇者也其鄰子非變也已則變之變之者無他有所尤矣邾之故為甲裳以帛以帛綴公息忌謂邾之君曰不若以組邾君曰善下令令官為甲必以組公息忌因令其家皆為組人有傷之者曰公息忌之所以欲用組者其家為甲裳多為組也傷敗也邾君不悦於是乎止無以組邾君有所尤也邾之故為甲以組而便也公息忌雖多為組何傷以組不便公息忌雖無以為組亦何益為組與不爲組不足以累公息忌之說也累辱也凡聽言不可不察樓緩曰公父文伯仕於魯病而死女子為自殺於房中者二人其母聞之勿哭其相室曰焉有子死而勿哭乎其母曰孔子賢人也逐於魯而是人弗隨之今死婦人為自殺若是者必其於長者薄而於婦人厚故從母言之是為賢母從妻言之是不免於妬妻也故其言一也言者異則人心變矣樂羊為魏将而攻中山其子在中山中山之君烹其子而遺之羮樂羊盡啜之文侯曰樂羊以我故食其子之肉堵師賛曰其子且食之其誰不食樂羊罷中山文侯賞其功而疑其心淮南子曰親母為其子扢禿出血至耳見者以為愛子之至也使在於繼母則過者以為悷也事之情一也所從觀者異耳從城上視牛如羊視羊如豚所居髙也窺面於盤水則圎於⿰⿰音随訓虧也面形不變其故有所圓有所⿰者所自窺之異也今吾雖欲正身而待物庸詎知世之所自窺於我者乎是知天下是非無所定也世各是其所是非其所非今吾欲擇是而居之擇非而去之不知世之所是非者孰是孰非哉議曰夫忘家殉國則以為不懷其親安能愛君衛公子開方呉起樂羊三人是也若私其親則曰捋受命之日則忘其家臨軍約束則忘其親援桴鼔則忘其身攘且殺荘賈是也故傳曰欲加之罪能無辭乎審是非者則事情得也故有忠而見疑者不可不察
  用無用第二十五
  古人有言曰得鳥者羅之一目然張一目之羅終不能得鳥矣鳥之所以能逺飛者六翮之力也然無衆毛之助則飛不能逺矣以是推之無用之為用也大矣故惠子謂莊子曰子言無用矣荘子曰知無用而始可與言用矣夫天地非不廣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耳然則削足而墊之至黄泉人尚有用乎惠子曰無用荘子曰然則無用之為用也亦明矣昔陳平智有餘而見疑周勃質樸忠而見信夫仁義不足相懷則智者以有餘見疑而樸者以不足取信矣漢徵處士樊英楊厚朝廷若待神明至竟無他異李固朱穆以為處士純盗虛名無益於用然而後進希之以成器世主禮之以得衆孔子稱舉逸民天下之人歸心焉燕昭尊郭隗以致劇樂齊桓禮九九之術所以招英儁之類也原其無用亦所以為用也而惑者忽不踐之地賒無用之功至乃誚謲逺術賤斥國華不亦過乎
  恩生怨第二十六
  𫝊稱諺曰非所怨勿怨寡人怨矣是知凡怨者不怨於所疏必怨於親宻何以明之髙子曰小弁小人之詩也孟子曰何以言之髙子曰怨孟子曰固哉髙叟之為詩也有越人於此關弓而射我我則談笑而道之無他䟽之也兄弟關弓而射我我則泣涕而道之無他戚之也然則小弁之怨親親也親親仁也小弁刺幽王也太子之傅作晉使韓簡子視秦師云師少於我鬭士倍我公曰何故對曰出因其資入用其寵饑食其粟三施而不報所以來也觀秦怒而來則知至恩必有至怨矣杜鄴說王音曰鄴聞人情恩深者其養謹愛至者其求謹夫戚而不見異親而不見殊戚近也殊謂異於䟽也孰謂無怨此棠棣角弓之所作也由此觀之故知怨也者親之也恩也者怨之所生也不可不察
  詭順第二十七
  趙子曰夫雲雷世屯瞻烏未定當此時也在君為君委質事人各為其主用職耳故髙祖賞季布之罪晉文嘉寺人之過雖前窘莫之怨也可謂通於大體矣昔晉文公初出亡獻公使寺人披攻之蒲城披斬其袪及反國郤呂畏偪将焚公宮而殺之寺人披請見公使讓之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汝即至其後余從狄君以田渭濵汝為惠公來求殺余命汝三宿汝中宿至雖有君命何其速也對曰臣謂君之入也其知之矣若猶未也又将及難君命無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惡惟力是視蒲人狄人余何有焉今君即位其無蒲狄乎齊桓公置射鉤而使管仲相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行者甚衆豈惟刑臣國君而讎匹夫懼者甚衆也公見之以難告得免呂郤之難韓子曰齊晉絶嗣不亦宜乎桓公能用管仲之功而忘射鉤之怨文公能聼寺人之言而棄斬袪之罪桓公文公能容二子也後世之君明不能及二公後世之臣賢不如二子以不忠之臣以事不明之君君不知則有子罕田常之刼知之則以管仲寺人自觧君必不誅而自以為有桓文之徳是臣其讎也有桓文而後世之君自以為賢而不惑則雖無後嗣不亦可乎陳軫與張儀俱事秦惠王惠王皆重之二人争寵儀惡軫於王曰軫重幣輕使秦楚之間将為交也今楚不善於秦而善於軫軫為楚厚為秦薄也軫欲去秦而之楚王何不聽之王乃召軫而問之軫曰臣願之楚臣出必故之楚且明臣為楚與不也昔楚有兩妻者王聞之乎王曰弗聞軫曰楚有兩妻者人挑其長者長者罵之挑其少者少者復挑之居無幾何有兩妻者死客為挑者曰為汝娶少者乎長者乎挑者曰娶長者客曰長者罵汝少者復挑汝汝何故娶長者挑者曰居人之所則欲其挑我為我之妻則欲其罵人今楚王明主昭陽賢相使軫為臣常以國情輸楚楚王将不留臣昭陽将不與臣從事矣臣何故之楚臣出必故之楚足以明臣為楚與不也軫出儀入問王曰軫果欲之楚不王曰然儀曰軫不為楚楚王何為欲之王復以儀言謂軫軫曰然王曰儀之言果信矣軫曰非獨儀知之行道之人盡知之矣子胥忠於君而天下皆爭以為臣曽參孝己愛於親而天下皆願以為子故賣僕妾不出閭巷售者良僕妾也出婦嫁於鄉曲者必善婦也今軫若不忠於君楚亦何以為臣乎忠且見棄軫不之楚将何歸乎王以其言為然遂厚待之惠王終相張儀軫遂奔楚張儀初惡陳軫於惠王曰軫猶善楚為求地甚力左爽謂陳軫曰儀善於魏王魏王甚信之公雖不說猶不聼也公不如以儀之言為質而得復楚軫曰善因使人以儀之言聞於楚王楚王喜欲復之軫乃奔楚韓信初為齊王時蒯通說信使三分天下信不聽後知漢畏其能乃與陳豨謀反事泄呂太后以計禽之方斬曰吾悔不聼蒯通之計乃為兒女子所詐豈非天哉髙祖自将伐陳豨於鉅鹿信稱疾不從欲於中起信舎人得罪於信信因欲殺之舎人弟上變告信欲反状於呂后呂后欲召恐其黨不就乃與蕭相國謀詐令人從上所來言豨已得死列侯羣臣皆賀相國詐信曰雖病强入賀信入呂后使武士縛信斬之也髙祖歸乃詔齊捕通通至上曰若教淮隂侯反耶曰然臣固教之豎子不用臣之䇿故今自夷如此如彼豎子用臣之計陛下安得而夷之乎上怒曰烹之通曰嗟乎寃哉烹也上曰若教韓信反何寃對曰秦之綱弛而維絶山東大擾異姓並起英儁烏聚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於是髙材疾足者先得焉跖之犬吠堯堯非不仁狗固吠非其主當是時臣獨知韓信非知陛下也且天下銳精持鋒欲為陛下所為者甚衆固力不能耳又可盡烹耶髙帝曰置之乃釋通之罪也豹勃常惡田單曰安平君小人也安平君聞之故為酒而召豹勃曰單何以得罪於先生故常見譽於朝豹勃曰跖之犬吠堯非貴跖而賤堯也犬固吠非其人也且今使公孫子賢而徐子不肖然而使公孫子與徐子鬬徐子之狗固攫公孫子之腓而噬之若乃得去不肖者而為賢賢者狗豈恃攫其腓而噬之哉安平君曰敬聞命矣任之于王後田單得免九子之讒豹勃之力也初呉王濞與七國謀反及發濟北王欲自殺齊人公孫玃俱碧反謂濟北王曰臣請試為大王明說梁王通意天子說而不用死未晩也公孫玃遂見梁王曰夫濟北之地東接强齊南牽呉越北脅燕趙此四分五裂之國權不足以自守勁不足以捍寇又非有竒佐之士以待難也雖墜墜失也言於呉非其正計也昔鄭祭仲許宋人立公子突以活其君非義也春秋記之為其以生易死以存易亡也嚮使濟北見情實示不從之端則呉必先厯齊軍濟北招燕趙而縂之如此則山東之從結而無隟矣今吴楚之王練諸侯之兵驅白徒之衆西與天子争衡濟北獨底節堅守不下使呉失與而無助跬歩獨進瓦解土崩破敗而不救者未必非濟北之力也夫以區區之濟北而與諸侯爭强是以羔犢之弱而捍虎狼之敵也守職不撓可謂誠一矣功義如此尚見疑於上脅肩低首累足撫襟使有自悔不前之心悔不與呉西也非社稷之利也臣恐藩臣守職者疑之臣竊料之能厯西山徑長樂扺未央攘袂而正議者獨大王耳上有全亡之功下有安百姓之名德淪於骨髓恩加於無窮願大王留意詳維之孝王大說使人馳以聞濟北王得不坐徙封於菑川陳琳典袁紹文章袁氏敗琳歸太祖太祖謂曰卿昔為本初移書但可罪状孤而已惡止其身何乃上及祖父耶琳謝曰楚漢未分蒯通進䇿於韓信乾時之戰管仲肆力於子糾唯欲効計其主助福一時故跖之客可以刺由桀之狗可以吠堯也今明公必能進賢於忿後棄愚於愛前四方革面英豪宅心矣唯明公裁之太祖曰善厚待之由此觀之是知晉侯殺里克漢祖戮丁公石勒誅棗嵩劉備薄許靖良有以也故范曄曰夫人守義於故主斯可以事新主恥以其衆受寵斯可以受大寵若乃言之者雖誠而聞之者未譬豈茍進之悅易以情納持正之忤難以理求誠能釋利以循道居方以從義君子之槩也
  難必第二十八夫忠為事君之首龍逄斬比干誅孝稱徳行之先孝己憂而曽參泣遇好文之主賈誼被謫于長沙當用武之時李廣無封侯之爵又云意合異類生愛意不合至親交兵
  夫人主莫不欲其臣之忠而忠未必信故伍員沉於江萇𢎞死於蜀其血三年而化為碧凡人親莫不欲其子之孝而孝未必愛故孝己憂而曽參悲此難必者也何以言之語曰羿□弧則越人之行自若弱子關弧則慈母入室閉户故可必則越人不疑羿不可必則慈母逃弱子也魏文侯問狐巻子曰父子君臣之賢足恃乎對曰不足恃也何者父賢不過堯而丹朱放子賢不過舜而瞽瞍拘兄賢不過舜而象傲弟賢不過周公而管蔡誅臣賢不過湯武而桀紂伐望人者不至恃人者不久君欲理亦從身始人何可恃乎漢時梁孝王藏匿羊勝公孫詭韓安國泣說梁孝王曰大王自度於皇帝皇帝景帝也是梁孝王兄孰與太上皇之與髙皇帝及皇帝之與臨江王親臨江王景帝太子也孝王曰弗如也安國曰夫太上臨江親父子間然而髙帝提三尺劍取天下者朕也故太上終不得制事居櫟陽臨江王適長太子也以言過廢王臨江景甞屬諸姬大子母栗姬言不遜由是廢太子栗姬憂死也用宮垣事卒自殺中尉府何者治天下終不以私害公語曰雖有親父安知其不為虎雖有親兄安知其不為狼今大王列在諸侯說一邪臣浮說犯上禁撓明法天子以太后故不忍致法於王太后日夜泣涕幸大王自改而大王終不覺悟又如太后車即晏駕大王尚誰攀乎語未卒孝王出羊勝等景帝弟梁孝王用羊勝公孫詭之計求為漢太子恐大臣不聼乃隂使人刺漢用事謀臣袁盎帝聞詭勝計遣使十輩舉國大索捕詭勝不得内史韓安國聞詭勝匿孝王所入見王說之王出詭勝詭勝自殺由是觀之安在其可必哉語曰以權利合者權利盡而交踈又曰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絶此言財色不可必也墨子曰雖有慈父不愛無益之子黄石公曰王不可以無徳無德則臣民叛此言臣子不可必也詩云自求伊祐有㫖哉有㫖哉
  運命第二十九易曰精氣為物逰魂為變夫人之受生貌異音殊苦樂愚智尊卑夀夭無非三世業理使之然
  夫天道性命聖人所希言也雖有其㫖難得而詳然校之古今錯綜其紀乗乎三勢亦可以彷彿其畧何以言之荀悅云凡三光議曰三光日月星也精氣變異此皆隂陽之精也其本在地而上發於天政失於此則變見於彼不其然乎文王問太公曰夫人主動作舉事有禍殃之應鬼神之福無太公曰有之人主好重賦歛大宮室則人多病瘟霜露殺五榖人主好畋獵不避時禁則歲多大風禾榖不實人主好破壊名山壅塞大川决通名水則歲多大水傷人五㝅不滋人主好武事兵革不息則日月薄蝕不息太白失行文王曰誠哉今稱洪範咎徵則有堯湯水旱之灾消灾復異則有周宣雲漢寧莫我聽易稱積善餘慶則有顔冉短折之凶善惡之報類變萬端不可齊一故視聽者惑焉太史公曰書稱天道無親甞與善人七十子之徒仲尼獨荐顔回為好學然回也屢空糟糠不厭而早夭夭之報施善人何如哉盗跖日殺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聚黨數千人横行天下竟以夀終是遵何徳哉余甚惑焉甞試言之孔子曰死生有命又曰不得其死又曰幸而免者夫死生有命其正理也不得其死者未可以死而死也幸而免者可以死而不死也此皆性命三勢之理也昔虢太子死扁鵲治而生之扁鵲曰我非能生死人者我能治可生者耳然不遇扁鵲亦不生耳若夫膏肓之病雖醫和不能治矣故曰死生有命其正理也不得其死者未可死而死也幸而免者可以死而不死也此荀悅論性命三勢之理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法言云或問夀可益乎曰徳或問回牛之行徳矣曷夀之不益也曰徳故爾如回之殘牛之賊焉得爾曰殘賊或夀曰彼妄也君子不妄也推此以及教化則亦如之人有不教化而自成者有待教化而後成者有雖加教化而終不成者故上智與下愚不移至於中人則可上可下議曰傳云能者養之以福不能者敗以取禍此可上可下者推此以及天道則亦如之灾祥之應無所疑焉故堯湯水旱天數也議曰夫隂静陽動天迴地游太一算周成百六之厄太歲數極為一元之灾必然之符不可移也故𫝊曰美惡周必復又曰天灾流行國家代有言必定也故曰天數漢時公孫𢎞則不然以為堯遭洪水使禹治之未聞禹之有水也若湯之旱則桀餘烈桀紂行惡受天之罰禹湯積徳以王天下因此觀之天無私親順之和起逆之害生此天文地理人事之紀觀公孫𢎞所言以為徳感水旱非天數也一家之談非為正論洪範咎徵人事也議曰傳云禍福無門唯人自召謂五事以應休咎故曰人事魯僖霪雨可救之應也周宣旱甚難變之勢也議曰孔子云祭如在言祭法在精誠也語曰應天以實不以文言上天不以偽動也易曰善不積不足以成名古語曰土性勝水掬壤不可以塞河金性勝木寸刄不可以殘林傳曰小惠未孚神弗福也此言善少不足以感物也今雩祭是同而感應異者或為仁甚少而求福甚多或徒設空文精誠不至故不同也顔冉之凶性命之本也議曰秦伯問於士鞅曰晉大夫其誰先亡對曰其欒氏乎秦伯曰以其汰乎對曰然欒黶汰虐已甚猶可以免其在盈乎秦伯曰何故對曰武子之徳在人如周人之思召公焉愛其甘棠况其子乎欒黶死盈之善未能及人武子所施没矣而黶之怨實彰将於是乎在後九年晉滅欒氏由是黶雖汰虐以其父武子之徳身受其福盈雖賢智以其黶父之汰虐遂遇於禍然則祸之與福不在我之賢虐矣范曄曰陳平多隂謀而知其後必廢邴吉有隂徳夏侯勝識其當封及其子孫終陳掌失侯而邴昌紹國雖有不類未可致詰其大致歸於有德矣袁安竇氏之間乃精帝室引義推正可謂王臣之烈及其理楚獄未嘗鞠人於賦罪其仁心足覃乎後昆子孫之盛不亦宜乎由是觀之夫陳平邴吉及袁安之後衰與盛乃在先人之徳又不在吾之得失矣虞南曰夫釋教有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智慧與夫仁義禮智信亦何殊哉蓋以所修為因其果為報人修此六行皆多不全有一𨷂焉果亦隨滅是以鬷明醜於貌而慧於心趙壹髙於才而下於位羅裒富而無義原憲貧而有道其不同也如斯懸絶興喪得失咸必由之由是言之夫行已不周則諸福不備故吉凶禍福不得齊也故世人有操行不軌而富貴者矣有積仁潔行而凶夭者矣今下士庸夫見比干之剖心以為忠貞不足為也聞偃王之亡國以為仁義不足法也不亦過乎易曰有天道焉有地道焉有人道焉言其異也兼三才而兩之言其同也故天地之道有同有異據其所以異而責其所以同斯則惑矣守其所以同而求其所以異則取𡚁矣遲速深淺變化錯乎其中是故参差難得而均也天地人物之理莫不同之故君子盡心焉盡力焉以邀命也議曰孫卿云天行冇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應之以理則吉應之以亂則凶强本而節用則天不能貧養備而動時則天不能病循道而不惑則天不能禍背道而妄行則天不能吉故明於天人之分則可謂至人矣若星墜木鳴天地之變怪之可也畏之非也唯人妖乃可畏也何者政險失人田荒稼惡糴貴人饑道有死人夫是之謂人妖也政令不明舉錯不時本事不理夫是之謂人妖也禮義不修外内無别男女淫亂父子相疑上下乖離冦難日至夫是之謂人妖也三者鍇亂無安國矣其說甚邇其灾甚惨𫝊曰萬物之怪書不說無用之辨不急之察棄而不治也墨翟曰古之聖王舉孝子而勸之事親尊賢良而勸之為善發憲令以教誨明賞罰以助勸若此則亂者可使理而危者可使安矣若以為不然昔者桀之所亂湯理之紂之所亂武王理之此世不渝而人不改上變正而人易教則安危治亂存上之發政也豈可為有命哉昔梁惠王問尉繚曰吾聞黄帝有刑徳可以百戰百勝其有之乎尉繚曰不然黄帝所為刑徳者以刑伐之以徳守之非世之所謂刑徳也世之所為刑徳者天官時日隂陽向背者也黄帝者人事而已矣何以言之今有城於此從其東西攻之不能取從其南北攻之不能取此四者豈不得順時乘利者哉然不能取者何也城髙池深兵戰偹具謀而守之由是觀之天官時日不若人事也天官之陣曰背水陣者為絶軍向阪陣者為廢軍武王之伐紂也背漳水向山之阪以萬二千擊紂之億有八萬㫁紂頭懸之白旗紂豈不得天官之陣哉然而不勝者何也人事不得也黄帝曰先稽已智者謂之天子以是觀之人事而已矣按孫卿墨翟尉繚之說言吉凶祸福在於人矣周公誡成王曰昔殷王中宗治人祇懼弗敢荒寧享國七十年其在髙宗嘉靖殷邦至於小大無時或怨享國五十九年其在祖甲爰知小人之衣食能保惠於庶人弗侮鰥寡享國三十有三年自時厥後立王生則逸惟耽樂之從亦罔或克夀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三四年嗚呼嗣王其鑒於茲史記陳世家曰陳舜後也周武王封之陳太史公云舜之徳至矣禪於夏而後世血食者厯三代及楚滅陳而田氏得政於齊卒為建國百世不絶又南越𫝊云越雖蠻夷其先豈嘗有大功徳於人哉何其久也厯數代甞為君王勾踐一稱伯蓋禹之烈也又曰鄭桓公友者周厲王之少子也幽王以為司徒問太史伯曰王室多故予安逃死乎吾欲南之江上何如對曰昔祝融為髙辛火正其功大矣而其於周未有興者楚其後也周衰楚必興興非鄭之利也公曰周衰何國興對曰齊秦晉楚乎夫齊姜姓伯夷之後也伯夷佐堯典禮秦嬴氏伯翳之後也伯翳佐舜懐柔百物及楚之先皆甞有功於天下而武王封虞叔於唐其地險阻以此有徳若周衰並必興矣按周公馬遷太史伯之談言興亡長短必依徳矣此畧言其本而不語其詳嘗試論之曰命也者天之授也徳也者命之本也皇靈雖隂隲下人定於冥兆然興亡長短以徳為凖若德循於曩則命定於今然則今之定命皆曩之徳也明矣夫命之在徳則吉凶禍福不由天也命定於今則賢聖鬼神不能移也故君子盡心焉盡力焉以邀命也此運命之至也易曰窮理盡性以至於命此之謂矣議曰夫吉凶由人興亡在徳稽於前載其在徳必矣今論者以堯舜無嗣以為在命此繆矣何者夫佐命功臣必有興者若使傳子則功臣之徳廢何以言之昔鄭桓公問太史伯曰周衰何國興對曰昔祝融為髙辛火正其功大矣而其于周未有興者楚其後也周衰楚必興齊姜姓伯夷之後也伯夷佐堯典禮秦嬴姓伯翳之後伯翳佐舜懐柔百物若周衰並必興矣是以班固典引云陶唐捨𦙍而禪有虞有虞亦命夏后稷契熙載越成湯武股肱既周天乃歸功元首将授漢劉由此言之安在其無嗣哉又曰楚師屠漢卒睢水梗其流秦人坑趙士沸聲若雷震雖游夏之英才伊顔之殆庶焉能抗之哉此其𡚁也對曰宋景公之時熒惑在心公懼問子韋子韋曰心者宋野也禍當在君雖然可移於人㨿此言則君有祸人當受之若當君厄㑹之時則生人塗炭雖伊顔游夏何所抗哉故荘子曰當堯舜天下無窮人非智得也當桀紂天下無道人非智失也時勢適然此之謂也又曰彼戎狄者人面獸心晏安鴆毒以誅殺為道徳烝報為仁義自金行不競天地板蕩遂覆瀍洛傾五都嗚呼福善禍滛徒虗言耳㨿此論以戎狄内侵便謂由命此所謂不量於德者也何則昔秦穆公問戎人由余曰中國以詩書禮樂法度為政然尚時亂今戎夷無此何以為理乎由余笑曰乃中國所以亂也夫自上聖黄帝作為禮樂法度身以先之僅可小理及其後世日以驕滛阻法度之盛以責督於下下罷極則以仁義怨望於上上下交争怨而相簒殺至於滅宗皆此類也夫戎狄則不然上含淳徳以遇於下下懷忠信以事其上一國之政猶一身之治不知所以治此真聖人之治夫戎狄之徳有如此者今晉之興也宗子無維城之助而閼伯實沈之隟日搆師尹無具瞻之貴而顛墜戮辱之祸日有宣景遭多難之時務伐英雄誅庶桀以便事其傾覆屠鱠非主於誅殺也風俗淫僻亷恥並失先時而昏任情而動皆不恥滛逸之過不拘妬忌之惡有逆于舅姑有反易剛柔有殺戮妾媵有黷亂上下其滛亂凶逆非止于烝報也由是觀之晉家之徳安勝于匈奴哉今見戎狄亂華便以為在命不在徳是何言之過歟
  太私第三十
  管子曰知與之為取政之寳也周書曰将欲取之必故與之何以徵其然耶黄石公曰得而勿有立而勿取為者則已有者則士焉知利之所在人多務功鮮有讓者唯天子不與下争功名耳故曰有者則士焉知利之所在乎彼為諸侯已為天子天子不収功於萬物故能成其髙王者不競名於衆庶故能成其大也使城自保令士自取盡與敵城之財令自取之所謂使貪使愚者也王者之道也尸子曰堯養無告禹愛辜人此先王之所以安危而懷逺也聖人於大私之中也為無私湯曰朕身有罪無及萬方萬方有罪朕身受之湯不私其身而私萬方文王曰茍有仁人何必周親文王不私其親而私萬國先王非無私也所私者與人不同此知大私者也由是言之夫唯不私故能成其私不利而利之乃利之大者矣
  敗功第三十一
  文子曰有功離仁義者即見疑有罪不失仁心者必見信故仁義者天下之尊爵也何以言之昔者楚共王有疾召其大夫曰不穀不徳少主社稷失先君之緒覆楚國之師不穀之罪也若以宗廟之靈得保首領以没請為靈若厲大夫許諸及其卒也子囊曰不然夫事君者從其善不從其過赫赫楚國而君臨之撫征南海訓及諸夏其寵大矣有是寵也而知其過可不謂之共乎大夫從之此因過以為恭者也魏将王昶陳㤗兵敗大将軍以為己過魏人感将軍引過皆悅思報之習鑿齒論曰司馬大将軍引二敗以為己過過銷而業昌可謂智矣夫忘其敗而下思其報雖欲勿康其可得乎若乃諱敗推過歸咎萬物上下離心賢愚釋體是楚再敗而晉再克謬之甚矣夫人君茍統斯理行雖失而名揚兵雖挫而戰勝百敗猶可况再敗乎此因敗以成功也故知智者之舉事也因禍為福轉敗為功自古然矣議曰白起為秦坑趙降卒四十餘萬使諸侯曲秦而合縱夫坑趙降卒非勝也乃敗秦之機商君詐魏虜公子卬使秦信不行于天下乃自敗之兆非伯業也樂𣪣仗義以下齊城敗于即墨非敗也乃是吞天下之勢劉備憐歸義之人日行十數里敗於長坂雖奔亡不暇乃覇王之始故知非伯者不能用敗齊人以紫敗素而其價十倍此言雖小可以喻大也
  昏智第三十二
  夫神者智之淵也神清則智明智者心之符也智公則心平此出文子今士有神清智明而闇於成敗者非愚也以聲色貨利怒愛昏其智矣何以言之昔孔子攝魯相齊景公聞而懼曰孔子為政魯必霸霸則吾地近焉我之為先并矣犁且曰去仲尼猶吹毛耳君何不延之以重禄遺哀公以女樂哀公親樂之必怠於政仲尼必諌諌不聽必輕絶魯於是選齊國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繡之衣而舞康樂遺魯君魯君受齊女樂怠於事三日不聽政孔子曰彼婦之口可以出走遂適衞此昏於聲色者也戎王使由余觀秦秦穆公以由余賢聖問内史廖曰孤聞鄰國有聖人敵國之憂也今由余寡人之害将奈何内史廖曰戎王處僻匿未嘗聞中國之聲君試遺其女樂以奪其志為由余請以踈其間留而英遣以失其期戎王怪之必疑由余且戎王好樂必怠于政繆公曰善以女樂二八遺戎王戎王受而悅之終年不遷由余諫不聼繆公使人間要由余由余遂降秦梁王觴諸侯于范臺魯君曰昔帝女令儀狄作酒而美進之禹禹飲而甘遂踈儀狄絶㫖酒曰後世必有以酒亡其國者也齊桓公夜半不嗛易牙乃煎熬燔炙和調五味而進之桓公食而飽曰後世必有以味亡其國者也晉文公得南之威三日不聼朝遂推南之威而逺之曰後世必有以色亡其國者也楚王登强臺而望崩山左江而右湖其樂忘死遂弗登曰後世必有以髙臺陂池亡其國者也今主君之樽儀狄之酒也主君之味易牙之調也左白台而右閭須南威之美也前夹林而後蘭臺强臺之樂也人有一于此足以亡國今主君兼此四者可無誡歟梁王稱善相屬由此言之昏智者非一塗矣太史公曰平原君翩翩濁代之佳公子也然不覩大體語曰利令智昏平原君貪馮亭邪說使趙䧟長平四十餘萬邯鄲幾亡此昏于利者也人物志曰夫仁出于慈有慈而不仁者仁者有恤有仁而不恤者厲者有剛有厲而不剛者若夫見可憐則流涕将分與則恡嗇是有慈而不仁者覩危急則惻隠將赴救則畏患是有仁而不恤者處虚義則色厲顧利欲則内荏是有厲而不剛者然則慈而不仁則恡奪之也仁而不恤則懼奪之也厲而不剛則欲奪之也後漢班固傳評曰昔班固傷司馬遷云遷博物洽聞不能以智免極刑然固身亦自䧟大戮班固附竇氏勢竇氏敗固坐之死洛陽獄中也可謂智及之而不能守古人所以致論於目睫耶此皆昏於勢者也議曰夫班固傷遷公論也自䧟大戮挾私也夫心有私而智不能守矣尸子曰夫呉越之國以臣妾為殉中國聞而非之及怒則以親戚殉一言夫智在公則愛呉越之臣妾在私則忘其親戚非智損也怒奪之也此昏于怒者也好亦然矣語曰莫知其子之惡非智損也愛奪之也此昏于愛者也是故論貴賤辨是非者必且自公心言之自公心聽之而後可知也故范曄曰夫利不在身以之謀事則智慮不私己以之斷義則厲誠能迴觀物之智而為反身之察則能恕而自鑒議曰孔子曰吾未見剛者或對曰申棖子曰棖也慾焉得剛由此言之心茍有私則失其本性矣尸子曰鴻鵠在上彀弩以待之若發若否問二五曰不知也非二五難計欲鴻之心亂也是知情注于利則本性亂矣
  卑政第三十三劉安曰日月至光至大而有所不徧者以其髙于萬物之上也燈燭至微至小而世不可之者以其明之下能炤日月之四蔽由是觀之政之貴卑也久矣是以先王設官分職而共治也
  淮南子曰濟溺人以金玉不如尋常之纆韓子曰百日不食以待梁肉餓者不肯故曰療飢不期于鼎食拯溺無待于規行也此言政貴卑以濟事者也何以言之韓非曰所謂知者微妙之言上知之所難也今為衆人法而以為上知之所難也則人無從識之矣故糟糠不厭者不待梁肉而飽短褐不完者不須文繡而好以是言之夫治世之事急者不得則緩者非務也今所治之政人間之事夫婦之所明知者不用而慕上知之所難論則其於人過逺矣是知微妙之言非人務也又曰世之所謂烈士者離衆獨行取異于人為恬淡之學而理恍惚之言臣以為恬淡無用之教也恍惚無法之言也夫人生必事君養親事君養親不可以恬淡之人必以言論忠信言論忠信不可以恍惚之言然則恍惚之言恬淡之學天下之惑術也又曰察士而後能知之不可以為智全也夫人未盡察也唯賢者而後能行之不可以為法也故尹文子曰凡有理而無益于治者君子不言有能而無益于事者君子不為故君子所言者不出于名法權術所為者不出于農稼軍陣周務而已故曰小人所言者極于儒墨是非之辨所為者極于堅偽偏執之行求名而已故明主誅之也今世之人行欲獨賢事欲獨能辨欲出羣勇欲絶衆夫獨行之賢不足以成化獨能之事不足以周務出羣之辨不可為户說絶衆之勇不可與征陣凡此四者亂之所由生也故曰為善者使人不能得縱為巧者使人不能得為此獨善獨巧者也未盡巧善之理故所貴聖人之理不貴其獨治貴其能與衆共治也所貴工倕之巧者不貴其獨巧貴其能與衆共巧也文子曰夫先知逹見人材之盛也而治世不以貴于人博聞强志口辯辭給人智之溢也而明主不以求于下傲世賤物不汚于俗士之抗行也而治世不以為人化故髙不可及者不以為人量行不可逮者不以為國俗故國治可與愚守而軍旅可與怯同不待古之英俊而人自足者因其所有而並用之也議曰㨿文子此言以為聖人不可用先知逺見博聞强志傲世賤物三事化天下百姓使皆行此道用為規俗今但任其風土化以農稼軍陣曲成于物而俯同于俗耳非貴于獨能獨勇者也故聖人任道以通其險淮南子曰體道者逸而不窮任數者勞而無功離朱之明察鍼於百歩之外而不能見泉中之魚師曠之聰合八風之調而不能聼十里之外故任一人之能不足以理三畆之宅循道理之數因天地之自然則六合不足均也此任道以通其險也立法以理其差文子曰農士工商鄉别州異農與農言藏士與士言行工與工言巧商與商言數是以士無遺行工無苦事農無廢功商無折貨各安其性此立法以理其差也使賢愚不相異能鄙不相遺此至理之術故叔孫通欲起禮漢髙帝曰得無難乎對曰夫禮者因時世人情而為之節文者也張釋之言便宜事文帝曰卑之無甚髙論令今可施行由是言之夫理者不因時俗之務而貴竒異是餓者百日以待梁肉假人金玉以救溺子之說矣議曰昔楚之公輸宋之墨翟能使木䳒自飛無益于用漢之張衡能使參輪自轉魏之馬鈞能能使木人吹簫茍無益于用而為之則費功損力其害多矣荘子曰朱汗漫學屠龍于支離益殫千金伎成無所用其巧文子曰夫治國在仁義禮樂名法刑賞過此而徃雖彌綸天地纒絡萬品治道之外非羣生所□挹聖人措而不言也由是觀之事在于適時無貴于逺功有自來矣
  善亡第三十四議曰世有好善而反亡者
  易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又曰善不積不足以成名何以徵其然耶孟子曰仁之勝不仁也猶水之勝火也今之為仁者猶以一杯水救一車薪之火也火不息則謂水不勝火此又與於不仁之甚者也又五穀種之美者茍為不熟不如稊稗夫仁亦在熟之而已矣熟成也尸子曰食所以為肥也一飯而問人曰奚若則皆笑之夫治天下大事也譬今人皆以一飯而問人奚若者也議曰此善少不足以成名也惡亦如之何以明其然耶書曰商罪貫盈天命誅之余弗順天厥罪惟鈞由是觀之夫罪未盈假令中有罪惡未滅也今人見惡即未滅以為惡不足懼是以亡㓕者繼踵于世故曰惡不積不足以滅身此聖人之誡由是觀之故知善也者在積而已今人見徐偃亡國謂仁義不足仗也見承桑失統謂文德不足恃也承桑氏之君循德廢武以滅其國也是猶杯水救火一飯問肥之說惑亦甚矣
  詭俗第三十五
  夫事有順之而為失義有愛之而為害有惡于已而為美有利于身而損于國者何以言之劉梁曰昔楚靈王驕滛暴虐無度芈尹申亥從王之欲以殯于乾溪殉之以二女此順之而失義者也議曰夫君正臣從謂之順今君失義而臣下從之非所謂順也鄢陵之役晉楚對戰穀陽獻酒子反以斃此愛之而害者也漢文帝幸慎夫人其在禁中甞與后同席及幸上林郎署長布席慎夫人席與后同席袁盎引慎夫人坐上大怒袁盎前說曰臣聞尊卑有序上下乃和今陛下既已立后慎夫人乃妾耳主妾豈可同坐哉且陛下幸之即厚賜之陛下以為慎夫人適所以禍之陛下獨不見人豕乎上乃悅由是言之夫愛之為害有來矣臧武仲曰孟孫之惡我藥石也季孫之愛我美疢也疢毒滋厚藥石猶生我此惡之而為美者也孫卿曰非我而當者吾師也是我而當者吾友也謟諛我者吾賊也商君曰貌言華也至言實也苦言藥也甘言疾也韓子曰為故人行私謂之不棄以公財分施謂之仁人輕禄重身謂之君子枉法曲親謂之有行棄官寵交謂之有俠離俗遁世謂之髙慤交争逆令謂之剛材行惠取衆謂之得人不棄者吏有姦也仁人者公財損也君子者人難使也有行者法制毁也有俠者官職曠也髙慤者人不事也剛材者令不行也得人者君上孤也此八者匹夫之私譽而人主之大敗也人主不察社稷之利害而用匹夫之私譽家國無危亂不可得也由是觀之夫俗之好惡與事相詭唯明者能察之韓子曰君臣之利異故人臣莫忠故臣利立而主利滅此之謂異利者也
  息辯第三十六議曰夫人行皆著于迹以本行而徴其迹則善惡無所隱矣夫辯者焉能逃其詐乎
  中論曰水之寒也火之熱也金石之堅剛也彼數物未嘗有言而人莫不知其然者信著乎其體故曰使吾所行之信如彼數物誰其疑之今不信吾之所行而怨人之不信也惑亦甚矣故知行有本事有迹審觀其體則無所竄情何謂行本孔子曰立身有義矣而孝為本䘮紀有禮矣而哀為本戰陣有列矣而勇為本太公曰人不盡力非吾人也吏不平㓗愛人非吾吏也宰相不能富國强兵調和隂陽安萬乗之主簡練羣臣定其名實明其令罰非吾宰相此行本者也何為事迹昔齊威王召即墨大夫而語之曰自子之居即墨也毁日至然吾使人視即墨田野闢人民給官無留事東方以寧是子不事我左右以求譽也封之萬家召阿大夫而語之曰自夫子之守阿也譽日聞然吾使人視阿田野不闢人貧苦趙攻甄子不能救衛取薛陵子不能知是子常以幣事吾左右以求譽也是日烹阿大夫及左右常譽之者齊國大理漢元帝時石顯專權京房晏見問上曰幽厲之君何以危所任者何人也上曰君不明而所任巧佞房曰知其巧佞而用之也将以為賢上曰賢之房曰然則今何以知其不賢也上曰以其時亂而君危知之房曰齊桓公秦二世亦嘗聞此君而非笑之然則任豎刁趙髙政治日亂盗賊滿山何不以幽厲卜之而覺悟乎上曰惟有道者能以徃知來耳房曰陛下視今為治也亂也上曰亦極亂耳房曰今所任用者誰歟上曰然幸其愈于彼又以為不在此人也房曰夫前世二君亦皆然耳臣恐後之視今如今之視前也此事迹者也由此言之夫立身從政皆有本矣理亂能否皆有迹矣若操其本行以事迹繩之譬如水之寒火之熱則善惡無所逃矣
  量過第三十七議曰楊惲書云明明求仁義常恐不能化人者士大夫之行也皇皇求財利常恐遺之者庶人之行也今奈何以士大夫之行而責僕哉此量過者也
  孔子曰人之過也各於其黨觀過斯知仁矣黨黨類也小人不能為君子之行非小人之過當恕而勿責之也何以言之太史公云昔管仲相齊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然孔子小之曰管仲之器小哉豈不以周道衰桓公既賢而不勉之至王乃稱覇哉議曰䕫龍稷契王者佐也狐偃舅犯伯者佐也孔子稱微管仲吾其被髪左袵矣是竒管仲有王佐之材矣夫有王佐之材而為伯者之政非小器而何由是觀之孔子以管仲為䕫龍稷契之黨而觀過也虞卿說魏王曰虞卿說春申君伐燕以定身封然楚之伐燕路由于魏恐魏不聼虞卿為春申君說魏君假道也夫楚亦强大矣天下無敵乃且攻燕魏王曰向也子云天下無敵今也子云乃且攻燕者何也對曰今謂馬多力則有之矣若曰勝千鈞則不然者何也夫千鈞非馬之任也今謂楚强大則有矣若夫越趙魏而開兵于燕則豈楚之任哉由是觀之夫管仲九合諸侯一匡天下而孔子小之楚人不能伐燕虞卿反以為强大天下無敵非詭議也各從其黨言之耳不可不察
  勢運第三十八百六之運推遷改移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君子小人無賢不肖至人無可奈何知其不由智力也
  夫天下有君子焉有小人焉有禮讓焉此數事者未必其性也未必其行也皆勢運之耳何以言之文子曰夫人有餘則讓不足則争讓則禮義生爭則暴亂起物多則欲省求贍則争止議曰管子云衣食足則知榮辱此有餘則讓者也漢書曰韓信為布衣時貧無行不得推擇為吏及在漢中蕭何言于髙祖曰韓信者國士無雙此不足則争者也故傅子曰夫授夷叔以事而薄其祿父母餓于前妻子餒于後能守志不移者鮮矣淮南子曰游者不能拯溺手足有所争急也灼者不能救火身體有所痛也林中不賣薪湖上不鬻魚者有所餘也故世治則小人守正而利不能誘也世亂則君子為姦而刑不能禁也慎子曰桀紂之有天下也四海之内皆亂關龍逄王子比干不與焉而謂之皆亂其亂者衆也堯舜之有天下也四海之内皆治而丹朱商均不與焉而謂之皆治其治者衆也故荘子曰當堯舜而天下無窮人非智得也當桀紂而天下無通人非智失也時勢適然新語曰近河之地濕近山之木長者以類相及也四瀆東流則百川無西行者小象大而少從多也是知世之君子未必君子議曰匡衡云循禮㳟讓則人不争好仁樂施則下不暴尚義髙節則人興行寛柔惠和則衆相愛此四者明王之所以不嚴而成化也由是言之夫世之君子乃上之所化矣世之小人未必小人議曰尚書云殷罔弗小大好草竊姦宄卿士師師非度罔獲此言殷之季世卿士君子並為非法無得其中皆從上化耳故知世之小人未必小人世之禮讓未必禮讓議曰左傳云范宣子好讓其下皆讓欒黶為汰弗敢違也晉國以平數世賴之刑善也夫周之興也其詩曰儀刑文王萬邦作孚言刑善也及其衰也其詩曰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言不讓也由此言之夫欒黶之讓勢運之耳故知世之禮讓未必禮讓也夫勢運者不可不察議曰政論云雖有素富骨清者不能百一不可為天下通變故知君子小人本無定質盡隨勢運者多矣
  傲禮第三十九
  左傳曰無傲禮曲禮曰毋不敬然古人以傲為禮其故何也欲彰于人德者耳何以言之昔侯嬴為大梁夷門監魏公子聞之乃置酒大㑹賔客坐定公于從車騎虗左自迎夷門侯生侯生引公子過市及至家以為上客侯生謂公子曰今日嬴之為公子亦足矣嬴乃夷門抱關者也而公子親枉車騎稠人廣衆之中不宜有所過今公子故過之然嬴欲就公子之名故久立公子車騎市中以觀公子公子愈恭市人皆以嬴為小人而以公子為長者能下士也初公子迎侯生侯生曰臣有客在市屠中願枉車駕過之侯生下見其客朱亥與之語微察公子公子色愈和市人皆觀從騎竊罵侯生侯生視公子色終不變乃謝客就車也張釋之在廷中三公九卿盡㑹立王生老人曰吾襪觧顧謂張廷尉為我結襪人或謂王生曰獨奈何廷辱張廷尉王生曰吾老且賤自度終無益於張廷尉張廷尉方今天下名臣吾故聊廷使跪結襪欲以重之諸公聞之賢王生而重廷尉汲黯常與大将軍抗禮或謂黯曰自天子嘗欲羣臣下大将軍君不可以不拜黯曰夫以大将軍有揖客反不重耶大将軍聞之愈賢黯也由是觀之以傲為禮可以重人矣議曰老子云國家昏亂有忠臣六親不和冇孝慈此言忠臣孝子因不知昏亂乃見其節向使侯生不傲則市人不知公子能下士也使王生不倨則三公不知廷尉能折節也故曰不善人者善人之資信矣夫
  定名第四十
  夫理得於心非言不暢物定於彼非言不辯言不暢志則無以相接名不辯物則識鑒不顯原其所以本其所由非物有自然之名理有必定之稱也欲辯其實則殊其名欲宣其志則立其稱故稱之曰道徳仁義禮智信夫道者人之所蹈也居知所為行知所之事知所乘動知所止謂之道又曰道者謂人之所蹈使萬物不失其所由也德者人之所得也使人各得其所欲謂之德仁者愛也致利除害兼愛無私謂之仁又曰仁者人之所親有慈悲惻隱之心遂其生成義者宜也明是非立可否謂之義又曰義者人之所宜賞善罰惡以建功立事也禮者履也進退有度尊卑有分謂之禮又曰禮者人之所履夙興夜寐以成人君之序也又曰立善防惡謂之禮也智者人之所知也以定乎得失是非之情謂之智信者人之所承也發號施令以一人心謂之信見本而知末執一而應萬謂之術又曰擅殺生之柄通壅塞之塗權輕重之數論得失之道使逺近情偽必見乎上謂之術說苑曰從命利君謂之順又曰君正臣從謂之順也從命病君謂之諛又曰應言而不言謂之隱應諌而不諌謂之諛又曰君僻臣從謂之逆也逆命利君謂之忠又曰分人以財謂之惠教人以善謂之忠孫卿曰以徳覆君而化之大忠也以徳調君而補之次忠也以是諫非而怒之下忠也逆命病君謂之亂又曰賞無功謂之亂君有過失将危國家有能盡言于君用則留不用則去謂之諌用則可不用則死謂之諍能率羣下以諌于君解國之大患除國之大害謂之輔抗君之命反君之事安國之危除主之辱謂之弼故諌諍輔弼者可謂社稷之臣明君之所貴也莊子曰莫之顧而進謂之佞俙意導言謂之諂不擇是非而言謂之諛好言人惡謂之讒稱譽詐偽以敗惡人謂之慝不擇善否两容頰適偷㧞其所欲謂之險古語曰以可濟否謂之和好惡不殊謂之同以賢代賢謂之奪以不肖代賢謂之伐緩令急誅謂之暴取善自與謂之盗罪不知諐謂之虐敬不中禮謂之野禁而不止謂之逆又曰恭不中禮謂之逆又曰令而不行謂之障禁非立是謂之法知善不行謂之狂知惡不改謂之惑太公曰収天下珠玉美女金銀綵帛謂之殘収暴虐之吏殺無罪之人非以法度謂之賊莊子曰析交離親謂之賊孫卿曰不恤君之榮辱不恤國之臧否偷合茍容以持禄養交國之賊也賢人不至謂之蔽忠臣不至謂之塞色取仁而實違之謂之虚不以誠待其臣而望其臣以誠事已謂之愚分於道謂之性分謂始得為人形于一謂之命受隂陽剛柔之性故曰形於一也凡人函五常之性而剛柔緩急音聲不同繫水土之氣謂之風好惡取舎動静無常隨君上之情欲謂之俗或曰樂與音同乎對曰昔魏文侯問子夏曰吾端冕而聽古樂唯恐卧聽鄭衞之音則不知倦敢問古樂之如彼新樂之如此何也子夏曰今君之所問者樂也所好者音也夫樂者與音相近而不同文侯曰敢問何如子夏曰夫古樂者天地順而四時當民有德而五穀昌疾疢不作而無妖祥此之謂大當然後聖人為父子君臣以為之紀綱紀綱既正天下大定天下大定然後正六律和五聲絃歌詩頌此之謂德音德音之謂樂詩云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類克長克君王此大邦克順克比比于文王其徳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孫子此之謂也今君之所好者溺音乎鄭音好濫淫志也宋音燕安溺志也衞音趨數煩志也齊音傲僻驕志也四者皆淫于色而害于德是以祭祀弗用此音樂之異也董生曰古者未作樂之時乃用先王之樂宜于時者而以深入教化于人然後功成作樂樂其徳也故國風滛俗在于管絃樂書曰知聲而不知音者禽獸是也知音而不知樂者衆庶是也唯君子為能知樂是故審聲以知音審音以知樂審樂以知政而理道備矣此又聲音之異也或曰音與樂既聞命矣敢問儀與禮同乎對曰昔趙簡子問揖讓周旋之禮於子太叔太叔曰是儀也非禮也吉也聞諸先大夫子産曰夫禮天之經也經者道之常也地之義也義者利之宜也民之行也行者人所履也天地之經民實則之則天之明日月星辰天之明也因地之性髙下剛柔地之性也生其六氣謂隂陽風雨晦明也用其五行金木水火土也氣為五味酸醎辛甘苦也發為五色青黄赤白黒發見于是非分别也章為五聲宮商角徴羽也淫則昏亂民失其性滋味聲色過則傷性是故為禮以奉之制禮以奉其性也人有好惡喜怒哀樂生于六氣此六者皆禀隂陽風雨晦明之氣也是故審則宜類以制六志為禮以制好惡喜怒哀樂六志使不過節也哀有哭泣樂有歌舞喜有施舎怒有戰鬬哀樂不失乃能協于天地之性是以長久協和也故人能曲直以從禮者謂之成人或曰然則何謂為儀對曰養國子教之六儀祭祀之容穆穆皇皇賔客之容儼恪矜莊朝廷之容濟濟蹌蹌䘮紀之容纍纍顚顚纍音力追反顛音田憂思之貌軍旅之容暨暨詻詻詻音額教令之貌車馬之容騑騑翼翼此禮儀之異也夫定名之𡚁在于鈎釽析辭釽音普覔反茍無其𡚁則定名之妙也論曰班固九流其九曰雜家兼儒墨合名法傅子九品其九曰雜才以長諷議由是觀之雜說之益有自來矣故著此篇蓋立理叙事以示将來君子矣






  長短經卷八
<子部,雜家類,雜學之屬,長短經>



  欽定四庫全書
  長短經卷九      唐 趙㽔 撰
  出軍 練士 結營  道徳
  禁令 教戰 天時  地形
  水火 五間 將體  料敵
  勢畧 攻心 伐交  格形
  蛇勢 先勝 圍師  變通
  利害 竒正 掩發  還師
  孫子曰詩云允文允武書稱乃武乃文孔子曰君子有文事必有武備傳曰天生五才民並用之廢一不可誰能去兵黄帝與蚩尤戰顓頊與共工争堯伐驩兜舜伐有苗啟伐有扈湯伐有夏文王伐崇武王伐紂漢髙有京索之戰光武興昆陽之師魏動官渡之軍晉舉平吳之役故吕氏春秋曰聖王有仁義之兵而無偃兵淮南子曰以廢不義而授有徳者也是知取威定霸何莫由斯自古兵書殆將千計若不知合變雖多亦奚以為故曰少則得多則惑所以舉體要而作兵權云
  出軍第一
  夫兵者凶器也戰者危事也兵戰之塲立尸之所帝王不得已而用之矣凡天有白雲如匹布經丑未者天下多兵赤者尤甚或有雲如匹布竟天或有雲如胡人行列陣皆天下多兵或于子日四望無雲獨見赤雲如旌旗天下兵起若遍四方者天下盡兵或四望無雲獨見黒雲極天亦天下兵起三日内有雨灾解或有赤雲赫然者所見之地兵大起凡有白雲如仙人衣千萬連結部隊相逐罷而復興當有千里兵或有如人持刀楯此暴兵氣也或有白氣廣六丈東西竟天者亦兵起也青者有大喪也故曰救亂誅暴謂之義兵兵義者王敵加於己不得已而用之謂之應兵兵應者勝争恨小故不勝憤怒者謂之忿兵兵忿者敗利人土地寶貨者謂之貪兵兵貪者破恃國之大矜人之衆欲見威于敵謂之驕兵兵驕者滅夫禁暴救亂曰義兵可以禮服恃衆以伐曰强兵可以謙服因怒興師曰剛兵可以辭服棄禮貪利曰暴兵可以詐服國危人疲舉事動兵曰逆兵可以權服是知聖人之用兵也非好樂之將以誅暴討亂夫以義而誅不義若決江河而溉熒火臨不測之淵而欲墮之其克之必也所以必優游恬泊者何重傷人物故曰逺人不服則修文徳以來之不以徳來然後命將出師矣夫將者國之輔也人之司命也故曰將不知兵以其主與敵也君不擇將以其國與敵也將既知兵主既擇將天子居正殿而召之曰社稷安危一在將軍今某國不臣願煩將軍應之乃使太史卜齋擇日授以斧鉞君入太廟西面而立將軍北面而立君親操鉞持其首授其柄曰從是以上至天者將軍制之乃復操柄授與刃曰從是以下至淵者將軍制之將既受命拜而報曰臣聞國不可從外理軍不可從中御二心不可以事君疑志不可以應敵臣既受命專斧鉞之威臣不敢還諸乃辭而行鑿凶門而出故司馬法曰進退唯時無曰寡人孫子曰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古語曰閫以内寡人制之閫以外將軍制之漢書曰唯聞將軍之命不聞天子之詔故知合軍聚衆任于閫外受推轂之寄當秉旄之重無天于上無地于下無敵于前無君于後乃可成大業矣故曰將能而君不御者勝此之謂也
  練士第二
  夫王者帥師必簡鍊英雄知士髙下因能授職各取所長為其股肱羽翼以成威神然後萬事畢矣腹心一人主淵泉應卒揆天消變搃撮計謀保國全命者也謀士五人主國安危豫慮未然諭才能明賞罰授官位決嫌疑定可否者也天文三人主占星厯𠉀風氣理時日考符騐效灾異知天心去就者也地形三人主軍行止形勢利害逺近險易水涸山阻不失地理者也兵法九人主講論異同行事成敗簡鍊兵器凡軍陣所用刺舉非法者也通糧四人主廣飲食密畜積通粮道致五穀令三軍不困乏食者也奮威四人主擇材士諭兵馬風流電擊不失所由竒狀也鼓旗三人主佐鼓旗符節號令倐忽往來出入若神股肱四人主出旌杆任重持難修溝壍治壁壘四轉守禦者也通材三人主拾遺補過集㑹術數周流並㑹應偶賔客議論談語消息結解權士三人主竒譎殊異非人所識行無窮之變也耳目七人主往來聴言語覽視四方之事軍中之情偽日列于前也爪牙五人主揚威武激厲三軍倡難鋭攻令三軍勇猛也羽翼四人主飛名譽震逺近動移四境以弱敵心者游士八人主相徴祥𠉀開闔觀敵人為謀者也偉士二人主為譎詐依託鬼神以惑敵心法算二人主計㑹三軍領理萬物也方士二人主為藥以全傷病也軍中有大勇敢死樂傷者聚為一卒名曰冒將之士有勃氣壯勇暴强者聚為一卒名曰陷陣之士有學于竒正長劍琱弧接武齊列者聚為一卒名曰鋭騎之士有破格舒鈎强梁多力能潰破金鼓絶滅旌旗者聚為一卒名曰勇力之士有能踰髙超逺輕足善走者聚為一卒名曰冠兵之士有故王臣失勢欲復見其功者聚為一卒名曰死鬭之士有死罪之人昆弟為其將報讐者聚為一卒名曰死責之士有貧窮忿怒將快其志者聚為一卒名曰必死之士有故贅婿人虜欲昭迹揚名者聚為一卒名曰厲頓之士有辯言巧辭善毁譽者聚為一卒名曰間諜飛言弱敵之士有故胥靡免罪之人欲逃其恥者聚為一卒名曰幸用之士有材伎過人能負重行數百里者聚為一卒名曰待令之士夫卒强將弱曰弛吏强卒弱曰陷兵無選鋒曰北必然之數矣故曰兵衆孰强士卒孰練知之者勝不知之者不勝不可忽也
  結營第三
  太公曰出軍征戰安營置陣以六為法六者謂六百步亦可六十步量人地之宜置表十二辰也將軍身居九天之上青龍亦為九天若行止頓宿居玉帳下凡月建前三辰為玉帳假令正月已地是也竟一旬復徙開牙門常背建向破不向太嵗太隂不飲死水不居死地不居地柱不居地獄無休天竈無當龍首死水者不流水也死地者丘墓之間地柱者下中之髙地獄者髙中之下天竈者谷口也龍首者山端也故曰凡結營安陣將軍居青龍軍鼓居逢星士卒居明堂伏兵于太隂軍門居天門小將居地戸斬斷居天獄治罪居天庭軍粮居天牢軍器居天藏此謂法天結營物莫能害者也假令甲子旬中子為青龍丑為逢星寅為明堂卯為太隂辰為天門已為地戸午為天獄未為天庭申為天牢酉為天藏甲戌旬中戌為青龍亥為逢星子為明堂丑為太隂寅為天門卯為地戸辰為天獄已為天庭午為天牢未為天藏甲申旬中申為青龍酉為逢星戌為明堂亥為太隂子為天門丑為地戸寅為天獄卯為天庭辰為天牢已為天藏甲午旬中午為青龍未為逢星申為明堂酉為太隂戌為天門亥為地戸子為天獄丑為天庭寅為天牢卯為天藏甲辰旬中辰為青龍己為逢星午為明堂未為太隂申為天門酉為地戸戌為天獄亥為天庭子為天牢丑為天藏甲寅旬中寅為青龍卯為逢星辰為明堂己為太隂午為天門未為地戸申為天獄酉為天庭戌為天牢亥為天藏
  道徳第四
  夫兵不可出者三不和于國不可以出軍不和于軍不可以出陣不和于陣不可以出戰故孫子曰一曰道道者令人與上同意者也故可與之死可與之生而人不畏危危疑也言主上素有仁施于下則士能致前赴敵故與處存亡之難不畏傾危之敗若晉陽之圍沈竈生蛙而民無叛疑也黄石公曰軍井未達將不言渇軍幕未辦將不言倦冬不服裘夏不操扇是謂禮將與之安與之危故其衆可合而不可離可用而不可疲接之以禮厲之以辭厲士以見危授命之辭也則士死之是以含蓼問疾越王伯于諸侯吮疽恤士吳起淩于敵國陽門慟哭勝三晉之兵單醪投河感一軍之士勇者為之鬬智者為之憂視死若歸計不旋踵者以其恩養素畜䇿謀和同也故曰畜恩不倦以一取萬語曰積恩不已天下可使此道徳之畧也
  禁令第五
  孫子曰卒未專親而罰之則不服不服則難用卒已專親而罰不行則不可用矣故曰視卒如嬰兒故可與之赴深溪視卒如愛子故可與之俱死厚而不能使愛而不能令亂而不知理譬若驕子不可用也經曰兵以賞為表以罰為裏又曰令之以文文惠也齊之以武武法是謂必取故武侯之軍禁有七孫子曰無法之懸無政之令司馬法曰見敵作誓贍功作賞此盖圍急之時不可格以常制其敵國理戎周旋中野機要綱目不得不預令矣一曰輕二曰慢三曰盜四曰欺五曰背六曰亂七曰誤此治軍之禁也若期㑹不到聞鼓不行乘寛自留迴避務止初近而後逺喚名而不應軍甲不具兵器不備此謂輕軍有此者斬之受令不傳傳之不審以惑吏士金鼓不聞旌旗不覩此謂慢軍有此者斬之食不廩粮軍不部兵賦賜不均阿私所親取非其物借貸不還奪人頭首以獲功名此謂盜軍有此者斬之若變易姓名衣服不鮮金鼓不具兵刃不磨器仗不堅矢不著羽弓弩無弦主者吏士法令不從此謂欺軍有此者斬之聞鼓不行叩金不止按旗不伏舉旗不起指麾不隨避前在後縱發亂行折兵弩之勢却退不鬬或左或右扶傷舉死因託歸還此謂背軍有此者斬之出軍行將士卒争先紛紛擾擾軍騎相連咽塞道路後不得前呼喚諠譁無所聴聞失行亂次兵刃中傷長將不理上下縱横此謂亂軍有此者斬之屯營所止問其鄉里親近相隨共食相保呼召他位越入他位干悮次第不可呵止度營出入不由門戸不自啟白奸邪所起知者不告罪同一等合人飲食呵私所受大言驚語疑惑吏士此謂誤軍有此者斬之斬斷之後萬事乃理所以鄉人盜笠吕蒙先涕而後斬馬逸犯麥曹公割髮而自刑故太公曰刑上極賞下通孫子曰法令孰行賞罰孰明以此知勝此之謂也
  教戰第六
  孔子曰不教人戰是謂棄之故知卒不服習起居不精前擊後解與金鼓之音相失百不當一此棄之者也故領三軍教之戰者必有金鼓約令所以整齊士卒也教令操兵起居旌旗指麾之變故教使一人學戰教成合之十人十人學戰教成合之百人漸至三軍之衆大戰之法為其校陣各有其道左校青龍右校白虎前校朱雀後校𤣥武中校軒轅大將之所處左鋒右㦸前楯後弩中央鼓旗興動俱起聞鼓則進聞金則止隨其指麾五陣乃理夫五陣之法鼔旗為主一鼓舉青旗則為曲陣二鼔舉赤旗則為鋭陣三鼓舉黄旗則為員陣四鼔舉白旗則為方陣五鼓舉黒旗則為直陣曲陣者木也鋭陣者火也員陣者土也方陣者金也直陣者水也此五行之陣展轉相生以為勝負凡結五陣之法五五相保五人為一長五長為一師五師為一帥五帥為一校五校為一火五火為一橦五橦為一軍則事備矣夫兵之便務知節度短者持旌旗勇者持金鼔弱者給粮牧智者為謀主鄉里相比五五相保一鼓正立二鼓起食三鼓嚴辦四鼔就行間聞聴令然後舉旗出兵隨幡所至也故曰治衆如治寡分數是也部曲為分什五為數鬬衆如鬬少形名是也旌旗曰形金鼓曰名言不相聞故為鼓鐸視不相見故為旌旗夫金鼔旌旗所以一人耳目也夜戰多火鼓畫戰多旌旗所以變人耳目是知鼓鞞金鐸所以威耳旌旗麾章所以威目禁令刑罰所以威心耳威于聲不可不清目威于色不可不明心威于罰不可不嚴三者不立雖勝必敗故曰將之所麾莫不從移將之所指莫不前死紛紛紜紜聞亂而不可亂混混沌沌形圓而不可敗此用衆之法也卒服習矣器用利矣將軍乃秉旄麾衆而誓之有虞氏誡于國夏后氏誓于軍殷誓于軍門之外周將交刃而誓之所誓不同吾從周誓之曰嗚呼⿰氵専 --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今某國威侮五行怠棄三正俾我有衆恭行天討用命者賞不踰時逗撓者誅不遷列死生富貴在此一舉嗟爾庶士各勉乃心也于是氣厲青雲雖赴湯蹈火可也此教戰之法也
  天時第七
  孫子曰二曰天時天時者隂陽寒暑時節制也司馬法曰冬夏不興師所以兼愛吾人太公曰天文三人主占風氣知天心去就故經曰能知三生臨刃勿驚從孤擊虚一女當五丈夫故行軍必背太隂向太陽察五緯之光芒觀二矅之薄蝕必當以太白為主辰星為𠉀合宿有必鬬之期格出明不戰之勢避以日耗背以月刑以王擊困以生擊死是知用天之道順天行誅非一日也若細雨沐軍臨機必有捷迴風相觸道還而無功雲類羣羊必走之道氣如驚鹿必敗之勢黒雲出壘赤氣臨軍六窮起風三刑起霧此皆見師之出而不見其入也若烟非烟此慶雲也若星非星此歸邪也若霧非霧此泣軍也若雷非雷此天鼓也慶雲開有徳歸邪有降人泣軍多殺將天鼓多敗軍是知風雲之占嵗月之𠉀其來乆矣故古者初立將始出門首建牙之時必觀風雲之氣諸謀立武事征伐四方興兵動衆忌大風雷雨隂不見日辰午酉亥自刑之日夫牙旗者將軍之精凡竪牙旗必以制日制日者謂上尅下也初立牙門禡之曰兩儀有正四海有王寳命在天世徳彌光蕞爾凶狡敢謀亂常天子命我秉鉞專征爰整其旅討兹不庭夫天道助順神祗害傾使凶醜時殱海隅聿清兵不血刃凱歸上京神氣増輝永觀厥成寔正直之賴凡乃神之靈急急如律令凡氣初出如甑上氣勃勃上昇氣積為霧霧為隂隂氣結為虹蜺暈珥之屬凡氣不積不結散漫一方不能為灾必和雜殺氣森森然疾起乃可論占常以平旦下晡日出没時𠉀之期内有風雨灾不成也若風不旁勃旌旗暈暈順風而揚舉或向敵終日軍行有功勝𠉀也凡軍上氣如山堤上林木不可與戰在我軍大勝或如火光亦大勝或敵上白氣粉拂如樓縁以赤氣者兵勁不可擊在吾軍必大勝或敵上氣黄白厚潤而重者勿與戰或有雲廣如三匹帛前後大軍行好遥望軍上雲如鬬鷄赤白相隨在氣中得天助不可擊兩軍相當上有氣如蛇舉頭向敵者戰必勝凡軍營上有五色氣上與天連此應天之軍不可擊有赤黄氣干天亦不可攻或有雲如日月而赤氣繞之如日暈狀有光者所見之地大勝不可攻敵上氣如暈狀其軍不可攻此皆勝氣也若逆風来應氣旁勃牙扛折隂不見日旌幡激揚敗𠉀也若雲氣從敵所來終日不止軍不可出出則不利若風氣俱來此為敗𠉀在急擊也凡敵上氣色如馬肝如死灰或類偃盖皆敗徴也或黒氣如環山隨軍上者軍必敗或軍上氣昏發連夜照人則軍事散亂或軍上氣半而一絶一敗再絶再敗在東發白氣者灾深或軍上氣五色雜亂東西南北不定者其軍欲敗或軍上有赤氣炎炎降天將死衆亂或軍上有黒氣牛馬形從氣霧中下漸入軍名曰天狗下食血敗軍也或有雲氣盖道濛蔽晝冥者釋炊不暇熟急去此皆敗𠉀也若下輕其將妖怪並作衆口相惑當修徳審令繕礪鋒甲勤誠誓士以避天怒然後復擇吉日祭牙旗具太牢之饌震鼓鐸之音誠心啟請以備天問觀其祥應以占吉凶若人馬喜躍旌旗皆前指髙陵金鐸之聲揚以清鞞鼓之音宛以鳴此得神明之助持以安于衆心乃可用矣雖云任賢使能則不占而事利令明法審則不筮而計成封功賞勞則不禱而福從共苦同甘則犯逆而功就然而臨機制用有五助焉一曰助謀二曰助勢三曰助怯四曰助疑五曰助地此五者助勝之術故曰知地知天勝乃可全不可不審察也
  地形第八
  孫子曰三曰地利地利者逺近險易廣狹死生也故不知山林險阻沮澤之形者不能行軍不用鄉導不能得地利故用兵有散地有輕地有争地有交地有衢地有重地有汜地有圍地有死地九地之名諸侯自戰其地為散地戰其境内之地士卒意不專有自潰之心也故經曰散地吾將一其志也入人之地而不深者為輕地入人之地未深士卒意尚未專而輕走也故經曰輕地吾將使之屬也我得則利彼得亦利者為争地可以少勝衆弱勝强謂山水阨口有險固之利兩敵所争故經曰争地吾將趣其後也我可以往彼可以來為交地道上相交錯平地有數道往來交通無可絶也故經曰交地吾將固其結也諸侯之地三屬我與敵相對而旁有他國也先至而得天下之衆者為衢地先至其地可交結諸侯之衆為助也故經曰衢地吾將謹其守也入人難反之地深倍城邑多者為重地逺去已城郭深入敵地專心意故謂之重地故經曰重地吾將繼其食也行山林險阻沮澤凡難行之道者為汜地汜浸洳之地故經曰汜地我將進其途也所由入者隘所從歸者迂彼寡可以擊吾衆者為圍地所欲從入阨險欲歸道逺也持乆則粮乏故敵可以少擊吾衆者為圍地故經曰圍地吾將塞其闕也疾戰則存不疾則亡者為死地前有髙山後有大水進則不得退復有碍又粮乏絶故為死地在死地者當及士卒尚飽强志殊死故可以俱死故經曰死地吾將示之以不活也是故散地無戰士卒顧家不可以戰輕地則無止入敵地淺士意尚未堅不可以遇敵自當堅其心也争地則無攻三道攻當先主地利也先得其地者不可攻也交地則無絶相及屬也交地者俱可進退不以兵絶也衢地則合交佐諸侯也當結交于諸侯重地則掠蓄粮食也入深士卒堅固則可掠取財物汜地則行可不止也圍地則謀擊其謀也則當權謀竒譎可以免難死地則戰殊死戰也未戰先勵之曰無慮愚戅用軍不明乃隨圍阨之地益士大夫之憂也皆將之罪也今日之事在此一舉若不用力身當膏野草為蟲獸食妻子無所求索尅則身榮賞禄在焉可不勉哉又有六地有通有挂有支有隘有險有逺六地名也我可以往彼可以來曰通謂俱在平陵往來通利也居通地先處其髙陽利粮道以戰則利寧致人無致于人已先處髙地分為屯守于歸來之路不使敵絶已糧道也可以往難以反曰挂挂相挂牽也挂形曰敵無備出而勝之敵有備出而不勝難以反不利敵無備而攻之勝可也有備不得勝之則難還反也我出而不利彼出而不利曰支支乆也俱不便乆相持也支形曰敵雖利我我無出引而去也令敵半出而擊之利利我也佯背我去無出遂待其引而擊之可敗也隘形曰我先居之必盈之而待敵盈滿也以兵陣滿阨形名使敵不得進退若敵先居之盈而勿從也不盈而從之隘形者兩中之間通谷也敵怒勢不饒我也居之必前齊阨口陣而守之以竒也敵即先居此地齊口陣勿從也即半隘陣者從而與敵共此利也險形曰我先居之必居髙陽以待敵居髙陽之地以待敵人敵人從其下隂來擊之勝也若敵先居則引而去之勿從也地險先不可至于人也夫逺形鈎勢難以挑戰而不利挑近敵也逺形去國逺也地鈎等無獨便利先挑之戰不利凡此六者地之道也皆將之至任不可不察故曰深草蓊穢者所以遁逃也深谷阻險者所以止禦車騎也隘塞山林者所以少擊衆也衆少可以夜擊敵也沛澤杳冥者所以匿其形也丈五之溝漸車之水漸浸也音子亷反山林石徑涇川丘阜涇川常流之川草木所在此步兵之地車騎二不當一丘陵漫衍相屬漫衍猶聫延也屬續也音之欲反平原廣野此車騎之地步兵十不當一平原相逺逺離也仰髙臨下此弓弩之地短兵十不當一兩陣相近平地淺草可前可後此長㦸之地劍楯三不當一萑葦竹簫簫蒿也草木𫎇蘢林葉茂接此矛鋋之地長㦸二不當一曲道相伏險阨相薄此劍楯之地弓弩三不當一故曰地形者兵之助又曰用兵之道地利為寳趙奢趨山秦師所以覆敗韓信背水漢兵由其克勝此用地利之畧也
  水火第九
  經曰以水佐攻者强以火佐攻者明是知水火者兵之助也故火攻有五一曰火人敵傍近草因風燒之二曰火積燒其積蓄三曰火輜燒其輜重四曰火庫當使間人之敵營燒其兵庫五曰火燧燧墮也以火墮敵人營中也大頭之法以鐵盈火著箭頭强弩射敵之營中燒絶粮道也行火必有因因奸人也烟火素具發火有時起火有日時者天之燥也日者宿在箕壁參軫也凡此四宿者風起之日蕭世誠云春丙丁夏戊己秋壬癸冬甲乙此日有疾風猛雨也居勘太乙中有飛鳥十精如風雨期五子元運式各𠉀其時可用火故曰以火佐攻者明何以言之昔楊𤥻與桂陽賊相㑹𤥻以皮作大排囊以石灰内囊中置車上作火燧繫馬尾因從上風鼓排囊吹灰羣賊眯目因燒馬尾奔突賊陣衆賊奔潰此用火之勢也殷浩北伐長史江逌取數百鷄以長繩連之脚皆繫火一時驅放羣鷄飛散羌營營皆燃因擊之姚襄退走此用火之勢李陵在大澤草中虜從上風縱火陵從下風緩火以此火解火勢也吾聞敵燒門恐火滅門開當更積薪助火使火勢不滅亦解火之法也太公曰强弩長兵所以踰水戰孫子曰水可以絶謂灌城也又曰絶水必逺水引敵使渡也客絶水而來迎之于水内令敵半渡而擊之利欲戰無附于水而迎客也謂處水上之軍故曰以水佐攻者强何以言之昔韓信定臨淄走齊王田廣楚使龍且來救齊齊王廣龍且并軍與信合戰人或説龍且曰漢兵逺鬬冦戰其鋒不可當齊楚自居其地戰兵易敗散不如深壁令齊王使其信臣招所亡城城聞其王在楚來救必反漢漢兵二千里客居齊城皆反之其勢無所得食可無戰而降也龍且曰吾平生知韓信為人易與耳且夫不戰而降之吾何功遂戰敗吾聞古之所謂善戰者勝易勝者敗故善者之勝也無知名無勇功故其戰勝不武不武者其所錯勝勝已敗者也龍且不用客之計欲求赫赫之功昧矣夾濰音唯水陣韓信乃夜令人為萬餘囊盛沙壅水上流引軍半渡擊龍且佯不勝還走龍且果喜曰固知信怯也遂追信渡水信使決壅囊水大至龍且軍大半不得渡即急擊之殺龍且龍且水軍東散走此反半渡之勢吾聞兵法絶水必逺水令敵半渡而擊之利韓信半渡軍佯入害地令龍且擊之然後決壅水此所謂雜于利而務可伸雜于害而患可解也皆反兵而用兵法微哉微哉盧綰佐彭越攻下梁地十餘城項羽聞之謂其大司馬曹咎曰謹守城臯即漢挑戰慎勿與戰漢果挑楚軍楚軍不出使人辱之孫子曰亷潔可辱也大司馬怒渡氾音凡水卒半渡漢擊大破之此欲戰無附于水勢也故知水火之變可以制勝其來乆矣秦人毒涇上流晉軍多死荆王燒楚積聚項氏以擒曹公決泗于下邳吕布就戮黄盖火攻于赤壁魏祖奔衂此將之至任盖軍中尤急者矣不可不察
  五間第十
  周禮曰巡國傳諜者反間也吕望云間搆飛言聚為一卒是知用間之道非一日也凡有白氣羣行徘徊結陣來者為他國人來欲圖人不可應視其所往隨而擊之可得也或有黒氣臨我軍上如車輪行敵人深入謀亂吾國臣或有黒氣遊行中含五色臨我軍上敵必謀合諸侯而伐我國諸侯反謀軍軍自敗或有黒氣如幢出于營中上黒下黄敵欲來求戰無誠實言信相反九日内必覺備之吉或日月隂沈無光不雨或十日晝夜不見日月名曰𫎇臣謀主故曰乆隂不雨臣謀主也故間有五間有因間有内間有反間有生間有死間五間俱起莫知其道因間者因其鄉人而用之者也言敵鄉邑之人知敵表裏虚實可使伺𠉀聴察通辭致言故曰因之用賞禄為先也内間者因其官人而用之者也因其在官失職者若刑誅之子孫與受罰之家也因其有隙就而用之反間者因敵間而用之者也曹公曰敵使間來視我我知之因厚賂重許反使為我間故曰反間蕭世誠曰言敵使人來𠉀我我佯不知而示以虚事前却期㑹使歸相語故曰反間也生間者反報者也擇已有賢才智謀能自開通于敵之親貴察其動静知其事計所為己知其寔還報故曰生間也死間者為誑事于外令吾間知之而待于敵間者也作詐誑之事于外佯漏泄之使吾間知之吾間至敵中為敵所得必以誑事輸敵敵從而備之吾所行不然也間則死矣又一云敵間來在營間我誑事而持歸然皆非吾所圖也二間皆不知幽隱故曰死間蕭士誠云所獲敵人及已軍士有重罪繫者故為免相勅勿泄佯不秘密令拘者竊聞之因緩之使亡亡必歸敵以所聞告之敵必信焉往必不間故曰死間者也昔漢西域都䕶班超初為將長史悉發諸國步騎二萬五千擊莎車莎車求救龜兹龜兹王遣左將軍發温宿姑墨尉頭合五萬人助之超召部曲及于闐疎勒王議曰兵少不敵計莫如各解散去于闐從此東長史亦從此西歸夜半聞鼓聲使發衆皆以為然乃隂緩擒得生口生口歸以超言告龜兹龜兹聞之喜使左將軍將萬騎于西界遮超温宿王將八千騎于東界遮于闐王人定後超密令諸司馬勒兵勵士至鷄鳴馳赴莎車軍營掩覆之胡皆驚走斬首五千級莎車遂降又耿弇討張步步聞之乃使其大將費邑軍歴下又分兵屯祝阿别于太山鐘城列營數十以待弇昔劉備東下與孫權交戰魏文帝聞備樹柵連營七百餘里謂羣臣曰備不曉兵權豈有七百里營可以拒敵者乎包原隰險阻而為軍者為敵所擒此兵忌也後七日權破備書到今張步列營數十緩急不能相救又一軍潰則衆心難固比黥布所以走荆王也步非計也敗其宜也弇渡河先擊祝阿拔之故開圍一角令其衆得奔鐘城鐘城人聞祝阿已潰大懼遂空壁亡去孫子曰三軍可奪氣將軍可奪心耿弇開祝阿之圍令其衆奔鐘城以震怖之亦奪氣奪心計也妙矣夫費邑分遣其弟敢守巨里弇進兵先脅巨里多伐樹木揚言以填塞坑壍數日有降者言邑聞弇欲攻巨里謀來救之弇乃嚴令軍中趣治攻具後三日當悉攻巨里隂緩生口令得亡歸歸者以弇期告邑邑至日果自將來救之弇喜謂諸將曰吾所修攻具者欲誘致邑耳今來適吾所求也即分三千人守巨里自引精兵止崗坂乘髙合戰大破之臨陣斬邑或問孫子曰敵衆而整將來待之若何曰先奪其所愛則聼矣又曰善戰者致人而不致于人弇揚言攻巨里也亦奪其所愛令自致之計也此用因間之勢也晉時益州牧羅尚遣隗伯攻李雄于郫城迭有勝負雄乃募武都人朴泰鞭之見血使譎羅尚欲為内應以火為期尚信之悉出精兵遣隗伯等率領從泰李雄先使李驤于道設伏泰以長梯倚城而舉火伯軍見火起皆争縁梯泰又以繩汲上尚軍百餘人皆斬之雄因放兵内外擊之大破尚軍此用内間之勢也鄭武公欲伐胡先以其子妻胡因問羣臣曰我欲用兵誰可伐者大夫關期思曰胡可伐武公怒而戮之曰胡兄弟之國子言伐之何也胡君聞之以鄭為親已而不備鄭鄭襲胡取之漢使酈生説齊王田廣廣罷兵與酈生縱酒漢將韓信因齊無備襲齊破之田廣烹酈生酈生偶成韓信死間唐李靖伐匈奴以唐儉先和親而已以兵乘其不備破之此李靖以唐儉為死間也此用死間之勢也陳平以金縱反間于楚軍間范増楚王疑之此用反間者也事具霸紀故知三軍之親莫親于間賞莫厚于間事莫密于間非聖智莫能用間非密微莫能得間之實此三軍之要唯賢哲之所留意也
  將體第十一
  萬機論曰雖有百萬之師臨時吞敵在將也吳子曰凡人之論將恒觀之于勇勇之于將乃萬分之一耳故六韜曰將不仁則三軍不親將不勇則三軍不為動孫子曰將者勇智仁信必也勇則不可犯智則不可亂仁則愛人信則不欺人必則無二心此所謂五才者也三軍之衆百萬之師張設輕重在于一人謂之氣機道狹路險名山大塞十人所守千人不過是謂地機善行間諜分散其衆使君臣相怨是謂事機車堅舟利士馬閑習是謂力機此所謂四機者也夫將可樂而不可憂謀可深而不可疑將憂則内疑將有憂色則内外相疑故曰不相信也謀疑則敵國奮多疑則計亂亂則令敵國奮威以此征伐則可致亂故將能清能静亷財曰清不擾曰静老子曰重為輕根静為躁君也能平能整能受諫能聴訟能納人受賢于羣英之中若越納范蠡齊納寗戚之類也能採善言能知國俗能圖山川能裁阨難險難阨皆悉明之能制軍權危者安之懼者懽之叛者還之將有不合去者慰誘還之若蕭何追韓信寃者原之訴者察之卑者貴之士卒若卑賤者貴之昔吴起下與士卒同衣食是也强者抑之敵者殘之卑中有賤而敵貴者亂上下之禮殘殺之貪者豐之懸賞以豐其心所以使貪欲者使之臨敵將戰有欲立功名有欲利敵人者皆許而使之所謂使勇使貪畏者隠之士卒有所畏懼者隠蔽于後勿使為軍鋒軍敗由鋒怯謀者近之讒者覆之有讒鬬者覆亡之毁者復之官職有毁廢者則修而復之反者廢之横者挫之服者活之首服罪者活之降者說之説含獲城者割之賞功臣也獲地者裂之賜功榮者獲國者守之得其國必封賢以守之昔吳伐越得而不守所以終敗也獲阨塞之獲難屯之獲財散之敵動伺之敵强下之敵陣强則下之勿與戰若齊師伐魯鼓之曹劌不動三鼓破齊下之敵凌假之敵之威勢凌吾而來宜持重以待之勿與戰楚凌漢求戰一決漢祖知弱不許之是也敵暴安之敵人為暴虐之行則安之勸之所以怒我衆也昔燕伐齊田單不下燕師掘齊人冡墓田單安勸之敵悖義之敵為悖亂之事則隨有義以待之彼悖我義故剋之敵睦攜之順舉挫之舉順以挫逆也因勢破之放言過之放過惡言以誣詐敵人以怒已衆也四網羅之此為將之道也故將拒諫則英雄散䇿不從則謀士叛善惡同則功臣倦賞罰不明善惡無異則有功之臣皆懈倦也將專已則下歸咎專己自任不與下謀衆皆歸罪于將而責之將自臧則下少功臧善也將自伐勲忘下自用者故曰少功也將受讒則下有離心將貪財則奸不禁上貪則下益也將内顧則士卒淫内顧思妻妾也將有一則衆不服有二則軍無試試法也有三則軍乖背有四則禍及國軍誌曰將謀欲密士衆欲一將衆如一體也攻敵欲疾將謀密則奸心閉士衆一則羣心結結如一也攻敵疾則詐不及設軍有此三者則計不奪將謀泄則軍無勢以外闚内則禍不制窺見也謀泄則外見已情之虚寔其禍不可制也財入營則衆奸㑹凡為軍使外人以財貨入營内則奸謀奄集其中心將有此三者軍必敗將無慮則謀士去將無防慮不能從謀故去之將無勇則吏士恐將怯則下無所恃故恐也將遷怒則軍士懼慮也謀也將之所重勇也怒也將之所用故曰必死可殺也必生可慮也忿速可悔也亷潔可辱也愛人可煩也此五者將軍之過用兵之灾故凡戰之要先占其將而察其才因刑用權則不勞而功興也其將愚而信人可謀而詐貪而忽名可貨而賂輕變可勞而困上富而驕下貧而磔可離而間將怠士懈可潜而襲智而心緩者可迫也勇而輕死者可暴也急而心速者可誘也貪而喜利者可襲也可遺也仁而不忍于人者可勞也智而心緩者可驚也信而喜信于人者可誑也亷潔而不愛人者可侮也剛毅而自用者可事也懦心喜用于人者可使人欺也此皆用兵之要為將之畧也
  料敵第十二
  夫兩國治戎交和而合不以冥冥決事必先探于敵情故孫子曰勝兵先勝而後戰又曰䇿之而知得失之計𠉀之而知動静之理因形而作勝于衆用兵之要也若欲先知敵將當令賤而勇者將輕鋭以嘗之觀敵之來一起一坐其政以理其追北佯為不及其見利佯為不知如此者將必有智勿與輕敵凡敵上氣黄白潤澤者將有威徳或軍上氣發漸漸如雲變作山形將有深謀或敵上氣外黒中赤在前者將精悍皆不可擊凡氣上與天連軍中將賢良凡氣如龍如虎在殺中或如火烟之形或如火光之狀或如山林或如塵埃頭大而卑或氣紫黒如門上樓或如白粉沸皆猛將之氣也若其衆讙旗亂其卒自止自行其兵或縱或横其追北恐不及見利恐不得如此者將必無謀雖衆可獲凡敵上氣青而疎散者將怯弱前大而後小將性不明也故曰敵近而静者恃其險也敵逺而挑人者欲人之進也衆樹動者來也衆草多障者疑也稠草中多障蔽者必逃去恐吾追及多作障蔽使吾疑其間有伏兵也鳥起者伏也凡軍上氣渾渾圓長赤氣在其中或有氣如赤杵在黒雲中皆主有伏兵或兩軍相當有赤氣在軍前後左右者有伏兵隨氣所在防之或有雲絞絞綿綿此以車騎為伏兵或有雲如布席之狀此以步卒為伏兵或有雲如山岳在外為伏兵不可不審察也禽駭者覆也塵卑而廣者徒來也散而條逺者薪來也少而往來者營軍也少塵少也辭卑而益備者進也敵増備也辭强而進驅者退也無約而請和者謀也半進半退者誘也杖而立者饑也汲而先飲者渇也見利不進者勞也鳥集者虚也夜呼者恐也軍擾者將不重也旗動者亂也吏怒者倦也粟馬食肉軍無懸涶音唾一簟之食也不及其舍者窮冦也淳淳翕翕徐言入入者失其衆也此將失其衆之意也數賞者害也數罰者困也數顧者失其羣也來委謝者欲休息也兵怒而相近乆而不合又不相去必謹察之敵來新到行陣未定可擊也陣雖定人馬未食可擊也涉長道後行未息可擊也行坂涉險半隠半出可擊也涉水半渡可擊也險道狹路可撃也旌旗亂動可擊也陣數動移可擊也人馬數顧可撃也凡見此者擊之而勿疑然兵者詭道也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故匈奴示弱漢祖有平城之圍石勒藏鋒王浚有幽州之陷即其效也可不慎哉
  勢畧第十三
  孫子曰勇怯勢也强弱形也又曰水之弱至于漂石者勢也何以明之昔曹公征張魯定漢中劉曄説曰明公以步卒五千討誅董卓北破袁紹南征劉表九州百郡十并其八威震天下勢慴海外今舉漢中蜀人望風破膽失守推此而前蜀可𫝊檄而定也劉備人傑也有智而遲得蜀日淺蜀人未附今破漢中蜀人震恐其勢自傾以公之神明因其傾而壓之鳥甲反無不剋也若小緩之諸葛亮明于理而為相關羽張飛勇冠三軍而為將蜀人既定據險守要則不可犯也今不取必為後憂曹公不從居七日蜀降者説蜀中一日數十驚備斬之而不能禁也曹公延問曄曰今尚可擊否曄曰今已小定未可擊也又太祖征吕布至下邳布敗固守城攻不拔太祖欲還荀攸曰吕布勇而無謀今三軍皆北其鋭氣衰三軍以將為主主衰則軍無奮意夫陳宫有智而遲今及布氣之未復宫謀之未定進急攻之布可拔也乃引沂泗灌城城潰生擒布以此觀之當是時雖諸葛之智陳宫之謀吕布之勇關張之勁無所用矣此謂勇怯勢也强弱形也故兵有三勢夫兵有三勢一曰氣勢二曰地勢三曰因勢若將勇輕敵士卒樂戰三軍之衆志勵青雲氣等飄風聲如雷霆此所謂氣勢也若關山狹路大阜深澗龍蛇蟠磴羊腸狗門一夫守險千人不過此所謂地勢也若因敵怠慢勞役飢渇風波驚擾將吏縱横前營未舍後營夾涉所謂因勢者也善戰者恒求之于勢勢之來也食其緩頰下齊七十餘城謝石渡淝摧秦百萬之衆勢之去也項羽有拔山之力空泣虞姬田横有負海之强終然刎頸故曰戰勝之威人百其倍敗兵之卒没世不復永挫折也言人氣傷雖有百萬之敵無益于用也故水之弱至于漂石此勢畧之要也
  攻心第十四
  孫子曰攻心為上攻城為下何以明之戰國時有説齊王曰凡伐國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勝為上兵勝為下是故聖人之伐國攻敵也務在先服其心何謂攻其心絶其所恃是謂攻其心也今秦之所恃為心者燕趙也當收燕趙之權今説燕趙之君勿虚言空辭必將以實利以迴其心所謂攻其心者也沛公西入武關欲以二萬人擊秦嶢音堯關下軍張良曰秦兵尚强未可輕也臣聞其將屠子賈竪易動以利願沛公且留壁使人先行為五萬人具食益張旗幟諸山之上為疑兵令酈食其持重寳啗秦將貪而忽名可貨以賂秦將果欲連和俱西襲咸陽沛公欲聴之良曰此獨其將欲叛士卒恐不從不從必危不如因其懈擊之沛公乃引兵擊秦軍大破之諸葛亮擒孟獲七縱七擒之南方終亮之世不敢背叛又四面楚歌而項羽走劉琨吹葭胡人散攻心之計非一途也此攻心者也
  伐交第十五
  孫子曰善用兵者使交不得合何以明之昔楚莫敖將盟貳軫貳軫二國名也鄖人軍于蒲騷將以隨絞州蓼伐楚師莫敖患之鬬亷曰鄖人軍于其郊必不誡且日虞四邑之至虞度也四邑隨絞州蓼也君次于郊郢以禦四邑我以鋭師宵加于鄖鄖有虞心而恃其城莫有鬬志若敗鄖師四邑必離莫敖從之遂敗鄖師于蒲騷漢宣帝時先零與罕开羌解仇合黨為冦帝命趙充國先誅罕开充國守便宜不從上書曰先零羌虜欲有背叛故與罕开解仇然其私心不能忘恐漢兵至而罕开背之也臣愚以為其計常欲赴罕开之急以堅其約先擊罕羌先零必助之今虜馬肥粮方饒擊之恐不能傷害適使先零得施徳于罕羌也堅其約合其黨虜交堅黨合誅之用力數倍臣恐國家憂累由十數年不二三嵗而已先誅先零則罕开之屬不煩兵服矣帝從之果如䇿魏太祖初伐關中賊毎一部到太祖輒喜賊破之後諸將問其故太祖曰關中道逺若各依險阻征之不一二年不可定也今皆來集衆雖多莫能相服軍無適主一舉可滅為攻羌易吾是以喜語曰連鷄不俱棲可離而解曹公得之矣此伐交者也
  格形第十六
  孫子曰安能動之又曰攻其所必趨何以明之昔楚子圍宋宋公使如晉告急晉狐偃曰楚始得曹而新婚于衛若伐曹衛楚必救之則齊宋免矣前年楚戍穀以逼齊果如其計魏伐趙趙急請救于齊齊威王以田忌為將以孫臏為師居輜車中為計謀田忌欲引兵之趙孫子曰夫解雜亂糾紛者不控拳救鬬者不博㦸批亢𢷬虚形格勢禁則自為解耳今梁趙相攻輕兵鋭卒必竭于外老弱疲于内君不若引兵疾走大梁據其街路衝其方虚彼必釋趙而自救是我一舉解趙之圍而弊于魏也田忌從之魏果去邯鄲又曹操為東郡太守東郡今魏州是治東武陽軍頓丘黒山賊黒山今衛州界也于毒等攻東武陽太祖欲引兵西入山攻毒本屯諸將皆以為當還自救曹操曰昔孫臏救趙而攻魏耿弇欲走西安攻臨菑使賊聞我西而還則武陽自解不還我能破虜家虜不能拔武陽必矣乃行毒聞之果棄武陽還曹操要擊大破之初關侯圍楚襄陽曹操以漢帝在許近賊欲徙都司馬宣王及蔣濟説曹操曰劉備孫權外親内疎關侯得志權必不願也可遣人勸躡其後許割江南以封權則楚圍自解曹操從之侯遂見擒此言攻其所愛則動矣是以善戰者無知名無勇功不争白刃之前不備已失之後此之謂矣
  蛇勢第十七
  語曰投兵散地則六親不能相保同舟而濟胡越何患乎異心孫子曰善用兵者譬如率然何以明之漢宣帝時先零為冦帝命趙充國征之引兵至先零所在虜乆屯聚解弛望見大軍棄車重欲渡湟水道阨狹充國徐行驅之或曰逐利行遲充國曰此窮寇不可迫也緩之則走不顧急之則還致死諸將校皆曰善虜果赴水溺死者數百于是破之袁尚既敗遂奔遼東衆有數千初遼東太守公孫康恃逺不服曹公既破烏丸或説公遂征之尚兄弟可擒也公曰吾方使康斬送尚熙首不煩兵矣公引兵還康果斬送尚熙傳其首諸將或問曰公還而康斬尚熙何也公曰彼素畏尚熙其急之則并力緩之則自相圖其勢然也曹公征張繡荀攸曰繡與劉表相恃為强然繡以遊軍仰食于表表不能供也其勢必離不如緩軍以待之可誘而致也若急之則必相救曹操不從進至穰與綉戰表果救之軍不利矣故孫子曰善用兵者譬如率然率然者常山之蛇擊其頭則尾至擊其尾則首至擊其中則首尾俱至或曰敢問可使如率然乎孫子曰可矣夫吳人之與越人相惡當其同舟而濟則救如左右手是故放馬埋輪不足恃也齊勇若一政之道也此之謂矣
  先勝第十八
  孫子曰善用兵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何以明之梁州賊王國圍陳倉乃拜皇甫嵩董卓各率二萬人拒之卓欲速進赴陳倉嵩不聴卓曰智者不緩時勇者不留決速戰則城全不救則城滅全滅之勢在于此也嵩曰不然百戰百勝不如不戰而屈人之兵是以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此可勝在彼范蠡曰時不至不可强生事不究不可强成此之謂也彼守不足我攻有餘有餘者動于九天之上不足者陷于九地之下今陳倉雖小城守固備非九地之陷也王國雖强而攻我之所不救非九天之勢也夫勢非九天攻者受害陷非九地守者不拔國今已蹈受害之地而陳倉保不拔之城我可不煩兵動衆而取全勝之功將何救焉遂不聴王國圍陳倉自冬迄春八十餘日城堅守固竟不能拔賊衆疲弊果自解去嵩進兵擊之卓曰不可兵法窮冦勿迫歸衆勿追今我追國是迫歸衆追窮冦也困獸猶鬬蜂蠆有毒况大衆乎嵩曰不然吾前不擊避其鋭也實而備之强而避之鋭卒勿攻兵之機也今而擊之待其衰也所擊疲師非歸師也國衆且走莫有鬬志以整擊亂非窮冦也遂獨進兵擊之使卓為後拒連戰大破國走而死卓大慚恨孫子曰怒而撓之言待其衰也又曰卑而驕之言敵怒而進兵則當外示屈弱以髙其志待其歸隨而擊之又曰引而勞之言因其進退以觀其變然後攻其不備出其不意此兵家之勝不可傳也青州黄巾衆百餘萬人東平劉岱欲擊之鮑永諫曰今賊衆百萬百姓皆震恐士卒無鬬志不可敵也觀賊衆羣輩相隨軍無輜重唯以抄掠為資今若畜士衆之力先為固守彼欲戰不得攻則不能其勢必離散然後選精鋭既據其要害擊之可破也岱不從果為賊所敗晉代王開攻燕鄴城慕容徳拒戰代師敗績徳又欲攻之别駕韓潭進曰昔漢髙祖云吾寧鬬智不能鬬力是以古人先勝廟堂然後攻戰今代不可擊者四燕不宜動者三代懸軍逺入利在野戰一不可擊也深適兵畿頓兵死地二不可擊也前鋒既敗後軍方固三不可擊也彼衆吾寡四不可擊也官軍自戰其地一不宜動動而不勝衆心難固二不宜動隍池未修敵來無備三不宜動此皆兵機也深溝髙壘以逸待勞彼千里饋粮野無所掠乆則三軍靡費攻則衆旅多𡚁師老釁生詳而圖之可以捷也徳曰韓别駕之言良平之䇿也孫子曰以逺待近以逸待勞以飽待飢此治力者此先勝而後戰者也
  圍師第十九
  孫子曰圍師必闕何以明之黄巾賊韓忠據宛朱儁張超圍之結壘起土山以臨城因鳴鼓攻其西南賊悉衆赴之乃掩其東北乘城而入忠退保小城乞降諸將欲聴之儁曰兵有形同而勢異者昔秦項之際民無定主故賞附以勸來耳今海内一統惟黄巾造寇納降無以勸善討之足以懲𢙣今若受之更開逆意賊利則進戰鈍則乞降縱敵長寇非良計也因急攻之不克儁登土山顧謂張超曰吾知之矣賊今外圍周固連營逼急乞降不受欲出不得所以死戰也萬人一心猶不可當况十萬乎其害甚矣不如徹圍并兵入城忠見解圍勢必自出出則意散易破之道也既而解圍忠果出戰遂破忠等魏太祖圍壺關下令曰城拔皆坑之連月不下曹仁言于太祖曰圍城必示之門所以開其生路也今公許之必死將人人自為守且城固而粮多攻之則士卒傷守則引日持乆今頓兵堅城之下以攻必死之虜非良計也太祖從之城降凡降人之氣如人十十五五皆义手低頭又云相向或有氣上黄下白名曰善氣所臨之軍欲求和退凡城中有白氣如旗者不可拔或有黄雲臨城有大喜慶或有青色如牛頭觸人者城不可屠或城中氣出東方其色黄此天鉞也不可伐伐者死或城上氣如火烟主人欲出戰其氣無極者不可攻或有氣如杵形從城中向外者内兵欲突出主人勝不可攻或城上有雲分為兩彗狀者攻不可得或有濛氣繞城不入者外兵不得入凡攻城有諸氣從城中出入吾軍上者敵氣也凡攻城圍邑過旬不雷雨者城有輔疾去之勿攻也此皆勝氣也凡攻城圍邑赤氣在城上黄氣四面繞之城中有大將死城降或城上有赤氣如飛鳥急攻之可破或有氣出入者人欲逃或有氣如灰氣出而覆其軍上者士多病城屠或城上無雲氣士卒散或城營上有赤氣如衆人頭下多死喪流血攻城有白氣繞城而入者急攻可得若有屈虹從城外入城者三日内城屠此皆敗氣也此圍師之道也
  變通第二十
  孫子曰善動敵者形之敵必從之何以明之魏與趙攻韓齊田忌為將而救之直走大梁魏將龎涓去韓而歸齊軍已過而西矣孫臏謂田忌曰彼三晉之兵素悍勇而輕齊齊號為怯善用兵者因其勢而利導之兵法曰百里而趨利者蹷其將軍使齊軍入魏地為十萬竈明日為五萬竈明日為二萬竈涓喜曰吾固知齊卒怯也入吾地三日士卒亡已過半乃棄其步兵與輕鋭倍日并行逐之臏度其暮至馬陵道狹而多險可伏兵乃斫大樹白書之曰龎涓死此樹下令善射者萬弩夾道而伏期曰見火舉而發涓夜至斫木下見白書乃鑚火燭之讀書齊軍萬弩俱發魏軍大亂涓乃自剄曰果成豎子之名也虞詡薦武都郡羌率衆遮詡于陳倉崤谷詡令吏士各作兩竈日増倍之羌不敢逼或問曰孫子減竈而君増之兵法日行三十里以戒不虞今且行二百里何也詡曰虜衆既多吾徐行則易為所及疾行則彼不測之且虜見吾竈多謂郡兵來至孫子見弱吾示强勢不同也昔王濬在蜀作船欲伐吳預流柹江中以威之及至唐將李靖欲伐荆州襲蕭鋭乃投柹于江中使蕭鋭見之靖尋以兵隨柹而下蕭鋭不備遂虜之平荆州夫兵法變通不可執一諸君得之矣故曰料敵在心察機在目因形而作勝于衆善之善者矣此變通之理也
  利害第二十一
  孫子曰陷之死地而後生投之亡地而後存又曰雜于利而務可伸雜于害而患可解何以明之漢將韓信攻趙趙盛兵井陘口信乃引兵未至井陘口三十里止舍夜半傳發選輕騎二千人持一赤幟從間道萆山音蔽而望見趙軍誡之曰趙見吾走必空壁逐吾若疾入趙壁拔趙幟立漢赤幟令其禆將傳飱曰今日破趙㑹食諸將皆莫信佯應曰諾信謂軍吏曰趙已先據便地為壁且彼未見我大將旗鼓未肯擊前行恐吾至阻險而還信乃使萬人出行倍水陣趙軍望見大笑之太公曰智與衆同非人師也伎與衆同非國士也動莫神于不意勝莫大于不識使趙軍識韓信之勢安得敗哉故笑之而敗也平旦信建大將之旗鼓鼓行出井陘口趙開壁攻擊之大戰良乆于是信與張耳棄旗鼓走水上水上軍開壁入之復疾戰趙空壁争漢旗鼓逐韓信張耳韓信張耳已入水上軍軍皆殊死戰不可敗信所出竒兵二千騎共𠉀趙空壁逐利則馳入趙壁皆拔趙幟立漢赤幟二千趙軍不得信等欲還歸壁壁皆漢赤幟而大驚太公曰夫兩陣之間出俾陣矣縱卒亂行者所以為變此之謂矣以為漢皆已得趙主將矣遂亂遁走趙將雖擊斬之不能禁也孫子曰以治待亂以静待譁此治心者夫衆心已亂雖有良將亦不能為之計矣于是漢兵夾擊大破之斬成安君泜水上擒趙王歇諸將殺首虜留賀因問信曰兵法右背山陵前左水澤今者將軍令臣等反背水陣曰破趙㑹食時臣等不服然竟以勝此何術也信曰此在兵法之中顧諸君不察耳兵法不曰陷之死地而後生置之亡地而後存夫處死地者謂力均勢敵以死地取勝可也若以至弱當至强投弱兵于死地自貽陷矣故孫子曰兵恐不可救又經曰大衆陷于害然後能為勝敗是知死地之機必用大衆矣且信非能素撫循士大夫也所謂驅市人而戰其勢非置之死地使人人自為戰今與之生地皆走寧尚可得而用之乎諸將曰善非所及也孫子曰兵甚陷則不懼不得已則鬭是故其兵不修而戒不求而得不約而親不令而信投之無往者諸將之勇也此之謂矣魏太祖征張繡一朝引軍退繡自追之賈詡曰不可追也繡不從果敗而還詡謂繡曰促更追之戰必勝繡收散卒赴追太祖戰果勝還問詡曰繡以精兵追退軍而公曰必敗退以敗卒擊勝兵而公曰必剋皆如公之言何其反而皆騐也詡曰此易知耳軍勢百途事不一也將軍雖善用兵非曹公敵也魏軍新退曹公必自斷其後追兵雖精將既不敵彼士亦鋭故知必敗曹公攻將軍無失䇿力未盡而還必國内有故也既破將軍必輕軍速進留諸將斷後諸將雖勇亦非將軍敵也故雖用敗兵而勝也繡乃服其能此利害之變故曰陷之死地而後生雜于害而患可解此之謂也
  竒兵第二十二
  太公曰不能分移不可語竒孫子曰兵以正合事以竒勝何以明之魏王豹反漢漢王以韓信為左丞相擊魏魏王盛兵蒲坂塞臨晉信乃益為疑兵陳船欲渡臨晉而伏兵從夏陽以木罌渡軍襲安邑孫子曰近而示之逺逺而示之近此之謂也魏王豹驚引兵迎信信遂虜豹定魏為河東郡是知竒正者兵之要也經曰戰勝不過竒正竒正之變不可勝窮如環之無端孰能窮之此之謂矣
  掩發第二十三
  孫子曰善戰者其勢險其節短以利動之以卒待之又曰善動敵者形之敵必從何以明其然耶燕平齊圍即墨城即墨城中推田單為將以拒燕田單欲激怒其卒乃宣言曰吾唯恐燕將劓所得齊卒及掘城外墳墓擢先人可為寒心燕將如其言即墨人皆涕泣共欲出戰怒皆十倍單乃收人金得千鎰令即墨富豪遺燕將書曰即墨即降願不虜吾家族燕將大喜益懈乃收牛得千頭束葦于尾燒其端鑿數十穴夜縱牛出以壯士五千人隨其後牛尾熱而奔燕燕軍大驚所隨五千因銜枚擊之燕軍大敗殺其將騎刼復齊七十餘城吕𫎇西屯陸口關侯討樊留兵備公安南郡𫎇上疏曰關侯討樊而多留備兵必恐𫎇圖其後故也𫎇常有病乞分衆還建鄴以治病為名某聞之必徹備兵盡赴襄陽大軍浮江晝夜馳上襲其空虚則南郡可取而某可擒之遂稱病篤權乃露檄召𫎇侯果信之稍徹兵赴樊權聞之遂行先遣𫎇在前伏其精兵于𦩷𦪇中使白衣揺櫓作商賈服晝夜兼行至侯所置江邊屯𠉀盡收縳之是故𠉀不聞知太公曰偽稱使者所以絶粮食謬令號與敵同服者所以備走北也由此言之衣服號令之中不可不審也遂到南郡士仁糜芳皆降𫎇入據城盡得侯將士家屬皆撫慰約令軍中不得干歴人家道不拾遺昔秦伯見襲鄭之利不顧崤函之敗吳王矜伐齊之功而忘姑蘇之禍故曰不能盡知用兵之害者則不能盡知用兵之利此之謂矣經曰役諸侯者以業語曰因其强而强之敵乃可折闕侯討樊雖不被人計亦自役自强者也侯還在道路數使人與𫎇相聞𫎇厚遇其使使周旋城中家家致問或手書示信侯使人還私相參訊咸知家間無恙相待過于平時故侯士卒無鬭心權至獲侯遂定荆州此掩發之變故曰始如處女敵人開戸後如脱兔敵不及距此之謂矣
  還師第二十四
  孫子曰興師百萬日費千金王子曰四人用虚國家無儲故曰運粮百里無一年之食二百里無二年之食三百里無三年之食是謂虚國國虚則人貧人貧則上下不相親上無以樹其恩下無以活其身則離叛之心生此為戰勝而自敗故雖破敵于外立功于内然而戰勝者以喪禮處之將軍縞素請罪于君君曰兵之所加無道國也擒敵致勝將無咎殃乃尊其官以奪其勢故曰髙鳥死良弓藏敵國滅謀臣亡亡者非喪其身謂沈之于淵沈之于淵者謂奪其威廢其權封之于朝極人臣之位以顯其功中州善國以富其心仁者之衆可合而不可離威權可樂而難卒移是故還軍罷師存亡之階尉佗章邯是也故弱之以位奪之以國故霸者之佐其論駮也駮不純道也人主深曉此道則能御臣將漢祖襲奪齊軍之類人臣深曉此道則能全功保首張良學辟榖人間事之類願棄此還師之術也論曰竒正之機五間之要天地之變水火之道如聲不過五聲五聲之變不可勝聴色不過五色五色之變不可勝觀因機而用權矣不可執一也故畧舉其體之要此皆諸兵書中語也




  長短經卷九
  按馬端臨文獻經籍考據晁氏云唐趙蕤撰長短經十卷又據北夢瑣言云㽔梓州鹽亭人博學韜鈐長于經世夫婦俱有隠操不應辟召論王霸機權正變之術其第十卷載隂謀家本缺今存者六十四篇然不害其為全書也洪武丁巳秋八月丁巳沈新民識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