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史節要/卷十六
高宗三
[编辑]庚寅十七年宋紹定三年,金正大七年,蒙古太宗二年。
[编辑]春正月。以車倜爲樞密院副使御史大夫。先是,倜附崔忠獻用事,權傾中外,及瑀執權,流于外。至是,瑀密召除是職,優其饋遺,且與所愛名妓,以慰藉之。倜無他才能,唯以令色媚人。
○崔瑀在其第,注擬吏兵部除授批目以聞。王下之而已。
○平章事琴儀卒。儀爲人體貌奇爽,器度雄偉,少力學善屬文。嘗監淸道務,剛直不撓,民目爲鐵太守。崔忠獻當國,求文士,有李宗揆者薦儀。遂諂事忠獻,揚歷華要,頗用事。門生皇甫瓘夜詣儀直廬,作詩諷以休官。儀以告忠獻,流瓘于島,時議薄之。儀累典貢擧,世號琴學士。晩歲,引年乞退,以琴碁自娛。
○大饑,道殣相望。閏二月。崔瑀請發大倉賑之。
○國子博士金挺立白良弼惡學錄廉守臧直學景瑜,譖于崔瑀曰:「守臧等譏時政。」瑀怒皆流之。
○三月。賜田慶等三十三人明經恩賜各三人及第。崔瑀始造及第儀物以寵之。
○夏四月壬戌朔。日食。
○五月。盜竊大廟九室玉冊緣飾白金。
○以旱再雩。
○秋七月。崔瑀閱家兵,擊毬習射凡六日。
○大倉八廩地庫皆災。崔瑀及壻金若先皆擁家兵自衛,無一人往救者。火徹夜不滅。
○崔瑀弟珦勇而猜暴。自流洪州,心常怏怏,大營室宇,多行不義,侵擾居民,闔境苦之。瑀及州官禁之,不聽。八月,聚群不逞之徒,作亂,召其州副使李文柜判官全兩才法曹李宗等。兩才以病不就,文柜宗往見。珦卽使左右面縛,懸於樹,尋殺之,率其衆,又至兩才所,引出斬之。登客舍門樓,擊錚鼔呼譟,州人皆會,震慄失措。珦以書召在貶前將軍柳松節于南海金壽延于禮山,又召朴文梓。傳檄傍近州郡,令發兵爲援,使家僮開倉發粟,給軍,有一卒殺其僮。於是,州中恟恟,頗不從令。朝廷聞變,遣兵馬使蔡松年知兵馬事王猷副使金毅烈,率十領討之。珦知事敗,與數十人,逃上北山。州人引兵圍之,語珦曰:「公斬吾州官吏,又領衆,橫逆如此,何也。」珦曰:「吾兄累年不召,又不請州官護待。州官蔑視,不聽吾言,以故畜憤,輕躁作亂。」珦從者皆亡去。珦不知所之,墜岩崖,匿石窟。追兵至,自剄佯死,兵執以來囚之,死獄中。按察使全懿獲壽延文梓,又移文尙州,捕松節等,皆殺之。瑀聞而嘉之,使懿窮捕餘黨,一切處分。懿希瑀意,誣以「禮山結城麗陽大興等七縣監務始與珦通謀,及事敗,反捕傳檄者,規免己罪。」乃拘其縣上長都領詔文等鞫之,皆誣服,七縣官皆死。又洪州人嘗往來於珦者,無問輕重,悉斬之。重房劾奏懿擅殺壽延等,流于海島。
○九月。幸妙通寺,駕至寺門外,馬驚墮地。知御史臺事王猷以牽龍行首扈駕不謹下獄,御史大夫車倜但劾罷牽龍二人。
辛卯十八年宋紹定四年,金正大八年,蒙古太宗三年。
[编辑]夏五月。以久旱赦。
○秋七月。崔瑀妻鄭氏死。王命用順德王后例葬。三殿及諸王宰樞承宣以下爭設祭,日至六七,奠,務爲侈美,市價爲之涌貴。及葬,百官會葬,至以金銀錦繡飾龕室,左右列燭籠紅燭,自殯堂連亘保定門,石室極奇巧。
○宋商獻水牛四頭,崔瑀給人參五十斤廣布三百匹。八月。崔瑀獻輦,飾以金銀錦繡,覆以五色氈,窮極侈麗。王嘆賞不已,賜監造大集成鞍馬衣服紅鞓。尋幸王輪寺,御新輦駕以水牛,道路爭觀。
○蒙古元帥撒禮塔將兵圍咸新鎭曰:「我是蒙古兵也。汝可速降,否則屠城無遺。」副使全僩懼,與防守將軍趙叔昌謀曰:「若出降,城中之人猶可免死。」叔昌然之,遂以城降。叔昌謂蒙人曰:「我趙元帥沖之子也。吾父曾與貴國元帥約爲兄弟。」僩發倉饗蒙軍。叔昌爲書諭朔州宣德鎭,使迎降。蒙人令叔昌所至先呼曰:「眞蒙古也,宜速出降。」至鐵州城下,令所虜瑞昌郞將文大呼諭州人曰:「眞蒙古兵來矣,可速出降。」文大乃呼曰:「假蒙古也,且勿降。」蒙人欲斬之,使更呼,復如前,遂斬之。蒙人攻之愈急,城中糧盡,不克守,城將陷。判官李希勣聚城中婦女小兒,納倉中,火之,率丁壯自刎而死。蒙人遂屠其城。
○九月。宰相會崔瑀第,議出三軍以禦蒙兵。以大將軍蔡松年爲北界兵馬使,又徵諸道兵。
○蒙兵至龜州,兵馬使朴犀及朔州分道將軍金仲溫靜州分道將軍金慶孫與靜朔渭泰州守令等各率兵,會龜州。犀以仲溫軍守城東西,慶孫軍守城南,都護別抄及渭泰州別抄二百五十餘人分守三面。蒙兵大至南門,慶孫率靜州衙內敢死士十二人及諸城別抄,出城將戰。慶孫前士卒而令曰:「爾等爲國忘身,死而不退者。」右別抄伏地不應,悉令還入城。手射蒙兵先鋒黑旗一騎,卽斃倒,敢死士因之奮戰。流矢中慶孫臂,血淋漓,手鼓不止。至四五合,蒙兵却走,慶孫整陣,吹雙小笒還營。犀迎拜而泣,事皆委之。蒙兵圍城數重,日夜攻西南北門,官軍突出擊走之。蒙兵擒渭州副使朴文昌,令入城諭降。犀斬之。蒙兵抽精銳三百騎,攻北門。犀擊却之。蒙兵車積草木,輾而進攻。慶孫以砲車鎔鐵液以瀉之,燒其積草,蒙人却走。更創樓車及木床,裹以牛革,中藏兵,薄城底以穿地道。犀穴城注鐵液以燒樓車,地且陷,蒙兵壓死者三十餘人。又爇朽茨以焚木床,蒙人錯愕而散。蒙人又以大砲車十五攻城南,甚急。犀亦築臺城上,發炮車飛石,却之。蒙人漬薪人膏厚積,縱火攻城。灌水救之,其火愈熾。犀令取泥土,和水投之,乃滅。蒙人又車載草,爇以攻譙樓。犀預貯水樓上而灌之,火焰尋息。慶孫據胡床督戰。有砲過慶孫頂,擊在後衛卒,身首糜碎。左右請移床,慶孫曰:「不可。我動則人心動。」神色自若,竟不移。蒙兵圍城三旬,百計攻之。犀輒乘機應變以固守,蒙兵不克而退。
○蒙兵攻西京城,不克。
○馬山草賊魁二人自降,來詣崔瑀曰:「我等請以精兵五千人助擊蒙兵。」瑀大喜,賞賜甚厚。
○蒙兵至黃鳳州。二州守率民,入保鐵島。
○崔瑀遣人,往廣州冠岳山草賊屯所,誘致賊魁五人精銳五十人,厚賞以充右軍。
○蒙兵圍龍州,城中請降。副使魏玿被擄。
○三軍屯洞仙驛,會日暮,諜者來報無賊變。三軍信之,解鞍而息。有人登山呼曰:「狄兵至矣。」軍中大驚皆潰。蒙兵八千餘人突至,上將軍李子晟將軍李承子盧坦等五六人殊死戰,子晟中流矢,坦中槍僅免。三軍始集而與戰,蒙兵稍却,復來,擊我右軍。有散員李之茂李仁式等四五人拒之。馬山賊二人射蒙人,應弦而仆。官軍乘勝,擊走之。
○蒙兵陷宣郭二州。
○冬十月。蒙古二人持牒至平州。州卽囚之以聞。遣殿中侍御史金孝印往問。其牒云:「我兵初至咸新鎭,迎降者皆不殺。汝國若不下,我終不返,降則當向東眞矣。」執其人來,一是蒙古人,一是女眞人。自此,始信爲蒙古兵也。
○咸新鎭報曰:「國家若遣舟楫,我當盡殺留城蒙人小尾生等,然後卷城乘舟如京。」乃命金永時等三十人,具舟楫以送,果殺蒙人幾盡。小尾生先覺亡去。副使全僩率吏民入保薪島。後僩挈家乘舟還京,溺死。
○壬戌。地震。
○蒙兵攻龜州,破城廊二百餘間,州人隨卽修築以守。蒙兵領諸城降卒圍城,樹砲於新西門要害處凡二十八所以攻之,又破毀城廊五十間,州人殊死戰,大敗之。三軍屯安北城,蒙兵至城下挑戰。三軍不欲出戰,後軍陣主大集成强之,三軍出陣于城外。陣主知兵馬事皆不出,登城望之。集成亦還入城。三軍乃與戰。蒙兵皆下馬,分隊成列,有騎兵突擊我右軍,矢下如雨。右軍亂,中軍救之,亦亂,爭入城。蒙兵乘勝逐之,殺傷過半。將軍李彦文鄭雄右軍判官蔡識等死之。
○親飯僧三萬凡三日。
○東眞兵寇和州,擄宣德都領而去。
○十一月。門下侍中致仕李抗卒。
○北界分臺御史閔曦還奏:「初,三軍遣曦及兵馬判官崔桂年,往犒蒙兵,元帥撒禮塔自稱權皇帝,坐氈廬,飾以錦繡,列婦人左右。乃曰:『汝國能守則守,能降則降,能戰則戰,當速決也。汝職爲何。』對曰:『分臺官也。』曰:『汝是小官。大官人速來降。』」
○蒙古驅北界諸城兵,攻龜州,列置砲車三十,攻破城廊五十間。朴犀隨毀隨葺,鎖以鐵絙,蒙兵不敢復攻。犀出戰大捷。
○加發五軍兵馬以禦蒙兵。
○蒙兵以平州囚其牒者,欲先滅之。突入城中,殺州官,屠其城,雞犬一空。
○蒙兵來屯宣義門外,蒲桃元帥屯金郊,迪巨元帥屯吾山,唐古元帥屯蒲里。前鋒到禮成江,焚燒廬舍,殺掠人民,不可勝計。京城洶洶,崔瑀與壻大將軍金若先以家兵自衛,其守城者,皆老弱男女耳。瑀遣御史閔曦內侍郞中宋國瞻,犒慰蒙兵。
○十二月。蒙兵分屯京城四門外,攻興王寺。復遣閔曦犒之,結和親。曦又往,偕蒙使以來。命知閣門事崔珙爲接伴使,館待之。時,撒禮塔屯安北都護府,亦遣使來諭講和。王下大觀殿庭,北面以迎,蒙使止之。王乃南面。拜訖,宴慰之,以金銀器紬紵布等物,贈送于三元帥,又贈使者有差。遣淮安公侹,以土物,遺撒禮塔。又遣人,遺唐古迪巨及撒禮塔之子銀各五斤紵布十匹麤布二千匹馬韂馬纓等物。侹見撒禮塔,遙拜階下,不答。侹餉之,撒禮塔饋以湩酪等味。侹隨所勸,能飮啖,撒禮塔大悅。
○蒙兵向廣忠淸州,所過無不殘滅。
○蒙使八人來,求鷹鷂。
○昇天府副使尹繗錄事朴文檥潛置家屬于江華,乃說崔瑀曰:「江華可以避亂。」瑀信之,使二人先往審之,中道爲蒙兵所拘。
○蒙兵復以大砲車攻龜州。朴犀亦發砲車飛石,擊殺無算,蒙兵退屯,樹栅以守。撒禮塔遣我國通事池義深學錄姜遇昌,以淮安公侹牒諭降于龜州,朴犀不聽。撒禮塔復遣人諭之,犀固守不降。蒙兵造雲梯,將攻城,犀以大于浦迎擊之,無不破碎,梯不得近。大于浦者大刃大兵也。有一蒙將年幾七十,至城下,環視城壘器械,嘆曰:「吾自結髮從軍,歷視天下城池攻戰,未嘗見被攻如此而終不肯降者。城中諸將他日必皆爲將相矣。」
○撒禮塔遣其使及將軍趙叔昌移牒言:「帝命臣問高麗殺使臣著古與之故等數事。」仍索馬二萬匹童男女數千人紫羅一萬匹水獺皮一萬領及軍士衣服。令百官出衣有差。
○以金銀器鞍馬等物遺唐古。
○蒙使齎國贐黃金七十斤白金一千三百斤襦衣一千領馬百七十匹而還。遣將軍曹時著,以黃金十九斤白金四百六十斤銀甁一百十六口紗羅錦繡衣鞍子及馬百五十匹紬布衣二千領獺皮七十五領遺撒禮塔,又以黃金四十九斤白金一千四百二十斤銀甁一百二十口紵布獺皮紗羅襦衣鞍馬等物分贈麾下將佐。加趙叔昌大將軍偕行,上皇帝表,辨殺著古與等事。
壬辰十九年宋紹定五年,金天興元年,蒙古太宗四年。
[编辑]春正月。遣後軍知兵馬事崔林壽監察御史閔曦,率蒙古人往龜州城外,諭降曰:「國家已遣淮安公,講和于蒙兵,我三軍皆已降。汝州罷戰,出降。」諭之數四。不降,閔曦憤其固守,欲拔劍自刺。林壽更諭之,重違國令,不得已乃降。
○蒙兵還。遣淮安公侹宰相金就礪大將軍奇允肅,慰送。
○忠州官奴作亂。宰樞會崔瑀第,議發兵。州判官庾洪翼請遣使撫諭,卽以注書朴文秀前奉御金公鼎假爲安撫別監以遣之。先是,州副使于宗柱每於簿書間,與洪翼有隙,聞蒙兵將至,議城守,有異同。宗柱帥兩班別抄,洪翼率奴軍雜類別抄,互相猜忌。及蒙兵至,宗柱洪翼與兩班等皆棄城走。唯奴軍雜類合力擊逐之。蒙兵退,宗柱等還州,檢考官私銀器。奴軍以蒙兵掠去爲辭。戶長光立等五六人密謀殺奴軍之魁者。奴輩知之,相與謀曰:「蒙兵到,則皆走匿不守,乃何以蒙人所掠,反以歸罪吾輩而欲殺之乎。盍先圖之。」乃詐爲會葬者,吹螺集其徒。先至首謀者家,火之,凡豪强素有怨者,搜殺無遺。且令境內曰:「敢有隱匿者,當滅其家。」於是,婦人小子皆遇害。
○以大將軍朴敦甫爲東北面兵馬使,右諫議劉俊公爲西北面兵馬使,崔林壽知西京留守。
○京城解嚴。
○安撫別監朴文秀還自忠州,金公鼎留州以待平定。奴軍都領令史池光守僧牛本等赴京。崔瑀大加褒賞,以光守補校尉,以牛本爲忠州大院寺主。
○二月。三軍班師,留三領軍防戍。是日,崔瑀娶後軍陣主上將軍大集成女,爲繼室。大氏新寡有姿色。瑀聞而娶之。由是,集成雖敗還,頗有驕色。未幾,大氏欲歸謁父母,瑀召軍器別監李資敬,索銀甁二十。資敬難辦,奪五店公私銀甁以充其數。
○淮安公侹與蒙古使都旦等來。
○宰樞會典牧司,議移都。
○王欲移御楊堤坊別宮。都旦聞之曰:「我因都統高麗國事,差使到此。」將入處大內。朝議難之,閉廣化門,命右承宣庾敬玄往諭止之。遂邀宴,都旦欲與王連坐,又欲仍處于內,詰之,至夕然後,乃赴宴,還館。三月。都旦以館迎送判官郞中閔懷迪不能支對,杖殺之。又以館舍寥寂,欲移寓人家。贈金酒器一事紵布八十匹,乃止。都旦本契丹人,性甚奸黠。往者,請蒙兵到江東城滅其國兵者也。
○蒙使以朴犀在龜州固守不降,欲殺之。崔瑀謂犀曰:「卿於國家忠節無比。然蒙古之言,亦可畏也。君其圖之。」犀乃歸其鄕竹州。
○蒙使還。遣通事池義深錄事洪巨源等,齎國贐,寄書于撒禮塔曰:「所諭物,當踵後回報。」撒禮塔怒,執送義深于帝所,餘皆拘囚。
○遣西京都領鄭應卿前靜州副使朴得芬,押船三十艘水手三千人,赴蒙古,從其請也。
○蒙古軍三十餘人復入境,發宣州倉米三十石而去。
○夏四月。會宰樞於大觀殿,議慈州副使崔椿命罪。先是,蒙古圍慈州,椿命率吏民,固守不降。國家畏撒禮塔詰責,遣內侍郞中宋國瞻諭降。椿命閉門不對,國瞻罵而還。及三軍將帥降于撒禮塔,撒禮塔謂淮安公侹曰:「慈州不降。宜遣使諭降。」侹遣後軍陣主大集成與蒙古官人,到慈州城下曰:「國朝及三軍已降。宜速出降。」椿命坐城樓,使人對曰:「朝旨未到,何信而降。」集成曰:「淮安公已來請降,故三軍亦降。此非信耶。」對曰:「城中人不知有淮安公。」遂拒而不納。蒙古官人呵責集成入城,椿命使左右射之,皆奔却。如是者數四,終不下,集成深銜而返。撒禮塔怒,必使殺之。王以問宰樞,皆請末減。集成詣崔瑀第曰:「椿命之罪,上及宰樞皆猶豫未決,請公獨斷殺之。」瑀諾。故宰樞亦不得已從之,獨兪升旦以爲不可殺,聞者歎服。瑀遣內侍李白全往西京,將斬之,椿命辭色不變。蒙古官人曰:「誰歟。」白全曰:「慈州守也。」官人曰:「於我雖逆命,在爾爲忠臣。我且不殺。爾旣與我約和矣,殺全城忠臣,其可乎。」固請,釋之。
○遣上將軍趙叔昌侍御史薛愼如蒙古,上表稱臣,獻方物。
○五月。以旱再雩。
○禁衣食器皿華侈。
○蒙古河西元帥遣使寄書,幷送金線二匹。其書稱令公上,蓋指崔瑀也。瑀不受曰:「我非令公。」以歸淮安公侹。侹亦不受,往復久之。瑀竟使學士李奎報製侹答書以送。
○賜文振等二十九人明經二人及第。
○宰樞及四品以上會議禦蒙古,皆曰:「城守拒敵。」唯宰樞鄭畝及大集成等曰:「宜徙都避亂。」
○北界龍岡宣州蒙古達魯花赤四人來。
○六月庚戌朔。王妃王氏薨。百官玄冠素服三日。
○崔瑀使江華勸農別監申之甫迎前王於紫燕島。
○辛酉。葬王后,諡莊惠。崔瑀獻棺槨,皆飾金銀,極侈美。王見之,嘆賞。
○崔瑀會宰樞於其第,議遷都。時,國家昇平旣久,京都戶至十萬,金碧相望。人情安土重遷,然畏瑀,無敢發一言者。兪升旦曰:「以小事大,理也。事之以禮,交之以信,彼亦何名而每困我哉。棄城郭,捐宗社,竄伏海島,苟延歲月,使邊陲之氓丁壯盡於鋒鏑,老弱係爲奴虜,非爲國之長計也。」夜,別抄指諭金世沖排門而入,詰瑀曰:「松京自太祖以來歷代持守,凡二百餘年。城堅而兵食足,固當戮力而守以衛社稷。棄此而去,將安所都乎。」瑀問守城策,世沖不能對。御史大夫大集成謂瑀曰:「世沖效兒女之言,敢沮大議,請斬之以示中外。」鷹揚軍上護軍金鉉寶希集成意,亦言之。遂引世沖,斬之。是日,瑀奏請王,速下殿,西幸江華,王猶豫未決。瑀奪祿轉車百餘兩,輸家財于江華,京師洶洶。令有司刻日發送五部人戶,仍榜示城中曰:「遷延不及期登道者,以軍法論。」又分遣使于諸道,徙民山城海島。
○瑀發二領軍,始營宮闕于江華。
○秋七月。蒙古使九人來。王迎詔于宣義門外。留四日而還。
○命知門下省事金仲龜知樞密院事金仁鏡爲王京留守兵馬使,以八領軍鎭守。
○安南判官郭得星招撫白岳等處賊魁二十餘人,來投。
○遣內侍尹復昌往北界諸城,奪達魯花赤弓矢。復昌到宣州,達魯花赤射殺之。
○乙酉。王發開京,次于昇天府。丙戌。入御江華客館。時,霖雨彌旬,泥濘沒脛,人馬僵仆。達官及良家婦女,至有跣足負戴者。鰥寡孤獨失所號哭者,不可勝計。御史臺皁隷李通嘯聚京畿草賊及城中奴隷以叛,逐留守兵馬使。遂作三軍,移牒諸寺,招集僧徒,摽掠公私錢穀。王聞之,以樞密院副使趙廉卿爲中軍陣主,上將軍崔瑾爲右軍陣主,上將軍李子晟爲後軍陣主,討之。賊聞三軍自江華渡江,逆于江邊。三軍擊賊于昇天府東郊,大敗之。牽龍行首別將李甫鄭福綏率夜別抄,先至開城。賊閉門城守。李甫紿曰:「我等已破官軍而還,可速開門。」門者信之,開門。甫福綏等斬守門者,引兵至李通家,斬之。三軍繼至,賊魁計窮逃匿,餘黨悉誅。
○八月。遣三軍兵馬使,討忠州奴賊。
○西京巡撫使大將軍閔曦與司錄崔滋溫密使將校等謀殺達魯花赤。西京人聞之曰:「如是,則我京必如平州,爲蒙兵所滅矣。」遂叛,執滋溫,囚之。留守崔林壽及判官分臺御史六曹員等皆逃竄于楮島。
○參知政事兪升旦卒。升旦舊名元淳。沈訥謙遜,博聞强記,尤工於古文,世稱元淳文。康宗爲太子見放于江華,升旦以侍學被斥。王在幼沖,亦受學,及卽位,召爲師傅。
○九月。三軍平忠州而還。三軍初至達川,水深未涉,方造橋。奴軍賊魁二三人隔川告曰:「吾等欲斬謀首出降。」李子晟等曰:「如此,則不必盡殺汝輩也。」賊還入城,斬僧牛本以來。官軍留屯二日,奴軍勇健者,皆逃匿。官軍入城,擒支黨,悉誅之,以所獲財物牛馬來獻。
○撒禮塔攻處仁城。有一僧避兵在城中,射殺撒禮塔。國家嘉其功,授上將軍。僧讓功于人曰:「當戰時,吾無弓箭,豈敢虛受重賞。」固辭不受。乃拜攝郞將。僧卽金允侯也。
癸巳二十年宋紹定六年,金天興二年,蒙古太宗五年。
[编辑]春三月。遣司諫崔璘奉表如金,路梗未至而還。
○夏四月。命上將軍李子晟爲中軍兵馬使,討龍門倉賊,獲其魁居卜往心等,誅之。
○蒙古詔曰:「自平契丹賊,殺箚剌之後,未嘗遣一介赴闕,罪一也。命使齎訓言省諭,輒敢射回,罪二也。爾等謀害著古與,乃稱萬奴民戶殺之,罪三也。命汝進軍,仍令汝弼入朝,爾敢抗拒,竄諸海島,罪四也。汝等民戶,不拘執見數,輒敢妄奏,罪五也。」
○五月。又遣李子晟討東京賊崔山李儒等。六月。子晟帥師倍道,趣永州,入據州城。賊欲乘其勞擊之,率衆屯南郊。官軍登城望之,告子晟曰:「賊勢盛且銳,我軍冒熱遠來,鋒不可當。宜閉門休士,數日而後,可戰。」子晟曰:「不可。凡疲卒休,則愈怠,若曠日持久,則賊得我情,恐生他變,不如急擊。」遂開門突出,及賊未陣,奮擊大敗之,僵屍數十里,斬山等數十人。下令曰:「脅從罔治。」民大悅,東京遂平。子晟之未至永也,賊已移牒諸郡,刻日期會,聞子晟猝至,皆解。
○西京人畢賢甫洪福源等殺宣諭使大將軍鄭毅朴祿全,擧城叛。冬十二月。崔瑀遣家兵三千,與北界兵馬使閔曦討之,獲賢甫,送京,腰斬于市。福源逃入蒙古,擒其父大純弟百壽及其女子。悉徙餘民于海島。西京遂爲丘墟。福源舊名福良,本唐城人。先世徙居麟州,爲西京郞將。是後,福源常在蒙古,遂爲東京摠管,領高麗軍民,凡降附四十餘城民,皆屬焉。讒構本國,隨兵往來。時人以爲吠主。瑀官其父爲大將軍,其弟爲郞將,選張暐爲壻,賂遺不絶。
甲午二十一年宋端平元年,金天興三年,蒙古太宗六年。
[编辑]春正月。大風。闕南里數千家火。
○遣兵部侍郞洪鈞安撫西京。
○徵諸道民丁,營宮闕及百司。
○二月。遣將軍金寶鼎如蒙古軍。是日,邊報:「蒙兵留百餘騎於東眞,餘皆引還。」
○燃燈,王如奉恩寺。以故參政車倜家爲奉恩寺,撤民家以廣輦路。時,雖遷都草創,然凡毬庭宮殿寺社號皆擬松都,八關燃燈行香道場一依舊式。
○三月。斬大將軍趙叔昌于市,因畢賢甫之言也。
○大風。闕南里失火,延燒數千餘家。
○夏五月。賜金鍊成等三十一人明經二人恩賜八人及第。
○侍中金就礪卒。就礪雞林彦陽郡人,節儉正直。嘗與趙沖禦丹兵,凡軍中之事,皆讓於沖,至臨陣制敵,多出奇計,克成大功。及爲相,正色率下,人不敢欺。眞忠義人也。諡威烈。李齊賢論曰:「國家之德未衰,而禍亂之萌或作,必有魁傑才智之臣,得君委用,弘濟時艱,蓋社稷之靈有以陰相之也。自我太祖啓宇,至于高王,三百有餘年矣。崔氏父子繼世秉政,內擁堅甲以專威福,而謀深者不必用。外委羸兵以責攻戰,而功高者多見疑。當斯之時,欲以有爲,其亦難矣。爾乃金宗訖籙,遼孼構亂,窺我土疆,圖爲巢穴,遠鬪窮寇,鋒不可當。聖元龍興,萬里遣將,壓境徵師,諭以討賊。順之,則莫委其情,逆之,則必生他變。安危之機間不容髮,乃能左提右挈,遠交近攻。定宗盟於經綸之始,安邦基於呼吸之間,豈魁傑才智之臣而社稷之靈有以陰相者歟。觀其折甘分少,能得死力,令行禁止,莫犯秋毫,可謂有古名將之風矣。開平之戰,我乃再救中軍,沙峴之役,盧公則不相助。訖無一言而生嫌隙。不伐其勞,歸功於衆,是則大人君子之用心也。至於先詣哈眞,固與國之心,不拜萬奴,明尊王之義。多智韓恂旣授首矣,斂兵而止以安邊民,遠謀大節,尤不可尙已。史氏稱其忠義,大常諡以威烈,不亦宜哉。
○秋七月。遣內侍李百全奉安御衣于南京假闕。有僧據讖云:「自扶蘇山分,爲左蘇,曰:『阿思達。』是古楊州之地。若於此地,營宮闕而御之,則國祚可延八百年。」故有是命。
○八月丁卯。日食,密雲不見。
○九月。淮安公侹卒。
○冬十月庚寅。冊崔瑀爲晉陽侯。先是,詔:「論瑀遷都之功,可封侯立府。」百官皆賀于第。王欲以乙亥冊封,瑀辭以迎詔禮物不備,乃用是日。於是,州郡爭致餽遺。瑀營私第,皆役都房及四領軍,船輸舊京材木,又取松柏,多植家園。人多溺死。其園林廣袤,無慮數十里。
○十一月。奉安太祖神御于開京壽昌宮。
乙未二十二年宋端平二年,蒙古太宗七年。
[编辑]春正月。元子倎冠,冊爲太子。
○二月。奉太祖神御,移安于南京新闕。
○詔:「自三月至五月,安御衣於南京闕,七月至十月,移安舊京康安殿,十一月至明年二月,又於南京,周而復始。」
○三月。詔:「義靜二州人物凋殘,且移入水內,不得耕種,不宜各置官吏。其以靜州副使兼理義州。」
○夏五月。詔:「廣州於辛卯壬辰年狄兵圍攻,能固守不下。其免常徭雜貢。」
○六月。太子納知奏事金若先女爲妃。詔:「以國用不裕,量減開福禮物,又停宰樞以下賜宴。」
○秋閏七月。蒙古兵侵安邊都護府。
○命前後左右軍陣主知兵馬事沿江防戍,又令廣州南京合入江華。
○八月。日官奏,令百官拜日禳兵。
○崔瑀都房夜別抄都領李裕貞自請擊賊,授兵百六十人遣之。
○蒙兵陷龍岡咸從三登等城,執其守令。
○九月。制:「國家移都,民方瘡痍,又經狄兵。甚可憐恤,其中外二罪以下,竝皆原免,配島歸鄕者,量移,又蠲癸巳年以來諸道貢賦之逋欠者。」
○以安東人謀引蒙古兵向東京,命上將軍金利生爲東南道指揮使,忠淸州道按察使庾碩副之。
○蒙兵引東眞兵,攻陷龍津鎭。
○東眞兵陷鎭溟城。
○李裕貞等擊蒙兵于海平,敗績。一軍盡沒。
○冬十月。蒙兵攻破洞州城。
○夜別抄與砥平縣人夜擊蒙兵,殺獲甚多,取馬驢來獻。
○十一月。日官奏:「闕北別構一屋,設閻滿德加威怒王神呪道場以禳兵禍」。
○十二月。崔瑀與宰樞議徵州縣一品軍,加築江華沿江堤岸。
丙申二十三年宋端平三年,蒙古太宗八年。
[编辑]春二月。樞密院副使金若先妻因燈夕入內。王以太子妃母命其府牽龍行首中禁都知及將軍等爲僕從,輿蓋服飾一如王妃。識者曰:「下之僭上,上自啓之也。」
○曲宴于內殿。承宣蔡松年奏:「僕射宋景仁善處容戲。」景仁乘酣作戲,略無愧色。
○癸丑。太子妃生子諶。
○三月。市街南里數百家火。
○夏四月。雨雹大如栗,鳥鵲有中而死者。
○五月。賜朴曦等十九人明經三人及第。
○六月。蒙古兵渡義州江,屯烏勿只川及寧朔鎭,遊兵來屯嘉州及安北府雲岩驛。嘉博二州之間火氣連天。又於宣州兄弟山之野,分屯凡十七所,遂遍慈朔龜郭之間。先鋒入黃州,至信安二州。
○分遣諸道山城防護別監。
○秋七月。蒙兵至价州。京別抄校尉希景价州中郞將明俊等伏兵夾擊,殺傷頗多,取鞍馬弓矢衣服等物。
○長州郞將光大等至定州,擄蒙兵二人。
○以崔瑀外孫內給事金晸守司空柱國。瑀以年少不稱固辭。
○蒙兵二十餘騎入慈州東郊,擄刈禾民二十餘人,皆殺之。
○八月。東眞援兵百騎自耀德靜邊趣永興倉。
○蒙兵陷慈州。副使崔景侯判官金之佇殷州副使金景禧等皆被害。
○席島防護別監擒蒙兵三人,檻送于京。
○蒙兵百餘人自溫水郡南下,趣車峴,又分屯于南京平澤牙州河陽倉等處。
○夜別抄指諭李林壽朴仁傑各帥一百餘人,分向蒙兵屯所。
○九月。蒙兵圍溫水郡。郡吏玄呂等開門出戰,大敗之,斬首二級。中矢石死者,二百餘人,所獲兵仗甚多。王以其郡城隍神有密祐之功,加封神號,以呂爲郡戶長。
○蒙兵至竹州,諭降。城中士卒出擊走之。復來,以砲攻城,四面城門中砲摧落。城中亦以砲逆擊之,蒙兵不敢近。居無何,又備人油松炬蒿草,縱火攻之。城中軍卒一時開門出戰,蒙兵死者,不可勝數。蒙兵多方攻之凡十五日,終不能拔,乃燒攻戰之具而去。防護別監宋文胄嘗在龜州,熟知蒙兵攻城之術,彼之計畫,無不先料。輒告於衆曰:「今日,敵必設某機械,我當以某事應之。」卽令備待。賊至,果如其言,城中皆謂之神明。以功拜左右衛將軍。
○冬十月。蒙兵至全州古阜之境。
○扶寧別抄醫業擧人全公烈伏兵於高闌寺山路,邀擊蒙兵二十騎,殺二人,取兵仗及馬二十餘匹。賞公烈,聽本業入仕。
○十二月。夜別抄朴仁傑等遇蒙兵於公州孝加洞,與戰,死者十六人。
○蒙兵來攻大興城數日。開門出戰,大敗之,多獲兵仗。
○以朴文成知門下省事,宋景仁蔡松年竝爲樞密院副使,宋允崔宗梓爲左右僕射。
丁酉二十四年宋嘉煕元年,蒙古太宗九年。
[编辑]春。全羅道指揮使金慶孫討草賊李延年平之。時,延年兄弟嘯聚原栗潭陽諸郡無賴之徒,擊下海陽等州縣。賊聞慶孫入羅州,圍州城,賊徒如林。慶孫曰:「賊雖衆,皆芒屩村民耳。」卽募可爲別抄者,三十餘人。集父老,泣且謂曰:「爾州御鄕,不可隨他郡降賊。」父老皆伏地泣。慶孫督出戰,左右曰:「今日之事,兵少賊多,請待州郡兵乃戰。」慶孫怒叱之。初,延年戒其徒曰:「指揮使乃龜州成功大將也,人望甚重。吾當生擒以爲都統,勿射。」是日,又恐爲流矢所中,皆不持弓矢,以短兵戰。兵始交,延年直前,將執慶孫馬轡以出。慶孫拔劍督戰,別抄皆殊死戰,斬延年。乘勝逐之。賊徒大潰。
○秋八月戊子。前王薨于法天精舍,移殯于樂眞宮。冬十月丁酉,葬碩陵,諡曰誠孝,廟號貞宗,後改煕宗。
○築江華外城。
戊戌二十五年宋嘉煕二年,蒙古太宗十年。
[编辑]夏閏四月。賜池珣等三十人明經三人及第。
○蒙兵至東京,燒皇龍寺塔。
○冬十二月。遣將軍金寶鼎御史宋彦琦如蒙古,上表曰:「自惟,僻陋之小邦須必庇依於大國,矧我應期之聖方以寬臨,其於守土之臣敢不誠服。申以兩年之講好,約爲萬歲之通和,投拜已來,聊生有冀。蓋昔己卯辛卯兩年講和以後,自謂:『依倚愈固。』擧國欣喜,惟天地神明知之。豈謂:『事難取必。』信或見疑,反煩君父之譴訶,屢降軍師而懲詰。民無地著,農不時收,顧玆茂草之場,有何所出。惟是包茅之貢,無柰未供,進退俱難,慞惶罔極。因念,與其因循一時而姑息,孰若冒昧萬死而哀號。玆殫瘠土之宜,粗達微臣之懇。伏望,但勿加兵革之威,俾全遺俗,雖不腆海山之賦,安有曠年。非止于今,期以爲永。」
己亥二十六年宋嘉煕三年,蒙古太宗十一年。
[编辑]夏四月。蒙古遣甫可阿叱等二十人齎詔來,諭親朝。王迎詔于梯浦館。是月,蒙古兵還。
○五月。赦。
○王太后柳氏薨。
○六月。遣起居舍人盧演詹事府注簿金謙奉表如蒙古。
○秋八月。蒙古遣甫加波下等一百三十七人來,更徵王親朝。
○冬十二月。遣新安公佺少卿宋彦琦如蒙古。
庚子二十七年宋嘉煕四年,蒙古太宗十二年。
[编辑]春三月。盧演等與蒙古使豆滿阿叱等七人來。
○夏四月。遣右諫議趙脩閣門祗候金成寶如蒙古。
○五月。賜張天驥等二十四人明經四人及第。
○六月。遣堂後金守精如唐古屯所。
○秋九月。新安公佺與蒙古多可坡下道阿叱等十七人齎詔來,復諭入朝。
○冬十二月。遣少卿宋彦琦御史權韙如蒙古。
○崔瑀孼子僧萬宗萬全皆聚無賴惡僧爲門徒,唯以殖貨爲業,金銀穀帛以鉅萬計。門徒分據名寺,倚勢作威,橫行遠近,鞍馬衣服皆效韃靼,更相稱曰:『官人。』恣行不義,或强奸人妻,或擅乘驛騎,或陵辱官吏,無所不至。其他僧徒乘肥衣輕者,詐稱弟子,所至侵擾。州縣畏縮,莫敢誰何,民皆怨之。慶尙州道所畜米穀五十餘萬碩貸民收息,秋禾纔熟,分遣門徒,催徵甚酷,民盡輸其所有,租稅屢闕。按察使王諧令曰:「民未納稅,先督私債者,罪之。」二僧畏威,不敢肆。萬全嘗住珍島一寺,其徒亦橫恣,號通知者尤甚。按察使金之岱,其所請謁,皆抑而不行。之岱嘗至其寺,萬全慢罵而不之見。之岱直入升堂,堂上有樂器。乃操琴數弄,橫笛而吹之,音節悲壯。萬全欣然出曰:「適有微疾,不知公至此。」相與歡飮盡日。因託以十餘事,之岱於座一切聽行之,留數事曰:「此則當至行營乃可爲耳,宜遣通知相候。」之岱還營數日,通知果至。之岱命縛之,數其不法,沈之江中。萬全卽沆也。雖挾前憾,以之岱廉愼少過,竟莫能害。
辛丑二十八年宋淳祐元年,蒙古太宗十三年。
[编辑]夏四月。以族子永寧公綧稱爲子,率衣冠子弟十人,入蒙古,爲禿魯花。遣樞密院使崔璘將軍金寶鼎左司諫金謙伴行。禿魯花華言質子也。
○唐古遣伊恃合剌阿叱等四人來。
○賜崔宗均等三十三人明經二人及第。
○秋八月。唐古復遣伊恃合剌阿叱等八人來。
○九月。平章事致仕李奎報卒。奎報初名仁氐,以夢奎星報異改之。九歲能屬文,號奇童,稍長,經史百家佛老之書,一覽輒記。放曠以詩酒自娛,號白雲居士。中第十年不調,宰相禁省交薦之,久司兩制。時,蒙兵壓境,奎報製陳情書表,帝感悟撤兵。爲詩文,不蹈古人畦徑,橫騖別駕汪洋大肆。有集五十三卷行於世。
壬寅二十九年宋淳祐二年。
[编辑]夏四月。謁坤陵。
○賜洪之慶等二十七人明經二人恩賜八人及第。
○北界山中熊羆多入海島。
○五月。遣侍郞宋彦琦中郞將李陽俊如蒙古。
○秋七月。門下侍中崔宗峻以年老乞退。王不允曰:「崔侍中筮仕以來,終始一節,淸廉奉國,比來國家多故,議論紛紜,臨機善斷,遷都衛社,功無與比。豈循常例遽令謝事。」遂賜几杖。
○八月。以久旱徙市。
○九月。詔曰:「近道州縣禾穀不登,民未收穫,其如賦斂何。宜遣使審檢。」
○冬十月。詔加崔瑀食邑,進爵爲公。
○十二月。蒙古使三十人來。及還,贈金銀皮幣。
癸卯三十年宋淳祐三年。
[编辑]春正月。校尉趙甫壽譖其表兄大將軍宋白恭於崔瑀。瑀投白恭於江,拜甫壽爲郞將。又有人譖將軍金偫。瑀召偫責之曰:「汝集無賴之徒,欲何爲乎。」髡首流于河東縣,執偫所親將軍金正曦平虜鎭副使孫仲秀茶房安琦等三十五人,投之江。偫卽瑀外孫晸也。
○遣樞密院副使崔璘秘書少監金之岱如蒙古,獻方物。
○有人告崔怡曰:「知奏事金慶孫父子欲蠱相公,且有異志。」怡檢覆無實,乃投告者于江。怡卽瑀也。
○二月。遣諸道巡問使,閔曦于慶尙州道,孫襲卿于全羅州道,宋國瞻于忠淸州道。又遣各道山城兼勸農別監凡三十七人。名爲勸農,實乃備禦也。巡問使尋以煩冗請罷勸農別監。從之。
○夏五月。左倉納晉陽稅貢米。王以晉陽已爲崔怡食邑,命黜倉別監王仲宣。所司又請論仲宣及倉官。怡奏曰:「臣重違上命,雖已受封,今年稅貢,請依舊納倉,赦仲宣等罪。」王從之。
○以旱赦二罪以下,設雲雨道場于內殿五日。
○六月。崔怡修國學,納米三百斛于養賢庫。
○秋七月。遣柳卿老丁瑨如蒙古。
○創興國寺。
○八月。移葬世祖太祖于江華蓋骨洞。
○九月。崔怡遣大司成宋國瞻諫議洪鈞相安南地,欲鑿渠通海,不可,乃止。
○金州防禦官報:「日本國獻方物,又歸我漂風人。」
○冬十月。蒙古使伊加大阿土奴巨等二十四人來。
○龍山別監朴益儒剝民聚斂,法司徵絹一百五十匹,流海島。
○十一月。崔怡宴宰樞於私第,夜分乃罷。
○十二月。崔怡於西山私伐氷藏之,發民輸氷,民甚苦之。又移安養山柏樹,植家園。安養山去江都數日程,使門客將軍朴承賁等督之。時方冱寒,役徒有凍死者,沿路郡縣棄家登山以避其擾。有人牓昇平門云:「人與柏孰重。」
○遣郞中柳卿老如蒙古。
○流侍郞李需于島。需妻亡,服未闋,通其妻姪之婦,其婦謀害其夫。事覺,竝配島。需以文學知名,而穢行至此,人皆醜之。
甲辰三十一年宋淳祐四年。
[编辑]春二月。有司劾奏:「前濟州副使盧孝貞判官李珏在任時,日本商船遇颶風,敗於州境,孝貞等私取綾絹銀珠等物。」徵孝貞銀二十八斤珏二十斤,流于島。
○納新安公佺女爲太子妃,以前妃卒也。
○曲宴。崔怡進假面人雜戲,賜銀甁人一口,又賜妓綾各二匹。
○夏四月。遣員外郞任絪壽郞將張益成如蒙古。
○賜魏珣等三十二人明經二人恩賜九人及第。
○秋七月。蒙古使阿土等來。
○崔怡以郞將申着爲按察使。右正言李僐以爲不可,上書劾之。怡怒,貶僐爲延州副使,督令之任。
○八月。改創康安殿。崔怡以黃綾粧後壁,使將軍崔峘寫無逸篇,賞賜甚多。峘大卿任景純之子,怡養以爲子,改姓焉。峘善書,怡愛重之。性貪鄙,恃勢恣橫。
乙巳三十二年宋淳祐五年。
[编辑]春三月。江都見子山北里民家八百餘戶火,死者八十餘人,連燒延慶宮。
○夏四月。宰樞奏:「撤左右倉及文籍錢穀所藏官廨旁近人家各五十尺,以備火災。」
○崔怡以八日燃燈,結綵棚,陳伎樂百戲,徹夜爲樂,都人士女觀者如堵。
○遣員外郞朴隨郞將崔公瑨如蒙古。
○五月。崔怡宴宗室司空已上及宰樞於其第。置彩帛山,張羅幃,中結鞦韆,飾以文繡綵花。以八面銀釦貝鈿四大盆各盛氷峯,又四大樽滿揷紅紫芍藥十餘品,氷花交映,表裏燦爛。陳伎樂百戲,八坊廂工人一千三百五十餘人皆盛飾,入庭奏樂,絃歌鼓吹轟震天地。八坊廂各給白銀三斤,伶官兩部伎女才人皆給金帛,其費鉅萬。史臣曰:「八坊廂者國朝之大平盛事也。今,蒙兵侵擾,竄入海島,社稷僅存,實君臣同憂,若涉淵氷之日也。而怡乃盜竊國柄,妄矜侈大,略無畏忌,罪固不容誅矣。」
秋七月癸巳朔。日食旣。
○八月。太子以詩試國學諸生,取高季稜等以補宮僚。
○冬十月。遣新安公佺大將軍皇甫琦如蒙古。
○北界溪澗江河氷厚,至四五尺,忽坼裂流下,父老以爲狄兵入境之兆。
丙午三十三年宋淳祐六年。蒙古定宗元年。
[编辑]春正月辛卯朔。日食。
○崔怡宴宰樞於其第。
○夏四月。賜梁貯等三十一人及第。
○五月。禁端午男女鞦韆鼓吹之戲。
○制以西海道州郡被兵,蠲徭貢七年,又減谷州樹德兩所銀貢五年。
○幸禪源社。崔怡饗王,設六案于前,陳列七寶器皿,膳饌極豐奢。怡自誇曰:「來者豈有如今日哉。」
○移御壽昌宮。
○以國學學諭權衡允及第,史挺純爲蔚陵島安撫使。
○雨毒蟲。其蟲身裹細網,剖之如斫白毛,隨飮食入人腹中,或咂入皮膚,人輒死,時號食人蟲。試以諸藥不死,塗以蔥汁,便死。
○秋七月。崔怡爲侍中崔宗峻構第,二日而成。奪路人馬,輸其材瓦。時,托怡而轉輸私物者,亦如之,行路嗟怨。
○八月。門下侍中崔宗峻卒。宗峻嚴重寡言,喜聲色,居處飮食過爲豪侈。
○晉州副使王諧卒。諧少登第,拜監察御史,守法不撓。爲晉州,吏畏民懷。及遷東都留守,老幼涕泣請留,遂懇乞于朝,復其舊任。所莅淸白有大節,其所計畫,皆利於國。及卒,皆歎曰:「國之重寶去矣。」
○冬十一月乙卯。地震。
○始禁棺槨飾金薄。
○十二月。長城縣人徐稜養母不仕,母發項疽,請醫視之。醫曰:「若不得蛙,難愈。」稜以冱寒難得,號泣不已。醫曰:「雖無生蛙,姑合藥試之。」乃炒藥于樹下,有蛙自樹上墮于鼎中。人咸謂:「孝誠所感。」合藥傅之,果愈。
丁未三十四年宋淳祐七年。蒙古定宗二年。
[编辑]春三月。東眞國千戶牒云:「我國人逃入貴國五十餘人,可悉送還。」回牒云:「自貴國至我疆,山長路險,空曠無人,往來道絶。貴國妄稱推究逃人,或稱山獵,越境橫行。其於帝旨各安土著之意,何如。自今,無故越境,一皆禁斷。」
○夏六月。刑部尙書朴暄言於崔怡曰:「今,北兵連年入寇,民心疑貳,雖以恩德撫之,猶恐生變。今,萬宗萬全門徒割剝民産,斂怨實多,南方騷擾。若兵至,則恐皆叛而投彼矣。」怡聞之,猶豫。會,慶尙州道巡問使宋國瞻亦寄書言之。怡謂暄曰:「若之何。」暄曰:「公若召還兩禪師,令巡問按察使囚無賴僧徒以慰民心,可無變矣。」怡然之,卽分遣御史吳贊行首周永珪,發所畜錢穀,悉還其民,焚其文券,囚門徒之爲惡者,中外相慶。萬宗等詣京,與其妹訴曰:「尊公在時,尙爾侵逼,若百歲後,吾等兄弟不知死所矣。」怡乃悔之,反謂暄離間父子,流黑山島,貶國瞻爲東京副留守。令萬全歸俗,改名沆,使待制李淳牧授書,侍郞權韙習禮。卽拜左右衛上護軍戶部尙書。諸王宰樞皆詣門陳賀。又召金偫于河東,亦令歸俗,改名敉,爲司空。司空唯諸王爲之,敉娶襄陽公女,故授之。且司空無權,以避沆也。
○秋七月。蒙古元帥阿毋侃領兵來,屯塩州。
○八月。煕宗妃咸平宮主任氏薨。
○遣起居舍人金守精犒阿毋侃。去年冬,蒙古四百人入北塞諸城,至于遂安縣,托言捕獺,凡山川隱僻,無不覘知,國家以和好,殊不爲意。至是,百姓避匿者,竝被驅掠,鮮有脫者。
戊申三十五年宋淳祐八年。蒙古定宗三年。
[编辑]春二月。遣樞密院使孫抃秘書監桓公叔如蒙古。
○三月。命北界兵馬使盧演,盡徙北界諸城民,入保海島。有葦島,平衍十餘里可耕,患海潮不得墾。兵馬判官金方慶令築堰播種。民始苦之,及秋大稔,人賴以活。島又無井,汲者往往被虜,方慶貯雨爲池,其患遂絶。人服其智。
○賜金鈞等三十三人明經三人恩賜二人及第。
○以崔沆爲樞密院知奏事。怡分與家兵五百餘人。
○冬十月。狄人四十騎稱捕獺,渡淸川江入界。於是,松都出排兩班悉還江華。時,遣兩班輪番出戍松都。
○遣郞將張俊貞祗候張暐如蒙古。
己酉三十六年宋淳祐九年。
[编辑]春正月。北界兵馬使報蒙古皇帝崩。
○閏二月。司空金敉聞崔沆害己,欲先圖之,遣及第洪烈春坊公子鄭瞻,飛書于伯父樞密院副使金慶孫。慶孫恐禍及,先告崔怡。怡囚洪烈等于街衢獄,鞫問其黨。先是,沆敉之召還也,將軍劉鼎指諭奇洪碩閔景咸等爲書,請於怡以敉爲後。怡置而不問。至是,怡出其狀,悉囚其署名者,鞫之,沈景咸等于江,流敉于高瀾島,其餘死流貶黜者四十餘人。
○夏四月朔。日食。
○遣郞將金子珍校書郞沈秀之如蒙古。
○幸本闕,饗監役官僚及役徒,賜工匠銀二十斤布二百匹。
○六月。遣侍郞安戩郞將崔公柱如蒙古。
○秋九月。東眞兵入東州境。遣別抄兵禦之。指諭朴天府率別抄,與戰于高城杆城,皆破之。
○冬十一月。崔怡死。內外都房皆歸沆家擁衛。沆服喪二日而除,及葬杜門不出,烝其父所愛諸妾。
○以崔沆爲樞密院副使吏兵部尙書御史大夫,尋兼東西北面兵馬使。沆忌知樞密院事閔曦樞密院副使金慶孫得衆心,流于海島。又流左承宣崔峘將軍金安指諭鄭洪裕及父侍妾三十人。
○宣旨云:「自皇考御宇,寡人卽祚以來,晉陽公怡左右輔弼,故三韓如仰父母。今忽棄世,無所倚賴。子樞密院副使沆繼世鎭定,可超授相位。」
庚戌三十七年宋淳祐十年。
[编辑]春正月。崔沆以敎定別監牒除淸州雪綿子安東眞絲京山府黃麻布海陽白紵布諸別貢及金州洪州等處魚梁船稅,又徵還諸道敎定收獲員,委其任於按察使以收人心。
○制晉陽公食邑晉州祿轉稅布徭貢直納崔沆家。沆辭不受。
○遣郞中崔章著如蒙古。
○遣大將軍李世材將軍愼執平等,始營宮闕于昇天府臨海院舊基。
○二月。東界兵馬使報東眞兵二百騎入境。
○崔沆衷甲領兵,自長峯宅馳馬,移于見子山晉陽府,不入正門,由東偏小戶入,蓋畏人也。
○遣樞密院副使崔滋中書舍人洪縉如蒙古。
○三月。崔沆遣郞將林庚,押前樞密院副使周肅,流于島,至熊川,沈殺之。肅古名永賚,性好飾浮誇。與怡爲寮壻,故怡寄以腹心,每聞讒說,必委肅治之,肅無問曲直,皆殺之。怡死,肅領都房夜別抄甲士等,猶豫未決去就,及殿前公柱梁伯等四十餘人歸沆,肅亦附之。沆悅,待之甚厚,事皆咨問。沆徙見子山第,不使肅知,肅始異之。臨死,意將軍金孝精構之,語庚曰:「孝精與吾同心,欲復政於王。」庚還以告沆。沆流孝精于島,尋殺之,又流肅壻將軍崔宗弼羅州副使李昀。
○崔沆奪繼母大氏宅主爵,收其財産。又投將軍吳承績于海。承績大氏前夫之産也,大嘗助金敉,不右沆,故沆深怨之。
○崔沆殺刑部尙書朴暄。暄機警善辭辯,爲崔怡家臣,遂見寵任,頗作威福,勢傾朝野。暄嘗爲史館修撰,編怡功業錄,幾至五六卷,以示怡求媚。嘗論沆事,流于島。後怡論國事,無可與議者,追念暄,召還。未至而怡死,沆遣人投海中。
○蒙古徵宗親及洪福源父入朝。
○北界昌州請入近地。許之,移于安岳縣。先是,威州亦遷于殷栗縣。自此,北界州民皆內徙西京畿內及西海道。
○夏四月。幸王輪寺。近,國家多故,乘輿不備,至是,乘輦儀物始備。
○五月。賜金應文等二十九人明經三人恩賜八人及第。
○良醞洞民家百餘戶火。
○以旱徙市。
○崔沆嘗娶大卿崔昷女,以有疾棄之,改娶承宣趙季珣女。王命牽龍中禁都知巡檢白甲內侍茶房衛送,賜御座肩輿。燈燭儀物之盛,罕有其比,又特賜黃金鏡奩粧具。諸王宰樞皆以金帛致賀。
○京城訛言:「用人五十,祭天狗星。」男女惶怖,姦猾因之乘昏淫盜者甚衆。御史臺牓諭,不能禁。月餘乃息。
○六月。蒙古使多可無老孫等六十二人來,審出陸之狀,到昇天府館,責王出迎江外。王不出,遣新安公佺迎入江都。
○秋七月。貶知刑部事庾碩爲安北都護副使。碩應圭之孫,性剛直,嘗忤崔怡,竄于蓮花島。沆繼政,欲收人望,召爲知刑部。有大將軍金寶鼎李輔訟奴婢,碩守正不撓。二人怨之,訴沆出之,尋卒。初,碩爲安東都護副使,政最,怡信讒流巖墮島。將行,老幼遮道號哭曰:「天乎,我公何罪。公去矣,我何生爲。」攀挽使不得行,押送別抄呵叱,路得開。其妻亦携子女以行,衙內私馬只三匹,或有徒行者。鄕人泣請留一日,不得,各出人馬護送。其妻辭曰:「家公流配,妾與兒息皆罪人也,何煩人馬。」鄕人固請,竟不許。人皆嘆曰:「非夫人之節,豈得配我公乎。」後爲東北面兵馬使,秩滿當還,東人請借三年,呼爲父母。先是,有一兵馬使,始以江瑤柱餽怡,遂爲例。江瑤柱海物也,出龍津縣,捕之甚艱。縣人五十餘戶因之失業,逃散幾盡。碩一禁絶之,流亡盡還。時,守令爭事侵漁以媚權貴。碩移牒禁之,有忌碩者,取牒示怡。怡曰:「碩不餽我足矣。何苦禁道內乎。」凡所莅官,淸白守法,不阿權貴,屢以微過見斥,執節不小屈。後,朴惟氐守安東,自謂爲政不下於庾。嘗獨坐,見一小胥性質而謹者,乃語之曰:「民以我爲何如庾使君。」胥曰:「民稱庾使君。」有間然後,語亦及之。惟氐慙服。
○樞密院副使權守平卒。守平姿豐美,性純厚質直,有古人風。嘗爲隊正,貧居,有郞中卜章漢以非罪見竄,守平遞食其田有年。及章漢遇赦還,守平素不相識,且其田租已漕于江,守平袖租簿就與之。章漢拒不受曰:「當吾竄謫,君雖不食,豈無他人。君今哀我,還其田亦足矣。何用租爲。」兩人相讓久之,守平竟投簿而去。父老嘆曰:「今爭奪成風,不圖獲見若人。」時,用權貴子弟補牽龍,守平由隊正得補,辭以家貧。親舊謂曰:「此榮選也,故率多易妻求富。君若改娶富家,誰不授室。」對曰:「貧富天也,何忍棄二十年糟糠之妻以求富室。」言者慙服。
○遣左司諫鄭蘭郞將魏公就如蒙古。
○八月。王命移崔忠獻眞于昌福寺,崔怡眞于禪源社,導從如移安太祖眞儀。
○狄兵入高和州古城。
○西北面知兵馬事宋國瞻卒。國瞻嘗事崔怡,然性剛直不阿,怡頗憚之。及沆繼政,畏禍屛居。沆亦懷宿憾,顧嫌物議,召爲散騎。未幾,出知西北面兵馬事,久不召,憤懣而卒。
○樞密院副使崔椿命卒。蒙古之難,椿命守慈州不降,終始一節,論功爲第一。
○始築江都中城。
○冬十二月。崔沆殺侍御史李僐等四人。初,沆爲僧,與甫州副使趙廉右道康監務朴長原有憾,及用事,乃流于島。僐素與二人相善,及按慶尙道,至固城縣,召與飮宴,縣令權信由與焉。後有僧譖信由於沆曰:「僐與信由潛召廉右等,謀亂。」沆皆投于江。時人哀之。
○以築中城功,拜崔沆爲門下侍中,封晉陽侯開府,讓不受。
○甲寅。月犯氐星。乙卯。犯房上相,司天臺奏:「月犯房上相,占云:『主有憂,上相誅,有亂臣,臣代其主。』」時,王以迎蒙使將幸梯浦宮,司天之奏,欲修省而停之也。崔沆見實封,惡之,嗾御史臺,劾司天妄奏星變,罷判臺事崔允旦太史丞吳安矩。時,言路閉塞,唯司天據占直奏,欲使修德消變。自此,日官之奏,亦將廢矣。
○蒙古使洪高伊等四十八人來,止昇天館曰:「俟王出迎,乃入。」王迎于梯浦宮。是日,大風寒甚,百官皆凍縮失容。王命撤輦上帷帳曰:「法從百官寒凍如此,朕獨暖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