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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靜堂集/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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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閒靜堂集
卷五
作者:宋文欽
1788年
卷六

雜著[编辑]

周易疑義[编辑]

乾九四。躍者九也。淵者四也。此爻正可見大人之用。進退在我而已。觀卦六三亦然。

坤彖辭西南東北。以後天方位言。○六三含章者。知光大也。從王事。以時發也。是互說。

屯六三動極而入于險。故有入林中之象。

蒙彖。卽孔子憤悱啓發。不以三隅不復之意。○六三自處不正。而上應上九又不正。故有見金夫。不有躳之象。

需于血出自穴。血六也。穴四也。

泰九三三陰將翩翩下復。則正當戒懼之時。何故不恤其孚而反有福也。可疑。○下復者。三陰之所同願也。獨六五以中道行其所願故元吉。

隨官有渝。似以爲卦主故曰官。非以其有偏主而方謂之官也。諺解恐誤。○六二固不足言。六三亦匿近權要者也。

觀六二居內而觀乎外。何得爲女子之貞乎。

噬嗑六二滅膚。六三遇毒。九四艱九五厲。治獄之道難矣哉。

賁六五是陰。何故有敦本尙實之象耶。○六四有應而不獲賁故皤如。上九無應而莫與賁故白。

剝蔑貞。貞正也。正者剛也陽也。指上九也。剝自下始。其勢必上犯。故預戒之。○六四陰之剝。已犯乎剛卦之體。故曰切身。○以宮人寵。以猶富以其隣之以。謂能左右之也。

復剝盡於上而卽生於下。故曰不遠復。

尙書疑義[编辑]

堯典欽明文思。思意思也。欽明文皆實德。而思但訓意思。則卻爲虛字。無由見無所勉強之實。傳中添深遠二字以足之。然又非正釋。愚意古人多以思字爲諡號。則必有實義。或當直有睿哲之意否。

春分陽長故曰日中。秋分陰長故曰宵中。非特擧晝以見夜而已。

四岳雖不如舜。當堯之時。居輔弼之位。而堯贊其能用命。則亦必大賢也。堯之欲巽位。非內無其意而姑爲此言。以試四岳也。使當時無舜。則其禪於四岳決矣。四岳亦自知德不如舜。故薦之耳。苟不然則亦安得辭哉。傳中羣臣又多不稱及先之四岳等語。恐難見本意。愚意但云丹朱旣不肖。故欲擧以授也云。則似無所欠也。

論語堯曰以下二十四字。固爲書之佚簡。而今堯典舜讓于德不嗣之下。更無堯之命辭。而直接以受終之事。殊欠曲折。且執中一語。乃三聖傳受心法。書中第一義。而見闕於此。又非小事。若以二十四字。補之於不嗣之下受終之上。則事義完備。脈絡貫通。眞無欠闕。而朱先生不發此疑可恨。

舜典攝位而徵覲諸矦。乃非常之事。諸矦聞命卽來。故遠近不同。來有先後。來卽日覲。不欲其久留邸耳。此乃正意。以少接之之云。恐未必然。

孔氏以舜卽位爲喪畢之明年者。似是據孟子而言。蘇氏以爲無據何耶。上古旣質朴。又有賢冢宰聽政。則國事固無虞。况以舜之聖。任百揆居攝。則雖三年不卽位。天下晏如矣。然丹朱以太子。主張諸矦之弔哭。進退禮節。皆極難處。不知當時果何以處之也。

若予上下草木鳥獸者。驅蛇龍放虎豹。斧斤時入。促罟不用等許多政令。豈必能服一猛獸者而後能哉。古人以物爲名者甚衆。如夔龍亦然。不成道此二人。亦能服夔龍也。以虎熊羆爲能服是獸者。恐爲未安。此欲與殳斨等爲一例而然。然此與若工之事又不同。且殳斨亦未必是親造是器者也。

典樂之敎胄子以樂。不特敎之而已。固以充於舞佾歌工之列。以奏於郊廟矣。故自直而溫。至無相奪倫。皆爲敎胄子之事。葢樂師則皆瞽者。而弟子員則多以胄子充之。學成則取以官之也。

命龍章傳。終多可疑。尤翁以敷奏。爲敷奏其施行之意。此雖貼得朕命字。然書中用敷奏字。無有如此者。且下云功緖有稽。豈非自敷奏以言明試以功之語接來者耶。若以敷奏歸之臣下之言。則又與朕命相違。伯氏謂凡臣下之有言於上者。初亦原於上命。納言之受而敷奏者。亦奉承上命也。然則通謂之朕命。有何不可。此雖可通。然必遷就其說而後。方合於朕命。終不活絡。且所命專以讒說爲主。而傳中乃以讒說矯僞邪僻功緖爲對待。殊欠精神。其職專以納言爲名。而命令政敎敷奏覆逆四者。敷奏僅與其一。而又不明確。亦爽名實。皆不能無疑。葢納言之職。而所命專云朕命。則其訓釋勢當難明如此也。愚意若以夙夜出納爲一句。朕命惟允爲一句。則出之者。上之政令也。如覆逆者。亦審出之一事。納之者。下之敷奏也。朕命者。卽此堲讒說之命也。惟允者。必欲其允於此命而能遠讒說也。如此則極爲簡明。亦可備一說否。

舜典是夏史所作。傳意本如是。三謨亦爲夏史之作甚明。而林氏以爲虞史似誤。

大禹謨洪水之所由起。經史無明文。禹謨註謂山崩水渾。下流淤塞。若果如是而已。則其患專由於山崩。山不應無故而崩。且天下之水。不應皆因山崩也。愚意恐因霖雨。川瀆決溢。橫流汎濫。遍被天下。而河流爲尤甚。汎濫旣久。水失故道。山崩淤塞。勢亦必有。而豈可謂專由於此乎。禹貢所載九州四裔。水無大小。皆施治導之功。此非故爲夸大而已。苟非普天之灾。豈應至是。無可考據。是可歎也。

舜旣爲天子。則自當立其祖禰之廟而祀之。唐之宗廟。則當立於丹朱之國。而修其禮樂。以爲虞賓。其堯廟之在於虞都。則或以君臣之義祀之。或以先聖祀之。或以有功德祀之。或以受天下故祀之。皆無不可。非便以爲祖宗之廟也。神宗之爲堯廟是否不可知。而祭法所記。必是漢儒之繆說。朱子定本以此爲疑辭。而今蔡傳直爲決辭。不知是朱子後來改定否。小註吳氏說極好笑。若以同是黃帝之後。宗堯無嫌。則其於娶堯之女。當作何解。○以受命於神宗爲堯廟。則舜之受終于文祖。恐非堯之始祖。似只是帝嚳耳。負罪引慝。不敢以爲父母之罪慝。似與不見不是之意有不同。恐說得大舜心事。未十分稱停。

皋陶謨。知人安民。惟帝其難。卽堯舜其猶病諸之意。葢知人安民。實難盡分。理本如是。而皋陶以爲在此二者。若易言之。故禹歎其不然。知人則能官人。而堯用驩兜共工。卒爲憂畏。安民則民懷。而堯未化三苗。卒至遠遷。故禹曰知人安民。若果易然。則堯何爲而憂畏乎共兜。何爲而遷有苗乎。於此三者。實見得堯之爲病乎智仁。而仁智之難盡耳。傳文言是三者。擧不足害吾之治。極言仁智功用如此其大。若以三者爲在仁智之外。而仁智旣盡則三者不足爲害。恐全非本旨。且堯之治化已極。而猶以此三者之未盡仁智爲病。正見聖人之心。若如傳語則當時雖有三者。堯之治固已巍蕩而不足害矣。何爲難之耶。且傳意若以仁智兼擧兩盡爲難之。亦恐失之。

鯀雖得罪於舜。若禹之孝。則何嘗以爲有罪而與三凶幷視乎。其擧三凶也。但見三凶之罪而已。其於鯀非故諱之也。或所謂不及鯀爲親諱者。若以鯀爲在於擬議者。欲爲禹安排義理而反失聖人之心。可謂所見之小也。

自我五禮。自字何意。意五典天之常經。但勑之而已。五禮因革不常。必時王制作。故言自我。謂自己出也。伯氏云自字但當爲由字之義。謂率行之也。按傳中正之使敍倫而益厚。用之使品秩而有常。正字釋勑字。用字釋自字。當更詳之。

益稷。臣以位分言。隣以職責言。下文股肱耳目。卽所謂隣也。親近於我者。豈有過於股肱耳目者乎。故稱之爲隣也。是左右有民。宣力四方。觀象聞樂四事。亦皆有是有非。又當順其美而弼其違。乃盡其爲股肱耳目之責。故曰予違汝弼。欽四隣也。四隣。卽股肱耳目四者是也。託禹以四者之責而命其欽之也。傳中不剔發此義。而小註雜引輔弼疑丞等語。以亂四隣之義。殊無來歷。

宗彝書圖於二尊。一畵虎一畵蜼。蜼考字書。無取其孝之義。可疑。虎之孝。指豺祭獸而言耶。抑十二章皆取一物。不應宗彝獨兼二物。可疑。

若不在時之時字。指上文而言。葢能弼君之違。不面從而有後言。方是爲臣之道。若不在時。則是庶頑讒說。便當懲戒之也。傳中是指忠直爲言者。殊爲突兀。忠直二字。始見於傳。安得遽以經文之時字。爲指忠直也。自禹愼乃在位以下至此。脈絡相貫。而新安陳氏謂上下文義皆不貫何也。

明庶者。明其衆庶也。此義最不可曉。經意謂擧此賢者以用之。納其言試其功而賞以車服者。與舜典文義。初無少異。不云明試此賢者以功。而明其衆庶以功者說不去。朱子直謂庶字乃試字之誤者恐是。陳氏未著已著之說。強作分別。可悶。黎獻旣擧而官之。則驗其行事而考其功者。與諸矦何別。何嘗責其將然之效耶。

禹貢名篇之義。蔡氏以夏后氏五十而貢爲斷。夫禹貢作於唐時。而繫之夏者。固原禹之所以王之意。然旣作於唐時。則唐時田賦。今不可考其如何。安可以夏后之貢上冒之哉。愚意賦與貢。名雖殊而皆所以供上。則貢之名。可以兼賦。故謂之貢耳。非預取於五十之貢也。且此篇所載許多事。獨以貢名者。小註夏氏謂治水成功。實以任土作貢爲主。故以貢名。蔡氏之意亦如此否。竊見堯之咨嗟。專在於下民。其咨禹之勤勞。專爲下民昏墊。而其眷眷累言者。惟在於鮮食艱食乃粒。則其治水正惟爲民耳。民生旣奠而貢賦出焉。此書所載本末具備。而但以任土作貢爲主而名篇。則聖賢之意。無或偏枯否。○按舜攝位。卽命禹治水。八載功成。則尙在堯時。而傳首謂禹貢作於虞時。末又云告成功于舜。恐爲失實。

恒衛旣從。大陸旣作。傳謂恒衛水小地遠。大陸地平近河。故其成功於田賦之後。故其之閒。疑有闕字。如漆沮豈非小水。弱水豈非地遠。東原豈不地平近濟。雲土傳雲之地土見而已豈不近江而後成。未見敍於田賦之後。此說恐不必然。只是錯簡。當在厥土白壤之上耳。葢禹貢凡例。先敍治功。次紀土品。草木同入此例。次田賦次貢物次貢道。井井不紊。未嘗以先後大小顚倒此例。故如雍州織皮一條。亦爲厥貢之下錯簡也。

蔡傳謂九等之賦。以九州多寡。相較爲九等。非以是等田。責出是等賦也。如此則兗州之爲第九。特比八州總數。爲最下耳。何由見其爲薄賦也。旣以爲總數多寡之等。而旋以爲取賦厚薄之差。則終覺牴牾。貞字恐或有別義。如洪範貞悔。以在內在下者爲貞之類。

作十有三載乃同。豈謂十有三載之後。賦法同於他州。則當過於今日第九之總數云耶。抑以兗州田井折定賦稅。當爲第九。而今則水患初去。未充其數。作十三載之後。盡輸其賦。與他州均然後。方充此第九之總數云耶。小註王炎陳雅言說。似如此意。抑禹治水八載初起於兗。則至此成賦之時。亦幾十三年矣。故追敍其事。以見兗州被灾最甚之意耶。

上錯。註謂下上與中下異品。故變文言上錯。愚意恐不然。梁州言三錯。則其一上出。一下出明矣。冀州第一而言錯。則其上無所出而出於下亦明矣。獨豫州與是州。但用錯字。則其上出下出。何由分別耶。故於此明揚之錯爲上出。則豫之單言錯者。自明其爲下錯矣。此義較明。而傳於此旣以異品解之。於豫則定其爲上錯。不知有何據耶。

三苗丕敍。西戎卽敍。皆解作功敍。考經中用敍字。未有功訓。如皋陶方祇厥敍。承上乃功惟敍而言。非以敍直爲功也。敍字皆訓次敍倫敍。葢順其道之意。三苗之俗。皆頑不卽工者。今則改過。大有倫敍。言其順於軌道也。西戎卽敍。謂此三國率服歸王。皆就貢獻之序也。如此然後。方於織皮字有結殺。未知如何。

甘誓孥戮。蔡氏以或說爲有理。而但以不應一戮而二義斷之。愚意賞罰皆有輕重。自封矦下至金帛之賜。皆爲賞其功。自梟首至于劓刴左傳中軍中刑罰。有許多名。之屬。皆爲戮其罪。古人用戮字。未有直訓爲殺者。而軍中之刑。亦非但大辟而已。此上下二戮字。正是一義。盤庚劓殄滅朱子謂殄字皆訓絶之無遺育之語。亦如此意。葢古人重犯刑辟。旣加之劓剕之類。則便不得齒於人類。使其族類。皆不齒於人。則是爲殄滅而無遺矣。遷都固大矣。豈有緣此而盡斬殺其民無遺之理也。旣無此理。則雖過爲可畏之言以威之。民肯信之乎。古人號令。似不如此。愛克厥威。本註旣以愛爲姑息之謂。而此乃云常刑。則愛克厥威。聖人之常刑。何嘗主於姑息哉。彼但謂軍旅主嚴。姑息則無功而已。初不干於常刑也。

五子之歌。民可近不可下。下者謂卑夷之也。傳謂疎故謂之下。對待雖精而本旨不切。

關石和匀。匀從金。下同。王府則有。愚意似是比語。我祖之有典有則。以貽子孫者。如匀石之在於王府而天下皆來取法。則子孫不可不率循典則也。若傳義則匀石之設於王府。乃帝王之通規。而獨擧此爲言。以爲詳且遠者。不亦少意味乎。

胤征明徵定保。愚意徵謂灾祥之徵。徵於天者也。明徵者。明察庶徵。以考人事也。如洪範休徵咎徵。王省惟歲之類。定保者。考此休咎。修德以定保邦之道。如洪範乂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之類。葢古人敬天。官於天灾日食之類。必有推人事驗天道。以儆戒修德之說。著爲成書者。此所謂聖如大禹之人。所謂謨訓。如洪範之屬。明徵定保。卽謨訓之意。聖謨如此。故先王克謹云云也。方以日食征羲和。則如此然後。方合本旨。傳但曰聖訓明有徵驗云者。太無意味矣。

官師師以道言。謂百官之事。皆有至道。道之所在。故可稱爲師耶。古者官名多有師稱。大者大師小師。次則師氏士師之類。又如載師甸師之名不一。故禮有官師之言。洪範有師尹惟日。說命有大夫師長之言。恐非必以道言者也。相規。規正也。謂正其君也。而註復以爲胥敎誨。殊晦正義。

湯誥以與爾有衆請命。與猶爲也。言萬邦有衆。不忍凶害。以告天地。天命我以伐夏救民之事。故與伊尹爲爾有衆。請其死生之命于天也。葢我克桀則民生。桀克我則民死。死生之命。懸於此擧。故以請於天。而天果孚佑下民。克夏而罪人黜伏。則福善禍淫之理。果不僭矣。若以請命。但謂與衆士請伐夏之命。則上文已有請罪有夏之語。不應疊言。與蒯通傳西向爲百姓請命之義似同。

賁若草木。賁文明之意。葢草木區別。最爲分明。雖愚夫擧目可知。故比天命之不差如此耳。若但云燦然敷榮而已。則恐少意思。

伊訓。伊姓尹字名摯。周以上質朴少文。未見有字。雖帝王旣死而但稱其名。別無他號。則臣民之有字。固不可必也。况史官之稱伊尹。或可稱字。伊尹之告君。何敢自稱其字曰惟尹躳曁湯。惟尹躳克左右厥辟耶。尹者名也非字也。蔡氏不詳事義。而輕信外書之過也。

造攻自鳴條。朕哉自亳。常疑孟子註說之無味。當以蔡氏說爲正。然朕哉自亳之義。訓作湯德之修。始於亳都者。又似非本意。葢此意但言桀造其可攻之釁。由於鳴條然後。湯始攻伐之事於亳都耳。哉者言哉其攻也。其義本簡易。以見湯因可伐而伐之之實。不必攙入修德之事。且德之修始於亳都者。語意未允。

立愛惟親。立敬惟長。立猶立志立極之立。言立愛之道。自孝親始。不愛其親而愛佗人。謂之悖德。立敬之道。自弟長始。不敬其親而敬佗人。謂之悖禮。吾之孝敬旣立。則興孝興弟之效。達於四海云耳。傳中形愛敬於彼。及人之親長者。恐非立字本義。未知如何。

罔小者。謂勿以其小而不爲也。罔大者。謂雖不大。亦足覆宗也。

太甲惟庸罔念聞。朱子欲作一句。而蔡傳以庸訓尋常。庸之訓。固常也。而尋常之常。乃八尺爲尋。倍尋爲常之義。本不相干。何可強合之也。且古人用庸字。無作尋常之意。恐作一句讀爲穩。

說命孟子言傅說擧於版築。是必有所傳矣。訓作居字殊無義。且古人皆築墉以作室。故其文皆言築室百堵。築室于道。後人因此謂卜室爲卜築。乃承襲之言也。今以後人訛用卜築字。證築之爲居。不亦疎謬乎。

武成一月。蔡氏曰。一月建寅之月。而七月篇一之日。朱子以爲一月之日。周家素以子月謂一月以紀歲。而何故到伐商之時。猝以寅月爲一月耶。葢未定天下。故不以子月稱正月。而依舊稱一月而已。

召誥洛誥作於成王七年。而召誥先有二月三月。洛誥先有三月哉生魄。而下乃有十二月烝祭之事。蔡氏豈以此爲八年之十二月耶。抑以爲七年之十二月耶。然則十二月。安得在二三月之後耶。

顧命出綴衣于庭。傳不詳其故。葢方發命時。王御堂負扆。牖戶之閒。以見羣臣。旣畢返室。故初設綴衣於御座而今撤之也。孔註之意似如此。成王疾病而洮頮。起居自強如此。其正終之義大矣。

論語疑義[编辑]

鄕黨篇。諸矦無卿。上大夫稱卿。大國次國三卿。小國二卿。並下大夫五人。集註但釋上大夫下大夫之別。故不及上大夫之數。

古人常掩左扉。左扉東扉也。唯君之入也開之。集註所謂由闑右者。似指闑西。非以出入者之左右也。饒氏云出以闑西爲右。入以闑東爲右。則左扉固未嘗掩也。或有所考而言否。○語類亦云由闑右者。自內出者言之。

魚之壞自內。肉之壞自外。故用敗餒字不同。○不時不食。非但爲傷人。如啓蟄不殺。方長不折之意。亦愛物之仁也。○飮食一節。皆著所不食。而末又言不多食。可見聖人節食之意矣。所以食無求飽。爲學者之先務。

君有賜。皆拜而受。此章不著者。方記其所賜旣異。所以處之者。各當於義。若拜受乃禮之常。故不記歟。○所謂正席先嘗之者。謂對使者嘗而拜賜也。所重方在於如對君也。禮本如此。饒氏謂賜食。有親當先以奉親。夫子先嘗。時已孤故也。若然則禮只言嘗以拜賜。豈皆爲已孤者設哉。朱子所謂餘當頒賜者。亦謂拜賜之後耳。○仁君之惠。仁愛也。如仁民之仁字。

朋友之饋不拜者。義當通財故也。雲峯云義所當受。不必拜。如君大夫有賜皆拜者。豈以義不當受耶。通財云者。彼之財猶己之財也。故不拜。拜不拜。非在於義不義。義不義。當在於受不受矣。○不拜只當於通財上看。

末章首二句。朱子未嘗以雉言之。或問詳著之。

先進篇。德行先之。文學次之。政事次之。言語則末矣。此章次序。特偶然耳。○若宰我,冉有,季路偏於政事言語而已。更不能周於佗矣。○孔門終是德行多。

閒字之義。略如吾無閒然之閒。謂於其父母昆弟之言。人不閒然而信之也。則其稱之不異於父母昆弟之言之意。已在其中矣。

惟其所在則致死焉者。謂在君則爲君死。在師則爲師死。不得以親在有貳也。則顔子之爲孔子死難。固一定之義。不以顔路之在不在也。若父母在。不許友以死者。未遇難前固如此。旣遇難後。亦不得不相死。程子以爲兩人搏虎之類。朱子栗谷說皆如此。則於師用不得此義也。師友輕重。不旣有閒乎。而說者每引此文爲難。而程朱二子亦不如此說破。未知何歟。小註吳說甚明。

子路旣爲宰。何故復有宰。葢費宰者。治邑而已。又有所謂家相者亦宰也。

夫子云冉求之藝。文之以禮樂。求之於禮樂也。固蔑矣。古者惟卿爲相。故赤只言爲相。而便以爲國許之。如孟獻子相僖公朝楚之類。

顔淵篇。幾者禮與非禮之幾。決者勿與不能勿之決。

徹法本十一分而取一。只以九百畞中公田百畞言之。則當爲民得其八。公得其一。註云民得其九可疑。

玉溜講錄一依原本手筆[编辑]

文欽問。王宮國都。以及閭巷。莫不有學。豈王宮之中。亦有學耶。能相曰。王宮指天子之宮。國都指諸矦之都。葢言天子諸矦之邦。皆有國學云爾。宮字不必太泥看。文欽按儀禮學制。小學在王宮南之左。太學在郊。葢宮外有小學。都外有大學。而直謂王宮者。泛引此文而言。非謂宮中有學也。其曰王宮國都。互擧之言也。

能相問。竊附己意。補其闕略。註家以爲傳五章。傳五章分明言取程子之意。而此云己意者何哉。文欽曰。程子固發揮格致之義。然但公說道理而已。未嘗謂大學之傳有闕而欲補之也。至朱子始謂格致之傳有闕。卽以此補之。補之者。卽朱子之意也。故於補傳則謂取程子之意。於序則謂以己意補之也。未嘗相妨也。

能相問。必由是而學焉。此是字豈兼指論語孟子耶。抑只指大學耶。文欽謂由是云者。卽上此篇之此。不差云者。謂其次第明白。可保不差。如朱子或問所謂是皆不考乎此篇之過。其能成己成物而不謬者鮮矣者。卽此意也。

聖周問。大學之道。之道字。恐當以法字意看。葢此不過學之道。與道體之道自別。末章君子有大道。朱子以修己治人之術釋之。亦可見矣。或問所謂其道則一而已。此道字只泛言大小一理之意。不可引之而證此明矣。但則近道矣之道。似應章首道字。而與法義覺不同。未知當如何看。文欽曰。大學之道。其重在大學上。道字是帶說。則恐當以方字術字意看則近道之道字。單擧道字。而或問之意又如此。恐當以道之本訓看。不必拘於照應也。

文欽謂百骸者。氣質之麤者也。五藏其稍精者。而魂魄又其精者也。心者又單指其極靈極爽。活化生生者而名之。此精爽活化者。人之所由以生者。固遍身無不在。而獨此心藏氣質。稟得火精。光明照燭。故靈爽活化之體。於此昭著而謂之心。神明知覺虛靈之稱立焉。故氣質者動靜之具也。心者竗動靜之機者也。人之一身。氣質交運。五行紛擾。騰倒流轉。無一息之或停。而神明涵乎其中。外物感觸。神發其機。於是動盪奔湊。淸濁粹駁。當其機者各殊。而其本色種種呈露。有時乎善。有時乎惡。或偏於喜。或偏於怒。萬變無竆。而其善惡喜怒之氣。氣質而非心也。能善能惡。能喜能怒者。心而非氣質也。事應旣過。氣機一息。斂用歸體。氣質各還氣質。而神明所存。只昭昭靈靈。能知能覺之體。與理合一者而已。此心與氣質之辨也。且以怒之一事明之。見可怒之事而覺其怒者心也怒之氣氣質也。由是而忿恚呵罵者。皆氣質之作用也。是其心中豈無當怒之則哉。由其不知之。故氣與理二。至於此也。故明者知其然。先明其理。卽此當怒之。則領其怒之之氣。則理各付氣。卒得其帥。可期其發而中節矣。然理弱而氣強。故於其發時。必加省察之功。而少有過差。則卽加斷制。痛與克去。使約於中。則此氣質之爲患於後日者。庶乎漸減分數矣。故聖人之發而皆中節者依然。是由佗氣質之善。而此心之全體大用。無所累焉耳。此變化氣質之說也。心之作用發揚。飛走之病最多者。非神明本體如此也。乃心臟氣質之用也。故一似心之本色而按伏最難矣。文欽問。意誠以下皆得所止之序云者。謂六者各得所止。而其序如此耶。抑謂修身爲明明德之所止。而自誠意以下爲得之之序。平天下爲新民之所止。而自齊家以下爲得之之序云耶。明欽曰。欲如後說看。未知諸賢以爲如何。能相曰。此論是矣。

文欽按華本奎壁。親當作新。命當作慢。身當作心。皆襍在音切之中而著圈。圈下方說訓詁。想朱子原本本如此。而大全任意分裂。今當正之。儀禮本尤可据。文欽問。孔子所謂使無訟者。豈不謂化成俗美。自然無訟乎。而謂之不得盡其辭。則猶有無情之辭而特不盡而已。謂之大畏民志。則猶有欲訟之志而特畏之而已。恐未得爲無訟之至也。抑孔子之言。亦只如此而已乎。益欽曰。不待被其敎化之久。而猝然撞著。便卽畏服。於此尤見過化之妙。若虞芮棄田之事是也。文欽謂孔子之言。本指無訟之極致。而傳者以此發明之。要見得其本者。功效之敏妙處。其實只一串事。有久蹔之別而已。

文欽謂爲善去惡之意。雖十分誠實。方且兢兢業業。保守此意。何暇自慊。必須去之得之然後。方可快足於己矣。然朱子以此慊字。與孟子之意稍不同。豈以此則爲善去惡。決定要做。無有縮恧纏繞之意。故爲訓快意多之慊字。而孟子則指所行誠實。無有愧怍。心下充滿。故爲訓足意多之慊字歟。

聖周問。有所之義。朱子以後諸老先生。無不以係著意看。而未嘗致疑於其閒矣。至金圃陰。乃曰有字不必作病痛看。經文之意。只曰纔有忿懥。便易不得其正云爾。章句或問並無係著之意云云。大意如此。今將章句或問細玩之。則果未有分明說破處。且章句立文。全似下章。而下章或問斥舊說之非曰。以上章例之而不合。又曰此章之義。實承上章。其立文命意。大抵相似。葢以爲身與事接而後。或有所偏。非以爲一與事接而必有所偏。止此以此推之。上章有字。正是下章之字之意也。上章不得其正。正是下章辟字之意也。之字旣非不好。而至辟字然後乃成病痛。則有所之義。亦何獨異也。以此斷置。誠甚快活。而章句或不能不失其正者。亦覺妥帖。但語類諸說。無一如此說。而其釋作係著者。多出於晩年。而又皆該備明白。不可盡歸之記錄之誤。以此趑趄。未知所從。不審諸賢何以處之也。文欽按義剛所錄舊註。不能存之。則四者之來。反動其心者。雖與今註不同。而詳味辭旨。已非係著之意。至若四者之來。便撞飜了這坐子者。尤覺分明。然此章語類自戊申至乙卯八年所記。都是係著之意。而義剛錄乃云癸丑以後。則不知當在何年。無乃乙卯以後所改定者耶。

明欽問。之其所之之字。章句或問皆以所向釋之。而語意微有不同。章句云惟其所向而不加察焉。則必陷於一偏。似以惟其與不察。爲兩重病痛。或問云一有所向。則失其好惡之平。似以向字爲病痛。由章句之說。則正心章句一有之而不能察。亦不害爲兩重病痛。由或問之說。則正心傳文有所二字。亦不害爲係著之病。於此不加明辨。則兩章文義。將均受其害矣。竊意五者之病。專由於不察。而惟其所向與一有所向。皆爲輕釋之字。不當遽作病痛看。如此則章句恐又不如或問之簡直。未知如何。文欽曰。正心傳文。只平說心之病由此四者。故註曰一有之。曰或不能不失其正。其下語輕。修身傳文。直指衆人之有此五辟者。而結之以知惡知美者天下鮮矣。則是決之之辭。故註曰惟其所向。曰必陷於一偏。其下語重。非因之與有所而生別義也。

文欽謂其爲父子兄弟足法。或以爲己之父子兄弟法己之行。或以爲吾所以爲父子兄弟之道。足爲法於人。陶菴以爲凡我家內爲父爲子爲兄爲弟者。足取法於我然後。國人法之也。三說不同。然以語類答賀孫問者觀之。則所引堯事是爲父足法。舜事是爲子足法。周公事是爲兄弟足法。恐以爲吾之所以爲父子兄弟之道。足法於人者爲長矣。

文欽問。使彼我之閒。各得分願者。似指上下四旁之人爲彼。而謂彼我之閒。長短廣狹。各得其分云爾。葢以下文覆解絜矩之義者釋之於此。此只是形容絜矩之樣子也。或以各得分願。看作使民各得其所之義。似未說到此。如何。聖周曰。此說得之。葢各得分願。當依朱子作三摺說。乃見其義。如以人君言之。當虛說上一位。以爲我之上。如有君不仁於我。我之心當如何。以此度下之心而不敢以不仁加之。則我之所求於上者。與其所以使下者。長短廣狹。均齊如一。此正所謂各得分願者。不然而以彼我之閒。只作君與民之閒。則便說下段不去。而非朱子之意也。

聖周問。此篇旣以新民爲綱。則平天下章。正宜鋪張禮樂學校。以明新之之道。而乃無一語及之。只就用人用財上。推言其仁愛之意而已。與所謂明明德於天下者。略不相合。且九章言動化之事。正二章所謂自新之民者。而至所謂鼓舞振作之意。則終無說破處。經傳綱條。甚覺相戾。今有爲陽明之說者。以此來證其親字之不可改。則諸賢何以折之。文欽竊謂大學一書。專論心法。不及於事爲上。故其論修身齊家處。但說四不正五辟之病。一不說到威儀動作正倫篤義等事。葢要存得此心不偏不放。則許多節目。自可按成法而行之矣。治平章大意。亦自如此。葢好惡任一己之偏。財利快一己之欲者。千古爲人上者心術之大患。不去此心。禮樂刑政。都無所用。苟能去此心而求絜矩之道。則斯擧而措之矣。此所謂先格非心者。而孟子論王政。箇箇如此。此聖賢相傳心法也。苟不其然。則齋明盛服。非禮不動。修身之則。而動容周旋。莫不中禮。明明德之至善也。禮樂刑政。治人之具。而綏來動化。於變時雍。新民之至善也。修身平治。傳中乃無一語及此。豈不大段欠闕耶。葢如修齊治平等傳。各就條目中。擧其心術之害最緊最要處。指示用力之方。此乃明之新之之要。而其明新之大意。則各求之綱領之傳可也。

書筵講義[编辑]

辛未九月十四日書筵。講多方。世子曰。桂坊比久不入。可陳之。臣曰。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此語果無疑乎。世子曰。信然矣。臣曰。何故如此。世子曰。一念之由耳。臣曰。睿敎然矣。聖者非別字。卽通明之謂。極其通明則爲聖人。衆人與聖人。雖若絶遠而初無不同。雖衆人莫不有通明之處。卽此通明之處。爲作聖之基。若因此一念通明。擴而充之。確而守之。至於無所不通。則可爲聖人矣。世子曰唯。臣曰。文武之聖。而以爲天惟式敎用休者何謂也。世子曰。可陳之。臣曰。天者非彼蒼蒼高遠之謂也。吾身之所得卽天命。莫非天也。卽此几案之閒。充滿洋溢。亦莫非天也。故凡吾心之發一善念。亦天之所敎。行一善事。亦天之所敎。苟能孜孜爲善。善念自然漸長。善行自然漸熟。則此皆天之所扶掖成就者。故詩云天之牖民。如取如攜。如取如攜。其言益切近。亦此意也。至如爲惡之人。則與天相違。轉輾隔絶。則天厭惡之。故微子以紂之沈酗。爲天毒降灾。此亦天使之稔其惡。至於覆亡也。文武則天敎之至於受命。桀紂則天使之至於覆亡。可不懼乎。世子曰。此謂天德日新。何如則可得天德乎。臣曰。天德則人之所同得於天之德也。惟文武能勿失而日新之耳。文武修德其工夫。雖不可詳。在詩之大雅。贊文王之德。但曰不顯亦臨。無射亦保。常人則必待明顯之處。方加謹愼。而文王則雖於不顯之地。亦若有臨之者。常人則必於厭怠之後。方有警省。而文王則雖無厭怠之意。而常加保守。此卽大學愼獨,中庸戒懼之工。文王之所以得天德而受命。惟在於此耳。世子曰唯。

十六日召對。講通鑑李愬伐蔡事。春坊因見可能斷。推說其義。世子曰。知賢則不疑。與見可能斷。似不同矣。意似如此。春坊曰同矣。臣曰。旣知其賢而任之不疑。旣見其可而斷而能行。兩句同矣。凡人於可否是非。雖有所見而不能勇斷。故德不能進。邸下亦自思所知其是者。果能斷而行之否。所知其非者。果能斷而去之否。其不能斷行斷去者必多矣。故旣見其可貴於能斷矣。世子曰唯。

十七日晝講。春坊曰。此所謂迪簡在王庭。致天之罰。皆以爵賞刑威爲言。爵賞刑威以勸懲之者。豈所以施於士大夫乎。此葢告諭殷之庶民而非爲殷士。故其說如此矣。臣曰。此篇雖誥多方。而告戒則專爲殷之士庶。故自篇首至尹爾多方。卽總誥多方之辭。自今我曷敢多誥。至乃惟爾自速辜。乃告戒四國民之辭。四國卽殷管蔡霍。皆殷之遺民也。自王曰嗚呼猷告爾有方多士。至離逖爾土。乃告戒殷多士之辭。各有條理。葢中人以下。必待爵賞刑威而有所勸懲。彼殷士之賢者。武王已拔而用之。其未及用者。固未必皆賢也。以其以周之不迪簡有服爲怨者觀之。亦可見其非賢矣。其人旣如此。則周公安得不以是爲勸懲之道乎。春坊之以爲非告多士者。其說似不然。然其意則甚善。人君若欲專以爵賞刑威。爲馭世之資。則中人以下。雖可得用。彼天下之士。孰肯進而爲之用哉。世子曰唯。

十月初三日召對。講李德裕維州事。春坊各陳其是非。世子曰。桂坊之意何如。臣曰。如溫公,致堂大儒之論各不同。雖不敢知。而綱目發明以朱子書法。爲是德裕之意。且以事理推之。德裕之事似是矣。維州本是唐家土地。其民皆唐家赤子。久陷於虜。今而歸順。則決不可不收復。旣受之後。宜以祖宗土地民人久見侵奪。不取自來。不可不受之意。明告吐蕃。則名正言順。虜亦何辭。設或入寇。則以德裕之才。必有以豫待之矣。如僧孺,守信之言。有足以動主聽。然夷狄之盟。本不可信。况可信此而棄祖宗土地乎。欲守此不近義之信。以沮德裕。非出於爲國矣。春坊曰。二人是非果如何耶。世子曰。德裕之言是矣。春坊因陳牛李朋黨事。臣曰。文宗欲有爲之君。而不能知人。如德裕固賢矣。而僧孺亦非可棄之材。然文宗用舍。非知其賢否而爲之者。如維州事。滿朝皆以德裕爲是。而獨僧孺非之。則信僧孺而舍德裕。及王踐言以宦官近侍朝夕浸潤。則復用德裕而棄僧孺。是眞知賢否者耶。况不信滿朝之語。而信一宦官之言。以爲用舍。故終其世。累進累退。賢否顚倒。卒無所就。馴至亂亡。此皆不知之罪也。可不戒歟。世子曰唯。

初四日召對。講杜牧罪言。世子曰。魏博但曰魏者何也。魏博,田弘正豈復叛耶。春坊曰。魏卽魏博也。弘正未嘗叛矣。臣曰。牧以古國名指今地。故以魏博爲魏。以成德爲趙。以幽州爲燕。弘正嘗移鎭成德。魏博則授他人而復叛。臣不能詳記矣。中策莫如取魏者。唐都關中。自關中通河朔。魏爲咽喉。故不得魏而取燕趙。則雖得而不能守。先取魏而得燕趙。則勢順形便得而能守。故牧之言如此。世子曰。唐都何地。臣曰。唐都長安。秦都咸陽。皆關中。皆與蘇秦所謂韓魏中國之處而天下之樞。一語同意矣。世子曰唯。春坊曰。府兵與今之兵制同矣。臣曰。與今之御營禁衛軍似同而實異。其平時耕稼輪番上京則同。府兵則皆有都尉上番之外。都尉與守令。同爲管束敎訓組練。皆爲可用之精兵。禁衛御營。則三四年一次上番。二朔之內。𪨒經數度習操。在鄕則不爲守令之所管。漫不知行伍之爲何事。卒不服習而郡縣無兵。此爲大不同矣。

初五日書筵。講顧命。臣曰。幾字邸下作何解。世子良久曰。可言之。此與機字同耶。臣曰。幾者人心之最初萌動至微之地。而善惡之所由分者。與機括之機。取義同矣。此是吾心至微之地。則若使釗不發非幾則可矣。而今乃使羣臣不貢釗于非幾者何耶。世子曰。可言之。臣曰。此篇可見成王學問矣。以周公之大聖人。爲叔父而疑其爲逆。決是平人之所不爲。成王之姿。葢不及於平人者。及其旣悟。學於周公。則其造詣之高。又至於此。人於無事之時。固有能作善飾美者。至於臨死。則私意客念。一皆消落。故惟死不可以僞爲。今其臨死之際。發言精微如此。則此非大賢。必不能爲矣。先儒所謂學以至於聖人者。其說疑若難信。而且古之以凡庸之人。學而至於聖者。其事跡無可考據者。惟成王其首末。俱載於書。初則以不及平人之姿。而卒乃詣於大賢地位如此。則學以至於聖人者。豈不信然耶。此乃後人所當興起處矣。世子微笑曰唯。臣曰。弘濟艱難之道。在於柔能安勸。柔能安勸之要。在於威儀非幾者。春坊之言善矣。然柔能安勸。卽所謂治國平天下。欲爲治平。必先修身。亂威儀者。修身之謂也。凡人之動作言語酬應事物者。皆所謂威儀。孔子所謂非禮勿視聽言動者。卽治威儀之法。然威儀雖治矣。其發於心者有不正。而但修飾威儀而已則亦僞而已。故修身之本。又在於幾。其發有善則推而行之。其發有非則遏而絶之。此卽大學誠意之旨。然其非幾之發。固可遏而絶之。而必使其不發非幾。乃爲至矣。欲使不發乎非幾。則又在平日眞知惡之不可爲。如惡臭之可惡。則豈有見惡臭而發好之之幾乎。必如此然後。方不貢于非幾矣。故成王之告羣臣。必言其輔導敎誨。期至於使其心無一非幾之發焉。此乃臣子所以敎導君上之極功。成王之望於羣臣者固切矣。而成王學問所造。亦可見矣。世子曰唯。

誌略[编辑]

硏經析理。時有所得。自謂不足爲定見正解。不欲涉紙墨。旣不存錄。輒復忘失。年齒已衰。聰明日耗。舊得旣亡。新知無繼。益就荒蕪。念之慨然。偶讀張子書。有云學者潛心。略有所得。卽且誌之紙筆。以其易忘失。乃知古人爲學。論著之外。又有此例。固不待其定見正解而方誌之也。故始爲此錄。名之曰誌略。辛未秋日。

天地之道。兩言而擧之。曰理與氣。一言而擧之。曰神而已矣。

知覺者。貞元之交也。

天下本無忙事。只是人心不定。

孔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罔而生。眞如逋死罪。生亦何樂。

自覺有巧言令色。非小人而何。纔有一毫欲悅人之意。便是佞也。

大著眼目。恢著心胷。掃卻許多毛髮纖細。薙卻許多荊棘盤結。惟勤學向善。爲吾終身事。此外萬事都不干我。作聾作瞽。似癡似獃。機心盡除。天眞始露。作賢作聖。從此立基。若不如此。雖誦盡五車。活過百年。斷不能做得人。

語類大學經。賀孫所錄林子淵問一段語。物具五性。有五倫處最仔細。亦是晩年語。

朱子晩編孟子要略。似是就加抄選而類聚編次之。以語類賀孫錄所問。先生所編。要略卻是要從源頭說來。所以不同。及朱子先從性看看得這物事破二段語及不編杞柳生之謂性二章見之。可想其大槩矣。但生之謂性一章。爲近日論性宗祖。而朱子卻謂此一段難曉說得來。反恐鶻突。故不編入。旣以性命爲孟子篇首。而反去此章。豈非大段闕略耶。此書若傳于世。則宜有識其意者矣。語類生之謂性章。辨得不恁地平鋪賀孫。後世未能理會。終覺得未盡三段語。皆與此條同意。若孟子所言。果如近日議論。則極平鋪易理會。不鶻突且曲盡。各指本然之妙矣。朱子之說。何故如此耶。要略成於壬子。賀孫錄是辛亥以後。㽦錄是戊申以後。僴錄戊午以後。俱在晩年矣。賀孫錄不恁地平鋪一段。反復曲折。最宜玩繹。

仁人心章。賀孫錄孟子要略內說放心處又未是。前夜方思量得出。學問之道。皆所以求放心。不是學問。只有求放心一事。程先生說得如此。自家看不出。此與上㽦錄。同是晩年所聞。與今集註不同。葢未及改定也。自註書門賀孫錄云敬之問看要略。見先生所說孟子。皆歸之仁義。如說性以後諸處皆然。以此語推之。要略似別有註說。

南塘朱書同異攷。以答徐元聘書爲初年說。答徐子融,余方叔書爲晩年說。按此三書論性不同。各有精義。葢徐子融與余方叔講論者。皆以有知覺者爲有性。無知覺者爲無性。是認知覺爲性。詳見性理門廣錄。故先生與方叔書。以人獸草木枯槁等而下之。謂其分雖殊而理無不同。天下無無性之物。不可以無生氣謂無性也。與子融書則以性卽理及合虛與氣二語爲大頭腦。謂凡有理有氣者。皆爲有性之物。心之明暗。知覺之有無偏全。雖不同而性無不在。故結之以雖若不復可論仁義禮智之彷彿。然亦不可謂無是性也。彼方以知覺有無。分性之有無。不得不歷擧偏全通塞之不同者。以相形以明。夫偏者之比於全者。雖不同如此。而均爲有性。則偏中之偏者之比於偏者。其不同如彼而亦均爲有性。此皆氣質之說。而上以理無差別起之。而下以不可謂無性結之。則其本然同原之義。又可見矣。若元聘之問。則葢謂人有五性而物有一性。如胡子之說。故先生答之以本無不同。以程子二語明之。此本然之說而至於隨氣質所賦之不同。故或有蔽而不明者。正答子融書中氣偏駁心昏蔽。不能全之意也。答子融方叔書。辨其有無之說答徐書。首以有無爲言。也。答元聘書。辨其偏全之說也。二書隨問立言。指義各殊。而參互會通。初無所礙。乃欲定其初晩。以爲取舍亦誤矣。南塘又謂與胡廣仲書。有知言疑義已論之語。而今按疑義。不見此條。葢初論其說而後覺其誤。旋削之也。其說亦似有據。然朱子於講論文字。雖有前後之不同。未嘗追削。與修改傳註之例不同。故初晩同異。俱在可攷。而今忽於此說。必其初有而後刪者。抑有何證耶。疑義盡心條有追改者。先生自註其下。中和諸書。亦皆有註。若於此說。果與張呂二先生講論疑義。則必不無端刪去矣。與廣仲書末。又有子文文子知言疑義。亦已論之之語。而今疑義。亦無此語。愚意此數條。葢因廣仲所問而條答之者。以昨來之來字及書末講學盡言之語見之。似應如此。葢已亡之。不在集中。不可以疑義字同而便斷其爲覺誤而旋削也。與程允夫書。以大剛直一語。可辨其爲初年書。然亦何可以此一語。盡擧諸條。爲已棄之說耶。又以與范伯崇劉子澄書中數知言議論差處而皆不及此爲證。按知言疑義所論。皆取其大背義理。有害後學者。或改或刪而已。固未嘗逐章論之也。此條初不論氣之偏全。而從天命率性源頭。便一一分裂。故不爲先生所取。然若但就氣質發見處。論其性則正自如此。語雖未備而理有可通。非大背而有害者。故先生不爲刪改。而與劉范書。亦不及之耳。語類中所疑於知言。不見於疑義者甚多。如心無不仁之類。如是而已。恐亦不足爲旋削之證也。

儀禮喪服期章。女子子適人者。爲其父母下。記傳云何以言子折笄首而不言婦。終之也。註疏所釋非是。記旣以子爲父母婦爲舅姑。對立其文。而皆惡笄有首。及卒哭。但云子折笄首而不言婦。不知婦當何笄爲可疑。故傳者發之云何以言子笄而不言婦笄。婦終之也。終之也者。爲婦則以惡笄終期喪也。與喪服小記婦人惡笄終喪相符。註疏皆不成理。經中若言婦爲父母云。則果成何說。而乃以稱子字。爲終父母之恩耶。

記曰中月而禫。王肅以爲於祥月之中而禫。朱子葢以爲是也。記曰過時不禫。說者爲過當禫之月則不也。記曰卜日。吉事先近日。喪事先遠日。說者謂冠昏之類。先命上旬。營塟練祥之類。先命下旬也。然則卜祥者必下旬不吉。中旬不吉。行於上旬然後。乃可以卜禫而行於是月之中矣。若初命下旬而吉。則禮無一旬再祭。卽爲過時而不禫矣。夫聖人制禮。爲其可常也。而卜之吉凶不常。則是禫也不常有之祭也。豈其然哉。且令適當乎仲月。卜祥而從於上旬。卜禫而從於中旬。又行吉祭於下旬。則無亦已瀆乎。無亦已遽乎。是未可知也。

冬至之祭似禘。立春之祭似祫。禰似明堂宗祀。我將之頌。程子曰。季秋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以季秋成物之始也。此卽禰祭之義也。朱子去二祭而存禰。豈以所及者近。不至於大僭歟。

雜識[编辑]

俗人動與義理背馳。而君子必循理而行。則其不諧於俗。固宜作事而不免以駭俗爲慮者。終墮於俗。而又有必求異於俗者。乃行怪者也。吾則但視理之可爲者而爲之而已。則其與俗同異。不特不恤。亦非可論矣。如孔子純冕拜上之從違。可見隨時之大義。使衆人皆拜乎上。而孔子獨拜于下。豈不是大段打乖而自不容不然。今人和拜下等大節一切從衆。以孔子爲據。豈不辱殺孔子。

人家每有大段倒置事。不能養親而爲親所養。不能享廟而但重墓祀。此等弊端。不止一二。若使孔孟見之。不免以爲夷風也。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若在私家。惟祭祀爲大事。祭祀無法。餘無足觀矣。古之所謂祭。惟四時正祭謂之祭。朔望參。不過因參謁。設些酒果。而忌日之祭。又因出主哭寢之際。不可無酒饌以依神。故略設之耳。皆非祭也。墓祭尤不干於奉先之本意。今雖盛設忌祭墓祭。十二朔參禮無闕。而不行時祭。則是終年不享神也。正祭謂之時祭者。葢謂四時時物之變。悽愴怵惕之心。隨時而感。故必於此時之內。追薦祖考。以伸此情。有此時則不可無此祭也。譬如人一日不再食則饑。雖神道亦豈不然。過當享之時而不能享。思之寧不痛心。

古人制禮。上自王公。下至士庶。祭祀疏數。亦皆有殺。而今毋論卿大夫士。朱子皆許祭四時祭禰。而今反不能行。朱子於祭品。但許十五器。而今反求過之禮。所謂不得爲而爲之。與得爲而不爲。均爲不孝者。恐難免也。

朱子家計。譬之吾家。似更有裕。况其奉先之誠。固無所不用極。而十五器祭品。猶謂之尙覺費錢。夫豈不義而夫子言之。或者慮祭品太薄。則婦女子孫易至怠慢。不知享先之爲重。此則不成說。子孫婦女專在敎率之如何。且奉先之誠不誠。元不係祭品之多寡。祭品雖多。而終年不祭。則惡在其奉先之誠也。

先考常稱重峯炙茄子行時祭之事。吾家雖貧。不至此甚。寧有不能行之理。且如奉親。豈不欲極盡滋味。而力若不能及。則將盡竭所有之甘旨。以奉朝食。而闕其夕食可乎。雖祭祀亦如此。稱其有無。雖極薄略。而遇時必祭。以伸孝思。所謂事死如事生者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