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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瑣高議/後集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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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青瑣高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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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琐高议后集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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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娘解普杀妓获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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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历元年,李云娘,都下之娼姬也,家住隋河大堤曲,粗有金帛,与解普有故旧。是时普待阙中铨,寓京经岁,囊无寸金,多就云娘假贷以供用。普绐云娘曰:「吾赴官,娶汝归。」由是云娘罄箧所有,以助普焉。

普阴念家自有妻,与云娘非久远计也。一日,召云娘并其母极饮市肆中。夜沿汴岸归,云娘大醉,普乃推云娘堕汴水中,诈惊呼,号泣不已。明以善言诱其母,适会普家书至,附五十缗,又以钱十缗遗云娘母。不日,普授秀州青龙尉,乃挈家之官。

一日,普同家人闲坐,有人揭帘而入者,普熟视,乃云娘也。责普曰:「我罄囊助子,子不为恩,复以私计害我性命,子之不仁可知也。我已得报生矣。」普叱曰:「是何妖鬼,敢至此嗫嚅也!」引剑击之,俄而不见,冷风触人面甚急,举家大惊。

后数日,报有劫盗,普乘舟警捕。行半日,普或唾水曰:「汝又来也!」有一手出水中,挽普入水,举舟皆见。公吏沉水拯之,不获。翌日方得尸,普面与身皆有伤处。

议曰:逋人之财,犹曰不可,况阴贼其命乎?观云娘之报解普,明白如此,有情者所宜深戒焉。

羊童记家童见身报冤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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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丘县东富村吴德家小儿牧羊于野,一日为人杀,夺其衣,莫得其人。

家为童作斋七,忽有小童坐于灵席上,食其所享祭物。家人惊问其故,儿曰:「汝家之童,常时与我戏于野。童曰:『我家人今日有聚会,共汝同去。』我与之同来,方食,外有哭声而入者,童指曰:『彼杀我也,吾怕之,不欲见。』乃去。」询其所指者,乃童之姨婿也。由是吴德讼于官,求其人杀之赃验明白,遂伏罪焉。

陈叔文叔文推兰英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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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叔文,京师人也。专经登第,调选铨衡,授常州宜兴簿。家至窘窭,无数日之用,不能之官。然叔文丰骨秀美,但多郁结,时在娼妓崔兰英家闲坐。叔文言及已有所授,家贫未能之官。兰英谓叔文曰:「我虽与子无故,我于囊中可余千缗,久欲适人,子若无妻,即我将嫁子也。」叔文曰:「吾未娶,若然,则美事。」一约即定。叔文归欺其妻曰:「贫无道途费,势不可共往,吾且一身赴官,时以俸钱赒尔。」妻诺其说。叔文与兰英泛汴东下,叔文与英颇相得,叔文时以物遗妻。

后三年替回,舟溯汴而进。叔文私念:英囊箧不下千缗,而有德于我,然不知我有妻,妻不知有彼,两不相知,归而相见,不惟不可,当起狱讼。叔文日夜思计,以图其便,思惟无方,若不杀之,乃为后患。遂与英痛饮大醉,一更后,推英于水,便并女奴推堕焉。叔文号泣曰:「吾妻误堕汴水,女奴救之并堕水。」以时昏黑,汴水如箭,舟人沿岸救捞,莫之见也。

叔文至京与妻相聚,共同商议。叔文曰:「家本甚贫,箧笥间幸有二三千缗,不往之仕路矣。」乃为库以解物,经岁,家事尤丰足。遇冬至,叔文与妻往宫观,至相国寺,稠人中有两女人随其后。叔文回头看,切似英与女奴焉。俄而女上前招叔文,叔文托他故,遣其妻子先行。叔文与英并坐廊砌下,叔文曰:「汝无恙乎?」英曰:「向时中子计,我二人堕水,相抱浮沉一二里,得木碍不得下,号呼捞救得活。」叔文愧赧泣下曰:「汝甚醉,立于船上,自失脚入于水,此婢救汝,从而堕焉。」英曰:「昔日之事,不必再言,令人至恨。但我活即不怨君。我居此已久,在鱼巷城下住,君明日当急来访我。不来,我将讼子于官,必有大狱,令子为虀粉。」叔文诈诺,各散去。

叔文归,忧惧,巷口有王震臣聚小童为学,叔文具道其事,求计于震臣。震臣曰:「子若不往,且有争讼,于子身非利也。」叔文乃市羊果壶酒,又恐家人辈知其详,乃僦别巷小童携往焉。至城下,则女奴已立门迎之。叔文入,至暮不出。荷担者立门外,不闻耗,人询之云:「子何久在此,昏晚不去也?」荷担人云:「吾为人所使,其人在此宅,尚未出门,故候之。」居之曰:「此乃空屋耳。」因执烛共入,有杯盘在地,叔文仰面,两手自束于背上,形若今之伏法死者。申之官司,呼其妻识其尸,然无他损,乃命归葬焉。

议曰:兹事都人共闻,冤施于人,不为法诛,则为鬼诛,其理彰彰然异矣。

卜起传从弟害起谋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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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起,东都人也。庇身于百司,以年劳补计仕路,中铨,注授瑞州高安尉。起哀其从弟德成无所归,邀以同行,游吉与虔,出大庾岭,经韶,下溯江。

德成慕起妻白氏既美艾,日夕思念,无计得之。德成私意谓:舟浮江中,可以害起。一夕晚,德成与起共立舟上闲话,德成伺其不意,推起堕江,德成诈惊呼救之。至明日,方得起尸。德成谓白氏曰:「无举哀。今身落万里之外,兄又溺死,方乏用度,别无人知,我承兄之名到官,且利其俸禄,终此一任,可以归耳。」白氏大哭,德成引剑示之曰:「子若不从,当为刃下鬼。」白氏默默自恨,但暗中挥涕。德成乃室白氏,白氏不敢拒,思欲报德成,无以为计。

是时起之子方七岁,德成爱之如己子。不久官满,欲挈白氏入京,乃泊家于岭上。德成又授楚州山阳簿,方往岭外挈白氏,德成谓白氏不念旧事,乃教其子为庠学生,任秩复寓家于楚。

德成入京,去甚久,一日,其子忽问其父,白氏泣下曰:「且非汝父也。」子惊曰:「何以言之?」白氏云:「今德成乃汝之仇焉,杀汝父者也。汝父起官岭外,下湍江,为德成推堕溺死矣,诈代汝父之官,今七八年矣,我痛贯肝膈。我常欲报之,私念妇人之谋,易为泄露,无所成就,即汝父之仇,终身无报焉。今子已十五岁,可成大事,汝能报之,吾死无怨。」子乃同母诣府,具陈其冤。公吏入都追德成,押而归,具伏。事成,上其事奏太宗,降旨法德成于楚州,仍与其子一官。母不先告,连坐,其子诉讼,乃获免焉。

龚球记龚球夺金疾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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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球,京师人也。父任岭外,染瘴死,球由是久流落,漂泊南中。治平年,方归都下。球素家寒,无所依倚,乞丐以度日。一日将暮,有与球中外亲者,遇球于道,哀之,赠之十千,仍副以衣物,球乃始自给。

时元夜灯火,车骑腾沸,球闲随一青毡车走。车中有一女人,自车后下,手把青囊,其去甚速,球逐之暗所。女人告曰:「我李太保家青衣也,售身之年,已过其期,彼不舍吾,又加苦焉。今夕吾伺其便走耳。若能容吾于室,愿为侍妾。」球喜,许之。与妇人携手,妇人以青囊付球,即与同行。球心思计以欺之,球乃妄指一巷:「此乃市者,其中吾所居也,汝且坐巷口,吾先报家人,然后呼汝入家。」女人不知其诈。球携青囊入巷尾,出于他市,暗视青囊中物,皆金珠。球不敢货于京师,乃去于江淮间,以其物售获千缗。遂游商往来,益增羡,球乃娶妻赁奴。

一夕,泊舟楚州北神堰下,月色又明,球与家人饮于舟上。俄有小舟,附球舟而泊焉。球谓是渔者,熟视舟中乃一女人,面似曾见而不忆。妇人曰:「我天之涯,地之角,下入九泉,皆不见子,子只在此也。」球思惟:于吾何求,而求吾若是?女人云:「我向车上奔婢也,子挈我青囊中物去,我坐待君至晚,为市吏所收。家知,讼官府狱,公吏穷治青囊中物,我无所诉,荷械鞭棰,自朝至夕,肌肉溃坏,手足堕落,不胜其苦,竟死狱中。诉于阴府,今得与子对。」球曰:「汝能舍我乎?」妇人云:「吾思向狱中之苦,恨不斩子万段。」球自以言和浼,女乃忿然升舟殴球,家人惊呼,无所见。

球如醉扶卧,中夜少醒,起坐谓妻曰:「人安可为不善,阴报甚明。我为一吏摄去阴府,见王坐大殿,服紫衣临案。王云:『汝何故窃妇人王氏金珠?今当伏罪。』王召吏云:『球命禄已尽,但王氏受重苦,合偿之。』王曰:『令人世偿之。』王命吏送还。」球体生恶疮,稍延及四肢,疮血污于裀褥,盛夏臭恶不可近,妻奴皆恶之。苦痛异常,日夜呼号,手足堕落乃死。

议曰:冤不可施于人,阴报如此,观者宜以为戒焉。

陈贵杀牛陈贵杀牛罚牛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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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丘谭店有陈贵,屠牛为业,前后杀牛千百万头。一日病瘦,数日后发狂,走于田野间,食苗禾,其家执之而归。自此惟食刍草,经月乃死。死前为牛吼数日,死亦有尾生焉。

后经岁,比邻张生家牛产一犊,腹下白毛隐隐,有「陈贵」二字,众人皆叹异。其妻欲以财赎归,是夜梦吏谓其妻:「取此犊当鞭笞施刀之苦,汝何敢违神明而赎之也?当杀汝。」妻乃止矣。

俞元俞元杀兔作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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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记俞元,惟好臂鹰逐兔。凡得一兔,只取其腹,以饲鹰,前后三十年,所杀兔不知其数。一日,元头下有疮血污痛,已经岁,头下地,出气吻吻若鹰隼鸣,日用粥以匙深置于喉,数月方死。其果报如此,得不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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