髙太史鳧藻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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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四 髙太史鳧藻集 卷第五
明 高啟 撰 景江南圖書館藏明正統甲子長洲刊本

髙太史鳬藻集卷之五

            後學周立編輯

 雜著十五篇

  封建 親王賀 東宫牋

國撫軍乆繫兆民之望建邦作輔大頒同姓之封

隆典式脩輿情均慶恭惟

皇太子殿下地居震長道合乾剛孝奉

兩宫每問安於曉寝友懐諸弟共講學於春坊既膺

主鬯之崇復舉分茅之盛本支茂衍宗社奠安

忝預台司敢伸賀悃河如帶山如礪永存萬世之傳

日重光月重輪敬上

千秋之祝

  擬唐平蜀露布

神筞行營莭度使東川莭度副使臣崇文䓁

天無二日臨四海為一家地有九州分萬邦為五服

故用建侯藩之重俾扶王室之尊車服出於堯庭篚

筐歸於禹貢柔逺䏻迩舞干羽開未格之心取亂侮

亡鳴皷鐘討不恭之罪盖以法隂𢡖陽舒之道成文

綏武㝎之㓛於是臣軄惟脩君威罔替上稽象緯固

昭弧矢之名下制國経可廢甲兵之役伏惟

皇帝陛下神凝至道氣禀英姿紹十二世之洪基啓

億萬年之昌運憫生民之未乂惻然如傷念祖業之

惟艱凛乎若墜却逺方之獻不嘉有瑞罷别庫之蔵

以示無𥝠象郡鰐溪流八人而奸邪並黜麟䑓鳳閣

命二相而賢俊相𦫵屢降璽書體乾行而布澤大蒐

戎輅應月蝕以脩刑冀垣䟦扈之臣觧甲方歸河隴

慿陵之虜納琛㑹至而劉闢者性惟狂戇泣在凡卑

寔為掌賦之鎻材豈是総戎之偉噐頃囙西川莭度

使𮧯臯卒擅留府不受徴書當

陛下光臨率土之𥘉大賚多方之始恐生震擾姑務

包容授之以北𨷂之旌旄委之以西門之管鑰可謂

滌瑕蕩垢荷寵蒙榮不思感悔以酬㤙反肆驕滛而

速禍此軍未輯他鎮仍求神奪其聦礪刃拒賔僚之

諫天盈其惡𡚒戈驅将士之行始西蜀自縦其鴟張

後東川竟遭其獸噬謂偏隅可據謂重險難踰負固

偷生欲效李流之逆望風走死不知譙縦之窮

陛下乃用旁詢将興薄伐築室匪衆言之惑負扆唯

獨㫁之明大衆啓行常朂之以用命小臣受事敢效

之以忘身率五營虎衞之師㑹數道鷹楊之将駢脇

者盡操闟㦸蓬頭者皆垂縵胡霧合雲屯目蔽旌旗

之影波翻瓦振耳聾鉦皷之音六月與兵馬使季

元奕山南莭度使嚴礪䓁進至鹿頭關東此關旁夾

髙山真成臣障阨三軍而莫進詎下井陘立一夫以

可當應同劍閣䓁猿攀魚貫耻鑿道以潛行鳥突

虵蟠SKchar焚廬而直進囙地形而制陣以方以圓察敵

𫝑而設竒㦯前㦯後闢不束身以𭕒鑕更舉臂以當

轅臣乃仗鉞誓詞援桴率衆一麾而闘心已厲𠕅鼓

而銳氣不衰樓煩發射鵰之弓洞胸貫髀佽飛擊斬

蛟之劍蹀血横尸疾呼作動地之聲大戰奪漫天之

險𨒫不干順知賊旅之方崩弱豈當強喜我軍之累

捷欲藉長驅之𫝑遂收淨掃之功九月河東牙将阿

跌光顔将兵來㑹其部曲皆羗胡猛士并晉健児蹠

劲弩而力透重犀𬒳長鎧而走追奔馬欲贖後期之

罪請當前拒之鋒累出傍抄獨行深入遮賊轉輸之

路斬賊飛赱之關於是綿江之諸郡皆降成都之孤

城益急臣乃乗其巳困大合嚴圍皷角𥘉鳴守埤者

心皆不固梯衝未設攀堞者身巳先登九却九攻墨

子之機安在八陣八克呉公之績乃存其劉闢鹿窮

不暇於擇林䑕竄尚思於求穴始将出遁漏踈網之

髙張終𬒳追擒就長繩之急縛端門受獻即當檻送

於宸亰大社行刑不使逃誅於絶域臣巳撫平属境

入駐通衢除叛賊将刑此外其染汙者本是良民迫

脇者無非叛黨悉加慰撫並用赦原莫不瞻聖日以

歌謡𬒳王風而鼓抃脩武侯之政巳罷卒以營農復

文翁之規更興儒而舉士大地洒清塵之兩溥降深

㤙洪⿰氵𡨋 -- 溟息鼓浪之風頓消赫怒此盖神謀睿筭天賛

竒功使海内知惡臣之易亡識尊威之難抗䓁𦍒

陪是役𫉬覩斯休不任慶快之至謹奉露布以聞其

軍資器械别簿録上

  擬劉封荅孟達書

封白子度𠯁下書教㒒自貳開陳利害甚悉且讀且

思𥨸有未諭盖聞利害者賊義之端也人惟諭利而

不諭義故有君臣父子之相叛君臣父子之相叛臣

者𠩄不忍言而𠯁下之書何以至㒒側邪便焚書止

使以告絶於𠯁下然恐𠯁下不知主上𠩄以待僕之

意而僕𠩄以報主上之心并書中有可復者故勉述

蕳牘𠯁下其聽之昔竇嬰與灌夫懐交友之𥝠實同

田蚡之禍韓信於髙祖感推食之意卒拒蒯徹之說

此前史之羙談而𠯁下𠩄共聞也今㒒於主上軆同

血胤名附宗籍至親𢈲㤙固非交友之𥝠也出則捴

戎入則居守尊位重禄固非惟食之意也足下視主

上𠩄以待僕者如此則㒒𠩄以報主上者其可異於

二子乎且父與君有其一皆當致死㒒一身而二責

萃焉其⿰至支 -- 𦤺死也亦無疑矣而𠯁下乃以啇種白起孝

己伯竒爲㒒之戒是何言之過也夫爲人臣者患忠

之不至不思君之不知爲人子者患孝之不純而不

患親之不察使不𦍒而爲啇種白起孝已伯竒則亦

⿰目𡨋目長逝而無愧矣復何求哉若𠩄謂申生重耳

之說又不然晉獻公無道故有是事今主上聖明内

無嬖𦍒之人外無䜛慝之士嫡庶有别慈愛不移何

可妄相引諭以為誑惑之道邪未後責僕以三事是

益見𠯁下之不思矣僕請有辭焉夫古人有以義為

父子者何謂非禮知守莭而不變何謂非智見僣偽

而不従何謂非義㒒之自䖏亦云得矣若従𠯁下之

計而求以為禮為智為義是猶惡寒而去裘畏𤍠而

附火不愈甚矣今太子巳正位東宫㒒當長守藩國

為王室屏翰若以不肖不得順於君父則将素服詣

𨷂藉藁待罪安能棄親事讎竄身異國生為棄人死

為繆SKchar𠯁下𠩄謂大丈夫恐不如是也況剖符之封

㒒𠩄自有廼欲使之舎安而就危去順而従𨒫㒒非

病狂何利而為此古人之行一不義而得天下者亦

有𠩄不為況尺寸之土哉㒒此心皎然天地神明實

共臨鍳𠯁下安䏻侈之若以㒒為愚㦯可以言誘SKchar

異以告趍走之人曰而叛而君語孩提之童曰而背

而親莫不唾而去之矣僕雖至愚然於君臣父子之

義亦嘗聞之矣何至不如趍走之人孩提之童哉於

𭟼𥘉漢之陵夷也董卓首亂二𡊮効尤海内無𠩄底

定主上𡚒起欲與曹操戮力匡濟以救元元而操亦

懐圖中路搆隙故主上一破之於烏林𠕅走之於南

鄭而天方佑奸得死袵席今其子丕不思盖前人之

愆乃敢隂造符命自製禪文遷易重鼎盗攘神噐有

志之士咸耻立於其朝僕嘗𫉬従足下周旋行間𥨸

觀𠯁下亦有志者故将共圖於中原報竒遇於吾主

而天奪𠯁下之𩲸使自棄於忠義之林北面偽庭為

天下咲既不知愧乃復為人作衞律耶今主上憫宗

社之顛覆復恐七廟之祀𮥠萬姓失戴故資荆益之饒

據岷峨之險正尊號以⿰糹⿱𢆶匹 -- 繼大統方将出關隴㝎三輔

仗義而東以𭣣復故物𠯁下若䏻慕隋㑹之明陋李

陵之暗使不逺而復則富貴寵榮當保如昔倘以斯

言未信終忘首丘之念恐鄴下不守以白衣従輿櫬

之後得無悔乎此誠知變禍爲福之日幸審度之無

  匡山樵歌引

南康宋倬天章向寓呉與余同客臨川公之門朝夕

遇焉詩酒唱酬意甚樂也君後南㳺錢塘余亦屏居

江渚睽隔者累年一日扁舟而来訪余𡨜寞之濵既

相與道舊且出其近𠩄著詩曰匡山樵歌者示余曰

匡山吾鄉也先人之丘隴在焉阻兵不歸者乆矣今

道路𦍒通顧吾材不遇於世當還桒SKchar之間葺故廬

而居之時出吾詩従山農野老負薪而行歌則吾之

志而名藁之意也子其為我序之余讀其詩見其詞

語精錬音調諧暢有唐人之風盖君近嘗渡浙江上

㑹稽厯大末金華諸山入閩關至海由四明而㱕探

攪瑰恠有得於江山之助故其詩視舊為益工而余

閉門窮愁才思荒落自顧有不及矣且惟昔之詩人

多躁薄無檢雖其辭章之華君子固無取焉君令剛

介自将不苟進取懷首丘之仁抱遁世之志行固𠯁

尚矣况其詩之羙㢤然吾聞五老之陽雲松蒼然太

白之髙風在焉君㱕而吟其間益求其工他日筐笥

𠩄蔵光氣上燭余恐君終不得𨼆矣

  審逰贈陸彦達

獵志獸漁志魚學志於道理之同然也故獵者必之

山林漁者必之江湖而學者必㳺於賢人君子之域

盖山林江湖者魚獸之𠩄在也賢人君子之域者道

之𠩄在也舎是則無𫉬矣婁江陸氏彦逹有志於道

者也而僻居田里無相與薰炙以成其道是猶欲獵

而之丘樷欲漁而之溝瀆必無獲有獲亦小耳惡淂

𠩄謂麋鹿熊豹鱣鮪魴鯉者㢤余是以嘉其志而惜

其不審於㳺也今通都大藩不逺而甚近賢人君子不

乏而常多真山林之奥江湖之區也以彦達之才噐

孰非𩓑交苟䏻挾禮義之弓操詩書之𦊙而一徃㳺

焉吾将賀彦達之有大𫉬而歸矣作審㳺一首以貽

  勸農文

春雨布澤東作伊始太守躬駕于郊以敦本厚俗之

道勸爾民之軄也然不欲廣引舊談姑以今日之事

直相告語爾民其敬聽之夫上立法以衛民民出力

以供上古今常理也

皇上剪除𭧂亂開建太平使尔民得脫鋒鏑操耒耜

以安𤱶畒之中又念稼穡之艱每𡻕親耕籍田復召

父老

廷對宣諭唯恐爾民荒𨓜惰㳺以䧟於罪

徳甚𢈲也近者兼并之家不䏻軆

上此意㦯肆侵剥使尓民有委棄其業者情雖可矜

輕去田里以乏父毋之飬𨷂

公上之賦其責亦何𠩄歸㢤故𩓑尓民相告於郷令

去者歸居者安脩尓隄防浚尓溝洫力不𠯁則相周

噐不偹則相假各勸播植以待有秋毋坐失其時貽

後悔也更䏻母作姦母逐末毋好飲博毋事𨶜訟毋

弗順於父兄母㦯干於鄕里家給人𠯁禮作義脩以

無愧於㤗伯過化之邦豈不羙歟太守雖老按堵觀

俗以行賞黜尓民宜相與勉焉

  彀喻

自先王之教廢文武異途學者多不習弓矢之事

皇上志復古治乃今年五月詔有司取士兼試以射及

親祀方丘又戒百執事旅射于齋宫余當預耦進之

未先期與二三同列𥝠肄於成均之西圃既設的授

弓其強者弯然引滿一發過之⿰扌𭥍 -- 指的而詫曰是不𠯁

至也其弱者力擴而不盈發則去的逺甚投弓而歎

曰吾不䏻至彼也余最後加矢鉤弦盡吾力而挽之

僅及半笴發則去的亦及半而墜心甚愧焉然不遂

已乃日強引之覺𠩄引漸多𠩄進漸益發則去的亦

漸近焉囙𥨸有感曰夫百𡵯之的𠩄以莭逺近之中

凡射者之𠩄求至也而過者忽之不及者沮焉強弱

雖殊其不至則一也茍抑其過而勉其𠩄不及焉有

不至者哉是可以喻夫學矣聖人學者之的詩書禮

樂學者之弓矢也由詩書禮樂以求至乎聖人猶操

弓矢以求至乎的也其騖髙而失中過而忽之者也

自畫而日退不及而沮焉者也不忽不沮循循然以

求之欲不至於聖人不䏻矣況聖人之道在身非有

百𡵯之逺欲求之即至非有力挽之難也可不勉哉

翰林應奉㑹稽唐君䖏敬嘗以彀名其子之淳進脩

之室盖取孟軻氏𠩄謂學者必志於彀之義來請余

説囙以𠩄感於射者告焉䖏敬曰是𠯁以合孟氏而

厲之淳矣請書以貽之夫秋之為奕不專則不成慶

之取鐻不靜則不得彼皆小技猶有近夫道焉況射

君子之善蓺乎孟氏可謂善喻䖏敬可謂善取以教

其子之淳䏻勉焉以求至則可謂善學者矣作彀喻

  志夣

余與同郡謝玄懿俱在

内府教胄子今年正月十一日之夜啓夣與玄懿晨

𠉀

午門(⿱艹石)将趍朝者有揖余二人言曰二君當遷且顧

國子祭酒梁公曰諸生盡以属公余愕曰得無有逺

調乎曰不然煩傅開平王爾既窹明日以告玄懿𥝠

相與識之越三日既望故事當率諸生入覲方叙立

右順門内梁公傳

𭥍下曰

勑諸生出受業太學二君俟後

命言既引諸生去啓亦随出明旦将朝中使急召啓

二人曰有𭥍命開平王二子侍學

東宫俾爾授之經宜趍入玄懿顧余咲共歎其夣之

神也二月二十日之夜玄懿夣與啓同𬒳召至

上𠩄上授以一紙若告身者玄懿受而忘拜𥨸視其文有

翰林院三字焉継授啓啓拜受之明日以告啓亦𥝠

相與識之越六日

上御奉天門SKchar執並侍小黄門名啓䓁陞

上顧中書右丞汪公曰諸儒在學乆且皆有文行而

令以布衣逰吾門可乎汝亟以翰林之軄䖏之囙趣

謝時玄懿以事出獨不得拜焉明日遂各授軄有差

而啓與玄懿皆得編脩官云於是益共歎其夣之神

也七月十五日之夜玄懿母夫人林氏夣中使舁二

橱授兩家發各有白金在焉其家捧視則化為炭間

以告吾婦余與玄懿聞之𥨸怪其說稍𨼆不若向二

夣之著又不知玄懿𠩄得獨化為炭何也然亦𥝠相

與識之至二十八日暮出院還舎有挫馬馳召余二

上御𨶕樓俟焉既見奨諭良乆面拜啓户部侍郎玄

懿吏部郎中啓以年少未習理財且不敢驟膺重任

辭去玄懿亦辭

上即俞𠃔各賜内帑白金命左丞相宣國公給牒放

還於郷既出都門與玄懿家共舟而東其二弟為余

言累重多負賜金己盡費況歸無舊葉相共歎咨尤

其兄之早辭余囙話茲夣以觧之乃始悟橱為除炭

為歎愈共歎其夣之神也夫自周官六夣之軄癈學

者莫䏻通其說前史𠩄載夣之符於事者甚衆余嘗

疑其誣焉今是三夣者不由囙思而生得於恍愡啽

囈之間而可徴灼灼如此知未至若既徃無少忒焉

其事之偶然者歟将人之禍福将至有司之者㦯預

以相告歟抑精神靈爽有𠩄感通而特兆於是歟何

其神也是知凡得䘮之數固皆㝎於𡨋𡨋而無能

焉者矣夫以吾二人一官之遷一命之授與區區之

進退猶然而況其大者乎然則士之生也雖當自盡

其𠩄宜為外者一委命順於數而無𠩄容心焉可也

而世之惑者猶将役其智力騖馳於軋敓排狼之塲

欣戚膠擾至死而不之察豈非昧哉余欲書此以𮗜

之懼有誚夫誕也乃𥝠識之且貽玄懿聊相與自警

焉今年洪武庚戍也

  書瞿孝子行録後

余嘗預修元史見民之以孝義聞於朝者頗衆其能

冬月得𤓰以奉親者則若王薦刲股肉以療父病者

則若孔全施財以周郷里之乏者則若賈進皆得具

著于篇瞿孝子之行盖兼三子而有之而當時有司

不以聞史無𠩄考據又主者不與故不得書以與薦

䓁並傳雖然孝子今年八十餘𦍒際

聖明之時既得謝君之𠩄表章則當世執茟之士豈

無為之采録收附於國史者哉其傳固在是矣余與

孝子之子荘友嘗𫉬拜之氣貌藹然孝義人也且聞

長者言其行甚熟與謝君𠩄録無異詞故識以信其

說庶他曰書者㦯有𠩄徵焉

  書博雞者事

博雞者𡊮人素無頼不事産業日抱雞呼少年博市

中任氣好𨶜諸為里俠者皆下之元至正間𡊮有守

多惠政民甚愛之部使者臧新貴将按郡至𡊮守自

負年徳易之聞其至咲曰臧氏之子也㦯以告臧臧

怒欲中守法㑹𡊮有豪民嘗受守杖知使者意嗛守

即誣守納已賕使者遂逮守脇服奪其官𡊮人大憤

然未有以報也一日博雞者遨于市衆知有為囙讓

之曰若素名勇徒能藉貧孱者耳彼豪民恃其貲誣

去賢使君𡊮人失父母若誠丈夫不能為使君一𡚒

臂耶博雞者曰諾即入閭左呼子弟素健者得數十

人遮豪民於道豪民方華衣乗馬從群奴而馳博雞

者直前捽下提毆之奴驚各亡去乃裭豪民衣自衣

復自筞其馬麾衆擁豪民馬前反接徇諸市使自呼

曰為民誣太守者視此一𡵯一呼不呼則杖其背盡

創豪民子聞難鳩宗族僮奴百許人欲要⿱𫂁么 -- 簒以歸博

雞者𨒫謂曰若欲死而父即前𨶜否則闔門善俟吾

行市畢即㱕(⿱艹石)父無恙也豪民子懼遂杖殺其父不敢

動稍歛衆以去𡊮人相聚従觀歡動一城郡録事駭

之馳白府府佐快其𠩄為隂縦之不問日暮至豪民

第門捽使跪數之曰(⿱艹石)為民不自謹冒使君杖汝法

也敢用是為怨望又投間衊汚使君使罷汝罪宜死

今姑貸汝後不善自改且復妄言我當焚汝廬𢦤汝

家矣豪民氣盡以額叩地謝不敢乃釋之博雞者囙

告衆曰是𠯁以報使君未耶衆曰若𠩄為誠快然使

君𡨚未白猶無益也博雞者曰然即連楮為巨愊廣

二丈大書一屈字以兩竿夾揭之走訴行御史䑓䑓

臣弗為理乃與其徒曰張屈字逰金陵市中䑓臣慙

追受其牒為復守官而黜臧使者方是時愽雞者以

義聞東南髙子曰余在史舘聞翰林天台陶先生言

博雞者之事觀𡊮守雖得民然自喜輕上其禍非外

至也臧使者枉用三尺以讎一言之憾固賊盭之士

哉苐為上者不能察使匹夫攘𬒮群起以伸其憤識

者固知元政紊弛而變興自下之漸矣

  楊孟汲字說

梁溪楊氏子名長孺囙従余逰請有以字之余曰西

漢之士字長孺者二人焉韓大夫安國汲内史黯也

昔司馬長卿慕藺相如之為人故自名相如今子以

是名其為慕安國耶慕黯耶雖然二人者皆名臣吾

将言其行事之得失而子擇之可乎史傳安國之事

說梁孝王與諌馬邑之計亦可謂賢矣然以行金而

得為大司農論魏其武安之事而無𠩄别白吾於是

有慊㢤若黯之忠直好諌責武帝不䏻效唐虞罵張

湯不可為公卿使天子憚而禮之淮南王謀𨒫數年

畏黯一人而不敢發有古社稷臣之風子欲取於二

人則舍黯其可㢤且子之𪫬直而行㓗學黯為近易

宜字曰孟汲則皆知子之為慕黯而非慕安國者矣

夫今之人好羙名自侈吾嘗病之子欲以古人為師

(⿱艹石)𩓑學而不可及者庶乎得命名之義矣苟於黯如

䠶者之於的行者之於家不至不巳則可謂善學古

人者矣嗚呼子誠善學雖聖賢不難至而況於黯乎

  澄江懶漁說

暨陽之江有𨼆君子嘗漁其上朝不緡夕不罛汎景

逐波漫漫以嬉人見其不事其業囙名曰懶漁衆漁

每得魚而返集于浦淑之間炊鮮漉清飲唱爲樂視

彼獨枵然則相與咲之且讓之曰夫農不勤則飢啇

不勤則匱百工不勤則無以成其器今我皆自力爾

獨于𨓜我皆率常爾獨用荒不勞爾躬不朂爾志則

何以𢈲爾利乎懶漁曰吾終日漁而子以爲未嘗漁

惑哉詩書吾漁之具也群聖人之學吾漁之地也義

理之潜道徳之腴吾漁之𠩄得也吾漁視子亦大矣

何名為懶乎衆漁慚而退髙子聞之曰此善漁也世

之習常務得而不知大人之事者其衆漁之徒㢤

  脩忠佑祠䟽

磅礴扶輿靈氣特鍾於章貢昭明烜赫神蹤寔肇於

嬴𥘿𭈹雖著於江東祀巳傳於呉下累朝褒顯每加

典冊之崇萬姓祈占必恊蓍龜之應自兵戎之充斥

致祠宇之摧傾思将斵木而庀工湏假揮金而相役

羙㢤輪羙㢤奐事固待於人為俾爾熾俾爾昌福必

膺於神貺勝縁可集盛事毋𮥠

  城南草堂䟽

   心逺道人何彦文年老未有居室将築草堂

   練圻城南求好事者捐󠄂已金以相其役䟽曰

郗參軍能為安道買山史嘗見羙王録事不資少陵

築堂詩巳遭嗔非逢有力之人SKchar濟無家之客何彦文

者伎通聲律名著江湖蚤嘗為落魄之㳺晚未淂棲

遲之𠩄漂流屢徙歎一枝夜月之烏跧伏深蔵愧三

窟秋風之兎今必用縛茅作屋奈未能⿰扌𭥍 -- 指石為金欲

令此老之婆娑須籍諸君之慷慨畧加舉手便可容

身心逺地自偏巳疑成茲小𨼆曲髙和総寡尚當為

爾長歌𦍒得安居敢忘廣庇

  薦亡将齋榜

鬼之常猶一晝而一夜聖凡之隔乃九天而九泉

故大道開𧺫幽㧞滯之門使群迷得出妄歸真之路

發金籙瓊書之祕降羽憧玉莭之光欲薦爾忠䰟必

資吾法力虎頭有相雖稱介胄之雄馬革無蹤未返

冠之塟恐堕重隂之苦趣故推

太上之慈㤙照以破闇之燈濟以度迷之筏使爾聞

妙音而頓觧慿浩氣以髙昇雨濕天隂不復煩𡨚於

曠野雲舒霞卷佇看極樂於崇霄永𩀌黒海之波即

往朱陵之府

 墓誌八篇

 元故婺州路蘭溪州判官致仕胡君墓誌銘

君諱松字松岩姓胡氏常之晉陵人宋樞宻副使贈

太師秦國公謚文恭九世孫也曽祖諱柔國子司業

祖諱聡直顯謨閣淮南莭度計議官考諱應炎直

閣常州莭度判官君生甫期元兵渡江𮥠常祕閣君

死之兵且屠城祖母陳夫人先襁君出避呉中以免

既長㱕鄉里以推擇為吏𠪱宜興崑山常熟三州在

常熟時民有為富人曹氏飬子者甞𬒳譴潜㱕其父

囙匿之得腐死人溝中佯哭曰吾児也即詣曹曰爾

何殺吾兒賄謝弗厭訟于州君従州判官往視屍計

未當壊而壊知非是即置弗檢而以不見屍報録囚

使者下車詰君稽違状君曰吾寜稽不敢枉也移讞

旁邑曹不任椘掠遂誣脉君䓁亦以見屍不檢受劾

獄具曹之族咸𡨚之重購偵𫉬飬于始白㤗㝎主崩

文宗自金陵入⿰糹⿱𢆶匹 -- 繼位殺故相回回倒刺沙命平章曹

立廵東南紏其黨授上方劍得專誅按行至常熟君

従長史𨒫諸境民有告回回百餘人匿海渚殺猪㑹

飲謀為亂平章亟遣卒捕之君當承行輙請曰是詐

也願毋煩兵平章怒曰吏何用知之君曰回回不食

猪今言殺猪詐可知也不聽果往無𫉬一舶賈胡數

人訊之盖訟者嘗與互市負其貲不能償欲投間䧟

之也遂抵訟者罪君之明察𩔖此陞平江路吏庚午

𡻕呉中大飢官作飦食餓者命君與他吏一人董之

君收濟甚周且以𥝠錢及餅餌囊負馬後施于塗旦

淅米入釜他吏伺君間輙𥝠接其半俄畫見殍鬼

捽之遂死君則無恙⿰糹⿱𢆶匹 -- 繼遷集慶當護上供物至京禮

部尚書隆安魯公見君謂曰名家裔乃乆従吏役邪

欲與一二朝士知君者共薦留之不果㑹公拜江浙

行省參知政事遂與俱南以省銓為寧國路涯縣典

史時有制𫎇古色目毆漢人南人者不得復西域流

户數百人囙恃以為𭧂𠩄過掠財畜辱婦女民束手

不敢拒相驚若寇至及涇邑僚悉引避民愈恐君語

衆曰吾在若無憂也即出勞之於郊誘閉佛寺中呼

其酋諭曰制言不得復毆者民爾今我天子吏也𠩄

行者法若善去勿妄犯吾民當率酒米相餉否則知

有法爾酋愕遂戢其衆亟去無一人敢譁君親送出

疆以㱕民羅拜馬首曰微公縣㡬殘矣轉衢之龍㳺

縣婺之録事司二典史皆有聲累資勑授将仕佐郎

信州路提控按牘兼照磨承發架閣請老不赴遂以

従仕郎婺州路蘭溪州判官⿰至支 -- 𦤺其仕君子黼仕杭囙

留就飬以至正十七年十月卒年八十四元配陳氏

⿰糹⿱𢆶匹 -- 繼配陳氏並先君殁贈宜人二子長即黼浙江鄕貢

進士汀州路儒學教授次黻以平盗㓛授福州路羅

源縣南灣寨廵檢君性孝友少䘮母哀毀𠦑父嘗欲

奪其田盡𢌿無靳色後𠦑父廢業君資奉之甚至邦

稱焉為吏絶賕請守正不阿明習法律而論决多

傅以經義𠩄至長官皆敬憚之君之殁以兵阻不克

⿱苑土權厝呉山萬松嶺後十五年

國朝平四方道通黼始以某月某日遷祔晋陵先塋

之次乃來乞銘實洪武四年也惟胡氏自太師以儒

貴為宋名臣其後子孫登侍徔方伯焜燿史𠕋者以

十數可謂盛矣至君懐抱利噐宜光大其先業而困

「欎」中「寸」換成「彡」下僚卒老以死非命也夫然君不以位卑自屈能

盡心𠩄軄使表著如此𠯁以昭示永乆是不可以無

銘銘曰君仕弗昌君材則良繄君名之長

  陳夫人許氏墓誌銘

夫人世為金陵溧陽人姓許氏諱清宻歸為同邑陳

君諱徳輝之妻陳君以醫名爲元御診太醫年三十

五卒于燕夫人迎其䘮還⿱苑土邑之舉福鄉大石山之

原即自勤苦持家以育㓜孤視娣姒之女與己女均

皆躬為⿰木莭 -- 櫛沐及教以女事不懈鄉里稱賢焉子世能

吏呉奉夫人來居年七十五以疾卒實元至正十七

年也遭時多故未克歸⿱苑土

國朝洪武六年能方主邳州睢寜簿始謁告啓其

殯于吴以是年三月某日合⿱苑土於御醫君之墓有女

三人㳤安適李某㳤寜適趙某㳤貞適李某皆溧陽

士族男一人主簿也銘曰

猗夫人著㳤徳中𡠉居動守則子成名維教力卒有

⿱苑土始克従良人合兆域期永貽志斯刻

  陳希文墓誌銘

呉有良醫師曰陳希文其治業甚精其起疾甚衆其

中心甚樂易其待物甚恕而恭其事親甚孝其撫宗

姓寡弱甚有㤙其為人如此故其卒鄕里耄稚莫不

歎悼焉其塟也齊人髙啓為之序而系以銘陳氏先

為溧陽人君祖諱桂發元授平江路官醫提領仕巳

呉人利其醫不欲使去遂留家焉考諱徳華君諱世

成𭈹清逺䖏士希文字也年六十七以洪武六年

二月丙辰卒以是月𨐌酉塟呉縣太平鄉梅灣之原

配宗氏子男三人長祖義先卒次祖善次綂女三人

長適郎潛次⿺辶商顧遵禮次㓜孫男四人蒙豫觀㤗銘

曰以醫恵物澤巳乆用善禔躬徳彌𢈲年㡬七十非

不夀有子世業紹厥後㱕全斯丘尚奚咎

  葛仲正墓誌銘

葛君諱正蒙字仲正為人𢈲重有長者風其先自汴

徙呉世以毉鳴至君而令聞益著每旦迎療者填户

外至不能SKchar君肩輿㦄視惟謹不問能報否率與

善藥其子姪甥婿與弟子従君為醫者人輙曰是葛

君𠩄傳也爭𦤺之年七十二以洪武六年十二月癸

亥卒曾祖諱従豫祖諱暘辰皆弗仕考諱應澤元授

平江路官醫提領室周氏子男二人曰復曰㤗女二

人適郁潛金權孫男二人旭⿰糹⿱𢆶匹 -- 繼明年正月己已復奉

君柩⿱苑土於長洲縣武丘鄉洞涇之原請銘于齊人髙

啓銘曰彼阜斯崇𥧾乎其中有君葛翁壽樂以終維

拯疾之㓛後人尚豐

  明故髙均彰墓誌銘

呉郡髙均彰以洪武五年八月丁亥卒以九月丙午

⺊呉縣大平鄉梅灣村之原以塟其従弟前史官啓

既哭之復為銘納壙中君諱彰蕳率寡嗜於聲利得

䘮不戚戚計慮日従昆弟親友酣飲以為娯性復好

直人有過輙面攻之衆知其無他腸弗怨也年五十

有九祖諱鑑考諱震皆有潛徳配姚氏無子一女寧

適郡人陳彦夫以君之賢生雖不能⿰至支 -- 𦤺豐榮然亦未

嘗有一毫困辱不可謂不𦍒也銘曰雖寡求故不憂

卒全而歸在斯丘嗚呼吾兄又何尤

  故韓仲逵墓誌銘

君蘇州呉縣人姓韓氏諱敏道仲逵字也生元世嘗

得推擇為吏𠪱常之無錫蘇之呉江二州提控案牘

性寛厚不挾計數時吏相習為文深君議曹事獨平

恕有長者風家無𢈲蔵客至輙擊牲命酤以相驩視

罄匱弗計晚得𠯁疾有以酒為夀者亦杖而従之談

噱酣暢不少衰其樂易盖如此年六十而卒實

國朝洪武五年二月某日也祖諱某考諱某皆不仕

配陳氏先十四年卒繼配連氏一子焯為西安都⿰扌𭥍 -- 指

揮使司經𠪱七女長而嫁者五人餘㓜孫男侗君卒

之六月經㦄始聞訃歸十是年九月某日⿱苑土君於某

鄉某地之原乃來乞銘余向為史属時經㦄方在宥

府慔數相遇焉盖知其才噐能大韓宗者豈非君為

吏之善天之報施不於其躬而将於其子耶銘曰

文不刻深吏之賢胡仕弗崇夀靡延厥報在嗣天岡

愆将俾昌熾耀尓先我庸作銘慰九泉

  魏夫人宋氏墓誌銘

蘇州守江夏魏公以其先太夫人行述授勃海髙啓

曰吾妣棄吾二十有二年矣遭時多故權厝先塋之

左今始得地於吾里黄岡湖東某山之原将以某年

某月某日而塟子爲我志而銘之公昔掌

國史啓嘗爲其属今又居公之野辱以先銘是属不

敢當然亦不敢辭也按夫人姓宋氏武昌蒲圻人宋

彈壓官諱時慜之孫女諱某𭈹俊齋之女同邑𨼆君

子碧崖魏先生諱雲瑞之妻也夫人生而頴異七𡻕

能誦曲禮内則曹大家女訓十𡻕共女事無闕既長

歸先生先生故名家世儒履行髙㓗夫人相之稱

配焉居母姑之䘮皆過哀䟽食終三年待内外親族

無異意先生嘗逰齊安遇疾卒於邸有子三人法孫

已孫虎孫𥘉聞計将遣法孫迎䘮㦯曰江多蛟龍性

惡屍以柩渡虞有變宜焚骨歸也夫人哭喻法孫曰

是将䧟吾母子於大戾也爾忍而父為灰燼乎亟往

母有憚而父善人神必相之矣迄渡風浪帖然䘮既

還㦯又曰柩入家弗利夫人曰此固吾夫宅也舎之

使何適哉苟有弗利當萃未亡人之身未亡人得従

夫于地下𠯁矣即惟正堂奉安旦夕哭臨逮⿱苑土毀瘁

幾不能為生嘗謂諸子曰不𦍒門户凋落汝父汝伯

相繼殁若曹尚誰賴㢤宜力學善自立大汝家以慰

老人之望毋従里中児嬉也子皆承教惟謹先生庶

毋羅氏性素嚴號難事夫人始終奉承有順無忤疾

則侍粥藥殁則營䘮塟皆必誠焉巳孫既娶乆未有

胤夫人曰吾老矣獨不得一抱孫也禱于先夣紫

人種栗舍垣下告曰此萌也為他日興植汝門之本

𮗜旦語己孫曰汝有子祥也既而果生男夫人喜曰

神不我誣遂以栗名嘗得昡疾既間曰吾度不能

䖏丗間矣命舁柩堂下沐之曰吾蔵身此中無𨻶則

佳耳又命新婦取衣衾當歛者縣之椸餘悉𣪚諸親

愛除夕家人進𣓙酒夫人起居尚無恙元旦坐堂上

親戚為夀畢曰我明日逝矣為我謝某謝某翌日沐

浴更衣坐呼己孫䓁謂曰吾年七十六夀亦𠯁矣死

自吾順汝曹勿號慟亂我聽使我得好去也語巳遂

殂實元至正十年正月二十日也法孫早世虎孫仕

元為岳州路儒學正平江州楊柳湾茶司提領亦先

卒己孫今名觀即公也仕

國朝㦄太常卿翰林學士國子𥙊酒至今官嗚呼

夫人貞孝慈睦其賢卓著如此固非凡婦人𠩄及至

於聽言之惑臨終不亂則又士君子識義理者㦯有

𠩄未能而夫人能之豈非難哉雖生不及見子之貴

以享其榮飬然死而子能以儒學際

聖朝爵三品當得褒贈之命象首錦櫜以光賁於窀

穸又䏻追述懿行以圖不朽則夫人何憾焉銘曰

維君子嬪貞以禔身能教其孤爲今名臣卒既有年

始㱕斯阡時虞未遑豈曰緩焉乃刻銘章載揚幽光

永固以安夫人之蔵

  丁志恭墓誌銘

洪武六年四月余聞志恭得𭧂疾臥江上扁舟往視

之志恭握余手欷歔不自勝仰曰先生自天而下耶

明日疾革余撫謂之曰子甞求贈詩吾未暇為今如

有不可諱當為悼詩塟且當為銘志恭已昏不知人

復張目舉手作謝且别状時其母及家人親舊環床

立見之莫不掩面泣下又明日乃卒余既賦五言一

章哭之将塟其兄志剛來以請銘余曰吾忍銘志恭

耶然言不可食也乃序而銘之志恭呉人諱儼姓丁

氏風度清羙學書有楷法嘗㳺呉越汴洛之都名卿

碩士咸賞愛之年雖少不喜聲利芬華事歸䖏郊墅

以賦詩彈琴自娯與人交悃款有情義而於余尤相

親敬者也年三十一以是月六日卒以十二月六日

塟呉縣太平鄉梅湾之原其先世為呉人曽祖諱震

祖諱有慶皆弗耀考諱讓主河南永寜簿妻𡊮氏男

二人原顯八𡻕原亨志恭殁五月而生嗚呼余觀志

恭平居競慎不敢妄有𠩄為惟恐禍之及已𠩄以自

愛其生何如也然竟以疾夭使世之肆者得共非咲

謂徒謹無益也不知志恭之死者命也不𦍒也命故

無悔不𦍒故君子哀之夫人之死䏻無𠩄悔而又有

君子哀之則亦庶矣乎是不可以無銘銘曰

孌彼婦兮與兒矧昆賢兮母之慈子忍舎兮去兹又

返顧我兮友𥝠駟方鶩兮倐止斯非夫天兮孰使之

哀㢤奈何兮慰以銘詩

 哀辭一篇

  王仲㢘哀辭

仲㢘少習春秋經欲舉進士負其氣不𡧓𭕒尺度将

棄去北逰燕趙之間㑹兵變且嬰疾遂家居治田業

不復言仕事有𠩄感則發為歌詩辭抗音⿲氵身攵讀者知

其有志非甘遂泯泯者性蕳曠無矯飾與人交不易

為踈宻余居鄉里𥘉識之不甚𮗜其賢後出接時輩

見中險外夷朝合夕叛者不可勝數而仲㢘泊然十

載如一日然後深嘆其賢知世之不多有也至正二

十六年六月三日仲㢘舊疾作卒於家夀止三十五

余𥘉聞其病革馳視之尚有微息就榻摭呼不復應

乃絶余既哭而退為計於嘗𠩄來往者相與賻祭如

禮其𠩄親有謂余者曰仲㢘於昆弟最少而孝毋恃

以為安嘗曰是兒在吾後事無憂者不意其先亡也

又曰仲㢘有児㓜方易簀傅毋招侍側顧麾使去若

不忍見者余聞之復為之出涕夫士有「欎」中「寸」換成「彡」而不耀又

招篤廢之疾罹夭札之禍親老而不能終其養子生

而不能待其長此古今之凶極甚可哀者而吾仲亷

丁之豈非命哉然獨念仲亷無子時則以為憂既有

子而喜喜未幾而身殁咸謂禍福倚伏不可知天初

皆無意人之所值適然耳余則以為不然仲亷後顧

孑立者久嘗自分其𦙌絶矣然忽有是兒豈天哀其

将亡而遺之嗣所謂善人之報恒不於其躬而於其

後耶余嘗見其眉目秀發非凡兒長必有成者而謂

茫茫然者果無意乎仲廉之鄉里行事太原王君行

已為識於墓乃復為之辭以寓吾哀其辭曰嗟嗟仲

亷慎其儀兮早翔藝林弁峩巍子誓将遐觀抉奥竒

兮洪河洶前喪楫維兮迺盤舊邱以自怡子匪時逸

収弗賈知子羣騖以争途嶮巇兮子獨正𮜿坦而馳

兮胡淑且嘉不受禔子窮病短折具任之𠔃母哀噭

噭老莫子支衆涕助流若綆縻兮單婴在哺詎識悲

兮禠其文褓被素縗兮芳華未敖忽稿萎兮修翰未

騫竟離披兮志長運窮天實爲子我失友生将尤誰

子方覯倐背歡戚移子𠖇漠無垠逝難追子埋蒿萎

塵岡之垂兮己乎已乎歸何期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