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霜/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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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耳熱慷慨悲歌 披忱慇懃勸告[编辑]

  卻說越女士和秋女士講論些別後的情形,忽見秋女士身邊掛著一柄倭刀,便問他可是在東洋買來的?眾人聽了,也一齊走來觀看。秋女士回答了一聲「正是」,便把刀解將下來,抽刀鞘,送與眾人看去。又對越女士說道:「小妹以一弱女子身,隻身走萬里,渡重洋,到海外求學,所賴以自衛的,全虧得這把寶刀呢。況且我生平也沒有一個知己,這寶刀清如秋水,凜如嚴霜,抱革命的宗旨,有流血的本領,俠骨「」,人不敢犯,殺得人,也能救得人,正和小妹有一般的抱負。所以小妹近來便把他當做個知己,因此上終日和我影形不離的。」越女士笑道:「賢妹好俠負義,果然配用這把寶刀。前次聽得你有贈送獄囚使費的一事,真是令人敬佩不遑,真不愧『鑑湖女俠』的四個字。但是你帶了這刀往來重洋,進出內外口岸,那些經過的關口,難道都不來盤查你的麼?」秋女士道:「那些衛身的傢伙,有什麼要緊?外國的文明法律上邊,都許人可以自由攜帶的,沒有什麼犯禁的道理。不要說小小的一把倭刀,就是七響九響的手槍,也可以帶得,這值得什麼大驚小怪!」越女士又道:「在國外呢,那倒本來不怕什麼。所怕的是我們中國內地的關卡,倘被他們看見了,恐怕就要把賢妹當作革命黨了□!」

  秋女士笑道:「姊姊,怎麼你近來的膽子竟如鼷鼠一般的小了!凡事總要講個實在,不能無憑無證,就把人誣作革命黨的。我腦筋裡雖也有個革命宗旨,但是我的家庭革命,和他們的種族革命、政治革命是冰炭不相投的。我在東洋,見了那些革命黨裡的人物,理都不大去理他們的。因為他們這班人,都是些能說不能行的。竟有幾個連『革命』二字也解不清楚,種族的分合是更不懂得,不過隨潮附流混個熱鬧罷了。就是那個徐錫麟,我也嫌他的主義太狹。我和他結交,也不過慕他的一個血心罷了,宗旨是也是各人行各人的。我既沒有政治上種族上的革命憑據,那要怕他們做甚?」越女士又正色的答道:「競雄,你不要這般說。現在外邊是世路崎嶇,實在危險得很!小心謹飭的人,尚且要被人誣陷,不要說像你這般率直無忌的人了。競雄妹子啊,我勸你以後總要留心一些,才是道理。」秋女士勉強點了點頭,說了一聲:「領教。」

  正在這當兒,只見一個老媽子進來,說聲:「酒席已安排好了,請奶奶們出去用酒罷。」秋女士立起來道:「姊姊何必如此客氣!」越女士道:「也沒有什麼盛席,不過略備水酒一杯,替賢妹洗塵罷了。」秋女士也不謙遜,便一同走到餐室。大家分賓坐下,那兩個女學生,同越女士的女兒,也坐在兩旁陪席。大家且飲且談,無非又談了些東洋學堂裡的情形,同日本的風景名勝。不一會酒過數巡,秋女士有些酒酣耳熱的態度,忽然間長歎一聲的說道:「縱有千杯,只是難消卻我胸中的塊壘!」說罷,便起身取了把刀,在筵前大舞起來。但見他舞得寒光閃閃,只見刀,不見人,真個是花團錦簇,不讓古人。秋女士舞了一回,重又入席,再喝了一盅酒,便向越女士問道:「姊姊,我醉了麼?」越女士笑道:「不醉!不醉!這是妹妹素來的豪氣如此。況今日久別重逢,理應有這般興致。」秋女士見越女士贊他有豪氣,聽了心中更自起勁,便說道:「古來男女俠客,都是使劍的多。我沒有寶劍,故就把這寶刀,當作寶劍了。」說著,又見那邊擺著一張風琴,便走到那邊,坐了下去就踏,嘴裡說道:「我有一隻寶劍歌,待我來唱與你們聽。」一頭說畢,一頭便按著腔調,且踏且唱起來。越女士和兩個學生靜悄悄的,聽他唱道:

  寶劍復寶劍,羞將報私憾。
  斬取國人頭,寫入英雄傳。(一解)
  女辱咸自殺,男甘作順民。
  斬馬劍如售,云何惜此身。(二解)
  幹將羞莫邪,頑鈍保無恙。
  咄嗟雌伏儔,休冒英雄狀。(三解)
  神劍雖掛壁,鋒芒世已驚。
  中夜發長嘯,烈烈如梟鳴。(四解)

  歌罷,越女士和兩個學生俱歎賞不已。秋女士道:「姊姊,我酒力不勝了,我們大家吃飯罷。」伺候的婆子便盛上飯來。眾人吃了,盥漱已畢,秋女士又和眾人說了些日本地方的風土情形。看看自鳴鐘已到了兩點十八分了,於是大家安寢,一宿無話。次日,秋女士一早起身,即往他幾個相熟朋友處去,拜望了一天,仍回到曹家渡安歇,一連住了幾日。

  這日,正在和越女士閒談些興學創報的話兒,忽見一個人送了一封書信進來,說是「紹興來的」。說罷,便回身去了。這裡越女士把信拿在手中一看,向秋女士說道:「妹妹,是你府上來的。」秋女士聞說是他家中來的信,便接來拆開一看,不覺「阿呀」了一聲,那個眼淚直流的流下來了。越女士見了,便也吃驚道:「什麼件事,妹妹便慌張到這樣呢?」秋女士哭著說道:「姊姊,我的母親不好了啊!」越女士聽了,也著急的說道:「幾、幾、幾時不好的?」秋女士道:「昨日早上八點鐘去世的。我本想在這裡再住幾天,運動那些稍稍開通的女同胞,湊些資本,創辦一個女報館出來,如今是定要回紹一次了。我打算今天就要動身。」越女士見他歸心如箭,也不強留。當日秋女士隨即收拾行李,辭別了眾人,直向紹興進發。一路無話。

  這日到了紹興,秋女士上了岸,叫腳夫挑了行李,一徑來到家中。只見牆門大開,裡邊哭聲震耳。秋女士雖是英雄心腸,到此不免也要苦噎咽喉,大哭起來。也不顧親朋戚族都在這裡,他便從大門外頭哭起,直哭到裡邊,跪在靈前,號啕大慟。眾親友見了,也都替他落下淚來。他的哥哥秋裕章,在孝闈裡頭聽見了他妹子的聲音,便出來把秋女士攙起,兄妹見面,又大哭了一場。眾親友齊來相勸了一回,不消細說。秋女士走進孝闈,和他嫂子相見過了。裕章道:「妹妹,我前日得著你一信,知道你東洋已經回來了。只是你為什麼不早一日回家?如今母親不能見面了呢!」秋女士聽了,不覺又嗚咽起來,說道:「哥哥,我這一番的苦楚,一時也說不盡來。我自東洋動身,到了上海,聞越蘭石姊姊說母親哥嫂都是平安在家,故此我就放下了心,要想在上海乾些事業的。誰想起母親要長別我的呢。我前年出門的時候,母親以年老多病,不能再見為慮,不料今日果應其言。」說罷,又大哭起來。他的嫂子上來把他勸住了。裕章見他妹子哭得這樣的悽慘,不免自己也陪著他嗚嗚咽咽的哭個不住。此刻見他妻子來勸,便也收了淚,對秋女士說道:「妹妹,你且去吃些飯再來。」秋女士道:「我這時候也不覺著餓,停一回吃罷。」

  正說著,秋女士的女兒並兒子,他兩個正在後頭玩得起勁,忽聽見人說他的母親回來了,二人連忙跑了出來,叫應了。秋女士見他二人也長了許多出來,便說道:「你二人在那裡玩呢?」姊弟兩個那裡肯實說,支吾了一回,便望他母親懷裡一滾。秋女士一頭撫弄著子女,一頭向秋裕章問道:「哥哥,母親的病是幾時起的?」裕章道:「是前月起的。我回來的時候,病已著重了。至前日下午,便覺模糊不省得人事。直到半夜過後,才開一聲口,後來又不開口了。及至臨終的時候,又要了一口茶吃,糊糊塗塗的向吾說道:『你妹子出洋去了。』我回覆他說:『已經回來了。』他聽見這話,便睜著眼,說道:『回來了麼?怎麼不回來呢?』」秋女士聽到這裡,那個苦塊,已噎住在喉嚨裡了。呆了半晌,才又聽得他哥哥說什麼「離異了你妹子,你要不好好的養著他,我在地下不瞑目的。」他哥哥尚未說完,已經把個秋女士哭得不像人了。女士的子女,見他母親這般光景,也嗚嗚咽咽的哭起來了。一時哭聲震地,把個死人幾乎要哭醒呢。

  外頭眾親戚聽見了,一齊進來,把秋女士勸住。又有一個人進來,向裕章說道:「外頭帳房裡有事,請你出去一趟。」裕章答應了一聲,跟了那個人去了。這裡眾人又和秋女士敘了些閒話,並勸他不要過於悲傷了。不一時天又晚了,眾親友也都告辭回去。一宿無話。次日諸事已畢,秋裕章在家守制,這也不消說得。

  且說徐錫麟自東洋回來,便在紹興開辦了一個大通學堂,後來又開辦了一個明道女學堂。正因這個女教習一時難覓,他便想著秋女士。聞得已經回國,此刻他在家守孝,尚沒有事,何不去請他出來,擔任這個責任,諒來他也是願意的。徐錫麟打定了主意,便親身走到秋女士家中,當面和他商量。果然秋女士一口應允,並不推辭。從此秋女士就在明道女學堂,當了一個教習的責任。後來錫麟到了安徽候補,就把這監督的責任,也卸在秋女士身上去了。好一個有才有學的女士,一身兼了兩役。他也不把他放在心上,只是盡心竭力的,把個明道女學堂辦得整整齊齊,女學生便一日多似一日了。這也不在話下。

  一日,秋女士作了一篇白話的淺說出來,命名曰《敬告姊妹行》。他做了這篇淺說,就用印字的機器印了二千多張,派人傳送出去。一時紹興城裡的鄉紳大戶,茶坊酒肆,都送到了。當時作者也在紹興城裡,同了幾個朋友在一爿評議居的茶館裡吃茶。看官:這「評議」兩字,倒像不配放在茶館裡招牌上的,為什麼他們紹興人提出這個茶館的招牌來呢?哈哈,原來有個緣故。因為這個茶館裡頭的一班茶客,都是那紹興學會裡頭的會員。那班會員,無論學會裡有事沒事,每日定要到這裡一次,或議事,或閒談,這裡就是他們的敘話所在。所以人把這爿茶館,就叫做評議居了。閒言少敘。且說作者那日也接了這篇淺說一看,倒覺得字字有血,句句有淚,實在寫得淋漓盡致。令人讀了一遍,不由的那股熱血,就往上湧將起來。你道他寫的是些什麼呢?諸位不嫌討厭,待我慢慢的想他出來,抄給諸位看看,望諸位見了這種血淚似的淺說,也去念給那些不識字的女子聽聽,庶幾不枉作者抄他的一段工夫了。閒言莫敘,且說他寫的是道

  我的最親最愛的諸位姊姊妹妹呀!我雖是個沒有大學問的人,卻是個最熱心最愛國愛同胞的人。如今中國不是說道有四萬萬同胞嗎?但是那二萬萬男子,已漸漸的進了文明新世界了,智識也長了,見聞也廣了,學問也高了,聲名是一日一日的進了。這都虧了從前書報的功效□!今日到了這個地步,你說可羨不可羨呢?所以人說書報是最容易開通人的智識的呢。

  唉!二萬萬的男子,是入了文明新世界了。我的二萬萬女同胞,怎麼還依然黑暗沉淪在十八層地獄底下,一層也不想爬上來?足兒纏得小小的,頭兒梳得光光的,花兒朵兒紮的鑲的戴著,綢兒緞兒滾的盤的穿著,粉兒白白,脂兒紅紅的搽抹著。一生只曉得依傍男子,吃的穿的,全靠著男子。身兒是柔柔順順的媚著,氣惱兒是悶悶的受著,淚珠兒是常常的滴著,生活兒是巴巴結結的做著,一世的囚徒,半生的牛馬!試問諸位姊妹,為人一世,可曾受著些自由自在的幸福未曾呢?還有那安福尊榮,家資廣有的女同胞,一呼百諾,奴僕成群。一出門真個是前呼後擁,榮耀得了不得;在家時頤指氣使,闊綽得了不得。自己以為我的命好,前生修到,竟靠著丈夫,有此安享的日子!外人也就嘖嘖稱羨:某太太好命,某太太好福氣、好榮耀、好尊貴的贊美。卻不曉得他在家裡,何嘗不是受氣受苦的?這些花兒朵兒,好比玉的鎖,金的枷;那些綢緞,好比錦的繩,繡的帶,將你束縛得緊緊的。那些奴僕,直是牢頭禁子,看守著。那丈夫不必說,就是問官獄吏了,凡百命令,皆要聽他一人的喜怒。試問這些富貴的太太奶奶們,雖然安享,也是沒有一毫自主的權柄罷咧!總是男子占了主人的地位,女子處了奴隸的地位,為著要倚靠別人,自己沒有一毫獨立的性質,這個幽禁閨中的囚犯,也就自己都不覺得苦了。

  阿呀,諸位姊妹!天下這奴隸的名兒,是全球萬國沒有一個人肯受的,為什麼我姊妹卻受得恬不為辱呢?諸位姊妹必說我們女子不能自己掙錢,又沒有本事,一生榮辱,皆要靠著夫子,任受諸般苦惱,也就無可奈何,委之曰「命也」。這句沒志氣的話了。唉,但凡一個人,只怕自己沒有志氣。如有志氣,何嘗不可求一個自立的基礎,自活的藝業呢?如今女學堂也多了,女工藝也興了,但學得科學工藝,做教習,開工廠,何嘗不可自己養活自己呢?也不致坐食累及父兄夫子了。一來呢,可使家業興隆,二來呢,可使男子敬重,洗了無用的名,收了自由的福。歸來得家族歡迎,在外有朋友教益,夫妻攜手同游,姊妹聯袂而語,反目口角的事都沒有的。如再志趣高的,思想好的,或受高等的名譽,或為偉大的功業,中外稱揚,通國敬慕。這樣美麗文明的世界,你說好不好?

  難道我諸姊妹真個安於牛馬奴隸的生涯,不思自拔麼?無非僻處深閨,不能知道外事,又沒有書報,足以開化知識思想的。就是有個《女學報》,只出了三四期,就因事停止了。如今雖然有個《女子世界報》,然而文法又太深了。我姊妹不懂文字的又十居八九,若是粗淺的報,尚可同白話的念念,若太深了,簡直不能明白呢。所以我就要想辦一個《中國女報》出來,內中用著文俗兩路文字,以便姊妹們的瀏覽。這也算我為女同胞的一片苦心了。

  但是凡辦一個報,如經費多了,自然是好辦的,如沒有錢,未免就有種種為難了。所以我前頭想在上海集個萬金股本(二十元做一股),租座房子,置個機器,印報編書,請撰述編輯執事各員,像像樣樣,長長久久的辦一辦,也不枉是個中國的女報了。為二萬萬女同胞生一生色,也算我們女界不落在人後了。自己能立個基礎,後來諸事要便利得多呢。不料我將章程托《中外日報》登了幾日,直到今日,沒有個人來入股的!唉,照此看來,我們女界的情形,也就可想而知了。想起來實在是痛心的呢!我說到這裡,淚也來了,心也痛了,筆也寫不下去了。但這個辦報的心,就這樣的冷了嗎?卻又不忍使我最親最愛的姊姊妹妹們,長埋在這個地獄當中。所以我今朝和血和淚的做出這篇白話淺說來,供我姊妹們的賞閱。天下凡百事體,獨力難成,眾擎易舉。如有熱心的姊妹,肯來協助我一助,則中國女界幸甚!中國亦幸甚!

  眾位,你道紹興的學界紳界女界,看了他這樣痛哭流涕的一段白話,他們應該怎麼樣的起敬他,幫助他呢?咳,真真是再也想不到的!原來他們看了這段白話,也不去起敬他,也不去幫助他。反有一等頑固的紳士,說他這種言語,實在荒唐得很!若使通國的女人,個個依了他這個心腸,不是我們男人反要被女人壓制了麼?所以這件事體,斷斷乎依不得他的呢!

  後來,秋女士見仍舊沒人來理他一理,他也無可奈何。只是他這副救拔女界的心腸,終不肯冷的。於是就把自己的心血錢,並在幾個親熟姊妹處借些,拼湊拼湊,就托書局裡頭代印了幾冊報紙出來。然而沒有人去看他的報,他又沒接續的經費,將自己拼湊得來幾個錢用完了,也只得停止了。從此也沒有人去幫助他,他自己又沒有力量,遂將這個辦報的念頭擱了起來。後來見富太守和他親近了些,富太守的母親又愛上了他,將他認做了乾女兒,他便和富太守商量,想要把這個報重新整頓起來。爭奈紹興的那些紳士,又極力的攛掇著富太守,不要幫助他。富太守聽了紳士的話,也便不答應了。秋女士一番高興,又落了一個空,從此把這辦報的頭念丟在腦後,再也不提起了。

  直到次年,放過了暑假,不知他怎麼的又把那個辦報的念頭想起來了。不料他正在想這個念頭的時候,就被徐錫麟闖了一個叛逆的窮禍出來。官場正在疑著他,只是尚沒有定他的罪名。那知一個人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有那個專會拍馬屁、走乖路、害好人的紳士,又把他告了一個從逆。那個富太守也是個只要自己升官發財保太平,就不問問明白,竟以人的性命,當作殺雞殺鴨一樣。得了這混帳紳士的一個稟帖,就如奉了王命了,在牢監裡拿個秋女士綁了出來,押去便殺。咳!真真可惜,秋女士一片熱腸,想要把中國女界的睡獅喚醒,不料他大志未償,為了一個徐錫麟,就白送了一條性命!

  女士的哥哥秋裕章,雖然是個男子,爭奈他入了官場的人,早把這「革命」二字,怕得比見了閻羅王尤怕。他聽見妹子為了革命黨死的,便嚇得連自己祖宗傳下來的那個姓都幾乎不要了。雖也曉得他妹子的死是冤枉的,然而終究不肯出頭,替他妹子伸伸這口冤氣。咳,這個秋裕章的心思,也不過是為著這個官兒捨不得罷了,性命還是第二層呢。這也是官場中人固有的性質,也不必獨去責備他的。惟是那些紹興的紳士,為什麼既曉得秋女士的死是冤枉的,也是鉗口結舌,噤若寒蟬,獨不肯發一句公論出來?這也是有關國家大局的事呀,不是專為著秋女士一人的冤枉呢!

  倒是那班小百姓心裡,還有些公是公非。聽得人說明道女學堂的女監督秋瑾是被富太守冤枉殺的,便都鳴起不平來了。一人傳十,十人傳百,一時聚了無數的小百姓,議論得要和富太守問個殺秋女士的緣故出來。當時又有一個本地紳士,聽見說百姓不服起來了,便連忙三腳兩步飛跑到華(府)衙門裡,和富太守說了。富太守聽了,一時也沒了主意。還是那個刑名老夫子,肚裡的鬼計策倒也很多。他聽了這話,便冷笑了一聲,走到富太守身邊,附耳﹟¥了一回。只見富太守頓時笑逐顏開,不似先前那副喪家犬的樣子了。

  究竟老夫子說的是什麼話,且看下回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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