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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春堂先生別集/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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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同春堂先生別集
卷九
作者:宋浚吉
1682年

附錄[编辑]

遺事三十六條[编辑]

宋時烈

公接人溫和。故人甚愛之。而亦有沒顏面時矣。

雖游戲翰墨。必書聖賢格言。

有僧靈運。請寫佛經題目。余曰。朱子不爲寺觀題額。今寫此冊如何。公曰。曾已許之。故渠忘勞遠來。今不可食言矣。及僧辭退。公曰。後勿復以此來謁。從此永謝矣。是壬申歲也。公之受言之勇如此。

有李愛日者。粗知執鍼而性妄。公幼時有指眚。愛日來治之。仍與戲游甚昵。後五六年復至。則公已冠而有成人之責矣。略問安否而不接他語。愛日大怒面斥曰。措大今則爲大人也。公愕而不答。則又曰。措大爲宰相也。又曰。爲政丞也。又推而犯之於不敢言之地。在座者皆駭散。公不能堪。愛日不辭而去。公嘗曰。敢言其日事者。無異於愛日矣。後十餘年。愛日來謝。公待之如初。略不記前事。

余八九歲時。育於公考榮川府君。每與公同袍。余所著弊而蝨。則公請以其所著與之。其先妣金夫人輒許之。

舊婢佳屎。來自正獻公家。而役於吾家者也。公旣生。榮川府君就吾家曰。佳屎之母。於我生時。有罔極恩。又欲得佳屎。以養吾兒。吾諸父相議津送。佳屎入公宅。養公極其誠心。公亦愛敬之。當春。郡守府君上葡萄於架。其護冬柴草頗多。公請全給佳屎。許之。公使奴先男負以致之。先男有厭色。不肯卽致。公請於府君而將撻之。佳屎來請赦之。公又請曰。彼嫗有不安心而來懇請。勿撻也。府君亦許之。

金氏姑護軍金好德配嘗語余曰。汝聞榮川姨兄降生時事乎。請聞焉。姑曰。從母晩此兄時。纔露肩。從母遽氣絶。家人將發喪。李正獻宅婢某佳屎母甚有膽量。倡言曰。主則已矣。奈此兒氏何。且見俯仰。必是男也。遂揮諸婢退去。只擇四婢。體一人後。自以兩手夾持兩肩。微微搖引。旣及腰下。則自然順利。纔旣下草。從母漸甦。竟以兩全焉。故從母家待其婢絶異於他。姨兄常以母呼之。其女佳屎。分隷吾家。及浚吉生。姨兄委來。指佳屎曰。此婢之母。於我恩人。欲令此婢。復養吾兒如何。吾家遂許之。故卒入姨兄家爲阿母。保養浚吉。出於至誠。與其夫與女。訣不顧見。專心一意。始終無替。浚吉長成後始死云。金姑通書史識義理。斅諸子解蒙。女子亦敎以文字。故其長女亦解書矣。

余與公雖甚愛好。而論議是非。則或有迥然不同者。其最者。沃川全郭祠宇毀撤事也。各執所見。終不相下。余性褊急。至發於聲氣。公亦不寬假。余先悔謝其無禮。而於其是非。則終有所不相入者矣。其後公於上前。卒用余言。與閔大受合辭請毀而蒙允。公之處事周詳。捨己從人如此。

此事煞有顚末。反正初。文元先生上疏。請毀鄭介淸,郭詩祠宇。蒙允。而因兵亂未果施行。徐公必遠爲監司。遣裨將毀去之。其裨將歷見公。公止之曰。雖已有成命。因循不行。已三十餘年矣。其間屢經亂離。其文書存否。亦不可知。必須具由更請。然後施行爲穩矣。裨將遂不往沃川。還報於監司。監司遂止。余以爲旣有文元先生疏本。則此實一公案。何必更請。以是往復。轉輾相激。各露聲氣。是余粗厲之致。至今思之。不覺愧汗也。○鑴,積。時復建其祠宇。二凶伏誅後。閔相復啓請而毀之。

孝宗朝。尹鑴爲官則輒還納告身而不受。余謂其高節如此。終不可屈矣。公曰。第觀之。終非寂寥守靜之人也。至今十七年而果驗。昔王仲祖謝仁祖,劉眞長。同省殷浩。見其有确然之志。王,謝曰。深源不起。當如蒼生何。劉曰。鄕輩眞憂深源不起耶。其後浩果起而大狼狽。公之識度。眞不媿於古人矣。

戊戌。同入榻前。公曰。宗廟所用祝差謬。又宗器不如法。請令某勘定。余進曰。臣固非其人。縱使實有此才具。竊恐此非今日急務。昔諸葛治蜀。不置史官。朱子論廟制不如古而曰。請興復之後。還返舊都而一新之。以正千載之謬。上竟不允公言。公出而見責曰。不料論議之相異如此也。吾意以爲國之大事。在戎與祀。今祀典之滅裂如此。欲望祖宗垂佑錫羨於無窮。得乎。余曰。自上旣曰大計已定。則自此之後。當權置百爲。一意於此。而不可使精神分岐。然後可庶幾焉。公曰。此當並行而不可偏廢者也。余曰。上殿未嘗苟同。下殿未嘗失色。此古人之善事。吾輩共當勉之也。聞宗廟祝辭。以用於太祖者。移用於列聖。故所稱功德。絶不相應云矣。

己丑年間。在都下。嘗謂余曰。閔仲集。福人也。其第三子亦甚佳。時持叔甚少也。

余外妹金氏。爲李都事榮先妻。生二子。聖錫,範錫。一日有人來傳曰。金氏喪子矣。余驚曰。誰歟。公曰。必是長者也。後審之。果然矣。

公晩年頗好飮酒。每微醺則揚言舒氣。和樂歡洽。族人云。同春有老年豪氣。以余見之。則似慕康節之爲人矣。

公於東方先賢。最尊退溪李先生。嘗曰。鄭愚伏諸公。聞仁弘誣詆退溪以喪童之說。以爲若不明辨。終爲闇昧之事。遂於退溪年譜中。追錄妾子某生於某年之下。故其板本。顯有追錄痕迹。吾與曹正郞希仁。同聞此語於愚伏而同見其板本矣。及仁祖乙亥。嶺人上疏。以爲於李滉元無此說。而橫被筵臣之隉造。曹以爲眞有此說云。則嶺人極力攻曹。使之不容而後已。此實原於愚伏諸公辨明先賢之誣。而曹不過因其親聞於愚伏者而陳其顚末而已。且嶺人有同聞其說於愚伏者。今乃皆諱之而攻曹。其用意之不佳如此云。

此事極有本末。當仁祖乙亥夏。館學章甫上疏。請以文成公李先生,文簡公成先生從祀文廟。生員蔡振後亦率異議者若干人。並入疏本。詆誣二先生。上入其說。峻拒館學之請。諸大臣以下或箚或疏。力陳其未安之意。上一日對筵臣曰。延平府院君李貴生時。嘗言李珥有喪童之謗云云。果有此事。則豈合於從祀乎。完城君崔鳴吉進曰。李貴之言。乃指李滉。非李珥也。貴亦非以滉實有此事。其嘗被誣如此云爾。此貴平日常說於儕輩間者也。且貴老耗之後。言語顚錯。呼小臣爲崔敬吉。呼金自點爲金自兼。呼李敏求爲李聖求。此朝臣之所共知者。當時以李滉爲李珥。無足怪者。且李貴師事李珥。沒齒尊敬。其見於丁亥疏者。可見矣。設使李珥眞有此事。貴必不於將死之年。變其平生之心。自斥其師之過失也。上首肯之。於是嶺人之以事至京者。相率而上疏。以爲李貴實指李珥。而崔鳴吉乃敢移之於李滉。彼時仁弘雖詆李滉。而實無此說云。崔乃上疏辭職。略曰。人謂曾參受竊飯之誚。則臣必曰此非曾某。乃顏某也。人若曰顏回有殺人之謗。則臣必曰此非顏某。乃曾某也。此豈以顏,曾實有竊飯殺人之累也。公當時每歎嶺人之不韙而曰。愚伏若在。此事必不至如此之紛紜也。

當柳世哲等上疏時。公曰。此事。尹鑴實爲之根本也。然若非壽弘之相煽。則鑴亦不能如此之郞當也。因言嘗以國朝故事。大妃爲大行三年之說。言於鄭領相。領相以爲疑曰。此說聞於何人。答曰。聞於金壽弘矣。領相微哂曰。然則不可信也云。其見侮於人如此而不自知。可哀也已。余曰。其見侮於人如此。故其發奮也如此。公笑曰。此亦然矣。

己丑。權公堣爲臺諫。論尹善道以不赴國喪。公曰。善道。一淫悖之人。論之何惜。但以不赴國喪爲罪。則古人不以必赴爲義。在朝者哭於朝。在野者哭於野而已。今何至論罪乎。余亦力言其非是。權公遂停啓。當國喪初。金公弘郁爲臺諫。論宋公國澤以緩赴而罷職。公嘗歎時人於古人德行。未必及於萬一。而獨於君喪。務勝於古人。是不可曉云。

公嘗與余食松蕈曰。聖人制禮。使喪人不得飮酒食肉。爲其味厚也。如松蕈。雖曰素饌。而味極美。喪人食之。恐未安也。

甲戌。草廬見怒於錦山守金聲發。不得安其所。公心不能平。而累形於言。錦守之胤巽賢。舊與公相好。及是怨公不淺。然不忍全斥曰。是小人而仁者也。公聞而笑曰。焉有小人而仁者也。余曰。魚叔權稗官記曰。圭庵之遭禍。人謂之愚君子。今兄爲仁小人。其對精矣。其後公待金如初。爲吏曹時。以冲庵後裔。擬金於政席。及金亡後。顧恤其家特厚。余中表妹二人。爲金之子婦與姪妻。爲言金內感德之意云。

公嘗言曾問四端七情理發氣發之說於愚伏。則愚伏以栗谷說爲是。然嶺人聞之。必以吾言爲不信。以吾言爲信。則必並與愚伏而攻之矣。退溪詳審溫恭。在先賢爲最。而一變而嶺人之風聲氣習如此。殊不可知也。

孝宗大王乙未。儀禮經傳通解。始以聖敎刊行。其前公於此書。極其眷眷。庚寅。金公慶餘由善。爲忠淸監司。公亟請於由善。收聚營吏之善寫者。寫出一通。由善快許之。公喜曰。朱子嘉惠後學之意。可以行於今矣。及其旣成。日夕看閱焉。

公嘗曰。西南之論。各主一邊。未知其孰是。然如文元老先生,浦渚趙爺。俱是厚德公心之君子。而每主西人之論。後學須當尊信而以爲定論矣。

當尹鑴還納告身也。余與草廬稱之。以爲可並於伯夷。公笑曰。君子一言以爲智。一言以爲不智。不料諸公語無斟酌如是。希仲此一節。高則高矣。然未知其果至於聖乎。且伯夷不食周粟外。德行何如。而以仁見稱於孔子耶。余曰。非謂全體。特以一節言之。公曰。雖以一節言之。須至餓死然後言之未晩也。仍言其爲尹以欽服喪之事。

宋得弼嘗以其曾祖同知公命。致言於公曰。懷德宰將至吾家。須來會敍話云。公責之曰。長者之言。果如是耶。長者必曰城主。而汝乃曰懷德宰。何如是不遜耶。

學史略時。榮川府君問曰。人不敢欺。不忍欺。不能欺。是何故有此三者之異耶。公對曰。有嚴威則人不敢欺。是畏之也。有仁心則人不忍欺。是心服也。有智術則人不能欺。是服其明也。府君曰。然則孰優。對曰。不忍者上也。不能者次也。不敢者下也。府君大奇之。余先君子每訪榮川府君而歸。語不肖曰。每見某。必見其長進矣。是十歲時也。

公嘗曰。人間萬事。莫如有好子孫也。

己卯歲。謂曰。尹鍞以黃口小兒。乃敢褒貶先賢。瑕謫退栗之論。至於牛溪。則直斥其字。又已有著書垂後之意。無論其說之如何。而其氣象淺促矣。其能久遠乎。鍞後改名鑴者也。

孝廟癸巳。吾宗爲柳祖妣乞恩也。只據墓表數行文字。其寂寥甚矣。余姑母金護軍宅。爲誦余祖考都事公所記柳妣事頗詳。余請以文字記之。則金姑謂余平生未嘗以文字示人矣。遂以諺書錄出。余自報恩急走人。以報門宗。則公拆見之。未及終篇。泣涕如雨。宋殿中士臣。適在座親見而爲余言。吾儕非人也。爲久遠先世事。情發於中如此。非他人之所及也。

吾宗有判校正郞二派。判校子孫。其祭禮依國法。只祭三代。正郞子孫。依家禮祭四代。一宗祭禮各異。有所不安矣。公議于諸宗。請依正郞派。祭止四代。諸宗皆信而從之。自此祭禮。皆從文公之制。不但典禮敦厚無憾。公之見信於宗人。亦可見矣。

公每自言吾心力甚弱。於讀書時。不能極意窮索。然此自謙之辭也。其窮索到處。則十分精明。攧撲不破矣。

大抵公用力旣久。暮年德成。則精粹之氣。達於面貌。動靜語默。端莊閑整。無有圭角。而不踰規繩。色容淸和。辭氣條暢。存心處事。懇惻精當。

當崇禎乙亥丙子間。公病甚。常以醫藥爲事。醫者爭請解去脚緊。使氣血流通。公不肯曰。如此則散漫不攝。還若病加者然。公之收束撿制之功。於此小者。亦可見也。

公善於解棼。尤長於酒場。

士徵欲以昌字名其第三子。問於公曰。得無有不安者耶。蓋以公先諱有昌字故也。公曰。少無未安之意耳。士徵遂以名之。

公嘗讀易五贊。至泰愕匪人姤喜來復。擊節詠歎。不能自已。豈所謂犁然會心者耶。

壬申春。謂余曰。去夜夢見吳相允謙。似是亂夢。其日午。因有人來問故事。取閱先淸坐公時故紙。忽得吳相書。此雖小事而亦奇矣。朱先生嘗曰。平生每夢見故舊親戚。次日若不接其書信及見之。則必有人說及。惟此等是正夢。其他皆非正云云。

公每言愚伏說家禮冠梳之梳。明是旒字之誤。愚亦每以爲然矣。後見語類。則亦作梳。然愚伏必不爲無證之說。恨不於當時復因公而質於愚伏也。

公篤信愚伏。而至於格物之說。則不以爲然矣。嘗言一日從容問於愚伏曰。下敎所謂格物物格。正如請客而客來云者。果可爲定論耶。愚伏曰。吾則以爲不可易之說也云云。觀其意牢不可破矣。公因曰。格物物格之說。朱子旣已極力解釋。而其後論議若是紛紜。將何所適從。最是退溪之說。與栗谷迥然不同。取捨最難矣。公意則誰從。余曰。不問退溪與栗谷。而同於朱子者從之。不同於朱子者不從而已。公曰。孰爲同而孰爲不同乎。余曰。格物二字。未見有不同者。而惟於物格二字。論議多岐矣。然朱子於章句。旣曰衆物之表裏精粗無不到云。則是主物而言也無疑矣。至於或問則又曰。事物之理。各有以詣其極而無餘云。則其意視章句。益明且詳矣。退溪。庚午以前論物格則皆是知至而非物格也。庚午歲與奇高峯書。大悟前見之非。而始主物而言。則卽同於朱子說矣。然雖同於朱子。而其主意實有不同者。朱子旣曰表裏精粗無不到云。則是兼體用而言者也。退溪之說則捨體而只言用。此其不同之大者也。且朱子之所謂無不到。所謂詣其極者。蓋謂物之理已盡而更無可格之意也。今退溪之說。則其曰發見。其曰顯行。其曰非死物云者。皆以爲理是活物。故自能運用。由此至彼也。此又與朱子之意不同者也。栗谷之言。則與朱子沕合。而亦有發明朱子之餘蘊者。通透明白。雖粗解文理者。無不領會矣。公曰然矣。

二十三條[编辑]

黃世楨

先生貌如精金美玉。色如瑞日祥雲。馨香如芝蘭。節操如松竹。如水月之淸明。如氷雪之潔白。溫厚則春陽如也。嚴肅則秋霜如也。忠誠惻怛之心。藹如於接物之際。舍己從人之德。洽然於處事之間。不爲矯激崖異之事以衒高。不爲同流合汚之行以近俗。此則先生本來資稟。而以其雜出於公私文字間。未易遍考。故於此合而言之。至於從師取友。大立門戶。畢竟處賓師之位。期致一世於三代之隆者。則文集年譜。記之已詳。茲敢只取其中所遺落者。條列于下方。

先生少時。或遇尊賓。出迎於大門之內。其周旋致敬之際。揖讓登降之時。箇箇合度。衣前後正正方方。少無參差不齊之儀。論語所謂襜如者。惟先生其庶幾乎。嘗命後生輩。俾習迎賓送賓之禮。

己酉先生之赴朝也。顯廟幸溫泉。命先生留輔世子。故先生爲便書筵出入。仍住闕下紫門監。蓋先生方帶繕工提調故也。世楨進候先生於紫門。適値先生習講。端拱危坐。展小學書於案上。讀聲玉碎。音釋明暢。座中無不斂衽聳觀。退而嘖嘖相稱曰。今日得見神仙講官也。

與後生講說經史。必竭兩端而極言之。故聽受者渙然曉解。如未盡曉解。則使之出外思索。若猶未也。則使之更受他書。

凡與人酬酢時。良眸炯炯。皓齒粲粲。言笑開來。一座傾聽。不覺其膝之近前。

一日。講大學正心章小註蛟峯方氏所謂中虛而有主宰者。其正心之藥方歟。先生擊節歎賞曰。方氏此言。自眞的體驗中說出。故其言之精約如此。

至中庸十七章栽者培之傾者覆之之語。先生曰。古人詩雨灑溪邊草。風搖石角松云者。正是說道栽培傾覆之義云。

論語述而篇。冉有曰。夫子爲衛君乎。夫子不爲也。先生讀至此章。幷講朱子註說後。喟然歎曰。君子居是邦。不非其大夫。況其君乎。子貢不斥衛君。以夷齊爲問。而夫子告之如此。則其不爲衛君可知。子貢所以穎悟者。有非諸子所敢及處。微其事以問聖人。而終得聖人之旨。可謂善問。而亦可見無限精神矣。

講孟子浩然章。至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之語。先生曰。昔徐孤靑起有言曰。有物於此。握則破。不握則亡云者。政指此義也。

先生從容解釋孤靑之言曰。物者。鷄卵之謂也。此者。掌上之謂也。握則破者。置鷄卵於掌上。而把持太急。則卵必壓碎。譬諸欲速。則自有揠苗助長之患也。不握則亡者。置鷄卵於掌上。而舒弛太緩。則卵必散落。譬諸不能念念在茲。則自有寬縱遺忘之患也。大槩學者每於心上。常用平平存在略略收拾之功。不緩不急。勿忘勿助長而已。孤靑所以發明孟子之意者極精透。學者正宜深玩。

先生在鳴灘夫人初葬地時。世楨往拜。見案邊有晉書一帙。世楨奉問晉人文章如何。先生曰。文章儘好。而但全自淸虛中出來。故絶無實地上氣味。終不免爲名敎中罪人也。

先生時時合眼端坐。儼然若思。或中夜起坐。在傍者但聞收斂衣衾之聲。移時還就寢。一日世楨侍寢。竊覵先生呼僮明燭。取見延平答問中論喜怒哀樂未發前氣象處。

先生於師友之間。誠意篤至。雖飮食微細之節。亦必思師友所嗜而先下匙箸焉。

先生嘗敎曰。宋龜峯在交河水幕時。金黃岡大父在京從仕。沙溪先生以黃岡命。往受近思錄於水幕。仍留數月。麥食惡饌之餘。還歸京中。則神氣大憊。黃岡別室。見而傷懷。遂躬自冒雨入圃。採藜親作羹以進矣。其別室死後。沙溪先生每對藜羹。則輒嗚咽而先下匙。此豈珍異之味。而先生所以先下匙者。豈非悼亡憶舊之至情耶。其情甚悽愴。故余亦對藜羹。則思先生而輒先下匙。○英甫暑月善病。蒸熱困惱。未免瘦憊。初秋蘿葍生後。胃氣漸生。病仍蘇差。故余亦對蘿葍菜。則輒思英甫而先喫。○泰之偏嗜靑角菜。嘗曰。吾患染疾。才退熱。百味俱厭。忽見枕邊有靑角菜。不覺手取而納口云。食性可笑。余或對靑角菜。則輒思泰之而先嘗。

昔年。世楨因事往雲峯。其時宋友奎禎爲雲峯宰。世楨携宋友。登智異山天王峯。歸路。宋友謂世楨曰。君旣作天王壯觀。今此路傍不遠處。又有一百二歲老人。吾有緊急公故。雖未可偕往。君其獨往見之。世楨依其言往見之。仍以燒酒實果等物饋之。坐語移時。多聞少時殺熊虎殺倭人之事。其爲壯觀。果不下於天王峯也。世楨歸。以其言白于先生。則先生責宋友曰。宋奎禎非不聞吾大人之爲辛酉生。而往來之際。尙不以其老人事語我。誠可慨歎。遂招女僕。送言于內曰。聞爲吾有新造紬衣。又有自何處送來藥果及燒酒乾雉等物。卽爲一一搜出。乃定一壯奴。使之負送於老人所曰。汝往老人所。親見老人之著此衣飮此酒而來也。仍出涕而送之。於此亦可見先生推孝之一端也。老人亦辛酉生。而其後享年又三歲云。

閔老峯相公遭內艱。遍求葬山之際。歷拜先生。先生携老峯。往見沃川之安邑形勢。世楨亦從之。歸路。舍馬乘船。行到懷仁界。日已向夕。江路多艱。故先生欲下陸騎馬。世楨白先生曰。此去宿所不甚遠。何必下陸耶。先生仍命乘船而下。時水落灘淺。惡石犬牙於灘中。推移左右之際。日勢向黑。稍下長潭。水色如漆。兩岸鵂鶹。相應而鳴。景色極不佳。先生整襟端坐。命進一杯酒。及至宿所近處。引世楨而敎之曰。汝不讀行險徼幸之訓乎。此後愼勿爲此等事也。世楨承敎愧汗。遂爲平生之悔恨。

先生居常不偏坐廳事邊。以其傾危也。

昔年。先生携諸生。往賞宋村村後鷹峯之西飛來庵泉石。石上多有靑苔。先生曰。靑苔乃鶴食也。改鷹峯以鶴峯爲好云。

世楨少時。與金監司澄元會。自內浦作伴向京。行到平澤地。元會落後。有待奴之狀。世楨住馬。使人問之。則元會待奴至。大叱其奴曰。汝何掠取他田向熟之豆實耶。仍令其奴還置其豆於本田。夕至宿所而杖其奴。世楨於後日。白其事于先生。則先生曰。年少輩行心處事。當如是。汝輩宜可取法云。

先生取栗谷先生擊蒙要訣中格言數十餘條。書之座隅。常目在之。而先生以爲其中讀書次第一段。尤爲學者受用之要法。敎授學徒之際。亦遵其制焉。

先生在道山墳庵時。學徒多聚。先生使學徒謄寫朱夫子白鹿洞敎條及栗谷先生隱屛精舍學規。文憲書院學規等文字。揭之楣間。以爲朝夕觀省之地曰。此乃做人底樣子。汝輩宜常常奉玩而取法也。厥後先生爲崇賢書院院長。與院儒講論心經,近思錄等書。仍令通讀栗谷先生學校模範。

先生以退溪先生漁父詞。謄置冊中矣。及來黔潭後。逢著隣居善歌者洪柱石。使之唱之。乃曰。退溪此曲。實爲絶調。而如鄭松江關東別曲。亦是絶調。汝知此意否。仍使之更唱松江關東別曲。俄而。漁人來獻江魚數尾。先生使之作膾。顧謂洪柱石曰。未知退溪,松江時。亦有此風味否。

先生再從宗兄宋進士承吉。窮不能自存。故宗家祭祀。多自先生家精備。躬進設行。且爲宋進士。時時製送衣服。逐日飯饌。亦必分送。故宋進士必待其饌至。謂其家人曰。某家飯常晩。吾飯亦不宜早云。

鄭丹城道應。乃先生夫人之從子也。鄭公自尙州爲候先生。來侍數日。歸路歷訪世楨。翌日。世楨往拜先生。則先生曰。昨日鄭生訪汝而去云。其爲人於汝意如何。世楨奉對曰。甚是佳士也。先生曰。愚伏丈有孫如此。豈不幸甚。而但其精神不足。吾以是爲悶云。厥後未久。而鄭公果沒。於此亦可知先生之先見也。

昔年。世楨與宋友奎禎。討一僻處。共看家禮及會成儀節等書。隨疑作問目。奉稟于先生。其時先生在道山墳庵。隨問批敎。前後問答。積成一冊。總爲一百一十餘條。未幾。世楨入京。仍屬其冊於宋友。使之略倣疑禮問解規例而精謄矣。世楨下鄕聞之。則宋友以病患累次遷徙之際。其冊被失云。昔朱夫子家禮草本。爲一童行所竊。朱夫子易簀後。其書始出。噫。先生一百一十餘條批敎。實爲世間至寶之文字。則亦安知不復出於他日耶。苟或追出。則追刊於別集之下。有不可已。故聊此識之。以備後人取考之資云。

十七條[编辑]

孫男炳夏

府君容貌玉雪。眉目如畫。一時長老。稱以秋水爲神玉爲骨云。

少時携書入高山寺。寺在懷德每曉起。危坐禪堂。講誦不輟。至暮始還寢所。日以爲常。寺中老衲目見者。至今傳說云。

愚伏先生以通典一帙贈府君曰。吾則老矣。他日可與窮鄕學子講論也。是時府君年尙少矣。

府君嘗曰。吾於詩傳最得力。讀此後文理頓進。

淸陰金先生嘗稱府君之文曰。有得於宋朝儒先文字云。

府君嘗令一門生。往學於愼獨先生曰。大君子光輝。後生不可不一瞻也。先生問何從來。生以實對。先生曰。宋某尤齋表德固善於敎誨後學。而若其懇曲啓發從容成就。則莫如某。府君表德君須更就學焉。

府君鑑識甚明。或一見人而先知其窮達壽夭。輒有驗焉。

府君嘗曰。世人題主者。或飮酒以鎭心。而吾則平生未嘗心動。

府君嘗曰。禮學固未易。而理學最難。曾聞栗老以爲他無所難。而正心爲難云。此老身親體驗。故其言如此。

一日語及權陽村事曰。陽村儻於其時不惜一死。則寧至於此耶。

子弟輩有言辦死未易者。府君聞之曰。丈夫事業。立節最易。此心一定。可死則死耳。

晩好綱目。至小人眩惑君上處。必爲之掩卷太息焉。宗人有會。必著直領以赴之曰。宗會至嚴。不可慢也。家廟參禮時。每戒子弟不靴則必偪。

宗族之貧寒者。多爲之割田給奴。以資其生焉。

人有兄弟相買家舍者。府君聞之曰。以家換家。各從所好可也。何可計直多少而買賣之乎。

嘗有先墓樹石之役。以櫪上一馬。充給工人手債。工人旣歸。而馬忽奔逸而斃。府君聞而愍然。卽召其工人。又准價加給。其人大喜。過望感謝。僕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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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世徵

戊申年間。世徵受心經於沙山精舍。至眞西山贊。先生曰。記昔孝宗朝命講心經。敎以西山之贊。辭意激切。尤加玩味。講他章畢。又復吟詠一遍。琅琅玉音。今猶在耳。每與諸君講說此贊。不勝感愴之懷。仍泫然下淚。

墓誌文[编辑]

崇禎壬子十二月初二日。同春先生宋公諱浚吉字明甫。易簀于懷德縣之村舍。公治命曰。勿求銘狀誄文等。只以小表揭姓名。其孫炳文,炳夏,炳遠,炳翼等不敢違。雖門人知舊有言而皆不聽也。時烈獨謂曰。公之道德事實。旣在人耳目。將愈久益顯。而又書在史官。余又嘗爲遺事一通。以收其細大。則固無事於金石之鐫刻。然所謂幽誌者。朱夫子嘗曰。陵谷變遷。此誌先見。嗚呼。孔子之墓。泗水尙逼。則其欲爲無窮之圖者。宜在於此。有此而不見。猶可也。不幸焉有可見之日而無見焉。則吾恐百世之後。有受其責者矣。炳文等泣而言曰。敢不唯命。余方以妄論大禮。待刑癘土。而炳文等以其事屬余。余敢犯萬死之罪而爲之敍曰。公恩津人也。東方之宋。始自諱惟翊,天翊。惟翊籍礪山。而天翊則恩津云。高麗有判院事諱大原。自是斑斑而譜於世。其來懷德者。執端諱明誼。其孫曰雙淸堂諱愉。其玄孫諱世英。生郡守諱應瑞。是生榮川郡守諱爾昌。榮川公娶僉樞金殷輝女。以萬曆丙午十二月廿八日。生公于漢師寓舍。隣舍有一官人來賀曰。公所得兒。必貴人也。夜夢有一人持產時具曰。我天人也。將以此遺宋氏家云。時榮川公年已四十六而無嗣。及是。宗黨相慶曰。公晩暮得男。而又絶異如此。豈非積善之報也。洎有知。敬信長者言。見長者必斂容危坐。榮川公嘗灑掃室堂。坐公於客位而對之。公輒縮瑟不安而避之。稍長。喜讀書。長者或以事闕課。則公必請之。雖夜不得則不寢。又好習字。未十歲。李竹窓時稷素善書。見之曰。汝已勝我矣。與隣兒交。必以書札往復。辭筆俱中度。人多取去而觀玩焉。辛酉。金夫人沒。榮川公愍其淸弱。凡飮食居處看護。倍於平日。而其情文亦自有可見者矣。沒喪。就學於文元公金先生長生。受小學,家禮等書。天啓甲子。中司馬兩試。丁卯。丁外憂。執喪一如儀文。少有疑晦。必稟於師門。文元公喜而酬答曰。此哥將作禮家宗匠也。先是癸亥。公委禽於鄭愚伏文肅公經世之門。文肅公亦期以遠到而常敬待焉。及是來弔。相與論難喪禮。殊亹亹焉。崇禎庚午。除翊衛司洗馬。不就。文元公嘉其志趣。聞文肅公勸之就。以書責之曰。宋某有志於學而不肯仕。其意甚善。而公欲降其志。無乃近於賊夫人之子乎。文肅公有媿謝語。公自是益委己於學。往來於二氏之門。日以進益。辛未。文元公沒。公仍師金文敬公集。公嘗曰。吾遊金先生父子門久矣。妄謂規模宏大。無如老先生。條理精密。無如小先生。論者以爲知言云。壬申。差童蒙敎官。公以爲輒辭除命。不無求退獲進之嫌。遂黽勉就職。癸酉。聞文肅公捐館。卽謝歸會葬。喪之以師弟之服。丙子。上延訪人才。大臣以下薦公者多。又有重臣陳箚。論列其學行之實。上特除禮山縣監。公不赴曰。非所敢當也。是冬。避兵至安陰。愛其山高水淸。居一年始還鄕里。學徒日衆。時新經大亂。戎虜僭號。賢士大夫多處江湖間。日造公廬。質疑講道焉。癸未。有司憲府持平之命。辭遞。自是召旨頻仍。乙酉。昭顯世子薨。公適被召命。上疏辭。因請亟冊元孫。以繫人望。兼陳召致金文正公尙憲。委以敎養輔導之責。上時已屬意於孝宗大王。不報。顯示未安之意。白江李相公敬輿。其議與公同而遠謫。人益爲公懼。而公固悠然也。自是終仁祖朝。一切廢置。樂靜趙公錫胤。嘗爲公訟。辨其忠讜。而亦不入。己丑。孝宗大王卽位。人謂禍將不測。上首先別諭召公。京外莫不驚賀曰。此卓冠百王之盛事也。國其庶幾乎。公遂拜命。連除進善,掌令。特賜月廩。陞拜執義。公感戴恩眷。自念新宁有大有爲之志而收召士流。若不以此時殫竭心力。以輔聖德。則因循遷就之間。日失歲亡。負此好幾會。豈不爲千載之大恨乎。然四維不張。則不可以爲國。而曩者權臣執命。濁亂朝政。而搢紳之趨附者頗多焉。若無激揚之擧。則終未有淸明之日矣。遂與同僚相議。請竄金自點及論其附麗之徒。遞復拜。承命封陵。例陞通政。臺諫以資格改正。玉堂請使兼經筵官。出入講論。允之。又賜衣資及帽掩廏馬。應旨上疏。又請虜變時失行婦女。許其夫離異改娶。時上方講中庸。公開析深奧。仍進規諷。上一皆傾聽。同入諸公。退必嘖嘖歎曰。文義固其本業。何其於朝儀閑習如此也。庚寅正月。乞暇南歸。蓋自應召。至是除拜繹續。錫賚便蕃。公皆固辭不得。然後始受。時自點等怨公。讒搆虜人。遣兵壓境。七使連續來嚇。事將不測。賴上以身自當。竟以解釋。然自是事機又大變矣。公旣歸。上思公啓沃之益。召旨連降。間有別諭。辭旨懇惻。又有米豆之賜。乙未。陞通政。拜承政院承旨,吏曹參議。上必欲公上來。歷四月然後始遞參議。先是仁祖大王爲文敬公。特置侍講院贊善。至是除公吏議。俾兼是職。而別諭召之。特命乘轎。公知上意繾綣。丁酉七月。遂入京。上聞公至。喜甚。卽引見宣醞。世子亦以酒饌勞之。世子自是課學甚勤。上面諭曰。世子進學。贊善之功也。宮掖人皆言之矣。又因冬至。極陳陽長復善之道。上批有曰。日新之目有八。誠所謂責難陳善之義。十二月。上密疏。請以計潛通中朝。以伸拱北之義。其事祕。人不得而知也。戊戌二月。乞暇南歸。上賜以所御貂衣。仍命諭意於賤臣時烈。已而。特陞戶曹參判。再辭不許。七月。聞上違豫。赴闕起居。除司憲府大司憲。仍帶贊善兼成均館祭酒。己亥三月。特拜兵曹判書。屢辭。又上箚論時務。然後出謝。復辭得遞。由大司憲。遞拜議政府參贊。五月。孝宗大王昇遐。顯宗卽位。以大司憲。論山陵等事。拜吏曹判書。時梓宮在殯。上下哀遑。而猶力辭不已。上倚公亦甚重。不敢終辭。遂拜命。箚論五禮儀節目。自孝廟朝。撫養楨,柟等如己出。至是氣勢益張。出入無復防限。公亟以疏請加抑損。疏留中不下。山陵復土。又辭遞爲參贊。庚子。論大王大妃服制。其略曰。諸大臣之意。皆謂我朝典禮。實無爲子三年之制。其在古禮。儻不十分明白。或有他日之悔。則無寧遵用國典之爲愈。故臣亦無異見。遂以期制爲定矣。今者掌令許穆之疏。引經據義。論說甚勤。臣於此論。雖不敢索言相難。而亦有所不能無疑者。蓋儀禮。父爲長子。通上下而言者也。若如穆之說。則設令大夫士適妻所生有十餘子。而第一子死。其父爲之服三年。第二子死。其父又服三年。不幸而第三死。第四第五六死。皆爲之服三年。竊恐禮意決不如此也。且註疏。旣明言第二適子以下。通謂庶子之義。而其下文。謂體而不正。卽庶子爲後者也。此庶子。穆必以妾子當之。果爾則疏家之說。前後自相逕庭。似無是理。而期年條所謂長子長子婦等處。穆亦皆以妾子爲斷。未知禮意果如是否。此臣之所未曉也。竊疑疏所謂第一子死者。卽下文所謂適子有癈疾若他故若死而無子不受重。不得三年者也。第一子之不受重者死。則取適妻所生第二長者。立以爲後。亦名長子。不幸而又死。則旣不爲第一子服三年。故應爲第二爲後者服三年。若第一子不至有癈疾無子。旣爲之服三年。則第二子雖他日陞爲後。而亦不服三年。只服期。卽下文所謂體而不正是也。若妾子爲後。則雖第一子癈疾無子而死。不服三年。而亦不爲妾子服三年。故上文特言適妻所生以明之。臣雖不敢質言。而無乃禮意自如是也耶。又論練祭變禮。被尹善道搆誣。上疏待罪。遂南歸。上遣史官勉留。又特令都承旨疾速追往挽止。館學章甫。亦上疏請留。則御批益隆重。而公終不敢留。連有司憲府吏曹之命。辛丑。又以參贊召。遂入京。三月。疏論時事。四月。趙絅疏斥甚深。公以疏自劾。五月初四日。卽孝宗大王大祥也。初五日。乞退。上留之甚懇。遂上箚陳時事。七月。始許歸。癸卯正月。與時烈聯名疏進規諫。又以疏辭大憲之命。因請以延平李先生從祀文廟。並及本朝文成李公,文簡成公。洪宇遠紹述善道。上疏詆毀。公遂自劾。甲辰夏。上疏陳戒。冬。又論君德。乙巳夏。上幸溫泉。以大司憲入對行宮。隨駕還都。遞拜參贊。箚論輔養元子之道。遂置輔養官。以公處之。辭不許。又引文正公趙光祖,文元公李彥迪所論輔養之要。爲箚以進。及論廟樂之差。校進心經句讀。元子受學不懈。公亦盡心開導。十月。退歸。丙午春。柳世哲等推演善道意上疏。持之益急。公入溫泉行朝自劾。扈駕行。中路以疾落後。八月。辭召旨。仍論奮發之要。其略曰。嗚呼。臣民之平昔蘄望於聖明者如何。謂宜興衰撥亂。嘉靖邦國。以維新舊命。慰答神人之望。而只今八年之間。天心未豫。災異荐臻。軍民交怨。國事日非。外侮內憂。靡有紀極。率是以往。其將稅駕何地。往歲七月之旬。忽有怪風之變。向來北塵之來逼。恰在其期月之時。其符驗之不僭。有如是者。人言風災應速。似亦非誣。近歲以來。多少變異。不知其幾。則又安知其應遲者其禍愈大耶。此臣之所尤懼也。傳曰。有恥而後能知憤。知憤而後能自強。自強而後能行其政令。保其國家。今番殿下所遭之困厄。實丙子以後所未有者。人心慘怛。國勢愈挫。而事過之後。恬憘偸安。一徇前套。殿下之不御經筵如舊。罕接臣隣如舊。委靡頹塌。因循姑息又如舊。曾未聞一施措一政令有憤恥自強底意思。噫。天未欲作新我東耶。何殿下之志氣苶然。甘聽伸縮於人至是耶。今日股肱之不能自保。固可痛哭處。萬一異時侵辱。有大於此。則不知將何以應之。將何以處之。時蓋虜人來喝。羞辱備至。故公疏如此。丁未正月。乞致仕。校進小學諺解。以疏論事。又因黃壖捏誣。陳情自劾。戊申九月。入謝溫宮。因扈駕行。中路移疾。聞世子疾劇。遂入。世子疾瘳。公頻入兩筵。兩宮皆虛己以聽焉。己酉。進太極圖說。以明造化之本源圖。差祭官謁寧陵。以伸追慕之情。大駕南幸溫泉。命公後。進講書筵暇日。與諸生行鄕飮禮於泮宮。幸還。乞暇歸。歸時。上引見。恩禮款洽。庚戌。世子行冠禮。遂膺召命。時適有湖南伯金澄是非之爭。公爲訟其冤狀。以致詆訶多端。冠禮畢。卽歸。已渡江。大朝及東宮皆下諭。館學諸生又上章請上勉留。公遂還入少留。然已有左腹之入矣。遂申前懇。竟蒙許歸。俄遭凶人誣告之變。至於時烈。則又加以馮異咸陽之說。上遣承旨。慰諭勤至。然公猶不敢自安。詣近圻請罪。承批卽還。壬子四月。感疾。自知難醫。遂上一疏。極言小人熒惑之害曰。殿下以尹敬敎之事。怒太暴聲太厲。命令失當。擧措顚錯。殿下何用如此聲氣於臺閣直言之臣乎。形勢所在。擧朝風靡。阿諛競進。慫慂迭作。終使殿下施之以千古所無之恩例。俾彼委蛇盤礴。還坐於百僚之首。其爲倖相地則至矣。其於聖明重貽千萬古千萬人譏且笑何哉。往在己酉。臺臣權格。大觸天怒。其譴責八字。臣隣無不失色。臣與相臣鄭太和。力言其非。遂命政院付標改之。今於敬敎之事。聖敎之發於忿懥者。非止一二。如所謂凶狡禽獸鬼心引類等語。中外共駭。誠願亟下明旨。依權格例。快示悔悟之意。召還敬敎。復置臺職。以旌直氣。國家其庶幾乎。臣嘗讀唐史。至德宗謂李泌曰。人言盧杞奸邪。朕則不知。泌對曰。此所以爲奸邪也。臣未嘗不掩卷而歎。德宗邪媚之惑。誠可爲後王之鑑戒。而泌之所對。何其切中而有味也。噫。今殿下不但不知而已也。臣每以三代聖王精一之傳。望於殿下。而今反駸駸於叔世事。此豈臣平昔所期者也。可爲痛哭之不足也。上不悅。十一月。疾尤革。又草遺疏。勸勉聖學。因極言親君子遠小人之道。時戶曹判書金壽興上言宜有恩命。上乃遣大醫。而公已不能知矣。訃聞。上驚悼。特贈領議政。優給葬需。於是館學儒生。相率擧哀。官居野處。無不相弔。子光栻先逝。炳文等與門人知舊。以禮襲斂。癸丑二月。葬于燕岐竹岸里巽向之原。鄭夫人先歿。而別葬于公州。女二人。長適士人羅明佐。次適判書閔維重。光栻官正郞。其一女。爲士人元夢翼妻。公天資絶異。精明溫粹。瑩澈無瑕。色夷氣和。見者心醉。早從儒賢。得聞學問之方。孶孶勉勉。至老不已。蓋公査滓自少。故不甚用力。而易至融化。識見精透。故不費勤苦而自詣理致。心旣無疵而所知克明。則其行於家者孝親刑妻。敎子御下。各得其道。而最謹於喪制之節。大抵仁愛爲主。而禮以治之。故倫理克正。恩義克篤。皆可以爲後世法矣。丙丁以來。世道大變。則斂藏愈密。有確乎不拔之志。而乙酉一疏。爲世所諱。人甚危之。而公之守經之義則大矣。及孝廟臨御。少不介意。延聘禮遇。迥出常規。而公亦不存形迹。盡誠棐輔。匪躬蹇蹇。聖德益光。而公之賢愈著矣。庚寅之變。幾禍宗國。而公亦徊徨却步。復尋初服矣。逮孝廟晩年。恩遇有加。由是感激。益思報效。自以尊周之義。復讎之志爲己任。不顧國力之萎弱。不憂吾勢之單寡。終始一心。如日星之昭。如河漢之東。此則可質於神明而無媿矣。至於顯考。則益盡隆師之禮。要使國人矜式。公亦竭心殫智。入論道德。出贊謨猷。時與靑衿。在泮講誦。士類慶喜。相與彈冠矣。公於筵席。常以懲忿窒慾遷善改過。爲聖學切要之道。至於天理人欲之際。則尤反復丁寧。剖析微密。嘗於孝廟朝。論舜,跖善利間不容髮之訓。公曰。今殿下恤民之政至矣。然如有一毫要譽之心參錯於其間。則其事雖善而其實則僞也。此天理人欲之分岐至微。而公私之道。王伯之略。所以相遠也。孝廟竦然俯答曰。此寡昧之所常猛省者也。蓋公於此著力旣深。故所以告於君者如此。據此一段。可以知公爲學之知要也。公難進易退之義。仰承朱門成法。前後爲持平者三。爲進善者六。爲執義贊善者皆七。爲大憲者廿六。爲參贊者十二。爲吏書者三。三十年之間。恩旨未嘗不在。而公必量時揆理。義然後動。故在朝之日。僅一歲餘矣。而其有補於君德世道者大矣。公得力最在心經,近思諸書。一切沿溯於洛閩之淵源。而又於先儒最慕延平之質愨精明。常以不得祀於聖廟爲慊。於本朝則以李文純公滉。爲終身師法之地。故卒逝之年。有夢見之作。豈精神感通而然歟。於此可見公之心志氣象之大槩也。然遇事正義。不顧利害。則又有賁育不可奪之節。故或失君上之志。而一番人仇嫉。亦已極矣。豈其溫厚和平之中。自有正直剛大之氣耶。噫。以公之學之德。宜爲百世之宗師。而墓草再宿。禮訟仍爲禍阱。追謫之律。遽加於泉壤。而孝廟之盛德至善。亦爲之剝蝕。豈不痛哉。余與公自八九歲時。傳服同案。以至白首而相與切磨。昔溫公有言吾與景仁。姓不同兄弟也。今公與余。姓又同焉。則是但父母不同而已。然余性偏駁滯泥。非不悅公。而終不能近似。是蓋氣質一定而不可易也。然溫公蜀公於鍾律。終不能相合。故余強引此。自諉曰不苟同。是公高處。而在余則性相遠而然也。嗚呼。伊川嘗稱溫公曰。如其可贖。人百其身。死生旣極於哀榮。名德永高於今古。余於公亦云爾。崇禎乙卯十月日。宋時烈撰。

公所藏燕岐墓。地勢卑濕。懼非久計。乃以丙辰十一月十八日。奉遷于懷德治南興農里甲坐庚向之原。以夫人祔焉。後五年庚申。上誅除姦兇。登崇俊良。用大臣言。復公官贈。又依張曲江故事。賜祭于墓。蓋思公嘗極論賊臣也。後贈諡文正。錄用炳文。有踰常例。炳夏,炳遠。皆登仕籍。閔判書克誕聖女。歲辛酉。正位坤極。封判書爲驪陽府院君。夫人爲恩城府夫人。蓋公餘慶。與有存焉。嗚呼盛哉。癸亥閏六月二十四日。時烈追書。

興農之阡。術人又多毀者。深懼體魄不寧。歲己巳。奉遷于公州鍮谷。及庚辰十月廿一日。又啓鍮谷之封。始克永窆於鎭岑沙店洞卯坐之原。筵臣聞于上。特命官給葬需役夫。內殿遣中使護喪。崇終之儀益無憾矣。平日杖屨所及之地。後學多爲之俎豆虔奉。上嘗命玉堂。蒐進遺稿。仍令刊行。炳文官止縣監。無子。取炳夏男堯卿爲后。堯卿亦以先生主祀錄用。方任鎭川縣監。炳夏官止正。男堯卿,堯和。女爲士人趙駿命妻。炳遠官止都事。取炳翼男堯佐爲后。前任參奉。女爲士人金濟謙,進士李眞偉妻。炳翼前任縣監。男堯臣,堯佐,堯輔。女爲士人權定性,洪重九妻。男一女二。幼。元夢翼官止縣監。男命龜,命一。二幼。女爲司評崔昌演,士人李道鎭,曹命宰妻。驪陽府院君有二男三女。男長不肖鎭厚。次鎭遠文科府使。女壻李晩昌,申錫華。皆進士。仁顯王后於序爲二。再正壼位。玉度無玷。東土不祿。遽爾登遐。嗚呼痛哉。鎭厚二男二女。女爲士人趙奎彬妻。餘幼。鎭遠三男一女。男昌洙。餘幼。李晩昌一男。縡文科。申錫華二男一女。堯卿一男三女。金濟謙二男一女。李眞偉一男。堯臣一男二女。權定性二女。元命龜二男。崔昌演二男三女。李道鎭一男。並幼。先生側室三男。光林察訪。光梴,光榮。光林男炳雲,炳普。男二女二。幼。光梴男炳星。二幼。光榮早夭。取炳普爲后。鄭夫人別有誌。壬午六月日。外孫資憲大夫刑曹判書兼知春秋館事五衛都摠府都摠管閔鎭厚。謹書于下。

墓表陰記[编辑]

先生諱浚吉。字明甫。系出恩津。高麗判院事諱大原之後。有諱明誼。司憲執端。其孫諱愉。號雙淸堂。雙淸之曾孫諱汝楫。寔先生之高祖。曾祖諱世英。祖諱應瑞。郡守。考諱爾昌。亦郡守。妣光山金氏。行僉樞殷輝之女。沙溪文元公其從兄也。先生以萬曆丙午十二月廿八日。生于漢師。辛酉。金夫人沒。沒喪。就學文元公。又委禽於愚伏鄭文莊公之門。仍師事之。天啓甲子。中司馬兩試。丁卯。丁外憂。執喪一如儀文。少有疑晦。必稟兩師門。文元公稱以將作禮家宗匠。崇禎庚午。除洗馬不就。壬申。差童蒙敎官。未幾謝歸。丙子。廷臣交薦。特除禮山縣監。不赴。癸未。除持平辭遞。自是召旨頻仍。乙酉。上疏請早正元孫位號。召致金文正公尙憲委以輔導。不報。己丑。孝廟卽位。首先別諭召之。遂拜命。除進善,掌令,執義。請竄金自點。幷論附麗之徒。兼經筵官。出入講論。庚寅。乞暇歸。乙未。除司䆃寺正。陞承旨,吏曹參議兼贊善。安車促召。旣至。引見宣醞。上嘗敎曰。世子進學。贊善之功也。上密箚請伸拱北之義。戊戌。乞暇歸。特陞戶曹參判。聞上違豫。赴闕起居。除大司憲,吏曹參判兼祭酒。己亥特陞兵曹判書。遞拜大憲,參贊。顯廟初。拜吏曹判書。袖箚請抑損近宗之留養宮中者。庚子。遞爲參贊。箚論慈懿大妃服制。被尹善道搆誣。遂歸。遣史官勉留。又特令都承旨追往挽止而終不留。辛丑。赴召。過孝廟祥日。乃歸。乙巳。上幸溫泉。入對行宮。隨駕還都。爲元子輔養官。居數月退歸。丙午。又詣溫宮。扈駕行。中路落後。戊申。又如之。及聞世子疾劇。遂入京。己酉。幸溫命留都。駕還乞暇歸。庚戌。入參世子冠禮。卽歸。已渡江。大朝及東宮皆別諭勉留。暫入旋還。壬子。感疾。自知難醫。上疏極言許積奸狀。上不悅。疾革。又草遺疏。勸勉聖學。仍及親君子遠小人之道。及上遣醫診視。則已不能知矣。竟以十二月二日易簀。訃聞。特贈領議政。且給葬需。葬于燕岐竹岸里。後以宅兆不利。凡三啓舊封。而始克永窆於鎭岑沙店洞酉向之原。卽庚辰十月也。先是。群姦欺上幼沖。以禮訟爲穽追謫。至及泉壤。庚申更化。特命復爵。且以嘗論賊臣有驗。依張曲江故事。賜祭于墓。又不待狀。而贈諡曰文正。錄用嗣孫。蒐刊遺稿。及是。筵臣白其移葬。命官庀窆具。內殿遣中使護喪。崇終之儀。益無憾矣。平日杖屨所及之地。後學多爲之俎豆虔奉焉。夫人稟質淸淑。德性仁厚。略通書史。識見明悟。孝於親。順於家長。敎子女有法。待親戚以誠。世謂先生修齊之功。夫人內治之成。允爲媲美而匹休云。生於甲辰八月廿七日。終於乙未七月廿日。初葬公州地。及先生遷奉而合祔焉。男光栻正郞。二女。適士人羅明佐,驪陽府院君閔維重。正郞男炳文縣監。炳夏正。炳遠都事。炳翼縣監。女爲縣監元夢翼妻。驪陽男長卽不肖鎭厚。次鎭遠。文科府使。女爲進士李晩昌,申錫華妻。而仁顯王后。於序居二。炳文繼后子堯卿。亦錄用爲縣監。內外曾玄摠三十餘。側室男光林察訪。光梴,光榮。林與梴亦有男女。嗚呼。先生之盛德大業。不肖旣不敢窺測萬一。而其言行事蹟。昭人耳目。又書在史官。可與天壤俱弊。則固無事乎金石之刻。況勿求銘狀誄文。只以小表揭姓名者。是先生之治命也。茲就尤菴宋先生所撰墓誌。撮其梗槩。略敍世系官歷生卒子姓。敬書于小表之陰如右。崇禎紀元之七十五年壬午六月日外孫資憲大夫刑曹判書兼知春秋館事五衛都摠府都摠管閔鎭厚。謹述。愚伏先生初諡文肅。後改今諡。

賜祭文[编辑]

知製敎金萬重製

王若曰。洪惟皇考。撫運圖治。疇咨髦俊。將大有爲。帝賚良弼。俾亮天功。密勿訏謨。一二臣同。卿如威鳳。千仞其翔。覽德而下。爲聖世祥。禹鼎燭姦。朝著肅淸。綱擧目張。有蹶厥生。卿謂萬化。本諸人主。大本旣立。擧此而措。今往何法。古惟周宣。車攻偉烈。內修是先。一部心經。千聖相傳。敬義之訓。上自黃顓。皐謨說命。復見今日。至治之興。朝野翹足。昊天降割。弓劍遽墜。蒼黃寢殿。血以繼淚。豐水有芑。佑啓後人。繼述之責。仗茲老臣。矧予寡昧。賴卿有聞。服膺明誨。越自沖年。學而後臣。以友以師。薰陶之益。爰及吾兒。難進易退。固卿素履。一念君民。卿豈恝視。日望造朝。天奪奚速。生民無祿。吾道靡託。嗟卿所造。夫豈易論。就其著者。可得而言。淵源之遠。門路之的。淸明豈弟。至誠懇惻。先賢氣象。霽月春風。以此贊卿。庶可形容。人亦有言。貴相知心。予嘗興感。致意再三。卿昔告歸。予心如失。予問前期。卿對以疾。臣身雖遠。心在殿陛。苟有所懷。臣敢自外。言猶在耳。俾也可忘。前春一封。事關巖廊。噫卿中情。予非不揆。慨茲臣隣。疇識予意。披露心腹。蓋待他時。奄忽長逝。夫豈所期。呑不復宣。永隔幽明。興言及此。予涕有滂。亡鑑之痛。在昔唐宗。曠世興歎。弔其不終。顧予相與。寧間存沒。庶幾此心。泉壤可徹。冬春荏苒。遠日將迫。久矣謦欬。不聞予側。感念疇昔。昧昧予思。匪惟卿思。寧考是追。爰遣禮官。式薦菲薄。嗚呼英靈。尙冀歆格。

春宮致祭文[编辑]

知製敎李柙製

惟靈。河岳亭毓。稟厥精英。天分純粹。積以功程。興詩立禮。學有淵源。切磋甥館。擩染師門。造詣精深。踐履篤實。存養內多。英華外發。行遵矩度。言動雅正。和以克莊。溫且持敬。誠著接物。禮嚴飭躬。胸中霽月。座上春風。士林仰止。領袖楷模。講道麗澤。德且不孤。沈潛義理。韞櫝含光。出處有時。乃遯于荒。名徹丹墀。望係蒼生。際遇先后。徵召以誠。將大有爲。契合昭融。逮于當宁。宸眷冞隆。羽儀兩朝。有賁亨衢。執經法筵。期挽唐虞。自台沖藐。未離阿保。開牖蒙學。善誘以導。臨卷指喩。剖析精微。師席有嚴。講肆生輝。金精玉潤。挹其氣象。蕙馥蘭芬。襲於函丈。陳善責難。服膺無斁。庶幾成就。終賴誨迪。遐心難改。素履自專。在朝無多。出晝浩然。悠悠一念。寤寐思想。天不憖遺。斯文安放。國無耆碩。士失依仰。誰任經濟。孰爲宗師。訃達楓宸。哀敎惻怛。台念舊日。衋傷增切。風規永閟。刑範難親。嘉訓在耳。若聽諄諄。一時卷退。朝野尙惜。矧伊云亡。曷不含慼。茲遣宮官。替奠一巵。情溢于辭。靈其格思。

賜祭文庚申更化初[编辑]

知製敎金萬重製

人臣獻言。皆曰予忠。伊考其後。有未必中。君子異是。久而益徵。何以致斯。曰公與誠。自卿之逝。星霜九易。其言獨在。炳然如昨。孼臣當朝。人莫敢指。卿斥其奸。謂杞不死。天未悔禍。言不見以。剝床滔天。式至今日。賴宗社靈。克正王法。追思疇曩。爲之涕垂。豈惟卿思。聖考是追。方卿抗言。人或危之。聖考知臣。以禮始終。煌煌衮褒。命貤上公。矧予受學。粤在稚幼。情義之孚。古亦未有。云胡謫罰。乃及身後。豈予本意。常用愍嘆。逮茲更化。首先復官。心猶未慊。咨我筵臣。先見之明。在唐九齡。時君感悟。致祭曲江。瞻彼睪如。哲人攸藏。荊江在陰。鷄岳在陽。滄海庾嶺。異代相望。謦欬雖閟。儀刑可忘。溫溫其德。侃侃其言。千秋萬歲。聖考有臣。爰擧祀典。寫予悲悔。嗚呼英靈。歆此奠饋。

祭文[编辑]

宋時烈

維崇禎癸丑二月初旬。中表弟宋時烈。竊聞同春兄出堩有日。意欲憑棺永訣。自華陽深谷。力疾西歸。適以酬酢之煩。所患尤劇。不能躬奠。遂以二十八日戊辰。謹遣孫殷錫。替告于靈几而哭之曰。嗚呼。麏䴥鸞鵠。卽我與兄。又如哆侈。中有魁衡。雖用十駕。豈敢企及。而世或謂。志同道合。每聞斯言。顏赬汗浹。惟我先君。洎先皇考。雖姨弟兄。情若同父。余年七歲。鞠于兄宅。兄齒加一。已疏頭角。相與長大。龍猪遂分。然兄不鄙。切磨彌勤。惟質之偏。猶難變化。兄溫我戾。我醜兄雅。逮共承師。于彼溪上。山頹梁壞。無所倣仰。兄亟謂我。盍余來食。朝暮連床。以卒舊業。我卽唯諾。以告偏親。偏親允許。遂以家遷。分宅割田。數年相依。兄忽尋醫。輿入漢師。余亦懷祿。旅邸是同。與之周旋。相關癢痌。俄遭大亂。兄南我東。兄旣北還。我尙漂泊。十數年間。只騰牋札。間闊旬時。兩皆忉忉。聖考御極。猥同旌招。去就是非。雖或差池。究厥終始。實同要歸。晩而卜築。又遷先兆。並皆密邇。勤荷詔敎。謂當百年。永資麗澤。今遽先我。我復疇托。嗚呼。兄之盛德。匪我蠡測。雖欲形容。安敢萬一。昔兄疾革。余在深谷。聞卽走歸。握手嗟吁。問可諧謔。如邵子不。笑答何能。無此力量。其爲謙德。彌所歎尙。兄又謂余。幸須平心。復我邦族。以勸以禁。茲事體大。豈余可任。曾聞奬余。高山可仰。此又敢當。秖增惝怳。一條淸氷。湛栗之稱。兄謂無覩。匪兄誰膺。嗚呼。日月流邁。卽遠有期。親朋畢至。普深摧悲。緘辭以侑。兄其聽否。嗚呼已矣。但有淚溝。庶幾來格。鑑我哀疚。嗚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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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惟泰

惟公。朝陽彩鳳。荊山美玉。穆如春風。皎似秋月。早親有道。已成其德。晩際聖明。乃行其學。我佩之光。我衣之潔。天日重開。山河可雪。摧陷廓淸。伊誰之功。獻可替否。繄公之忠。三朝廿年。進退以禮。眷遇之異。迥出前代。想望之風。聳動一世。大業未究。吾義不安。還尋遂初。婆娑故山。惟是葵誠。向日長傾。危言一進。朝野大驚。道否一時。名流千載。顧余庸虛。夙托事契。如手如足。如親兄弟。從事師門。于幾年歲。居則共榻。行則聯轡。切磋之力。偏蒙資益。情義之密。至老愈篤。或語或嘿。或久或速。始少參差。卒乃同歸。公病臥床。余往省之。體力雖憊。精神不衰。把杯嘲謔。歸來閱月。易簀之日。路承凶音。入門驚號。已設衣衿。哀哉哀哉。已而已而。士失宗匠。國無蓍龜。九重震悼。恩典有加。公在九原。奈冥漠何。卽遠有期。親賓畢會。玉色目存。金聲耳在。徹膂之痛。失臂之悲。其誰知之。其誰知之。惟公不亡。鑑余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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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喆

嗚呼。邦國不幸。士林無祿。殷楹置奠。曾簀遽易。仰絶泰山。痛纏梁木。稽疑無所。於何考德。昔在先朝。余忝僚屬。公時在朝。受命輔翼。日侍胄筵。與聞啓沃。學務誠正。首以窮格。傅德師道。都任其責。遭逢盛際。展布所學。長夜可朝。群蒙可發。內修周政。再見今日。仙馭賓天。大業未卒。百姓喪考。英雄淚血。嗣聖繼明。側席如渴。思報先后。勖以繼述。進退惟義。未忍便訣。素履長往。竟辭魏闕。朝野缺望。聖念如失。憂國一心。在野冞篤。尙冀幡然。天奪何速。斯文旣喪。吾道靡托。衮職有闕。孰能補格。赤子塡壑。孰援其溺。嗟公學術。夫豈易測。早得師友。講劘麗澤。淵源之遠。門路有的。有睟其容。溫然如玉。誨人不倦。兩端斯竭。一登公門。如入蘭室。顧余受知。粤自禁直。叨陪下風。情誼自別。我請公師。公不我絶。中間阻闊。戀德徒切。豈意人事。到此奄忽。哭罷寢門。始見公札。謦欬如承。儀容永隔。一讀一涕。悲思塡臆。官守有限。末由奔哭。辜負幽明。尤增哽塞。茲遣迷兒。替奠泂酌。不昧者存。庶幾歆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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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翔

恭惟我國。僻在東隅。而有中朝文獻之風。道德之統。相傳不窮。猗歟文元。爰得其傳。講道南鄕。學徒爭先。惟多外誘。罔或致專。其能卒究大業。未有若先生。先生之稟。氣粹而淸。氷壺秋月。瑩澈無瑕。聞風覿德。孰不欽嘉。所賦旣異。加以博約。巨細不遺。表裏如一。同時有人。麗澤相益。旣問於師。又質於友。琢磨功深。眞積力久。聖門顏回。士林山斗。余時請敎。操篲掃門。先生遜避。辭以寡聞。長者之意。雖未敢忤。見乎日用。亦無非敎。中心悅之。學而未能。自是之後。世故相仍。尋常所恨。未遂源源。因便寄書。勸勉恒敦。片言隻字。不啻千金。藏諸篋笥。寶玩殊深。日月幾何。節序屢遷。屈指如今。三十七年。嗚呼哀哉。歷觀古今。全才稀闊。世或有問學之士。不足於施設。惟先生道德之淵毅。不泥於古而自合於義。豈非所謂通才全德足以經綸大經者歟。肆應聘於先朝。曾感悟於一語。可以伸大義於天下。長有辭於後世。痛弓劍之遽遺。奈皇天之不助。逮當宁之禮敬。亦罕覿於今古。蓋以眷遇論之。不可謂不至。行道之望。日遠月退。誠不可以虛拘。遂浩然而南歸。自前世而固然。眷斯時而焉悲。噫。小子之孤陋。惟先生乎是依。共出處之大節。樂則行而憂違。然君子之卷退。亦不忘乎斯世。故先生之抗疏。痛治道之日替。道雖直而身危。値雷威之未霽。歎慨之意。在人猶切。矧吾門徒。義難終默。瀝血封章。敢叫天闕。緣心悅之有素。匪鼎鑊之無怵。嗚呼哀哉。我於先生。知之已熟。沈綿之疾。粤自宿昔。寧將護之不愼。由所稟之淸弱。志不貳於殀壽。恒日乾而夕惕。年才及於二毛。忽愆憂之快復。信學力之非誣。豈衆人之可及。祝遐壽之無疆。庶幾裕我王國。胡窮年之一疾。未收效於藥石。實有關於時運。詎方技之能醫。慨吾生之久蟄。聞疾危而方馳。驚皐復於入門。慟已後於易簀。戒淵氷之無聞。悼余心之何極。嗚呼哀哉。曾蒙不鄙。托婚高門。謂我舅者。寔惟令孫。憃愚之息。視同己子。慈恤之深。感德無比。今焉已矣。念餘生而自怛。然則山頹樑折。是通國之所共慼。而余心之私痛。比他人特甚焉。擧空觴而哀號。聊永訣乎終天。嗚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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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澄

嗚呼哀哉。澄也罪廢淪落。閉伏窮鄕。一言一動。便被指目。嫌忌畏約。不敢直遂。亦恐貽累於門墻。故當先生屬纊之前。旣不得更奉謦欬於函丈之間。及今日漬綿之辰。又不得畢露衷悃於文字之中。百身之願雖切。九原之作末由。三十年知憐之恩。三十年依歸之誠。從此已矣。尙忍言歟。追惟閹茂之事。益增幽冥之感。伏想先生之英靈。必鑑小子之肝膈矣。嗚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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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蓍重

嗚呼。龜亡鑑失。國將疇仗。山頹梁摧。士將疇仰。殄瘁之慟。朝野惟均。曰余小子。幸連嘉姻。特蒙眷愛。不棄愚昧。有疑輒咨。不及則誨。賢非司城。時或來館。半世依庇。其樂衎衎。昔余南邁。公亦告歸。停舟淸漢。日暮始離。湖嶺雖阻。書尺頻傳。四載始歸。賤疾沈綿。聞公病亟。不能往覿。及承凶訃。亦稽趨哭。悠悠此恨。曷有其極。季嫂先亡。公又易簀。父子繼逝。並在旬日。禍患之慘。疇若斯酷。先子之墓。公實銘之。記行敍誼。永示來斯。感激心曲。殞結何報。奄忽千古。萬事如掃。靈辰不留。禮當襄葬。身縻官守。末由臨壙。遙具薄奠。倩弟敬薦。瞻望南雲。永懷隆眷。文不盡意。哭不盡情。不昧者存。庶鑑微誠。嗚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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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維重

嗚呼。降大賢而命世。固天也。嗇遐壽而不憖。亦天也耶。此理茫昧而難測。則歸之氣數者。其或然耶。吾道之不幸而邦運其否矣。士類之無依而小人其肆矣。孰謂先生遽至於此耶。恭惟先生資稟之純粹。若精金美玉。神宇之淸明。若氷壺霽月。學問淵源之正。近師沙,栗而溯洛達泗。踐履篤實之功。夾持敬義而體立用備。燕居則整齊嚴肅。儼乎上帝之臨。接人則和平樂易。藹然春陽之溫。同人于宗。施及竭屬者。敦睦之仁也。兩端斯竭。發蒙善誘者。師道之勤也。若其窮而獨善。本非離群而絶俗。壯而欲行。所以致君而澤民。況春秋之大義晦蝕。而宇宙之常綱陵夷。世道之責。其誰任之。此先生之志也。際遇孝廟。歡若魚水。時可以爲矣。而天心不祐。人事靡常。密勿興撥之謨。竟墮乎杳茫。受知當宁。處以賓師。道可以行矣。而世路危險。狂瀾橫注。從容啓沃之功。猶歉於展布。此先生之命也。蓋其幡然而起。浩然而歸。樂則行之。憂則違之。所求者合義。所貴者知時而已。古人所謂賢士大夫視其進退。以卜興衰者。其惟先生乎。先生遠處田野。退思補過。聞君德之有闕。輒愀然而不樂。知而不言。我則有罪。封章匡救。靡一靡再。及至二豎沈嬰。萬念都盡。手草遺表。代以屍諫。其所爲說者。實本乎朱夫子辨別賢邪之訓。要不負兩朝不世之隆眷。至誠所發。感慨激切。觸犯不恤。死生不易。則先生愛君憂國之忠。其可謂質鬼神而貫金石也。嗚呼。進不違道。退非潔己。羽儀明時。何異四十日在朝。婆娑兵園。賴有一二人同志。非無當世之念。不改陋巷之樂。德盛而英華益粹。道隆而謙沖彌篤。覿德者心醉。聞風者誠服。四方章甫之徒。莫不愛慕而尊師。仰高名於山斗。祝脩齡於期頤。遐心不回。終未濟乎時艱。夢奠又遽。奈莫贖於百身。豈先生厭世之棼濁。游神於太淸而不之返耶。其果命於天。關於氣數。莫之爲而爲也耶。痛矣痛矣。嗚呼。記昔先生進講於先王也。小子亦忝講官之末。竊瞯其討論經義。剖析精微。因文觸類。指事獻規。睿聽傾納。天顏敷腴。一堂都兪。髣髴唐虞。自幸盛事。親見吾身。轉頭之頃。已閱十有五春。鼎湖劍舃。邈焉莫攀。而巋然靈光。亦不能久存。則俯仰古今。不覺涕淚之汍瀾也。嗚呼。小子摳衣席間。則師生之分也。委禽門下。則舅甥之親也。先生謬加知奬。不斥愚昏。旣託以二姓之好。又辱其敎誨之諄諄。小子不敏。雖不能薰炙自勵。以塞眷愛之望。賴先生之敎之力。猶幸不得罪於吾黨。今也已矣。其將擿埴冥塗。倀倀乎迷所向矣。嗚呼。昔在己酉之夏。小子按節于箕城。時先生之在都。出西郊而送行。勉之以王事。憂職任之不輕。慰之以遠別。悵後會之難成。及去秋之言旋。思就省乎起居。繫官于朝。志願違初。乞暇而不得。將發而還止。徒傷四載之離。竟失一日之侍。淵氷之戒未承。梁木之摧何亟。晦翁所謂病不擧扶。歿不飯含。奔赴後人。死有餘憾者。政說小子今日情境也。先生易簀之前。室人暴疾不救。父子並喪於數日。訃書交傳於道路。人理慘怛。有不忍言。天禍德門。何酷何偏。不識泉壤團圓之樂。與人世同耶。不爾。先生之靈。亦必衋傷於冥冥之中也。嗚呼。昨進懷川。入拜靈牀。謦欬莫聞。几杖在堂。今來新阡。迎哭素車。儀形莫覿。旌翣在途。萬事無及。承誨何日。失聲長號。心摧腸裂。親賓畢會。卽遠已迫。載陳菲薄。以告永訣。儻精靈之不昧。庶降歆乎一酌。嗚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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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奎濂

嗚呼哀哉。先生之道德學問文章事業。焯乎在人耳目。奚待乎小子之稱述。而蓋先生資稟之粹美。玉潤而金精也。風儀之邁潔。鳳翥而鸞翔也。氣度之溫。則祥雲靄而瑞日煦也。襟韻之淸。則雪月耀而氷壺澈也。至如春風之色笑。珠玉之謦欬。麟蹌之步。鵠立之容。此先生生質之絶出凡倫也。妙年發軔。遠泝旁追。沈潛性理之府。克盡明誠之功。門路之的當而踐履之篤實也。見識之超絶而造詣之精深也。進而在朝。則國家之蓍龜。廊廟之璠璵而百僚是式。退而在野。則斯文之根柢。士林之山斗而善類所宗。此先生所就之遠。所立之卓。非後學之所敢窺測也。若其明體適用之才。愛君憂國之誠。傷時憫俗之志。容人濟物之仁。保族宜家之德。皆先生所自得。而出處卜乎世道。存亡係乎時運。其生也榮。其死也哀。若先生豈非所謂參天地關盛衰。邈焉而不可追者歟。雖然。先生之樹立成就。自有本末。用舍行藏。自有義趣。始先生抱道山樊。杜門求志。囂囂自樂。若將終身。而及其兩朝恩眷。迥出千古。旌招屢迫。束帛相望。則踰垣非義。閉門不恭。不得不黽勉一起。以伸臣子之分。而出而當世。本非先生之志。故尊以賓師而匪榮也。祿以萬鍾而無與也。雖其激濁於中臺。造髦於國子。离筵之輔導。經席之啓沃。銓衡之甄拔。補益之功。隨處弘多。而皆先生糟粕之餘。至其平生抱負志業。則未嘗展布其萬一。而一念遂初。如水滔滔。鴻飛鵠擧。不俟終日。則是先生出亦處進亦退。而終始一節峻潔光明者也。然此嘗試一端。亦足以淑人心明天理。使世道賴而國脈固者有不可誣。則是先生撑柱維持之功。己自磊落而軒天也。身雖退在。未嘗一飯而忘吾君。至揭望宸居三字於座壁。朝夕瞻對。以寓戀闕之誠。每聞衮職之善也。則喜動于顏。朝政之失也。則憂形于色。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惟思報答乎主恩。不顧一身之利害。至其末梢一疏。自知美疢之難起。擬作身後之尸諫。非不知枘鑿之不合。而要以盡義理之所安。以爲自靖自獻之地。則是先生忠愛之篤。抵死而不渝者也。嗚呼哀哉。山頹樑壞。哲人其萎。百年間氣。悠散何歸。自今以往。善類何所瞻依。百僚何所矜式乎。儒林錯莫而邦國殄瘁矣。君子無所恃而小人無所憚矣。人心無可正而世道無可賴矣。嗚呼哀哉。藐余小子。猥托宗懿之末。且在仁里之下。結髮負笈。從容函丈。于今四十年。觀感旣深。薰沐實多。小子有見。未嘗不稟於先生。先生有聞。未嘗不及於小子。其情義之篤。瞻仰之勤。不啻父子之無間。而顧駑增價。噓枯生華。一膚一髮。莫非煦濡之澤。銜恩未報。耿耿肝脾。只祝壽考之無期。杖屨之無恙。追陪日夕。以卒吾生。孰謂天奪之速。而使余倀倀然失其所依歸耶。嗚呼哀哉。今先生之亡也。自家而族而朋友而隣里。莫不涕交淚潸腸摧膽裂。而小子之慟。則抑有甚焉者。方先生之病也。小子亦有親癠。旣而身患繼作。先生在床而不得與擧扶之列。先生易簀而不得視含斂之節。雖其力疾一造。暫訣顏範。而先生病已革。卒不得更承餘敎。追惟至今。五內如割。嗚呼哀哉。嗚呼哀哉。日月荏苒。卽遠有期。儀形永閟。悲慕曷逮。單杯瓣香。敬薦泂酌。短篇蕪詞。詎盡哀腸。一哭永辭。有慟窮天。嗚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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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世煥

嗚呼哀哉。猗我先生。體元爲仁。夙泝淵源。晩際昌辰。將大有施。與物皆春。云胡不憖。斯文遽喪。宸心痛悔。士林悼愴。斗柄初廻。三陽載新。春歸寂寞。孰佐陶匀。向所期望。奚至於斯。天乎時乎。誰使尼之。去夏來拜。靑眸款款。首以詼調。繼之憂歎。日月幾許。凶問遽傳。式瞻仁里。觸目慘然。春風座上。只設靈筵。德音如昨。陳迹經年。爲公爲私。涕淚自傾。一杯泂酌。庶歆微誠。嗚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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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學儒生安圭等

恭惟考亭旣沒。吾道其東。石潭正派。寔傳沙翁。猗歟先生。厥有淵源。門路之的。稟質之純。發軔其早。用工其篤。精思實踐。涵泳充積。曰敬曰義。夾持表裏。惟明惟誠。兩進終始。理義之奧。節文之詳。剖析貫穿。必辨毫芒。從容自得。不差繩準。斗揭山尊。金精玉潤。世運孔否。時乎退藏。身任道學。志扶倫常。斯文不孤。德有其隣。惠好林泉。若將終身。昔我先王。求賢盡誠。君子得輿。節不可貞。都兪啓沃。密勿謀猷。昭奸頓綱。如鑑燭幽。風化所原。最重賢關。老成之擇。允屬龜山。粉袍環集。講論方策。左提右警。諄諄誘掖。俾知趨向。殆變習汚。三代之盛。翹足可覩。奈何乎天。不欲平治。經綸未究。弓劍遽墜。卷懷歸來。軒冕弊屨。皐比久虛。士林增慕。丘園肥遯。與世雖違。大川喬嶽。自普厥施。得有矜式。仰爲模楷。佇望復起。蒼生是濟。間或造朝。曾未煖席。祥麟乍覯。白駒難縶。畎畝身遠。憂愛誠切。縣道封奏。字字忠赤。天挺眞儒。蓋將有爲。道之將喪。不其憖遺。士失師宗。國無蓍龜。山頹梁折。慟矣安放。一團和氣。永隔函丈。章甫相弔。有涕泉逬。道路脩夐。末由齊奔。執事有恪。千里操文。德容縱閟。哀誠可徹。尙其昭假。歆此泂酌。嗚呼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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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學儒生趙楷等

嗚呼哀哉。斯道顯晦。世卜亂治。哲人存沒。國由興衰。天挺先生。夫豈偶爾。而奪之速。抑又何理。人之亡矣。道之喪矣。俗其澆漓。孰挽而回。邦其殄瘁。孰榮而懷。嗚呼哀哉。猗嗟先生。學有淵源。幼年講業。于彼溪門。以穎悟姿。加篤實程。蔚然醇儒。德器早成。從容和樂。灑落誠明。美玉精金。祥雲瑞暉。昔賢有是。先生庶幾。端笏立朝。如鳳來儀。法筵啓沃。密勿風期。若對芝蘭。聖考衮辭。皐比講論。橋門塡咽。如坐春風。學子忻悅。論議之正。氣節之勁。權凶距脫。佞朋角折。斥黜僭犯。吾道乃尊。褒揚節義。薄夫以敦。十數年來。淸議在朝。同志彙征。贊襄舜堯。輿望日隆。宸眷日厚。國有蓍龜。士仰山斗。時移事遷。感嘅難言。楚醴初設。商翼已旋。間或趨召。無一年淹。婆娑故林。歲月侵尋。圖書左右。尋理舊學。眷眷之忠。時見章牘。非不翫占。未忍忘君。調羹之手。惜乎丘樊。尙冀幡然。卒幸斯世。何知今日。易簀斯遽。嗚呼哀哉。小子愚蒙。迹編黌舍。因緣摳衣。何幸親炙。瞻望德容。霑沐敎雨。矜式之心。永矢不斁。樑木忽摧。痛矣安放。相向而哭。嗟哉吾黨。淵氷之誨。旣不及趨。堂斧之觀。又未與俱。道路脩阻。誠禮如掃。師生之義。有愧平素。茲陳薄奠。文以布臆。於昭尊靈。庶垂鑑格。嗚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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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喜朝

嗚呼。先生之質兮。玉潤而金精。先生之學兮。養深而識明。出處之正兮。質之前哲而無愧。樂善之篤兮。求諸當世而罕比。存乎躬者淸明而介潔兮。炯然秋水之照月。接於人則溫恭而和樂兮。盎然春陽之布物。聞風者興起兮。覿德者心悅。是蓋積於中者其德厚兮。英華外發。承先王不世之遇兮。期展素志於當時。而天意不可諶兮。鼎湖之弓劍遽遺。惟其忠君憂國之不能忘兮。所以眷眷於聖明。嗚呼。先生之心炯炯可識兮。炳然若日星與丹靑。念我小子之愚蒙兮。早瞻春風之德宇。幸以先人之故兮。辱蒙一言之敎。顧惟先行是托兮。竊擬藉手於鴻筆。而余之不祿兮。奄先生之云歿。悼素計之未遂兮。流余涕之無極。嗚呼。山梁頹折兮。蓍龜閟靈。龍虎遁藏兮。景星沈光。吾道將墜兮。孰能抗之。斯民將溺兮。孰能拯之。君子失所恃兮。小人無所忌。雖百身不可贖兮。痛難作於九原。嗚呼。上爲天下慟下以哭吾私兮。吾於先生亦云。

以下葬後[编辑]

洪得箕等

崇禎癸丑三月辛未朔二日壬申。故同春先生封域事完。翼日癸酉。門生洪得箕,高晦,安相億,趙相愚,洪得禹等將治任而歸。哭辭于墓前曰。襄事告訖。親朋告歸。相向失聲。雲慘雨悲。淸氷襟韻。千古永隔。今辭墓門。有愧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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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烈

維崇禎癸丑七月廿六日。中表弟宋時烈。將赴京師。歷告于同春兄之几筵。伏以寧陵遷奉之議。遽發於今夏。舊誌所鐫。是兄手筆。今將棄捐。而遂命賤臣改寫新件。俛仰今昔。曷勝愴淚。兄若在世。則其復膺斯命也無疑矣。兄雖有難進之嫌。猶且黽勉趨赴。自效於聖考終事也乎。其或否耶。今者嶺詆復起。朝著不靖。想兄忠純。亦必傷歎於冥漠中矣。正以此時。冒昧單行。疵賤之蹤。無與周旋。要與夏也。相携西上。想兄不昧。鑑此悲忱也。謹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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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二星

嗚呼哀哉。先生之去斯世。今幾何時。而其間世事。不知其幾變遷矣。使先生而居斯世而覩斯變。則又不知其幾心驚而幾涕漣也。豈先生預知其如此。厭斯世而不少延歟。先生耿耿如丹之死。不貳之忱。必有不與物而同泯。不與形而俱捐者。時臨睨乎故都。亦有所眷眷而不忍決然者歟。嗚呼哀哉。世道淪替之機。非人力之所可回旋。楚宮醴酒。恩禮無前者。似若天之有意於斯世。而史魚尸諫。荃不余揆者。是亦天之無意於斯世。嗟嗟悲夫。奈何乎天。然而官庀襄事。何如會葬者之申禁。而哀贈議政。何如淸忠碑之命顚乎。君臣之際。此亦可觀。先生庶可以瞑目於九泉矣。而小子之所以傷感而不已者。天之生賢也旣不數。而其得時行道者爲尤鮮。以先生道德學問。三朝知遇。十年經筵。陳謨矢忠。以啓以沃者。一以堯舜君民爲期。而尤致意於辨邪正別愚賢。於是乎不悅者多。而先生之跡。始迍邅矣。天旣生之。又得時矣。而事乃大謬。終不得行其道於斯世。則天歟人歟。誰執其愆。嗚呼哀哉。顧余小子。雖不能摳衣函丈。早承範甄。當先生之造朝也。輒與之相値。廣廈細氈之上。執冊進講之際。奉陪周旋。實若有緣。逮夫按節于茲方。亦嘗三及門而承誨鐫。先生微醺之後。執余手而喟然曰。吾將託末契於少年。余誠無似。先生何取焉。竊瞯其意。蓋有所感慨於世道。而詔後生而勉旃。言猶在耳。銘佩冞堅。飭志厲行。期不背於門墻。此心昭昭。質之在前。今茲遞歸。告行靈座。單杯瓣香。衷愫曷宣。嗟小子之不拜先生也久矣。庶幾翩然下臨。欣然微笑。猶髣髴想像乎襲春風於坐邊也。嗚呼哀哉。

以下練後[编辑]

宋時烈

中表弟宋時烈。將力疾往哭于同春兄筵几于練日。不幸寒疾添加。一月彌留。不得自伸初心。乃以癸丑十二月二日丁酉。含哀綴辭。使孫殷錫代薦而告之曰。君子云亡。世道愈弊。歲月犇流。初期忽屆。玉色金聲。怳然如昨。一酹未躬。老淚橫落。嗚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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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鼎重

嗚呼。先生之棄斯世。迨茲周歲矣。自先生之疾而病喪而葬也。凡平日及門之士。莫不左右侍護。奔走哭泣。各盡其情事於死生之際。而顧惟鼎重。抱病負罪。屛蟄窮山。旣自阻於執燭之坐。又莫伸於臨壙之列。含哀茹恨。日積月深。乃至于今日。而始將炙鷄絮酒。匍匐以進。則儀刑永閟。墓草已宿矣。金玉之聲色。不可復接。水月之精神。於何更覿。呼叩不應。余懷曷極。嗚呼痛哉。虎豹逝而藜藿莫衛。柱石傾而棟宇將壞。賓師之遇遽虛。子保之民失庇。正議詘於邪枉。斯文化於異端。豈天之所使耶。將歸之時運耶。嗚呼痛哉。誰詰誰問。憂時之言。尙在乎耳。勉學之訓。敢忘于心。我哭徹霄。我淚徹泉。一酌薦誠。千古永訣。彷彿春風。平日氣象。怳然侍坐。談笑莫親。嗚呼痛哉。庶幾歆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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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烈

維崇禎甲寅十一月廿九日。中表弟宋時烈。使孫殷錫告于同春兄筵几。江海禍熾。中外震激。束裝就道。以竢嚴謫。想茲再忌。親懿號哭。獨未赴會。腸摧肝蝕。惟兄不昧。庶幾鑑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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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之濂

嗚呼惟公。天賦異資。氣醇而溫。良金蘊彩。猗蘭播芬。早自承師。探溯淵源。覃思實踐。宗法正門。惟帝降衷。本乎斯仁。反而充之。太和在身。推而體之。萬物皆春。靜觀默契。發乎天光。從容和樂。炳其文章。鶴鳴子和。芳聞彌彰。時際聖明。側賢憂勤。弓旌沓臻。倏感風雲。羽儀朝端。師表黌宮。經資胄筵。道格宸衷。及乎嗣聖。寵紆益隆。乃執兩銓。乃贊三台。謀謨密勿。章奏典裁。時之不濟。緯繣其志。樂行憂違。進難退易。婆娑初服。散逸林溪。上心虛佇。有疑必稽。學徒接武。各盡提撕。在朝在野。咸聳模則。云胡一朝。奄忽易簀。九重震悼。褒寵甚盛。士林傷衋。誄挽相競。哀榮備至。公則奚憾。小子無似。叨蒙奬攬。旣醉以德。又申諄言。沖襟睟顏。鄙寬薄敦。矯偏警躁。糾我滅裂。自恨癃殘。莫遂請益。將期百年。庶幾考業。那知今日。遽棄後學。自公之逝。寒暑再易。道脩身病。竟未奔哭。顧惟素義。慙負幽明。緘辭遠將。代奠單觥。不昧者存。尙鑑我誠。嗚呼哀哉。

以下丙辰緬禮時[编辑]

宋時烈

維崇禎丙辰十一月九日。蓬島纍弟。竊聞同春先生之柩啓。自燕山歸于興農。是似陳坂之故里也。余之家饌鷄酒之遙奠。只宜曰嗚呼哀哉尙饗而已。然而捐百身起九原之辭。又安忍無也。惟某也作此孤囚。神往形留。只傾長河之淚。注之東海之波而已。嗚呼。是亦多於朱先生之六字。得無乃添一罪也耶。嗚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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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尙眞

嗚呼。存沒之異。事近涑水。其視諸涪。謂幸耶不。九原有知。想應深悲。扶極之心。憂國之忱。冥冥亦貞。耿耿如生。身雖可辱。道固自若。它不敢說。恐致人呾。所不可志。惟德之光。憐愚導善。幾荷盛眷。座憶春風。歲久彌恫。況聞衣冠。復出人間。宜所攀紼。竟莫臨穴。自悼病軀。恨結黃壚。代人遙酹。情禮安在。惟有精誠。不隔幽明。神靈不昧。庶鑑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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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鼎重

嗚呼。鳳藏丹霄。龍亡大澤。鰌鱔方喧。羽儀永隔。佳城改卜。素紼重攀。儼乎衣冠。復出人間。匍匐此來。恍若瞻對。邈焉終閟。已矣莫逮。我懷塡臆。欲言哽塞。敬奠一酌。庶鑑衷曲。嗚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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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維重

同春堂宋先生宅兆不利。以丙辰十一月初六日甲申。啓墓出柩。自燕岐靷到于懷德新卜之阡。十八日丙申。將行襄禮。前二日甲午。門人驪興閔維重。謹以淸酌庶羞之奠。告訣于靈筵曰。山頹梁壞。歲月幾何。世事紛如。吾道非耶。迢迢嶺海。竄逐聯翩。禍延鉤黨。謫加重泉。曾是邪佞。忍誣忠賢。無窮者變。不昧者靈。耿耿精忱。可貫日星。有冤莫雪。誰直其謾。天理杳茫。士林傷歎。草宿之原。水齧是懼。新開宅兆。移奉冠屨。儀章有缺。士禮之殺。事異疇昔。觀者出涕。顧念昏愚。久失謦欬。吾將安仰。每懷靡逮。豈意師門。罹此搆捏。閱歷變故。悲憤交切。茲因緬禮。再奉筵几。春風座上。怳若趨侍。玉色金聲。竟莫瞻覩。寤寐盛德。曷勝愴慕。靈櫬莫挽。窀穸已具。一閉幽堂。永隔攀陪。薄奠告訣。寓此沈哀。言不可盡。腸裂肝摧。嗚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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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世采

嗚呼先生。金玉其質。布帛其文。氣和以介。辭直以溫。少則從師。于沙于伏。得緖之正。尊聞之篤。壯而致主。惟孝惟顯。陳謨之明。補過之謇。或久或速。要趣於中。憂愛一念。神明可通。云胡反覆。事罔終始。嗟惟先生。所立已偉。名高群儒。風振衰俗。有德有行。有道有學。不爲死晦。不爲生彰。不爲榮存。不爲辱亡。匪害往哲。寔悲後人。而我嚮慕。始銳中堙。縱由外跡。不勇之咎。乃煩推挽。申以諄誘。冀住山駕。禮恭心切。迨其易簀。我且嬰網。以詩送哀。喑不復宣。適聞改𣪁。遽效替酹。尊靈有在。儻鑑此意。嗚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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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奎淵,奎濂

嗚呼。先生之棄世。于今歲五換矣。而俛仰之間。世道交喪。百怪競出。所可道也。言之痛也。當燕山初卜之日。議者咸以爲不協於衣冠之藏。今茲新兆。適得於同里。靑烏叶卜。舊宅密邇。今將奉靈櫬而永厝。與內竁而同安。不忘其本。固人之常情。求諸神道。豈遠於人理。此實天也非人也。況門人小子。其始自今。有所瞻依。不啻若攝齊而承顏。則斯又幸也。嗚呼。滄桑一變。平陸成江。萇血纔碧於三祀。蜮射竟及於九原。想惟英靈。其將抱痛含冤於冥冥之中而不得瞑目歟。抑必夷然而泰莞爾而笑。等寵辱而一視。同太空之浮雲矣。悲夫悲夫。雖然。古人有言。人衆者勝天。天定亦能勝人。利勢可假於一時。公論難逃於百代。彼搖唇弄舌無所忌憚者。只見其可哀之甚。於吾先生何有哉。所可悲者。平生門下諸人。徒抱贖百之誠。莫救滔天之禍。只自抆血腐心而不能自已焉耳。顧念奎淵等俱以顓蒙。猥荷提撕。春風座上。薰德有素。夜雪窓外。承敎亦多。義雖師生。恩猶父子。一自山頹之後。倀倀焉如瞽者之失相。無所依歸。今當遷奉之日。可勝如新之痛。嗚呼。先生之道。爲世大諱。則固不敢載之於書。而先生之德。童孺婦女。亦旣知之。則公議之定。豈無其日乎。茲將薄具。敬薦哀誠。而言短意長。莫抒衷曲。不昧者存。庶鑑茲臆。嗚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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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尙夏

嗚呼。泰山其頹矣。樑木其摧矣。氷壺秋月。今不可復覿矣。座上春風。今不可復襲矣。嗚呼。先生一去。世道日喪。攙搶晝芒。魍魎宵騁。頫仰人間。此身安放。嗚呼。哲人君子。何負於天。旣付與以大德。又降禍之斯偏。天高鬼惡。莫詰重玄。嗚呼。白首蓬山。冤血注波。深文及泉。我罪伊何。天非不仁。蜮弩吹沙。嗚呼。皇皇孝考。在帝之傍。英靈上朝。喜氣洋洋。時翩然而降監。哂桐子之蟲鳴。嗚呼。皐比慘惔。函丈寂寞。煙霞悽其鎖恨。石泉琤以瀉咽。嗟長夜之不晨。嘅吾道之靡托。嗚呼。睪如新丘。衣冠永閟。思有餘悲。哭有餘淚。一杯長辭。萬事已矣。嗚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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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疇錫等

維崇禎歲次丙辰十一月戊子。戚孫小子宋疇錫,淳錫,晦錫等。來侍祖父于海上之囚山。逖聞同春堂先生之柩返葬于舊村之南。不能進往助紼。謹遣乾魚薄酒。再拜遙奠于柩前曰。嗚呼。自古及今。知德者鮮。況我小子於先生之萬一。何敢窺闖也。只知先生之容。玉潤金精。先生之言。如蘭如韶。而先生之儀表。如祥麟瑞鳳而已。山頹樑壞。倏已四載。而顧其存乎心而紬繹其所蘊。則實有不可量之大。不可形之妙矣。嗚呼。先生被眷兩朝。不可謂不遇。而謂之展其道則未也。而墓草纔宿。煩言如山。竟使聖考調護之意。飜成泉壤嚴霜之落。則後學之悲痛。斯文之禍厄。其可量哉。第念自周公以來。聖賢例多困厄。而至程朱極矣。在先生何戚。惟是門人後生。收拾事蹟。不及以時。將使月失而歲亡。此則雖如眇末之小子。不能不引而爲罪也。竊伏見祖父編次遺事。纖悉無遺。茲足恃賴。而第念晦翁夫子之狀文。至於二十二年之後而乃出。則此書雖成。何可遽以示人哉。惟當襲在巾衍。以俟其時。此則小子與四哥之責。敢不奉以周旋耶。惟是遺文雜錄。或有出於前而棄於後者。則似當有去取之權衡。而祖父精力。亦未能及此。則當竢後世之子雲矣。此不可容易而議也。及如小子與四哥。學未知方。又坐荒怠。年已長成。未契磁鐵。雖相與飭厲。而新功未進。舊病依在。辜負慈敎之意。罪何敢逃。伏惟先生之靈。終賜矜憐。啓佑罔倦。俾或承其緖餘。是所望也。嗚呼。小子微誠。僭越及此。伏惟先生庶有以鑑諒也。嗚呼。昔靈輀引而向北也。煌煌哀贈。塡滿於九尺之旌矣。今之歸也。寂寥數字而已。今之徒友。尙不止百數。而亦豈無少一人之恨耶。言念及此。小子之心。尤不堪摧裂也。嗚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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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烈

維崇禎歲次庚申六月戊午朔十五日壬申。罪纍人宋時烈。猥蒙聖恩。歸自海島。謹以酒果。來告于同春先生宋公,夫人鄭氏之墓曰。當初燕兆。頗有人言。改卜于茲。皆頌其好。學堂在北。橋原峙南。松柏連陰。岡麓相望。旣厚且密。千世永安。當其遷移。余謫南海。緘辭致酹。略伸孤衷。今此來歸。墓草屢宿。永念平素。涕淚橫流。曩在甲寅。鑴,積當國。欺我聖主。斁我天常。追奪公官。拘余荊棘。爲公訟冤。並皆斥奔。敷虐肆威。逆節萌起。聖斷斯赫。時事變嬗。筵臣白公。嘗言積慝。宜有追典。如曲江張。上曰兪哉。予已懊悔。旣還攸奪。又酹墳塋。光生士林。榮動泉壤。妖腰亂領。一幷無之。八九年來。公言益驗。蓋心無累。由公而明。從此邦家。庶其回泰。而久與受。並當軸匀。望實俱隆。士民拭目。雖云飢渴。飮食易爲。平陂之間。包憑妨奪。任重責丕。難塞輿情。寔余愚衷。憂不能已。想惟靈爽。實同斯心。嗚呼。溫文之姿。信順之德。一丘永閟。更接無由。陳此荒辭。庶其昭鑑。

己巳禍變後[编辑]

權尙夏

昔晦翁贊明道曰。瑞日祥雲。和風甘雨。嗚呼。此眞吾先生之氣像乎。奠楹之夢。倏已二十載。想像容儀。森然如昨日。哀哉哀哉。改竁之禮。病未赴臨。日月幾何。草沒苔深。茲銜不盡之悲。敢申展省之儀。嗚呼。今日之事。不敢長言。北洞之門久錮。南澗之櫬才返。生而見此。不如無生。不識重泉之下。亦皆一一照會否。苟其然者。其憂傷痛怛之情。不間幽明。嗚呼益可哀哉。謹告。

以下庚辰緬禮時[编辑]

宋奎濂

嗚呼。先生之棄後學。今垂三十年矣。小子安放之痛。白首如一日矣。高山之仰。江漢之思。愈久而愈深矣。春風之色笑。鳳翥之儀形。時或瞻拜於夢中者非一矣。此小子精誠之發於宵寐。而抑先生靈爽之耿著長存者。必有所感應於冥冥中矣。嗚呼。自先生易簀以來。世道時運之嬗變多故。固不暇論矣。故舊親黨之喪亡殆盡。又不須言矣。獨怪夫三抱昆仲之年方壯茂。相繼殞沒。此何理矣。況其英雅之姿。峻潔之行。出於曹耦。先生之嘗所期待如何。而天奪之速。一至於此。念舊傷今。實有不勝其憯怛者矣。嗚呼。先生衣履之所。初豈不十分致愼。而堪輿家所言。互相牴牾。則誠有所不得不動。而遷奉之擧。今至四度矣。惟茲新卜之原。衆論如一。地又便近。吾知千秋永宅。其在於斯。而體魄之安寧。香火之綿長。可期於無窮矣。嗚呼。小子於此。別有至恨深悲。少而嬉惰。老無所成。孤負先生奬厲之至意。又此篤疾纏髓。精力已盡。適又酷中風寒。殘喘欲絶。初擬忍死作氣。匍匐哭謁於靈轝所過之路次。竟未能焉。則一息尙存。此痛難洩矣。嗚呼。顧此餘生。在世無幾。九原之下。儻有陪從之便。則今日之恨。或可少紓矣。嗚呼。此其可期耶。不可期耶。嗚呼唏矣。嗚呼唏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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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世楨

嗚呼痛哉。先生捐世。遽今二十有九年矣。其間三易葬所。而論議愈不快。今日所扞。則允協衆情。無復異言。將見休徵沓至。體魄永安。人事大定。豈勝慶幸。仍伏念世楨。獲罪神天。殃及子孫。身滯京洛。經夏未葬。乃於今月十四日。始埋兩柩於定山先塋。而爰自定山。徑取神院峻嶺。昨夕向昏。始抵元山之殯廬。奉開帷堂。寂未聞謦咳之音。遑遑有求。終莫能尋。茫茫天地。此痛靡極。回思神院夜夢。聞有爲先生獻壽之禮。自霽村趨往白達。則人士已咸聚矣。胤友正郞公躡足而言于世楨曰。家親以爲此會不可無黃世楨。汝其亟招之。吾故承命而送伻矣。君能得逢其伻否。世楨答以未逢。仍卽入拜先生前。則日已昏矣。先生如在座上。而暝色依迷。不能辨顏範。惝怳之間。其夢卽覺。恰似昨夕奉開帷堂之時。幽明相感之理。信不可誣。嗚呼痛哉。抑因此而並有所告者。世楨受罔極之恩於先生。而半生自棄。無以奉承我先生敎育之至意。到今只有搜記先生平日盛德大業以傳於後。是爲一分自效之地。故向年乃與權參議尙夏,洪監司得禹兩公相議。草定年譜三冊矣。尤菴先生見之。以爲太多。遂加删節。才始其役。遽有耽羅之行。仍被後命。嗚呼。此何可忍言哉。删節之役。替歸匪人。士林駭聽。役遂中止。荏苒之間。倏過十數年矣。大事遷就。嗟咄曷喩。今夏與先生外孫閔留守鎭厚,司書鎭遠兄弟商量。仍以一書謀及於賢孫南平守炳翼。更謄草本一件。欲以屬諸金參判昌協甫。以卒其役。而金是過謙之士。其果受而爲之否。是可慮也。世楨葬子之餘。兼有鞍馬之役。神思昏茫。言不盡意。尤增愴咽。伏願先生俯諒而嘿會之。幸甚幸甚。嗚呼痛哉。

輓詞先生遺命勿求輓詞。而諸公各自製送。[编辑]

李端夏

洙泗眞源接海東。栗翁宗適是沙翁。千年道脈歸高弟。一代儒林得我公。剩遣胸襟開霽月。要將人物囿春風。經綸未究山頹遽。涕淚咨嗟上下同。

其二[编辑]

同宗同道二先生。兩宋千秋比兩程。已仰平居資麗澤。還看彙進致文明。黃扉政佇聯台座。靑史從知並大名。十里蘇堤來往絶。尤齋今日若爲情。

其三[编辑]

微蹤深愧大賢知。北幕生還荷盛私。幾許春堂陪笑語。長懷津渡惜分離。屛間墨迹銀鉤映。篋裏書封筍束披。正屬幽憂聞易簀。祗今孤負奠綿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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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翔

東國儒宗第一人。淵源有自接關閩。文章燦爛鳴朝鳳。辭語溫醇滿座春。壯志本期回泰運。暮年何事轉沈淪。應知正氣終難泯。化作商霖澤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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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世采

伊洛師傳遠。隆興國步艱。斯文看再煥。大義得同攀。灑落論思際。雍容進退間。拳拳追悼切。白日照寒山。

其二[编辑]

出處歸身潔。哀榮要道彰。寒松自節操。良玉轉精光。寂寞延和奏。凄涼祭禮章。年來責沈恨。慟絶海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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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箕疇

完山後學李箕疇。伏聞同春宋先生輀車祖載。將反眞宅。平生知舊門人。莫不奔走哭奠。而獨此不敏。大病在身。不能前進。痛傷之懷。無所寓托。遂作詩以哭之曰。

粤在麗季異敎盛。擧世昏昏入長夜。逮至本朝儒術行。中間唱起誰大者。前有寒靜後退栗。繼往開來學有功。踵茲數賢復有幾。沙翁愼齋得其宗。猗我先生早得師。身世兩忘道是資。高才穎脫獨出群。門下諸士爭相推。雖云美質本天全。充養由來眞有得。精義造約道益尊。一善成名非所欲。馨香四達聖君知。束帛丘園正絡繹。君民堯舜是素志。際遇昌明魚水樂。同時禮羅摠賢俊。濟濟將期三代治。蒼梧一夕事忽謬。仙馭迢迢去莫追。吁嗟世道亦隨變。去國之行非得已。歸來原野正優游。樂夫天命期終始。如何季年失賢子。天道冥冥難可恃。還將死生付之命。子夏喪明誠過耳。顧余小子聞道晩。自媿負笈登門遲。先生不以淺陋棄。每見諄諄警誨垂。邇來音信久阻闊。矯首函丈神魂馳。悠悠戀德曷有已。尙冀他日承嘉言。那知凶訃此中傳。失聲悲號淚交痕。山頹梁壞我安仰。萬事如今摠堪悲。邦國之瘁士林戚。痛冤茫茫無盡期。光風霽月好氣象。此身更炙知何年。全以生之全以歸。在於先生奚憾焉。嗚呼先生不復見。俯仰乾坤誰典刑。尙看諸孫摠蘭玉。服訓定應繼家庭。人間歲月苦不留。卽遠有期親賓集。吾獨胡爲病纏身。欲往哭之不可得。瞻彼懷川但長呼。悲風爲我從天來。哀詞題罷復一慟。此心惸惸正欲摧。

嗚呼。先生德業之盛大。豈可以言語形容哉。第惟箕疇。受知於先生者有年。平日謬期於箕疇者。實非偶然。則顧此陋劣。恐不足以副先生之盛意。然區區景慕之懷。不以幽明而有間。感念昔時。涕泗橫流。有不能自已焉。茲以攄竭鄙思。得成拙詩三十有一句。略敍本末。以見小子仰止不忘之意云。

以下丙辰緬禮時[编辑]

宋時烈

夫子九原作。千人與之歸。還向九原葬。攀號各沾衣。

其二[编辑]

燕客來觀日。湘潭人未歸。空將河海淚。重濕芰荷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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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端夏

春堂樑壞五經年。聞道衣冠改卜阡。收斂遠追和靖學。淵源近紹退陶傳。欽風久忝登門客。請業深慙入室賢。萬事秖今無不有。南雲在望淚空懸。

閔判書持叔。報以同春先生遷葬之期。書此却寄。入室賢。屬意持叔。第七。一作却憶親陪杖屨處。余曾有哭先生詩。爲述栗翁,沙溪道學傳授之源。而近聞尤齋撰先生墓文。謂其學師和靖與退溪。此則余所未嘗知也。蓋余平日雖累登門。未曾請敎講學。到今閑廢。稍窺經訓。而先生已不可作。無以質疑。是爲愴悢故云。尤菴所撰墓誌中。無師和靖之語。似是傳聞之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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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世煥

門生故吏涕無從。新卜靑烏啓舊封。擧目不堪時序變。同春堂下正嚴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