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子/二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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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度 韓非子
二柄
揚權 

明主之所導制其臣者,二柄而已矣。二柄者,刑德也。何謂刑德?曰:殺戮之謂刑,慶賞之謂德。爲人臣者畏誅罰而利慶賞,故人主自用其刑德,則羣臣畏其威而歸其利矣。故世之姦臣則不然,所惡,則能得之其主而罪之;所愛,則能得之其主而賞之。今人主非使賞罰之威利出於己也,聽其臣而行其賞罰,則一國之人皆畏其臣而易其君,歸其臣而去其君矣。此人主失刑德之患也。夫虎之所以能服狗者,爪牙也,使虎釋其爪牙而使狗用之,則虎反服於狗矣。人主者,以刑德制臣者也,今君人者釋其刑德而使臣用之,則君反制於臣矣。故田常上請爵禄而行之羣臣,下大斗斛而施於百姓,此簡公失德而田常用之也,故簡公見弑。子罕謂宋君曰:「夫慶賞賜予者,民之所喜也,君自行之;殺戮刑罰者,民之所惡也,臣請當之。」於是宋君失刑而子罕用之。故宋君見劫。田常徒用德而簡公弑,子罕徒用刑而宋君劫。故今世爲人臣者兼刑德而用之,則是世主之危甚於簡公、宋君也。故劫殺擁蔽之主,兼失刑德而使臣用之,而不危亡者,則未嘗有也。

人主將欲禁姦,則審合刑名;刑名者,言與事也。爲人臣者陳而言,君以其言授之事,專以其事責其功。功當其事,事當其言,則賞;功不當其事,事不當其言,則罰。故羣臣其言大而功小者則罰,非罰小功也,罰功不當名也;羣臣其言小而功大者亦罰,非不說於大功也,以爲不當名也害甚於有大功,故罰。昔者韓昭侯醉而寢,典冠者見君之寒也,故加衣於君之上,覺寢而說,問左右曰:「誰加衣者?」左右對曰:「典冠。」君因兼罪典衣與典冠。其罪典衣,以爲失其事也;其罪典冠,以爲越其職也。非不惡寒也,以爲侵官之害甚於寒。故明主之畜臣,臣不得越官而有功,不得陳言而不當。越官則死,不當則罪。守業其官,所言者貞也,則羣臣不得朋黨相爲矣。

人主有二患:任賢,則臣將乘於賢以劫其君;妄舉,則事沮不勝。故人主好賢,則羣臣飾行以要君欲,則是羣臣之情不效;羣臣之情不效,則人主無以異其臣矣。故越王好勇而民多輕死;楚靈王好細腰而國中多餓人;齊桓公妬而好内,故竪刁自宫以治内;桓公好味,易牙蒸其子首而進之;燕子噲好賢,故子之明不受國。故君見惡,則羣臣匿端;君見好,則羣臣誣能。人主欲見,則羣臣之情態得其資矣。故子之託於賢以奪其君者也,竪刁、易牙因君之欲以侵其君者也。其卒,子噲以亂死,桓公蟲流出户而不葬。此其故何也?人君以情借臣之患也。人臣之情非必能愛其君也,爲重利之故也。今人主不掩其情,不匿其端,而使人臣有緣以侵其主,則羣臣爲子之、田常不難矣。故曰:「去好去惡,羣臣見素。」羣臣見素,則大君不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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