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内容

名臣碑傳琬琰集 (四庫全書本)/全覽3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全覽2 名臣碑傳琬琰集 全覽3 全覽4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三十四 宋杜大珪編
  梅直講聖俞墓誌銘     歐陽修
  嘉祐五年京師大疫四月乙亥聖俞得疾卧城東汴陽坊明日朝之賢士大夫徃問疾者騶呼屬路不絶城東之人市者廢行者不得徃來咸驚顧相語曰兹坊所居大人誰邪何致客之多也居八日癸未聖俞卒於是賢士大夫又走弔哭如前日益多而其尤親且舊者相與聚而謀其後事自丞相以下皆有以賻䘏其家粤六月某日其孤増載其柩南歸以某年某月某日葬于某所聖俞字也其名堯臣姓梅氏宣州宣城人也自其家世頗能詩而從父詢以仕顯至聖俞遂以詩聞自武夫貴戚童兒野叟皆能道其名字雖妄愚人不能知詩義者且曰此世所貴也吾能得之用以自矜故求者日踵門而聖俞詩遂行天下其初喜為清麗閑肆平淡乆則涵演深逺間亦琢刻以出怪巧然氣完力餘益老以勁其應於人者多故辭非一體至於他文章皆可喜非如唐諸子號詩人者僻固而狹陋也聖俞為人仁厚樂易未嘗忤於物至其窮愁感憤有所罵譏笑謔一發於詩然用以為驩而不怨懟可謂君子者也初在河南王文康公見其文歎曰二百年無此作矣其後大臣屢薦冝在館閣嘗一召賜進士出身餘輒不報嘉祐元年翰林學士趙槩等十餘人列言于朝曰梅某經行修明願得留與國子諸生講論道徳作為雅頌以歌咏聖化乃得國子監直講三年冬祫于太廟御史中丞韓絳言天子且親祠當更制樂章以薦祖考惟梅某為冝亦不報聖俞初以從父䕃補太廟齋郎歴桐城河南河陽三縣主簿以徳興縣令知建徳縣又知襄城縣監湖州鹽稅簽署忠武鎮安兩軍節度判官監永濟倉國子監直講累官至尚書都官貟外郎嘗奏其所撰唐載二十六卷多補正舊史闕謬乃命編修唐書書成未奏而卒享年五十有九曽祖諱某祖諱某皆不仕父諱某太子中舎致仕贈職方郎中母曰仙逰縣太君束氏又曰清河縣太君張氏初娶謝氏再娶刁氏封某縣君子男五人曰増曰墀曰坰曰龜兒一早卒女二人長適太廟齋郎薛通次尚幼聖俞學長於毛氏詩為小傳二十巻其文集四十巻注孫子十三巻余嘗論其詩曰世謂詩人少逹而多窮蓋非詩能窮人殆窮者而後工也聖俞以為知言銘曰不戚其窮 不困其鳴 不躓于艱 不履于傾飬其和平 以發厥聲 震越渾鍠 衆聽以驚以揚其清 以播其英 以成其名 以告諸冥
  劉學士敞墓誌銘      歐陽修
  公諱敞字仲原父姓劉氏世為吉州臨江人自其皇祖以尚書郎有聲太宗時遂為名家其後多聞人至公而益顯公舉慶歴六年進士中甲科以大理評事通判蔡州丁外艱服除召試學士院遷太子中允直集賢院判登聞鼓院吏部南曹尙書考功於是夏英公既薨天子賜謚曰文正公曰此吾職也即上疏言謚者有司之事也且竦行不應法今百司各得守其職而陛下侵臣官疏凢三上天子嘉其守為更其謚曰文莊公曰姑可以止矣權判三司開坼司又權度支判官同修起居注至和元年九月召試遷右正言知制誥宦者石全彬以勞遷宮苑使領觀察使意不滿退而愠有言居三日正除觀察使公封還詞頭不草制其命遂止二年八月奉使契丹公素知其山川道里敵人道自古北口回曲千餘里至栁河公問曰自松亭趍栁河甚直而近不數日可至中京何不道彼而道此蓋敵人常故迂其路欲以國地險逺誇使者且謂莫習其山川不虞公之問也相與驚顧差媿即吐其實曰誠如公言時順州山中有異獸如馬而食虎豹敵人不識以問公曰此所謂駮也為言其形狀聲音皆是敵人益歎服三年使還以親嫌求知楊州歲餘遷起居舍人徙知鄆州兼京東西路安撫使居數月召還糺察在京刑獄修玉牒知嘉祐四年貢舉稱為得人是歲天子卜以孟冬祫既廷告丞相用故事率文武加上天子尊號公上書言尊號非古也陛下自寳元之郊止群臣毋得以請殆今二十年無所加天下皆知甚盛德奈何一旦受虚名而損實美上曰我意亦謂當如此遂不允羣臣請而禮官前祫請祔郭皇后於廟自孝章以下四后在别廟者請母合食事下議議者紛然公之議曰春秋之義不薨于寢不稱夫人而郭氏以廢薨按景祐之詔許復其號而不許其謚與祔謂宜如詔書又曰禮於祫未毁廟之主皆合食而無帝后之限且祖宗以來用之傳曰祭從先祖冝如故於是皆如公言公既驟屈廷臣之議議者已多仄目既而又論吕溱過輕而責重與臺諌異由是言事者亟攻之公知不容于時矣㑹永興闕守因自請行即拜翰林侍讀學士充永興軍路安撫使兼知永興軍府事長安多冨人右族豪猾難治猶習故都時態公方發大姓范偉事獄未具而公召由是獄屢變連年吏不能決至其事聞制取以付御史臺乃決而卒如公所發也公為三州皆有善政在揚州奪發運使冐占靁塘田數百頃予民民至今以為徳其治鄆永興皆承旱歉所至必雨雪蝗輒飛去歲用豐稔流亡來歸令行民信盜賊禁止至路不拾遺公于學博自六經百氏古今傳記下至天文地理卜醫數術浮屠老莊之說無所不通其為文章尤敏贍嘗直紫㣲閣一日追封皇子公主九人公方將下直為之立馬却坐一揮九制數千言文辭典雅各得其體公知制誥十年當以次遷翰林學士者數矣乆而不遷及居永興歲餘遂以疾聞八年八月召還判三班院太常寺公在朝廷遇事多所建明如古渭州可棄孟陽河不可開樞密使狄青冝罷以保全之之類皆其語在士大夫間者若其規切人主直言逆耳至于從容進見開導聰明賢否人物其事不聞于外廷者其補益尤多故雖不合於世而特被人主之知方嘉祐中嫉者衆而攻之急其雖危而得無害者仁宗深察其忠也及侍英宗講讀不專章句解詁而指事據經因以諷諫毎見聽納故尤竒其材已而復得驚眩疾告滿百日求便郡上曰如劉某者豈易得也復賜以告上毎宴見諸學士時時問公少間否賜以新橙五十勞其良苦疾少間復求外補上悵然許之出知衛州未行徙汝州治平三年召還以疾不能朝改集賢院學士判南京留守司御史臺熈寜元年四月某日卒于官舎享年五十嗚呼以先帝之知公使其不病其所以用之者豈一翰林學士而止哉方公以論事迕於時也又有構為謗語以怒時相者及歸自雍丞相韓公方欲還公學士未及而公病遂止於此豈非其命也夫公累官至給事中階朝散大夫勲上輕車都尉開國彭城爵公邑户二千一百實食者三百曽祖諱某贈大理評事祖諱某尚書工部員外郎贈户部尚書考諱某尚書主客郎中贈工部尚書公再娶論氏皆侍御史程之女前夫人先公早卒後夫人以公貴累封河南郡君子男四人長安國郊社掌座早卒次奉世大理寺丞次當時大理評事次安上太常寺太祝女三人長適大理評事韓宗直二尙幼公既卒天子推恩錄其兩孫望旦一族子安世皆試將作監主簿公為人磊落明白推誠自信不為防慮至其屢見侵害皆置而不較亦不介于胷中居家不問有無喜賙宗族既卒家無餘財與其弟攽友愛尤篤有文集若干巻其為春秋之説曰傳曰權衡曰説例曰文權曰意林合為四十一巻又有七經小傳五巻弟子記五巻而七經小傳今盛行于學者二年某月某日其弟攽與其子奉世等葬公于某所以來請銘乃為之銘曰嗚呼維仲原父學强而博識敏而明其無疑貳一以誠見利如畏義必争觸機復檢危不傾畜大不施奪其齡惟其文章燦日星雖欲有毁知莫能維古聖賢皆後亨有如不信考斯銘
  晁太史補之墓誌銘      張耒
  惟晁氏自漢御史大夫錯而後不能譜其世國初為清豐人真宗皇帝時有諱逈者為翰林學士承㫖謚文元始徙居開封或居鉅野逈之子諱宗慤為參知政事謚文莊又三世而生公諱宗簡贈特進吏部尚書者為皇曽祖諱仲偃尚書員外郎即為皇祖考公諱補之字无咎幼豪邁英爽不群七歲能屬文日誦千言年十三從王安國于常州學官安國名重天下于後進少許可一見公大竒之公從祖考抗之新城公覽觀錢塘人物之盛麗山川之秀異為之作文以志之名曰七述今端明蘇公軾通判杭州蘇公蜀人恱杭之美而思有賦焉公謁見蘇公出七述公讀之嘆曰吾可以閣筆矣公以文章名一時士争歸之得一言足以自重而延譽公如不及至屈軰行與公交由此公名籍甚于士大夫間舉進士禮部别試第一而考官謂其文詞近世未有遂以進御神宗見之曰是深於經可革浮靡于是名重一時遂中第調澶州司户召試學士時試者累百而所取者五人公中其選除北京國子監教授未行除太學正哲宗即位右丞李清臣舉公館職召試學士院除秘書正字俄遷校書郎以親老求補外除秘閣校理通判揚州有逃卒用貨得户部判至淮南理逋欠公辨其姦事既决一府不敢欺召為著作佐郎又遷秘書丞又遷著作郎官制檢討官於是公為秘書省官十五年矣而怡静樂道未嘗近權要士論髙之遂知齊州境有羣盜白晝掠塗人公黙得其姓名囊槖皆審一日因宴客召捕吏以方路授之酒行未終悉擒而還一府大驚郡為無警歲飢河北民流道齊境不絶公請粟於朝得萬斛乃為流者治舎次具器用人既集則又為具糜粥藥物公皆躬臨治之活數千人又擇髙原以葬死者男女異墟使者頗媢其功欲有以撓之既至境按視乃更歎服紹聖元年朝廷治黨人公亦坐累降通判應天府以親嫌通判亳州復落職監處州酒稅中途丁母憂毁瘠幾不勝喪服除監信州酒公治職事甚力了無遷謫意今上即位遷簽書武寜軍判官賜緋衣銀魚尋復通判河中府未行召為著作佐郎俄遷尙書吏部貟外郎除哲宗實錄院檢討官改禮部郎中又改神宗國史編修官公皆以非才辭遜再三不允又力請外官復留以為吏部郎中異日事有留滯無究治者吏縁為姦嘗有嶺外尉捕獲盜八人法當改官而考功謂獲盜不同處曲沮欲壊其賞吏持之不決尉客京師乆窘甚詣公愬之公憫然曰當奏即為上之七日而得遷官於是吏畏服部無留事俄除知河中府郡當大河扼三門有浮梁乆且壊公視事亟欲營繕有司難之公乃預為鳩材既集則為規畫一日而成城中歡呼民為畫像立祠徙知湖州其治如河中又徙知密州尤用前政累遷吏部授知果州不行因得管句江州太平觀又改西京崇福宫又改南京鴻慶宫居鄉閭以學行為人所敬而尤好陶淵明之為人其居室廬園圃悉取淵明歸去來辭名之其講學至老不廢大觀四年用近制詣部授知逹州擢知泗州到官無幾何以疾卒年五十八公於文章蓋其天性讀書不過一再終身不忘自少為文即能追考左氏戰國䇿太史公班固揚雄劉向屈原宋玉韓愈栁宗元文作促駕而乃鞭之務與之齊而後已其凌厲竒卓出於天性非醖釀而成者自韓愈以來蓋不足道也有集若干巻性剛直果敢勇於為義其事親友兄弟睦姻族有人所不能為者家素貧先大夫没時有女未嫁者五人公力貧營辦皆以時嫁為士人妻與人交無隱情見事有不當于義者必直告之而受人之盡言亦未嘗愠也公既于書内外無所不觀下至於隂陽術數皆研極其妙其禍福徃徃先言之夕有大星殞於州𪠘之燕寢人驚視之公已奄然矣公少好讀莊老書通其說既自又為未至學于佛而求之於心泰然若有得也及屬纊精爽不亂娶户部侍郎杜純之女治家教子皆有法封永嘉縣君男二人公為公似女二人長適梁頥吉次尚幼有文及著作若干巻其孤以某年月日葬公任城縣吕村之原從先大夫之兆耒與公兄弟交故其孤來乞銘曰矯矯家令 以身殉國 文元雍雍 為時俊德凛凛无咎 繼起有赫 束髪墳史 白首翰墨追古作者 蹈藉陵躒 氣戞星斗 聲韻金石不施于邦 祗有藻澤 人一之難 公易千百我原其文 惟質之淳 孝愛忠信 施及鄉人是獨何虧 一仆莫振 車堅馬良 不得出門將昌其聲 而嗇其身 嗚呼无咎 萬世之聞
  邵康節先生雍墓誌銘    程頤
  熈寜丁巳孟秋癸丑堯夫先生疾終于家洛之人弔哭者相屬于塗其尤親且舊者又聚謀其所以葬先生之子泣以告曰昔先人有言誌於墓必屬吾伯淳噫先生知我者以是命我我何可辭謹按邵本SKchar姓系出召公故世為燕人大王父諱令進以軍職逮事藝祖始家衡漳祖諱祖新父諱古皆隱德不仕母李氏其繼楊氏先生之初從父徙共城晚遷河南葬其親於伊川遂為河南人先生生於祥符辛亥至是蓋六十七矣雍先生之名而堯夫其字也娶王氏伯温仲良其二子也先生之官初舉遺逸試將作監主簿後又以為潁川團練推官辭疾不赴先生始學於百原堅苦刻厲冬不爐夏不扇夜不就席者數年衛人賢之先生歎曰昔之人尚友於古而吾未嘗及四方遽可已乎於是走吴適楚過齊魯客梁晉久之而歸曰道其在是矣蓋始有定居之意先生少時自雄其才慷慨有大志既學力務髙逺謂先王之事為可必致及其學益老德益邵玩心髙明觀於天地之運化隂陽之消長以逹乎萬物之變然後頽然其順浩然其歸在洛幾三十年始至也蓬壁環堵不蔽風雨躬㸑以飬其父母居之裕如講學于家未嘗强以語人而就問者日衆鄉里化之逺近尊之士大夫之過洛者有不之公府而必之先生之廬先生德氣粹然望之可知其賢然不事表襮不設方畛正而不諒通而不汙清明坦夷洞徹中外接人無貴賤親疎之間群居燕飲語笑終日不敢取異於人顧吾所樂何如耳病畏寒暑常以春秋時行於城中士大夫家聽其車音倒屣迎致雖兒曹奴隸皆知歡喜尊奉其與人言必依於孝悌忠信樂道人之善而未嘗及其惡故賢者恱其德不賢者服其化所以厚風俗成人才者先生之功多矣昔七十子學於仲尼其傳可見者惟曽子之所以告子思而子思之所以授孟子者耳其餘門人各以其才之所宜為學雖同尊聖人所因而入者門户則衆矣況後此千餘歲師道不立學者莫知其從來獨先生之學為有傳也先生得之於李挺之挺之得之於穆伯長推其源流有端緒今穆李之言及其行事槩可見矣而先生淳一不雜汪洋而大及其所自得者多矣然而名其學者豈所謂門户之衆各有所因而入者歟語成德者難其名若先生之道就所至而論之可謂安且成矣先生有書六十三巻命曰皇極經世古律詩二千篇題曰擊壤集先生之葬祔于先塋實其終之年孟冬丁酉也銘曰嗚呼先生 志豪力雄 闊步長趍 凌髙厲空探幽索隱 曲暢旁通 在古或難 先生從容有問有觀 以飫以豐 天不憗遺 哲人之凶鳴皐在南 伊流在東 有寜一宫 先生所終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卷三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三十五 宋杜大珪編
  胡先生瑗墓表       歐陽修
  先生諱瑗字翼之姓胡氏其上世為陵州人後為泰州如皐人先生為人師言行而身化之使誠明者逹昏愚者勵而頑傲者革故其為法嚴而信為道乆而尊師道廢乆矣自景祐明道以來學者有師惟先生暨泰山孫明復石守道三人而先生之徒最盛其在湖州之學弟子去來常數百人各以其經轉相傳受其教學之法最備行之數年東南之士莫不以仁義禮樂為學慶歴四年天子開天章閣與大臣講天下事始慨然詔州縣皆立學於是建大學於京師而有司請下湖州取先生之法以為太學法至今為著令後十餘年先生始來居太學學者自逺而至太學不能容取旁官署以為學舎禮部貢舉嵗所得士先生弟子十常居四五其高弟者知名當時或取甲科居顯仕其餘散在四方隨其人賢愚皆循循雅飭其言談舉止遇之不問可知為先生弟子其學者相語稱先生不問可知為胡公也先生初以白衣見天子論樂拜秘書省校書郎辟丹州軍事推官改密州觀察推官丁父憂去職服除為保寕軍節度推官遂居湖學召為諸王宫教授以疾免已而以太子中舎致仕遷殿中丞於家皇祐中驛召至京師議樂復以為大理評事兼太常寺主簿又以疾辭歲餘為光禄寺丞國子監直講迺居太學遷大理寺丞賜緋衣銀魚嘉祐元年遷太子中允天章閣侍講仍居太學已而病不能朝天子數遣使者存問又以太常博士致仕東歸之日太學之諸生與朝廷賢士大夫送之東門執弟子禮路人嗟嘆以為榮以四年六月六日卒於杭州享年六十有七以明年十月五日葬於烏程何山之原其世次官邑與其行事莆陽蔡君謨且誌于幽堂嗚呼先生之徳在乎人不待表而見于後世然非此無以慰學者之思乃掲于其墓之原六年八月三日廬陵歐陽修述
  孫先生復墓誌銘     歐陽修
  先生諱復字明復姓孫氏晉州平陽人也少舉進士不中退居泰山之陽學春秋著尊王發㣲魯多學者其尤賢而有道者石介自介而下皆以弟子事之先生年逾四十家貧不娶李丞相迪將以其弟之女妻之先生疑焉介與羣弟子進曰公卿不下士乆矣今丞相不以先生貧賤而欲託以子是高先生之行義也先生冝因以成丞相之賢名於是乃許孔給事道輔為人剛直嚴重不妄與人聞先生之風就見之介執杖屨侍左右先生坐側立升降拜則扶之及其徃謝也亦然魯人既素高此兩人由是始識師弟子之禮莫不歎嗟之而李丞相孔給事亦以此見稱於士大夫其後介為學官語于朝曰先生非隱者也欲仕而未得其方也慶歴二年樞密副使范仲淹資政殿學士冨弼言其道徳經術冝在朝廷召拜校書郎國子監直講嘗召見邇英閣說詩將以為侍講而嫉之者言其講說多異先儒遂止七年徐州人孔直温以狂謀捕治索其家得詩有先生姓名坐貶監䖍州商稅徙泗州又徙知河南府長水縣簽署應天府判官公事通判陵州翰林學士趙槩等十餘人上言孫某行為世法經為人師不冝棄之逺方乃復為國子監直講居三歲以嘉祐二年七月某日以疾卒于家享年六十有六官至殿中丞先生在太學時為大理評事天子臨幸賜以緋衣銀魚及聞其喪惻然予其家錢十萬而公卿大夫朋友太學之諸生相與弔哭⿰貝專治其喪於是以某年某月某日葬先生于鄆州湏城縣盧泉鄉之北扈原先生治春秋不惑傳註不為曲說以亂經其言簡易明於諸侯大夫功罪以考時之盛衰而惟見王道之治亂得於經之本義為多方其病時樞密使韓琦言之天子選書吏給紙筆命其門人祖無擇就其家得其書十有五篇録之藏于秘閣先生一子大年尚幼銘曰
  聖人既沒經更焚逃藏脫亂僅傳存衆說乗之汨其原怪迂百出雜偽真後生牽卑習前聞有欲患之寡攻群徃徃止療以膏薪有勇夫子闢浮雲刮磨蔽蝕相吐吞日月卒復光破昏博哉功利無窮垠有考其不在斯文
  徂徠先生石介墓誌銘    歐陽修
  徂徠先生姓石氏名介字守道兖州奉符人也徂徠魯東山而先生非隱者也其仕嘗位於朝矣魯之人不稱其官而稱其徳以為徂徠魯之望先生魯人之所尊故因其所居山以配其有徳之稱曰徂徠先生者魯人之志也先生貌厚而氣完學篤而志大雖在畎畆不忘天下之憂以謂時無不可為為之無不至不在其位則行其言吾言用功利施于天下不必出乎巳吾言不用雖獲禍咎至死而不悔其遇事發憤作為文章極陳古今治亂成敗以指切當世賢愚善惡是是非非無所諱忌世俗頗駭其言由是謗議喧然而小人尤嫉惡之相與出力必擠之死先生安然不惑不變曰吾道固如是吾勇過孟軻矣不幸遇疾以卒既卒而姦人有欲以竒禍中傷大臣者猶指先生以起事謂其詐死而北走契丹矣請發棺以驗頼天子仁聖察其誣得不發棺而保全其妻子先生世為農家父諱丙始以仕進官至太常博士先生年二十六舉進士甲科為鄆州觀察推官南京留守推官御史臺辟主簿未至以上書論赦罷不召秩滿遷某軍節度掌書記代其父官于蜀為嘉州軍事判官丁内外艱云官垢面跣足躬耕徂徠之下葬其五世未葬者七十喪服除召入國子監直講是時兵討元昊乆無功海内重困天子奮然思欲振起威徳而進二三大臣増置諫官御史所以求治之意甚鋭先生躍然喜曰此盛事也雅頌吾職其可已乎乃作慶歴聖徳詩以褒貶大臣分别邪正累數百言詩出泰山孫明復曰子禍始于此矣明復先生之師友也其後所謂姦人作竒禍者乃詩之所斥也先生自閑居徂徠後官于南京常以經術教授及在太學益以師道自居門人弟子從之者甚衆太學之興自先生始其所為文章曰某集者若干巻其斥佛老時文則有怪說中國論曰去此三者然後可以有為其戒姦臣宦女則有唐鑑曰吾非為一世監也其餘喜怒哀樂必見於文其辭博辨雄偉而憂思深逺其為言曰學者學為仁義也惟忠能忘其身信篤于自信者乃可以力行也以是行於已亦以是教于人所謂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孟軻楊雄韓愈氏者未嘗一日不誦於口思與天下之士皆為周孔之徒以致其君為堯舜之君民為堯舜之民亦未嘗一日少忘于心至其違世驚衆人或笑之則曰吾非狂癡者也是以君子察其行而信其言推其用而哀其志先生直講歲餘杜祁公薦之天子拜太子中允今丞相韓公又薦之乃直集賢院又歲餘始去太學通判濮州方待次于徂徠以慶歴五年七月某日卒于家享年四十有一友人廬陵歐陽脩哭之以詩以謂待彼謗焰熄然後先生之道明矣先生既殁妻子凍餒不自勝今丞相韓公與河陽冨公分俸買田以活之後二十一年其家始克葬先生于某所將葬其子師訥與其門人姜潜杜黙徐遁等來告曰謗焰熄矣可以發先生之光矣敢請銘某曰吾詩不云乎子道自能乆也何必吾銘遁等曰雖然魯人之欲也乃為之銘曰徂徠之巖巖與子之德兮魯人之所瞻汶水之湯湯與子之道兮逾逺而彌長道之難行兮孔孟遑遑一世之屯兮萬世之光曰吾不有命兮安在夫桓魋與臧倉自古聖賢皆然兮噫子雖毁其何傷
  孔處士盿墓誌銘        王安石
  先生諱盿字寜極睦州桐廬縣尉諱詢之曽孫贈國子博士諱延滔之孫尚書都官員外郎諱昭亮之子自都官而上至孔子四十五世先生嘗欲舉進士已而悔曰吾豈有不得已於此邪遂居于汝州之龍興山而上葬其親于汝汝人争訟之不可平者不聽有司而聽先生之一言不羞犯有司之刑而以不得於先生為恥慶歴七年詔求天下行義之士而守臣以先生應詔於是朝廷賜之米帛又勑州縣除其雜賦嘉祐三年近臣多言先生有道徳可用而執政獨以為不可為除守秘書省校書郎致仕四年近臣又多以為言乃召以為國子監直講先生辭乃除守光祿寺丞致仕五年大臣有請先生為其屬縣者於是天子以知汝州龍興縣事先生又辭辭未聽而六月某日先生終於家年六十七大臣有為之請命者乃特贈太常丞至七年月日弟□葬先生於堯山都官之兆而以夫人李氏祔李氏故大理評事昌符之女生一女嫁為士人妻而先物故先生事父母至孝居喪如禮遇人恂恂雖僕奴不忍以辭氣加焉衣食於田桑有餘輙以賙其鄉里貸而後不能償者未嘗問也未嘗疑人人亦以故不忍欺之而世之傳先生者多異學士大夫有知而能言者蓋先生孝弟忠信無求於世足以使其鄉人畏服之如此而先生未嘗為異也先生博學尤喜易未嘗著書獨大衍一篇傳于世考其行治非有得於内其孰能致此耶當漢之東徙高尙守節之士而亦以故成俗故當世處人之聞獨多於後世乃至于今知名為賢而處者蓋亦無有幾人豈世之所不尚遂湮没而無聞抑上之趨操亦有待于世耶若先生固不為有待於世而卓然自見於時豈非所謂豪傑之士者哉其可銘也已銘曰
  有入而不出以身易物有徃而不反以私其佚嗚呼先生好潔而無尤匪佚之為私維志之求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三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三十六 宋杜大珪編
  石校理曼卿墓表      歐陽修
  曼卿諱延年姓石氏其上世為幽州人幽州入于契丹其祖自成始以其族間走南歸天子嘉其來將禄之不可乃家于宋州之宋城父諱補之官至太常博士幽燕俗勁武而曼卿少亦以氣自豪讀書不治章句獨慕古人竒節偉行非常之功視世俗屑屑無足動其意者自顧不合於時乃一混以酒然好劇飲大醉頽然自放由是益與時不合而人之從其逰者皆知愛曼卿落落可竒而不知其才之有以用也年四十八康定二年二月四日以太子中允秘閣校理卒于京師曼卿少舉進士不中真宗推恩三舉進士皆補奉職曼卿初不肯就張文節公素竒之謂曰母老乃擇禄邪曼卿矍然起就之遷殿直乆之改太常寺太祝知濟州金郷縣歎曰此亦可以為政也縣有治聲通判乾寜軍丁母永安縣君李氏憂服除通判永静軍皆有能名充館閣校勘累遷大理寺丞通判海州還為校理莊獻明肅太后臨朝曼卿上書請還政天子其後太后崩范諷以言見幸引嘗言太后事者遽得顯官欲引曼卿曼卿固止之乃已自契丹通中國徳兠盡有河南而臣屬遂務休兵養息天下然内外㢮武三十餘年曼卿上書言十事不報已而元昊反西方用兵始思其言召見稍用其說籍河北河東陜西之民得鄉兵數十萬曼卿奉使籍兵河東還稱㫖賜緋衣銀魚天子方思盡其才而且病矣既而聞邊有欲以鄉兵扞賊者笑曰此得吾粗也夫不教之兵勇怯相雜若怯者見敵而動則勇者亦牽而潰矣今或不暇教不若募其敢行者則人人皆勝兵也其視世事蔑若不足為及聽其施設之方雖精思深慮不能過也狀貌偉然喜酒自豪若不可繩以法度退而質其平生趣舎大節無一悖于理者遇人無賢愚皆盡欣歡及間而可否天下是非善惡當其意者無幾人其為文章勁健稱其意氣者子濟滋天子聞其喪官其一子使禄其家既卒之三十七日葬于太清之先塋其友歐陽脩表于其墓曰嗚呼曼卿寜自混以為高不少屈以合世可謂自重之士矣士之所負者愈大則其自顧也愈重自顧愈重則其合愈難然欲與共大事立竒功非得難合自重之士不可為也古之魁雄之人未始不負高世之志故寜或毁身汚迹卒困於無聞或老且死而幸一遇猶克少施于世若曼卿者非徒與世難合而不克所施亦其不幸不得志乎中夀其命也夫可哀也夫
  梅給事詢墓誌銘       歐陽修
  翰林侍讀學士給事中梅公既卒之明年其孤及其兄之子堯臣來請銘以葬曰吾叔父病且亟矣猶卧而使我誦子之文今其葬冝得子銘以藏公之名在人耳目五十餘年前卒一歲予始拜公於許公雖衰且病其言談詞氣尚足動人嗟予不及見其壯也然嘗聞長老道公咸平景德之初一遇真宗言天下事合意遂以人主為知已當時縉紳之士望之若不可及已而擯斥流離四十年間白首翰林卒老一州嗟夫士果能自為材邪惟世用不用爾故予記公終始至於咸平景德之際尤為詳焉良以悲其志也公諱詢字某世家宣城年二十六進士及第試校書郎利豐監判官遷將作監丞知仁和縣又遷著作佐郎舉御史臺推勘官時亦未之竒也咸平三年與考進士於崇政殿真宗過殿廬中一見以為竒材召試中書直集賢院賜緋衣銀魚是時契丹數冦河北李繼遷急攻靈州天子新即位銳於為治公乃上書請以朔方授潘羅支使自攻取是謂以蠻夷攻蠻夷真宗然其言問誰可使羅支者公自請行天子惜之不欲使蹈兵間公曰茍活靈州而罷西兵何惜一梅詢天子壯其言因遣使羅支未至而靈州没于賊召還遷太常丞三司戸部判官數訪時事於是屢言西北事時邊將皆守境不能出師公請大臣臨邊督戰募逰兵擊賊論傅潜楊瓊敗績當誅而田紹斌王榮等可責其効以贖過凡數十事其言甚壯天子益器其材數欲以知制誥宰相有言不可者乃已其後繼遷卒為潘羅支所困而朝廷以兩鎮授徳明徳明頓首謝罪河西平天子亦再幸澶淵盟契丹而河北之兵解天下無事矣公既見疎不用初坐斷田訟失實通判杭州徙知蘇州又徙兩浙轉運使還判三司開拆司遷太常博士用封禪恩遷祠部員外郎又坐事出知濠州以刑部員外郎為荆湖北路轉運使坐擅給驛馬與人奔喪而馬死奪一官通判襄州徙知鄂州又徙蘇州天禧元年復為刑部員外郎陜西轉運使靈州棄已乆公與秦州曹瑋得葫蘆河路無沙可出兵趨靈州遂請瑋居環慶以圖出師㑹瑋入為宣徽使不克而止遷工部郎中坐朱能反貶懐州團練副使再貶池州天聖元年拜度支員外郎知廣徳軍徙知楚州遷兵部員外郎知夀州又知陜府六年復直集賢院又遷工部郎中改直昭文館知荆南府召為龍圖閣待制糾察在京刑獄判流内銓改龍圖閣直學士知并州未行遷兵部郎中樞密直學士以徃就遷右諫議大夫入知通進銀臺司復判流内銓改翰林侍讀學士群牧使遷給事中知審官院以疾出知許州康定二年六月某日卒于官公喜為州為人嚴毅修潔而材辨敏明少能慷慨見竒真宗自初召試感激言事自以謂君臣之遇已而失職逾二十年始復直於集賢以登侍從而門生故吏曩時所考進士或至宰相居大官故其視時人常以先生長者自處論事尤多發憤其在許昌繼遷之孫復以河西叛朝廷出師西方而公已老不復言兵矣享年七十有八以終梅氏逺出梅伯世乆而譜不明公之皇曽祖諱某皇祖諱某皆不仕父諱某贈刑部侍郎夫人劉氏彭城縣君子五人長曰鼎臣官至殿中丞次曰寳臣皆先公卒次曰得臣太子中舍次曰輔臣前將作監丞次曰清臣大理評事公之卒天子贈賻拜得臣殿中丞清臣衛尉寺丞明年八月某日葬公宣州之某縣某鄉某原銘曰
  士之所難 有藴無時  偉歟梅公 人主之知勇無不敢 惟義之為  困於翼飛 中垂以斂一失其塗 進退而坎  理不終窮 既晚而通惟其夀考 福禄之隆
  尹學士洙墓誌銘       歐陽修
  師魯河南人姓尹氏諱洙然天下之士識與不識皆稱之曰師魯蓋其名重當世而世之知師魯者或推其文章或高其議論或多其材能至其忠義之節處窮逹臨禍福無媿于古君子則天下之稱師魯者未必盡知之師魯為文章簡而有法博學强記通知今古長于春秋其與人言是是非非務窮盡道理乃已不為茍止而妄隨而人亦罕能過也遇事無難易而勇于敢為其所以見稱于世者亦所以取嫉于人故其卒窮以死師魯少舉進士及第為絳州正平縣主簿河南府户曹參軍邵武軍判官舉書判校萃遷山南東道掌書記知伊陽縣王文康公薦其才召試充館閣校勘遷太子中允天章閣待制范公貶饒州諌官御史不肯言師魯上書言仲淹臣之師友願得俱貶貶監郢州酒稅又徙唐州遭父喪服除復得太子中允知河南縣趙元昊反陜西用兵大將葛懐敏奏起為經略判官師魯雖用懐敏辟而尤為經畧使韓公所深知其後諸將敗於好水韓公降知秦州師魯亦徙通判濠州乆之韓公奏得通判秦州遷知涇州又知渭州兼涇原路經畧部署坐城水洛與邊臣異議徙知晉州又知潞州為政有恵愛潞州人至今思之累遷官至起居舎人直龍圖閣師魯當天下無事時獨喜論兵為叙燕息戍二篇行于世自西兵起凡五六歲未嘗不在其間故其論議益精密而于西事尤習其詳其為兵制之說述戰守勝敗之要盡當今之利害又欲訓土兵代戍卒以减邊用為禦戍長乆之䇿皆未及施為而元昊臣西兵解嚴師魯亦去而得罪矣然則天下之稱師魯者於其材能亦未必盡知之也初師魯在渭州將吏有違其節度者欲按軍法斬之而不果其後吏至京師上書訟師魯以公使錢貸部將貶崇信軍節度副使徙監均州酒稅得病無醫藥舁至南陽求醫疾革隱几而坐顧稚子在前無甚憐之色與賔客言終不及其私享年四十有六以卒師魯娶張氏某縣君有兄源字子漸亦以文學知名前一歲卒師魯凡十年間三貶官喪其父又喪其兄有子四人連喪其三女一適人亦卒而其身終以貶死一子三歲四女未嫁家無餘貲客其喪于南陽不能歸平生故人無逺邇皆徃賻之然後妻子得以其柩歸河南以某年某月某日葬於先塋之次余與師魯兄弟交嘗銘其父之墓矣故不辭菲陋而敘其世家焉銘曰藏之深  固之密   石可朽  銘不滅
  尹學士洙墓表        韓琦
  公諱洙字師魯其先太原人曽祖某以道晦亂世不仕祖某始以才行興其家官至都官郎中贈刑部侍郎父某舉明經累長郡邑亷恕明决所至以循吏稱終虞部員外郎以公貴贈工部郎中刑部葬其父河南今為河南人公幼聰敏喜學無所不通尤長于春秋善議論㕘質古今開判疑滯聞者欣服之天聖二年登進士第授絳州正平縣主簿歴河南府户曹㕘軍卲武軍判官舉書判拔萃遷山南東道節度掌書記知河南府伊陽縣時天下無事政闕不講以其言者為妄人公乃著叙燕息戍等十數篇以斥時弊時人服其有經濟之才文康王公知而薦之召試充館閣校勘遷太子中允時文正范公治開封府毎奏事見上論時政指丞相過先貶知饒州余公安道上䟽論救坐以朋黨貶公慨然上書曰臣以仲淹忠諒有素義兼師友以靖貶臣當從坐貶崇信軍節度掌書記監郢州商稅歐陽公永叔移書讓諌官不言又貶夷陵縣令當是時天下稱為四賢徙唐州丁父憂服除復得太子中允知河南府長水縣趙元昊反康定元年春冦延州大將劉平逆戰陷虜天子乃命文莊夏公都部署陜西之兵開府永興以經略招討之琦與范公為之副公為判官未幾上遣翰林學士晁公宗慤入内都知王守忠督出兵攻賊合府議奏曰今將興兵尚未習練願謹邊防期以嵗月平之使還而賊復冦鎮戎軍部將劉繼宗禁之為賊所敗詔下切責俾以進兵月日來上府中復議曰將在軍雖得以自便然攻守大計當禀筭于朝廷乃畫攻守二䇿予與公詣闕奏之唯上所擇詔取攻䇿已而難之事方寢賊復遣人以書叩延州偽請和而大舉兵冦涇原之山外殺部署任福公時在慶州得涇原求援書即移文慶帥率其部將劉政銳兵數千人便道走鎮戎未至賊引去夏奏公專徙通判濠州又改秦州遷知涇州徙渭州兼管勾涇原路經畧部署司事涇原乗葛帥懐敏覆軍之後傷夷殘缺千罅百漏公夙夜撫葺一道以完時宣徽使鄭公為陜西四路帥至静邊寨主劉滬議遣其屬官著作佐郎董士亷于章州保南入諸羌中開道二百里修水洛城以通秦之援兵公曰賊數犯寨必併兵一道五路帥之戰兵嘗不登二萬人而當賊昊舉國之衆吾兵所以屢為賊困者由城寨多而兵勢分也先時秦兵由黄石河路來援雖逺水洛路三日而援師安然以濟今無故奪諸羌之田二百里列堡屯師坐耗芻粮不勝計以冀秦援一二日之速則吾兵愈分而邊用不給矣乃奏罷之便詔從之㑹鄭以府罷改知永興軍乃署前帥牒飭滬等督役如初二人者遂不奉詔公遣人召滬者再不至乃命瓦亭寨主張忠代滬滬等不受代部署狄公於是親至徳順軍攝滬士廉下獄差官按問而鄭比秦本道沮滬等功朝廷卒薄滬等罪徙公慶州而城水洛焉㑹慶州帥孫請終任改知晉州慶歴四年契丹遣使報西伐元昊詔河陜三路要郡皆擇人徙知路州當范公在二府也余安道歐陽永叔軰並為諫官天下屬望諸公相繼罷去向天下目之為賢者執政指之為黨皆欲因事斥逐之士亷者即詣闕上書以水洛事訟公且誣公在渭有盜賦制使承風指按驗百端不能得一毫以汚公有部將孫用者出于軍校嘗自京取民息錢至官貧不能償公與狄公惜其材乃分假公使錢俾償其民而月取其俸償于官逮按問而錢先已輸官矣坐此貶崇信軍節度副使徙監均州酒稅得疾公牒至南陽訪醫藥疾革對賔客妻子無一慼言整冠帯盥濯怡然隱几而卒年四十七慶歴七年四月十日也公天性慈仁内剛外和凢事有小而可矜者必惻然不忍願見顔貌及臨大節斷大事則心如金石雖鼎鑊前列不可變也在軍謙勤愛士雖悍夫冗列皆降意容接故人人願盡其力所至郡邑修設教務以實恵及民去則人思之文章自唐衰歴五代文弊本朝栁公仲塗始以古道發明之後卒不能振天聖初公獨與穆參軍伯長矯時所尙力以古文為主次得歐陽永叔以雄詞鼓舞之於是後學大悟文風一變使我宋之文章將踰漢唐而躡三代者公之力為最多初朝廷之將用攻䇿也命葛懐敏出鄜延道勤兵綏宥間攻賊積聚招懐衆族奪其要害而堡障之賊知朝廷之威必翻然改悟則乆而易制公曰是行也不患將卒無勇患應敵之寡謀耳乃自請㕘議懐敏行營軍事有詔如請已而中罷今夫文武之士平居議論慷慨自謂忠義勇決世無及者一旦遇急難而試之徃徃魄喪氣奪百計避脫雖以富貴誘之猶掉臂而不顧余居邊乆閱人多矣如公挺然忘身以為國家者天下不知有幾人嗚呼以公文武之才犖犖然震暴天下之如是曽不得一紓所藴於公卿之佐輔致太平之業而反遭罹讒毁遂終貶官此當世守道之士所以仰天嘆呼疑為善而得禍而中人者引以為監思擇利而自安也然上以聰明仁恕待臣下一細民之枉必矜而獲辨如公以文致其罪未有抑而不伸者也故當時指以黨而排去者不三四年間皆復顯官處大任使公年且及此其進擢可量哉奈何乎天不與公之夀也悲夫累遷官至起居舎人直龍圖閣娶張氏鹿邑縣君以順以慈克正家道後公七年而亡兄源太常博士亦以文行稱于世弟湘三班奉職冲秀州華亭縣主簿濤泳未仕並先公而卒沂⿱㳄貝性淳茂動謹門法子男四人長曰朴竒雋博學有父風其二未名俱早世其幼曰構今方十歲女五人長適虞部員外𭅺張景憲次繼室張氏次適太常丞太祝謝景平次二人未嫁姪材文學器識足以嗣公而敦尙名節無仕進意至和元年十二月某日沂材舉公大夫之喪葬于緱氏縣鄉之原從吉卜也范公嘗以書謂予曰世之知師魯者莫如公子已為其集序矣墓有表請公文以信後世予應之曰予實知師魯者又得其進斥本末為最詳其敢以辭既實其事矣又考性命之說而表于墓嗚呼自古聖賢必推性命如公之文武傑立而貫以忠義兮此天之性位不大顯遭讒而跌且不夀兮此天之命雖孔孟不能以兼適兮尚一歸于黙定昧者不思而妄求兮徒自奔于邪徑故公臨禍福死生而曽不少變兮是能安性命而歸正惟大名赫然如日月之光兮亘萬古而増瑩吾聞善人者天必報其後兮冝嗣人之䝉慶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三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三十七 宋杜大珪編
  蘇長史舜欽墓誌銘    歐陽修
  故湖州長史蘇君有賢妻杜氏自君之喪布衣蔬食居數歲提君之孤子斂其平生文章走南京號泣于其父曰吾夫屈於生猶可伸于死其父太子太師以告於予予為集次其文而序之以著君之大節與其所以屈伸得失以深誚世之君子當為國家樂育賢材者且悲君之不幸其妻卜以嘉祐元年十月某日葬君於潤州丹徒縣義里鄉檀山里石門村又號泣于其父曰吾夫屈於人間猶可伸於地下於是杜公及君之子泌皆以書來乞銘以葬君諱舜欽字子美其上世居蜀後徙開封為開封人自君之祖諱易簡以文章有名太宗時承㫖翰林為學士㕘知政事官至禮部侍𭅺父諱耆官至工部𭅺中直集賢院君少以父䕃補太廟齋郎調滎陽尉非所好也已而鎻其㕔去舉進士中第改光祿寺主簿知蒙城縣丁父憂服除知長垣縣遷大理評事監在京樓店務君狀貌竒偉慷慨有大志少好古工為文章所至皆有善政官于京師位雖卑數上疏論朝廷大事敢道人之所難言范文正公薦君召試得集賢校理自元昊反兵出無功而天下殆於乆安而困兵事天子奮然用三四大臣欲盡革衆弊以紓民於是時范文正公與今冨丞相多所設施而小人不便顧人主方信用思有以撼動未得其根以君文正公之所薦而宰相杜公壻也乃以事中君坐監進奏院祠神奏用市故紙錢㑹客為自盜除名君名重天下所㑹客皆一時賢俊悉坐貶逐然後中君者喜曰吾一舉網盡之矣其後三四大臣繼罷去天下事卒不復施為君携妻子居蘇州買水石作滄浪亭日益讀書大涵肆於六經而時發其憤悶於歌詩至其所激徃徃驚絶又喜行草書皆可愛故雖其短章醉墨落筆争為人所傳天下之士聞其名而慕見其所傳而喜徃揖其貌而竦聽其論而驚以服乆與其居而不能捨以去也居數年復得湖州長史慶歴八年十二月某日以疾卒于蘇州享年四十有一君先娶鄭氏後娶杜氏三子長曰泌將作監主簿次曰液曰激二女長適前進士陳絃次尚幼君初得罪時以奏用錢為盜無敢辨其寃者自君卒後天子感悟凡所被逐之臣復召用皆顯列于朝而至今無復為君言者且其欲求伸于地下也冝予述其得罪以死之詳而使後世知其有以也既又長言以為之辭庶幾并寫予之所以哀君者其辭曰
  謂為無力兮孰擊而去之謂為有力兮胡不反子之歸豈彼能而此不為善百舉而不進兮一毁終世以㒹擠荒孰問兮杳難知嗟予之中兮有韞而無施文章發越兮星日光輝雖冥冥以掩恨兮不昭昭其永垂
  王翰林洙墓誌銘      歐陽修
  公諱洙字原叔其生始能言已知為詩指物能賦既長學問自六經史記百氏之書至于圖緯隂陽五行律吕星官筭法方言訓詁篆𨽻八分無所不學學必通逹如其專家其語言初如不出諸口已而辨别條理發其精微聽者忘倦決疑請益人人必得其所欲故其自少也一時名臣賢士皆稱慕之其名聲著天下初舉進士為廬州舒城尉坐事免官歸居南京故相臨淄晏公為留守竒其文章待以客禮乆之復調賀州冨川主簿未行臨淄公薦其才留居應天府學教諸生詔舉經術士為學官京東轉運使舉公應詔召為國子監直講遷大理評事史館檢討知太常禮院天章閣侍講直龍圖閣同判太常寺慶歴中小人有不便大臣執政者欲排去之未知所發而杜丞相子壻蘇舜欽為集賢校理負時名所與交㳺皆當世賢豪已而舜欽坐監進奏院祠神㑹客為御史所彈公以坐客貶知濠州徙知襄徐亳三州范文正公冨丞相皆言王某學問經術多識故事冝在朝廷復召為檢討同判太常寺侍講充史舘修撰拜知制誥權判吏部流内銓至和元年九月為翰林學士三年以親嫌改侍讀學士兼侍講學士嘉祐元年九月甲戌朔以疾卒享年六十有一累官至尚書吏部𭅺中階朝奉大夫勲輕車都尉爵開國伯食邑五百户公為人寛厚樂易孝於宗族信於朋友諸孤不能自立者皆為之嫁娶始舉進士時與郭稹同保人有告稹冒母禫者法當連坐主司召公問果保稹否不然可易也公言保之不可易也於是與稹俱罷公以文儒進用能因其所學為上開陳其言緩而不迫天子常喜其說意有所欲必以問之無不能對嘗以塗金龍水牋為飛白詞林二字以褒之至於朝廷他有司前言故實皆就以考正既領太常吉凶禮典撰定尤多嘗修集韻校定史記前後漢書編國朝㑹要鄉兵制度祖宗故事三朝經武聖略皇祐中大享明堂翰林侍讀學士宋祁言明堂禮廢乆必得通知古今之學者詔公共草其儀禮成撰大享明堂記又詔修雅樂晚喜𨽻書尤有古法所為文章千有餘篇其施于為政敏而有方襄州中廬戍兵驕前為守者患之不能制公至因事召之悉集於庭告曰某時為某事者非某人邪取其一二人寘於法餘悉不問兵始知懼是時妖賊反貝州州縣無逺近皆警動佐吏勸公毋給州卒教習者真兵公笑曰是欲防亂乎此所以使人不安也在徐州遭歲大饑免民州筭緡使得糴旁郡而出公私米粟賑民所活尤多有司上其最降詔書褒美其在朝廷多所論議遇人恂恂惟謹及既殁考其言皆當世要務公知制誥夏竦卒天子以東宫舊恩賜謚文獻公曰此僖祖皇帝謚也封還其目不為草辭因曰前有司謚王溥為文獻章得象為文憲字雖異而音同皆當改於是太常更謚竦文莊而溥得象皆易謚又嘗論宗戚近幸冒法干恩澤以亂刑賞又言天下民田稅不均而姦民逃亡有司失其常稅請用郭諮孫琳千步開方為均田法頒之州縣使因民訟稍稍均之可不擾而有司得復其常數近時選諫官御史有執政之臣嘗薦舉者皆以嫌不用公謂士飭身勵行而大臣薦賢以報國以嫌廢之是疑大臣而廢賢材不可及論河功邊食皆可施行方公病時八月開邇英閣侍臣並進講讀而公獨病天子思之遣使者問公疾少間否能起而為予講邪既而公病篤以卒天子震悼賻卹加等即以某年某月某日葬於應天府宋城縣之某鄉某原公應天宋城人也曽祖諱某祖諱某贈太傅父諱某贈太師中書令兼尚書令公初娶董氏再娶胡氏皆先公卒又娶齊氏封髙陽郡君子男五人長曰叟臣早卒次曰力臣太常寺太祝次欽臣祕書省正字次陟臣將作監主簿次曽臣某官一女適太常博士陳安道銘曰
  惟王氏之先逺自三代下迄戰國商周齊魏其後之人皆以王為氏故其為姓尤多於後世而太原之王出周王子公世可考實太原人後家於宋遂以蕃延惟其皇考是生八子公實其季其徳克嗣播其休聲以顯于仕八支之盛名譽材賢公老朝廷儒學之臣退食于家詵詵子孫豈其不樂胡奪之年朝無諮詢士失益友送車國門出涕引首于兹歸藏刻銘不朽
  尹博士源墓誌銘      歐陽修
  君諱源字子漸姓尹氏與其弟洙師魯俱有名於當世其論議文章博學强記皆有以過人而師魯好辨果於有為子漸為人則簡不矜飾能自晦藏與人居乆而莫知至其一有所發則人必驚服其視世事若不干其意已而搉其情偽計其成敗後多如其言其性不能容常人而善與人交乆而益篤自天聖明道之間予與其兄弟交其得于子漸者如此其曽祖諱誼贈光禄少卿祖諱文化官至都官郎中贈刑部侍郎父諱仲宣官至虞部員外𭅺贈工部𭅺中子漸初以祖䕃補三班借職稍遷左班殿直天聖八年舉進士及第為奉禮𭅺累遷太常博士歴知芮城河陽二縣簽署孟州判官事又知新鄭縣通判涇州慶州知懐州以慶⿸麻止 -- 歴五年三月某日卒於官趙元昊冦邊圍定州堡大將葛懐敏發涇原兵救之君遺懐敏書曰賊舉其國而來其利不在城堡而兵法有不得而救者且吾軍畏法見敵必赴而不計利害此其所以數敗也冝駐兵瓦亭見利而後動懐敏不能用其言遂以敗死劉渙知滄州杖一卒不服渙命斬之以徇坐專殺降知密州君上書為渙論直得復知滄州范文正公嘗薦君才可以居館閣召試不用遂知懐州至朞月大治是時天子用范文正公與今觀文殿學士冨公武康軍節度使韓公欲更置天下事而權幸小人不便三公皆罷去而師魯與時賢士多被誣枉得罪君歎息憂悲發憤以謂生可厭而死可樂也徃徃被酒哀歌泣下朋友皆竊怪之已而以疾卒享年五十至和元年十有二月某日其子林葬君于河南府夀安縣甘泉鄉龕澗里其平生所為文章六十篇皆行於世子男四人曰林植機桴嗚呼師魯常勞其智于事物而卒蹈憂患以窮死若子漸者曠然不有累其心而無所屈其志然其夀考亦以不長豈其所謂短長得失者皆非此之謂歟其所以然者不可得而知歟銘曰
  有韞于中不以施一憤樂死其如歸豈其志之將衰不然世果可嫉其如斯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三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三十八 宋杜大珪編
  劉秘書恕墓碣      范祖禹
  君諱恕字道原其先京兆萬年人六世祖度唐末為臨川令遇亂不能歸遂葬筠今為筠州人父渙少有高志年五十為潁上令棄官家廬山之陽今為屯田員外郎道原少穎悟俊㧞讀書過目即成誦年四歲坐客有言孔子無兄弟者道原應聲曰以其兄之子妻之一坐驚異十二三謁丞相晏公問以事道原反覆詰難公不能對十八嵗試經義說書皆第一釋褐邢州鉅鹿主簿陳鄘公帥髙陽召至府重禮之使講春秋丞相親帥官属徃聽遷晉州和川令道原為人重意義急然諾郡守得罪被劾屬吏皆連坐下獄道原獨保證之恤其妻子如已骨肉又面數轉運使以深文峻詆陸介夫帥廣西辟掌機冝道原為人强記紀傳之外閭里小說下至稗官雜説無所不覽其談數千載間事如指諸掌道原終身不治他事故獨以史學髙一時今端明殿學士司馬公受詔修資治通鑑奏請同編修道原于魏晉以後事尤能精詳考證前史差謬司馬公悉委而取決焉道原為人剛毅一毫不挫于人熈寜中執政有與之故舊者欲引修三司條例道原不肯附之且非其所為執政者寖不恱當是時其權震天下人不敢忤而道原憤憤欲與之校面語侵之至變色悖怒而道原不少屈稠人廣坐抗言其失聞者縮頸而道原意氣自若久之亦不自安以親老告歸南康乞監酒稅以就飬有詔即官下編修丁母夀安縣君錢氏憂又詔就第續成前書未除喪元豐元年九月癸丑卒年四十七著十國紀年四十二巻資治通鑑外紀十巻包犧至周厲王疑年譜共和至熈寜年略譜各一巻道原娶蔡氏職方郎中巽之女生一女三男曰和仲羲叔某道原將没使其子為書來告曰子其為表若碣以誌吾墓銘曰嗚呼道原 博學强識 海涵地負 冨有萬物人所難能 不降色辭 中道而殞 鮮克知之精明在上 體魄在下 刻詩墓前 以詔觀者
  十國紀年序        司馬光
  皇祐初某為貢院屬官已有詔士能講解經義者聽别奏名應詔者數十人趙周翰為侍講知貢舉問以春秋禮記大義其中一人所對最精詳先具注䟽次引先儒異說末以已意論而斷之凢二十問所對皆然主司驚異擢為第一及發糊名乃進士劉恕年十八矣某以是慕重之始與相識道原乃其字也道原是歲賦詩論䇿亦入髙等殿試不中格更下國子監試講經復第一釋褐鉅鹿主簿遷和川令陸介夫為廣西帥奏掌機冝前世史自太史公所記下至周顯徳之末簡䇿極博而於科舉非所急故近歲學者多不讀鮮有能道之者獨道原篤好之為人强記紀傳之外閭里所錄私記雜說無所不覽坐聽其談衮衮無窮上下數千載間細大之事如指掌皆有稽據可騐令人不覺心服英宗皇帝雅好稽古欲徧觀前世行事得失以為龜鑑某承乏侍臣嘗從容奏舊史文繁自布衣之士鮮能該通況天子一日萬機誠無暇周覽乞自戰國以還訖于顯德凡闗國家之興衰繫衆庶之休戚善可為法惡可為戒者詮次為編年一書刪其浮長之辭庶於奏御差便上甚喜尋詔某編次歴代君臣事迹仍謂某曰卿自擇館閣英才共修之某對曰館閣文學之士誠多至于專精史學臣未得而知所知者惟和川令劉恕一人而已上曰善退即奏召之與共修書凡數年間史事之紛錯難治者則以諉之某䝉成而已今上即位更命其書曰資治通鑑王介甫與道原有舊深愛其才熈寜中介甫㕘大政欲引道原修三司條例道原固辭以不習金榖之事因言天子方屬公以政事冝恢張堯舜之道以佐明主不應以財利為先介甫雖不能用亦未之怒道原毎見之輒盡誠規益及吕獻可得罪知鄧州道原徃見介甫曰公所以致人言葢亦有所未思因為條陳所更法令不合衆心者冝復其舊則議論自息介甫大怒遂與之絶未幾某出知永興軍道原曰我以直道忤執政凡官長復去我何以自安且吾親老不可乆留京師即奏乞監南康軍酒得之某尋判西京留臺奏遷書局於洛陽後數年道原奏請身詣某議修書事朝廷許之道原水陸行數千里至洛陽自言比氣羸憊必病且死恐不復得再見留數月而歸末至家遭母喪俄得風疾右手足偏廢伏枕再朞痛苦備至毎呻吟之隙輙取書修之病益篤乃束書歸之局中以元豐元年九月戊戌終官至秘書丞年止四十七嗟吁以道原之耿介其不容于人齟齬以没固疑天何為復病而夭之耶此益使人痛惋惝怳而不能忘者也道原嗜學方其讀書家人呼之食至𦎟炙冷而不顧夜則卧思古今或不寐逹旦在和川嘗以公事適野見劉聰太宰劉雄碑嘉平五年始改建元正舊史之失在洛陽與某偕如萬安山道旁有碑讀之乃五代列將人所不稱道者道原即能言其行事始終歸驗於舊史信然宋次道知亳州家多書道原枉道就借觀之次道日具酒饌為主人禮道原曰此非吾所為來也殊廢吾事願悉撤去獨閉閣晝夜讀且抄留旬日盡其書而去目為之翳道原致疾亦由學之苦邪方介甫用事呼吸成禍福凡有施置舉天下莫能奪高論之士始異而終附之面譽而背毁之口順而心非之者比肩是也道原獨奮厲不顧直指其事是曰是非曰非或面刺介甫至變色如鐵或稠人廣坐介甫之人滿側道原公議其得失無所隱惡之者側目愛之者寒心至掩耳起避之而道原曽不以為意見質厚者親之如兄弟姦諂者疾之如仇讎用是困窮而終不悔此誠人之所難也昔申棖以多欲不得為剛微生髙以乞醯不得為直如道原者可以為剛直之士乎道原家貧至無以給㫖甘一毫不妄取於人其自洛陽南歸也時已十月無寒具某以衣襪一二事及舊貂褥賮之固辭强與之行及潁州悉封而返之於某而不受於他人可知矣尤不信浮屠說以為必無是事曰人如居逆旅一物不可乏去則盡棄之矣豈得齎以自隨哉可謂知之明而決之勇矣道原好著書志欲籠絡宇宙而無所遺不幸早夭其成者十國紀年四十二巻包犧至周厲王疑年譜共和至熈寜年略譜各一巻資治通鑑外紀十巻餘皆未成其成者亦未以傳人曰今栁芳唐歴本皆不同由芳書未成而傳之故也期於瞑目然後傳病亟猶汲汲借人書以㕘校已之書是非其失氣垂盡乃口授其子羲仲為書屬某使撰埋銘及十國紀年叙且曰始欲諸國各作百官及藩鎮表未能就幸於叙中言之某不為人譔銘文己累年所拒且數十家非不知道原託我之厚而不獲承命悲愧尤深故叙平生所知道原之美附於其書以傳來世道原自言其先萬年人六世祖度唐末明經及第為臨川令卒官遇亂不能歸遂葬高安因家焉南唐以高安為筠州今為筠州人父渙字凝之進士及第為潁上令不能屈節上官年五十棄官家廬山之陽且三十年矣人服其高歐陽永叔作廬山髙以美之今為屯田貟外𭅺致仕云
  劉檢討羲叟墓誌銘     范鎮
  君諱羲叟字仲更澤州晉城人曽祖仁裕祖廷珏贈大理寺丞父浩國子博士母張氏君嘗舉進士廷試不第慶歴初今翰林歐陽公使河東表君有歆向之學一命試大理評事居父喪服除權趙州軍事推官預修唐書律歴天文五行志尋充編修官遷澤州軍事推官昭德軍節度推官改著作佐郎嘉祐二年以母喪罷有詔就第編修既釋服還職明年而書成授崇文院檢討未入謝以病卒年四十四實五年八月壬戌也娶史氏子二人長早亡幼曰敦祖女四人長亦早亡次適試將作監主簿孫宿餘皆幼君卒之十日其妻奉君之喪以歸用九月丙申而葬君資强記於經史百家無不通曉至於國朝故實財賦刑名兵械鍾律地理皆知其要而星歴術數過人逺甚然恥以自名未嘗妄談也未病時語人曰吾及秋必死又自擇葬地于父墓之庚曰吾死葬此故夫人遂以葬君所著春秋災異十三代史志劉氏輯歴南北史韻目皆藏于家銘曰
  學而不為人知又克施於時維後人之悲
  魏處士閒墓誌銘      司馬光
  君諱閒字雲夫世家于陜之東郊父諱野真宗皇帝時有大名累召終不能起贈著作郎君少喜為詩學鼓琴不樂仕進一遵著作君之志皇祐二年仁宗皇帝祀明堂詔天下求遺逸草萊年耆徳茂者知府直史館李公昭遘薦君再世有高節上嘉之賜號清逸處士嘉祐八年八月癸未終于家年八十四君自始生至没當國家隆盛偃兵無事之時家有舊田廬君謹守而治之朝廷以著作君之賢復其子孫無有所與以故沛然自足無衣食之累性不嗜酒謹潔守法度然與人和浮沉閭里不自摽掲以故其生也人樂與之㳺其没也無謗言府縣之官或時延禮亦與之徃來然未嘗有毫髪之私以干之其政事失得未嘗納於耳而出于口也以故皆愛重之無厭倦少好養生大要用冲澹自守不以一物累其心以故視聽歩趨能老而不衰嗚呼古之名處士者多矣或力為竒譎以盜聲名萬一冀幸欲欺愚俗取美官或交逰有位依其名勢乾没射利以侵漁細民若是者雖不仕又足賢乎然則能保其福樂而免于過咎有如君者凡幾人邪三娶曰臧氏曰趙氏曰皇甫氏子男一人曰樵女三人適進士梁軫張震左侍禁張宏孫男二人曰潜曰澤先僕射與著作君相愛如昆弟某拜君于髫齔之年今也其孤將以某年月日葬君于某地來求銘某何敢辭銘曰天長不息兮地大無疆 人寓其中兮細於毫芒奪攘紛糾者非愚則狂 惟君之生兮遭世寜昌依承先徳兮𣋌然有光 笥有餘衣兮廪有餘粮養生以理兮行已有方 居不煩人兮遊不出鄉逍遥自適兮既夀而康 視彼公侯兮金朱煌煌憂勞没齒兮或罹咎殃 為得孰多兮為謀孰長
  种處士放傳        曽鞏
  种放字明逸京兆人父卒於辰安放纔七歲能屬文與其母隱於終南山豹林谷結𦭘為廬博通經史士大夫多從之學得束脩以養著䝉書十巻人多傳之淳化中詔起之其母患曰嘗勸汝勿講學今為人所知不復得安處我當棄汝入深山矣放遽辭疾不應召盡焚其筆硯轉居窮寂上亦不强致而命京兆府時存問之放嘗幅巾短褐携琴酒坐盤石以自適豹林谷至州郭七十里徒步從樵夫徃返不以為勞其學不喜釋氏常裂佛書以製幃帳著嗣禹說表孟子上下篇善為歌詩自稱退士作退士傳人號雲溪醉叟咸平中母卒詔賜錢助其葬不受廬墓終制張齊賢蒞長安表其節行詔召放即起賜對便坐授右司諌直昭文館賜居第什噐太官食翌日又賜緋魚遂謁告還山間來朝覲其後又居嵩少數遣使問勞賜予乆之除起居舎人擢諫議大夫祀汾隂加恩部侍郎一日召從學諸生飲曰與爾軰訣酒數行而卒終身不娶無子詔錄其姪世雍同學究出身放在朝廷有所啓奏必據經義時無知者或譏其循黙真宗乃以放議十三篇示輔臣曰放為朕言事甚衆但外廷不知爾其奏常焚藁故也上嘗欲大用之詔詢治道放固辭晚年日縱酒西祀頗盛飾輿服或以劵直親詬驛吏頗貽譏誚放在京師王嗣宗除京兆守屢造放不為禮嗣宗怒語及其進取放曰不猶愈于角力而中第者乎嗣宗試藝講武殿日嘗程力以冠甲科故放及之嗣宗深銜其言及至京兆又間乗醉慢罵嗣宗嗣宗因其弟姪强市田産興訟遣人詰責放又條上其不法事詔問狀㑹赦釋因别賜第嵩山命徙避嗣宗焉
  林逋𫝊          曽鞏
  林逋字君復杭州人祖克已為錢氏通儒院學士逋少孤嗜學景徳中㳺江淮歸結廬杭州之孤山真宗聞其名屢賜束帛命州縣歲時問勞居西湖二十年不入城市卒年六十一臨終有詩云湖上青山對結廬亭前修竹亦蕭疎茂陵他日求遺草猶喜曽無封禪書逋不娶無子教其兄之子宥登進士第逋少嘗遊臨江軍李諮始舉進士未有知者逋謂人曰此公輔之器也逋之卒諮時知杭州為制緦麻服與其門人哭而葬之刻臨終一絶納壙中既而仁宗賜謚曰和靖先生仍賜其家帛五十疋米五十石逋善行草喜為詩其語孤峭清淡其藁未嘗自錄曰何不錄以傳後世乎逋笑曰吾獨不欲以詩助名於林泉况後世耶
  王中正傳         曽鞏
  王中正汀州人賈販徃來江淮間咸平元年至南康軍逆旅異人自言趙姓乆之又見於茅山命求鈆盝遇大成金謂中正曰當授與法從及歴陽始得之且俾辨草木藥品而授以卜環神劒及密緘之書戒以勿泄中正亟欲獻於上為有司所欲之至上饒佯狂黥竄嶺外未幾逋匿京城樞密承㫖謝徳權嘗為嶺南官知中正化銀術為奏自得脫軍籍内臣劉承規又以其名聞初名捷為更曰中正賜對特受許州㕘軍承規於皇城公𪠘居之凡入市必有人與之語承規詰之不能隱曰即授法者也承規為新堂以祈靈景德四年五月十三日遂降于堂紗幃間服青衣具冠劒自是屢降惟中正諭其㫖或其侍童偶語始知乃司命真君也明年天書降改元大中祥符東卦畢加真君號曰九天司命天尊五年天尊降宫庭上號曰聖祖即改皇城新室曰元符觀承規私第曰東宅所賜中正通濟坊第曰南宅並為聖祖降憇之所中正累遷加致仕積官至右神武大將軍唐州團練使大中祥符九年中正被疾見聖祖謂之曰慎密類汝者少即塑形景靈宫為吾輔勿憂也卒年五十五其妻施氏封吳郡夫人諸子皆授殿直中正初得神術雖貧苦不以勢利輙告於人及享禄賜所化黄白惟施貧奉道釋而已朝廷舉大禮及營繕必逹靈命以藥金銀為獻中正復自以所成者助經費上為製靈遇賛紀其事云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三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三十九 宋杜大珪編
  冨秦公言墓誌銘      富弼
  嗚呼我先君奮寒苦入尚書為郎朝請大夫秩上柱國勲五品服天子又以郡政委之在官凡三十一年不為不遇矣年六十三考終命亦不為凶且夭矣人之生是為初孰無終乎而何苦恨焉嗚呼蒼天何可勝道先君嘗貳泥陽天聖八年就移知萬州著令川陜官不得以族行因盡室寓于洛惟以一子從萬踰三峡與黔戎為隣水湍陸𡾟舟車僅及土風人物不與華類有疾勿藥惟巫是仰率以病死免者百一先君至之明年九月三日感厲氣無良醫以⿱㳄貝終於郡署之正寢時弼行河陽戎判事二十四日聞訃蒼皇叫呼心魂逮絶為頑為逆不遂以死乃匍匐由唐汝至襄陽落西山路以及歸州始遇旅櫬仲弟奭以䟦歴險逺不能全以歸用浮屠法火化矣嗚呼哀哉興居不得侍飲食不得養診視藥療不得盡其志皐復斂送不得見其終雖克見之惟煨燼耳某即死精氣膚肉皆可滅此恨淪於骨髓不可滅天地山川有窮已此寃無窮已天乎生不能從以養没而奔之非孝也以十一月十四日卒哭奉護歸洛藁⿱穴之 -- 窆于上陽佛舍又明年十一月十六日葬于洛陽縣北張村之夾馬原自歸凡一年而葬禮大夫三月兹緩焉禮之變也先君諱言字應之其先齊人後唐京兆少尹璘生内黄令處謙令生商州馬步使令荀即顯考也以先君立朝廷贈職方員外郎若夫姓系貫籍世徳族望先君誌於職方之墓矣此不書真宗宅憂合三年命禮部官天下士時先君舉進士連不中咸平三年上親臨問始登丙科褫褐連調興隴軍事推官遷階州軍事判官以課最改武勝軍掌書記慰薦交上召拜内凡監西京鹽錢分巡院徙知三泉就轉太常丞入奉朝請謄校南臺舉人試巻又入後殿復考俄以論事劾典建安漕廩郊恩移貳石州路出南京清河張公辟佐留守明年天子御觀闕覃慶就加本寺博士踰月今上即阼遷屯田員外郎歸朝以浚儀先域陵敝欲經治之求監都下軍粮局時榷務盜取帑物以文印舛漏為累例出筦海陵酤又以郊恩移徙隰川中塗有泥陽之命就加都官繼有南浦之適而逝嗚呼命矣先君始在興州謂學古所以入官於是勵精治具以善善惡惡為首繩下峻整罪無赦恕時有按察使以慘礉毁於朝未幾詔曰爾雖公忠亷潔頗不容人小過不冝居逺民上於是有隴川之行屬獯羌内侮厚貯宿兵躬率芻粒深踐戎土復命版築際邊城柵以翰以屏因盡得山川形勢徑道夷阻謀揣攻取之狀為圖以進及掌南陽管記併嵗歉饉民思攘冦嘯聚林壄然無犀利之器惟鉏耰白梃為具爾飢虚易與一境大擾諸尉分討械送於理者日數百郡將而下悉欲按法誅之先君議曰此雖名賊實為寒餒所窘請從便冝恕死可乎郡將怒曰遽出死刑如許奈法令何或有欲繫而聞上者先君復曰羸老幼病死生旦夕安能幽而俟報耶掌記頭可斷今日之議不可易郡將不得已從之於是悉召于庭下誥誡之一無掠治獄具三數紙而已惟壯者以箠令論老幼病皆不問自是全活者甚衆賊亦頓弭不數日馹騎降制曰鄧人阻飢冦暴縁作姑用寛典無執經憲適與先君之議同人皆伏其幾斷焉先君性峭直無所委阿貴埶非親舊未嘗私謁曠易無隕穫樂於外補不願為中朝官所至盡心刑罰秋毫不濫大覃思於群史師長江為詩有集十巻我太夫人昌黎韓氏封長安縣君生六男某長奭翶收請奕次之某登茂才異等科守將作監丞餘並讀書為進士而請不幸早世三女長適殿中丞栢孝隆中適登封尉潘允迪幼許昭武軍節度推官田況某與諸孤奉太夫人飬咸率理命罔敢荒失得從死於九原為不辱訓幸矣松楸既立霜露増劇非敢託無能之辭譔述先德姑納幽竁用謹歲月衘䘏輟哭恭為銘曰
  時不我留 何飈忽兮 厄於孤逺 齎志没兮泉堂一閉 無復啓矣 幽而不晨 終天止矣
  賈令君注墓誌銘      宋祁
  公諱注字宗海賈氏自漢梁王傅誼居洛陽以王術說文帝不合而為儒先捐之諌元帝罷朱崖以安關東人蒙其仁在魏晉常為薦紳國家至唐司空魏國公耽世貫滄州南皮佐德宗有功任宰相十三年為長徳鉅工子孫稍稍徙真定五世祖諒仕為本府掾不得志棄官去依鹿泉抱犢山肆然不以外物膠於心生高祖瑾仍世隱處曽祖處士諱初有至行疾世方亂守鄉里不肯事四方祖諱緯愽學善辭章議論明鋭一時諸儒皆屈唐自武宗後史錄亡散君掇拾殘餘為唐季補錄數十萬言叙成敗事甚悉書顯於時漢周間為中書舎人時主以君貴即家拜處士為司封員外郎不事事累贈右丞考諱璉周顯德中擢進士太祖征蜀召為太子左賛善大夫知陵州州有鹽井異時置熬盆民利其贏蜀滅吏塞井亡去紿言開者不利太守公私貧虚食絮無滋君身負畚鍤率吏悉發其堙曰茍利國吾死不愛於是鹽利復興歲貲數百萬人以冨完俄終官下陵人德之畫象以祭遂種其祠公生三歲而孤哀慕如有知長乃自力於學聲稱發聞太宗淳化三年以進士試殿中及第調主新建簿改棣州防禦推官真宗咸平中契丹冦河北引師環城設攻具公登埤射酋長殪之圍解遷定州觀察推官敵歳盜邊官兵留屯公常護粮及⿱㳄貝具輸之壁賊不能鈔改陳州幕府公卿以為才有餘仕可臺省不冝棄諸侯交牘言上有詔改著作佐郎知鳯翔府錄事㕘軍未行至大病實大中祥符元年夏五月戊子夀四十有七公之去中山在京師也以族來故不克歸明年即葬公於開封府開封縣汴陽鄉之原賈為開封著姓自公始公於政事精力不懈善討擿病利故所治必最官輙遷為人方正不語怪神惡刓圓蘧媚者絶不通佐定陳二府其大帥皆副馬右戚居止貴甚僚屬之見者仰而𠉀俯而趨獨公正色廷辨是非帥折節禮之由是益知名居家孝早失兄弟撫霜鞫孤無異慈母娶夫人史氏生八子成就者三人長曰昌朝今為山南東道節度使檢校太師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安國公次曰昌㝢大理評事女嫁陳氏敏古為殿中丞封岳陽縣君夫人操嚴而行危自罹憂終身不綵綉豫飾悉出簮珥市圖籍以教子時丞相方幼夫人勸朂指畫入俾與賢者居出俾從仁者㳺故年十八能奏頌天子召試翰林聲名一日暴天下今上嗣位進講禁中以文章任舎人以治劇第一守京邑以勁亮忠厚擢御史中丞以器無不施㕘總機務踰年使樞筦又明年遂相茂烈洪勛充格光明乆之以武勝節度守北都破甘陵有功換節判鄭州使天下之目拭而觀曰賢宰相若夫人可謂善教子矣天子誕日君臣上千萬歲夀於時丞相冠百官於外夫人首命婦於内人倫之𠖥舉之其家上嘗賜金飾安輿一就養於魏丞相年踰五十奉觴膝下怡怡有孺子樂若丞相可謂善顯親矣始丞相在孕公夢使者持大笥奉貂蟬紫紋綬玉簡揖公再拜受賜寤而告夫人曰若生子必為宋室輔天啓之翌日生遂以命丞相云夫人以皇祐二年夏六月丁已終鄭州之𪠘夀七十九精爽凝定將終徧命諸子内外姻語訖乃瞑丞相即日上節印且請終喪上不許癸酉制召以冠軍大將軍左金吾衛上將軍仍舊官敦遣視事丞相哀訴曰少孤惟母為恃幸時無金革虞又教愛三年乃遣使降手詔褒允贈賻備厚方丞相之貴以恩遣贈舎人為太師夫人崔氏栗氏為齊燕國太夫人賛善為太師中書令夫人胡氏晉國太夫人公十一贈為太師尙書令中書令夫人六封至安國太夫人公之葬也以家多難故塋迫而儉至是庀事乃治而廣之開阡列樹用上公之制甲令也即以其年秋八月甲申舉夫人之喪合於公墓丞相自執喪號踊黧瘠身侍夫人柩自鄭還徒步二百里不避塗潦見者為埀泣居常枕塊席苫苶苶爾而劬縱縱爾而誠所謂孝子不匱者昌㝢孝謹有君子風在官稱職孫四人章為殿中丞集賢校理圭及青為將作監丞田為大理寺丞皆相子也惟公潜徳祕猷可以參國謀熈王路而年不中身獨令名不足厭也故涵慶渟祥而大興惟夫人婦則母儀春秋承宗事身及其榮獨品袿錫䥖不足厭也故神明康强涉耄而臧凡天之報施或隱而光或顯而後要之若合符然以為不信則視公之烈之詒夫人之亨之遐丞相所以膺祚受成果何如哉銘曰賈自中山  世有顯聞 舎人含章  克代帝言惟時陵州 以死勤民 著作嗣生 親炙先芬其趾儀儀 其羽振振 才茂行完 不涅不磷肆其方强 勵業搢紳 胡然弗淑 殱此哲人惟其不有 是慶後昆 督嗣光光 顯相大君憫冊追綬 參漏幽窀 合姓也賢 教子以仁惟考終令 歸祔斯原 欵石藏幽 天壤相冺
  田公紹芳墓誌銘        范仲淹
  古稱隂有徳于人者必享厥祥大厥後易不云乎積善之家必有餘慶所謂不在其身在其子孫者信矣公諱紹芳其先雁門人曽髙家于冀日耶律氏熾得石晉山後八郡又歲侵兩河間王考諱某被遷于盧龍署之以官復治産雲中而貨殖焉考諱某能幹父之蠱其家益顯娶王氏而生公公少稱才武抱氣重諾有燕趙之風義事耶律得親信左右常從而南牧帳下多掠獲漢家士民俾公尸之公黙計之曰漢人吾曹也驅之如犬羊非有罪辜將孥戮于虜中乃縱之夜亡者千計此徳于人多矣公亦自負謂大丈夫胡能老于異域哉考妣既葬吾其歸與乃匿身草莽㑹夜則負斗而奔既逹朝廷真宗憫然嘉之補職于三班以其勇果屢委軍甲補外方冦所謂巡檢至則盜息民得安堵公祥符中主邵之峽口寨時龍水郡蠻冦大擾戍兵屢履峽口溪洞亦乗聲嘯聚一日迫寨圍而噪之公戒軍士曰我露其勇彼將整而難破不如示之怯士敢先動者吾以軍法從事衆皆肅然聽命既夜公自率驍果突而擊之斬十餘級蠻雖衆曽不能措手足大駭而奔自是終公之任不敢内冦州將害其功不以上聞公曰吾自虜還漢獲從王事足矣烏敢為功哉又嘗誨督諸子曰吾以漢有聖人之風故脫身以歸今教汝詩書趨聖人之道使汝軰有立吾將鼓歌以終天年豈病其不逹耶子况舉進士髙第又舉賢良方正天子親問當世治亂祥咎以對䇿第一迺速進用四五年間掌西掖書命為陜西道宣撫副使還朝敷奏稱㫖迺詔寵公以太子右衛率府率監瓊林苑金明池以便子飬士大夫榮之天子以尙憂西陲命況龍圖閣直學士出領秦鳯路經略安撫使公在疾經畧屢求省侍有詔敦勉遣中人尙醫診視公以慶歴五年乙酉孟秋月壬子不起享年七十有四上嗟惻之加贈賻焉經略累章哀訴得告奉公之喪以某年月日葬于許州陽翟縣某原禮也公性剛直未嘗曲於人然明恕少怒嘗官於閩中有愛馬使一卒乗習遇危樓不下馬折足而斃公曰卒豈欲是耶不復以一言詰之人皆服其度公娶李氏贈福昌郡君前十五年而亡生八男經畧即長子也次曰淵有詞業舉進士以兄䕃補試祕書省校書郎許州郾城主簿次曰天䕶幼亡次曰洵潁上主簿次曰浹登進士第唐州團練推官次曰洸太廟齋郎次曰泳皆業進士次小字寳哥尚幼三女長適海州東海令張震次適辰州理椽髙燾次適鄂州咸寜令張子方皆以婦道稱於宗族某嘗與公㑹于丹陽見公氣貌話言剛而質毅而恭使人信而愛之又與經畧之逰舊矣俾序而銘云公復其家 去狄而華  公教其嗣 挺國之器厥後既隆 乂夀而終  天子賻焉 大夫弔焉非積德而胡然
  蘇職方序墓誌銘       曽鞏
  熈寜元年春余之同年友趙郡蘇軾自蜀以書至京師謂余曰軾之大父行甚髙而不為世用故不能自見於天下然古之人亦不必皆能自見而卒有傳于後者以世有發明之者耳故軾之先人嘗疏其事蓋將屬銘於子而不幸不得就其志軾何敢廢焉子其為我銘之余為之既其說曰君諱序字仲先眉州眉山人其先蓋趙郡欒城人也曽大父釿大父祐父杲三世皆不仕而行義聞於鄉里祐生於唐季而卒於周顯徳之間嘗以事至成都遇道士異之屏人謂曰吾術能變化百物將以授子祐辭不願道士笑曰是果有以過人矣而杲始以好施顯名君讀書務知大義為詩務逹其志而已詩多至千餘篇為人疎逹自信持之以謙輕財好施急人之病孜孜若不及嵗凶賣田以賑其鄰里鄉黨至熟人將償之君辭不受以是至數破其業危於饑寒然未嘗以為悔而好施益甚遇人無疎密一與之傾蓋無疑礙或欺而侮之君亦不變人莫測其意也李順叛攻眉州君居圍中守遇㑹其父病没君治喪執禮盡哀退慰安其母皆不失所冝慶歴初詔州縣立學取士士争欲執事學中君獨戒其子孫退避人皆服其行蜀自五代之亂學者衰少又安其鄉里皆不願出仕君獨教其子渙受學所以成就之者甚備至渙以進士起家蜀人榮之意始大變皆喜受學及其後眉之學者至千餘人蓋自蘇氏始而君之季子洵壯猶不知書君亦不强之謂人曰是非憂其不學者也既而洵果奮發力學與其子軾轍皆以文學名天下為學者所宗蓋雖不用于世而見於家稱於鄉里者如此是不可以無傳也已君始以子恩為大理評事後累贈尙書職方員外郎享年七十有五慶歴五年五月十一日終于家八年二月某日葬于眉山縣修文鄉安道里先塋之側夫人史氏蓬萊縣太君二子曰渙尚書都官郎中提㸃利州路刑獄公事有能名曰洵覇州文安縣主簿編纂太常禮書贈光祿寺丞孫七人位佾不欺不疑不危軾轍軾殿中丞直史館轍商州軍事推官銘曰
  蘇氏徂西 值蜀崩分 三世髙逰 以篤吾仁君始不羈 勞躬以卑 孝于父母 施及窮嫠維見之卓 教其子孫 終化鄉邦 學者詵詵維子若孫 同時三人 擅名文章 震動四方迺本厥初 考祖之自 刻詩墓石 以俾厥裔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三十九
<史部,傳記類,總錄之屬,名臣碑傳琬琰之集>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四十 宋杜大珪編
  程太師元白墓誌銘     歐陽修
  上即位之十有六年以今鎮安軍節度使檢校太尉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程公自三司使吏部侍𭅺為參知政事乃詔有司寵其祖考於是贈其皇考故袁州冝春縣令為太子少師公在政事遷尚書左丞又贈太子太師其為資政殿學士工部尙書又贈太師中書令其為宣徽北院使武昌軍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追封定國公徙鎮鎮安又追封冀國公惟冀國公諱某字某少舉明經仕不得志退居于家畜徳不施貽其後世而相國太師實為之子初以文學舉進士髙第歴館閣掌制命雋徳偉望顯于朝廷遂為中丞執國之憲尹正京邑有聲蜀都乃由三司入與大政公亦自太常博士累贈兵部侍郎遂遷少師中書尚書位皆一品有國定冀以啓其封雖發不自躬而其施益逺晦於一時而顯於百世蓋夫享于身者有時而止施于後者其耀無窮表于其鄉以勸為善可謂仁人之利博矣惟程氏之先自重黎歴夏商周而程伯休父始見於詩書其後世逺而分至唐定氏族而程氏之望分為七中山之程蓋出于魏安鄉侯昱之後也公世為中山博野人曽祖諱某祖諱某贈太師祖妣齊氏吳國夫人考諱某贈太師中書令妣吳氏秦國夫人當宋末五代天下亂於兵程氏再世不仕後唐長興三年公之皇考以神童舉官至太子賛善大夫宋興於今百年而程氏亦再顯太平興國初公之從祖羽佐太宗自晉王即皇帝位為文明殿學士官至兵部侍郎今相國太師出入將相為時名臣子孫蕃昌世族昭著推其所自來者逺矣初公與其仲父象明同舉春秋皆中第是時從祖以給事中知開封府召公及象明謂曰吾新被𠖥天子待罪于此不欲子弟並登科使其自擇去就公因讓其從父自引去從祖頗賢之其後累舉不中從祖謂曰由我困汝退而使人察公無悔色由是大嗟異之以為不可及太平興國五年遂以明經中第為處州贛縣尉蔡州上蔡主簿袁州冝春令所至皆有惠愛公事母至孝與其兄弟怡怡為鄉里所稱而仕官不求名譽為贛縣尉七年不代既罷冝春遂不復仕退居于蔡州淳化三年七月某日以疾卒于家享年四十有九以天聖十年十一月某日葬于鄭州築城縣馬亭鄉之北田村夫人楚氏追封晉國夫人子男五人長曰瓘官至太常博士次曰瑗曰琬皆早卒次曰琳相國太師也次曰琰國子博士女一人適某人諸孫九人銘曰逺矣程侯 顓頊之苖 始自重黎 歴夏商周惟伯休父 聲詩孔昭 世不絶聞 盛于有唐程分為七 三祖安鄉 廣平中山 以暨濟陽中山之程 出自靈洗 實惟裔孫 仕於陳季陳滅散亡 播而北遷 公世中山 為博野人道德家潜 孝悌邦聞 不耀自躬 以貽後昆惟後有人 將相文武 有國寵章 覆其考祖定冀之封 實開土宇  程世其隆 公多孫子有畜其源 發而孰禦  刻銘髙原 以示來者
  瀧岡阡墓表         歐陽修
  嗚呼惟我皇考崇公卜吉于瀧岡之六十年其子脩始克表于其阡非敢緩也蓋有待也脩不幸生四歲而孤太夫人守節自誓居貧自力于衣食以長以教俾至于成人太夫人告之曰汝父為吏亷而好施與喜賔客其俸祿雖薄常不使有餘曰無以是為我累故其亡也無一瓦之覆一壠之植以庇而為生吾何恃而能自守耶吾于汝父知其一二以有待于汝也自吾為汝家婦不及事吾姑然知汝父之能養也汝孤而幼吾不能知汝之必有立然知汝父之必將有後也吾之始歸也汝父免于母喪方逾年歲時祭祀則必涕泣曰祭而豐不如養之薄也間御酒食則又涕泣曰昔吾不足而今有餘其何及也吾始一二見之以為新免于喪適然耳既而其後常然至其終身未嘗不然吾雖不及事姑而以此知汝父之能養也汝父為吏嘗夜燭治官書屢廢而歎吾問之則曰此死獄也我求其生不得爾吾曰生可求乎曰求其生而不得則死者與我皆無恨矧求而有得耶以其有得則知不求而死者恨也夫常求其生猶失之死而世常求其死也回顧乳者抱汝而立予旁因指而歎曰術者謂我歲行在戍將死使其言然吾不及見兒之立也後當以我語告之其平居教他子弟常用此語吾耳熟焉故能詳也其施於外事吾不能知其居於家無所矜飾而所為如此是真發於中者耶嗚呼其心厚於仁者邪此吾知汝父必將有後也汝其勉之夫養不必豐要於孝利雖不得博于物要其心之厚於仁吾不能教汝此汝父之志也脩泣而志之不敢忘先公少孤力學咸平三年進士及第為道州判官泗綿二州推官又為泰州判官享年五十有九葬沙溪之隴岡太夫人姓鄭氏考諱德儀世為江南名族太夫人恭儉仁愛而有禮初封福昌縣太君進封樂安安康彭城三郡太君自某家少賤時治其家以儉約其後常不使過之曰吾兒不能苟合於世儉薄所以居患難也其後脩貶夷陵太夫人言笑自若曰汝家故貧賤也吾處之有素矣汝能安之吾亦安矣自先公之亡二十年脩始得禄而養又十有二年列官于朝始得贈封其親又十年脩為龍圖閣直學士吏部郎中留守南京太夫人以疾卒于官舎享年七十有二又八年脩以非才入副樞密遂參政事又七年而罷自登二府天子推恩褒其三世蓋自嘉祐以來逢國大慶必加寵錫皇曽祖府君累贈金紫光祿大夫太師中書令曽祖妣累贈封楚國太夫人皇祖府君累贈金紫光祿大夫太師中書令兼尚書令祖妣累封吳國太夫人皇考崇公累贈金紫光祿大夫太師中書令兼尚書令皇妣累封越國太夫人今上初郊皇考賜爵為崇國公太夫人進號韓國於是小子脩泣而言曰嗚呼為善無不報而遲速有時此理之常也惟我祖考積善成德冝享其隆雖不克有于其躬而賜爵受封顯榮褒大實有三朝之錫命是足以表見于後世而庇頼其子孫矣乃列其世譜具刻於碑既又載我皇考崇公之遺訓太夫人之所以教而有待於脩者並掲于阡俾知夫小子脩之徳薄能鮮遭時竊位而幸全大節不辱其先者其來有自熈寜二年歲次庚戌四月辛酉十五日乙亥男推誠保徳崇仁翊戴功臣觀文殿學士特進行兵部尚書知青州軍州事兼管内勸農使充京東東路安撫使上柱國樂安郡開國公食邑四千三百户食實封一千二百户脩表
  謝尚書濤神道碑      范仲淹
  皇家起五代之季破大昏削群雄廓視四表周被萬國乃建禮立法與天下畫一而億兆之心帖然承之弗暴弗悖無復闘兵於中原者登九十載蓋祖宗逺筭善樹於前累聖求賢多得循良亷讓之士布於中外而致兹善俗歟如陳留謝公可謂循良亷讓之君子矣公諱濤字濟之幼而竒敏十四歲講左氏春秋先生咸噐之及冠居姑蘇郡時翰林王公禹偁拾遺羅君處約並宰蘇之屬邑二人相謂曰與濟之揚搉天人蓋吾曹敵也自茲名重於時淳化三年春擢進士第除梓州攉監院判官㑹盜據成都發其徒攻郡縣公白二千石曰梓大而近彼畏我梗必先圖得我則小於梓者可傳呼而下願急為之防近郊多林木可先伐之以置樓櫓且備樵㸑為乆守之具二千石從之冦果圍我我備既堅十旬弗破賊沮而留勢未大克以及王師之來遂用撲滅事平就遷梓州觀察推官賜器幣外臺遣權知益之華陽縣時冦亂之餘民多散亡未復厥居上言者請募人占田可倍其租朝廷從之於是有力者得并其田公曰奪民世産以資冨人復將召其怨辭豈朝廷之意耶乃盡取其田以歸於民還拜著作佐郎太宗面詔通判大藩得夀春郡後移高安郡改因興國軍就除太常愽士真宗即位銳意任人一日中出朝士姓名有治狀者凡二十四人付中書門下令驛召至闕公在召中得對於長春殿上恱賜五品服即呼通事舎人送試學士院明日邊有急奏上議北征又京東有强冦驚郡縣而曹南闕守朝廷慮之遂命公徃改屯田貟外郎至郡稱治冦不敢犯有兇人趙諫者冒鄉薦名與諸弟出入都下交權勢結豪俠乗人之弊用以告訐或任威詐而大致富强人畏如豺虎公即圖之患僚佐不一其力俄㑹故御史中丞李公及始來倅曹李公時之端人也與公恊心發其家盡得兇狀奏之朝廷命御史府按覆諌之兄弟皆斬于都市乃下詔曰凡民非干已事無得言遂著于令自是天下訟息而刑清矣朝廷以西蜀僅寜細民猶或摇之俾公安撫兩川用天子恩意諭其父老皆從而安堵復命之日舉兩州能吏三十餘人執政疑其多公請連坐事遂行后皆至臺省又别詔委公與益牧張公詠議造大鐵錢乃窮其利害使盜鑄息而物估平蜀人於今便之歴三司度支判官出海陵新安二郡就遷度支司封員外公在三司日嘗舉㩁茶官至是坐所舉不職免尋以度支員外郎起倅河南府馮文公薦公文行真宗簡在既乆即命召試除兵部員外𭅺直史館判三司理欠慿由司出為兩浙運使公大雅之器耻尚文法雖任在按察而誠意坦然且曰吾欲吏樂其職民安其俗耳士人黒白豈不明乎安用伺於毫髪使惴惴如虺蜴然取詩人之譏耶還臺進禮部𭅺中判司農寺拜以本官兼侍御史知雜事清浄端介百辟望其風采乾興初進户部𭅺中先帝大行有司治靈駕象物其制髙大請自京至陵凡郭門民舎有妨其徃者毁之公上言曰先帝封泰山祀汾睢儀衛至盛不聞有所毁去今遺詔丁寜正如漢之文帝專務儉薄豈以攸司奪先帝意願陛下裁損搢紳韙之俄求東歸除吏部𭅺中直昭文館知㑹稽郡還拜太常少卿判登聞皷院又得請權西京留守司御史臺就拜秘書監遂分務洛下朝廷嘉其恬退遷太子賔客嗣子迎侍于京師以景祐元年十月三十日薨享年七十有五以明年八月二十一日歸葬於富陽寳元元年贈禮部尚書謝氏之先出黄帝後始為十姓謝居一焉三代以還不顯其大至晉宋乃為盛族公之七世祖汾居河南之緱氏縣五世祖希圖卒于衢州刺史時唐季喪亂乃葬于江東嘉興郡子孫三世祿于吳越曽祖諱廷徽處州麗水縣主簿祖諱懿文杭州鹽官縣令葬于富陽遂為富陽人父諱崇禮從錢氏歸朝為㤗寜軍節度掌書記檢校左散騎常侍累贈尚書户部侍郎母崔氏贈博陵縣太君公之弟四人曰炎有文于時與盧稹齊名時人謂之盧謝國史有傳終于公安令鍇為某官果從方外學號安隱師坦為某官公娶夫人許氏先公而終生男三人長曰絳至兵部員外郎知制誥後公幾年而亡次曰約將作監主簿以敏才稱次曰綺太廟齋郎俱早世女四人長適前進士周盤次適殿中丞梅堯臣次適太常博士傅瑩次適大理寺丞楊士彦孫四人景初大理評事宰越之餘姚縣景温太常寺太祝宰越之㑹稽縣景平將作監主簿景回尚幼公姿格竦異不事修飾大然有雅逺之範未嘗阿於貴勢見賤士必温禮接之知人之善稱道弗捨聞人之過懼弗克掩故終身不聞怨言公始以文學中進士上第而長子長孫世踐其科又父子更直館殿出處僅二十年皆衣冠之盛事厥孫以公善狀請文於碑某於公有家世之舊又與舎人為同年交愛公治有循良之狀退得亷讓之體足以佑風化而厚禮俗敢拳拳以銘云巍巍我宋 宅天而君 恢逺以威 革暴以文濟濟吾儒 多良大夫 中外共治 休寜八區猗哉謝公 周旋在中 在梓禦冦 至曹除兇天子念蜀 猖狂始復 命公撫之 皷歌其俗偃仰藩屏 雅知其政 徊翔臺閣 清浄其行人尙刻明 我質而平 厥民以寜 人必夸競我休而静 其道乃勝 吁嗟乎夀 以仁至名繇一德全 有子與孫 相繼而賢 誠乎誠乎聖人積善之誨不吾欺焉
  劉磨勘府君式家傳       劉敞
  劉氏之先出楚元王世為彭城人西晉末避胡亂遷江南其後又遷廬陵世次皆不明不可得而知然猶以彭城為望自廬陵遷新喻者曰遜遜生超超生逵逵生琠琠贈大理評事凡四世自唐末更五代頗假版仕州郡而未嘗有顯者評事生贈禮部尚書諱式字叔度少有志操好學問不事生産年十八九辭家居廬山假書以讀治左氏公羊榖梁春秋旁出入他經積五六年不歸其業精出是時天下大亂江南雖偏覇然文獻獨存得唐遺風禮部取士難其人甚叔度以明經舉第一同時無與選者由是江南文儒大臣自張洎徐鉉皆稱譽之調廬陵尉太祖平江南叔度隨衆入朝見于殿下軰類數十人上一一親閲視察問皆罷遣獨叔度拜商水尉又遷絳州推官又遷鴻臚寺丞監潭州茶場改大理寺丞歲終奏課倍前人太宗善之立召還對語便殿改賛善大夫復出知利豐監是時初得并州又絶契丹和親誅靈夏叛族邊費多有司不能給頗以擾民叔度通輕重以謂此非長乆之利因奏曰唐虞至治懋遷化居所以調有餘不足便民贍國臣前在潭州見積茶成山或不能泄歳乆則皆焚棄今利豐監積鹽復益多有司無術以御之但坐守視之耳國家據山海之源而不能用及邊冦小警蒐弊補敗輒以勞民至上下空匱甚非計也臣請通茶鹽之利被之河北關中國可不益賦而財用足上異其言即以驛召入問計䇿語合意因留判三司都磨勘司賜緋銀魚自唐歴五代天下分裂百餘歲吳蜀交益荆晉閩越大者稱帝小者稱王其財賦自入不統天子有司及太祖受禪十餘年間吳蜀交益諸國稍誅降太宗即位閩越請吏入朝又定并州則天下始一統矣四方財賦一歸三司文集相乗㑹計不分明吏因為姦主者無由知叔度建請増置主轄等司以㕘校出入天子從之吏欺誣毫毛必察至今以為便轉秘書丞淳化中髙麗絶契丹自歸天子方事取幽州嘉其識去就厚荅其使因欲結其心斷敵肩臂使叔度徃諭指王以下郊迎叔度美秀明辯進退有規矩望見者皆心服先是髙麗大旱及使者授館澍雨尺餘國中大喜事漢使愈謹自陳國小齒下願執子弟禮叔度不許然所賂遺甚厚叔度亦為之納還封上天子善之髙麗通中國自此始也轉太常博士領舊職前後以職事利害議於上前及所施行天下以為便者不可勝紀奏對明簡天子聽之率常數刻居磨勘之職十餘年後兼三部勾院條領益精明朝廷言輕重者皆自以不及故天下稱之劉磨勘云改工部員外𭅺賜紫章服天子令閣門使擇善犀帶以賜其見遇如此真宗即位例轉刑部初李維清為鹽鐵使其女壻盜用官錢數十萬吏畏維清不敢劾叔度發舉其事維清坐黜維清由是怨而三司貪猾吏以欺枉為生疾叔度禁其業亦皆怨常狙伺欲圖䧟之太宗察其情毎坐朝輒衆稱其材故毁不得入太宗崩真宗在諒闇吏因此叔度事時維清為御史中丞典治欲深致其文而吏所告皆虚反坐維清愈怒叔度既辨即出視事如佗日維清乃諷吏劾以不俟詔入朝免官其年卒年四十九叔度尚名檢好賔客所交㳺皆一時名人徐鉉張泌陳省華楊億之徒雖年軰先後待之各盡其意億與石中立為獨拜牀下其見推如此初太宗好書集秘府古書模其筆迹自倉頡史籕下至隋唐君臣以書名世者為古今法帖朝廷宿儒鉅賢輒以賜之非其人雖宰相終不得而賜叔度獨六十軸當世以為榮自叔度没四十年間諸子皆仕于朝毎上郊籍田輙以赦令追寵其親以至今贈禮部尙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四十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四十一 宋杜大珪編
  韓太保惟忠墓表      李清臣
  公諱惟忠著籍真定為靈夀人忠憲公之曽祖今定州丞相之髙祖父也以忠憲公貴贈太保夫人張氏追封江國夫人太保之子諱處均亦贈太傅而丞相既貴又加贈為太師中書兼尚書令追封昌國公徙魏國又徙韓國夫人李氏追封韓國太夫人韓國公之子諱保樞累贈太師尚書令兼中書令追封魯國公魯國公之子則忠憲公也歴同知樞密院事參知政事太子少傅累贈太師尚書令兼中書令追封陳國公子八人長曰綱故尚書司封貟外郎次曰綜故刑部員外郎知制誥次曰絳再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昭文館大學士監修國史今以建雄軍節度使檢校太傅鎮定州次曰繹故職方員外郎次曰維今以端明殿翰林侍讀龍圖閣三學士吏部郎中知許州次曰縝今以右諌議大夫龍圖閣直學士為樞密都承㫖次曰緯故比部郎中知解州次曰𥾝故光祿寺丞韓氏自忠憲公舉進士因侍魯公客京師其後魯公薨遂葬于許而忠憲公益貴始占第太廟之通衢而門族之盛為天下冠在朝廷評其德在士大夫語其學在公卿之後論其世咸多韓氏然髙曽生長靈夀葬其處則韓氏本河北人也盖自唐末更五代天下之民纒於兵火之毒者二百餘年至太祖太宗起河北有天下墾除旤難提携赤子而置之太平安樂之地累聖繼之以休養生息為事其顧指左右駕馭馳騁莫非一時之豪傑考諸國史則累朝將相頗多河北之人若趙韓王普實保塞人曹冀王彬靈夀人潘太師美魏人李文正公昉及竇尚書儀之昆弟真定人王太尉旦莘人張尚書詠清豐人栁公開元城人李文靖公沆肥鄉人張文節公知白清池人宋宣獻公綬平棘人韓忠獻公琦安陽人餘有名公卿相望而立朝者不可悉數竊嘗原其故矣夫河北方二千里太行横亘中國號為天下脊而大河自積石行萬里出厎柱傍縁太行至大峰斗折而東下走大海長崗巨阜紆餘盤屈以相拱揖抱負小則綿一州大或連數郡其氣象如此而土風渾厚人性質朴則慷慨忠義之士固冝出於其中而雖或有不遇不及自用其才亦必揜鬱渟滀聲發益大澤浸益逺以施于子孫亦自然之理也自太保公基本其慶而忠憲公以道德事仁宗皇帝進退優裕有始有卒今定州丞相以忠厚正直事仁宗英宗以及今上出藩入輔親當天下大事不辭艱難其昆弟群從又才賢且皆顯用嗚呼可謂盛矣如太保公豈非所謂不及自用其才而施于子孫者耶自太保公至丞相纔四世而五世諸孫尤衆宗彦終兵部員外郎集賢校理判三司鹽鐵句院宗道今工部郎中淮南轉運副使宗右大理寺丞集賢校理判官告院宗哲大理寺丞通判祁州宗師度支員外郎知相州宗弼大理評事宗恕大理寺丞宗武東阿顯令宗儒大理評事宗良大理寺丞宗厚宗文光祿寺丞宗直宗本大理寺丞宗迪太常寺太祝宗質將作監主簿宗敏祕書省校書郎宗堯夀安縣主簿宗亮將作監主簿宗望郊社齋郎宗坦太廟齋郎宗矩將作監主簿于太保公皆來孫也其六世諸孫玠珪瑗璉瓌珙珏理珦琯玭𤪌或已仕或未仕二十人未名皆晜孫也夫二漢元功儒林之後與夫晉王謝唐崔栁韋杜之族至於與國同久今韓氏自忠憲公至髙祖四世贈一品上下衣冠傳七世此特太保公之遺徳已足以致之矣若忠憲公及大丞相與其諸伯仲又以勤勞慶善承嗣之如此則後又冝有興者遽可以世數量乎傳有之一歲之計植之以榖十歲之計植之以木百歲之計植之以德觀韓氏所植之厚豈獨百年哉視德之所至而已矣初太保與韓國公微而葬其家相比也其後増築之稍如其品制而墓益大遂合而為一獨留墓首異封誌以告于後元豐元年秋九月丞相自太原易鎮定武乃詣靈夀既祠謁墓下因屬清臣為之表而得陽翟孫曼叙書于石是不獨著太保公之系將以徧示天下為人之子孫者焉元豐三年正月十日四世孫建雄軍節度晉州管内觀察處置等使特進檢校太傅使持節晉州諸軍事行晉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充定州路安撫使兼馬步軍都總管兼知定州軍州事及管内勸農使上柱國南陽郡開國公食邑九千户食實封二千九百户絳立石
  張寺丞文蔚墓誌銘     范鎮
  尚書屯田員外郎殿中侍御史裏行張君唐英次公以書抵予曰唐英行至利州得先人手書曰翰林承㫖王公翰林侍讀范公皆知汝者茍得二公之文以外内志吾墓吾為不朽矣又言公有田二㕓瀆一㕓以市書以求師使教諸子平居赴人之急雖水火不避也鄉人之有訟者不之官府而之公以取决焉而去者甚衆嘗有涉水而盜其竹者家僮寘棘水中它日盜傷足瘡甚君資以粮以藥治之惡童之為而逐之其後盜瘡愈求為客守竹林者十餘年尤好飲酒不得酒輙不自聊于是又賣田以易一酒壚以足其好久之負酒債者以巨萬計皆折券不問嘗感疾且亟有老父持丸藥與之已而疾愈老父亦不復見又嘗逰青城山有媪行丐於道人與錢者皆不受曰我湏千錢公熟視之予千錢媪出雙筆授之曰而子作官無忘我也明日媪持所得錢以予里胥曰我且死汝買棺以葬我于道左它日得吾筆者當改葬我後唐英及第公徃改葬之視其棺獨布衣而已其說如此而皆以為公遇神仙也公諱文蔚字隱之其先長安人七世祖琰為右拾遺從僖宗入蜀留其子道安於蜀遂家焉道安生令問王建强官之佯瘖不起令問生立號皂江漁翁有詩百餘篇皆憤世之作也立生全全生仁諹仁諹生三子公其季也治平二年次功登朝公為大理評事致仕上即位改光祿寺丞是嵗次功以所得五品服請授公既得請其六月次功為御史奏事延和殿猶緑衣上怪問之具對以故上曰是孝也復以五品服賜之未再月父子皆賜服士大夫以為榮四年八月乙亥卒于成都之寓居享年七十以熈寜元年三月癸酉葬于雙流縣之甘泉鄉娶馮氏長夀縣君子男七人其一即次功也曰商英為漢州雒縣主簿曰軒英虞英皆舉進士未第曰民英曰顓英邦英先公以亡女二人其一亡次適宋記韓希顔孫八人皆嚮學侁侁有以大其後者初次功聞公之訃上惻然哀之賜白金二百兩又詔給兵幹以濟其行人於是乎以公為有子也王翰林已表君之墓予又作銘以納公墓中則公之志為得矣銘曰
  神仙之事見于傳記者予嘗疑焉而公再遇異人皆有得世之人遂以公之有子由于雙筆豈其然耶始公賣田以市書以求師使教其子則其子固可知矣况其疎通敏逹皆可以大顯者雖無神仙人其捨之乎人其捨之乎
  程太師坦墓誌銘      王珪
  國子博士致仕程公之既葬也其子宣徽南院使安武軍節度使檢校太傅判延州戡使人以告予曰我先君不幸材屈于位而墓碑之未立後世將冺而無聞朝夕以是為懼而不敢寜敢請以銘予得其世序之所以來又迹其所滀者厚而不克大發于時知夫程氏之有後也為之銘惟程氏自重黎以來世其職不墜涉三代至于秦漢之間蓋不絶聞公之先出廣平近世始徙許州之陽翟遂為陽翟人曽祖䆳避世不仕祖守壤仕周為臨濮縣令贈太師中書令父思義少通經術而藩鎮屢辟不至贈太師中書令兼尚書令母劉氏追封魏國太夫人公諱坦字坦然治春秋三家學淳化三年賜本科及第補郢州司户參軍再調河中府河西縣尉歴遂州長江泰州興化二縣令杭州錄事參軍舒州團練判官又為泉州觀察推官應天府留守推官故相張文節公知留守事被召還朝薦公為大理寺丞知河南府福昌縣徙益州廣都又知齊州禹城未幾請監許州長葛縣酒稅再遷殿中丞遂請老于陽翟明年㑹天子覃恩遷國子博士景祐二年十一月辛夘以疾卒于家享年七十七南院太傅實公之仲子也時守秭歸郡始聞公疾即限期解郡及聞訃道中乃茹哀徒跣而歸後三年公夫人王氏亦卒公世葬陽翟縣之麥秀鄉其將葬公也卜其大墓之左不吉卜其兆域之南則惟食遂以康定元年正月甲申葬公于後卜之原以夫人祔焉公初為椽郢州㑹民有執盜者三人法當死州趣獄上公疑其自誣輙留更訊之果得真盜者自是雖它郡有疑獄監司屢屬公處之多所平審在河西方朝廷治兵靈武而文移急於星火又賊騎數出内侵公領數縣芻粮從間道徃餽塞下皆先期以辦在興化招流庸自占者數千家在福昌屬京師冬無氷詔伐氷嵩少下時近春氣暖氷不就縣人憂其責公徃禱龍潭之涯而一夕氷合視之皆隱伏竒譎而不可將衆以謂公精誠之致焉在禹城又招流庸數千家括隱田萬五千畆公自國子博士累贈吏部侍郎其為人衎衎然不妄笑言居官不茍求名譽而多隂施在人雖連蹇四十餘年未始有過謫夫為善者茍不耀自躬則遺諸後世蕃昌舄奕而不可止惟公之仲子天禧中禮部第進士為天下第一遂登甲科歴臺諌爲侍從之臣其典重藩尤有聲其為參知政事乃贈公太子少師為樞密副使又贈太子太師為宣徽南院使又贈太師中書令為安武軍節度使又贈兼尚書令遂有封成國且程氏之分雖盛于廣平中山而世不常顯今公子與故相國中山程文簡公前後提旄龯俱鎮延州其勲名昭聞俱為國偉臣自國朝以來蓋顯有二程嗚呼公可謂有子矣公夫人王氏封越國太夫人子男五人長曰咸試將作監主簿次即戡也次曰肈綿州鹽泉縣尉次曰戭河南府永寜縣主簿次曰羲鄭州觀察支使女五人長適進士孫起次適尚書兵部貟外郎天章閣待制兼侍讀孫甫次適太常博士袁穆次適尚書駕部郎中張峋次適國子博士崔公孺孫男十三人曰莊尚書虞部員外郎曰藴蚤卒曰英蔡州司户㕘軍曰荀虞部員外郎曰安國早卒曰萬大理寺丞曰薫將作監主簿曰葆曰著皆大理寺丞曰莘内殿承制曰蓋大理寺丞曰蕘曰蒨皆將作監主簿曽孫男七人銘曰
  士修於家 不苟以進 公進自初 弗矯弗競亦既有年 豈不欲施 雖屈于用 其終無隳公滀弗章 時則有後 允顯其人 在帝左右曷以贈公 大啓其封 尚書中書 一品之崇始艱終榮 是謂受祉 公雖云亡 其問不已葬也誰下 不逺先塋 更千萬年 毋毁我銘
  何廬江隱侯澤墓誌銘     張商英
  仙井何氏為仁夀縣之石馬封人蓋十世矣六世祖節操不群孟蜀迫知遂川非其好也蜀平隱遯自晦琇生得中得中生保亷保亷生仲素世以儒術訓迪子孫居鄉黨以行義稱悍隣㓙人望風而化冦盜充斥相戒不入其里仲素生隱侯諱澤字景之天姿樂易喜人之善如自已出赴人之急難甚於救水火居家終日危坐衣冠儼然家人不見有惰容娶同郡喻氏生二子曰彦伯彦材彦伯早死彦材父子力學元祐某年某月某日隱侯卒年六十而彦材有子六人皆治經為郡舎諸生曰棠曰㮚相次登進士第㮚以殿前對䇿為天下第一政和七年十二月十七日始克葬隱侯于郡之藍田里石門隴㮚以予為鄉里老夫子言不欺而信于人來求墓誌銘詞曰
  三代之時中國所治者五服之外謂之要荒區域隔絶風俗向背不一而名山大川之氣含蓄壅遏而不宣其見于世聞發為人用徃徃不過珠玉寳貝黄金鹽鐵之富而已至秦開三十六郡東南至于海岳西徹于岷劒其後英雄豪傑之割據衣冠人物之流寓地氣稍稍通逹而山澤英粹之氣時為賢人君子文學才俊之士吾嘗五十年前考試於懐仁郡望其層巒疊嶺長岡大阜蔓延起伏之形勢有如牛頭之昻視馬領之挺長者意其必有異人也俯而視之見井釡相望黒煙亘空運泉若飛則鹹鹺之利充被全蜀予立馬久之吁嗟曰地氣泄矣其鍾于人也必緩豈有時而興耶予去蜀五十餘年乃聞有何氏子累世讀書應舉比年相繼成名而㮚也遂能以長䇿大對為多士舉首以此觀之豈非山川之氣為之以人力者利近而功速鍾之於人者必待其世世之修藴服仁義行忠信誦詩書畏亷恥篤孝友而子孫弟姪濟濟恂恂不流於小人之域然後生一人則為英為俊為顯為貴豈特作鹹之利云乎哉彦材有子六人棠也今為宣教郎洺州教授㮚也今為主客郎官四人在舎學皆有譽勉之勉之念乃祖先厥考之積累勤苦無忘吾五十年前之記囑凡作一事吐一議必稽六經孔孟之訓一旦遇大用於時與生民為福為縉紳衣冠為領䄂則劒嶺以南光彩煥赫老夫亦與榮焉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四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四十二 宋杜大珪編
  老蘇先生洵墓誌銘     歐陽修
  有蜀君子曰蘇君諱洵字明允眉州眉山人也君之行義修於家信於鄉里聞於蜀之人久矣當至和嘉祐之間與其二子軾轍偕至京師翰林學士歐陽脩得其所著書二十二篇獻諸朝書既出而公卿士大夫争傳之其二子舉進士皆在高等亦以文學稱於時眉山在西南數千里外一日父子隱然名動京師而蘇氏文章遂擅天下君之文博辯閎偉讀者竦然想見其人既見而温温似不能言及即之與居愈久而愈可愛間而出其所有愈扣而愈無窮嗚呼可謂純明篤實之君子也曽祖諱某祖諱某父諱某贈尚書職方員外郎三世皆不顯職方君三子曰澹曰渙皆以文學舉進士而君少獨不喜學年已壯猶不知書職方君縱而不問鄉閭親族皆怪之或問其故職方君笑而不答君亦自如也年二十七始大發憤謝其素所徃來少年閉户讀書為文辭歳餘舉進士再不中又舉茂材異等不中退而歎曰此不足為吾學也悉取所為文數百篇焚之益閉户讀書絶筆不為文辭者五六年乃大究六經百家之說以考質古今治亂成敗聖賢窮逹出處之際得其粹精涵蓄充溢抑而不發久之慨然曰可矣由是下筆頃刻數千言其縱横上下出入馳驟必造于深㣲而後止蓋其禀也厚故發之遲志也慤故得之精自來京師一時後生學者皆尊其賢學其文以為師法以其父子俱知名故號老蘇以别之初脩為上其書召試紫微閣辭不至遂除試祕書省校書郎㑹太常修纂建隆以來禮書乃以為覇州文安縣主簿使食其祿與陳州項城縣令姚闢同修禮書為太常因革禮一百巻書成方奏未報而君以疾卒實治平三年四月某日也享年五十有八天子聞而哀之特贈光祿寺丞勑有司具舟載其喪歸于蜀君娶程氏大理寺丞父應之女生三子曰景早卒軾今為某官轍某官三女皆早卒孫曰邁曰遲有文集若干巻謚法三巻君善與人交急人患難死則以養其孤鄉人多德之蓋晚而好易曰易之道深矣汨而不明者諸儒以附㑹之說亂也去之則聖人之㫖見矣作易傳未成而卒某年某月某日葬于彭山之安鎮鄉可龍里君生于逺方而學又晚成常歎曰知我者惟吾父與歐陽公也然則非余冝誰銘銘曰
  蘇顯唐世 實欒城人 以宦留眉 蕃蕃子孫自其高曽 鄉里稱仁 偉歟明允 大發於文亦既有文 而又有子 其存不朽 其嗣彌昌嗚呼明允 可謂不亡
  又墓表          張方平
  仁宗皇祐中僕領益部念蜀異時常有高賢竒士今獨無之耶或曰勿謂蜀無人蜀有人焉眉山處士蘇洵其人也請問蘇君之為人曰蘇君隱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逹其道然非為亢者也為乎藴而未施行而未成我不求諸人而人莫我知者故今年四十餘不仕公不禮士士莫至公有思見之意冝來久之蘇君果至即之穆如也聽其言知其博物洽聞矣既而得其所著權書衡論讀之如大雲之出於山忽布無方倐散無餘如大川之滔滔東注於海源也委蛇其無間斷也因謂蘇君左丘明國語司馬遷善叙事賈誼之明王道君兼之矣逺方不足成君名盍逰京師乎因以書先之於歐陽永叔君然僕言至京師永叔一見大稱歎以為未始見夫人也目為孫卿子獻其書于朝自是名動天下士争傳誦其文時文為之一變稱為老蘇時相韓公琦聞其風而厚待之嘗與論天下事亦以為賈誼不能過也然知其才而不能用初作昭陵凶禮廢闕琦為大禮使事從其厚調發趣辦州縣騷然先生以書諫琦且再三至引華元不臣以責之琦為變色然顧大義為稍省其過甚者及先生没韓亦頗自咎恨以詩哭之曰知賢不早用媿莫先於余者也先生亮直寡合有倦游之意獨與其子居非道德不談至於名理稱㑹自有孔顔之樂一廛一區侃侃如也又數年召試紫薇閤不至乃除試祕書省校書郎俾就太常修纂建隆以來禮書以為覇州文安縣主簿使食其祿集成太常因革禮一百巻書成奏未報而以疾卒享年五十有八實治平三年四月英宗聞而傷之命有司具舟載其喪歸葬于蜀明年八月壬辰葬于眉州彭山縣安鎮鄉可龍里朝野之士為誄者百十有三人先生字明允考序大理評事累贈職方員外郎以節義自重蜀人貴之生三子澹渙教訓甚至各成名宦先生其季也已冠猶不知書職方不教鄉人問其故笑曰非汝所知也年二十七始讀書不一二年出諸老先生之右一日因覽其文作而曰吾今之學猶未之學也已取舊文藁悉焚之杜門絶賔友繙詩書經傳諸子百家之書貫穿古人由是著述根柢深矣質直忠信與人交共其憂患死則收恤其子孫不喜飲酒未嘗戱狎常談陋今而高古若先生者非古之人歟謂今莫若古者斯焉取斯嘉祐初王安石名始盛黨友傾一時其命相制曰生民以來數人而已造作言語至以為幾於聖人歐陽脩亦善之勸先生與之㳺而安石亦願交於先生先生曰吾知其人矣是不近人情者鮮不為天下患安石之母死士大夫皆弔之先生獨不徃作辨姦論一篇其文曰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見㣲而知著月暈而風礎潤而雨人人知之事之推移理勢之相因其疎闊而難知變化而不可測者孰與天地隂陽之事有賢者而不知其故何也好惡亂其中而利害奪其外也昔者羊叔子見王衍曰誤天下蒼生者必此人也郭汾陽見盧杞曰此人得志吾子孫無遺類矣自今而言之其理故有可見者以吾觀之王衍之為人容貌言語固有欺世而盜名者然不忮不求與物浮沉使晉無惠帝僅得中主雖衍千百軰何從而亂天下乎盧杞之姦固足以敗國然而不學無文容貎不足以動人言語不足以眩世非德宗之鄙暗亦何從而用之由是言之二公之料二子亦容有未必然也今有人口誦孔老之言身履夷齊之行召收好名之士不得志之人相與造作言語私立名字以為顔淵孟軻復出而隂賊險狠與人異趣是王衍盧杞合而為一人也其禍豈可勝言哉夫面垢不忘洗衣垢不忘澣此人之至情也今也不然衣臣虜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喪面而談詩書此豈其情也哉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鮮不為大姦慝竪刁易牙開方是也以盖世之名而濟其未形之患雖有願治之主好賢之相猶將舉而用之則其為天下之患必然而無疑者非特二子之比也孫子曰善用兵者無赫赫之功使斯人而不用者則吾之言為過而斯人有不遇之歎孰知禍之至于此哉不然天下將被其禍而吾獲知言之名悲夫當時見者多不為然曰嘻其甚矣先生既沒三年而安石用事其言乃信夫惟有國者之患常由辨之不早子言之知風之自見動之㣲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至于此嘗試評之曰定天下之臧否一人而已所著文集二十巻謚法三卷易傳未成初君將㳺京師過益州與僕别且見其二子軾轍及其文巻曰二子者將以從鄉舉可哉僕披其巻曰從鄉舉乗騏𩦸而馳閭巷也六科所以擢英俊君二子從此選猶不足騁其逸力爾君曰姑為後圖遂以就舉一上皆登進士第再舉制䇿並入髙等今則皆為國士仁宗時海内乂安朝廷謹持憲度取士有常格故羔雁不至于嵓谷奉常特召已為異禮屬之論譔臺諌之漸也而君不待惜乎其嗇於命也其事業不得舉而措諸天下獨新禮百篇今為太常施用若夫鄉黨之行家世之詳則其别傳存焉今舉其始卒之大槩以表其墓惟其有之是以言之不怍云
  曽博士易占神道碑     李臣
  曽公諱易占字不疑系出建昌之南豐考諱致堯以文學論議知名天下官至户部郎中言事忠切於權貴無所避竟貶以卒自江寜府官所歸葬南豐歐陽文忠嘗作碑以勒于墓隧其論家世封域詳矣歐陽公又曰夫晦顯常相反覆而世德之積久則其發也冝非一二世而止公有不得盡施者其必有以遺于後乎公第五子初以䕃補太廟齋郎歴撫州冝黄臨川縣尉舉州司法進士中第改鎮江軍節度推官武勝軍節度掌書記蔡州軍事判官皆不赴舉監真州装卸倉遷太子中允太常丞以博士知泰州如皐縣又知信州之玉山縣州守貪得不法公逆折其所欲守愠公中之以事御史劾治媕婀不盡守雖坐譴猶奪公博士公受誣以歸十二年不仕公曰吾身弗用吾豈戚戚于是哉唯志之所存不可偕吾身以殁也乃寓其志於文章凡數萬言作時議三十篇其畧以謂治天下先名教次之以省事又次之以擇人然後立制度信賞罰重號令敦本以帥之節用以持之夷狄可以理服也盜賊可以術消也治道之本先定而其末亦從而舉矣書成其後將如京師抵南都感疾薨又二年諸子舉公柩葬先君之隴下公之殁既久而賢士大夫言時政之所冝以及朝廷有施設措置思所以維馭太平者而時議之說徃徃行于其間如開廣學校長養人材分别科選訓輯民兵責宰相以事實竄讒臣以警姦慝罷居喪之起復者多如公嘗所論著者識者始謂公材能事業可相天下公平居泊然無所事而獨積思于學至吏治尤爽決其為縣能使豪强自歛飭且帥其里人不犯法在越屢直州守之失在如皐建畫于州航海以糴活饑人數萬其來年又力請寛逋租民賴以安興學以教縣人寳元中趙元昊叛士争言兵公曰春秋之義先自治吾能自治夷狄非所憂也自治且否何遽言兵耶其論蓋如此家甚貧葬客死之士二人歸其柩字其孤者又一人宰相舅有為賛善大夫死三十年猶殯者殯壊公為完之且移書宰相責使葬公生端拱已丑終慶歴丁亥子男七人鞏文章馳騁歐陽諸公間自為一家仕至知制誥卒牟行誼過人今卒宰亦早卒布事神宗皇帝擢翰林學士今上用為知樞密院事肇歴中書舎人今知海州事公之曽祖諱延鐸曽祖妣羅氏祖諱仁旺贈尚書水部員外郎今累贈太保祖妣周氏初封陳留縣太君今封國太夫人考累贈太𫝊妣封國太夫人公初娶周氏今追國夫人再娶吴氏封國夫人後娶朱氏封國夫人初公之亡家人得箧中疏藁謂劉向言治道在别邪正夷狄動于外百姓窮于下尚未足憂也正人不用邪臣進斯可憂矣公已葬後三十六年臨川王丞相論公平生出處學行之所至書之于碑隂嗚呼公其不殁矣銘曰
  公之于物 㯳曲規邪 小人徂疾 君子嘆嗟公之于事 周通縷制 細大本末 經經緯緯凡公之言 匪葩匪組 品判是非 商較今古公之所志 非已惟人 險夫躓公 斯困吾民有書不志 雖詘猶伸 猗考如斯 猗子若茲載其令光 世永如之 孰裕厥實 孰信厥詞相國文公 前有銘詩
  孫府君庸墓誌銘      王禹偁
  端拱元年殿中丞富春孫公自龍州受代終於岐山諸孤䕶喪權窆于許服闋長子何舉進士中甲科聲名振天下俄拜右正言直史館賜三品服進階為朝奉郎䇿勲為騎都尉且命副漕運使于畿甸之西按行數十郡屬吏故人負弩望塵之不暇今春上郊祀畢以何貴制贈殿丞府君為尚書户部員外郎將改葬請進士王巘齎書來滁上乞銘於工部郎中王某公諱庸字鼎臣其先出於姬姓春秋時仕衛為卿三國時據吴稱伯五代祖植始渡江為潁川長史髙祖簡徙居于蔡曽祖中祖真皆隱德不仕考諱鎰贈大理評事先妣劉氏追封彭城縣太君皆從公之貴也公即評事之次子少孤力學舉進士不第退而修經世之務欲以布衣干天子取顯位而行道此其志也周顯德中徒步詣招諌匭上賛聖䇿凡二十有四條多引貞觀時文貞公事以自比世宗覽而竒之命䇿試于四掖解褐除開封府兵曹㕘軍㑹省吏員再考而罷建隆初授河南府河南縣主簿月餘丁彭城太君憂服竟留守向公從民之請以前衘署攝又權司法參軍乾德中調于天官得開封尉以親王出尹而公實事之秩滿考績議當美遷㑹上言令錄多缺有詔趨吏部亟行補注且曰無限品第因折六資為登州錄事參軍居十載不得代太平興國五年徙官巴蜀㑹朝廷表公之才且稱其滯上亦記公之名始授太子左賛善大夫尋以本官知荆門軍事明年賜緋衣銀章旌善政而疇久次也移典龍州軍事雍熈初遷殿中丞在郡四年復命得疾肩輿而歸享年六十有七夫人張氏故國子博士潤之女也先公一年而亡生以夫貴封清河縣君殁以子貴追封河内縣太君次子僅舉進士文學如其兄次子侑少工為詩長女適鄂州錄事參軍王道隆夫亡守志次女適進士劉仲堪俊而有文某年某月某日葬于河南府某鄉某里從廷評府君之塋以河内太君祔焉禮也昔西漢選用經術晁錯董仲舒以對䇿高第顯太宗褒拔王佐劉洎馬周以上書稱㫖逹户部其斯人之徒歟盖士君子得其時則功成事立大位及于身無其時則巻道藏器餘慶發于後報若影響曷嘗有差始世宗得公之䇿即欲擢升諌垣有折水人趙守微以草澤上章拜右拾遺未幾坐家行不修貶商州户曹掾丞相范魯公謂公誠有竒材歴試而後用時移事去沉于州縣此一不遇也故事尉兩畿四赤者滿歲則拜諌官御史由是而為大寮公獨折資糾郡陸沉者十稔此二不遇也上久在藩邸僚吏數多即位以來鮮不超擢其間才如孔維者亦至祭酒而公守道退黙未嘗自陳竟以列庻寮典逺郡而終身焉此三不遇也嗚呼天其或者屈公之位而大公之嗣乎至于業官之績可以為吏師修身之道可以為人範亷財慎言出于天性好學博古老而不衰又今人之所不及也具于狀此不復書有文集二十巻行于代味其言知其道矣初廷評府君以通五經隨計于僖宗朝屬巢冦覆二京而罷干戈之中講誦不輟秦宗權欲引為賔介以疾拒之夫如是則户部之賢三英之秀有自來矣先是某為左司諌知制誥有以何之文相售者見其文有韓栁風格因誇於同列薦于宰執間居數月何始來𠉀吾又得僅之文一編時給事中兼右庻子畢公與吾同典誥命適來吾家因出僅文以示之讀未竟迺大呼曰嚇死老夫矣其為名賢推服也如此僅之就舉也以兄中狀元抑之未第方今縉紳中言掌誥之才者咸曰朝廷不命其人則已命之則必何也場屋語科第之殊級者亦曰國家罷舉則已舉不罷則首冠者必僅也吾是以知廷評之積德戸部之道報在夫三子矣豈止文學之有人又將富貴之逼身也銘曰
  賢人有位 止于身貴 無位于時 子孫得之廷評素履 家食而已 户部偉才 朝班而止貽謀遺志 付與三子 三子堂堂 天實佑爾賦爾獻文 錫爾繁祉 翰飛聖朝 何啻萬里孫氏諸孤 其顯宋乎
  宋府君玘行狀       宋祁
  宋氏本廣平望族代有冠冕中葉避地始來浚都通州府君事唐昭宗位至御史中丞坐法貶州司馬子孫蕃衍為東畿著姓乾封府君事後唐歴晉漢多為劇邑清尙素節鄉品亡二霍丘府君弱冠秀發通王覇之術是時諸侯据藩嶽招豪英因感艱運濡足當世由是連應滄魏兖冀之辟周世宗用兵淮上鋪敦深入府君自田里獻書行在陳滅吴之䇿世宗竒其才拜真令隨王師東下而安輯之淮人忘亡遭内憂去官宋受禪銓符追集調蔡州團練判官謝病不徃俄而易簀年四十八先府君早孤事母賈夫人至謹諸兄以宦學逺或千里近或數年乃還惟府君朝夕瞻省以孝聞邑中里人邢敦盤桓遯世罕通謝問獨以府君為益者之友治春秋三家長左氏賈夫人之喪毁瘠如禮年四十親友勸以仕始㳺京師太宗端拱二年明經及第為寜州襄樂主簿時四方饟道數棘外臺鄭文寳徴府君行部中董索輸獲如令而辦大見褒識代還調江州司理參軍慨然歎曰是不足為仁邪位無小顧力行何如耳因精思於訊鞫爰書之間屬邑尉邢積捕疑盜數十人鍛錮周密移之郡獄太守李朝以證左明具即俾論死府君疑有枉狀因微挺囚械勿色以問之囚對不讎乃自白于朝朝弗察府君即申牒大獄四十日所以防寃誣盡情實今旬甲未浹不敢如教朝大怒居數日隣州獲真盜自首于官傳檄株送朝執書慙且駭曰掾其神乎州界有行商部輜重夜徑澤中將宿佛祠值姦人前殺羣僧延内狼籍商人入寺蹀其血乃覺因輕騎逃去曉逢邏者見衣履有汙執以為賊傳考數獄商遂自誣府君以為是軰操竒贏舉千百計胡怨而蹈死耶因屏左右訹以好語商恐懼辭卒不變府君尤却其獄夜據案寐怳惚若有人乗馬至聽事自稱鄭使者呼曰誤矣府君警寤遽召侍卒緩其繫盡取成牘焚之左右雜然謂不可遲明有姓鄭者詣官告其謀盡獲支黨商乃免其慎諦精感如此前後閲郡將數人其間侍中文懿馮公尤所欽待殿省丞吕奉天峭刻臨州少所推薦器府君仁隠材幹凢再加保述居官八年弗得代時故二卿文定趙公以美俗使江表亷其淹恤疾置言狀是冬集吏部復掾常州三考皆最掌獄凡十年所蔽數千無一詿誤者毎有重辟必持案諗囚爾罪應死盡召家人使之相見飦粥祍席時其早晏未始妄加榜掠湏其情究意訖然後行決囚皆叩顙感泣既誅又為人設一僧使誦經懴罪自是州人習聞之其後囚毎伏法卒呼曰若勿化有知當為宋府君作狗馬償厚德九江毗陵二郡父老至今能言之俄為光州錄事㕘軍安州應山令江陵府從事府君謙謹脩潔亷靖樂道薄于自奉裕于施物笥無兼衣案無累肴以已不知人為疚不以人不知已為恨冲猷隱量粹焉莫見其際恭于接士而不諂也力于事神而不祈也不援上以茍求不詭遇以取獲居六官更三十載結考十七訖無玷漏而間關捷遲終不獲遷力與命其相戾也雅性强記闇誦諸經及梁昭明文選以教授諸子遇家人嗃嗃嚴厲雖盛暑必正冠束帶居常諷梵書日十數過以為常讀莊子内篇至金躍求為鏌邪輒以訂已曰吾終不為不祥之請其埋照含厚蓋性之也天禧元年調都下疾終于僦廡實六月二十九日同母昆弟七人長曰瑋終安州雲夢令次曰琚曰璩曰現咸先殁弟曰昱舉進士早世曰位終國子博士五合姓曰高氏曰二王氏繼以鍾氏故著作佐郎仕華之次息女最後朱氏故著作佐郎慶孫之長息女朱夫人後府君十三年而終三子二女長曰邡早夭仲曰郊季曰祁邡後王氏出也郊祁及二女鍾出也長女適陳留謝曄舉進士今為湖州歸安尉次適隴西李彦輔皆不幸短命府君之歸全也朱夫人留止南方獨郊侍疾及斬焉在疚力不克葬乃權窆京城之偏後八年郊與祁皆進士及第嗚呼小子以治命之重不敢殞滅天假殘息興于零丁孤苦之餘遭時樂育進服嘉㑹非府君之儲德馮厚義方清白之所庇疇能及此然祿之弗逮哀亦罔極幸天子推孝治之化篤喪親之典乃以天聖五年郊祀詔書一追贈府君為太子中允封朱夫人為夀光縣太君明道東耕再贈屯田員外郎追封鍾夫人為潁川縣太君景祐二年圓丘禮成進加今贈由霍丘府君以上咸葬總城一昭一穆塋無餘位術家曰宫姓士音也長生于申必開坤隅以次先兆而西南地薄岡趾不可竁乃今得吉卜於許州陽翟縣三封鄉之南原以景祐丙子孟冬之癸酉舉公之柩以鍾氏朱氏二夫人合祔焉恭惟先府君庸言成規庸行成矩凡有諸訓皆可為士林景法而光靈寖逺竹素靡傳摧慟追懐百不獲一謹攟摭畧以備誌墓之實謹狀
  右富秦公以下至宋府君玘十六人碑銘雖非一時柱石大臣而皆源祥基慶以大其後為時名臣有足觀考故特附之于此俾士大夫知積德之報云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四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四十三 宋杜大珪編
  曹武惠王彬行狀      李宗諤
  曹彬字國華真定靈夀人父芸成德節度都知兵馬使彬幼沈厚謹愿漢乾祐中承父籍補牙職郎帥武行德見其端慤甚異之嘗指彬謂左右曰此逺大之器非常流也周太祖貴妃張氏即彬從母周祖受禪世宗致書鎮帥何福進召彬歸京師𨽻帳下從征澶淵及嗣位補供奉官擢客省副使河中都監蒲帥王仁鎬以彬帝戚尤加禮待彬奉仁鎬益恭公府讌集必危坐終日未嘗轉眄仁鎬語從事曰老夫自謂夙夜匪懈及見監軍矜嚴始覺已之疎怠顯德三年移潼關監軍就遷西上閤門使五年代還奉詔賜呉越王鎧甲弓弩鎗劒及中吳軍節度錢文奉國信既致命即日遽還私覿之禮一無所受吴人趣舟追及因與之猶不納至數四彬曰吾終近之是拒名也歸籍其數悉上送官世宗謂之曰前使浙中者取求無厭其辱君命汝獨能如此亷潔甚可嘉也盡以所輸還之彬始拜賜分遺親黨明年判四方館事出為晉州兵馬都監時劉鈞盜據并汾晉為敵境彬晝則訓師夜則巡警以勤瘁聞廷璋節制平陽頗推服之一日廷璋率彬及賔佐㳺郊外方環坐笑語㑹鄰道王將走單介馳書詣彬詢於左右曰孰是曹監軍有指彬示之使人以為紿也笑曰豈有國親内職而衣弋綈袍坐素胡牀者乎轉引進使初太祖典禁旅尤器重彬彬非公事未嘗上謁平居讌㑹亦罕預太祖竒之建隆二年趣召歸闕謂之曰我疇昔欲親汝汝何故疎我彬頓首謝曰臣事周室為近親歴職禁安敢交結尊貴上益嘉奬轉客省使俄命與王全斌郭進領步騎萬餘攻河東之樂平縣降其將王超侯霸榮等千八百人又獲千餘人俄而賊進悉漢兵來救三戰皆敗之詔廷尉為平晉軍又降静陽等十八寨乾德初改左神武將軍充内客省使河東來攻平晉軍命彬與郭進張彦進陳萬通援之未至一舎賊遁去時初克遼州河東召契丹五押騎六萬餘來攻又命彬與李繼忽羅彦環郭進武懐節援之大敗虜騎于城下俄兼樞密承㫖二年冬遣將兩路伐蜀詔馬軍劉光義為歸州行營前軍副部署以彬為都監峽中郡縣悉下又降遂州時諸將咸欲屠城殺降以逞惟彬申令戢下所至恱服太祖聞之詔書褒美使謂彬曰汝能約束將士禁暴恤民吾任得其人矣兩川平㑹益州王全斌崔彦進王仁瞻等晝夜宴不恤軍事因而部下漁奪貨財蜀人苦之彬屢請旋師全斌軰逗留不發俄而全師雄等搆亂復與光義破之于新繁擒萬餘人與彦通恊力剪滅及還京師上盡得全斌軰事狀因面詰仁瞻仁瞻歴詆諸將為奢縱不法事冀以自解且曰清亷畏慎不辜陛下任使者惟曹彬一人耳乃以全斌等屬吏即日授彬宣徽南院使檢校太保領義成軍節度彬入見上奏曰征西將皆以獲罪臣獨受賞何以寜處不敢奉詔上曰卿有功無過又不自矜伐茍有纎介之累仁瞻豈為汝隱邪懲勸國之常典可勿讓六年遣李繼勳党進率師征太原命彬與行營前軍馬步軍都監戰洞過河斬一千餘人級奪人馬甚衆開寳二年太祖將親征復為前軍都監率兵先赴太原次團柏谷降賊將陳廷山又戰城南薄于濠擒奪千餘級太祖至城下分置寨於四面命彬主其北六年進檢校太傅江南李煜違詔稱疾不朝完城壘繕甲兵漸失藩臣禮七年九月詔彬與馬軍都虞候李漢瓊判四方館使田欽祚率兵先赴荆南大發舟艫上連日幸迎春苑登汴隄觀戰櫂東下又命潘美發歩士總十餘萬水陸齊進太祖御長春殿宴餞語彬曰南方之事一以委卿慎勿𭧂掠生民惟示以威令使自歸順不湏急擊也十月詔以彬為昇州西南路行營馬部軍戰櫂都部署彬分兵甲荆南順流而東破峽山口寨殺守卒八百人生擒二百七十人獲池州牙校王仁震王晏錢興進克池州又戰銅陵生擒八百人獲戰艦二百餘艘連克當塗撫城二縣駐軍采石磯十一月又擊敗吳兵二萬餘衆生擒偽兵馬副部署楊收都監孫震獲馬三百餘匹詔作浮梁跨大江以濟師彬等進師破江南軍數千人於新陵寨獲艦三十餘艘十二月破其軍五千衆于白鷺州生擒百餘人獲戰艦百五十艘八年正月破其衆萬餘于新林港口斬二千級焚戰艦六十餘艘二月軍次秦淮吴人水陸十萬陣于城下大敗之俘斬數萬計獲兵器數萬印數十鈕及浮梁城吴人進師出禦大敗其衆獲偽將衛軍都頭鄭賔七軰及軍器萬餘又攻其城南水寨殺戮千餘破數千衆于白鷺洲俘朝千計於江中三月破吴兵數千衆于江中俘五百人破關城悉焚其廬舎殺千餘衆溺死者又千計守陴者皆遁偽天德軍都知兵馬使張進等九人來降俄又破其軍二千衆於秦淮北六月又破其二萬衆于城下奪戰艦數千艘八月丁德裕與兩浙軍克潤州部送降卒數千人赴軍前卒多道亡遂發檄招誘稍皆集又慮其為變盡殺之自長圍金陵歴春夏至秋凡三時而居人樵采路絶頻經敗衂城中喪氣李煜危迫既甚遣其大臣徐鉉奉表詣闕乞緩師太祖不知省號令諸將促煜之降煜遷延未能決夜出銳卒數千人構炬鼓譟犯潘美之壁先是本軍列三寨美居其北分道攻城畫其地形曲折來上太祖指寨謂其使曰此冝深溝以自固吴人必夜出兵來冦爾亟去令曹彬自督促併力速成之無墮其計中彬等晝夜督丁夫掘塹成果出兵來襲美驅帳下精甲依新搆拒之吴人大敗破五千餘于城下又獲偽印十餘鈕殺戮殆盡奏至上笑曰果如此彬等率士卒晨夜攻城長圍中彬毎緩師兾煜歸服煜尚為左右所惑十一月鑿城將陷彬又使人入諭煜曰事勢如此則所惜者一城生聚主能歸命䇿之上也煜猶豫不決翌日城陷彬申嚴禁暴之令兵不血刃煜與其臣百餘人詣軍門請罪彬慰安之待以賔禮請煜入宫治装盡以其族歸京師彬殿數騎待于宫門外煜既入左右密啓彬曰縱煜入宫或致不測為之奈何彬笑曰煜甚愞素無斷既已降必不能自引決果如彬言偽朝文武官吏賴彬保全各得其所親屬為軍士所掠者即遣還之因大捜軍中無得匿人妻女倉廪府庫委轉運使按籍檢視彬一不問師旋舟中惟圖籍衣衾而已以功拜樞密檢校太尉領忠武軍節度太宗即位加同平章事太平興國三年進檢校太師從平太原加兼侍中八年為弭德超所譛出為太平軍節度旬餘太宗悟其事待之愈厚俄進封魯國公雍熈三年大議北伐命彬為幽州道行營前軍馬步水陸都部署河陽節度崔彦進為之副内客省使郭守文為都監日騎天武四廂都指揮使傅潜為都指揮使龍衛右廂都指揮使李延斌神衛右廂都指揮使馬正分為馬步都指揮使馬步軍都軍頭范廷召文思使薛繼昭為先𨦟都軍頭田紹斌荆罕英宫苑使李繼隆䇿先𨦟光州刺史陳廷山隰州刺史史珪左神武將軍劉知信六宅使符昭夀押陣以侍衛馬軍都指揮使米信為幽州西北道行營都部署沙州觀察使杜彦圭副之蔚州觀察使趙延溥内衣庫使張昭勍引進使董愿為都監亳州刺史蔡玉為排陣使馬步軍副都軍頭韓彦卿竇暉為先鋒曹美䇿先侍衛步軍都指揮使田重進為定州路行營都部署蘄州刺史譚延美西上閤門使袁繼忠為都監上召彬等授以方略又以忠武軍節度潘美為雲應朔州都部署雲州觀察使楊業副之令分路進討三月破虜固安南斬首千餘級克其城又下新城涿州戎人來援大破其衆于城南獲馬五百疋殺奚酋賀思相公四月又與米信破虜于新城東北斬首二百級五月與虜戰攻溝關王師不利收餘師宵涉巨馬河退屯易州臨易水營焉宫苑使王繼恩馳馹奏其事上至令分屯邊城追諸將歸闕先是賀令圖及其父懐浦薛繼昭劉文裕侯莫陳利用相繼上言虜母專政寵倖用事請乗其釁以取幽薊遂遣彬彦進與米信自雄州田重進趣飛狐潘美出雁門約從齊舉將發上謂之曰潘美之師但先趣雲應卿等以十萬衆聲言取并州且持重緩行不得貪利虜聞大兵且去必悉衆救范陽不暇援山後矣既而美之師先下寰朔雲應等州重進之師又取飛狐靈丘蔚州多得山後要害之地而彬之大軍亦聨下州縣軍勢大振毎捷奏至上已訝彬進軍之速且憂虜斷粮道彬次涿州旬日食盡因退師以援餉饋上聞之曰豈有敵人在前返退軍以援芻粟何失䇿之甚也亟遣使止彬勿前急引兵縁白溝河與米信軍㑹按兵養銳以張西師之勢待美等盡掠山後之地㑹重進之師東下合勢以取幽州時彬部下諸將聞美重進攻城野勝累獲其利以為已握重兵不能有所攻取謀畫鋒起更相矛盾彬不能制乃裹五十日粮再徃攻涿州虜大衆當其前且行且戰去城裁百里二十日始至焉頻克捷而時方炎暑軍士乏困粮且盡彬退兵無復行伍為虜所躡遂至于敗彬等至詔鞫于尚書省令翰林學士賈黄中右諌議大夫雷德譲知雜御史李巨源雜治之彬守文潜具狀違詔失律士多死亡信彦進違部署節制别道回軍為虜所敗彦圭不容軍士晡食設陣不整致亡失軍士玉遇敵畏懦不擊易服潜遁廷山涿州㑹戰失期繼昭臨陣先謀引退軍情撓惑刑部大理寺上言彬等奉辭出征大失輜重準律主將守備不設為賊掩覆臨陣先退皆坐死又下其事工部尚書扈䝉等議如有司所定彬素服待罪深自引咎責授檢校太保右驍衛上將軍彦進為右武衛上將軍信為右屯衛上將軍仍階削爵餘皆以次降黜四年起彬為檢校太傅兼侍中武寜軍節度耕籍恩加檢校太尉召還㑹上元侍宴觀燈上顧歴數前朝將相皆有評品徐州民數百詣闕求彬還本鎮優詔褒諭淳化五年徙平盧軍節度真宗嗣位復檢校太師數月召入拜樞密使咸平二年被疾上趣駕臨幸手和藥餌之賜白金萬兩供奉醫僧供藴宿其第診視中使撫問六月卒年六十九上親臨哭之慟甚震悼言必流涕廢朝五日贈中書令追封濟陽郡王謚曰武惠又贈其亡妻高為韓國夫人錄其親族門客校尉拜官者十餘人八月又詔與趙普同配享太祖廟廷彬性仁恕清慎遜言恭色在朝廷未嘗抗辭忤㫖博覽强記美談論被服清素有同儒者尤疎財未嘗聚蓄伐二國秋毫無所取位兼將相不以等威自異造其門者皆為揖客不名下吏毎白事不冠不見局量寛博喜愠不形未嘗言人過平蜀迴太祖因從容問以官吏善否彬曰臣止監軍旅至于采察官吏非所職也及因詢之惟薦隨軍轉運使沈淪亷謹可任其為藩帥遇朝士於塗必引車避過市則戒騶御不令傳呼北征之失律也趙昌言表請行軍法及昌言自延安還因事被劾未得入見彬在近密遽為上請乃許朝彬歸休閉閤門無雜賔保功名守法度近代良將稱為第一真宗屢對近臣稱歎其名德子璨珝瑋玹玘珣琮珝娶秦王女興平公主至昭宣使恩州團練使瑋至彰武軍節度贈侍中玹至左藏庫副使玘至虞部員外郎珣至東上閤門使冝州刺史琮今為西上閤門副使
  曹武穆公瑋行狀      王安石
  公諱瑋字寳臣真定府靈夀縣人少以䕃為天平武寜二軍牙内都虞候至道中李繼遷盜據河西銀夏等州後又擊諸部并其衆李繼隆范廷召等數出無功而朝廷終棄靈武繼遷遂强屢入邊州為冦當是時公為東頭供奉官閤門祗𠉀年十九太宗問大臣誰可使當繼遷者武惠王以公應詔太宗以知渭州而欲除諸司使以遣之武惠王為公固讓乃以本官知渭州真宗即位改内殿崇班閤門通事舎人西上閤門副使移知鎮戎軍當是時繼遷虐使其衆人多怨者公即移書言朝廷恩信撫納之厚以動之羌人得書徃徃感泣於是康奴諸族皆内附咸平六年繼遷死其子德明求保塞公上書言繼遷擅中國要害地終身旅拒使謀臣狼顧而西憂方其國危子弱不即捕滅後更强盛無以息民當是時朝廷欲以恩致德明寢其書不用而河西大族延家妙等遂拔其部人來歸諸將猶豫未知所以應公曰德明野心去就尚疑今不急折其羽翮而長養就之其飛必矣即自將騎士入天都山取之内徙德明由此遂弱而至死不敢窺邊大中祥符元年召還除西上閤門使邠寜環慶路兵馬都鈐轄兼知邠州東封遷東上閤門使髙州刺史再移真定府定州路都鈐轄已而又以為涇原路都鈐轄兼知渭州公乃圖涇原環慶兩路山川城郭戰守之要以獻真宗留其一樞密院而以其一付本路使諸將出兵皆按圖議事祀汾隂遷四方館使初章埋驕于武延鹹泊布臧掘强於平凉公皆誅之而汧渭之間遂無一羌犯塞八年遷英州團練使知秦州秦西南羌置勒斯賚總噶爾立遵始大遵獻方物求稱賛普公上書言夷狄無厭一足其求必輕中國大臣方疑其事㑹得公書遂不許而猶以為保順軍節度使公曰我狃遵矣又將為冦吾治兵以俟爾遵使其舅桑揚丹招熟户固斯敦為嚮導公即誘揚丹捕斯敦而許以一州揚丹得斯敦公遂奏以為潁州刺史而揚丹亦舉南市城以獻先是公之知秦州生事熟戸多去為遵耳目及公誅揚丹即皆惶恐避逃公許之入贖自首還故地而至者數千人後遂帖服皆為用至明年羅蔵果悉衆號十萬冦三都公帥三將破之追北至沙州所俘斬以萬計事聞除客省使康州防禦使其後又破宻黙博恰拉古爾等諸羌羅臧遂以窮孤入磧中而公斥境隴上置弓門威逺凡十寨自是秦人無事矣天禧三年召還除華州觀察使以西人之恃公也復以為鄜延路馬步軍都部署四年遂除宣徽北院使鎮國軍節度觀察留後簽署樞密院事丁晉公用事稍除不附已者既貶冦萊公即指公為黨改宣徽南院使出為環慶路都部署又降容州觀察使知萊州晉公貶乃以公為華州觀察使知青州天聖三年除彰化軍節度觀察留後知天雄軍又移知永興軍而詔使來朝至則除昭武軍節度使而復還之天雄五年以疾病求知孟州得之㑹言事者以公宿將有威名不當置之閒處乃以為真定路馬步軍都部署知定州七年換彰武軍節度使八年正月薨于位年五十八今皇帝為罷朝兩日贈侍中謚曰武穆公為將幾四十年用兵未嘗敗衂尤有功于西方舊羌殺中國人得以羊馬贖死如羌法公以謂如此非所以尊中國而愛吾人奏請不許其贖又請補内附羌百族以上為軍主假以勲階爵秩如王官至今皆為成法陜西歲取邊人為弓箭手而無所給公以塞上廢地募人為之若干畆出一卒若干畆出一馬至其種斂為發州兵戍守至今邊賴以實所募皆為精兵在渭州取隴外籠于川築城置兵以守曰後當有用此者及李元昊叛兵數出卒以籠于為順德軍而自隴以西公所措置人悉以為便也自三都之戰威震四海唃厮囉聞公姓名即以手加顙在天雄契丹使過魏地輒隂勅其從人無得高語疾驅至多憚公不敢仰視契丹既請盟真宗于兵事尤重慎即有邊奏手詔詰難至十餘反而公毎守一議終無以奪真宗後愈聽信有論邊事者徃徃密以付公可否公好讀書所如必載書數兩兼通春秋公羊榖梁左氏傳而尤熟于左氏始娶潘氏馮翊郡夫人忠武軍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韓國公美之子後娶沈氏安國太夫人故相左僕射倫之孫光祿少卿繼宗之子子男四人僖禮賔使知儀州當元昊叛時以䇿說大將不能用反之罪遷韶州以死倚終内殿崇班偀供備庫副使拒元昊于瓦亭戰死贈寜州刺史倩右侍禁一女子適四方館使榮州刺史王德基孫五人諒諷東頭供奉官誼右侍禁閤門祗𠉀諝三班奉職諮右班殿直謹具歴官行事狀如右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四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四十四 宋杜大珪編
  王文正公曽行狀      富弼
  故推誠保德崇仁守正協恭忠亮翼戴功臣資政殿大學士開府儀同三司行尚書左僕射判鄆州上柱國沂國公食邑一萬二千五百戸食實封五千一百戸贈侍中曽祖鐸累贈太師尚書令中書令越國公曽祖母趙氏越國太夫人祖繼華累贈太師尚書令陳國公祖母劉氏陳國太夫人衛氏楚國太夫人考兼皇任著作佐郎累贈太師尚書令魯國公母張氏燕國太夫人何氏魯國太夫人青州益都縣興儒鄉秀士里姓王氏諱曽字孝先年六十一王氏以爵祖於周至東漢霸始居太原别族支居瑯琊及祁皆為望姓而太原者尤著世世有子不絶公即太原人也其先旅於無棣唐末屢徙晉避地青社遂家魯國太夫人始生公法相甚異魯公謂人曰是必大吾閭八嵗亡怙恃仲父工部撫愛逾所生公頼以育事之如事父鄉先生清河張震年過九十名有道以經術教授門人達者甚夥公從而學震以語工部曰老矣未嘗見如是兒觀其識致宏逺終任將相年十五時郡有田訟久不質將佐患之公偶與典校者坐亟聞其昧語謂不可白公立為發其姦隠訟者氣索獄遂判理人伏其幼悟嘗適江左護外喪度京口大風起舟子請急艤焉公念赴喪事宜不得緩促遂行顧前後舟皆欲覆公所乘獨安然以濟聞者歎異之既冠舉進士咸平五年試禮部及後殿皆為第一署將作監丞通判濟州㑹北虜冦邊京東地迫河朔緣督供饋濟人大擾公推是具陳二道被苦且指畫便宜以聞上嘉其初任能志於民報可即代還復試以文舊制當屬學士舎人院冦萊公入相號賢以公名盛不與他埒特召試政事堂授著作郎直史館銀章赤紱主判三司戸部案是嵗朝廷修和好息民遣使稱北朝公卿以下謂事適然亡異論公獨抗章曰古者尊中國賤夷狄直若首足二漢始失乃議和親然禮亦不至均今若是是與之亢立首足並處失孰甚焉狄固不可啟臣恐久之非但並處又病倒植願如其國號契丹足矣章聖尤所賞激然使者業巳往又重變遂巳景徳四年領右正言知制誥賜三品服明年祥符紀元天子封泰山入南臺為北曹副郎又明年加史館修撰四年畢汾祠遷主客郎中未幾判大理寺初用散郎至是帝以不重故特命公且謂曰廷尉主天下獄思得詳敏者治之乃不亂無以易卿公因請得自辟署既始於我亦遂為故事五年詔使北彼俗重射邀公校其能視公儒者謂必負北人環擁左右公一發破的衆聳伏迓者邢祥辯給好以氣凌人盛稱本國宗枝賢且相友愛近賜以鐵券公曰鐵券所以安反側也大臣功髙不賞天子疑則賜之何用及親賢哉祥大慙然賜還不復語六年召入翰林為學士直日先帝燕衣坐便殿賜對罷就院内使即諭曰向渴卿甚因不及御朝服見亡謂吾嫚其為人主尊敬如此理局以寛明聞俄知審刑院法有違制者報徒公請非親被以失論從杖既外郡有以是具獄聞者眞宗怒詔論如法公執前議上謹容曰若卿自是無違制者公遽曰如詔㫖不復有失者天下之廣豈人人盡知制耶惟上裁幸上悟欣然下其議因為著令佐吏趙廓立其後聞之出語人曰王公犯顔不撓廓汗下不能仰視公施施自若九年轉兵部逾月以諫議大夫㕘知政事明年改元天禧加給事中時上方好神仙築昭應景靈㑹靈三宮觀以廬諸眞咸用弼臣領職得者以為寵公選為㑹靈觀使非志也讓於冀國王公欽若上以為異除禮部侍郎罷知政入謝上怒未霽始責以大臣當𫝊㑹國事何遽自異耶公頓首謝曰夫君從諫謂明臣盡忠謂義陛下不知臣駑使待罪政府臣知義而已不知異也太尉王公旦時在列歸以語所親曰予執政二十年日夕見上上意微忤即懼逡巡不敢語王貳卿始得進用避觀使咈㫖被詰占對詞甚直了不憚過吾逺矣頃之出守南亰稍遷天雄軍四年召還中書數月擢為中書侍郎平章事天聖三年改門下又累遷兼吏部凡作相領㑹靈觀昭應宮二使集賢殿昭文館二大學士始之還也㑹章聖病彌留今上位儲决政資善堂劉后諷宰相丁謂謀臨朝物議洶洶搢紳皆濳有所去就公恐計日中宫挾外援圖所非冀是未可以口舌争即不聽且何從倚辨非所以安趙氏也因說后戚錢公惟演曰帝仁孝結於民心深今適不豫且大漸天下莫不延領屬吾儲君而劉后遂欲稱制以疑百姓公獨不見呂武之事乎誰肯附者必如所欲將劉氏無處矣公實后肺腑因何不入白即帝不諱後立儲君后建長樂宮輔政此萬世之福也錢懼從之后因省不復有它志未幾今上踐祚遺詔軍國事權聽后㫖儀法久未决丁謂沿后素意乃上議太后朝近臣處大政皇帝朝朔望獨見群臣餘庻務悉令入内押班雷允恭傳奏禁中取可否即下不以覆謂之黨附和以為便公颺言於朝曰是故欲壅上聽而絶下情耶且天下公器豈庸兩宫異位又政出宦人亂之起也不可乃引後漢馬鄧故事奏凡御朝帝坐左母后坐右而簾前奏事以次如常儀納之士大夫由是識上下之分已而治定陵謂果與允恭謀改吉卜幸咎禍事敗抵罪謂之列佑於上曰謂首被顧託請以議功衆愕未有以對公進曰謂事干宗社議功不及卒放謂於崖佑者隨廢先是謂用事威賞皆專達不謀於朝既已竄馮公拯繼為上相復躡故跡公獨諭以禍福且折其牙角使不得露自是事一决於兩宮然而太后稍自尊侈上徽號乃欲御大安正寢受册公執不從遂降御文徳殿長寧上夀復欲御大安公又固執益不許卒御别殿由是大失太后意指昭應灾為不職免相事出知青州嗚呼人臣大節始見其心平時立朝被冠紱逶迤矩步自飾邊幅坐與人談忠義若不恤死及見人主則迎意茍合夙夜醖巧智媚恱萬狀以固祿位時復悻悻炫小直干細人之譽一日國有大事相顧色喪噤不敢開口亦不自愧羞豈如公方太后時主少國疑人無一志大臣不協恭而奮不慮己特以身捍患遇事必立見非義未嘗不直之凡措置亡失策動赴機㑹左右王室始終以寧得俟上專政光明剛健其功業可稱道哉與其小夫懦臣異日談也治平二年再移天雄軍威懐素著人繪像事之戎使每及境必整其徒然後入至宴勞時坐皆有節俯伏聽命不少譁過别郡乃大鼓譟無行列禁亦不止俄領彰徳軍節度使檢校太尉遷太師明年加同平章事又明年徙判河南府景祐元年驛召拜樞密使二年遷右僕射復門下侍郎為亞相啟沂國公久之表以老不任求解甚頻至四年授資政殿大學士轉左僕射判鄆州將行語弟皥曰唐李英公遺誡可謂深切皥曰然終為裔孫所累曰彼忠於國奚暇保家為君子益以是知公之心也五年冬十月甲戌有巨星隕於寢十一月癸卯感疾丙午薨君子曰知命矣辛丑以喪如京師訃聞天子震悼廢朝二日贈侍中賻物加等親與𨽻屬拜官者若干人又詔鴻臚給𦵏事家人狀理命辭於朝許之公自一命至考終位上宰官二品階與爵第一勲第二衍邑過萬戸恩禮之極也中外煩使大凡知通進銀臺司審官院禮儀院三班院各再判都省大理寺審刑院糾察京獄契丹生日幸亳考制度使南郊大禮使各一試貢士三修書時政記定儀注删條敕釋御集等局總十有二書尊號寶受命寶諡册文各一幹任之重也自餘尤煩者不列焉更城所至必首建學校多出俸賜備經費公天性過人輔以學所作必精詣極摯凡居官率以仁聞平生亡分毫失謹厚莊重雖家居莫見其惰容𠂻實自任不妄與人語至於親識書問亦不必昫昫欵密而情好自篤不信怪守南都日有妖夜至都人恐甚里門晝闔至廢市道路絶人公大闢牙門出自循拊逮捕先聲者繫由是妖遂滅居大位不植私恩孜孜推進人物終身使勿知或有謝者必正容拒去惟不引用親屬有出上意者亦奏嫌報罷初拜㕘政首議復諫臣選忠孝者數人俾盡規益號無闕政故公在相府僅七年絶亡論事被黜者又首議擇名儒敦勸講繼命孫公奭馮公元番侍經筵每秋終公率同列獻詩以賀二者尤大佳事一時朝廷翕然有風采上嘗親署忠亮忠厚四大字獨賜公用是益自感奮勤勞王家知無不為人望素重比外遷天下惜其去再用乃大喜及是終也皆失聲閭巷相弔非徳至厚者孰與焉世有年八十者衆謂之夀然既死人不復經道如向無其人公之名與公遂不朽人念之常如生豈不所謂夀者耶公雅善屬文深茂典懿有兩制雜著五十巻大任後集七巻筆錄遺逸一巻上之志在諷諫有詔嘉奬刻板均賜近位又喜筆札琴阮皆極其妙初娶蔡氏處士光濟女卒再娶李氏故相文靖公女繼室以其妹封許國夫人賢令可法子四男三女曰絪光祿寺丞曰縡亦光祿寺丞曰縯將作監丞曰緣縯與二女並早夭初以子幼取從兄子大理寺丞祕閣校理繹為子主後遂克以𦵏一女適屯田郎中沈惟温弼素稔公實又嘗為其僚且辱公弟請所不得讓謹件繫官次行事上考功牒奉常謹狀
  張忠定公詠行狀      宋祁
  惟公禀尊嚴之氣凝隠正之量粤在羇貫不偕兒曹嶷然志嚮髙自標置始就外傅即覽群經書必味於義根學乃知於言選家貧無以本業往往手疏墳史每有屬綴輙据庭樹槁枝而瞑茍不終篇未嘗就舎磥若多節黙表大厦之材居然晚器弗示良工之璞太原王摶名知人見公𢥠然異之獨謂公曰唐魏文公本生此鄉故老有言後五百年復出一佳士元精回復祭酒當之矣公謝不敢當興國四年始遊鄴下與故上谷冦公準推轂引重時屬鄉里命秀方國試言府將雅欽公名議為舉首夙儒張覃者悃愊有行疏畧少文公即以檄謁府盛稱其長覃終得薦公為之下彚茅有吉爵砥相先讓夷之風一變河朔明年進士及第釋褐大理評事知鄂州崇陽尤厲風績大江之南民俗文𡚁囚以手而上下獄為人而重輕公㢘知其狀痛繩以法精力於職擿伏如神洗其鍥薄鎭之忠厚吏樂其職多一笑而歸休民協攸居或減年而從役就改將作監丞著作佐郎解秩授太子中允闗掌麟州軍事夏臺弗靖西戎方强公繕起亭障精明烽火坐贊叔敖秉羽之策多㕘嫖姚穿土之樂伐謀取勝西鄙以安端拱紀元天田躬籍轉祕書丞明年充禮部考試官已事復倅相州一懼之年宜為親解百斤之牘終以懇辭乞董濮上市征以便迎養詔可其奏月餘召賜五品服知浚儀縣俄為荆湖北路轉運使事不諉上世咨其清劾罷太守姦贓疲愞者十數人悉條所部廢格抏敝者百餘事稜威所振吏皆股弁察㢘使上其理狀璽書褒美三年遷太常為郎中再旬乘驛赴覲加錫金紫翌日遷虞部為郎中再旬授樞密直學士賜錢五十萬判銀臺承進司門下封駮事兼三班院河東大將張永徳小校犯法因笞而死詔按其罪公即封還制書白上曰永德為國牙爪居天下勁兵處若以一部曲摧辱主帥臣恐有輕上之心上不納因不闗銀臺而下書譙讓未幾果有營兵脅訟軍𠉀者公復争前事上輙優容謝之㑹賊順緣間坤維摇亂偏師數萬鼓行而西太宗以為潢池弄赤子之兵荆棘生大軍之後疇咨上輟崇簡守臣㕘豫武功蘇易簡白上曰某甫可屬大事當一面若奉將威命降諭劇賊陛下髙枕永無西顧之憂矣乃命公知益州揆日占謝賜白金一百四十斤鴻卿出郊不復内御子顔引道初無辨嚴朝家方以大師未集留之半嵗公濳簿所賜上還長府其秋遂詔赴部公終不復言至道二年改兵部猶為郎中㑹丁新昌郡太夫人之喪恩詔奪服陽秋之義不以家事為辭禮經所執亦推順變之人眞考嗣厯邇臣均霈即拜諫議大夫歸朝遷給事中戸部使七旬拜御史丞咸平二年知貢舉杜絶書謁時稱得人夏改工部侍郎知杭州五年移京兆尹明年轉刑部復為樞密直學士再知益州尋加吏部猶為侍郎景徳三年罷歸領三班登聞檢院奉朝請先時生瘍於腦至是弗損家第賜告環中造適移狀言上請外藩尋知金陵兼江南安撫使岱宗成禮改尚書左丞昇人以秩滿願留即拜工部汾睢飲至又進禮部皆為尚書疾劇還臺求訪髙手薦剡需頭之奏願遂角巾之游魏舒之先行後言人無知其去位平津之何恙不已詔益勉於存神猗違半年必於得謝上不獲已出公知陳州以大中祥符八年八月一日遂終於理下享年七十嗚呼景命弗究宗工其萎知仁均哀殱我何贖邦人改祠而為諱道路舉音以過喪眞宗聞訃震嗟追贈尚書左僕射以天禧四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權窆於陳州宛丘縣孝悌鄉謝村焉從宜也公始娶夫人唐氏卒繼室以太原郡夫人王氏即河陽節度使顯之女允執婦道以佐君子後公三年而殁子從質以父任累遷至衛尉丞居公之喪一月以毁而夭女一人適故内相王公禹偁子嘉祐母弟詵以公延賞今為虞部員外郎孫四人曰約曰綜曰綽曰紳咸以忠厚世其家公階至正奉大夫勲上柱國爵開國公食封三千七百實戸四百其大較也公姿宇爽邁謀謨沉敏道架俗表氣籠霄極任節俠已然諾不窕不槬如玉如瑩修詞立誠博見强志篰書兼兩賔蓋成隂佐郡被邊遭時右武入螘封而試馬回䇿若縈張貍步以射侯捨矢如破總物纎密絶人逺甚及夫司封駮則詳言粹議有任隗之沈正總臺憲則摧奸觸佞有傅咸之剛簡治益部也宿師屯結縣官乏食掾史搏手狂狡啟心公乃賤售盆鹽翔貴囷米貿遷鍾豆諷告鄉縣民或妄言沮公公斬之以徇自是見糧大集戰士倍氣矣自不逞挻亂重城晏閉主帥王繼恩上官正頓師入保埋根不進坐失脫兎之拒居若賈胡之留公以為將不親行衆不可使乃勸正自當一隊以賈群勇正許諾行有日矣公慮其不進於是椎牛宿帳具出餞之禮中坐酒酣親舉屬軍尉曰爾曹俱有親弱在東䝉國恩厚恐無以塞責此行當直𢷬冦壘盡其噍類平定之日東向以報目見朝廷舉萬年之觴豈不快耶若猶老師逸囚疲民曠日即此地還為汝死處也正由此卓行深入詭道兼進殊死鏖戰盡俘凱還公乃出車勞勤摐金大㑹以次論獲先命行賞皆伏公氣决不敢迎視繼恩帳下卒縋城夜逸吏執以告公惡與繼恩不叶即命縶投眢井一府無知者先時刼掠之際誣染尤衆脅從有狀歸訴無階各保營壁共懐猜貳公以為鹿不擇隂既亡生路蟲入其腹懼益厲階亟下符移鑴說魁宿宥其枝黨縱歸田里譬以大恩訖無敢桀及再任也屬六羸南牧靈旗薄伐公慮逺夷為變欲出竒以勝之因取盗賊之尤無狀者磔死於市凛然人望遂臻靖嘉每吏牘便文久不得判公率爾署决人皆厭伏罰既值罪案無廋情蜀中喜事者論次其詞總為誡民集鏤墨傳布雖張敞之為京兆時時越法縱舎黄霸之守潁川人人咸知上意無以過之牧餘杭也遘民荐饑方蜡不啟稻蟹無種原田若藝民挾鹽利以冒公禁者日數百輩公一切笞遣不徇彜法邏戍入啟曰法亂如是人將安禁公勞之曰餘杭十萬戸饑者七八弗挾鹽利無復生意若暴禁之彼將圜視衡擊以擾居者則為禍大矣爾曹第忍之竢其嵗定則太守復以三尺律從事矣是年雖歉人無泛命者富家子與壻分財不協詣府廷辯壻曰彼先子有治命壻七子三因出遺札子不能舉其契公索酒酹地曰彼父智人也當死之日子方冲孺託養於壻茍子有七分之約則亦死於壻手矣今當七分歸子三分歸壻於是二人號慟以為神明公之操决率是類也原其遇二聖也以功名自任故力與命偕顯八座也以方格見信故言與行危本乎直清貫以忠恕無乞靈徼福無人非鬼責履重剛不險臨大節不奪葵藿弗采於猛獸山川寧舎於騂角若夫安世之恨謝公歸之滅私大有之文明小雅之愷悌公皆兼有其美惜其未極柄用遽愆腠理上欲為相者數矣天之不憗也悲夫公雅好著文深切警邁以不偶俗尚因自號乖崖公尤善詩筆必覈情理故重次薛能詩序之曰放言既竒意在言外議者以公自道也生平論著仲氏詵集之成十巻以行於代内外歸之日無搯膺之妾無雜弔之賓終齊事而乃瞑取禪書而頌徳漢廷諸老恨王駿之不侯天下之人為隴西而流涕斯非遺愛遺直立功立言之極歟敢撫令猷以須史闕謹狀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四十四
<史部,傳記類,總錄之屬,名臣碑傳琬琰之集>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四十五 宋杜大珪編
  孫文懿公抃行狀      蘇頌
  公諱抃字夢得其系出於富春蓋吳將武之後裔也七世祖曰朴始徙富春籍於長安唐武宣世舉進士宏詞連取甲第大中五年從辟劔南西川節度使府為掌書記其子曰長孺攝彭山縣令既以秩滿罷因家眉山大治居處又構重樓以貯書日延四方豪士講學其間於時蜀人號為書樓孫家自爾子孫不復東歸遂占眉山名籍髙曽祖以來歴五代䘮亂晦遯不出力田以自給取足而已不求贏畜清白之範其來逺矣公初名貫字道卿生五嵗學為詩便有老成風格其警句往往傳於人口未冠作祥符宮賦五千言成都尹凌公策聞其才美召至府與語甚竒之將薦之於朝以其年少而止其後兩從進士乃更今諱天聖八年春再上拔鼎科一命大理評事通判絳州事初太師在蜀名知人生五子待公獨異嘗曰爾器韻沉逺後當顯赫於時但成名差晚吾不得一見為恨爾至是太師已薨而公每因拜官則感涕愴慕累日痛不逮養明道初恭謝推恩改著作佐郎未幾召試學士進太常丞直集賢院監左藏金銀絲綿疋帛庫以所生杞國太夫人䘮去位服終還臺判尚書祠部擢為開封府推官賜緋衣銀魚居嵗餘府胥馮士元以姦贓敗窮治甚急事連前後尹佐自二府至臺省者十餘人而公無絲毫累由是清愼之譽聞於時考課陞太常博士移判三司開拆司兼提舉催驅公事同修起居注慶厯二年二月召試中書換右正言知制誥占謝日賜金紫服判登聞檢院知審官院遷起居舎人兼判尚書刑部出疆為契丹生辰國信使公為人端重不妄舉動言語與北人接有問乃答北人尤加禮奉且謂人曰孫公真恬靜篤實之士也使還判國子監權糾察在京刑獄五年二月召入翰林為學士判太常寺兼禮儀使權判尚書都省充宗正寺修玉牒官六年春權知貢舉再遷禮部郎中遭嫡母崇國太夫人憂援近例願終三年䘮優詔從之公在眉山為大族中外戚屬以百數而貧無依者又衆聞公歸皆來求給公竭資以賙其費又為姊妹之娶婦嫁女者數人服除召還舊位提舉在京諸司庫務皇祐三年以大享明堂恩轉吏部明年兼侍讀學士判流内銓知通進銀臺司兼門下封駁事五年五月以右諌議大夫權御史中丞制下諫官論奏公朴謹非糾繩才不當居此職公即手疏自訟曰臣觀方今士人趨進者多廉讓者少以求事為精神以訐人為風采捷給若嗇夫者謂之有議論刻剥如酷吏者謂之有政事諌官所謂才者無乃謂是乎若然臣誠不能也仁宗深察其言詔赴臺視事尋差知審官院公辭以臺長不可以兼事局恐於言責不得專詔如其請仍著為定式再加給事中公踐兩禁十二年朝政得失天下利害事非其職者未嘗建言亦不與人談議或誚其循黙公曰事有分守豈可越職横說及為中丞每聞朝廷有措置未合理者與羣臣爭之未見聽者即時拜疏或請聞於上再三開陳得請而後已由是知公韞積厚而操守固也是時内侍王守中以在事久特恩遥領武寧軍節度使公奏言自唐以來節度使為將領劇任專制軍事國家安危成敗之所係非中官所得處其任曩太宗世王繼恩平劔南有大功當時論賞止進順州防禦使立宣政之號以寵之况守中無繼恩之功而輙居將帥之任恐為四方非侮則為國威之沮矣朝廷卒為之追改成命至和元年春貴妃張氏薨仁宗傷悼累日追册為皇后賜諡曰温成且有建陵立廟之議公言兹事體大宜命近輔與禮官㕘講然後施行不當虧紊典禮又與諸言事共爭章至十餘上終不報公率同列進見帝不為顧遂列拜於御座之側公獨伏不起久之帝乃悟因復得進言不可之狀而忤㫖益甚左右股栗有欲仆地者公凝立不懾帝亦為之改容而遣之當時雖不盡用公等議然其後罷立忌去廟樂改園陵使為監護𦵏事車駕幸奉先寺不入廟致奠皆公啟之也明年秋丞相陳司徒家女奴死開封府檢視有瘡痕傳言嬖妾張氏笞殺之以聞上詔近侍置獄推勘追取證佐皆不至既而罷獄公十上疏論其悖謬大臣笞殺女使事至微末然而詔獄廢置皆用執中之請此於國體大有所損何則執中要行則朝廷近侍之臣亦須遣去案問執中要罷則本家僕妾不容畧行追取挾恩怙權取必於上此而可恕則孰有不可容者司徒卒縁此罷政事而公亦連上章求解臺秩出補外郡優拜翰林學士承㫖貼侍讀修撰之職仍領太常禮儀都省兼提舉醴泉觀公事磨勘諸道轉運使提㸃刑獄課績又遷尚書禮部侍郎兼判昭文館再修玉牒官公在臺滿二嵗凡言朝廷天下事章數十上但以持紀綱厚風俗辨人材寛民力為急務未嘗披抉人之隠慝小過與不可明白之事其論大體若言古渭州不可復置以失信於戎狄而啟其窺覦之心凡邉防疆埸之事當令兩府通議議定然後奏禀施行無使舊相守邊恐事體太重則蕃戎致猜藩方無得辟通判官以全監郡故事方無事時且預擇兵官則緩急有警可用近邊士兵可因舊名而削其數則榦强而枝附此其尤著者疏入多即施行或著為令其餘或行或否或密疏不傳者不可悉知之其論人物若云楊畋有文武幹州郡不足用其材宜擢近職置之湖嶺間藉其威名以靖徼外張藴之清方有器識心計絶人宜召對便坐詢以得失及財計利害必有補於朝廷胡□孫復博通經史可以任講勸之職趙瑜劉貽孫曉兵法可委以邊防之寄許士宏知漢州薛向知鄜州皆有善狀或清介以得人心或幹敏能捍大患宜俱陞以繁劇刑獄之任則㢘吏知勸而才臣思効曩者王益柔楊南仲陸經齊唐葛閎皆以纎介之累有妨進用失棄過奬善之義望與滌湔任用則清廟無遺賢之歎是數人者不久朝廷擢用幾盡士論咸稱其器識三年春仁宗暴得風眩不豫罷朝禁門晏開者幾旬日雖執政大臣亦不得進見但通名於内東門𠉀起居止於中使宣諭聖躬漸安而已庭中惶惑莫測其端公時為近臣班首因率同列就幙幄中見相臣謂曰主上違裕臣子當朝夕省問今大臣隔絶不得進見主上之安否虛實未可知也事繫宗社諸公不宜坐以待命宰相即用公言叩閽請入禁中侍疾由是中外之心稍安未幾詔兩禁雜議㩁磁湖鐵冶事議罷奏藁備具而諫官某人及觀察某人重取更定數字同列意二人者有所挾即時劾奏其事吏持案白請於公公曰二人者信有罪矣然我輩從而舉劾不亦傷風誼乎二人卒坐是補外官後帝聞嘗有是語曰老成人終不同嘉祐二年契丹國主宗眞卒遣使告哀公為館使先是宗眞之使來請叙兩朝通好嵗久請交贄御容欲使子孫得識聖人形表朝廷初不能奪其議既許之矣異時契丹使先以畫像來未報聘而宗眞殂殁新主復遣使來請朝議以為先主時事欲却不與公遽至中書白曰國家所懐柔逺方所仗者信義而已且彼以好來求聖容既許而不與其失在我不在彼矣或曰不許之意有人臣難言者直慮敵人厭詛不道耳公曰此特師巫女子之談非所以折衝消難者也况聖人應期運繫天命乃反有所畏耶且彼一來不與至於三四極於數十朝廷度必能拒之乎其後以使者再至乃與之如公之奏公領太常前後幾十年言禮事甚衆毎有大議則使諸博士各陳所聞見然後擇其合於義禮者裁定而奏之大抵守經據古不欲輙有更異初仁宗追憫故后郭氏以微過廢卒久無祠所詔於景靈宮建神御殿嵗時追享上封者言神御不當建或曰當祔於廟詔下禮官公與僚屬同執是非而獻議曰先朝建神御殿已是非禮然尊奉祖考不失孝思之義今為后妃而置之其於失禮又甚矣儻陛下追念郭氏殂謝况已追復位號不若因而賜以諡册祔於皇后廟則恩意至而典禮存焉復下兩制合議久之未决然卒罷神御不建四年詔將用十月祫享於太廟群臣有建言皇后廟四室先帝時每遇禘祫升於太室葢有司攝事失於討尋今皇上躬行盛禮義當革正又引唐郊祀錄續曲臺禮為據請遣近臣致享如奉慈廟公即與二三同列奏駮春秋傳所云未毁廟之主皆升合食於太祖有别祀事乎又曰祭從先祖后廟合食自祖宗以來行之已久不宜用疑文偏説輕有改更天子甫欲躬齋戒固當奉承先憲正所謂有其舉之莫敢廢也奏上中㫖合食如舊明年日食正月朔旦詔公禱祀於太廟公舉春秋經傳止用幣而去特牲又伐鼔以責隂氣時宰稱其得禮公久在禁近主眷日厚每燕見有所問必端簡而前曰天子所以享南面之尊延十年之慶者惟寅畏可以對上穹惟勤儉可以惠下民止此而已未嘗一語涉面諛朋比者至和中帝切於求治問前代之所以治與其所以亂公從容言曰臣以謂治亂之由無他惟在用人而已用得其人則治失其人則亂從古然也帝曰今世非無賢又非不用然治不及古何也公曰有賢而不用用之而不盡其才與不用同惟明主留意則賢無不用而世無不治也帝曰今之賢而未用用之而未盡其才者謂誰公曰知臣莫若君此必上簡天心非臣下所敢私但願陛下不以一事不效而遽去之則賢無不為陛下用也帝再三嘉納之是後數進大臣多復用宿名重望已更任使者大厭群議帝由此益器重公遂有大用意是時陳戡用臺官言罷樞密副使宰臣進擬例以三司使御史中丞知開封府一人補其員上曰朕得舊人之久職者既而語及公即命以本官充樞密副使同修樞密院時政記時嘉祐五年四月也其十月知辰州竇舜卿以定彭氏蠻事朝廷嘉其能議遷一官公曰唐開元中所以號太平者以不賞邊功也今舜卿信有才他日進擢無所不可若用蠻事遷官誠恐邊臣生事於夷狄以希恩賞自此四境不得安息也遂止降詔奬諭之上書者請額外増置土軍為南冦備公曰茍取其知山川鄉道則州得百人可矣如増廣其數徒糜廪庾費不足以待敵前日智髙之亂成功者廼陜西騎兵耳南軍何預焉卒仍舊不復増置公為樞密未滿八月以本官㕘知政事同修中書時政記都大提舉三館祕閣公事同譯經潤文使一日政府集議擢李㕘為三司使公時以故後至預聞之徐曰方今民力弊困久矣宜得敦厚有學術之人使主邦計庻幾可以寛民保衆茍於趣辦應卒之才則誅斂掊克無所不至如此民何所措手足乎前議遂止明年御史捃公過失不當久在政府章入不報或有謂公曰事起無名盍自辯於上前公曰吾老矣退乃其分自念平生不欲攻人之短今幸備位執政不能敦厚風俗宜有愧矣而反與新進後生競口舌於上前耶况知我者君此曹其能誣我乎遂上疏求罷帝益嘉之詔拜觀文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同群牧制置使公在講筵前後十三年故事凡進讀群書前代亂亡忌諱之語皆略不解公以為不然每至其處必再三敷衍且曰兹事所以書之於策牘者示來代之明戒也茍臨文避諱則書傳載之何用自是遂讀無避明年夏今上即位改戸部侍郎治平元年二月以太子太傅致仕於是公年六十九將還政之前有語公曰禮七十而退人或過之而不去公乃未至而告休斯不近於矯時乎公曰强力而仕不能而止士君子之通義也奚必年至而後去乎遂速上疏表得請以其年十一月七日薨於春明坊之私第上聞訃為之罷朝埀拱一日制贈太子太保法賻之外再遣中使賜黄金百兩以恤其家恩陞二子差遣并異姓齋郎一名公為人内方外温動由至誠不喜矯飾以邀取名譽然而端嚴謹重至老不懈雖少年强力之人殆無以過與人無適莫亦不肯茍合端居似不能言者及遇事則毅然自信不為髙下易其心初在翰林嘗至中書白事繫鞋登政事堂時陳司徒作相見之不恱且責㕔事吏不以告公曰學士見宰相以客禮自有故事况我以公事來若有私禱則足恭下顔所不憚矣司徒不能平及為中丞司徒復冠台宰每裁處大事多出獨見同列無敢抗者公屢言其失曰幸陛下以臣章示執中使之凡事須衆論復熟然後奏禀施行司徒見章益不喜一日賜宴都亭驛坐席俯相近酒間司徒微語公曰觀中丞近日封章意頗不見容老夫耄矣行當引去因指其座曰此中丞即日之地幸無相侵也公俛首不答退而語人曰陳公之言甘其心可見也未幾㑹詔獄起卒用公言罷相及其薨也太常定諡博士以其當國日奉行貴妃册禮及不能正温成贈𦵏事請諡曰榮靈公曰司徒端方剛勁素聞於時自為小官已有建儲復辟之策作相雖無謇諤之譽然其至公不黨亦近世少及加以惡名誠為太過諡曰恭可也博士曰諡之美惡宜取其大者今司徒之過顯雖有疇昔之善不能掩也公昔日屢疏其短今而誄其善何前後之不類也公曰宰相越法予為中丞言之職也死者美惡予在太常諡之當以至公豈可挾一時之事而廢其平生之大節乎復持議如前請於朝覆議者數四卒以公言為定其持心平恕如此臨事周愼謙畏又過人逺甚自歴兩禁至登二府四方問訊有非時至者輙藏去不啟封曰此必有求於我自度不能副其情不若勿發之可也亦不妄與人緘牘或必須為之無髙下親疏皆手書親筆雖疾病亦不假請於人書體極端楷嘗謂章草近於輕倨故不好也非公事稀歴權要之門至於儕輩往返亦有時故在朝與相親者無幾人一受之知造次不忘於心初聞吏部張文孝公薨哭之終日不已子弟疑而問之答曰吾立朝未嘗有推引者惟張公拜觀文殿學士日表我自代此知我者也今亡矣故至於傷慟耳於相知猶爾於朝廷可知也性尚清簡自少惟讀書為文餘無他好嗜如音律棊射書𦘕一無留心者晚年亦稀復拈筆文章論議則平昔所學皆自足用其所接賔客惟儒生士人其外技藝緇褐卜祝軰無一及門者居無事時獨坐一室移晷不出妻子亦罕見其面尤惡談人是非有來言毁譽者則答以他語去乃指謂人曰巧佞之徒宜禮而逺之愼不可聽其言也接人簡約不事屑禮或時供具酒不過七行家人以為不可公曰古人三爵吾巳過之何謂不可素不善治生産在貴近日久所得俸賜甚厚隨入隨費婚姻喪祭外則以均贍宗族故舊家無餘貲室無玩好京城無善邸第後房無姬媵其所以奉養之具宛若寒素或勉以為子孫計者公曰吾於子孫豈不足耶幼而教以詩書長而任以官爵若兒曹但能忠於君孝於親義於宗族㢘於公家不為姦欺憸佞之行守此足以保數世安佚也及還政家居惟幅巾野服與賔客談醫藥修餌之術不復語他事其風尚可見矣公累階朝請大夫勲至柱國封爵為樂安郡開國公食邑三千三百戸實封六百戸公仕宦過三十年未嘗有毫髪玷議論多闊畧細故務全大體所上章奏無冗長虛飾之辭其言至質畧而意主切當奏對語直而實故人主以朴厚目之以此頗見信納前後八被詔慮囚徒開引情實白於上前有自殊死而得末减者多矣平生善薦士得人最多其薦御史得今中丞唐公介大章吳公中復皆一時之傑自餘顯薦密啟者蓋又多矣屬文簡重不務刻摘章句於訓辭尤為得體慶厯初夏英公自蔡州以樞密使召至之諫官連疏其短追恩命移亳社上表自辯付學士答詔諸學士皆難其辭公即取筆作草上之有圖功効莫若罄忠勤弭謗言莫若修行實之語諸公服其切於事而英公銜之尤深至語所親曰吾於孫公素無嫌而批章見詆如此公聞之亦不為悔其他大手筆則有升祔獻懿二后赦文初追藁仁宗讀之至於為天下母育天下君不迨九重之承顔不及四海之致養言念一至追慕増噎上為欷歔稱歎者累日又奉詔撰冦萊公旌忠碑丁文簡公崇儒碑皆叙事明白氣格渾厚自成一家之體有文集若干巻藏於家公娶太原王氏封夀安郡太夫人同郡大姓也三姊皆適豪族生子者又相聘娶公以儒者獨不得繼好及貴三家始來求婚公亦不拒之又為之保任其子孫入仕者兩世於鄉人益稱其長者公少孤兄弟群處惇睦尤至他日析居公盡推美田宅與兄弟惟取其薄惡者曰數口之家得此足以奉先人之祭祀矣與朋友交得喪休戚一以均之初舉進士特厚善同郡宋輔洎拔州解同時東上至長安輔以疾不能興公亦留此為診醫藥過旬浹輔曰試日甫近君當亟往無以我為累也公曰與君偕來義不得先行君若罷舉我亦與君俱西矣又數日輔疾愈遂俱行並擢第此又見其内行之有素宜乎天爵茂而時寵優也子男四人長珏國子博士次佑甫大理評事早亡次詰次林並太常寺太祝女子四人長適戎州𭶚道縣尉蒲獻卿早亡次適太子中舎彭敏行次適尚書都官員外郎勾諶次適太常寺太祝宋奉國孫男七人三為京司一為試銜官三未仕孫女五人二已出室三尚幼男子皆謹厚能守家法女子俱從名家仕族可謂有後矣頌獲遊公之門有年矣又嘗辱稱薦於朝以恩舊故熟聞公緒言美行又得諸孤所録遺事甚備謹紬始末直書以上有司治平二年正月日具位蘇頌狀上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卷四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四十六 宋杜大珪編
  孫宣公奭行狀       宋祁
  孫奭字宗古年七十二嵗公之先本樂安望姓後子孫有徙古博平者墳墓託焉遂為博平人公幼好書術不事産利夙儒太原王徹以五經教授其徒數百人公往從之游及徹卒有從公質正謬惑者公厚謝未答久之為言其意義據深切人人厭服於是徹門下生悉從公以終業故其鄉之粹然仁者愛之其里之肆然暴者畏之㑹州將少文憎忌儒服公不見禮違之汶上樂其風土遂貫籍焉頃之吏上計文即偕西遣端拱二年擢九經髙第釋褐主莒縣之簿代還上言願以本經試最有司言學有師法於是以廷尉平直太學為講員太宗幸上庠詔説尚書説命三篇動容稱善且歎曰天以良弼賚商朕顧不得若人邪因賜公緋衣銀魚用是明年劾免大丞相以郊禮及眞宗嗣位再除至殿中丞又侍講論諸侯王邸賜三品服㑹詔百官轉對公上十事判太常禮院國子監司農寺累遷工部郎中擢龍閣待制大中祥符初議封禪四年將祀汾隂公上䟽言其不可者有十上遣内侍就問公又䟽伸前説俱蒙嘉納六年遂下詔用開元故事欵瀬鄉奉太清之祠公上疏引唐明皇以為言天子雖嘉其意然謂稽古擇善何常之執更為解疑論以示羣臣始尚書公年耆徳茂重去鄉梓公至是上言不勝父子之情願歸田里盡温凊之報詔不許又奏願守一郡以便瞻省制可之乃守髙宻居部二年拜左諫議大夫罷待制之職還臺糾察在京刑獄祥符之降也始名天慶先天降聖為盛節詔天下飭齋合燕費且不貲公建宜罷以省浮用書奏不報未幾出知河陽天禧末縣官度用財力稍稍減郡國祠醮終如公言郊祀恩改給事中公連年自表以尚書公年九十按禮家不從政据令許解官侍養帝覽奏歎息詔丞相府曰孫某或請急過家及欲近郡則聽之乃就徙兖州明年改元乾興眞宗之後元也其三月今上即位例遷工部侍郎八月驛召公還拜翰林侍講學士俄知審官院仍判國子監復知通進封駮事兼羣牧使㑹修先朝實録以公有胥臣多聞羊舌肸春秋之習命參其典領尚書公寢病也朝廷知公孝特許乘傳視疾再宿至汶上實錄成就遷刑部及尚書公齊終公孺慕癯毁尋詔奪服公固願終䘮上命貴臣敦喻公不得已還都復舊官頃之兼判太常寺及禮院再知審官院以久次授兵部權吏部流内銓又兼龍圖閣學士貿茶轉貨法久而弊計臣欲揵囊橐推浮淫實繄參定以興長利初公之勸講也往辟亂亡臨文始為諱有可以規益順諷者必諄諄為上言之掇五經之切治道者為經典徽言五十巻奏御繪無逸篇為圖願置便坐為位守觀省之助時母闈輔政五日一御事公因言古之帝王朝朝暮暮未有曠日不朝者也陛下春秋鼎盛宜日御前殿見羣臣發揚健粹覽照治本而上方奉養長樂故謙讓未皇也於是公年七十因請間祈致所事上章者三皇帝與莊獻太后特御承明殿存諭數四公頓首且言勸道無狀以暮日希逺途恐不能自還無以塞責乞全首領為陛下之賜因泣數行下上亦惻然猶詔公與今龍圖閣學士馮公元講老子三章又命今禮部尚書晏公殊讀唐史是日各賜帛一百疋後數日制詔報公果不得謝更求近郡上乃從焉改工部尚書以本職復為兖州且命須小㑹畢乃得辭待禮復數月請行數矣乃宴於太清樓樂闋上出御飛白書宰府樞臣大字軸各一學士以下小字軸各二惟公與文元大小兼賜焉朝廷榮之並詔賦詩述所以優待師臣之意明日詣承明謝且陳將奉違帷幄上亟命取老子講如前章既罷仍有具衣釘帶材馬之錫及治行也又宴瑞聖園就貺御製詩一章復詔近臣為詩以餞議者謂漢疏受桓榮咺赫龍光不克過之明年耕籍改禮部公為政多惠利嘗奏復濟瀆故道渫其鍾水濟鄆之田微公其魚所至興儒學教導不純用法律有足大者事皆責丞史掾屬總綱目而已人皆宜之不見為治之迹明年以病自乞上知不可奪乃聽遷太子少傅歸老夏五月疾篤戊子移居正寢命子孫曰明日午中吾當逝矣且吾在仕途四十年訖無悔尤乃今奉遺體終牖下君子其以我為知命口占遺奏初不以家事為言又謂子瑜曰逮吾屬纊當無内姬妾獨若與諸孫在庻不死於婦人之手已丑如期而薨訃聞天子廢朝震悼以左僕射䇿書驛告其第延其賞於子及孫二人焉賵贈稱之士之仁且賢者莫不相弔徽數令名洎終益榮夫人天水趙氏以平原郡追啟湯沐三子曰瑶仕歴司虞止員外曰琪止衛尉丞曰瑜今為殿中丞息女三長適髙平范昭季適昭弟曙仲適琅邪王景仲蚤卒公於學無不該總精力彊記絶人逺甚以其為禮莫大於祭故受詔次 興以來郊廟容典為崇祀錄祭莫尊於天故本其六名實則一帝是康成排王肅彷徉千載貫諸儒之論為南郊奏樂莫盛於雅故裒翁萬同律為樂記圖孝莫重乎喪故援古塞違為五服制度五經之學章句數十萬後生佔畢厭苦其説故作五經節解删去盈辭又請以劉昭後漢志禆范曄之闕尚書釋古文以檢考今文謂孟子附聖立書莊周根道徳之論律有學科宜並刋布又同定論語爾雅義疏皆鏤槧埀久唐明皇删定月令自竄新意其事淺而不篤公乞復康成舊註還其篇次議雖中格禮家韙之在内閣也眞宗賜歌詩俾之次韻公屢辭不聽乃有賡載集資質詳審進止如有寸尺無儳言遽色接誘士類侃侃如也或以竒袤怵之則玉色山立不得而撓然志尚隠約器服塵素不儌福於神不愧辭於人善推已以恕物不格物以已長讓夷損怨稱為長者尚書公之疾革也公䑛潔其面以代頮御未始就子舎褫衣帶養者以為難安車之還也日延鄉老道舊為樂先時邑子或從公家宰貸息錢濟劑券紛紜酒酣公命折而焚之凡散數百萬其推轂士不進不止成就諸儒甚衆而馮公元諫議大夫孔公道輔尤顯公為内閣馮甫從初命入太學不十年抗茵憑侍金華與公同列云至於日月獻納便宜施行者存於有司伏青規秘皂囊則詭辭焚藁外無知者嗚呼公有黄中通理之才服勞累聖發舒事業既光大矣第不登三事謩九徳寧天嗇公藴而不使盡邪將人匱公賜而弗及庇邪知與不知咸為公恨卜竁有日節惠兹在敢摭雅行告於有司謹狀
  馮侍講元行狀       宋祁
  馮元字道宗年六十三公之先始平人四代祖官廣州唐末闗輔亂不敢歸而劉氏據南海僑斷士人故三世食其祿太祖定交廣公之禰本劉氏日御國除始為王官授保章正老病免遂占數都内公少嗜學保章君不欲公疇其業使從故僕射孫宣公授五經大義又友博士崔頤正逮冠彊立博覽外嗛嗛若不足中敏力甚自經典詁訓祖襲師承穿穴莛楹皆能駕其説寖㺯翰為詞章黙而有沉鬱之思出入服褒衣習矩步如大賔祭鄉人化其謹至以俚語諺之不妄交游惟樂安孫質陸參譙夏侯圭相友善三人皆直諒而材故號四友家貧盛冬無薪燎夜輙市瓶酒與圭對經研𣙜一再酌以自温或達旦不瞑眞宗大中祥符元年由進士調臨江縣尉再朞罷㑹講員缺詔冬集吏能明經得自言試可公往應令時諫議大夫謝泌領選精果有風鑒見公儒者嘻笑曰吾聞古治一經至皓首生能盡善也邪對曰達者一以貫之可矣謝竒其對因抉經義疑晦者廷問參詰公條陳詳諳言簡氣愿謝抵掌嗟伏即日聞上授國子監直講由是名震京師公卿大夫家争欲屈公授道者久之遷廷尉平又兼崇文院檢討其八年程覆俊選公待詔殿中帝讀易至泰卦命説其義公既道繇象云云因本君臣感㑹所以輔相財成者帝恱賜五品服稍親近之禁中建龍圖閣庋藏祕册置學士待制等員為縉紳譽處時帝用尚書工部郎中李虛已兵部員外郎李行簡待制是時公仕資淺故以太子中允直閣直閣葢由公始數召入與二李賜清間説易盡上下經帝嘗稱公誦說通而不泥言外自有餘趣非專門一經士也俄改三品服天禧元年以諫議大夫假節使契丹還遷太常丞兼判禮院吏部南曹先是今上在儲闈帝欲得肅艾長者使之勸學訪於宰相時太尉文正王公以公對或者謂公年差少罷不用更用博陵崔遵度四年遵度卒帝即擢公左正言兼太子右諭徳代其任他職如舊初文正聞公名而未之識一日召至第先使諸子質經義密視其人淹粹亮恪乃自見之授其老子他日令詣府與執政衆試已而為帝言數矣故公之顯文正力焉公由孤生挾儒術進出入十餘年鋗玉華緌與諸儒獻歌頌數得進見兩宫所以褒禮賜予尤渥便蕃光明為時宗國器當世休之今上嗣位改尚書工部員外郎升為直學士兼侍講未幾孫宣公亦入露門執經逓進公得孫同列以為寵孫得公亦自以知人為多兩人提衡諷道上益嚮學俄兼㑹靈觀副使知通進銀臺司兼門下封駮事天聖元年判登聞檢院明年判國子監三年改禮部郎中五年同知貢舉時天下偕計參倍公協力程綜片善必録雖鉤捶臬平不計其公未幾正為學士當是時天子念先帝盛烈裁績信書為一王言故貳卿中山劉公筠今資政殿學士常山宋公綬丞相潁川陳公同領史事已而丞相為開封府浩穰劇三輔乃罷史官諸公亟以公請詔從之書閱兩朝論次筆削者衆至是褒懲謹嚴近古風烈矣其十一月燎祭南郊為鹵簿使七年召入翰林為學士凡三禁職皆天下選而公兼有且優為之又判尚書都省俄為三班院嵗餘改吏部郎中八年以國書成進諫議大夫充史館修撰九年為吏部流内銓兼羣牧使明道元年十月既考室謝享宗廟又為鹵簿使以赦令例遷給事中明年耕籍田使任如廟禮俄為莊獻莊懿二太后園陵鹵簿使前此莊懿之未祔也塴都城右郊公嘗假鴻臚護其𦵏及梓宫之遷斥土沮濕近戚詆公監視亡狀十月解翰林學士及侍講二職出守河陽辭得見上但頓首引咎自請治郡滿三年奉計以報㑹太學官屬叩丞相府上書留公柄臣悔欲弗遣公固願行到部以清静稱不作條教今左僕射王沂公自洛師入覲為上言馮某東朝雋老不宜以纎芥棄外上亦意合即日馳傳召公景祐二年春二月至自河陽改禮部侍郎兼翰林侍講學士兼知審官院復判太常禮院國子監公既還朝自以羽翼舊人身託勸講宜出入諷議不茍黙而已乃獻金華五箴弼違告猷詞兼婉切上納其戒優詔答之㑹上留意雅樂閔經文殘缺規創大典夏四月詔公領修樂書俄復為南郊鹵簿使管祥源觀事明年七月書成上號其書為景祐廣樂記特遷戸部賞勞也公素有蹠盭不堪趨拜四年春病寖劇告未滿三月㑹小瘳公自力造朝未幾病復甚氣上遻害言語後四月戊戌終於正寢上聞訃震悼以本曹尚書告其柩賻錢三十萬絹百匹醪米牢具稱之愍賵之所以優加君臣之際深矣公之配夫人周氏封臨汝郡無息以兄之子大理評事譓為嗣公殁夫人命譓以衰絰即次於殯東㑹詔到門問公親屬夫人即表公遺命詔可擢譓衞尉寺丞譓子二人釋褐並為將作監主簿卹孤厚忠之恩乃如是是其徳已侈大哉公自褫巾至捐館進階及勲各六詔爵五封戸五加而再實其食如今署焉志閒素恬於仕進無表襮之飾雖當路諸公率賀弔一與衆往異時不造也門無雜賔惟經生朔望承問及搢紳道義交數人而已接士以禮雖新進後出與之鈞終日談便便惟謹無戲言惰色是以受詔八主戎客於都亭館由慎恪以得之不呼僧及道士嘗執親䘮自括髪至祥練皆按禮變服未始為世之所為齋薦者惟卒哭後遇祭日與數門生誦説孝經而巳罕語浮屠氏亦不誦言排訾之熏蒿禳𥙴可以動氣焰者皆不近不問家産增狹晝治官事夜還讀書𥊍御亦簡其面故能多識博練自臺閣文書故新品式叢夥紛厖有所咨訪者咸能記之太學禁閣容巨三局閱二十年仍其任本公不愆不忘故也尤精易及揚雄方部學初公七嵗母夫人令授易是夕夢公吞紺蓮夫人旦而撫公曰兒善讀此後必貴顯眞宗果以識拔晚年愈刻志率三日一讀又欲為子雲諸首作章句且患宋𮕵陸績范叔明宋惟幹漫漶舛馳思盡黜之最後得唐王涯註以為差近先作釋文一篇欲遂因王説而補正之亦終不果公嘗預注先帝集同修鹵簿記校後漢志孟子及律并義疏采獲是正多得其眞同修玉牒分撰國朝㑹要未克就生平著述無編次家人捜攟得數百篇清緻平粹及在禁署益邇雅務為温純而采加焉居三城作詩百餘章推已指物曠而不怨有雅人餘風性寛厚多恕當官下未嘗以罪平鐫吏吏亦畏其明而安其仁樂道人之善好與人為善毎議事不肯自意出大者薦之二府小者與其屬聮請類多不可紀公一無建白者其逺名若此然内剛有守不流於衆初善音者取上黨黍縱累為尺因裁十二律以獻遂改大樂鍾石以合其私老師宿工者首鼠不敢議後有建言其非者上未有以决遣中人即太常下舎問公新樂以縱黍定尺寧有非邪公即摘班固律厯志唐令兩説付中人因對古者横黍度寸今以縱亂横其法非是中人馳入明日上坐邇英閣語公曰向考正大樂患在寖髙而急今也下而緩二者不得其中失在律卿言是矣因出横黍新尺示羣臣比縱尺差二寸一分而弱以校衡斗皆不讎當是時微公言幾無發其謬者假有之果且不能取信於上傳曰仁人之言固博而利歟公前殁三日屬於一二僚執曰吾仕願素足今無一私以干縣官惟是窀穸累諸君已而得遺札之文諄諄納忠訖無他語用是中外尤痛惜之公友隴西李公淑敕故吏相譓以終事嗚呼公有佐王之材不自顯雖持囊珥筆在省戸為名命訓辭所出裁十二三使公當其時稍自崖異不難於進益發素藴幸而十四五且次入衡弼不為婆娑連蹇如今章章矣雖然命有屈於公公無不慊於道使素槩清埃奮厲無窮薄夫敦夸夫懼百世之後呻簡想風者以輩魯臧文仲漢賈誼董仲舒此彼相易寧有失得間耶某曩以胄筵儀蕝刋綴音典皆為公屬及此緒訓又㕘聞之故公治行之全頗獲詳究今日月有期矣官在三品法當得諡謹用第述上於有司節惠受名請遵故實謹狀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四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四十七 宋杜大珪編
  蔡文忠公齊行狀      歐陽修
  公諱齊字子思其先洛陽人皇祖以下始著籍於膠東公幼依外舅劉氏能自力為學初作詩已有動人語今相國李公見之大驚謂公之皇考曰兒有大志宜善視之州舉進士第一以書薦其里人史防而居其次祥符八年眞宗皇帝采賈誼置器之説試禮部所奏士讀至公賦有安天下意歎曰此宰相器也凡貢士當賜第者考定必召其髙第數人並見又參擇其材質可考然後賜第一及公召見衣冠偉然進對有法天子為無能過者亟以第一賜之初拜將仕郎將作監丞通判兖州太原王臻治政嚴急喜以察盡為明公務為裁損濟之以寛獄訟為之不寃逾年通判濰州民有告某氏刻偽稅印為姦利者已逾十年蹤跡連蔓至數百人公歎曰盡利於民民無逃此所謂法出而姦生者耶是為政者之過也為緩其獄得减死者十餘人餘皆釋而不問濰人皆曰公徳於我使我自新為善人由是風化大行天禧二年還京師當召試時大臣用事者意不悦公居數月不得召久而天子記其姓名趣使召試拜著作佐郎直集賢院階再加為宣徳郎勲騎都尉主判三司開拆司賜緋衣銀魚遷右正言階朝奉郎勲上騎都尉今天子即位遷右司諫眞宗新棄天下天子諒隂不言丁晉公用事專權欲邀致公許以知制誥公拒不往益堅已而冦萊公王文康公皆以不附已連黜公歸歎曰吾受先帝之知而至於此豈宜為權臣所脅得罪非吾懼也既而晉公敗士嘗為其用者皆恐懼獨公終無所屈未幾同修起居注又拜尚書禮部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判流内銓賜服金紫改三司戸部度支二副使轉動輕車都尉借給事中奉使契丹天聖八年拜起居舎人知制誥同知審官院㑹靈宫判官充翰林學士加侍讀學士賜爵汝南縣開國子食邑五百戸太后修景徳寺成詔公為記而宦者羅崇勲主營寺事使人隂謂公曰善為記當得㕘知政事公故遲之頗久使者數趣終不以進崇勲怒讒之太后遷禮部郎中改龍圖閣直學士出為西京留守是時魯肅簡公方㕘知政事爭之太后前卒不能留以親便求改密州遭嵗旱除其公田之租數千石又請悉除京東民租弛其鹽禁使民得賈海易食以救其饑東人至今頼之皆曰使吾人百萬口活而不饑者蔡公也徙南京留守進爵侯増邑戸五百為一千階朝散大夫召還拜右諫議大夫權御史中丞判吏部流内銓遷給事中勲護軍増邑五百為千五百戸莊獻明肅皇太后崩議尊楊太妃為太后埀簾聽政議决召百官賀公曰天子明聖奉太后十餘年今始躬親萬事以慰天下之心豈宜女后相繼稱制且自古無有固止不追班太妃卒不預政止稱太后於宮中復為龍圖閣直學士權三司使京師有指荆王為飛語者内侍省得三司小吏鞫之連及數百人上聞之大怒詔公窮治迹其所來無端而上督責愈急有司不知所為京師為之恐動公以謂謬妄之説起於小人不足窮治且無以慰安荆王危疑之心奏疏論之一夕三上上大悟乃可其奏止笞數人而已中外之情乃定拜樞密副使進爵公増邑戸五百為二千南海蠻酋虐其部人部人欵宜州自歸者八百餘人議者以為叛蠻不可納宜還其部公獨以為蠻去殘酷而歸有徳且以求生宜納之荆湖賜以閒田使自營今縱却之必不復還部茍散入山谷當為後患爭之不能得其後數年蠻果為亂殺將吏十餘人宜桂以西皆警朝廷頗以為憂景祐元年遷禮部侍郎參知政事二年賜號推忠佐理功臣進階正奉大夫勲柱國郭皇后廢京師富人陳氏女有色選入宮為后公爭之以為不可自辰至已辨論不已上意稍悟遂還其家河决横壠改而北流議者以為當塞公曰水性下而河北地卑順其所趨以導之可無澶滑壅潰之患而貝博數州得在河南於國家便但理堤護魏州而已從之澶滑果無患契丹祭天於幽州以兵屯界上界上驚騷議者欲發大軍以備邊公獨料其必不動後卒無事公在大位臨事不囘無所牽畏而恭謹謙退未嘗自伐天下推之為正人搢紳之士倚以為朝廷重三年頻表解職不許遂罷以戸部侍郎歸改賜推誠保徳功臣勲上柱國久之出知潁州寶元二年四月四日以疾卒於官公在潁州聞西方用兵惻然有憂國心自以待罪外邦不得盡其所懐使其弟禀言西事甚詳公之卒故吏朱宷至潁潁之吏民見寀泣於馬前指公嘗所更歴施為曰此公之迹也其為政有仁恩所至如此平生喜薦士如楊偕郭勸劉隨龎籍段少連比比為當世名臣公為人神色明秀鬚眉如𦘕精學博聞寛大沉黙一言之出終身可復其蒞官行已出處始終之大節可考不誣如此謹按贈兵部尚書於令為三品其法當諡敢告有司謹狀
  孫待制甫行狀      曾鞏
  曽祖諱恕博州堂邑主簿祖諱賁尚書庫部員外郎考諱從革不仕以公貴累贈都官郎中公諱甫字之翰天聖五年同學究出身為蔡州汝陽縣主簿八年進士及第為華州觀察推官華州倉粟惡吏當負錢數百萬轉運使李紘以吏屬公公令取斗粟舂之可弃者十才居一二又試之亦然吏遂得弛負錢數十萬而已紘以此多公薦之遷大理寺丞知絳州翼城縣樞密直學士杜公衍奏知永興軍司錄遷殿中丞樞密直學士張公逸奏監益州交子務遷太常博士慶厯二年杜公為樞密副使又薦之得試為祕閣校理三年改右正言知諫院因災異言應天所以譴告之意者在誠其行有誠矣所以順天者在愛其民於是遂斥浮費出宮女除别庫之私以寛賦斂初李元昊反河西契丹亦以兵近邊謀棄約任事者於西方益禁兵二十萬北方益土兵二十萬又益禁兵四十指揮及群盗張海郭邈山等劫京西江淮之間皆驚是時已更用大臣又令天下益禁兵公曰天下所以大困者在浮費而兵為甚今不能損又可益之耶且兵已百萬矣不能止盗而但欲多兵豈可謂知所先後哉不報於是極論古今養兵多少之利害以聞語詆大臣尤切既而保州有兵變朝廷賞先言者公以謂有先言者而樞密院不以時下不可以無責天子曰某吾方倚以治也不可使去位公猶固請議其罰邊將劉滬謀立水洛城與部署狄青尹洙議不合違其節度遂立之青等械繫滬以聞公言曰城之所以蔽秦而通秦渭之援宜不廢其功而赦滬之罪輙遂從公議燕王薨大臣謂用不足欲緩𦵏公言曰燕王上之叔父𦵏不可以不如禮又言後宮事又言宰相罪當罷皆行其言上既罷宰相而用某為㕘知政事又言某不可任以政天子難之因求為外官而是時朋黨之議亦巳起大臣相次去位公上書論爭語尤切巳而奉使契丹還遷右司諫知鄧州徙安州又徙江南東路轉運使又徙兩浙遷起居舎人尚書兵部員外郎改直史館知陜府簡厨傳之費陜人安之鄰州嵗時以酒相慶問公命儲别藏備官用一不歸於已至今遂為法徙晉州近臣過晉夜半如城欲入公曰城有法吾不得獨私終不為開門徙河東轉運使賜金紫入為三司度支副使輸物非土有者公為變其法使之代輸至和三年遷刑部郎中入天章閣為待制遂為河北都轉運使疾不行又兼侍讀嘉祐二年正月二十一日卒於位公博學强記其氣温其貌如不能自持及與人言反復經史上下千有餘年貫穿通洽不可窺其際而退視其家初未嘗蓄書葢既讀之終身多不忘也其居官於其大者既可知也於其小者亦皆盡其意公雖貴而衣食薄無妾媵不飾玩好不與酣樂淡如也時從當世處士講評以為遂其好而客或造其席者與之言終日不能勢利及也其於人少合亦不求其詳所與之合亦不阿其意蓋公與河南尹洙相友善而尤為杜丞相所知慶厯之間二三大臣又與公同心任事然至於論保州之變則所指者蓋杜公非益兵之議則所詆者蓋二三大臣至於城水洛也又絀尹洙而伸劉滬其不偏於所好如此然已而朋黨之議起大臣多被逐公之爭論尤切亦不自以為疑也噫可謂自信獨立矣可以觀公之行也所著唐史記七十五篇以謂已之所學治亂得失之說具於此可以觀公之志也公殁有詔求其書公享年六十其先開封扶溝人至公之祖徙許之陽翟今為陽翟人母李氏長安縣太君妻程氏某縣君子宜滑州觀察推官寔寘皆將作監主簿宜等以狀來屬鞏謹序次其實可𫝊於後世者如此謹狀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四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四十八 宋杜大珪編
  韓忠獻公琦行狀      李清臣
  韓姓出晉卿獻子之後國於韓秦滅韓子孫分散以國為氏案公所為家譜推其先世功行爵里至於八世有次序曰逺祖居深州為博陸人八代祖朏為沂州司戸㕘軍生洹為登州錄事㕘軍洹生全為處士老博陸全生三子曰乂賔曰文操曰存乂賔生定辭昌辭文操生隠辭晦辭審辭存生正辭乂賔仕為成徳軍節度判官檢校太子左庻子兼御史中丞以唐光啓二年終鎭府立義坊之私第以龍紀元年𦵏博野縣蠡吾鄉之北平原其子昌辭為坡城縣令以天復二年三月終於眞定以天復三年七月𦵏蠡吾以晉天福二年祔夫人張氏改𦵏趙州賛皇城之北馬村是為髙祖昌辭生一子璆終廣晉府永濟縣令累贈太師中書令兼尚書令齊國公夫人史氏追封齊國夫人始𦵏相州安陽縣之豐安村則公曽祖也璆生公之皇祖構仕本朝為太子中允知康州終于治所贈太師中書令兼尚書令燕國公夫人李氏深人義之女晉相崧之猶子追封燕國夫人皇考國華諌議大夫卒建州累贈太師中書令兼尚書令魏國公為時勞臣國史有傳慶厯五年葬安陽縣新安村尹洙師魯誌其墓今富鄭公為神道碑載公事業甚詳夫人羅氏諌議大夫延吉之女鄴王紹威之孫追封魏國太夫人公之所生母胡氏蜀士人覺之女追封秦國太夫人由五代祖以上皆葬蠡吾惟髙祖葬贊皇由曽祖以下皆葬安陽故公為相人公之八代祖以下遭亂雖仕不顯而皆以儒學行義世其家皇祖有功有徳用不極其器一時有識咸謂慶必在後公生泉州將生秦國有異夢晨有釋子狀異服怪不知其所從來忽詣門曰是間有竒兒毋失護視忽不見公既長朴厚不浮少嬉弄視瞻步履端正而中甚敏所學不用力而過人性淳一無邪曲孝於其母悌事諸兄皆不教而能天聖五年仁宗初臨軒試進士公二十嵗名在第二授將作監丞同判淄州侍秦國之官踰年秦國亡哀毁過禮服除遷太子中允又改太常丞集賢院知左藏庫徙開封府推官賜五品服時髙科多徑去為顯職鮮肯勤吏事公獨視獄訟決曲直終日坐府舍不倦府君王博文固已竒之曰志異常人此大器也遷度支判官授太常博士景祐三年求外補得知舒州留不行以右司諫供職勸上明得失正朝廷綱紀親近忠直放逺邪佞時災異數見宰相非其才㕘政事者喜言謔望輕無所補或私名器用之中書事擁不決公屢上疏數中書不法事疏寢不報則乞出疏示中書勅御史臺集百官㑹議决正是非論既堅卒罷執政四人者又言賞罰當從中書出今數聞有内降此章獻明肅餘弊也不可不止王曽蔡齊宋綬當世名臣宜大用上納其説王沂公見公論事切直有本末喜謂公曰比年臺諌官多畏避為自安計不則激發近名如君固不負所職諫官宜若此沂公天下正人公得此益自信未幾同議雅樂知胡瑗阮逸鄧保信黍尺鍾律之法出私見乖戾古制奏罷之仍用王朴舊樂公為諫官三年排斥權倖數稱進名臣杜衍范仲淹等補時政之闕七十餘疏凡數百事施用者十常七八朝廷寵其盡言累欲用公知制誥人以謂公公曰吾乃以言責取利耶議亦中寢假右司郎中昭文館直學士充接伴使發解開封府舉人與三司同定茶法為契丹正旦國信使還朝同三司省國用轉起居舍人知諫院寶元二年擢知制誥知審刑院益利路嵗饑為體量安撫使加三品服蜀地號富饒産金帛紈錦中州嵗仰給有司乗便刻取賦徭煩重諸郡設而買院收市上供物不以其直公為輕減蠲除之逐貪殘不職吏罷冗役七百六十人為饘粥濟饑人一百九十餘萬蜀人曰使者之來更生我也李元昊初叛兵鋒鋭甚中國久不知戰人心頗恐士大夫多避西行公使蜀道潼陜歸奏事便殿上問西兵形勢公具以所聞對上謂曰朕比憂乏人按邊卿其為朕往授陜西安撫使趣上道公勇欲自効馳至延安則羌已解圍去士氣沮傷將吏往往移病求罷職公輒選練材武治戰守器慰安居人收召豪傑與之計議檄諸郡守城郭如河北始設烽燧以𠉀虜先是大將劉平戰北或誣其叛去遂錮守平妻子具獄河中府公力辯白釋之錄戰死者賻卹賞贈邊臣皆勸范雍守延州朝廷以為不能欲以趙振代公奏曰振麄勇可使搏戰非謀議守邊材願留雍以觀後効無已則起范仲淹為可臣為國家憂非私仲淹也若涉朋比誤陛下事當族慶人陳叔度等陳邊防策既而補官東南公奏曰忠義憤懣為國獻計雖稍收用乃置於僻左實羈縻之非所以開示誠意來人才也又奏罷率馬令以寛民力及裁處他利害甚悉上益知可辦大事康定元年五月天子命夏公竦都護西師開府於永興軍而以公為樞宻直學士陜西經略安撫使同管勾都總管司事未幾遣學士晁宗慤入内都知王守忠督出兵攻賊公曰如詔意為便不則元昊聚兵出不意攻我我倉卒赴敵必敗合府爭曰承平久不習戰羌寇暴起今兵與將未訓講其可深入客鬭乎願謹闗塞以嵗月平之公所論不得用使持奏還而元昊掠鎭戎軍偏將劉繼宗逆戰果不利詔下切責俾以進兵月日來上衆復守舊議公曰軍事雖可擇便宜行之然大計亦不當固拒乃劃攻守二策求中决公馳驛奏闕下上許用攻策已而執政以為難公不得已獨上章曰元昊竊數州之地精兵不出五六萬餘皆婦女老弱舉族而行我四路之兵不為少分戍數十城寨彼聚而來故常衆我散故常寡每遇每不敵是以元昊能數勝今不究此失乃待賊太過以二十萬重兵惴然坐守界濠不敢與虜确臣實痛之願更命近臣觀賊之隙如不可不擊則願不疑臣言奏雖不下知兵者以公說為然公往來塞下勤苦忘寢食期有以報上出按屯至涇原聞元昊乞和公諭諸將曰無約而降者謀也宜益備不可懈弛遽調兵瓦亭兵未集賊果鈔山外公指圖授諸將曰山間狹隘可守過此必有伏或致師以怒我為餌以誘我皆無得輙出待其歸且惰也邀擊之而禆將任福王仲保狃小勝數違制度公遣府吏耿傳就詰責不從則又檄福曰違節度有功亦斬任福猶進兵遇伏遂戰死嫉公者乞置公大罪後大帥使收餘兵得檄福衣帶間封上之安撫使王公堯臣亦以實奏朝廷知罪在諸將止左遷右司諫以職知秦州數月還舊官仍進禮部郎中兼秦隴鳳翔階成州路駐泊步軍都總管兼經略安撫沿邊招討等使公在秦増廣州城以保固東西京招輯屬戸益市諸羌馬討殺生羌之鈔邊者厲兵以待賊訖公去秦賊不敢窺秦塞為盗慶厯二年陜西四帥皆改觀察使公為秦州觀察使曰吾君憂邊臣子何可以擇官獨不辭十月遷諫議大夫復為樞密直學士十一月充陜西四路沿邊都總管經畧安撫招討等使屯涇州初京師所遣戍兵脆懦不習苦賊常輕之目曰東軍而土兵勁悍善戰公奏増土兵以抗賊而稍減屯戍内實京師又以籠竿城據衝要乞建為徳順軍以蔽蕭闗鳴沙之道既任事久嵗補月完甲械精堅諸城皆有備賞罰信於軍中將亦習鬭識形勢每出輙有功勇氣倍於初時公方建請於鄜慶渭三州各以土兵三萬為一軍軍雖别屯而耳目相通為一視虜所不備互出𢷬之破其和市屠其種落困撓其國因以招横山之人度横山隳則平夏兵素弱必不能我支矣下視興靈穴中兎耳章既上又與范公定謀益堅而元昊黠賊知不可敵亦斂兵不敢輙近塞公與范公在兵間最久兩公名重一時人心歸之樂為之用朝廷倚以為重故天下稱為韓范仁宗知公久勞於外遣使密諭㫖曰卿孤立無人援薦獨朕知之行召卿矣明年春與范公同召拜樞密副使公自請捍邊至五表不聽既至與范公伸前議同决策上前期以兵覆元昊㑹夏國送欵公謀不果用范公每恨齟齬功不就故作閱古堂詩叙其事傳於世邊事雖欲講解元昊猶上書邀朝廷其輕者欲自建元為父子呼兀卒及令我使與陪臣為列二府遽欲從之公獨謂不可許數廷議衆尚不從公持之愈堅故晏丞相至變色而起公守所見不易卒殺其禮如公言時仁宗以天下多事急於求治手詔宰相杜衍曰朕用韓琦范仲淹富弼皆中外人望有可施行宜以時上之又開天章閣賜坐咨訪急務公條九事大略備西北選將帥明按察豐財利抑僥倖進有能退不才去冗食愼入官繼又獻七事議稍用而小人已側目不安二府或合班奏事公必盡言事雖屬中書公亦對上指陳其實同列尤不悅獨仁宗識之曰韓琦性直蘇舜欽坐㑹飲奏邸言者欲因縁舜欽事以累一二執政彈劾甚急宦者操文符捕人送獄士人為之紛駭公從容奏曰舜欽一醉飽之過止可付有司治之何至若是陛下聖徳素仁厚何嘗為此耶上悔見於色又近臣奏王益柔為傲歌乞誅公因奏曰益柔少年狂語何足深治天下大事固不少近臣同國休戚置此不言而攻一王益柔此其意有所在不特為傲歌可見也上悟稍寛之富鄭公安撫河北還至都門命守鄆公奏曰朝廷聞北虜㸃兵弼以忠義請行事畢歸奏去京師咫尺胷中籌策不得一陳於陛下之前乃責補閑郡四方不聞其罪曽無一人為弼言者臣竊為陛下惜之累上不報前此陜西帥鄭公戩以劉滬董士㢘城水洛涇原守將尹洙狄青謂非便詔輟其役㑹戩罷兼涇原路二人猶城之青欲斬以徇不克戩論救於朝朝廷薄滬士㢘罪公曰二人者實違詔爾可無罪列十事辨析後士㢘與二人者詣闕訟而柄臣為之左右又屬公與當時有名大臣改更天下敝事僥倖者憚之故富公杜公相繼罷去公亦懇求補外除資政殿學士知揚州徙鄆州又知眞定府兼都總管四年間連易三州所至設條教葺帑廩治武庫勸農興學人人樂其愷悌愛慕之如父母移知定州事兼都總管本路安撫使定州久用武將治兵不知法度至於驕不可使明公鎬引諸州兵平甘陵獨定兵邀賞賚出怨語幾欲譟城下公素聞其事以為定兵不治將為亂既至即用兵律裁之察其横軍中尤不可教者捽首斬軍門外士死國賻賞其家養其孤兒使繼衣廪恩威既信則倣古兵法作方圓銳三陣指授偏將日月教習之由是定兵精勁齊一號為可用冠河朔京師發龍猛卒戍保州在道竊取人衣屨或飲訖不與人直至定即留不遣曰保州極塞嘗有叛者豈可雜以驕兵戍之易素教者數百人以往而所留卒未踰月亦皆就律不敢復犯法一府裨佐如狄青輩熟聞公平日語見其施為後亦皆為名將嵗大歉為法賑之活饑人數百萬詔書褒美鄰城旁路刺取其政以為法視中山隠然為雄鎭聲動虜中加資政殿大學士禮部侍郎又加觀文殿大學士俾公再任皇祐年受武康軍節度使知并州兼河東經略安撫使入境罷前帥所興不急之役奏逐怙勢不法宦者廖浩然契丹吞蝕邊地公遣將蘇安靜抵境上召酋豪與語曰爾移文嘗借天池廟則皆我地何可得壊國信義侵淫詆讕我邊臣也為天子守此土勢必與爾辯契丹理屈遂歸我冷泉村代州陽武寨舊用黄嵬山麓為界戎人侵不已公又遣安靜塹地立石限之自此不敢耕山上後公為樞密使使人蕭滬吳湛來以辭受館伴使張昪曰南北地界多相冒如黄嵬山則可今已置不辯願後謹封略昪欲勿受公曰彼辭服矣受之勿失異時或有地界為争端此得以為據昪受之祖宗朝潘美為帥避冦鈔為已累令民内徙空塞下不耕號禁地而忻代州寧化火山軍廢田甚廣歐陽公修嘗奏乞耕之為并帥沮撓久不行公至遣人行視曰此皆我腴田民居若舊迹猶存今不耕適留以資虜後且皆為虜人有之矣遂奏募弓箭手居之得戸四千墾地九千六百頃屬城嵗發防秋兵至河外人病逺餉公曰冦來可前知奚防秋為罷不復遣河東俗雜羗夷用火𦵏公為買田封表刻石著令使得𦵏於其中人遂以焚屍為恥屬疾上旄節乞守便郡命以節度使知相州民遮留不得去至發橋塹道行六七驛知不可留乃還守相踰年疾既愈召為工部尚書三司使上道除樞密使公以皇朝百餘年祖宗以征伐平定中國外臨制四夷機事歸樞密府文書藏於吏舎朽蠧散亡為可惜奏擇吏整比紀次之多得三聖親筆見其神斷及四方兵要根本為六百八十巻則制祿令驛令使有成法三司吏不得復弄文移為稽故賕賂自絶迄今以為便請稍出内帑錢糴粟數百萬實邊備建遣郝質王慶民度藏才三族故地命郭靄復城為豐州與麟府相為羽翼瞰契丹夏國相通之道嘉祐三年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中書習舊𡚁每事必用例五房史操例在手顧金錢惟意所出去取所欲與一日舉用之所不决欲行或匿例不見公令刪取五房例及刑房斷例除其冗謬不可用者為綱目類次之封縢謹掌每用例必自閱自是人始知賞罰可否在宰相五房史不得髙下於其間又編中書機密知樞密院舉督天下吏職嚴京師司察不職者及貴臣挾持放縱有罪無所貸以懲廢弛之風隂消宦者權又議試補宗室外官興學校變科舉别考五路貢士雖不行其後頗如其説公自為宰相即與當時諸公同力一徳謀議制作完備天下士所汲引多正直有名或忠厚可鎭風俗列侍從備臺諌以公議用之士莫自知出何人門下嘉祐四年下籲享赦事多便民者諸路舉學行尤異敦遣詣京師館於太學試舎人院差使受官立柴氏後為崇義公法春秋存亡國繼絶之義擇才臣詣四方寛恤民力籍戸絶田租為廣惠倉以廣賑恤募耕唐鄧廢田勸課農作摹方書賦藥物以救疾病守令治最者久其任以率吏課載定令勅以省疑讞弛茶禁以便東南之人愚民得無陷大罪議者以謂近於三代之仁義多公所論議施行六年八月進拜刑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昭文館大學士監修國史時朝廷閑暇内外豐樂百官有司各得其職四民不失業㓜弱遂老疾養外夷賔服天下稱太平矣仁宗春秋髙繼嗣未立天下以為憂雖或有言者而大臣莫敢為議首公數乘間奏乞選立皇子他日復進曰國繼嗣天下社稷根本天下元元之命繫於此今不早定日復一日愚臣竊為寒心陛下置天下之民於仁夀安樂四十一年矣惟萬世之業何可不慮臣備位冢宰思所以報陛下為無窮計宜莫先此上顧曰後宮一二欲就館卿其無亟后誕育皆皇女一日挾孔光傳進對曰漢成帝立二十五年無繼嗣已議立帝弟之子定陶王為皇太子成帝中材常主猶能之以陛下之聖何難於此哉太祖為天下長慮福流至今况宗子入繼則陛下真有子矣盛德大慶傳之萬古孰有踰陛下者惟陛下以太祖心為心則無不可矣仁宗感悟始以英宗判宗正寺英宗力辭宦官宫妾勢未便中外皆為危之公復啓曰陛下屬之以大任而不肯當蓋其沉逺詳重識慮有以過人非有他也事猶豫不决招讒慝生變故且名未正則尚得以辭名體一定父子之分明則浮議亦不得復摇矣仁宗欣納曰如此則宜乘明堂大禮前亟立為皇子乃召樞密大臣諭其事大臣或愕曰此大事無遽上顧曰朕意决矣誠如此臣敢為天下賀又召學士為詔書學士亦請對然後進藁英宗既為皇太子尚堅卧公又奏曰今既為陛下子何所間哉願令宮人就諭旨及本宮族屬敦勸上如其請先帝始就慶寧宮㑹仁宗弃天下平旦入預主大計英宗即皇帝位宮門徐開追百官班宣遺制衛士坐甲諸司幕廡下治喪人情肅然日至已午市肆猶有未知者公性厚重未嘗名其功其門人親客或燕坐從容語及立皇子定䇿事必正色曰此仁宗神徳聖斷為天下計皇太后母道内助之力朝廷有定議久矣臣子何預焉故一二大事天下莫知其詳充仁宗皇帝山陵使述仁宗遺意省浮費人不勞而辦使還累辭位不許英宗初即位感疾公日至寢門執丹劑跪進君臣相知凡公所進納而不拒既退則立簾下以至誠大義上慰慈夀宫鎭壓憸讒委安内外英宗疾已平遂請日視朝前後殿整素仗行幸祈雨幸宗室喪以釋衆疑民望見車駕出咸感涕相賀曰吾君貌類祖宗眞聖主也慈夀宫聞之喜即下手詔辭預政提舉修仁宗實録仍進右僕射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懇免凡六七上章不得請乃巳又差兼樞密院事公復上還相事英宗手詔曰卿有大徳於朕有大功於時一旦無名謝事而去豈不駭天下之耳目而重朕之過乎其輔朕使無忝先帝之命則卿之終惠也公頓首奉詔為南郊大禮使祠事畢恩封魏國公公辭兼樞密院朝廷從之濮安懿王以英宗踐祚例當改封英宗尤詳愼不欲遽既踰大祥始詔兩制議其禮兩制謂當封大國稱皇伯中書疑所生稱皇伯無經据又封爵須下誥名之則未得其中事下三省再議英宗復詔罷之而臺諫官攻中書不已尤指切歐陽公至相率納告身遊說者煽助之凡論議是中書者目為邪佞其勢可畏諸公莫不避匿自解公獨謂人曰此中書事皆共議何可獨罪歐陽公士大夫歎其平直忠諒不肯推謗以與人而英宗所生訖今為濮王為仙遊縣君識者皆疑其非禮意公素知陜西苦屯戍餽餉頗艱當得民兵以為助因乞藉民為義勇二府難其事諌官亦爭之曰闗輔民將驚駭亡去願以一身救二十萬人死二府以白上上曰河北有義勇乎曰有河東有義勇乎曰有然則陜西奚為不可耶論遂决至今闗輔為便人皆服上之言簡而盡而亦多公之守也夏賊冦大順城公言宜留嵗賜遣使詰其罪大臣自文丞相悉以為不然左右或舉寶元康定之喪帥以動上意公曰軍事須料彼此今日禦戎之備大過昔時且諒祚狂童國人不附其勢何敢望元昊詰之必服大臣或私相語曰渠謂料敵且觀渠所料公卒建議遣何次公往詰諒祚逾月而次公還以諒祚表聞屬英宗已卧疾二府起居畢公扣御榻曰諒祚表云何英宗力疾顧曰一如所料及漸革公親奉手札授内侍髙居簡命學士草制書立今上為皇太子别置東宮官屬上即位柩前以為英宗山陵使加守司空兼侍中王陶由東宮官入御史府為中丞意有所觖望奏彈宰相不押常朝班公以宰相日奏事埀拱退詣文徳殿押常朝班或已過辰正則御史臺放班行之已數十年為故事陶憤不勝乃誣詆語渉不遜諌官隂為協比上察其姦罷陶言職公亦遽乞補郡乃遣内侍張茂則賜手詔慰諭起之永厚復土還朝又以疾辭位除鎭安武勝等節度使司徒兼侍中判相州賜第京師擢其子忠彦為祕閣校理遷其三子官公謂領兩鎭近世所無有力辭不拜改淮南節度使虛上相之位以待㑹种諤以兵取綏州納降人嵬名山族帳數萬人諒祚將以兵報西邊皆警公往經畧授陜西安撫使判永興軍方行夏人誘保安軍守將楊定殺之以復怨既趨闗中知羌中苦饑又負罪勢可以困奏絶其嵗賜選將厲兵具餴糗器用移師西指為出討計而諒祚死秉常告哀謝罪械送殺楊定者李崇貴韓道喜以自贖時議多欲弃綏州朝廷已屢促廢公曰綏州要害出賊脅下已得之何可廢也宜増築畀属戸大酋折繼世降羌嵬名山守之後雖不取足以易地未見聽則使府佐劉航驛奏後果用易塞門安逺故寨不合卒留為綏徳城險固可守虜人常恨失之狂人尉倉等謀為亂以術禽取戮之不脫一人寛其詿誤又城噴洙保據篳篥川赴甘谷寨拓秦川之塞招引弓箭手居之便宜修涇原葉燮㑹為熙寧棚𦘕圖付將吏教以方略張聲援屯兵扼賊路畢役虜不敢犯皆奪其地利包屬羌於其中以固藩衛武事有序則欲先收横山漸取河南地遂為大字檄陳向背禍福榜塞下謄入虜中招横山之衆而或者恐其有功力沮壊之乞退守鄉郡復判相州其年河决地大震比冬震未止民多饑饉流亡上遣貴近喻意仍賜手詔以為河北安撫使判大名府又以手札勅中書叶濟所畫無或格留公布宣朝廷恩意給券賑米本業之徙者半道而復時方推行常平法公言朝廷下令以百姓不足而兼并之家乘其急以邀倍息故貸予以賑其闕有合於先王散惠興利之法今郡縣欲收子錢異令意遂與條例司章交上乞守徐州不許初法下公曰某老臣也義不敢黙及不聽曉官屬亟奉行曰某一郡守也其敢不如令上留意河北事詔問八條公悉所見以對熙寧四年二月改永興軍節度使京兆尹再任辭乃仍舊官六年復請相既至之二年告老至三四甚懇每奏至上必遣使宣諭契丹遣使言沿邊地界詔問策畫公慨然曰君父遇我甚厚有韞不言是不忠也生平於常人猶不敢不盡况吾君乎姑盡此心以報吾君事吾君之心盡則所以報先帝也吾寧以言得罪猶愈於老疾瀕死之年以不言負天下責遂條上數千言既又力謝事上加恩慰撫八年復改永興軍節度使行京兆尹不從其所請而公巳疾革矣六月二十三日大星墮於州園晝錦堂側𭬒馬皆躍郡中驚相語家人不敢以告公素明性理雖篤安卧不亂以其月二十四日終於州治之正寢公器量過人性渾厚不為田畛峭壁巉塹功蓋天下位冠人臣不見其喜任莫大之責蹈不測之禍身危於累卵不見其憂怡然未嘗為事物遷動平生無偽飾其語言其行事進立於朝與士大夫語退息於室與家人言一出於誠人或從公數十年記公言行相與反復考究表裏皆合無一不相應其所措置規模宏大髙逺外視如甚畧已而詳觀之中則細故微物莫不各有區處故有志必成當其為學士帥邊年未三十天下已稱為韓公而不名及典樞密名益重山東大儒石介嘗為慶厯聖徳詩謂可屬大事重厚如勃世不以其言為過後屢當大事繫安危而有言於上無不信者由公素望信於人主著於天下也平居與人接禮下之問勞慰存氣語和易容人過失不以為已忤小大無所較計及朝廷事則守其所當爭極於義理而後止毅然不奪喜用有名之士或不識其面既用之其人亦不自知所進薦也不私所親以官而怨家仇人其才果可用必用之守揚州日轉運使李參沮州事在陜西嘗救有罪將李緯寛之而緯子師中不知猶訟於朝孫沔為御史以西事詆公甚力及為宰相悉置不報顯進之三人者皆愧悔深自恨重恩義好樂士大夫奬與後進賙人之急視用財物如瓦礫糠粺不以慁其意既立則捐巳服用玩好或脫取家人簪珥與之士歸趨之無逺近公不厭䟱戚及交舊之孫子寒寠無所託以為生者常十數家少善尹師魯師魯亡割俸俾其家為直其寃於朝仍奏錄其子合宗族百口衣食均等無所異嫁孤女十餘人養育諸姪比於已子所得恩例先及旁族逮其終子有褐衣未命者追孝祖考恨不及養奉塋域甚厚自五世祖冢皆訪得之買田其旁植梧檟召人守視之貴顯五十年身為將相累更大賜予及其殁也卒無羨錢室無竒玩頼天子賜金帛官出𦵏資喪事得以無乏姿貌英特美鬚髯骨骼清聳眉目森秀圖繪傳天下人以謂如髙山大岳望之氣象雄傑而包蓄細微普施雷雨藏匿寶怪蓋自然也每朝服冠蓋而出民老幼倚舂弛擔輙夾路觀佇立咨嗟平時家居雖祁寒盛暑倦劇對僮使亦攝衣危坐無怠容遇事遽卒而意不亂冗劇而才有餘萬兵侍帳百吏遶前處之安靜裕如也已而剖决皆就條理勤於吏職簿書文檄檢察研核莫不躬親左右或曰公位重年耆艾功名如此朝廷賜守鄉郡以養安幸無親小事公曰已憚勞煩吏民當有受弊者且俸祿日萬錢不事事吾何安哉公尤知命毎誡其子曰窮達禍福固有定分枉道以求之徒喪所志愼守勿為也余以孤忠自信未嘗有因緣憑藉而每遭人主為知已今忝三公所恃者公道與神明而已矣焉可誣哉其自守如此所親重范文正公今富鄭公最篤及論事於上前繫國家利害各正色辨折不相借假退不失其歡公既解相印今僕射王丞相素負天下重名少許可嘗遺公書謂過周勃霍光姚崇宋璟又曰為古人所未嘗任大臣所不敢天下以為名言歐陽文忠公亦曰進退之際從容有餘徳業兩全謗讒自止過周公逺矣當時所降制書亦多以伊周裴度擬公焉所歷諸大鎭皆有遺愛人皆𦘕像事之獨魏人於生祠為塑像嵗時瞻奠比狄梁公戎狄尤畏公名凡使契丹及來使者必問韓侍中安否今何在其子忠彦使幕北虜主問左右孰嘗屢使南朝識韓侍中觀忠彦貌類父否或對曰頗類乃即燕坐命𦘕工圖之而去館伴楊興宗遽以此告忠彦北門為聘使道舊與京尹書皆押字不名及公留守則名於書其副使成禹錫仍喻來介曰以侍中在此故特名及公去魏後留守引前比欲得其名數彊之卒不可每南來涉臨青界即誡其下曰此韓侍中境無多須索也天姿簡儉於圖畫博奕凡聲伎之娛無所嗜獨喜觀書史晝夜不倦記覽博洽所為文章明白簡重有氣如仁宗英宗哀册文諸應制及辯論碑志天下傳愛之餘暇學翰墨得顔魯公楷法家聚書萬餘巻悉經簽題㸃勘列屋貯之目曰萬籍堂所著安陽籍類五十巻二府忠議五巻諫垣存藁三巻陜西奏議二十巻手編家傳集六十巻藏於家餘未及紀次殘藁尚多夫人崔氏工部侍郎立之女先公而亡累封魏國夫人六男長忠彦祕書丞祕閣校理次端彦大理寺丞次良彦祕書省校書郎早卒次純彦粹彦並大理評事次喜彦幼未仕女子五人長適大理寺丞王景修三人不育次在室孫六人曰治大理評事曰戢太常寺太祝曰澡曰洽曰浩曰誠並幼禮官李清臣曰清臣少親魏國韓公頗聞其終始大略行事如前公之訃至也天子即日下詔以公配享英宗廟庭又命清臣持中牟器幣馳驛祭及使者賻金帛貴臣往還護𦵏事相錯道中道路皆歎息感慟祭事畢清臣又以私禮哭其堂入弔其孤則北方父老亦有逺千里來哭庭下者及還朝士大夫相問訊亦莫不嗟慘見於色暨趨太常太常僚吏皆曰七月日癸酉上為公素服哭𫟍中舉音過常數左右皆助惻慘恩章追悼如此清臣又嘗竊讀其家所被誥乃眞贈尚書令不為兼官以贈於人臣貴莫比此獨自韓公始雖太宗褒贈趙韓王普亦不能過也退而思曰上仁聖顧念耆老恩禮至矣然非公其孰宜之公嘗為宰相十年仁宗待遇冠羣臣委之以政而天下不見其有所專也天下莫不遂其生鼔舞歌頌一徳而不知其功出宰相也及履艱危定䇿奉詔之臣立皇子皇太子者各一受遺詔立天子者再尊宗廟强社稷功及生人而進退從容不見有顔色之異也當其可憂人莫不憂朝廷以公為安危人情視公為去就公於是時一卻足大事傾動矣公屹然山立决大疑解大憂至天下卒無事今天子纂紹皇統以文武仁孝惠養天下日問安進膳兩宫康樂雖祖宗貺施天地降福聖徳集於上躬然考其功緒基源則定䇿之臣功為大故曰恩禮於公為宜清臣所摭皆實敢以告史氏以上尚書省移於太常謹狀熙寧八年八月日宣徳郎守太常寺充集賢校理同知太常禮院李清臣狀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四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四十九 宋杜大珪編
  李黄門清臣行狀      晁補之
  崇寧元年正月巳卯資政殿學士北京留守大名府路安撫使李公薨其孤祥祉祓禠考次事蹟以諉前史官晁補之為公行狀李氏系出臯陶唐虞之際臯陶為李李之字或為理而二姓同出陳郡苦縣其出漢將軍廣後者為凉武昭王暠暠之後為唐故李氏蕃天下公諱清臣字邦直曽祖宗夀自邦直贈太傅祖士明贈太師考革贈太陽冀國公而程氏實生公祖以上兩世不仕冀國公中天聖五年進士第調邢州任縣令以卒世為魏人至公始以河患徙家洛師而卜安陽吉以其三世喪遷焉故其族徙居安陽公少孤七嵗自知讀書日數千言甚晳經目輙誦已能戲為文章客有自都來道浮圖火者公立兄旁言曰是所謂災非火也或有其蠧已甚天固警之乎作浮圖災解類成學兄大驚年十有四預鄉書髙等其試禮部家抱以送羣目盡傾忠獻公韓琦異焉妻以其兄之子中皇祐五年進士第調邢州司戸遷晉州和川令時朝廷崇制舉轉運使何郯行縣取公文藁讀即以材識兼茂明於體用科薦文忠歐陽見其文大竒之曰蘇軾之流也以治平二年試祕書閣試文至中書未發也修迎語曰主司不置李清臣第一則謬矣開視果第一考官韓維亦曰李清臣有荀卿筆力時大雨京師巨異數見言者多議濮邸議及廷試同發䇿者四人或語公宜以五行𫝊簡宗廟水不潤下為證則必優等矣公曰此漢儒說以某異應某事清臣不能知民間得無疾痛不樂可上者乎因言天地之大譬之於腹心肺腑有所攻塞則五官不寧民人生聚天地之腹心肺腑也日月星辰天地之五官也善止天地之異者不止其異而止民之疾痛不樂而已又以謂縣官百須皆出於農比者陳鄧許亳饑農民皆死而他業之人自如也今為令雜征苛取使出於他業之人則農勸又論吏而奪農與商以其强力遍為之而不役不征甚者願還之於農商無以為吏則吏警且欲崇禮制黜無功然竟以不附時議在次等授祕書郎簽書蘇州節度判官公以和川考滿當改官舉者踰十人而轉運使薛向以爭驛事未可用判流銓張掞曰何不以狀白無用向削公曰人以家保巳而已舎之薄矣願待之掞離席曰能如是安可量然公竟以制舉遷英宗記公姓名嘗語王廣淵曰韓琦固是忠臣但於避嫌太審如李清臣公議當用尚數以親抑之既而詔舉堪館閣之選者歐陽公首薦公㑹以陳夫人喪服除召試神宗内出孟子為政本農桑論并學士院所䇿皆入三久虛等也擢集賢校理知太常禮院久之齋宿於南郊叅知政事韓絳攝事客去留公曰學士平居不及執政門形厚而神深貴人也未幾絳宣撫陜西即奏公掌幾密文字就遷太子中允檢正中書吏房公事故事賞軍功給空名宣敕或留不塡至是宣撫司以為請務信且速潞國公文彦博以為不可給公亦執故事白絳而好事者因詆公不當與韓公異㑹慶州兵亂其家屬應誅者凡九指揮公言慶兵造意不謀妻子宜用恩州故事配隷將士為奴婢絳從之及絳貶公曰我豈負韓公者因通判海州㑹直舎人院孫洙出守海州與洙同制科館閣一時觴詠傳淮海為盛事寛役法免漕渠失去而民思之遷太常丞復同知禮院忠獻韓公薨公狀其行神宗謂王珪曰李清臣叙韓琦事甚典麗良史之才也時公請補外得知肅州上復謂宰相王安石曰可與一路又除提㸃京東西路刑獄建言創凉牢寒則至之遂遍行天下京東盗賊為天下劇公設耳目方畧捕且盡遷太常博士召充國史院編集官初劉攽以史官召而侍御史蔡確言其不可執政復擬他官以進上曰朕有人矣李清臣可既對上曰卿博通今古近臣罕卿比史官朕妙選也卿其悉意因賜五品服公為河渠律選舉等志文覈事詳人以為不減八書十志初安南用師公在京東因撰平蠻書言漢以來用事於南者上之㑹郭逵奏大軍巳至桄榔村上以語近臣頗不能知上曰桄榔至某所五十里而近至某所百里而遥嶮夷迂直如指諸掌左右皆驚孫洙以書抵公曰上比論安南事近臣不知頗思通洽士矣公然後知上於奏牘無不覽且採其說矣無幾何遂召仍權判太常寺一日公方召客飲而中貴人踵門公曰中貴人何為來哉俄呼曰傳宣李學士公遽出拜則有㫖撰楚國夫人墓銘楚國夫人英宗乳母也時孫洙王存顧臨在坐曰内制不以屬代言者而以命子異眷也尋差詳定郊廟禮文正其訛謬數十事事具禮閣新編時安燾使髙麗修起居注闕上復批出曰可李清臣權俄即眞兼直舎人院後延和殿侍立上顧益温蓋載訪以禮樂之事公於經訓成誦敷奏尤悉上亦自言古先述作之義窮本極要與講磨久之慨然有意三代之英矣踰年召試以右正言知制誥上嘗與公言前人文章自漢以來不復師經唐惟一韓愈名好古亦不過學漢文章爾公對如上㫖㑹上以府左右院暨司録獄無以離合詳辨三司混金穀視獄不專詔曰稽參故事宜屬理官初置大理寺命公為記公以謂王者立政以詔天下必辭尚體要則書為近乃倣古立言所以導事者詞灝噩竒甚其載上訓之畧曰五教立未訓五法亟下是曰暴民治用弗格以成上徳意先教後法之序既進上曰卿文章通經誥所増三十四字非不完也崔台符等顧挂名於其間爾繼命撰修都城記公又變其體以進辭尤宏放上意喜曰與大理記文頓異自成一家假龍圖閣直學士使大遼㑹御史獄簿責公唱和詩事甚急且辭上曰卿朕所自知逺行無用此戚戚獄具有司猶欲置公重地上曰詞臣難得孫洙没後止此一人廼第令贖金既還為翰林學士上欲厚慈聖光獻皇后家封曹佾郡王謂公曰卿何日當直欲宣佾麻異姓而王非例也為朕述此意其寵異他學士如此執政擬公本官試吏部尚書上謂宰臣王珪曰安有尚書而猶承議郎者乃授朝奉大夫尋遷朝散大夫上命清臣曰吏部掌銓衡閱人才多卿宜具姓名以聞公即以施行政事文學論議為四等百餘人以進後頗收用而公絶口不言人亦莫知元豐六年拜中大夫守尚書左丞舒亶常以事劾公至是亶以官燭飲食過常數吏議從贓坐執政惡亶是吏議公獨以謂亶誠有罪非贓也同列曰清臣黨亶爾公曰亶固不愛臣臣何為黨之其事事持平類如此神宗不豫久執政入問公行語門下侍郎章惇曰延安郡王何不來侍藥清臣特出白之惇曰未可恐壊大事退集都堂公又語惇曰相公在此門下侍郎何不早定議惇連問王珪曰如何珪徐曰上自有子去然須埀箔議既定公復曰若臨事有異者鼎鑊不避也遽命取㫖書延安郡王為皇太子又取㫖書太后權同軍國事具入禀哲宗即位徙尚書左丞時元豐九年也未幾除資政殿學士知河陽又知河南府嵗饑奏饑祠部振艱食者所活以萬計移知永興軍召還為吏部尚書姚勔駮之改知眞定府復以戸部尚書召為宣仁后山陵使拜中書侍郎時元祐八年也姚勔復駮之上詔他官行下紹聖元年執政官及近臣繼出補外或得罪去而章惇自提舉杭州洞霄宮起為宰相嫉元祐用事稍加貶逐後復籍太師文彦博司空呂公著已下三十餘人欲盡竄嶺外公與一二同列爭上前以為更先王法度不為無過然彦博公著等皆累朝舊老若從惇言必駭物聽非聖世所宜因出他舎請避位上敕行李無出東府門命中貴人蘇珪趣省供職惇持論如前上曰豈無中道如呂公者更無預渠事也於是始議勅榜朝堂有餘置不問之語西夏兵入鄜延破金明寨去經畧呂惠卿遣將襲逐而張與戰没奏至惇怒曰失主將全軍斷葢應斬者四千人公曰亡將亦多端先登爭利輕身與敵今全軍斬異時亡將全軍降虜矣上於是令下呂惠卿隨宜裁處後得惠卿奏誅衛兵十六人而巳初宰相呂大防貶荆湖間逾年貶期滿公令中書檢舉議復沮不行後同列與公進當貶人姓名或指為公曰此南方博徒也意勔常再駮公除官以激之公徐前曰勔或所見不同豈可以臣故重之上以為然勔得罪薄公在中書上論疏不一有飛語欲中公公懼丐罷政知眞定府今上即位應吏部尚書召久之拜門下侍郎時紹聖四年也哲宗祔廟遷右光祿大夫時太常議父子曰世兄弟曰及及事下給事中舎人等議或異太常以謂今天子承哲宗統則哲宗自當為一世公上疏是之太常議乃定公一日在府第坐胡床假寐夢為春詞却有返遼東之語示子祥曰非休證也懇出知大名府無幾何薨有大星晝隕阜昌門外蓋公所生第側遼東之詞驗焉年七十一即其年𦵏於相州安陽縣蔡村之原公性恬夷曠達將啓手足以手整巾問日早暮報申時遂瞑而逝公三為執政遍踐三省為人寛和容物在窮約時所遵家訓至富貴不改其學務操聖人意以修身治心而記覽文章為餘事尤早為忠獻韓公文忠歐陽公所器異未壯連擢科第一篇之出後生爭傳去為式既知制誥為史官代言之體叙事之法髙文典册壊雄雅奥曄然一代之俊也補之出公門下故於叙公之行義不得辭謹狀
  曽舎人鞏行狀       曽肇
  公諱鞏字子固建昌軍南豐人曽祖諱某贈尚書水部員外郎祖諱致堯尚書戸部郎中直史館贈右諫議大夫考諱易占太常博士贈光祿卿母吳氏文城郡太君母朱氏仁夀郡太君公嘉祐二年進士及第為太平州司法參軍召編校史館書籍歴館閣校勘集賢校理兼判官誥院嘗為英宗實錄檢討官不踰月罷出通判越州歴知齊襄洪州進直龍圖閣知福州兼福建路兵馬鈐轄賜緋衣銀魚召判太常寺未至改知明年徙亳州又徙滄州不行留判三班院遷史館修撰管勾編修院兼判太常寺元豐五年四月擢試中書舎人賜服金紫九月丁母憂明年四月丙辰終於江寧府享年六十有五大理寺丞五遷尚書度支員外郎換朝散郎勲累加輕車都尉元配吳氏光祿少卿宗恪之女繼室李氏司農少卿禹卿之女子男三人綰太平州司理㕘軍綜太廟齋郎絅承務郎二女早卒孫男六人悊怘愈𢘇怤憩悊假承務郎餘未仕孫女五人卜以某年某月日𦵏南豐之某鄉某原曽氏姒姓其先魯人至其後世避地遷於豫章子孫散處江南今家南豐者自髙祖諱某始也初蒧及參父子俱事孔子蒧樂道志仕孔子與之參以孝徳為世稱首而參孫西恥自比於管仲其世徳淵源所從來逺矣至皇祖大夫以直道正言為宋名臣皇考光祿博學懿文惇行孝友明古誼達時變位不配徳著書埀後蓄厚流長天以道徳文章鍾於公身以侈大前烈開覺後嗣實命世之宏材不待文王而興者歟公生而警敏不類童子讀書數百千言一覽輙誦年十有二日試公論援筆而成辭甚偉也未冠名聞四方是時宋興八十餘年海内無事異材間出歐陽文忠公赫然特起為學者宗師公稍後出遂與文忠齊名自朝廷至閭巷海隅障塞婦人孺子皆能道公姓字其所為文落紙輙為人傳去不旬月而周天下學士大夫手抄口誦惟恐得之晚也蓋自揚雄以後士罕知經至施於政事亦皆卑近茍簡故道術寖微先王之迹不復見於世公生於末俗之中絶學之後其於剖析微言闡明疑義卓然自得足以發六經之藴正百家之謬破數千載之惑其言今古治亂得失是非成敗人賢不肖以至彌綸當世之務斟酌損益必本於經不少少貶以就俗非與前世列於儒林及以功名自見者比也至其文章上下馳騁愈出而愈新讀者不必能知知者不必能言葢天材獨至若非人力所能學者憊精思莫能到也世謂其辭於漢唐可方司馬遷韓愈而要其歸必正於仁義言近㫖逺雖詩書之作者未有能逺過也其為人惇大直方進止取舎必度於禮義不為矯偽姑息以阿世媚俗弗在於義雖勢官大人不為之屈非其好雖舉世從之不輙與之比以其故世俗多嫉忌之然不為之變也其材雖不大施而所治常出人上為司法論决重輕能盡法意繇是明習律令世以法家自名者有弗及也為通判州頼以治初嘉祐中州取酒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錢給衙前之應募者錢不足乃俾鄉戸輸錢助役期七年止後酒場錢有餘應募者利於多入錢期盡而責鄉戸輸錢如故公閱文書得其姦立罷輸錢者二百餘戸且請下詔約束毋擅増募人錢嵗饑度常平不足仰以賑給而田居野處之人不能皆至城郭至者羣聚有疾癘之虞前期諭屬縣召富人使自實粟數總得十五萬石視常平價稍増以予民民得從便受粟不出田里而食有餘粟價為平又出錢粟五萬貸民為種粮使隨嵗賦入官農事頼以不乏為州務去民疾苦急姦强盜賊而寛貧弱曰為人害者不去則吾民不寧齊曲堤周氏衣冠族也以貲雄里中周氏子髙横縱淫亂至賊殺平民汙人婦女器服擬乘輿髙力能動權貴州縣勢反出其下故前後吏莫敢詰公至首取髙置於法歴城章丘民聚黨數十横行村落間號霸王社椎埋盗奪篡囚縱火無敢正視者公悉擒致之特配徒者三十一人餘黨皆遁是時州縣夫屬民為保伍公獨行之部中使幾察居人行旅出入經宿皆籍記有警則鳴鼔相援又設方畧明賞購急追捕且開人自告故盜發輙得有葛友者屢剽民家以名捕不獲一日自出告其黨公與袍帶酒食假以騎從輦所購金帛隨之徇諸部中盗聞多出自言友智力兼人公外示彰顯實欲携貳其徒使之不能復合也齊俗悍强喜攻刼至是豪宗大姓斂手莫敢動冦攘屏迹州郡清肅無枹鼓之警民外戸不閉道不拾遺閩越負山瀕海有銅鹽之利故大盜數起公至部時賊渠廖恩者既赦其罪誘降之然餘衆觀望十百為輩既潰復合隂相推附至連數州其尤桀者隸將樂縣縣嘗呼之不出愈自疑且起踵恩所為居人大恐公念欲緩之恐勢滋大急之是趣其為亂也卒以計致之前後自歸若就執者幾二百人又擒海賊八人自殺者五人老姦宿偷相繼縛致者又數十人吏士以次受賞公復請並海増廵檢員以壯聲勢自是幅員數千里無敢竊發者民山行海宿如在郛郭亳亦號多盗治之如齊盗為引去公為人除大患者既如此至於澄清風俗振理頽壊鬭訟衰息紀綱具修所至皆然也其餘廢舉後先則視其時因其便為之在齊㑹朝廷變法遣使四出公推行有方民用不擾使者或希望私欲有所為公亦不聽也河北發民濬河調及他路齊當出夫二萬縣初按籍二丁三丁出夫一公括其隠漏後有至九丁出一夫者省費數倍又損役人以紓民力弛無名渡錢為橋以濟往來徙傳舎自長清抵博州以達於魏視舊省六驛人皆以為利其餘力比次案牘簿書藏之以十五萬計至他州亦然既罷州人絶橋閉門遮留夜乘間乃得去襄繼有大獄逮繫充滿有執以為死罪者公至閱囚牘法當勿論即日縱去并釋者百餘人州人噪呼曰吾州前坐死者衆矣孰知非寃乎在洪㑹嵗大疫自州至縣鎭亭傳皆儲藥以授病者民若軍士不能自養者以官舎舎之資其食飲衣衾之具以庫錢佐其費責醫𠉀視記其全失多寡以為殿最人頼以生安南軍興道江西者詔為萬人備州縣暴賦急斂芻粟價踊貴百姓不堪公獨不以煩民前期而辦又為之區處次舎井㸑什器皆有條理兵既過而市里不知也福多佛寺為僧者利其富饒争欲為主守賕請公行公俾其徒自相推擇籍其名以次補之授文據廷中却其私謝以絶左右徼求之弊民出家者三嵗一附籍殆萬人闔府徼賂至裒錢數千萬公至不禁而自止廢寺二皆囊槖為姦者禁婦女無入寺舎在明有詔完城既程工費而㑹公至初度城周二千五百餘丈為門樓十故甓可用者收十之四公為再計城減七十餘丈門當髙麗使客出入者為樓二收故甓十之六募人簡故甓可用者量酬以錢又得十之二凡省工費甚衆而力出於役兵傭夫不以及民城成總役者皆進官而公不自言也公嘗以謂州縣困於文移煩數民病於追呼之擾也故所至出政事應下縣責其屬度緩急與之期期未盡不復移書督趣期盡不報按其罪期與事不相當縣自言别與之期而按與期者即有所追逮州不遣人至縣縣無遣人呼其門縣初未甚聽公小則罰典吏大則并劾縣官於是莫敢慢事皆先期而集民不知擾所省文移數十倍事在州者督察勾稽皆有程式分任寮屬因能而使公總攬綱條責成而已蓋公所將領多號難治及公為之令行禁止吏莫敢不自盡政巨細畢舉庭無留事囹圄屢空人徒見公朝夕視事數刻而罷若無所用心者不知其所操者約且要而聰明威信足以濟之故不勞而治也吏民初或憚公嚴已而皆安其政既去久而彌思之其於内所更官告院三班太常遇事不為茍簡革官告院宿弊尤多凡所規畫至今守之不改蓋公自在閭巷已屬意天下事如在朝廷而天下亦謂公有王佐之材起且大任庻幾能明斯道澤斯民以追先王已墜之迹然晚乃得仕仕不肯茍合施設止於一州州又有規矩繩墨為吏者不敢毫髪出入則其所施設特因時趨宜固不足以發公之藴又况其大者乎公自為小官至在朝廷挺立無所附逺迹權貴由是愛公者少為編校書籍積九年自求補外轉徙六州更十餘年人皆為公慊然而公處之自若也公於是時既與任事者不合而小人乘間又欲擠之一時之名士往往坐刺譏辭語廢逐公於慮患防微絶人逺甚政事弛張操縱雖出於已而未嘗廢法自用以其故莫能中傷公亦不為之動也頼天子明聖察公賢欲用公者數矣㑹徙滄州召見勞問甚寵且諭之曰以卿才學宜為衆所忌也遂留公京師公亦感激奮勵有所自効數對便殿所言皆大體務開廣上意上未嘗不從容領納期以大任一日手詔中書門下曰曽某以史學見稱士類宜典五朝史事遂以為修撰既而復諭公曰此特用卿之漸耳近世修國史必衆選文學之士以大臣監總未有以五朝大典獨付一人如公者也故世不以用公為難而以天子知之明於屬任之為難也公夙夜討論未及屬藁㑹正官名權中書舎人不俟入朝諭使就職時自三省至百職事選授一新除吏日至數十人人舉其職事以戒辭約義盡論者謂有三代之風上亦數稱其典雅皇子均國公牋奏故事命翰林學士典之至是上特以屬公在職百餘日不幸屬疾遭家不造以至不起始公之進天下相慶以為得人謂且大用及聞公殁皆歎息相弔以謂公之志卒不大施於世其命也夫公性謹嚴而待物坦然不為疑阻於朋友喜盡言雖取怨怒不悔也於人有所長奬勵成就之如弗及與人接必盡禮有懐不善之意來者待之益恭至使其人心恱而去遇僚屬盡其情未嘗有所按摘有以過誤抵法者力為辨理無事而後已在官有所市易取賈必以厚予賈必以薄於門生故吏以幣交者一無所受福州無職田嵗鬻園蔬收其直自入常三四十萬公曰太守與民爭利可乎罷之後至者亦不復取也平生無所玩好顧喜藏書至二萬巻仕四方常與之俱手自讎對至老不倦又集古今篆刻為金石錄五百巻公未嘗著書其所論述皆因事而發既没集其藁為若干巻後之學者因公之所嘗言於公之所不言可推而知也初光祿仕不遂而歸無田以食無屋以居公時尚少皇皇四方營飦粥之養光祿不幸蚤世太夫人在堂闔門待哺者數十口太夫人以勤儉經理其内而教養四弟相繼得祿仕嫁九妹皆以時且得所歸自委廢單弱之中振起而亢大之實公是頼平居未嘗逺去太夫人左右其任於外數以便親求徙官太夫人愛之異甚嗚呼天奪吾母不數月又奪吾兄何降禍之酷至於斯極也豈其子弟積惡罰不於其身而及其母兄使其抱終天之痛為世之所大戮耶不然吾母之賢也吾兄之盛徳也相繼而隕所謂天道常與善人果如何也為子弟者不自滅身罪固大矣又不能推原前人徳善勞烈託於當世之文章以明著之無窮是又罪之大者也矧公於某屬則昆弟恩猶父師其於論次始終所不敢廢維公於葬宜有銘於墓隧宜有碑於國史宜有載輙不自知其迷謬忍痛輟泣謹述公歴官行事如左至於論議文章見於公集者後當自傳此弗著特著其大節弗敢畧弗敢誣以告銘公𦵏若碑者且以待史官之訪焉元豐六年十月日弟肇述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四十九
<史部,傳記類,總錄之屬,名臣碑傳琬琰之集>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五十 宋杜大珪編
  韓儀公丞相忠彦行狀    畢仲游
  元符三年十月詔以通議大夫守門下侍郎南陽開國韓公為右正議大夫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公故侍中魏國忠獻公子也忠獻之子六人而公居長為人外和内剛美鬚髯姿貌辭氣大抵類忠獻而仁厚平恕無所矯飾自忠獻在時已有人望識與不識曰是魏公之子也識與不識曰魏公丞相之子而如魏公宜其復為相也及為相制下都城傳市除目行道之間鼓舞相告先是公在仁宗皇帝朝常以太常少卿充大遼正旦國信使燕於其帳遼主問左右孰嘗使南朝識所謂韓侍中否或言國信少卿貌類其父果類否對者曰實類遂使工人圖之至神宗皇帝時公復以給事中使遼持禮詳重姿貌竒偉凡在北廷之人皆拭目觀之及公為相後遼人賀正使蕭喜張從約來語行人李某曰比持禮回北主問韓忠彥今安在從約對曰在大名北主曰何為未相而在大名耶居兩月聞為相制下北主大喜不覺聳其身而起曰此真宰相矣然忠獻魏公事仁宗英宗神宗為宰相乆年定冊安宗廟隠然為時宗臣而公亦歴事四朝出入内外所至可紀卒亦至宰相則公之行可得而言矣公諱忠彥字師朴魏公而上七世家於安陽故公為安陽人以魏公任子恩守將作監主簿力學為文章登進士第改郊社局令勾當府司檢校庫丁母魏國夫人崔氏憂服除改祕書省著作郎神宗皇帝即位遷祕書丞魏公辭位去國以故事召試除祕閣校理同知太常禮院宗室秦楚王後無嫡子嫡孫同母弟又無庶子傳至庶孫疑所襲議者欲舍庶孫而使曾孫襲封公奏言甲令所載與古異嫡長孫之外皆為庶孫既在庶孫之列則雖非見襲之子朞服兄弟亦皆庶孫矣今庶孫在也而舍之使曽孫襲封若有大功庶孫而無曽孫則將誰使襲乎抑遂除其國乎今秦楚之後無嫡子嫡孫同母弟又無庶子則凡在庶孫之列而長者當襲之人也詔用公議㑹召故荆公介甫為翰林學士與學士吕公著同侍講邇英二人奏言故事講者坐而侍者立自乾興以來講者立而侍者坐請復故事下禮官議公以謂故事侍臣與講者皆坐或侍者坐而講者立或講與進讀者立而侍臣皆坐此人主之恩出一時者也顧皆無所輕重即人主不命而自請之則非禮矣孔子之時人臣或拜君於上孔子曰拜下禮也雖違衆吾從下今侍臣講於上前而立五十年矣以孔子拜下之義觀之姑用乾興以來故事可也何必改詔是公議除兼本寺丞事遷太常博士判吏部南曹權開封府推官遷判官以太常少卿為大遼正旦國信使還丁秦國太夫人憂解所居官終制除三司鹽鐵判官三司火出通判永寧軍事召還為三司户部判官丁魏公憂服除貼直龍圖閣知審官西院三司户部副使改鹽鐵副使超授右正言寶文閣待制髙陽關路安撫使馬步軍都總管兼知瀛州是嵗元豐四年也朝廷以夏人囚殺其長秉常用兵西方下米脂浮圖數十城夏人陰使遼求救遼人為移書至闕下朝廷報以兵端而敵書復來詞意悖慢㑹永樂用兵不利而當遣人使遼賀生辰上難其人二府以安燾為對上不可又以李承之李定為對上又不用上曰韓忠彥常使遼遼人信愛之而知其父琦有勲勞德望加重其子今日使遼忠彥其人也乃以給事中召公充北朝賀生辰國信使公至上前辭曰臣嘗使遼而今復往無乃使敵人妄意中國為乏人也上曰卿無言行矣西事未定無以易卿者公遂行遼人使趙資睦迓公境上行且問西事公一切以閑暇對之且曰西事小小役耳何足問及至其廷中縱觀者如堵皆咨嗟歎息乃使其國叅知政事王言敷燕公問夏國胡大罪而中國兵不解也公曰夏人之罪中國嘗移文矣觀所移之文則罪可知也言敷曰聞已還兵塞上信乎如此而南北大國之好可保也公曰問罪西夏乃細故耳南北大國之好豈相奸乎言敷更有他語公連以言挫之及還資睦詘服返曰先正侍中之制西事有攻䇿今取城若砦數十使先正侍中而至今快可知也公歸神宗皇帝勞之曰使乎使乎後大遼使至上復使公館客西北之釁遂解官制之行也章惇為門下侍郎而給事中為之屬乃奏言給事中不省之屬凡所封駮宜先禀而後上詔從之公曰嘻是執政之意也給事中失其職矣乃復奏言今月丁亥詔門下封駮視中書舍人封還之制庚寅復奉詔門下封駮從執政官議議不同乃上之竊以給事中與中書舍人任遇均也一則不禀議而聽封還一則聽封駮而先禀議且所駮正之事執政之所行也事當封駮則與執政固已異矣異而取决於上乃其職耳而更從執政禀議是為失職願從丁亥詔為正從之左僕射王珪為南郊大禮使事之當下者皆畫㫖直下類不由三省公以官制劾之曰南郊大禮所下之事不從中書畫㫖出一時者又不從中書奏審皆非官制也官制之行將為萬世不易之典今行未朞月而南郊大禮所行已不用官制後將若之何神宗皇帝詔如官制於是中外之事必由三省而下法官郝京於大理司直有比例而無法吏部患之乃禀於都省而具鈔公曰官制有令必用法也今援比例而廢法是無官制也駮之神宗皇帝嘉公之守於是自吏部侍郎官都司官吏皆差次受罰而丞相與同列謝於殿上乃以公為禮部尚書俄遷樞宻直學士定州路安撫使知定州州貢文綾文絁有常數詔増貢文綾百匹絁百匹公上言唐李德裕為浙西觀察使詔貢繚綾匹千德裕奏言若將匪頒臣下千匹豈足於用若止上躬自服何至多用千疋奏至遂停之臣幸遇聖朝則德裕前日之言亦臣今日所當言者唯陛下察詔許從罷之凡江東西二浙屬郡増貢之數亦罷遂召還為户部尚書而元祐㑹稽錄成其大較一嵗所入不足以供天下一嵗之用公深憂之因上言今天下乃祖宗之天下也祖宗之時嵗入之數多於所出故國計有餘祖宗之天下乃今之天下也今嵗出之數多於所入故國計不足臣竊計之凡文武百官宗室之費加倍於皇祐而四倍於景德三班右選胥吏之數則又過之而天下二稅𣙜酤征商山澤之利校之於皇祐景德之前無以大相過也則國計盈虚正今日所當議者上遂詔議裁省中外冗費置局於户部公復上言上自宗室貴近下至官曹胥吏旁及宫室器械皆可得而議唯宫掖之費有司不得而見雖見不可盡也按寶元中嘗詔入内内侍省裁節禁中之費報詳定所慶厯中又詔入内内侍省以章聖時簿帳較近年禁省之費以聞願陛下上法寶元慶厯祖宗已試之效亦詔入内内侍省裁節禁省之費報於有司使天下曉然知陛下節用裕民自禁近始天下幸甚當時所裁雖不盡如公意而嵗省縣官之費已數十萬計上倚公以為執政者乆矣㑹尚書左丞某甫去位即以公為中大夫守尚書左丞趙瞻薨復以公為同知樞宻院事進拜太中大夫知樞宻院是時夏人已得所賜地方事分畫丞相吕公大防關右人也喜用兵故西師尚未解嚴而公意在偃兵息民以安邊境嘗曰兵在平日猶為危事况今主上富於春秋太皇太后垂簾共政是豈用兵時也故訖公在西府七年非甚不得已兵未嘗窺於境外㑹宣仁聖烈皇后崩哲宗親政更用大臣數人其下觀望爭取垂簾時事為言公見上奏言古者君薨三年聽於冢宰不言古今異宜故有母后垂簾之制乃遭㑹時變補天之隙權宜之大者豈得已哉昔仁宗皇帝初年莊獻明肅太后垂簾共政及仁宗親攬政事言者亦爭取埀簾時事言之仁宗曰是持情近薄不可聽也乃下詔戒飭中外不得言垂簾時事遂出仁宗之詔為上讀之哲宗皇帝嘉納乆之謂公曰知人實難然自先正侍中以來閱人必多矣今侍從之間率自引去誰可以為侍從者公薦彭汝礪曾肇井亮采張舜民韓宗師范純禮韓宗道七人且曰汝礪肇有詞學而以名節自許亮采端亮不倚舜民質且有文宗師安恬乆次臨事不茍純禮宗道立朝守正無所阿徇皆今日尚書侍郎給舍之選也哲宗皇帝亦嘉納用之然公自章申公為相即求去位至紹聖三年正月始以觀文殿學士知真定府改定州路安撫使知定州章申公幸公去且憚公復來乃使言者言公在西府時嘗棄湟鄯之地降資政殿學士知成都府不行復知定州改知大名府兼北京留守司事大名府路安撫使先是魏公嘗以武康軍節帥鎮及定武熙寧中又以侍中判大名府有德於趙魏之邦故定武大名皆生為立廟以祠魏公而公相去三十年亦為鎮定帥而知大名仍有惠政見稱於二邦故定人魏人亦生為像於魏公之廟而祀之章申公慊公未已又使言者言公嘗同尚書左丞王存聮奏請刋除謝景初過名非是降中大夫㑹哲宗皇帝晏駕羣臣朝晡臨道相傳曰召公矣又曰公今來矣及上即位以吏部尚書召公都下相告語欣欣然如召其父兄也至則除門下侍郎進封南陽郡開國公見上陳四事以禆新政一曰廣仁恩二曰闢言路三曰去疑似四曰息用兵其廣仁恩之說曰孟子曰湯武之所以得天下者得其民也得其民者得其心也而唐封德彛教太宗用刑罰以治天下太宗曰是欲我失人心也本朝自祖宗以來推廣仁恩德澤以固結人心故方内大寧如泰山之安近年執政大臣稍騖於功利而以苛察相髙政太急刑太峻其失人民多矣社稷之憂也願陛下逺鑒湯武太宗之治近慕列聖之用心罪疑惟輕寛以御衆益推廣仁恩德澤以固結天下之人則人心安人心安天下不足治也其闢言路之說曰竊以中丞御史諌省之官自昔以為人主之耳目耳目之官人主豈可不自擇哉近年執政大臣慮臺諌之為已蠧也乃布腹心於言路外雖不事請謁而中實相通以蔽欺人主耳目人主何利焉其間有論及時事與執政意少忤衆人曰其必以罪去而果以罪去矣願陛下旁求忠直厚重之士親加識擢布在言路如其敢言有補惟陛下容納主張特加旌勸行其言而用其人則言路闢言路闢天下之事始可議矣其去疑似之說曰法無舊新便民則為利人無彼此當材則可用自紹聖以來六七臣者凡曰元祐之事不問其所從來一皆以為非是而不行凡元祐除用之人大則投竄小則退斥枉捐人材無補於事且元祐者先帝在位宣仁權同聽斷之年也何負於天下而逆施如此願陛下用人之際無分熙豐元祐惟是之從惟材之用則萬務畢舉天下安寧自無事矣其慎用兵之說曰臣自先朝䝉恩守土於外聞朝廷熙秦延慶涇原河東六路進築五七年間建置城若砦壘數十得地雖廣而不可耕皆由永興等路州軍轉餉以饋之虚内實外而中不可實自陜以西民力大困虜獲之數則増一為百失亡之數則減千為一願陛下試令有司考具用兵以來公上之費出於府庫及將吏官軍散亡之實幾千萬數而所建置城壘可耕之地收入以為用者其數幾何而邊城父子肝腦塗地與官軍逃散瘡痍物故者其數又幾何則進築利害較然可見矣今日邊事惟亟罷進築之兵以休息中外惠養邊民則天下幸甚上皆嘉納之公自召還為吏部尚書未拜而為門下侍郎為門下侍郎踰月遂為相命既下公上免表其詞曰今蠧萌未消國是難一事無可否必分年號而後行臣恐忠邪槩指朋類而皆廢西方師老而財匱㪷米至於千錢北道河潰而民流十室幾於九去犬霈更新而猶多禁錮宿逋雖減而尚困追償方當大有為之時宜得不世出之主識者見而喜曰上醫醫國醫者識病則病可治也公既識今日之病天下其有瘳乎上既聽用公遂數下赦令蠲天下逋責盡還嶺外流人甄叙士大夫之遷謫者而内外之臣可任使及嘗為御史諫官忠直敢言與天下知名士數見收用公嘗與上從容論天下事上問政令之行猶有當先急者乎公因建言哲宗皇帝即位嘗詔天下實封言事由此能言之士獻言於朝者千萬數今中書所編類章疏是也自章惇為政以來與上書言事者為讎敵乃置局編類摘取語言近似者以為謗訕故上書者率皆得罪大傷求言之體今臣聞編類之餘尤有五百餘疏繼從編類近日陛下又詔中外許直言朝政闕失然編類之令未除則能言之士必懐疑若懼疑者疑求言之意非誠懼者懼如前日之獲罪則今日求言之詔豈不妨哉臣願陛下亟詔有司盡將已類未類之章與省中所行編類前後文書納之禁中罷其所置之局則中外之士無所疑懼而所求忠直之言始可來也上即詔罷編類局事章疏文書盡納之禁中仍詔公曰已焚之矣當是時中外欣欣然以為嘉祐治平之事可復見於今日也是嵗郊天為南郊大禮使進右光祿大夫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儀國公而曽布子宣為右相子宣數至上前留身務破壊公所為以中傷公所引重者或勸公亦留身上前與之辯公曰宰相自有體如是又一曾子宣也其相去幾何道之不行我知之矣乃上章乞罷相補外上封還所上章使中貴人趣公至都堂視事而諫官吳材王能甫數奏疏言公以嚮子宣意所便公聞之復上章請外章凡三上乃以公為觀文殿大學士知大名府而材與能甫言不已乃罷大學士猶知大名初欽聖皇太后垂簾共政而故相章申公惇猶未去位公與申公簾對皇太后曰登極之恩博矣無所不被廢后孟氏可復也公退謂申公曰有故事乎事體之間無所傷乎曰無傷及以事對上曰復孟氏則可皇太后欲復孟氏而廢劉氏奈何復一廢一則上累永泰豈小哉公等執政也其執之公曰陛下之言乃謨訓也其敢不執退見皇太后皇太后盛以廢復為言不可易公援引古今具道其所以然以死爭之皇太后之議遂格故復后之詔曰元符之號定矣而永泰上賔無並后之嫌者公之意也而言者不知又曰是嘗搖動中宫乃降右正議大夫提舉西京崇福宫公自罷相守大名凡三黜怡然無所辯及言者誣公以中宮事公曰是不可不辯也乃具言其始末上之而言者詆公尤力遂降太中大夫提舉崇福宫居於懐言者未厭乃曰公在位嘗棄湟州非是遂復謫崇信軍節度副使居於濟及復湟鄯又謫磁州團練副使是嵗崇寧三年十一月也明年九鼎成大赦公得歸相又一年復太中大夫提舉西京崇福宫如故俄復通議大夫請老遂還故官以宣奉大夫致仕逾年薨於安陽之里第實大觀三年八月二十日也享年七十二惟公系出博陸自髙祖而上載於顧命之碑與龍圖閣直學士潁川陳薦所撰次魏公之誌不備言也曽祖諱某太子中允贈太師中書令兼尚書令燕國公祖諱國華諌議大夫贈太師中書令兼尚書令魏國公及公在位申贈燕魏二祖皆太師開府儀同三司而忠獻魏公以故韓王趙普故事贈不加也娶兩夫人皆故太尉惠穆吕公公弼之女嫡曰韓國夫人繼室曰冀國夫人四子五女十一孫三曽孫子治中奉大夫澡朝散郎浩奉議郎澄宣德郎女嫁蔡承馮詢王傅約王朋約有既嫁而卒者孫曰肖胄肯胄□胄完胄宏胄安胄寶胄膺胄昌胄莊胄曽孫曰龢協彬或問公之所行孰為大曰公有大焉而人未之思也為其父為宰相而身又為宰相乎曰漢唐本朝父子為宰相者可問亦可記也美則美矣奚其大曰為其逮事五朝出將入相兄弟聮榮子孫衆多門下之士誦美無窮乎曰顯則顯矣奚其大然則公之所以為大者何也曰公質剛氣和居家不妄語笑内無機心外不事矯飾天下之士不待被公之恩承公之力皆咏公賢而期公貴非天爵之髙不至於此此則似大矣然猶未也葢嘗聞士處窮困甘藜藿褐衣蓬户生以為常及其遭時遇合都廊廟位卿相得志之事日日在前而能不忘宿昔窮困未遇之心者已為賢矣一旦失倚離權身折勢奪宜其追惟宿昔窮困未遇而等之有以自處然尤憔悴枯槁或愠墜而自失故屈平懐石亞父疽殞賈誼忌鵩張昭塞户而漢唐以來公卿大臣以廢放不用而顛沛若無以樂其生者比比是也而公生於魏公之世長於宰相之家席其舊德少有問望食飲服用居處行乎富貴者四五十年卒亦自為宰相豈嘗知閑放之事窮居之樂哉而崇寧大觀之間遭吳材王能甫之毁身被五黜僅夷庶士去都邑廟堂之重而寓異鄉下里之居辭公卿僚采之奉而接野夫鄉老之陋謝旌麾徒御之衆而甘輿臺僮使之約富貴之事物物不同而公中懐漠然不異平昔門下之士間得請謁於前者詞氣顏色了不見其欣戚唯以上恩保全先衆人還鄉里叙感而已則良為大也葢能用而不能舍能顯而不能晦能處安樂而不能處患難皆非成德也能用能舍能顯能晦能處安樂且能處患難然後為成德成德始可言大矣故曰公有大焉者此也公所著文章集為三十巻奏議二十巻魏公行事一巻家傳十巻藏於家未出謹狀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五十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五十一 宋杜大珪編
  司馬文正公光行狀     蘇軾
  曾祖政贈太子太保曾祖母薛氏贈温國太夫人祖炫試祕書省校書郎知耀州富平縣事贈太子太傅祖母皇甫氏贈温國太夫人父池尚書吏部郎中充天章閣待制贈太師追封温國公母聶氏贈温國太夫人公諱光字君實其先河内人晉安平獻王孚之後王之裔孫征東大將軍陽始葬今陜州夏縣涑水鄉子孫因家焉自髙祖曽祖皆以五代衰亂不仕富平府君始舉進士沒於縣令皆以氣節聞於鄉里而天章公以文學行義事真宗仁宗為轉運使御史知雜事三司副使歴知鳳翔河中同杭虢晉六州以清直仁厚聞於天下號稱一時名臣公自兒童凛然如成人七嵗聞講左氏春秋大愛之退為家人講即了其大義自是手不釋書至不知饑渴寒暑年十五書無所不通文詞醇深有西漢風天章公當任子次及公公推與二從兄然後受補郊社齋郎再奏將作監主簿年二十舉進士甲科改奉禮郎以天章公在杭辭所遷官求簽書蘇州判官事以便親許之未上丁太夫人憂未除丁天章公憂執喪累年毁瘠如禮服除簽書武成軍判官事改大理評事為國子直講遷本寺丞故相龐籍名知人始與天章公遊見公而竒之及是為樞宻副使薦公召試館閣校勘同知太常禮院中官麥允言死詔以允言有軍功特給鹵簿公言孔子不以名器假人繁纓以朝且猶不可允言近習之臣非有元勲大勞而贈以三公之官給以一品鹵簿其為繁纓不亦大乎故相夏竦卒詔賜諡文正公言諡之美者極於文正竦何人可以當此書再上改諡文莊遷殿中丞除史館檢討修日厯改集賢校理龎籍為鄆州徙并州皆辟公通判州事公感籍知已為盡力時趙元昊始臣河東貧甚官苦貴糴而民疲於逺輸麟州窟野河西多良田皆故漢地公私雜耕天聖中始禁田河西者虜乃得稍蠶食其地俯窺麟州為河東憂籍請公按視公為畫五䇿宜因州中舊兵益禁兵三千廂兵五百築二堡河西可使堡外三十里虜不敢田則州西六十里無虜矣募民有能耕麟州閑田者復其稅役十五年能耕窟野河西者長復之耕者必衆官雖無所得而糴自賤可以漸紓河東之民籍移麟州如公言而兵官郭恩勇且狂夜開城門引千餘人渡河載酒食不為戰備遇敵死之議者歸罪於籍罷節度使知青州公守闕三上書乞獨坐其事不報籍初不以此望公而公深以自咎籍既沒升堂拜其妻如母撫其子如昆弟時人兩賢之改太常博士祠部員外郎直祕閣判吏部南曹遷開封府推官賜五品服交趾貢異獸謂之麟公言真偽不可知使其真非自然而至不足為瑞若偽為逺夷笑願厚賜其使而還其獸因奏賦以諷遷度支員外郎判勾院擢修起居注五辭而後受判禮部有司奏六月朔日當食公言故事食不滿分或京師不見皆賀臣以為日食四方見京師不見天意人君為陰邪所蔽天下皆知而朝廷獨不知其為災當益甚皆不當賀詔從之後遂以為常遷起居舍人同知諌院蘇轍舉直言策入第四等而考官以為不當收公言轍於同科四人中言最切直有愛君憂國之心不可不收時宰相亦以為當黜仁宗不許曰求直言以直棄之天下其謂朕何公遂與諫官王陶同上疏願為宗廟社稷自重卻罷燕飲安養神氣後宫嬪御進見有度左右小臣賜予有節厚味腊毒無益奉養者皆不宜數御上嘉納之初至和三年仁宗始不豫國嗣未立天下寒心而不敢言惟諫官范鎮首發其議公時為并州通判聞而繼之上疏言禮大宗無子則小宗為之後為之後者為之子也願陛下擇宗室賢者使攝儲貳以待皇嗣之生退居藩服不然則典宿衛尹京邑亦足以係天下之望疏三上其一留中其二付中書公又與鎮書此大事不言則已言一出豈可復反願公以死争之於是鎮言之益力及公為諌官復上疏且面言臣昔為并州通判所上三章願陛下果斷而力行之時仁宗簡黙不言雖執政奏事首肯而已聞公言沈思乆之曰得非欲選宗室為繼嗣者乎此忠臣之言但人不敢及耳公曰臣言此自謂必死不意陛下開納上曰此何害古今皆有之因令公以所言付中書公曰不可願陛下自以意喻宰相是日公復言江淮鹽事詣中書白之宰相韓琦問公今日復何所言公黙計此大事不可不使琦知思所以廣上意者即曰所言宗廟社稷大計也琦喻意不復言後十餘日有㫖令公與御史裏行陳洙同詳定行户利害洙與公屏語曰日者大饗明堂韓公攝太尉洙為監察公從容謂洙曰君與司馬君實善君實近建言立嗣事恨不以所言送中書欲發此議無自發之行户利害非所以煩公也欲洙見公達此意耳時嘉祐六年閏八月也至九月公復上疏面言臣向者進說陛下欣然無難意謂即行矣今寂無所聞此必有小人言陛下春秋鼎盛子孫當千億何遽為此不祥之事小人無逺慮特欲倉猝之際援立其所厚善者耳唐自文宗以後立嗣皆出於左右之意至有稱定䇿國老門生天子者此禍豈可勝言哉上大感悟曰送中書公至中書見琦等曰諸公不及今定議異日夜半禁中出寸紙以某人為嗣則天下莫敢違琦等皆唯唯曰敢不盡力後月餘詔英宗判宗正寺固辭不就職明年遂立為皇太子稱疾不入公復上疏言凡人爭絲毫之利至相争奪今皇子辭不貲之富至三百餘日不受命其賢於人逺矣有識聞之足以知陛下之聖能為天下得人然臣聞父召無諾君命召不俟駕而行使者受命不受辭皇子不當辭避使者不當徒反凡召皇子内臣皆乞責降且以臣子大義責皇子宜必入英宗遂受命兖國公主下嫁李瑋以驕恣聞公上疏言太宗時姚坦為兖王翊善有過必諌左右教王詐疾踰月太宗召王乳母入問起居狀乳母曰王無疾以姚坦故鬱鬱成疾耳太宗怒曰王年少不知為此汝輩教之杖乳母數十召坦慰勉之齊國獻穆大長公主太宗之子真宗之妹陛下之姑而謙恭率禮天下稱其賢願陛下教子以太宗為法公主事夫以獻穆為法已而公主不安於李氏詔瑋出知衛州公主入居禁中而瑋母楊歸其兄璋散遣其家人公言陛下追念章懿太后故使瑋尚主今乃母子離析家事流落陛下獨無雨露之感悽惻之心乎瑋既責降公主亦不得無罪上感悟詔公主降封沂國待李氏恩禮不衰判檢院權判國子監除知制誥力辭至八九改授天章閣待制兼侍講賜三品服仍知諫院上疏言經略安撫使以便宜從事出於兵興權制非永世法及將相大臣典州者多以貴倨自恃陵忽轉運使不得舉職朝廷務省事專行姑息之政至於胥史讙譁而逐御史中丞輦官悖慢而退宰相衛士凶逆而獄不窮姦澤加於舊軍人詈三司使而法官以為非犯階級於用法疑其餘有一夫流言於道路而為之變法推恩者多矣皆陵遲之漸不可以不正充媛董氏薨追贈婉儀又贈淑妃輟朝成服百官奉慰定諡行册禮葬給鹵簿公言董氏秩本微病革之日方拜充媛古者婦人無諡近制惟皇后有之鹵簿本以賞軍功未嘗施於婦人惟唐平陽公主有舉兵佐髙祖定天下之功乃得給至韋庶人始令妃主葬日皆給鼓吹非令典不足法時有司新定後宫封贈法皇后與妃皆贈三代公言别嫌明微妃不當與后同袁盎引却慎夫人坐正為此耳天聖親郊太妃止贈二代而况妃乎知嘉祐八年貢舉仁宗崩英宗以哀毁致疾慈聖光獻太后同聽政公首上疏言章獻明肅太后保佑先帝進賢退姦有大功於趙氏特以親用外戚小人故負謗天下今太后初攝大政大臣忠厚如王曾清純如張知白剛正如魯宗道質直如薛奎者當信用之鄙猥如馬季良讒諂如羅崇勲者當踈逺之則天下服又上疏英宗言漢宣帝為昭帝後終不追尊衛太子史皇孫光武起布衣得天下自以為後元帝亦不追尊鉅鹿都尉南頓君惟哀安桓靈皆自旁親入繼大統追尊其父祖天下非之願以為戒時公所得仁宗遺賜珠金直百餘萬率同列三上章言國有大憂中外窘乏不可專用乾興故事若遺賜不可辭則宜許侍從以上進金錢佐山陵費不許公乃以所得珠為諫院公使錢金以遺其舅氏義不藏於家英宗疾既平皇太后還政公上疏言治身莫先於孝治國莫先於公其言切至皆母子間人所難言者時有司立法皇太后有所取用有司奏覆得御寶乃供公極論以為不可當直下合同司移所屬立供如上所取已乃具數奏太后以防矯偽曹佾除使相兩府皆遷公言佾無功而得使相陛下以慰母心耳今兩府皆遷無名若以還政為功則宿衛將帥内侍小臣必有覬望已而都知任守忠等皆遷公復爭之因論守忠大姦陛下為皇子非守忠意沮壊大策離間百端賴先帝不聽及陛下嗣位反覆革面交構兩宫國之大賊人之巨蠧乞斬於都市以謝天下詔以守忠為節度副使蘄州安置天下快之時有詔陜西刺民兵號義勇公上疏極論其害云康定慶厯間籍陜西民為鄉弓手已而刺為保捷指揮民被其毒兵終不可用遇敵先北正兵隨之每致崩潰縣官知其坐食無用汰遣歸農而惰游之人不能復反南畆彊者為盜弱者轉死父老至今流涕也今義勇何以異此章六上不從乞罷諌官不許王廣淵除直集賢院公言廣淵姦邪不可近昔漢景帝為太子召上左右飲衛綰獨稱疾不行及即位待綰有加周世宗鎮澶淵張美為三司吏掌州之錢穀世宗私有求假美悉力應之及即位薄其為人不用今廣淵當仁宗之世私自結於陛下豈忠臣哉願黜之以厲天下執政建言濮安懿王德盛位隆宜有尊禮詔太常禮院與兩制議翰林學士王珪等相顧不敢先公獨奮筆立議曰為之後者為之子不敢復顧其私親今日所以崇奉濮安懿王典禮宜一凖先朝封贈期親尊屬故事髙官大爵極其尊榮議成珪即敕吏以公手藁為案至今存焉時中外詾詾御史吕誨傅堯俞范純仁吕大防趙鼎趙瞻等皆爭之相繼降黜公上疏乞留之不可則乞與之皆貶初西戎遣使致祭而延州指使髙宜押伴傲其使者侮其國主使者訴於朝公與吕誨乞加宜罪不從明年西戎犯邊殺畧吏士趙滋為雄州專以猛悍治邊公亦論其不可至是契丹之民有捕魚界河伐栁白溝之南者朝廷以知雄州李中祐為不材選將代之公言國家當邉域附順時好與之計較末節及其桀傲又從而姑息之近者西戎之禍生於髙宜北人之隙起於趙滋朝廷方賢此二人故邊臣皆以生事為能今若選將代中祐則來者必以滋為法而以中祐為戒漸不可長宜敕邊吏疆埸細故徐以文檄往反若輕以矢刃相加者坐之京師大水公上疏論三事皆盡言無所隠諱除龍圖閣直學士判流内銓改右諫議大夫知治平四年貢舉神宗即位首擢公為翰林學士公力辭不許上面諭公古之君子或學而不文文而不學惟董仲舒揚雄兼之卿有文學何辭為公曰臣不能為四六上曰如兩漢制詔可也公曰本朝故事不可上曰卿能舉進士取髙等而云不能四六何也公趨出上遣内臣至閤門彊公受告拜而不受趣公入謝曰上坐以待公公入至廷中以告置公懐中不得已乃受遂為御史中丞初中丞王陶論宰相不押常朝班為不臣宰相不從陶爭之力遂罷公既繼之言宰相不押班細故也陶言之過然愛禮存羊則不可已自頃宰相權重今陶復以言宰相罷則中丞不可復為臣願俟宰相押班然後就職上曰可陶既出知陳州謝章詆宰相不已執政議再貶陶公言陶誠可罪然陛下欲廣言路屈已受陶而宰相獨不能容乎乃已公上疏論修心之要三曰仁曰明曰武治國之要三曰官人曰信賞曰必罰其說甚備且曰臣昔為諫官即以此六言獻仁宗其後以獻英宗今以獻陛下平生力學所得盡在是矣公在英宗時與吕誨同論祖宗之制句當御藥院常用供奉官以下至内殿崇班則出近嵗居此位者皆暗理官資食其廪給非祖宗大意又故事年未五十不得為内侍省押班今除張茂則止四十八不可至是又言之因論髙居簡姦邪乞加逺竄章五上上為盡罷寄資内臣居簡亦補外未幾復留陳承禮劉有方二人公復争之又言近者王中正往陜西知涇州劉渙等諂事中正而鄜延鈐轄吳舜臣違失其意已而渙等進擢舜臣降黜權歸中正謗歸陛下是去一居簡得一居簡上手詔問公所從知公曰臣得之賔客非一人言事之有無惟陛下知之若無臣不敢避妄言之罪萬一有之不可不察詔用宫邸直省官郭昭選等四人為閤門祗候公言國初草創天步尚艱故即位之始必以左右舊人為腹心耳目謂之隨龍非平日法也閤門祗候在文臣為館職豈可使厮役為之英宗山陵公為儀仗使賜金五十兩銀合三百兩三上章辭從之邊吏上言西戎部將嵬名山欲以横山之衆取諒祚以降詔邊臣招納其衆公上疏極論以為名山之衆未必能制諒祚幸而勝之滅一諒祚生一諒祚何利之有若其不勝必引衆歸我不知何以待之臣恐朝廷不獨失信於諒祚又將失信於名山矣若名山餘衆尚多還北不可入南不受窮無所歸必將突據邊城以救其命陛下獨不見侯景之事乎上不聽遣將种諤發兵迎之取綏州費六十萬萬西方用兵盖自是始矣兼翰林侍讀學士登州有不成婚婦謀殺其夫傷而不死者吏疑問即承知州事許遵讞之有司當婦絞而詔貸之遵上議凖律因犯殺傷而自首者得免所因之罪婦當減二等不當絞詔公與王安石議之安石是遵議公言謀殺猶故殺也皆一事不可分若謀為所因與殺為二則故與殺亦可為二邪自宰相文彥博以下皆附公議然卒用安石言至今天下非之權知審官院百官上尊號公當答詔上疏言先帝親郊不受尊號天下莫不稱頌末年有建言者國家與契丹有往來書信彼有尊號而我獨無以為深恥於是群臣復以非時上尊號昔漢文帝時單于自稱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單于不聞文帝復為大名以加之也願陛下追用先帝本意不受此名上大悅手詔答公非卿朕不聞此言善為答詞使中外曉然知朕至誠非欺衆邀名者遂終身不復受尊號執政以河朔災傷國用不足乞今嵗親郊兩府不賜金帛送學士院取㫖公言兩府所賜以匹兩計止二萬未足以救災宜自文臣兩省武臣宗室刺史以上皆減半公與學士王珪王安石同對公言救災節用宜自貴近始可聽兩府辭賜安石曰常衮辭賜饌時議以為衮自知不能當辭位不當辭祿且國用不足非當今之急務也公曰衮辭祿猶賢於持祿固位者國用不足真急務安石言非是安石曰不足者以未得善理財者故也公曰善理財者不過頭㑹箕斂以盡民財民窮為盜非國之福安石曰不然善理財者不加賦而上用足公曰天下安有此理天地所生財貨百物止有此數不在民則在官譬如雨澤夏澇則秋旱不加賦而上用足不過設法陰奪民利其害甚於加賦此乃桑𢎞羊欺漢武帝之言太史公書之以見武帝不明耳至其末年盜賊蠭起幾至於亂若武帝不悔禍昭帝不變法則漢幾亡爭議不已王珪進曰救災節用宜自貴近始司馬光言是也然所費無幾恐傷國體王安石言亦是惟明主裁擇上曰朕意與光同然姑以不允答之㑹安石當制遂引常衮事責兩府兩府亦不復辭兼史館修撰上問公可為諫官者公薦吕誨誨以天章閣待制知諫院詔公與張茂則同相視二股河及土堤利害公用都水監丞宋昌言策乞於二股之西置土堤約水東流若東流日深北流自淺薪芻漸備乃塞其北放出御河胡蘆河下流以紓恩兾深瀛以西之患時議者多不同公於上前反覆論難甚苦卒從之後皆如公言賜詔奬諭王安石始為政創立制置三司條例司建為青苗助役水利均輸之政置提舉官四十餘員行其法於天下謂之新法公上疏逆陳其利害曰後當如是行之十餘年無一不如公言者天下傳誦以公為真宰相雖田父野老皆號公司馬相公而婦人孺子知其為君實也邇英進讀至蕭何曹參事公曰參不變何法得守成之道故孝惠髙后時天下晏然衣食滋殖上曰漢常守蕭何之法不變可乎公曰何獨漢也使三代之君常守禹湯文武之法雖至今存可也武王克商曰乃反商政政由舊然則雖周亦用商政也書曰無作聰明亂舊章漢武帝用張湯言取髙帝法紛更之盜賊半天下元帝改宣帝之政而漢始衰由此言之祖宗之法不可變也後數日吕惠卿進講因言先王之法有一年而變者正月始和布法象魏是也有五年一變者廵守考制度是也有三十年一變者刑罰世輕世重是也有百年不變者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是也前日光言非是其意以諷朝廷且譏臣為條例司官耳上問公惠卿言何如公曰布法象魏布舊法也何名為變若四孟月朔屬民讀法為時變月變耶諸侯有變禮易樂者王廵狩則誅之王不自變也刑新國用輕典亂國用重典平國用中典是為世輕世重非變也且治天下譬如居室弊則修之非大壊不更造也大壊而更造非得良匠美材不成今二者皆無有臣恐風雨之不庇也公卿侍從皆在此願陛下問之三司使掌天下財不才而黜可也不可使兩府侵其事今為制置三司條例司何也宰相以道佐人主安用例茍用例而已則胥史足矣今為看詳中書條例司何也惠卿不能對則詆公曰光為侍從何不言言而不從何不去公作而答曰是臣之罪也上曰相與論是非耳何至是講畢賜坐户外將出上命徙坐户内左右皆避去上曰朝廷每更一事舉朝訩訩何也王珪曰臣踈賤在闕門之外朝廷之事不能盡知借使聞之道路又不知其虚實也上曰聞則言之公曰青苗出息平民為之尚能以蠶食下户至饑寒流離况縣官法度之威乎惠卿曰青苗法願取則與之不願不彊也公曰愚民知取債之利不知還債之害非獨縣官不彊富民亦不彊也臣聞作法於凉其弊猶貪作法於貪弊將若之何昔太宗平河東立和糴法時米斗十餘錢草束八錢民樂與官為市其後物貴而和糴不解遂為河東世世患臣恐異日之青苗猶河東之和糴也上曰陜西行之乆矣民不以為病公曰臣陜西人也見其病不見其利朝廷初不許也而有司尚能以病民况立法許之乎上曰坐倉糴米何如坐者皆起曰不便上已罷之幸甚上曰未罷也公曰京師有七年之儲而錢常乏若坐倉錢益乏米益陳奈何惠卿曰坐倉得米百萬斛則省東南百萬之漕以其錢供京師何患無錢公曰東南錢荒而米狼戾今不糴米而漕錢棄其有餘取其所無農末皆病矣侍講吳申起曰光言至論也公曰此皆細事不足煩人主但當擇人而任之有功則賞有罪則罰此則陛下職也上曰然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獄庶慎惟有司之牧夫公趨出上曰卿得無以惠卿之言不樂乎公曰不敢韓琦上疏論青苗之害上感悟欲罷其法安石稱疾求去㑹拜公樞宻副使公上章力辭至六七曰上誠能罷制置條例司追還提舉官不行青苗助役等法雖不用臣臣受賜多矣不然終不敢受命上遣人謂公樞宻兵事也官各有職不當以他事為辭公言臣未受命則猶侍從也於事無不可言者安石起視事青苗法卒不罷公亦卒不受命則以書喻安石三往反開喻苦至猶幸安石之聽而改也且曰巧言令色鮮矣仁彼忠信之士於公當路時雖齟齬可憎後必徐得其力諂䛕之人於今誠有順適之便一旦失勢必有賣公以自售者意謂吕惠卿對賔客輒指言之曰覆王氏者必惠卿也小人本以利合勢傾利移何所不至其後六年而惠卿叛安石上書告其罪茍可以覆王氏者靡不為也由是天下服公先知公求補外上猶欲用公公不可以端明殿學士出知永興軍朝辭進對猶乞免本路青苗助役宣撫使下令分義勇四番欲以更戍邊選諸軍驍勇募閭里惡少為竒兵調民為乾糧皺飯雖内郡不被邊皆修城池樓櫓如邊郡且遣兵就糧長安河中邠三輔騷然公上疏極言方凶嵗公私困弊不可舉事而永興一路城池樓櫓皆不急乾糧皺飯昔嘗造後無用腐棄之宣撫司令臣皆未敢從若乏軍興臣坐之於是一路獨得免頃之詔移知許州不赴遂乞判西京留司御史臺以歸自是絶口不論事以祀明堂恩加上柱國至熈寧七年上以天下旱蝗詔求直言公讀詔泣下欲黙不忍乃復陳六事一青苗二免役三市易四邊事五保甲六水利此尤病民者宜先罷又以書責宰相吳充天子仁聖如此而公不言何也元豐五年公忽得語澀疾自疑當中風乃豫作遺表大畧如六事加詳盡感槩親書緘封置卧内且死當以授所善范純仁范祖禹使上之凡居洛十五年再任留司御史臺四任提舉崇福宫官制行改太中大夫加資政殿學士神宗崩公赴闕臨衛士見公入皆以手加額曰此司馬相公也民遮道呼曰公無歸洛留相天子活百姓所在數千人聚觀之公懼㑹放辭謝遂徑歸洛太皇太后聞之詰問主者遣使勞公問所當先者公言近嵗士大夫以言為諱閭閻愁苦於下而上不知明主憂勤於上而下無所訴此罪在群臣而愚民無知歸怨先帝宜下詔首開言路從之下詔榜朝堂而當時有不欲者於詔語中設六事以禁切言者曰若陰有所懐犯非其分或扇搖機事之重或迎合已行之令上以觀望朝廷之意以僥倖希進下以眩惑流俗之情以干取虚譽若此者必罰無赦太皇太后封詔草以問公公曰此非求諫乃拒諫也人臣惟不言言則入六事矣時太府少卿宋彭年水部員外郎王諤皆應詔言事有欲借此二人以懲天下言者皆以非職而言贖銅三十斤公具論其情改賜詔書行之天下從之於是四方吏民言新法不便者數千人公方草具所當行者而太皇太后已有㫖散遣修京城役夫罷減皇城内覘者止御前工作出近侍之無狀者三十餘人戒敕中外無敢苛刻暴斂廢導洛司物貨場及民所養户馬寛保馬限皆從中出大臣不與公上疏謝當今急務陛下畧已行之矣小臣稽慢罪當萬死詔除公知陳州且過闕入見使者勞問相望於道至則拜門下侍郎公力辭不許數賜手詔先帝新棄天下天子冲幼此何時而君辭位耶公不敢復辭以覃恩遷通議大夫初神宗皇帝以英偉絶人之資勵精求治凜凛乎漢宣帝唐太宗之上矣而宰相王安石用心過當急於功利小人得乘間而入吕惠卿之流以此得志後者慕之爭先相髙而天下病矣先帝明聖獨覺其非出安石金陵天下欣然意法必變雖安石亦自悔恨其去而復用也欲稍自改而惠卿之流恐法變身危持之不肯改然先帝終疑之遂退安石八年不復召而惠卿亦再逐不用元豐之末天下多故及二聖嗣位民日夜引領以觀新政而進說者以為三年無改於父之道欲稍損其甚者毛舉數事以塞人言公慨然爭之曰先帝之法其善者雖百世不可變也若安石惠卿等所建為天下害非先帝本意者改之當如救焚拯溺猶恐不及昔漢文帝除肉刑斬右趾者棄市笞五百者多死景帝元年即改之武帝作鹽鐵㩁酤均輸等法昭帝罷之唐代宗縱宦官公求賂遺置容省拘滯四方之人德宗立未三月罷之德宗晚年為宫市五坊小兒暴横鹽鐵月進羨餘順宗即位罷之當時悅服後世稱頌未有或非之者也况太皇太后以母改子非子改父衆議乃定公以為治亂之機在於用人邪正一分則消長之勢自定每論事必以人物為先凡所進退皆天下所謂當然者然後朝廷清明人主始得聞天下利害之實遂罷保甲團教依義勇法嵗一閱保馬不復買見在者還監牧給諸軍廢市易法所儲物皆鬻之不取息而民所欠錢皆除其息京東鑄錢河北江西福建湖南鹽及福建茶法皆復其舊獨川陜茶以邊用未即罷遣使相視去其甚者户部左右曹錢穀皆領之尚書凡昔之三司使事有散𨽻五曹及寺監者皆歸户部使尚書周知其數量入以為出於是天下釋然曰此先帝本意也非吾君之子不能行吾君之意時獨免役青苗將官之法猶在而西戎之議未决也山陵畢遷公正議大夫公自以不與顧命不敢當詔不許元祐元年正月公始得疾詔公與尚書左丞吕公著朝㑹與執政異班再拜而已不舞蹈公疾益甚歎曰四患未除吾死不瞑目矣乃力疾上疏論免役五害乞直降敕罷之率用熈寧以前法有未便州縣監司節級以聞為一路一州一縣法詔即日行之又論西戎大畧以和戎為便用兵為非時異議者甚衆公持之益堅其後太師文彥博議與公合衆不能奪又論將官之害詔諸將兵皆𨽻州縣軍政委守令通决之又乞廢提舉常平司以其事歸之轉運使及提㸃刑獄公謂監司多新進少年務為刻急天下病之乞自太中大夫待制以上於郡守中舉轉運使提㸃刑獄於通判中舉轉運判官又以文學德行吏事武略等為十科以求天下遺才命文臣升朝以上嵗舉經明行修一人以為進士髙選皆從之拜左僕射疾稍間將起視事詔免朝覲許以肩輿三日一入都堂或門下尚書省公不敢當曰不見君不可以視事詔公肩輿至内東門子康扶入對小殿且曰毋拜公惶恐入對延和殿再拜遂罷青苗錢專行常平糶糴法以嵗上中下熟為三等榖賤及下等則増價糴貴及上等則減價糶惟中等則否及下等而不糴及上等而不糶皆坐之時二聖恭儉慈孝視民如傷虚已以聽公公知无不為以身任天下之責數月復病以九月丙辰朔薨于西府享年六十八太皇太后聞之慟上亦感涕不已時方躬祀明堂禮成不賀二聖皆臨其喪哭之哀甚輟視朝贈太師温國公襚以一品禮服賻銀三千兩絹四千匹賜龍腦水銀以斂命户部侍郎趙瞻入内内侍省押班馮宗道䕶其喪歸葬夏縣官其親族十人公忠信孝友恭儉正直出於天性自少及老語未嘗妄其好學如饑之嗜食於財利紛華如惡惡臭誠心自然天下信之退居於洛往來陜郊陜洛間皆化其德師其學法其儉有不善曰君實得無知之乎博學無所不通音樂律厯天文書數皆極其妙晚節尤好禮為冠婚喪祭法適古今之宜不喜釋老曰其微言不能出吾書其誕吾不信不事生產買第洛中僅庇風雨有田三頃喪其夫人質田以葬惡衣菲食以終其身自以遭遇聖明言聽計從欲以身徇天下躬親庶務不舍晝夜賔客見其體羸曰諸葛孔明二十罰以上皆親之以此致疾公不可以不戒公曰死生命也為之益力病革諄諄不復自覺如夢中語然皆朝廷天下事也既沒其家得遺奏八紙上之皆手札論當世要務京師民畫其像刻印鬻之家置一本飲食必祝焉四方皆遣人購之京師時畫工有致富者有文集八十巻資治通鑑二百九十四巻考異三十巻歴年圖七巻通歴八十巻稽古錄二十巻本朝百官公卿表六巻翰林詞草三巻注古文孝經一巻易說二巻注繫辭二巻注老子道德論二巻集注太𤣥經八卷大學中庸義一巻集注揚子十三巻文中子傳一巻河外諮目三巻書儀八巻家範四巻續詩話一巻遊山行記十二巻醫問七篇其文如金玉榖帛藥石也必有適於用無益之文未嘗一語及之初公患歴代史繁重學者不能綜况於人主遂約戰國至秦二世如左氏體為通志八巻以進英宗悅之命公續其書置局祕閣以其素所賢者劉攽劉恕范祖禹為屬官凡十九年而成起周威烈王訖五代上下一千二百六十二載其是非疑似之間皆有辨論一事而數說者必考合異同而歸之一作考異以志之神宗尤重其書以為賢於荀悅親為製叙賜名資治通鑑詔邇英讀其書賜潁邸舊書二千四百二巻書成拜資政殿學士賜金帛甚厚娶張氏禮部尚書存之女封清河郡君先公卒追封温國夫人子三人童唐皆早亡康今為祕書省校書郎孫二人植桓皆承奉郎公歴事四朝皆為人主所敬然神宗知公最深公思有以報之常誦孟子之言曰責難於君謂之恭陳善閉邪謂之敬謂吾君不能謂之賊故雖議論違忤而神宗識其意待之愈厚及拜資政殿學士盖有意復用公也夫復用公者豈徒然哉將必行其所言公亦識其意故為政之日自信而不疑嗚呼若先帝可謂知人矣其知之也深公可謂不負所知矣其報之也大軾從公遊二十年知公平生為詳故錄其大者為行狀其餘非天下所以治亂安危者皆不載謹狀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五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五十二 宋杜大珪編
  曽太師公亮行狀      曽肇
  維曽氏系出於禹為姒姓其後有封于鄫者歴夏商周傳國不絶春秋時見滅於莒太子巫奔魯去邑為曽氏巫孫蒧實事孔子至參又以孝聞曰元申西繼見經傳其後乆晦不顯唐廣明中有自光州固始縣避亂徙家閩越遂為泉州晉江縣人者公之七世祖也又三世而生瓚是為公髙祖自髙祖而下三世皆仕閩越髙祖為泉州錄事叅軍曽祖秦公為司農少卿泉州節度掌書記皇祖魏公為泉州德化縣令皆奕世載德畜而不發至魏公始歸朝為殿中丞致仕皇考楚公遂以文學政事顯名朝廷至公而曽氏遂大顯矣楚公舉進士太宗朝與陳文忠公試於廷文皆傑出並授光祿寺丞直史館而楚公次文忠公為第二俄特遷殿中丞知宣州賜緋衣銀魚近世進士起家之盛未有如此者也終尚書刑部郎中集賢殿修撰公既貴贈楚公而上三世皆至公師封大國又封曽祖妣秦國太夫人蕭氏祖妣辛氏辛氏韓國魏國太夫人妣吳氏黄氏秦國楚國太夫人公少力學問能文章乾興初仁宗即位時楚公守池州以公持表入賀授試大理評事不赴調舉進士第五人中第授太常寺奉禮郎知杭州臨安縣未行改知越州㑹稽縣公初試吏即能聽决獄訟吏莫能欺縣有鑑湖溉民田湖溢則反為田病公為即曹娥江堤疏為此門泄湖水入江田以不病民至今賴之坐親戚置田部中公寔不知左遷監湖州酒務歸遷光祿寺丞監在京麴院嵗課大溢特遷祕書省著作佐郎明道改元覃恩遷祕書丞丁楚公憂服除監在京都商稅院遷太常博士近臣薦公學行授國子監直講是時元昊叛西邊朝廷議出兵討之公自以任博士得以古誼迪上且敵人反覆桀驁宜以德懐柔不率然後加兵著征懐書一篇奏之其後元昊請臣中國卒不出兵徙諸王府侍講兼睦親宅北宅講書潞王宫教授遷尚書屯田員外郎故事王府侍講嵗滿進記室直史館賜三品服公以積累而遷非其好也獻所為文召試學士院授集賢校理發解别頭進士得人為多後有至公卿者俄兼天章閣侍講史館檢討遷尚書兵部員外郎修起居注當試知制誥宰相賈文元公公友婿也以親嫌為言除天章閣待制遷尚書刑部郎中文元公罷遂知制誥兼史館修撰丁楚國太夫人憂服除召入翰林為學士遷中書舍人公自校理以至為學士皆兼待詔是時仁宗勵精稽古博延儒學之士講論六藝有不任職往往罷去獨公以道德勸講歴十餘年事有可以趣時為之者多傅經啓迪繇是眷奬加厚一日召執政侍從之臣䇿訪政事時公侍楚國太夫人疾謁告家居亟以手詔就問公條六事以獻其畧以謂完堡柵畜兵馬使主兵者乆於其任則敵騎不敢窺邊取之得其要任之盡其材則將帥不患無人損冗兵汰冗官節財用省徭役不專在農則耕者勸又陳古者取六郡良家子為宿衛及府兵番上十六衛之制以明今宿衛之失言狂者似直愛憎似忠以明聽言知人之難而人君得其言則當審覆而後行以消讒䛕之風葢皆取當世之所先急而便於施行者以為說云既以經術開導人主至於朝廷典章故實律令文法無不練習而臨事明敏果敢歴判尚書刑部兵部吏部流内銓知審刑院太常禮院判太常寺兼知禮儀事句當三班院異時領省事者多以貴達且數遷徙類不省事吏得並縁為姦公周覽詔條考校簿書分别是非可否不為茍簡故所至舉職皆有能名其在刑部果於直人之枉選人以毆父妾得罪其實為妾所毆拒之因誤傷妾非毆也訴於刑部公欲直之同列之長者不從廼獨請對卒與之直三班吏員冗雜吏非賕賄不行又第貴戚權要子弟恃勢請謁公至盡取前後條目為之區處按以從事吏束手無能為而人亦不敢干以私後至者莫能易也其治他司亦然歐陽文忠公不妄許人至三班嘗以不敢易公舊事為言其為世所服如此與詳定編勅修武經總要多所裁定又嘗專奉詔修游藝集書成賜一子官辭不受數以疾請外改端明殿學士知鄭州鄭居數路要衝冠葢旁午州將疲於應接尠能及民事公獨詢訪閭里為之除害興利轉運使嵗多無名率斂而輔郡尤甚公至一切不報有不得已者使民以常賦代之民以不擾至今思之公為政惠和而尤能鈎考情偽禁戢姦盜郡故多冦攘公至悉竄他境路不拾遺民外户不閉至號公為曽開門嘗有使客亡橐中物移文求盜公諭以境内無盜必從者自為也索之果然使客慙服以為神明未幾復召入翰林為學士知開封府其政如為鄭時而人亦習聞公所為不勞而治强宗大姓莫敢犯法畿内之盜遁逃逺去京師肅然居三月擢為給事中叅知政事提舉修唐書時嘉祐三年六月也明年加禮部侍郎又明年除檢校太傅充樞宻使兼群牧制置使六年閏八月拜吏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公既執政益感激奮勵其為樞宻使修紀綱除弊事數裁損冗兵又更制圖籍以周知四方兵數登耗三路屯戍衆寡地理逺近及在相位與韓忠獻公戮力一心更唱迭和其所更革廢舉尤多以謂政事以仁民為先故其志尤急於去民所疾苦而補助其窮乏罷弛茶禁歸之於民籍户絶田收其租為廣惠倉以廩食窮獨其他施設多此類也當是時天下無事仁宗委政大臣埀拱仰成而海内充實朝廷謐清群工百司奉法循理刑罰寛平黜陟有序田里無召發之役四方不見兵革之事者宰相輔佐之力也嘗與韓忠獻公力贊仁宗蚤建皇子以為天下萬世之本前此固有言者未之開納至是感悟儲貳乃定八年三月英宗即位加中書侍郎兼禮部尚書英宗哀疚感疾太皇太后權宜聽政公調䕶鎮附夙夜不懈加户部尚書治平二年英宗不豫即牀下奉手詔立今上為皇太子明年正月今上即位加門下侍郎兼吏部尚書俄拜尚書右僕射提舉修英宗實録熈寧二年十月富鄭公辭疾去位又拜右僕射兼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𢎞文館大學士監修國史兼譯經潤文初封英國公後改兖國公又改魯國公在位乆熟於朝廷政事尤矜慎決獄異時四方以獄來上者委成有司二府總領綱紀而已公得奏讞必躬自省覽原情議法宻州銀發民田中盜往强取之大理當以强盜應死執政皆欲從之公獨以為此禁物也取之雖强與盜民家物有間固爭不决遂下有司議如公言比刼禁物法盜得不死先是東州地產金銀坐强取者多抵死繇公一言自是無死者葢公推析律意不差毫釐而主於平恕類皆如此謂夷狄驕於姑息屈於理折契丹縱邊人漁界河邊吏不能禁拘又數通鹽舟益患之或謂與之校且生事公曰不可因循不禁後將為患獨可委之强臣且言趙滋守雄州其人强勇有謀可任因諭以風指滋果能明約束設方畧絶其鹽舟而漁者亦皆逺去諜告敵欲遣泛使滋又沮之曰泛使非誓約雖至不敢上聞卒不至契丹賀正使在館故事賜宴紫宸殿時英宗不豫命宰相就館宴之使者以非故事不就席公責以賜宴不赴是不䖍君命也人主不豫必待親臨非體國也使人處之安乎遂拜賜夏人犯大順城朝廷憂之公以為彼方荐饑姑絶其嵗賜遣使詰問必窘急謝罪或曰得賜尚爾况絶之乎公曰彼雖戎狄固能擇利而處也卒遣使皆如公言羌酋嵬名山舉族來歸且言可率他族内附种諤乘其勢取綏州又欲因其謀招致他族或謂夷狄懐詐未可信且欲棄綏州上以問公公言舉族而來决非詐綏州我故地也既得之何可不守然遂欲招置他族則我素無備非倉卒可為未宜搖動其衆後遣習邊事者計之不能易公說公更踐二府以至為相十有五年近世處髙位者莫如公乆其事君接人語黙動靜一皆有法而尤小心恭慎不立朋黨推逺權勢未嘗納請謁市私恩對家人子弟不語及公事每為宻奏輒削其藁其忠言正論與夫推賢揚善謀大事定大䇿凡語於上前者退而不伐亦不言於人故人亦莫能盡知也仁宗末年大臣一咈公議往往免去公終其世内外無間言再被顧託歴事三朝至今上時受遺輔臣獨公乆於其位上亦篤於信任不為流言所惑嘗有朝士上書言兩浙濬漕河廢置埭閘非便特以旁郡有公田園賴以為利上雖不入其言公固請辨之遣使者按驗其言果謬公亦自言其人嘗私謁不遂今其書具在并以奏焉遂黜言者公復固請寛言者罪上繇是益賢公眷待有加葢公遇事不為姑息數裁抑僥倖不以毫髪假借小人不便思有以中傷而莫能得其隙故欲以是累公云公自處顯每思止足嘗因亢旱引咎累章祈罷免上以手詔諭公曰雖十百上猶不聽也年七十即上書還政不從自是數以為言又三年而後許之猶未得謝進司空以河陽三城節度使兼侍中為集禧觀使五日一朝時三年九月也公春秋雖髙筋力尚壯時方出師西討欲得元老大臣鎮關中以為重强起公為永興軍路安撫使判永興慶州卒盜弄武庫兵且有外應雖已伏誅而餘黨散逸自陜以西皆警教閱義勇置官提舉以備非常强陲益兵轉運使又請移内地賦稅以實邊人情騷然不安其居公至曰叛者誅矣胡為張皇如是一以鎮靜待之罷提舉教閱義勇官委之州郡訓練三將以備邊分屯於河中府及邠涇州不煩饋運遂又奏罷移稅由是州郡晏然乃益繕治城壁戍器増修政事之闕者雍郊山林阻深姦人依以為盜取富人物如已有一不厭其欲則并其家害之為患乆矣公至購以厚賞分兵搜捕不數月殆盡部多豪右喜為飛語以動搖在位且邀姑息有聲言營卒謀結外冦以上元夜起兵為亂至聞京師州人大恐兵官陰為備請公毋出游公不為動是夜特率賔佐置酒遨觀夜艾而歸人情遂安飛語亦息陜西既無事乞還許之復為集禧觀使固納節請老許其歸仍進太傅公之歸也上欲賜公第公辭以舊廬粗庇風雨於寒族為稱不敢當上不奪其志然使者存問日月不絶謂髙年宜肉食數賜羔公遇同天節則必入朝上壽慰撫良厚上祠南郊亦奉詔陪祠卒事無廢禮其後得末疾不能朝上再祠南郊以公不能從特詔賜賚依陪祠故事固辭不得葢上之優老念舊於公尤篤故恩禮之厚如此公雖不能朝上猶遣中使詔問北陲備禦之䇿公歴述近世及祖宗已試之畧有驗於今者凡千餘言以對公既家居日與賔客族人置酒奕碁為樂或使諸孫誦讀文章間乘籃輿惟興所適每嵗首執政大臣連騎過公飲酒賦詩以為故事既退四年次子孝寛為樞宻直學士起居舍人簽書樞宻院事時公壽考康寧食其養祿論者謂父子世為公輔天下固以為榮然世或有之至如公罷政事纔六年親見其子嗣登政府而其子入則侍帷幄賛國論退而承顔侍膳雍容膝下一時之盛雖古未有也初其子迎公居西府乆之公曰吾老矣一旦被病不起不宜汚官寺遂葺舊廬以歸未幾而公屬疾矣元豐元年閏正月戊戌薨于正寢公為人力厚莊重沉深周宻平居謹繩墨蹈規矩及處大事毅然不惑至其成功欿然如未嘗有為也居家謹嚴無惰容雖在髙位常屈已下士賔客至者人人盡其說然亦不曲從也其處富貴以清約自持自布衣以至公相凡所奉養亡甚異也其家人子弟帥公之教不為驕侈子弟修㢘隅力學問如寒士不知其為勢家貴族也性尤愷悌待故舊不以富貴易意任子恩多推與旁宗外族及致仕而歸諸孫多未官者平生善讀書至老不倦博識强記晚年精明不衰對賔客談論誦舊學引朝廷故事亹亹不絶聽者忘疲晚探佛書造性命之理寢疾家人數勸勉進藥餌公卻之曰物盛則衰固其常也非藥餌所能終辭色不亂有文集三十巻公累階開府儀同三司勲上柱國號推誠保德崇仁守正協恭贊治忠亮翊戴功臣食邑一萬三千五百户食實封四千九百户娶陳氏武信軍節度使康肅公堯咨之女先公卒封鄭國夫人以子貴封魯國子三人長孝宗尚書虞部員外郎次孝寛次孝純殿中丞女一人適光祿寺丞周汰孫七人諝詵說誠詠訥誼訥為祕書省校書郎餘皆太常寺太祝諝先公一日卒公之去西府居也詔許其次子往來就養而其子三請解機務不許方繼有請而公薨矣自公寢疾上遣中使挾太毉診視又命輔臣至第存問訃聞特輟視朝三日車駕臨哭盡哀三月丙子又為素服哭於苑中贈太師中書令配享英宗廟廷賻恤加等勅天章閣待制樞宻都承㫖韓縝攝鴻臚卿同入内内侍省都知利州觀察使張茂則典䕶喪事以五月庚寅葬于開封府新鄭縣東里鄉北趙村之原以魯國夫人祔維公以儒術吏事見推一時履和蹈義篤行不怠故能奮於小官不繇黨援周旋侍從致位宰相佐佑三世有勞有能定䇿受遺功施社稷知止克終老而彌劭為一代之宗臣可謂盛哉是宜銘書太常配食清廟誄行易名傳之史官以信後世稱主上褒顯勲舊埀於無窮之意謹具公歴官行事狀上尚書省以移太常以告太史謹狀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五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五十三 宋杜大珪編
  鮮于諫議侁行狀      秦觀
  公諱侁字子駿其先成湯之裔箕子封于朝鮮子仲食采於于為鮮于氏世家漁陽唐初詔為閬州刺史歿于官子孫家焉遂為閬中人開元時仲通叔明節制兩川叔明以功賜姓李氏後復故姓於公十二世祖也曾祖演祖瓘皆不仕父至自號隠居先生為蜀名儒以公贈金紫光祿大夫母趙氏追封安德郡太夫人公自少莊重不茍力學有文鄉黨異之年二十登景祐五年進士科調京兆府櫟陽縣主簿到官數月丁外艱服除授江陵府右司理參軍慶厯中天下大旱有詔中外臣寮實封言事公上書推灾變所興有四一曰言不從二曰厥咎僣三曰欲得不明四曰上下皆蔽言甚切直移歙州歙縣令歙俗喜訟善持吏長短吏稍繩以法輒得罪去公為黟又嘗攝婺源其治皆為諸邑最豪强畏之改著作佐郎知河南府伊闕縣事遷祕書丞通判黔州未行改通判綿州左綿逺郡自守將已下皆日課吏卒供薪炭芻豆蔬菓而贏取其直公到悉罷之守將已下聞之亦罷其風遂絶清獻趙公使蜀首薦之朝轉屯田員外郎賜五品服英宗初為皇嗣公上疏言儲號未正措置未宜今皇嗣初定未聞選經術識慮之士以擁䕶羽翼乞妙選賢德以為官僚陛下清躬少有寢食不順朝夕左右固惟婦寺願復漢侍中之職令二府畨休宿衛覃恩遷都官員外郎通判保安軍何公郯帥永興辟公簽書其節度判官㕔公事改職方員外郎覃恩轉屯田郎中代還用三司使薦除蔡河撥發神宗初即位詔中外直言闕失公應詔言十六事其目曰納諫諍以輔德訪多士以圖治嚴法令以制世崇節儉以富民明黜陟以考實去貪暴以崇厚重臺諫以委任選監司以督姦閱守宰以求治謹遷易以去弊重根本以固國復選舉以澄源申武備以警武備軍旅以除患謹邊防以重内練將帥以禦戎其末曰願陛下事兩宫以孝待大臣以禮侍從知其邪正近習防其姦壬上愛其文出以示御史中丞滕元發曰此文不減王陶王陶東宫舊臣上所信重故以公擬之而陶亦雅相知嘗薦公明經術知治體切直不阿宜備顧問後為三司使又奏為其判官不從熙寧初有詔侍從之臣各舉所知范蜀公時為翰林學士以應詔除利州路轉運判官執政有沮議者上曰鮮于某有文學執政曰陛下何以知之上曰有章疏在執政乃不敢言王荆公用事公上疏言時政之失曰可為憂患者一可為太息者二其他逆治體而起人心者不可槩舉又曰陛下聰明過於文帝而群臣無賈生之才西方議用兵公以兵將未擇闗陜無年未宜輕動乃移書勸安撫使宜如李牧守鴈門故事逺斥候謹烽火堅壁清野使冦無所獲宻戒諸路選將訓兵蓄銳俟時須其可擊而圖之安撫使不能用師果无功未幾慶州兵叛關中震擾也巴峽以西皆警成都守與部使者爭議發兵屯要處書檄旁午於塗公一皆止之示以无事蜀人遂安公以劒門形勢之地當分權以制内外今帥劒南者舉全蜀之權以畀之非便宜循唐制成都益昌各自置帥以消姦雄窺伺之心書累上不報是時初作助役青苗之法詔諸路監司各定所部役錢之數轉運使李瑜欲以四十萬緡為額公以利路民貧用二十萬緡足矣與瑜論不合各具利害以聞上是公議謂判司農事曽布曰鮮于某所定利路役書可為諸路法遂罷瑜而以公為轉運副使兼提舉常平農田水利差役事而青苗之法獨乆之不行執政怪焉亟遣吏問狀公曰詔書稱願取即與利路之民無願取者豈可强與之邪嵗滿有㫖再任及罷又留之轉都官郎中西京左藏庫使知利州事周永懿貪暴不法前使者憚其凶狡置不敢問公具得其姦贓即遣吏就捕械送于獄永懿竟除名編管衡州初利州以兼益利路兵馬都監故事武臣為守至是公上言乞堂選文臣知州事别置路分都監以懲永懿之弊又言劒門關葭萌塞使臣兼知縣事類多不習文法宜各置令專領邑事詔皆報可遂為定制其他深計逺畫公私便之而人所不及者不可悉數十餘年使者有欲變其法者父老泣曰老運使之法何可變也葢公之猶子師中嘗使利路故民以老運使别之公奉使九年閬為名郡方新法初行諸路騷動而公平心處之鄉人無異議者今翰林蘇公以謂上不害法中不傷民下不廢親為三難云移京東西路轉運副使過闕陛見面賜三品服遷司封郎中時河决曹村梁楚之地避害公移檄諸郡具為科條所以拯救之時甚備議者或謂决河東流入海自其本性宜勿復塞公曰東州平衍兖鄆單濟曹濮諸河其所歸納惟梁山張澤兩濼夏秋霖潦猶能為害矧縱大河衝注於中則諸郡生聚其為魚乎乃作議河一篇數千言上之又乞下澶州早行閉塞上皆嘉納初京東分東西兩路後以財用虚羸不相通和詔復合為一路升公為轉運使更盡領其事召還賜對勞問甚厚上欲留公京師而公固求守郡遂除知揚州事官制行換朝請大夫未幾坐舉吏受賕免降為朝散大夫方在譴中又聞故吏以賕敗者或勸公宜懲前事自陳公曰吾專刺舉十二年所任吏四百餘人寧盡保其往耶既已薦之於朝豈可反覆為自全計卒不首也復朝請大夫管勾西京留守同御史臺公之在西京也今樞宻范公亦領臺事而司馬温公提舉崇福宫三人相得歡甚搢紳慕其游及二聖臨御圖任老成於是拜温公為門下侍郎起范公帥環慶復除公為京東轉運使温公曰子駿不當使外顧東土承使者聚斂之後民不聊生煩子駿往救之耳比公行又謂所親曰福星往矣安得百子駿布在天下乎公至則奏罷萊蕪利國鹽鐵冶乞變鹽法依河北路通商逐勾當公事之刻薄者發濰州守姦贓東人大悅又言髙麗朝貢可令瀕海州郡為禮不煩朝廷若其自欲商賈聽往閩越髙麗人無以辭矣召還為太常少卿三省太常㑹議神宗配享功臣或欲用王荆公吳正憲公者公曰富文忠公勲德終始天下具知宜配食議遂定因上言本朝舊制配享雖用二人宜如唐用郭子儀故事止用富公一人詔從之元祐元年明堂禮畢拜左諫議大夫既拜命即日辨邪正之說為獻其言君子小人尤為消長之理甚備又言近嵗人物衰少凡一官有缺差擬為艱宜許六曹寺監長吏各舉僚屬嚴其論薦之法亦以見達官之所舉而執政大臣可以優游論道葢宰相擇臺省長官臺省長官薦舉僚屬知人安民之道於斯為得自保甲之法行民以藝能入等授班行者即為官户免役時祥符縣至一鄉止有一户可差公言僥倖太甚宜依進納官例充役如故須其陛朝乃免有㫖治諌官直廬不得與東西省相通以防漏泄公上言昔漢武帝嘗命文學之士逓宿禁中凡公府欲行之政俾之閱視辨論中外相應以義理之文故文章爾雅訓詞深厚炳然與三代同風唐太宗臨御每遇宰相平章事必命諫官俱入小有頗失隨即箴規故貞觀之治企及三代今乃屏置諫官使與相省不相往還恐非朝廷言路以副聖上納諌之義又劾大臣不宜輔郡者請加譴黜以示天下其餘乞復制舉分經義詩賦為兩科以求人材罷大理獄以省事罷帳司檢法以省官嚴出官之法減特奏名人數以抑濫進再言京東鹽禁不便宜弛以利民許蔡河撥發統制縣道以便呈督罷戎瀘保甲以卹民力行浙中舊法以省漕運復三路義勇以寛保甲沙汰學官以息異議事多施行明年春以病不任朝謁乞郡數賜告不俞章三上乃拜集賢殿修撰知陳州事仍有㫖滿嵗除待制五月辛未終于州享年六十有九累勲柱國賜爵清源縣男前數日語諸子曰吾心無足者惟以不得歸老陽翟别著易說為恨無它言公忠亮果斷出於天性自小官以至進擢數上書言天下事咸具利害移諫官御史其言或用或不用未嘗少加損益為政以經術自輔所至有迹其去民追思之熙寧元豐之間士大夫騖於功利喪其素守者多矣公雖屢更使指而屹然於新進少年之中號為正人晚登侍從益厲風氣知無不言在職九十餘日所言當世之務略盡嗚呼使公不疾病且死得大用於時其勲業豈易量哉然公起諸生仕為諌官供奉仗内言聽計行天下受其賜比夫當軸處中初無益於縣官者葢得失相萬也由是言之雖病疾且死弗克大用於時亦可以無憾矣喜推轂士士之游其門者後皆知名治經術有師法論注多出於新意晚年為詩與楚辭尤精泰山孫復嘗與公論春秋歎曰今世學經術未有如公者蘇翰林讀公八詠自謂欲作而不可及讀公九誦有屈宋之風今天子賜之詔書亦曰學足以通古才足以御今智足以應變强足以守官深於經術達於人情又曰金石之節皓首不衰則公之德善於是可考也所著文集二十巻傳二十巻周易聖斷七巻典說一巻治世讜言七巻諌垣奏藁二卷刀筆集三巻其餘未編次者尚多娶陳氏太常寺太祝藩之女恭儉婉嬺治家有法封某郡君前公一年終男五人復早卒頡河南府偃師縣尉群鳳州司法叅軍綽假承務郎焯未仕皆有學行而頡尤自立士大夫多稱之女四人長早卒次適趙氏次適蒲氏皆前卒次適永安縣主簿張球孫男一人崧孫孫女二人公兩得任子恩皆以予兄之子故焯猶未仕凡嫁内外親族之女若干人諸孤將以某年某月某日葬于潁昌府陽翟縣大儒鄉髙村之原前期頡以書走汝陽請狀公之行義將乞白於知公者某被遇最厚又嘗辱薦於朝義不敢辭輒加論次而公之行能謀議過人者甚多難以具舉取其可考不誣繫國家之大者著之以告夫當世之君子云
  李中丞常行狀       秦觀
  南康軍建昌縣李常字公擇年六十四李氏系出唐宗室郇公諱逺祖濤五代時號稱名臣仕皇朝為兵部尚書封莒國公少時仕於湖南氏有一子留江南公其裔孫也故今為南康建昌人公少警悟好學强記為文章捷敏初若不經意而比成粲然屬寓深逺皇祐中登進士甲科授防禦推官權江州軍事判官丁太夫人憂解官又丁光孫公憂服闋權宣州觀察推官監連水軍轉般倉改大理寺丞知洪州奉新縣未行用韓公獻肅薦為三司檢法官神宗即位詔大臣舉館職曽宣公以公應詔召試學士院除祕閣校理編校史館書籍兼太常博士兼史館檢討置三司條例司檢詳官看詳中書條例權判尚書考功改右正言同管勾國子監公事是時王荆公輔政始作新法諌官御史論不合者輒斥去公上疏力抵其罪以為始建三司條例司雖致天下之議而善士猶或與之至於均輸之論興青苗之法立公然取息傅㑹經㫖以為無嫌則天下同以大駭而善士亦不復與矣時荆公之子雱與温陵吕惠卿皆與聞國論凡朝廷之士三人者叅然後得行公言陛下與大臣議某事安石不可則移而不行安石造膝議某事安石承詔頒焉吕惠卿獻疑則反之詔用某人安石惠卿之所可雱不說則又罷之孔子曰祿去公室政在大夫陪臣執國古今皆不似之耶而其論青苗尤為激切至十餘上不已於是落職通判滑州嵗餘復職知鄂州徙知湖州遷尚書祠部員外郎賜五品服徙知齊州州故多盜公至痛懲艾之論報無虚日盜猶不止他日得黠盜察其可用刺為兵使直事鈴下間問以盜發輒得而不衰止之故曰此由富家為之囊使盜自相推為甲乙官吏巡捕及門擒人以首則免矣公曰吾得之矣乃令藏盜之家皆發屋破柱盜賊遂清始公在武昌吳興政尚寛簡日與賔客縱酒笑詠吏民安樂之郡以大治於是世知公之才所值無不可也屬决河灌山東諸郡公捍禦有術部使者以聞降詔書奬諭徙淮南西路提㸃刑獄遷尚書度支員外郎坐厚善直史館蘇軾得其詩文不以告罰金寄祿格行換朝散郎遷朝請郎試太常少卿公去國十五年至是還朝士大夫喜見于色以謂正人復用也以職事對稱㫖面賜三品服未幾試禮部侍郎文昌府成車駕臨幸恩遷朝奉大夫又遷朝散大夫哲宗上即位覃恩遷朝請大夫試吏部侍郎遷朝議大夫俄試户部尚書詔百官轉對公以七事應詔一曰崇㢘恥二曰存貢舉三曰别守宰四曰去贓貪五曰謹疑獄六曰擇師儒七曰修役法皆當時急務而其言役法尤合公論又取差免二役折衷為書上之以為法無新陳便民者良法也論無彼已可乆者確論也又曰貧富俱出貲則貧者之所難堪使富者出貲貧者出力庶乎其可也大略如此遷中大夫除御史中丞兼侍讀加龍圖直學士初元豐河决小吳以河勢方趍西北難以力回詔勿復塞須其自定増立隄防而或者以謂非悠乆之策謂開澶淵游河分殺水勢又欲自蘇村口截為堤導還故處詔遣公視之還奏非便又遣侍郎范百祿給事中趙君錫視奏與公合而或者猶執前議銳於興役朝廷疑之至是公申論其弊章六七上而其役竟罷之又請分經義詩賦兩科以盡取士之法别自致因人為兩塗以究省官之術其忠言讜論葢不可以一二舉於是因時乘間導迎和氣者多宻以啓聞故莫得而知也俄守兵部尚書固辭不受懇求外補章屢上遂知鄧州數月徙成都府及陜府閿鄉縣暴卒實元祐五年二月二日也累勲至上䕶軍爵隴西郡侯公風度凝逺與人有恩意而遇事强毅不可茍合初善王荆公荆公當國冀其為助而抵之乃力於他人荆公嘗遣雱喻意曰所爭者國事少存朋友之義公曰大義滅親况朋友乎自存益確士論以此歸之少時讀書於廬山五老峯下白庵之僧舍後身雖出仕宦而書藏山中如故每得異書輒益之至九千餘巻山中之人號李氏山房仲兄布早卒事其嫂張敬甚拊其子秉彛如已子自奉清約所俸入多少以賙親族捐館之日無贏貲朝廷聞之常賻外特賜五十萬有文集若干巻初娶狄民襄陽遵度主簿之女早卒贈某縣君遵度亦俊傑士寶元慶厯間以文章名再娶魏氏光祿琰之女亦早卒贈遂寧郡君又娶遂寧之弟封安康郡君子男四人長曰攄揚州江都尉早卒曰邍曰逡曰迢皆承務郎女三人長適長壽縣主簿孫端次適郊社齋郎任揖次適進士黄叔敖諸孤自閿鄉扶柩南歸而公之伯兄時為江南西路轉運使遂以某年月日葬公于南康軍建昌縣千秋之原前期諸孤請狀公之行治而公之美實多難以具著其出處終始之大者以告諸史氏謹狀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五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五十四 宋杜大珪編
  杜御史莘老行狀     查籥
  公諱莘老字起莘姓杜氏其先京兆杜陵人唐工部郎甫自蜀如衡湘其子宗文宗武實從宗文子復還蜀居眉之青神自號東山翁東山翁生禮舉明經為僖宗諫官禮生詳詳生晏景福中第進士官至侍御史公於御史八世孫也曽祖澤民考輔世皆潛光不仕而儒業謹禮世為鄉黨所敬考以公累贈右奉議郎妣師氏贈恭人公幼頴秀不好弄未冠知力學時黨禁嚴天下學者一本臨川凡蘇氏文仆碑削札無遺公獨藏弃誦習不變一時名勝多器重之宕渠守石翼以師禮延致乃自眉徙居恭之江津中紹興十年進士及第以道逺為親憂免赴朝廷對賜同進士出身授梁山學官𨽻業者隨其材分皆有得乃合而言曰學廪不繼居亡以乆願輸家餘為之緡二千二百有竒公乃市田六百畆且簿正舊入食益饒自逺至者甚衆繼遭内外艱執喪有聞二十五年秦檜死魏良臣叅大政天子厲精收還威柄召用四方人材公方授珍州學官慨然曰兹非吾時乎遂疏天下利病上之良臣大悅薦于上為禮兵部主管架閣文字明年七月彗見東方上避正朝減秩膳詔群下極言闕失公奏封章以為彗盭氣所生歴考史牒多為兵兆國家為民息兵而將驕卒惰軍政不肅今因天戒以修人事思患預防無急於此因指陳時事十弊展盡無所諱時應詔者衆上悉以付後省命精擇第而上之衆議以公為首於是進秩一階制有言尤鯁亮切中事情之語遷勅令所刪定官修書以十數至刑部斷例尤精審有疑則反覆奏請必惟其當同列皆服其盡心二十八年改京秩主太常寺簿兼籍田司尋除博士千畆皆上腴而嵗取甚寡耕者行賕以爭射吏每於嵗首步頃田視賕之薄厚為予奪疆畎所接皆苦之至是舉故事請度田公曰是無盈縮安用度乃立表大書於四境且籍耕者賦耕田有定數吏縮手不得肆旁近民感悅至今賴之時敵謀叛盟邊備未敕公因論對言狀且曰勿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上稱善再三公叙感遇上曰卿意親朕知卿忠赤皇太后升遐國朝典秩自南渡後多有司記省至恤章又諱不錄園陵事嚴每有疑議院吏皆拱手公行古議從容裁定大斂前一日宰相遽召公赴堂曰有㫖問含玉之制公曰禮院故事所不載以周禮典瑞鄭𤣥所注製之其可因立具奏上覽之曰是真禮官也虞祭或謂上哀勞欲以宰相行事主議者甚力公曰古今無是比卒正之今天子為建王為皇太子公討論在奉常二年所值皆大典禮無一不當其物者遷祕書丞面謝又論江淮守備上曰卿有言必及此憂國深矣權吏部員外郎右選小使臣舊不出闕吏間取而鬻之在選數百人逺客寒窘無所訴公始命榜闕使曉然以次就注三十一年擢監察御史在職三月遷殿中侍御史上曰以卿忠直不畏强禦故有此授自是用卿矣敵使至傳欽宗凶問請淮漢地且索大臣書辭慢甚上知其寒盟赫然决䇿親征公奏疏開廣上心其要謂善御天下者無事則深憂有事則不懼無事深憂所以豫備有事不懼所以濟功今敵欺天背盟政陛下待以不懼之時願繼自今益以剛大為心勿以小利鈍為異議所搖䛕言所惰則人心有所恃而士氣振矣因上四事一用建炎詔書不限早暮延見大臣及侍從謀議國事二申勅侍從臺諌監司守臣速舉可用之才三虜情雖叵測然趣我使期宜以時遣使曲在彼四車駕既謀順動則留鑰所付宜須擇重臣又言藝祖簡諸道兵補禁衛訓閱精整故方鎮讋服莫敢有異心今親征有期而熊虎兩司班直親兵纔五千餘人羸老居半至有不能介胄者乞亟留聖慮皆施行朝命郡縣籍民為兵為守望相助之計淮南獨選丁壯欲𣵀其手面從大軍役使民駭而逃公言敵未至而先敺吾民非計請令兵民止聽郡縣官節制征役無出鄉淮民乃定上嘗問蜀事公奏曰茶馬司舊用右選擇州兵䕶馬而東未始乏事比嵗三衙自遣御前軍取之二嵗一往返用四千四百人皆精甲方事之遽疲禁兵於道路誠可惜上曰卿為國計周悉乃爾甚愜朕意近諭宰相如卿與虞允文唐文若馬騏才皆可用公頓首謝誓展竭以報國敵報益急公言鄂帥田師中老而貪士卒怨偏裨不服臨敵恐誤國事敵造舟海濵積全齊之甲其謀不淺宜命海道諸將募死士為禁刼之計上從公言召師中奪其兵遣李保趣東海其後漢沔諸將得自奮所向皆捷李寶戰膠西竟以火攻勝上出内庫錢十七萬賜出戍士大夫公言諸軍負回易子錢甚夥例償以月廩不先除此弊緡出禁帑入將帥私室矣上悟悉除軍債士拜賜和舞人百其勇敵數道入冦淮楚蜀諸軍迎戰皆報捷公奏曰兵有重輕有奇正彼分道先入者皆牽制之兵諸將貪小利不相為援則重兵所向難支矣昔夏竦謂元昊犯邊豈能四路俱來必擇一道併兵而入請詔四路凡有警互相檄報分兵䇿應援昭陵從之西賊始困政今日事也上即令都堂以此徧諭諸將蜀軍克秦州方事進討公慮乏軍食奏曰按籍蜀常平義倉為石者六十有二萬乞權令漕臣覈實聽緩急移運有㫖劄付四川計臣有司用紹興七年巡幸故事辦嚴公曰今親征與曩日事異宜悉從簡以幸所遇郡縣上曰此行中宫及内人不往止與建王行令徧識諸將雖朕服用亦自省約公官中都乆知公論之所予奪其為姦蠧者皆得其根本脉絡嘗歎曰臺諫當論天下第一事若有所畏姑言其次是欺其心不敬其君者也及任言責被異眷極言無隠取衆所素指目者悉擊去之帶御器利劉炎筦禁中市易通北賈大為姦利一日見公輒及朝政語狂悖公具疏聞上即罷斥監嘉州稅淮南轉運副使王秬素結宦寺居官簠簋不飭大吏率觀望不能按公因其擾民且妄言請兵劾罷之同知樞宻院事周麟之受命使虜已而辭行公再彈奏謫居筠州幸毉王繼先怙寵干法富埒公室子弟直延閣通朝籍姻戚黨友莫非貴游徹民屋以廣第舍僣儗禁廷别業外帑殆徧畿甸雖秦氏顓政無顧忌率相結納數十年間未有敢搖之者自聞邊警日輦重寶歸吳興為避賊計公上疏數十罪上曰初以太后餌其藥稍假恩寵不謂小人驕横乃爾公曰繼先之罪擢髪不足數今臣所奏其大凡耳上作而曰有恩無威有賞無罰雖堯舜不能治天下於是羈置繼先福州子孫皆勒停撤寺院生祠數十所掠取良家子為奴婢者百數並還其家臨安内外田宅貲貨悉拘籍以千萬計天下稱快焉虜兵臨江中外惴恐無固志内侍張去偽取御馬院西兵二百人髠其頂髪都人異之口語騰沸公彈治上疑其未審公執奏不已竟罷去為御馬院致其仕以所髠西兵𨽻殿前司乃曰吾責塞矣遂請補外初公入臺有貴戚侵奪民田州縣弗能正民懐牒自椓杙其手以訴臺吏皆却立目語公送棘寺驗治卒直之陳俊卿自副端為兵部貳卿求去甚力公因奏事從容曰人材實難况多事之際如俊卿輩今在論思之地必有補益上以為然其抑强扶弱愛惜善類皆此類也十一月除直顯謨閣知遂寧軍府事給事中金安節封還制書改除司農少卿時邊遽日至公勉就職頃之虜酋斃公遂力請竟拜前授朝士祖道都門以詩文稱述者百餘人都人至今以為美談雖宿衛武夫府寺賤𨽻誦說前朝骨鯁敢言必曰杜御史也公為郡崇教化謹科斂待官屬以禮御胥吏以嚴聽斷明審人不敢欺未朞月政成父老羣至諸司借留提㸃刑獄何騏宣諭使王之望皆奏公課績為諸郡最上受内禪公著三議以進曰定國是曰修内政曰養根本理切而事該殆無一語虚設未幾寢疾以隆興二年六月八日卒于正寢享年五十有八自迪功郎累遷至承議郎賜五品服上閥閱應遷朝奉郎命下不及拜提㸃刑獄何逢原轉運判官李燾列公治狀乞以所遷官致仕俾其孤霑延賞上特許焉娶黄氏集賢校理庭堅之孫正字相之女先公卒累贈恭人四男長士㢘右迪功郎次開早卒次士遜將仕郎次士逺三女長適進士黄思訓次適進士劉元恕季未嫁而卒男孫二人女孫一人公事親孝處窮約能竭力致養奉議公性峻閨門威如公左右順承無幾微失其意弟四人皆公訓勉為善士扶持經紀俾克厥家與人交胷懐豁然無畦畛然不可干以非義所厚善皆天下知名士後進可教者慰藉誘掖無勌色鄉里老儒以恩科入仕身死家四壁立十數喪暴露原野公出金錢率里人共葬之遇人急難輒盡力不念其報好學雖老不厭俸祿悉以買書所畜幾萬巻為文根極理要必於有用有文集二十巻集論語解一十巻顯仁禮儀三巻藏于家將以乾道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葬于江津之南江兖山之原士廉裒遺藁叙歴官嵗月來請譔次事狀籥執書泣曰公立朝大節章章無愧論諫在簡䇿清議在天下不待文字而傳然籥束髪時寓居江州從公學問凡三年外家眉山人與公母黨師氏有連君子交奉議公相得歡甚籥待罪三館公官奉常未幾來丞祕書步趨相踵欣愉戚憂相同至慮事剖疑出一肺肝知公平生言行為詳則屬筆傳信其可以固陋辭方逆亮蓄力造謀偃然以大一統自任聲勢虚喝聞聽風靡而議者狃乆安習秦氏故態相顧望不出一語公自下士來首發其端四五載間每奏對不論他事太上簡其忠注措始整暇及虜大入公益契合朝引裾暮伏擊姦聲震輦轂太上聽從如流聖德日新雖戰士沫血危急存亡之秋而主聖臣直人心悅天意回顯相陰助渠魁授首土疆既失而復社稷幾危而安其誰之功也宫之竒懦于諫而晉璧入汲黯守節死義而淮謀寢觀古人成敗明驗則知正君定國召和消變其機在此不在彼逺覽之士所以計度而深嘉之國朝任臺諌之法逺出前代臺諫亦最號得人其極摯不誣如此籥既狀公行事大槩且推明功用所至併以告太史氏云謹狀
<史部,傳記類,總錄之屬,名臣碑傳琬琰之集>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五十五  宋杜大珪編
  張忠獻公浚行狀        朱熹
  公諱浚字徳逺本唐宰相張九齡弟節度使九臯之後自九臯徙家長安生子抗抗生仲方仲方生孟常常生克勤勤生縟縟生紀紀生璘仕僖宗時為國子祭酒從幸蜀因居成都壽百二十嵗子庭堅以唐蔭為符寶郎沂公文矩符寶之子也沂公沒夫人楊氏携三子徙綿竹依外家遂為綿竹人長子即冀公紘也冀公慷慨有大志慶厯初魯公周詢程公戡以公慶厯禦戎䇿三十篇上有㫖下國子監詳定召試西掖張公方平奏公論優長授將作監主簿終管幹都進奏院年踰六十即致其仕子雍公某字君悅中元豐二年進士第元祐三年自華州學官以近臣舉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篇奏為天下第一比閤試乃報罷又六年復召試考官以公文詞傑出寘髙等宰相章惇覽其䇿不以元祐為非且及廟堂用私意等事無所回互甚不悅授宣德郎簽判西川惇於是奏罷賢良科而更置宏詞科初祖宗立制舉招延天下英俊俾陳時政闕失天子虚已以聽得士為多自熙寧六年用事大臣惡人議已始令進士御試用䇿而罷制科司馬丞相輔元祐初政以求言為先務遂復置焉至是惇惡雍公詞直又廢之而立詞科科之文如表章賛頌記序之屬皆習為佞䛕者以佞詞易直諫蠧壊士心馴致禍亂而人不知其廢置之源葢在此也晚得異夢若有告者曰天命爾子名德作宰相未幾而公生故字之曰德逺云公生四嵗而雍公沒甫冠預計偕入上庠中政和八年進士第調山南府士曹以歸奉板輿之官山南大府事夥帥重公才識悉以委焉公為區處細大各有條理軍民歸心訟于庭者皆願得下士曹秩滿調褒城令辟熙河路察訪司幹辦公事到官徧行邊壘覽觀山川形勢時猶有舊日戍守將公悉召與握手飲酒問以祖宗以來守邊舊法及軍陣方畧之宜盡得其實故公起自疎逺一旦當樞筦之任悉通知邊事本末葢自此也改秩至京師調恭州司錄以歸㑹靖康改元尚書右丞何㮚薦公同胡寅召審察除太常簿未幾而虜至城下公在京師獨與開封府判官趙鼎虞部員外郎宋齊愈校書郎胡寅為至交寢食行止未嘗相舍所講論皆前輩問學之力與所以濟時之䇿時淵聖皇帝召涪陵處士譙定至京師將處以諫職定以言不用力辭杜門不出公往見至再三開闗延入公問所得於前輩者定告公但當熟讀論語公自是益潛心於聖人之微言二聖出城逆臣張邦昌窺僣公逃太學中聞光堯太上皇帝即位南京星夜馳赴至即除樞宻院編修官改虞部員外郎㑹上以初履寶位登壇吿天公攝太常少卿導引上見公進止雍容靜重即欲大用詰朝以語宰執時中書侍郎黄潜善嘗在興元知公治績因稱述焉尋除公殿中侍御史先是宰相李綱以私意惡諫議大夫宋齊愈加之罪至論𦝫斬公知齊愈死非其罪既入臺首論綱罷之大畧謂綱雖負才氣有時望然以私意殺侍從典刑不當有傷新政不可居相位駕幸東南道途倉卒後軍統制韓世忠所部軍人刼掠作過逼逐左正言盧臣中墜水死公以雖在艱難擾攘中豈可廢法如此即奏劾世忠擅離軍伍致師行無紀士卒散逸為變乞正其罰有㫖從贖公重論奏乞追捕散逸為變者上為奪世忠觀察使上下始肅然知有國法至維揚即勸上無忘二帝北狩常念中原汲汲然修德去弊以振紀綱每奏事上未嘗不從容再三問勞泛及為治之方輒至日昃公所論專自人主之身以及近習内侍戚里以為正天下之本在比遷侍御史賜五品服公感上知眷益思効忠時車駕乆駐維揚人物繁聚而朝廷無一定規模上下觖望公奏乞朝廷早措置六宫定居之地然後陛下以一身巡幸四方親恢逺圖上以慰九廟之心下以副軍民之望又論御營使司官屬猥衆俸給獨厚資格超越而未嘗舉其職乞行沙汰使僥倖者無以得志法行自近軍氣必振又論無謂虜不能來當汲汲修備治軍常若冦至遂大咈黄潛善等意公以孀母在逺乞外補除集英殿修撰知興元府已登舟候朝辭有㫖除禮部侍郎日下供職召對便殿上慰勞宣諭曰卿在臺中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朕將有為政如欲一飛冲天而無羽翼者卿為朕一留當專任用公頓首泣謝不敢言去念敵騎必至而廟堂晏然殊不為備率同列力為宰相言之潛善及汪伯彥笑且不信公嘗以疾在告獨上眷遇益深除公御營叅賛軍事令同吕頤浩教習所謂長兵者公親往㸃閱籍其鄉貫年齒與所習藝能復被㫖同頤浩於江淮措置未幾虜騎自天長逼近郊公從駕渡江至平江朝議東幸詔朱勝非留吳門禦賊問誰當佐勝非左右莫應公慷慨願留遂以本職同節制平江府常秀州江陰軍兵馬車駕遂東時建炎二年二月八日也已而朱勝非召赴行在公獨留節制焉知府事湯東野三月八日遽告聞有赦至公慮時方艱難事變莫測命東野先遣親信官馳至前路發封以吿少頃東野馳來曰事變矣乃明受赦也袖以示公時府中軍民已知有赦公謂東野第令登譙門宣有㫖犒設諸軍一次内外乃定九日有自杭持苗傅劉正彥檄文來者公慟哭念王室禍變如此戴天履地大義所存雖平江兵少力單而逆順勢殊豈復强弱利害之足較便當倡率忠義舉師復辟誅討叛賊以濟艱難雖孀母在逺身無嗣繼而義有所不可已也亟召東野及提刑趙哲至喻之且激以忠義二人感激願助因密其事夜召哲以防江為名盡召浙西弓兵令東野宻治財計十日得省劄召公赴行在時承宣使張俊領萬人自中途還公遣問之廼云傅等敕俊交割所總人馬赴秦鳳路總管任公念上遇俊厚而俊純實可謀大事急使東野啓城撫喻諸軍俊立諸公所公獨留俊握手語曰太尉知皇帝遜位之由否此葢傅正彥欲危社稷語未終泣下交頤俊亦大哭公曰某處置已定當即日起兵問罪俊大喜且拜是夜公發書約吕頤浩劉光世兵來㑹時頤浩節制建康光世領兵鎮江公慮書不達復遣人齎蠟丸從間道往十一日再以書促頤浩光世報所處分次序十三日復督頤浩光世速選精銳來㑹平江有報韓世忠海船到常熟岸者俊喜曰世忠來事解矣即白公公以書招之世忠得書號慟十八日見公于平江相對慟哭世忠曰某願與張俊身任之偶甄援自杭州來詭稱睿聖面令促諸軍公使徧諭俊世忠及至鎮江喻光世及部曲等衆皆號慟十九日頤浩光世報軍行二十日公大犒俊世忠將士令光世奏以兵歸行在而宻戒世忠急至秀據粮道𠉀大軍至二十四日頤浩以兵至公迓且勉之握手𡃰嘘頤浩亦曰事不諧不過赤族翌日光世亦至二十七日傳檄内外二十八日張俊光世繼行四月二日公次秀州奉復辟手詔而傅等大兵屯臨平公進發三日次臨平世忠當前俊次之光世又次之逆黨立旗招諭世忠等世忠與戰軍小卻世忠親揮刃突前曰今日不為官家面上帶幾箭者斬之衆爭奮賊黨苖翊等大敗傅正彥相繼逃遁是夕皇帝聖㫖除公知樞宻院事翌旦公與頤浩等入内朝見伏地待罪泣上再三慰勞獨留公引入後殿過宫庭曰隆祐皇太后知卿忠義欲一識卿面目適垂簾見卿自庭下過矣公皇恐頓首謝上屬意欲倚公為相公辭晚進不敢當傅正彥既敗走與死黨有趨閩中公命世忠以精兵追之並縛于建州檻至行在所及其黨左言張逵王世修等伏法建康市薛慶嘯聚淮甸兵至數萬附者日衆公以宻邇行闕一有滋蔓為患不細且聞慶等無所係屬欲歸公麾下請公往示大信以招撫之渡江而靳賽等率兵降遂徑至髙郵入慶壘從行者不及百人出黄榜示以朝廷恩意慶感服再拜始公入賊壘外間不聞公信浮言胥動頤浩等遽罷公樞筦及聞公就事還上歎息即日趣公歸且詔就職公辭上撫勞再四復親書御製中和堂詩以賜曰願同越勾踐焦思先吾身卒章曰髙風動君子屬意種蠡臣公素念國家艱危以来措置首尾失當若欲致中興必自闗陜始又恐虜或先入陜陷蜀則東南不復能自保遂慷慨請行詔以公充川陜宣撫處置使便宜黜陟親筆詔書賜之行有日㑹御營平冦將軍范瓊來赴行在瓊自靖康圍城與女真通及京城破逼脅后妃及淵聖太子宗室入虜中又乘亂剽掠為亂左右張邦昌為之從衛罪狀非一至是聞二兇伏誅始自豫章擁衆入朝既陛對恃其衆盛悖傲無禮多所邀求且乞貸傅正彥逆黨左言等死公奏瓊大逆不道罪冠三千之辟呼吸群兇布在列郡以待竊發若不乘時顯戮則國法不正且他日必有王敦蘇峻之患臣任樞筦之寄今者被命奉使川陜啓行有日乃心踟蹰若不盡言乞申典憲死且不瞑上深然之公於是退居私室與其心腹數人者宻謀夜召子羽及選宻院謹飭吏胥與夫家人等不許聲張若無其事明日公赴都堂召瓊議事瓊從兵溢塗巷意象自若坐定公數瓊罪瓊愕眙命縛瓊送大理寺子羽已張榜于省門親以㫖撫勞瓊衆頓刃應諾瓊論死兵分𨽻神武軍自靖康後紀綱不正王室陵夷公首唱大義率諸將誅傅正彥乘輿反正復論正瓊罪而後國法立人心服自武夫悍卒小兒竈婦深山窮谷裔夷絶域皆聞公名浩然歸仰忠義之感實自此也公辟子羽叅議軍事遂西行公自七月離行在經歴長江上及襄漢與帥守監司議儲蓄之宜以待臨幸先是上問公大計公請身任陜蜀之事置司秦川而乞别委大臣與韓世忠鎮淮東令吕頤浩扈駕皆武昌張俊劉光世等從與秦川首尾相應朝議既定公行未及武昌而江浙士夫搖動頤浩遂變初議公以十月二十三日抵興元奏曰窺見漢中實天下形勢之地臣頃侍帷幄親聞玉音謂號令中原必基於此臣所以不憚萬里捐軀自効庶幾奉承聖意之萬一謹於興元理財積粟以待巡幸願陛下早為西行之謀前控六路之師後據兩川之粟左通荆襄之財右出秦隴之馬天下大計斯可定矣始公未至敵已陷鄜延延帥郭浩寄治德順軍敵驍將婁宿孛堇於九月二十九日引大兵渡渭河犯永興知軍郭琰遁去虜兵四掠而諸帥方互結仇怨不肯相援人心皇皇公到纔旬日即出行闗陜復奏請早决西來之期以繫天下心至陜訪問風俗罷斥姦賊而尤以搜攬豪傑為先務一時氣義拳勇之士爭集麾下吳玠及其弟璘素負才畧求見公願自試公與語奇之時玠方修武郎璘尚副尉公奬予不次擢用命玠為統制璘領帳前親兵皆感激誓以死報諸帥亦惕息聽命㑹諜報虜將冦東南公即治兵入衛未至襄漢遇德音知虜已北歸乃還闗陜奏曰陛下果有意於中興非幸關陜不可願先幸鄂渚臣當糾率將士奉迎鑾輿永為定都大計虜大酋粘罕益二萬騎聲言必取環慶路公率諸將極力捍禦敵勢屢挫生擒女真及招降契丹燕人甚衆時聞兀术猶在淮西公懼其復擾東南使車駕不得安息事幾有不可測者即謀為牽制之舉始公陛辭上命公三年而後用師進取至是上亦以敵萃兵冦東南御筆命公宜以時進兵分道由同州鄜延以擣虛公遂决䇿治兵移檄河東問罪八月十三日收復永興軍敵大恐急調大酋兀术等由京西路星夜來陜右以九月二十間與粘罕等㑹而五路之師亦以二十四日至耀州富平大戰涇原帥劉錡身率將士先薄敵陣自辰至未殺獲頗衆㑹環慶帥趙哲擅離所部哲軍將校望見塵起驚遁而諸軍亦退舍公斬哲以徇退保興州時陜右兵散各歸本路宣撫司獨親兵實從官屬有獻議退保夔州者公堅駐不動以扼敵衝獨參議劉子羽毅然與公意合乃劾異議者遣子羽出關召諸將收散亡將士知宣司在興州皆相率㑹子羽于秦亭凡十餘萬公哀死問傷録善咎已人心悅焉乃命吳玠聚涇原兵據髙扼險于鳳翔之和尚原守大散關斷賊來路命關師古等聚熙河兵於岷州大潭一帶命孫渥賈世方等聚涇原鳳翔兵於階城鳳三州以固蜀口敵見備禦已定輕兵至輒敗不敢近公上疏待罪上手書報公奉詔益厲諸將嚴備待敵紹興改元五月敵帥烏魯却統大兵來攻和尚原吴玠乘險擊之敵敗走三日間連戰輒勝虜逗遛山谷人馬死亡十之四八月粘罕在陜西病篤召諸大酋謂曰吾自入中國來未嘗有敢嬰吾鋒者獨張樞宻與我抗我在猶不能取蜀爾曹宜悉此意但務自保而已兀术出而怒曰是謂我不能耶粘罕死即合兵來冦九月親攻和尚原吳玠及其弟璘與合戰出奇邀擊大破之俘馘首領及甲兵以萬計兀术僅以身免亟自髠鬄鬚髯狼狽遁歸得其麾盖等自敵入中國其敗衂未嘗如此也二年上謂公未至西方時敵已陸梁踐蹂關陜乃引師而歸勢誠不敵而保䕶衝要連挫大敵蜀賴以全衆兵至十五萬勤勞備至制加公檢校少保定國軍節度使公在關陜凡三年以所集之軍當方張之勢蚤夜勤勞親加訓輯其規模經畫皆為逺大恢復之計以劉子羽為上賔子羽忠義慷慨有才畧諸將歸心任趙開為都轉運使開善理財治茶鹽酒法方用兵調度百出而民不加賦擢吳玠為大將守鳳翔玠每戰輒勝敵不敢近而西北遺民聞公威德歸附日衆於是全蜀按堵且以形勢牽制東南江淮亦賴以安然公承制黜陟悉本至公雖鄉里親舊無一毫假借於是士大夫有求於宣司而不得者始紛然起謗議於東南矣有將曲端者建炎中任副總管逼逐帥臣王庶奪其印又方命不受節制富平之役張忠彥等降虜皆端腹心實知其情公送獄論端死而謗者謂公殺端及趙哲為無辜且任劉子羽趙開吳玠為非是朝廷疑之三年春遂遣王似來副公公聞即求去且論吳玠劉子羽有功於蜀不應一旦以似加其上公雖累乞去而以負荷國事至重未嘗少忘警備㑹虜大酋撒離喝及劉豫叛黨聚大兵自金商入冦公命嚴為清野之計分兵據險前後撓之敵至三泉掠無所得乏食狼狽引遯大軍躡之人馬死傷滿道所喪亡不減鳳翔時是時公累論奏王似不可任而似與宰相吕頤浩有里親戚之舊頤浩不悅又或吿朱勝非以公唱義平江時嘗有斬勝非之語勝非陰肆謗毁詔公赴行在公力求外祠章至十數上弗許四年二月至行在御史中丞辛丙嘗知潭州公在陜時調丙發潭兵赴湖北丙怯懦不能遣幾致生變公奏劾丙且令提刑司取勘丙憾至是遂率同列劾公誣以危語始公在陜嘗以秦州舊驛秦川館為學舍以待河東陜西失職來歸之士給以衣食令一人年長者主之又新復州郡乞鑄印請於朝廷往返動經嵗恐失事幾即用便宜指揮鑄以給之然後以聞而丙謂公設秘館以崇儒擬尚方而鑄印公初被命還闕奏歸上冢取道東蜀䕫峽庶幾安逺近之心而吕頤浩又以書來言公若一離川陜事有意外誰任其責宜以事實告上萬一欲尚留宣司當為開陳如請公不顧也而丙反謂不肯出蜀意有他圖公恐懼亟以頤浩書進呈上愕然即詔宣押奏事公竟移疾待罪而論者亦不已六月遂以本官提舉臨安府洞霄宫福州居住公知虜既釋川陜之患必將復萃師東南不敢以得罪逺去而不言且是時朝廷已盛講和之議乃具奏曰臣竊觀此虜情狀專以和議誤我亦云乆矣彼勢促則言和勢盛則復肆前後一轍借使暫和心實未已數年之内指擿他故豈無用兵之辭而我將士率多中原之人謂和議既定不復進取將解體思歸矣若謂今日不得已而與之通使為陛下之權敵亦固能用權也願陛下蚤夜深思益為備具處將士家屬於積粟至安之地使出為戰守者無返顧奔散之憂精擇奇才以撫川陜之師使積年戍邊者無懈惰懐望之意江淮川陜互為牽制斥逺和議用定大業臣奉使川陜竊見主兵官除吳玠王彥關師古累經拔擢備見可任外其餘人材尚衆謹開具如左吳璘揚政可統大兵田晟可總一路王宗尹王喜王彥可為統制後皆有聲時服公知人公即日赴福州從者皆去肩輿才兩人既至闔門以書史自娛是嵗九月劉豫之子麟果引虜大兵繇數路入冦騰言侮慢上下恟懼上思公前日之驗罷宰相朱勝非而叅政趙鼎亦建請車駕幸平江召公任事遂以資政殿學士提舉萬壽觀兼侍讀召不許辭免日下起發手書賜公曰卿去國累月未嘗弭忘考言詢事簡在朕心想卿志在王室益紓籌策母庸固辭便可就道夙夜造朝嘉謀嘉猷佇公入告金書疾置絡繹於道公即日行中塗條具戰守之宜甚悉且乞先遣岳飛渡江入淮西張聲勢以牽制敵大兵在淮東者以十一月十四日入覲玉音撫勞加於疇昔即日復除知樞宻院事公既受命即日赴江上視師時大酋兀术擁兵十萬于淮陽朝廷遣魏良臣王繪奉使軍前還夜與公遇于中塗公問以敵事及大酋問答良臣繪謂敵有長平之衆且喻良臣等當以連州以南王爾家為小國索銀絹犒軍其數千萬又約韓世忠尅日過江决戰公宻秦使人為敵恐怵朝廷切不可以其言而動及不須令更往軍前恐我之虚實反為敵得上然之公遂疾驅臨江召大帥韓世忠張俊劉光世與議且勞其軍將士見公來勇氣十倍公既部分諸將遂留鎮江節度之令韓世忠移書兀术為言張樞宻已在鎮江初敵諜報公得罪逺貶故悉力來冦至是兀术問世忠所遣麾下王愈吾聞張樞宻貶嶺外何得已在此愈出公所下文書兀术見公書押色動即强言約日當戰公再遣愈以世忠書往問戰期愈回一日而敵宵遁士馬乏食狼狽死者相屬遣諸將追擊所俘獲甚衆上遣内侍趣公赴行在所五年二月十二日宣制除公宣奉大夫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知樞宻院事都督諸路軍馬而趙鼎除左僕射先是公在川陜念上繼嗣未立以紹興元年八月十五日上奏曰臣荷陛下恩德之厚事有干於宗廟社稷大計臣知而不言誰敢為陛下言者惟陛下察其用心貸以萬死臣竊見西漢之制人君即位首建儲嗣所以固基本屬人心臣願陛下特召大臣講明故事仍先擇宗室之賢優禮厚養以為藩屏至是入謝復陳宗廟大計莫先儲嗣雖陛下聖德昭格春秋方盛必生聖子惟所以繫天下人心不可以不早定議上首肯乆之乃云宫中見養二人長者藝祖之後年九嵗不乆當令就學公出見趙鼎都堂相與仰嘆聖德自是與鼎益相勉勵同志叶謀以為為治之要必以正本澄原為先務誠能陳善閉邪使人君無過舉則國勢尊安醜虜自服是以進見之際於塞倖門抑近習尤諄切致意焉上還臨安公留相府未閱月復出江上勞軍至鎮江召韓世忠親喻上㫖使舉軍前屯楚州以撼山東世忠欣然受命即日舉軍渡江公至建康撫張俊軍至太平州撫劉光世軍軍士無不踴躍思奮時巨冦楊么據洞庭重湖朝廷屢命將討之不克公念建康東南都㑹而洞庭實據上流今冦日滋壅遏漕運格塞形勢為腹心害不先去之無以立國然冦阻重湖春夏則耕耘秋冬水落則收糧于湖寨載老小于泊中而盡驅其衆四出為暴前日朝廷反謂夏多水潦屢以冬用師故冦得併力而我不得志今乘其怠盛夏討之彼衆既散一旦合之固已疲於奔命又不得守其田畆禾稼蹂踐則有秋冬絶食之憂黨與必携可招來也雖已命岳飛往而兵將未必諭此意或逞兵殺戮則失勝筭傷國體遂具奏請行上許焉行至醴陵獄犴數百人盡楊么遣為間探者安撫使席益傳致逺縣囚之公召問盡釋其縛給以文書俾分示諸寨曰今既不得保田畆秋冬必乏食且餒死矣不若旦降即赦爾死數百人驩呼而往五月十一日至潭州於是賊寨首領黄誠周倫先請受約束然誠等屢嘗殺招安猶自疑不安公遣岳飛分兵屯鼎澧益陽壓以兵勢其黨大恐相繼約日來降丁壯五六萬老弱不下二十萬公一切以誠信撫之六月湖冦盡平乃更易郡縣姦贓吏宣布寛恩上手書賜公曰覽奏知湖冦已平非卿孜孜憂國不憚勤勞誰能寛心腹憂顧奏到之日中外歡賀萬口一辭以謂上流既定則川陜荆襄形勢連接事力増倍天其以中興之功付之卿乎於是公奏追岳飛進軍屯荆襄圖中原遂率官屬吏兵泛洞庭而下時重湖連年舟楫不通公舟始行風日清爽父老歎息以為變殘賊呻吟之區為和氣也公既兩發儲嗣之議至是聞建資善堂皇子出就傅喜不自勝以為當以師傅為先遂薦起居郎朱震秘閣修撰范仲淹可充訓導之選公雖在外常以内治為憂每有見輒入奏公自岳鄂轉淮西東㑹諸將大議防秋之宜直至承楚偽境震動上念公乆勞于外遣中書賜手書促歸制除公金紫光祿大夫十月十一日至行在上勞問曰卿暑行甚勞然湖湘群盜既就招撫以成朕不殺之仁卿之功也公頓首謝曰陛下誤知使當重任故臣待効愚計上親書周易否秦卦以賜焉公奏自古小人傾陷君子莫不以朋黨為言夫君子引其類而進志在於天下國家而已其道同故其所趍向亦同曽何朋黨之有惟小人則不然更相推引本圖利祿詭詐之蹤莫可跡究故或小異以彌縫其事或内外符合以信實其言人主於此何所决擇而可哉則亦在夫原其用心而已矣臣嘗考泰之初九拔茅茹以其彚征而象以為志在外盖言其志在天下國家非為身故也否之初九拔茅茹以其彚征而象以為志在君則君子連類而退盖將以行善道而未始忘憂國愛君之心焉觀二爻之義而考其用心則朋黨之論可以不攻而自破矣臣又觀否泰之理起夫人君一心之微而利害及於天下百姓方其一念之正其畫為陽泰自是而起矣一念之不正其畫為陰否自是而起矣然而泰之上六陰已盡復變為陽則君子在外而否之所由生焉否之上九陽已盡復變為陰則小人在外而泰之所由生焉當今時適艱難民墜塗炭陛下若能日新其德正厥心於上臣知其將可以致泰矣異時天道悔禍幸而康寧則陛下常思其否焉上嘗召公對便殿問所宜為且命公以所聞見置策來上公承命條列以進號中興備覽凡四十一篇立國之本用兵行師之道君子小人之情狀駕馭將帥之方均節財用之宜聽言之要待近習之道以至既往之得失郡縣之利病莫不備具上深嘉歎置之坐隅六年正月公以虜勢未衰而叛臣劉豫復據中原為謀叵測不敢寧處於朝奏請親行邊塞部分諸將以觀機㑹上許焉即張榜聲豫僣逆之罪以是月中旬啓行公謂楚漢交兵之際漢駐兵殽黽間則楚不敢越境而西盖大軍在前雖有他岐捷輕敵人畏我之議其後不敢踰越而深入也故太原未陷則粘罕之兵不復濟河亦以此耳議者多以前後空闕虜出他道為憂曽不議其粮食所自來師徒所自歸不然必環數千里之地盡以兵守之然後為可安乎既以此告于上又以此言於同列惟上深以公言為然至江上㑹諸帥議事命韓世忠據承楚以圖維揚劉光世屯合肥以招北軍命張俊練兵建康進屯盱眙命楊沂中領精兵為後翼佐俊命岳飛屯襄陽以窺中原形勢既立國威大振上遣使賜公御書裴度傳以示至意公於諸將中尤稱韓世忠忠勇岳飛之沉鷙可倚以大事世忠在楚州時入偽地叛賊頗聚兵世忠渡淮擊敗之直引兵至淮陽而還士氣百倍公以東南形勢莫重建康建康實為中興根本且人主居此則北望中原常懐憤惕不敢自暇自逸臨安僻居一隅内則易生安肆外則不足號召逺近繫中原之心奏請車駕以秋冬臨建康撫三軍以圖恢復公又以渡江徧撫淮上諸屯屬方盛暑公不憚勞人人感悅七月有㫖促公入覲八月至行在時張俊軍已進屯盱眙三帥鼎立而岳飛遣兵入偽地直至蔡州焚其積聚時有俘獲公力陳建康之行為不可緩朝論同者極鮮惟上斷然不疑車駕以九月一日進發平江公又請先往江上諜報叛賊劉豫及其妷猊挾虜來冦公奏虜疲於奔命决不能悉大衆復來此必皆豫兵公既行而邊遽不一大將張俊劉光世皆張大賊勢爭請益兵自趙鼎而下莫不恟懼至欲移盱眙之屯退合肥之師召岳飛盡以兵東下公獨以為不然以書戒俊光世曰賊豫之兵以逆犯順若不盡勦除何以立國平日亦安用養兵為今日之事有進擊無退保時楊沂中為張俊軍統制公令沂中往屯濠梁且使謂之曰上待統制厚宜及時立大功取節鉞或有差跌某不敢私諸將悚懼聽命公至江上知來為冦者實劉麟兄弟豫封麟淮西王兵凡六萬入冦已渡淮涉南夀春逼合肥公調度既已定矣而張俊請益兵之書日上劉光世亦欲引兵退保劉豫又令鄉兵偽敵服於河南諸州十百為群由此間者皆言處處有敵騎趙鼎及簽書樞宻折彥質惑之移書抵公至七八堅欲飛軍速下又擬條畫項目乞上親書付公大畧欲俊光世沂中等退師善還為保江之計不必守前議公奏俊等渡江則無淮南而長江之險與敵共矣淮南之屯正所以屏蔽大江向若叛賊得據淮西因粮就運以為家計江南其可保乎陛下其能復遣諸將渡江擊賊乎淮西之冦正當合兵掩擊今士氣甚振可保必勝若有一退意則大事去矣又岳飛一動則襄漢有警復何所制願朝廷勿專于中使諸將不敢觀望上手書報公曰朕近以邊防所疑事咨問於卿今覽卿奏措置方畧審料敵情條理明甚俾朕釋然無復憂顧非卿識慮髙逺出人意表何以臻此是時内則廟堂外則諸將人人長怯務為退避自全之計雖公建䇿之忠始終不二然握兵在外間隙易生向非主上見機之明不惑群議則諸將必引而南大勢傾矣及奉此詔異議乃息而諸將亦始為固守計既而賊大張聲勢於淮東阻韓世忠承楚之兵不敢進楊沂中亦以十月四日抵濠州公聞光世已舍廬州而南淮西人情恟涌星夜疾馳采石遣諭光世之衆曰有一人渡江即斬以徇光世聞公來采石大恐即復駐軍與沂中接連相應劉猊分麟兵之半來攻沂中是月十日沂中大破猊於藕塘降殺無遺猊僅以身免麟拔柵遁走虜獲甚衆得粮舟四百餘艘於是公奏車駕宜乘時早幸江上上賜手書又遣内侍賜公端石硯筆墨刀劒犀角且召公還及至平江隨班朝見上曰却賊之功盡出右相之力於是趙鼎皇懼乞去方公未至平江時鼎等已議回蹕臨安公入見之次日具奏曰獲聞聖訓惟是車駕進止一事利害至大天下之事不倡則不起不為則不成今四海之心孰不想戀王室虜叛相結脅之以威雖有智勇無由展竭三嵗之間賴陛下一再進撫士氣從之而稍振民心因之而稍回正當示之以形勢庶幾乎激忠起懦而三四大帥者亦不敢有偷安茍且之心夫天下者陛下之天下也陛下不自致力以為之先則被堅執銳履危犯險者皆有解體之意今日之事存亡安危所自以分六飛儻還則有識解體内外離心日復一日終以削弱異日復欲下巡幸詔書誰為深信而不疑者何則彼知朝廷姑以此為避地之計實無意於圖回天下故也上飜然從公計十二月趙鼎出知紹興府專委任公公謂親民之官治道所急而比年以來内重外輕祖宗之法盡廢流落于外者終身不獲用經營於内者積嵗得美官又官于朝者不歴民事利害不明詔令之行職事之舉豈能中理民多被其害遂條具以聞郡守監司有治狀任滿除郎郎曹資淺未經民事之人秩滿除監司郡守令中書省御史臺籍記姓名回日較其治効優加擢用治民無聞者與閑慢差遣館職未歴民事者與除通判郡守殿最如前仍乞降詔又以災異奏復賢良方正科皆從之七年正月上以公去冬却敵之功制除特進問安使何蘇歸報徽宗與寧德后相繼上僊上號慟擗踊哀不自勝公奏天子之孝與士庶不同必也仰思所以承宗廟奉社稷者今梓宫未返天下塗炭至讎深恥亘古所無陛下揮涕而起斂髪而趨一怒以安天下之民臣猶以為晚也數日後求奏事深陳國家禍難涕泣不能興因乞降詔諭中外又請命諸大將率三軍發哀成服中外感動時公總領中外之政㑹車駕巡幸又值國恤幾事叢委公以一身任之至誠惻怛上下感動人情賴公以安每對必深言讎恥之大反復再三未嘗不改容流涕上方厲精刻已務自節損戒飭宫庭内侍等無敢少有越度者事無巨細必以咨公賜諸將詔㫖往往命公擬進未嘗易一字自公與趙鼎在相位以招來賢才為急務從列要津多一時之望百執事奔走効職不敢自營人號為小元祐方車駕在平江時公歸自江上奏劉光世握兵數萬無復紀律沉酣酒色不卹國事語以恢復意氣怫然宜賜罷斥以警將率上然之罷光世而以其兵盡屬督府公命叅謀軍事兵部尚書吕祉往廬州節制公又嘗自往勞之人情初無他而樞宻使秦檜知樞宻院事沈興求意以握兵為督府之嫌奏乞置武帥臺諌觀望繼亦有請乃以王德為都統制即軍中取酈瓊副之公歸聞之獨以為不然而瓊等亦與德有舊怨與其下八人列狀訴御史臺乃命張俊為宣撫使楊沂中劉錡為制置判官以撫之此軍自聞王德為帥往往懐疑而酈瓊遂陰有異志唱搖其間八月八日瓊等舉軍叛執吕祉以行欲渡淮歸劉豫祉不肯渡詈瓊等碎齒折首以死公遂引咎力求去位上不得留因問可代者公辭不對上曰秦檜何如公曰近與共事始知其闇上曰然則用趙鼎遂令公擬批召鼎既出檜謂公必薦已就閤子與公語良乆上遣人促進所擬文字檜始錯愕而出後反謂鼎上召公而丞相遲留至上使人促始進入檜之交諜類此公本以檜靖康時建議立趙氏不畏死有力量可與共天下事而一時仁賢薦檜尤力遂推引既同朝始覺其顧望包藏故臨行因上問及之以九月五日公得請授觀文殿大學士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宫左司諫王縉奏乞留公即日補外都官郎中趙令矜繼上疏亦罷去而御史中丞周秘殿中侍御史石公揆右正言李誼交章詆公未已旋落職以朝奉大夫秘書少監分司西京永州居住於是趙鼎復當國而車駕自江上還臨安矣八年二月抵永是嵗秦檜已得政始决屈已和戎之議九年正月詔書至永公伏讀恐懼寢食不安移書叅政孫近大畧曰魯仲連不肯尊秦為帝且云連寧有蹈東海而死盖知帝秦之禍遲發而大况我至讎深隙廼欲修好而喜目前少安乎異時嵗幣求増而不已使命絡繹以來臨以至更立妃后變置大臣起罷兵之議建入覲之謀皆或有之矣某是以伏讀詔書不覺戰汗幸公深思宻以啓沃又聞故人李光自洪州召入政府復以此意移書抵之懐不自已又具劄子以奏二月以大霈復宣奉大夫提舉臨安府洞霄宫任便居住公復具劄子曰竊惟今日事勢處古今之至難一言以斷之在陛下勉强圖事而已陛下進而有為則其權在我且順天下之心間雖齟齬終有莫大之福陛下退而不為則其權在敵且拂天下之心今雖幸安復將有莫大之憂夫在彼者情不可保在我者心不可失外徇敵國内罹實害智者所不為也居旬日又具劄子曰自陛下回駐臨安甫閱嵗時聖心之所經營朝論之所商確專意和議庶幾休息莫不幸其將成矣臣嘗不寐以思屈指而計敵人與我讎釁之深設心措置果欲存吾之國乎抑願其委靡而遂亡也臣意力弱未暇姑偕和以怠我之心勢盛有餘將求故以乘吾之隙理既甚明事又易見然則紛紛異議可端拱而决矣料敵上策還梓宫復母后輿地來歸不失前約結懽篤好以怠我師遲遲數年兵無戰意然後遣一介之使持意外之詔假如變置大臣更立后妃將何以塞請敵出中䇿則必重邀求責微禮失約爽信近在朞年中原之地將何所付如梁武之立北魏王顥者尚庶幾於前敵出下策怒而興師直臨江表勢似可愕而天下之亂或從此而定矣是月復資政殿大學士知福州四月公念前論講和事未䝉開納又具劄望聖慈斷以無疑則天下幸甚時敵中變盟復取河南公奏曰臣切念自群下决回鑾之議國勢不振事機之㑹失者再三向使敵出上策還梓宫歸兩殿供須一無所請宗族隨而盡南則我德敵必深和議不拔人心懈怠國勢寖微異時釁端卒發何以支持臣知天下非陛下之有矣今幸上天警悟敵懐反復士氣尚可作人心尚可回願因權制變轉禍為福用天下之英才据天下之要勢奪敵之心振我之氣措置一定大勲可集繼聞淮上有警連以邊計奏知又條畫海道舟船利害上嘉公之忠遣中使奬諭公時大治海舟至千艘為直指山東之計以俟朝命在郡細大之務必躬必親人人感悅和氣薰然訟事清簡山海之冦招捕無餘十一年三月劉錡大破兀术於順昌錡本晚出公一見關陜竒之即付以事任錡亦感慨自立公歸薦之上謂錡才識諸將莫及而一時輩流疾其才能出已右百計沮遏公既平湖冦即薦知岳州已而召赴行在左右扶持付以王彥軍且擢為騎帥至是錡以所部成大功方欲進兵乘敵虚而檜召錡還矣錡還朝上見之首曰張浚可謂知人檜遣郎官盖諒來諷公使附其議當即引公為樞宻使公答檜書歴言和不可成敵不可縱且面為諒言諒歸檜怒而公亦力請祠奉親矣十一月除檢校少傅崇信軍節度使充萬壽觀免奉朝請十二年太母鑾輅來歸制封公和國公檜既外交仇讎罔上自肆惡嫉正論諱言兵事自以為時已太平日為浮文侈靡愚弄天下獨忌公甚中丞万俟卨希檜㫖論公卜宅僣擬至倣五鳳建樓上不以為然檜遣朝士吳秉信以使事至湖南有所案驗且以官爵誘之秉信造公見其居不過中人常產可辦不覺嘆息反宻以檜意告公而歸且奏其實檜黜秉信十六年公念檜欺君誤國使灾異數見彗出西方欲力論時事以悟上意又念太夫人年髙言之必被禍恐不能堪太夫人覺公形瘠問故公具言所以太夫人誦先雍公紹聖初對方正䇿之詞曰臣寧言而死于斧鉞不忍不言而負陛下至再至三公意遂决乃言曰當今事勢譬若養大疽於頭目心腹之間不决不止决遲則禍大而難測决速則禍輕而易治惟陛下謀之於心斷之以獨謹察情偽豫備倉猝檜大怒時公以天申節手書尚書無逸篇具劄子為賀七月檜命臺諫論公章四五上以特進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宫連州居住公在連作四德銘以示其人曰忠則順天孝則生福勤則業進儉則心逸連人相與鑱之於石家傳人誦焉二十年九月移永州盖公去國至是幾二十年退然若無能者而天下士無賢不肖莫不傾心武夫健將言公者必咨嗟歎息至小兒婦女亦知天下有張都督也每使至北北主必問公安在方和議初定時國書中有不得輒更易大臣之語盖憚公復用也至是秦檜寵位既極老病日侵鄙夫患失之心無所不至無君之迹顯然著見意欲剪除海内賢士大夫然後肆其所為尤憚公為正論宗主使已不得安欲亟加害命臺臣王泯徐嘉輩有劾語必及公至彈知洪州張宗元文謂公國賊必欲殺之有張柄者嘗奏請令檜乘金根車其死黨也即擢知潭州汪召錫者娶檜兄女嘗告訐趙令衿遣為湖南提舉俾共圖公又使江南轉運判官張常先治張宗元獄株連及公以為未足又捕趙鼎子汾下大理獄備極惨毒栲掠無全膚令自誣與公及李光胡寅等謀大逆凡一時賢士五十三人檜所惡者皆與獄上㑹檜病篤不能書判以死時紹興二十有五年也上始復親庶政先勒檜子熺致仕盡斥群兇公迹稍安而太夫人遽薨有㫖復公職觀文殿大學士判洪州公已在苫塊矣哀苦扶䕶以治命當歸葬雍公之兆奏請俟命長沙獨念天下事二十年為檜所敗壊人心士氣委靡消鑠政事無綱邊備蕩弛幸其一旦殞斃則當汲汲惟新之圖而未見所以慰人望者且聞頑元亮篡立勢已驕豪必將妄舉可為寒心自惟大臣義同休戚不敢以居喪為嫌五月具劄子曰臣疎逺不復與聞朝廷幾事而伏自私念今日事勢極矣陛下將拱手而聽其自然乎抑將外存其名而博謀宻計求所以為長乆歟臣誠過慮以為自此數年之後民力益竭財用益乏士卒益老人心益離忠臣列將淪亡殆盡内患外憂相仍而起陛下將何以為策方祖宗盛時與敵通好惟力敵勢均而國家取兵於西北取財於天下文武之才世不乏人是故得以持乆而百四十年之後靖康大變事出不意禍亂之大亘古所無論者猶恨夫恃和為安而不知自治之失今天下幾何譬之中人之家盜据其堂安居飽食其間而朝夕陰伺吾隙一日之間其舍我乎然則陛下不可不深思力圖於此時也繼被朝命以太夫人之喪歸蜀八月行至荆南㑹以星變詔求直言公慮敵數年間勢决求釁用兵而吾方溺於宴安謂敵可信蕩然莫為之備沈該万俟卨居相位尤不厭天下望朝廷益輕顧在苫塊經歴險阻死亡無日不得為上終言之乃復奏曰臣聞天地之大德曰生而天地生物之功本於秋冬盖非嚴凝之於秋冬則無以敷榮之於春夏然則秋冬之嚴凝生物之基也若夫一時之和亦聖賢生利天下之權爾商湯事葛矣而終滅葛周太王避狄矣而未幾謀以卻狄文王事昆夷矣而卒伐之勾踐事吳矣坐薪嘗膽竟以破吳漢髙祖與項羽和羽歸太公吕后割洪溝以西為漢東為楚良平以楚兵罷食盡釋而弗擊是養虎而自遺患漢王從之卒成大業唐太宗初定天下有渭上之盟未幾李靖之徒深入沙漠之地犂其庭係其酋海内始安兹非以和為權而得之哉若夫石晉則不然桑維翰始終主和其言曰願訓農習戰養兵息民俟國無内憂民有餘力觀釁而動動無不成若有深謀者考其君臣所為名實不孚專務姑息賞罰失章施設謬戾權移於下政私於上無名之獻莫知紀極維翰所陳殆為空言始欲信其當時必和之說以偷安竊位而已契丹窺見其心謂晉無人頻來凌侮日甚一日後嗣不勝其忿始用景延廣之議僥倖以戰不知其荒淫怠傲失德非一日天下之心已離勢已去財已匱延廣不學不知行聖賢之權亟思所以復其心立其勢强其國急於兵戰之爭事窮勢極數萬之師無一夫為之發矢北向者至今為天下嗤笑臣願陛下鑒石晉之敗而法商湯周太王文王之心用越勾踐之謀考漢唐四君之事以保圖社稷深思大計復人心張國勢立政事以觀機㑹未絶其和而遣一介之使與之分别曲直逆順之理事必有成臣不孝之身親養已絶含忍一死其亡無日徒能為陛下言之而已上付三省宰執沈該万俟卨湯思退等見之大恐以為虜初未有釁嵗時通問不啻如膠漆而公所奏廼若禍在年嵗間者或笑以為狂臺諌湯鵬舉凌哲聞之章疏交上謂公方歸蜀恐搖動逺方有㫖復令永州居住𠉀服闋日取㫖太夫人既葬十日而謫命至且有朝㫖促迫甚急公即日就道服闕有㫖落職以本官奉祠自庚辰秋冬朝廷頗聞敵有異志公卿大夫士下至軍民無不内懐岌岌日願公還相位表疏不絶三十一年春有㫖令公湖南路任便居住未幾而亮兵大入中外震動十月復公觀文殿大學士判潭州時敵騎跳梁兩淮王權兵潰劉錡引歸鎮江兩淮之人奔迸南來㳂江百姓荷檐而立遂改命公判建康府兼行宫留守金書疾上敦促甚遽長沙在逺傳聞不一人人危懼公被命明日即首塗過池陽聞亮被殺然餘衆猶二萬屯和州李顯忠兵在沙上公渡江往勞以建康激賞犒之一軍見公以為從天而下驩呼増氣敵諜報惴恐一二日遁去顯忠乘士氣銳追之多所俘獲公至建康奏乞車駕早來臨幸聞已進發乃督官屬治具不半月而辦風采𨼆然軍民恃以安上至建康公迎見道左衛士見公至以手加額無不喜公復用而悲公乆處瘴癘形容之瘠也車駕入行宫首引公見問勞再四公頓首謝上更生肉骨之賜且曰秦檜盛時非陛下力賜保全無此身矣上為之慘然曰檜為人既忌且妬後六日再引對秦檜二十年間所以譛公者無所不至有臣子所不忍聞者獨賴上主張不至死地至是上見公詞和氣平無淹滯之歎而温乎忠愛之誠為之感動對輔臣嘉美再三車駕既還或有勸公求去者公念舊臣他無在者而國家多虞之際人心尤以已之去就為安危不忍捨而逺去日治府事細大必親敵騎雖去人情未安朝廷賴公屹然増重時敵以十萬衆圍海州甚急鎮江都統張子盖提兵在淮上欲前救當受公節制士氣十倍而公受命之日亦即為書抵子盖勉以功名令出騎乘敵弊子盖率兵力戰大破敵衆得脫歸者無幾公謂去嵗淮上諸軍奏功例不以實有功者擯不錄而庖人厮役悉沾濫賞輕名器耗財用亂紀綱使軍士不復知所勸激奏今海州上功當有深革其弊使可為後法於是令諸大將戰勝則命統制官下至旗頭押擁隊公共保明限三日申稍有謬偽重寘典憲公德威素著將士望風畏愛至是復總兵權當軍政二十年廢弛之後問疾痛卹勞苦撫孤遺禁尅剥勉將士俾知忠順於是人人勉厲慨然有趨事赴功之志公奏軍籍日益凋寡補集將士必資西北之人能忍戰苦方為可仗臣體訪得東北今嵗蝗蟲大作米價踴貴中原之人極艱於食欲乞朝廷多撥米粮或錢物付臣措置招來吾人人心既歸敵勢自屈公又以淮楚之人自古可用乘其困擾之後當收以為兵又奏曰兩淮之人素稱强力而淮北義兵尤為忠勁困於敵毒亦已甚矣讎虜欲報之心盖未嘗一日忘也特部分未嚴器械不備雖有赤心不能成事自强敵恣為殘虐十室九空皇皇夾淮各無所歸臣恐一旦姦夫鼓率千百為羣别致生事謂可因其嫉憤無聊之心而招集之欲置御前萬弩營募民强壯年十八已上四十五已下堪充弩手之人並不刺臂面以御弩効用為名各給文帖書寫鄉貫居住之處及顏貌年甲姓名令五人結一保兩保為一甲十甲為一隊逓相委保有功同賞有罪同罰於建康府置營寨安泊詔皆從公請公即下令曰兩淮比年累被荼毒父子兄弟夫婦殺傷虜掠不能相保今議為必守之計復恥雪怨人心所同有願充者宜相率應募至於淮北乆被塗炭素懐忠義欲報國恩亦當來歸共建勲業於是兩淮之人欣然願就率皆强勇可用公親訓撫之又奏差陳敏為統制敏起微賤聲迹未振公擢於困廢中感激盡力圖報未幾成軍方召募之初浮言鼓動欲敗成績數月間來應者不絶衆論始定公謂敵長於騎我長於步制騎莫如弩衛弩莫如車乃令專制弩治車又謂三國以後自北歸南未有不由清河禍口兩道以舟運粮盖淮北廣衍粮舟不出於淮則懼清野無所得有坐困之勢於是東屯盱眙楚泗以扼禍潁大兵進臨聲勢連接人心畢歸精兵可集即奏言之又乞多募福建海船由海窺東萊由清泗窺淮陽有㫖下福建選募今上即位公首奏建康行宫當罷工役華采之事據今所營以備臨幸有詔從之上自藩邸熟聞公德望臨朝之初顧問大臣咨嗟太息召公赴行在賜公手書曰朕初膺付託以眇然一身當萬幾之煩夙夜祗懼未知攸濟公為元老被上皇禮遇之乆群臣莫及宜有嘉謀至計輔朕初政方今邊陲未靖備禦之道實難遙度思一見公面議其當使了然如在目中繄公是望公其疾驅副朕至意公奏曰臣敢不以前日恪事上皇之心事陛下惟一其志有殞無二遂就道未至國門敦促再四即引見上見公改容體貌曰乆聞公名今朝廷所恃惟公命内侍賜公坐降問再四公奏人主以務學為先人主之學本於一心一心合天何事不濟所謂天者天下之公理而已人主惟嗜慾私溺有以亂之失其公理故必須兢兢業業朝夕持使清明在躬惟是之從則賞罰舉措無有不當人心自歸强敵自服上竦然曰當不忘相公之言公又奏今日便當如創業之初宜每事以藝祖為法自一身一家始以率天下公見上天錫英武每言及兩朝北狩八陵廢隔兆民塗炭讎恥之大感痛形於辭色因力陳和議之非勸上堅志以圖事制除公少傅江淮東西路宣撫使節制㳂江軍馬進封魏國公公謂新政以人才為急人才以剛正為先因疏當今小大之臣有經挫折而不撓論事切直者凡十數人薦于上且乞以閒暇時數引賢者自近賜以從容庶幾啓沃之間有所廣益復薦陳俊卿汪應辰可為宣撫判官有㫖差俊卿又奏前國子司業王大寶可備勸講論思上遂召大寶翰林學士史浩建議欲築𤓰州采石城上下公議公謂今臨淮要地俱未措置髙郵巢縣家計亦復未立而乃欲驅兵卒但於江干建築城堡豈不示虜削弱失兩淮之心墮將士之氣或有緩急誰肯守兩淮者不若先城泗州上以公言為然而浩已為叅政力主初議其餘公所指置浩輒不以為是時公以張子盖可任陳鎮淮上圖山東而子盖所陳浩輒沮抑百端至下堂劄詰責又深遏海州之賞公方招來山東之人至者雲集而浩不肯應副錢糧且謂不當接納以自困公奏乞上幸建康而浩專欲為懐安計公治舟楫於東海所圖甚逺而浩輒散遣凡公所為動皆乖異黨與唱和實繁有徒子盖西人負氣竟以成疾公遣官勞問不絶且乞上親諭上賜手書拊存備至而子盖卒不起山東前所結約者皆失望浩遣其腹心司農寺丞史正志來建康專欲沮招納事公論奏曰竊惟國家自渡江已來兵勢單弱賴陜西及東北之人不忘本家率衆歸附以數萬計臣為御營叅賛軍事目所親見後之人良將精兵往往皆當時歸正人也三十餘年扞禦力戰國勢以安今一旦遽欲絶之事有大不可者此令一下中原之人以吾有棄絶之意必盡失其心上見之感悟事得不罷正志又受浩㫖聚兩路監司守臣往𤓰洲相度築壘事及見公恃其口辯欲為浩游說公折以大義正志乃媿恐不敢言將行公復謂之曰歸致意史叅政秦檜主和終致誤國叅政得君毋蹈覆轍浩聞之竦然時浩已遣使使金報登寶位公奏陛下初立方欲圖回恢復而遽聞遣使懼天下解體願毋遣浩竟遣之然敵計已行亦竟責舊禮不納也十一月有㫖召宣撫判官陳俊卿及公子拭赴行在公附奏曰今日之事非大駕親臨建康則决不能盡革宿弊一新令圖鼓軍民之氣勤中原之心自太上時已為此謀盖江南形勢實在於此舍而不為未見其策又奏近聞吳璘之兵在德順曾未幾月與敵大戰不可不為之深思也使此敵得志於西則氣焰必熾脅制番漢聚兵邊陲迫我臣屬事固難處今持乆不决有大利害存焉儻坐視不問貽憂異時非計之得也當今兩淮之師虎視淮壖用觀其變而遣舟師自海道搖山東及多遣忠義結約中原疑惑此敵使有左顧右眄之慮而德順之師知我有牽制之勢將士亦當賈勇自奮至是復令俊卿等力言之時浩已發詔命璘棄德順盖浩志專欲亟和以自為功謂德順既棄則非徒璘無能為亦因撓公之謀矣上見俊卿等曰問公動靜飲食顏貌曰朕倚公如長城不容浮言搖奪時上已有欲幸建康之意矣而浩殊不以為然時敵以十萬衆屯河南多張聲勢欲窺兩淮公以大兵屯盱眙濠廬敵不敢動但移牒三省宻院及移書宣撫司虚為大言欲索海泗唐鄧商州及嵗幣等公奏此皆詭詐不當為之動卒以無事隆興元年正月九日制除公權樞宻使都督江淮軍馬且命即日開府視事始公命諸將築泗州兩城至是而畢隠然為邊寒重鎮時敵將富察特黙及為知泗州大周仁以兵五千屯虹縣都統蕭琦以萬餘人屯靈壁積粮修城遣間不絶公謂至秋必為邉患當及時掃蕩若破兩城則淮泗可奠枕也且蕭琦素有歸我之意累遣親信至宣撫司㑹主管殿前司李顯忠建康都統制邵宏淵亦獻擣二邑之䇿公具以奏上上手書報可三月召公赴行在既至復申前說乃命李顯忠出濠州趨靈壁邵宏淵出泗州趨虹縣而令叅議馮方隨往犒勞公亦自往臨之公渡江聞李顯忠至靈壁而蕭琦中悔以衆來拒顯忠大破之琦所將萬人降殺殆盡邵宏淵亦進圍虹縣顯忠㑹之徒穆周仁窮蹙率其衆降亦以萬數公又遣戚方將舟師趨淮陽慮顯忠輕敵深進則親率官屬前駐盱眙幾便近得以指呼顯忠追蕭琦至宿州近城琦與家屬及千户頭項等百餘人降遂直抵城下敵偽元帥者遣二萬餘人來戰大破之進攻城將士蟻附而上遂克之中原震動歸附日至上手書曰近日邊報中外鼓舞十年來無此克捷公恐盛夏人疲急召顯忠等還而上亦戒諸將以持重皆未達偽副元帥赫舍哩志寧率大兵至顯忠等恃勝不復入城但於城外列陣以待士卒頗已疲矣偽帥令於陣前打話謂爾若破我當盡歸河南之地既戰敵兵卻明日復戰我師小不利統制官有遁歸者軍心頗搖顯忠等率兵入病敵衆進攻復殺傷而退居數日得諜者報敵大兵將至顯忠等信之夜引歸敵亦不能追也時敵名帥猛將降執系道精甲利兵破亡不啻三倍是後不復能為靈壁虹縣之屯矣初將退師公在盱眙去宿不四百里浮言洶動傳敵且至官屬中有懐檄以歸者亦有請公亟南轅者公不答遂北渡淮入泗州城軍士歸者勞而撫之視瘡痍拯疾病録死事旌有功人情皆悅凡數日上下始知敵初無一騎過宿者人心始定時公獨與子拭留盱眙數月俾將士悉歸憇而後還維揚具奏待罪上手書拊勞公復奏曰今日之事明罰為本而罰之所行當自臣始上手書報曰卿屢待罪欲罰自卿此言至公豈不感格朕委任卿未嘗少變卿不可以此介懐正賴卿經畫他人豈能副朕有㫖降特進為江淮宣撫使宿師之還士大夫素主和議者乘間抵𡾟非議百出上又賜手書曰今日邊事倚卿為重卿不可以畏人言而懐猶豫前日舉事之初朕與卿獨任此事今日亦須朕與卿終任此事切不可先啓和之言又荐遣内侍勞公於是公又第都統制統制官以下乞以次行罰公留真揚大敕兩淮守備命魏勝守海州陳敏守泗州戚方守濠州郭振守六合治髙郵巢縣兩城為大兵家計修滁州關山以扼虜衝聚水軍淮陰馬軍夀春廬州大抵虜人來攻泗州則糧道回逺城中兵二萬餘足以守乘其弊足以勝如其出竒自淮西來則清野堅壁使無所掠既不得進合兵攻之可大破也然是時師退未幾人不自保公命拭往建康挈家屬來維揚衆大安上復召拭奏事公附奏曰自古大有為之君必有心腹之臣相與叶謀同志以成治功不容秋毫之間然後上下響應影從事克有濟臣以孤蹤跋前㚄後動輒掣肘陛下將安所用之顧深惟有司精選天下巖穴之賢付以中外大柄臣老且病望陛下矜憐賜以骸骨使之待罪山林母令出處狼狽取笑天下後世上覽奏謂拭曰雖乞去之章日至朕决不許朕待魏公有加終不為浮議所惑公聞之不敢復有請時上對近臣未嘗名公獨曰魏公每遣使來必令視公飲食多寡肥瘠何如其眷禮如此八月有㫖復公都督之號敵都元帥僕散忠義與紇石列志寧並貽書三省宻院欲索四郡及嵗幣等時湯思退為右相思退本檜死黨尤急於求和遂遣盧仲賢李栻持書報敵並借職事官以往公又奏仲賢小人多妄不可委信上因其辭戒勿許四郡而宰執則令仲賢等許之無傷拭至境託故不行獨仲賢往僕散忠義懼之以威仲賢遂䑕伏拱手稱歸當禀命許四郡願持書復來仲賢見遂謬稱敵有數十萬之衆近邊若不速許四郡今冬必入冦公知仲賢為敵所脅即謂之曰某在此邊已敕備借使虜來當力破之况探報日至敵之屯河南者不萬計議得無為敵游說耶時拭復被㫖令入奏公命拭奏仲賢辱國無狀上怒下仲賢大理寺思退皇懼百端救之至與左相陳康伯叩頭殿上乞去上不悅猶鐫仲賢官思退及其黨懼益大倡和議建議王之望龍大淵為通問使副公在逺争不能得即奏臣年老多病所論與朝廷略不相合豈可䝉恥更造班列以重敗其素節且陛下廟堂之上豈容狂妄不合之臣濫厠其間臣雖至愚亦誠不忍與今日力主和議之臣並列於朝伏乞早降指揮上賜手書曰卿忠誠為國天下共知和議事專俟卿到面盡曲折卿宜速來繼遣内侍甘澤賜公手書公以上意厚甚不敢固辭復上奏曰臣竊聞道路之言謂今兹議和非陛下本心事有不得已者詢之士大夫多以為然惟臣昔嘗力陳和之不可為秦檜所擠瀕死者屢賴上皇保全覆䕶以有餘生今日之議臣以國事至大不敢愛身力為陛下敷陳不識陛下終能主張之否既至入見上首諭公以欲專委之意公復力陳和議之失上為止誓書留使人而令通書官胡昉楊由義先往諭敵帥以四郡不可割之意於是之望大淵待命境上而上與公宻謀若敵帥必欲得四郡當遂追還使人罷和議事十二月二十二日制拜公尚書右僕射都督如故而思退亦轉左僕射上諭當直學士錢周材以注意在公故思退雖為左僕射而公恩遇獨隆每奏事上輒留公與語又時召拭入對賜公御書聖主得賢臣頌思退等素忌公至是益甚公既入輔首奏當旁招仁賢共濟國事上令公條具公奏虞允文陳俊卿汪應辰王十朋張闡可備執政劉珙王大寶杜莘老宜即召還胡銓可備風憲張孝祥可付事任馮時行任藎言馮方皆可備近臣朝士中林栗王拒莫冲張宋卿議論據正可任臺諌皆一時選也公自太上時即建議當駐蹕建康以圖恢復上初即位公入對又首言之及撫師江淮每申前說至是復力言於上通書官胡昉等至宿州僕散忠義以不許四郡之故械繋迫脅昉等不屈忠義計窮更禮而歸之上聞之亟召栻語之故令諭公曰和議之不成天也事當歸一矣始議以四月進幸建康公又奏當詔之望等還上批出曰王之望龍大淵并一行禮物並回思退等大駭更約翌日靣奏又至漏舍思退等競執前說公折以正論輒屈是日三月朔旦上當詣徳夀宫未登輦召宰執議事思退及參知政事周葵同知樞宻院洪遵叩頭力爭上怒聲色頗厲及自徳夀宫回復批出曰追回之望等劄子宜速進入適詣徳夀宫太上皇帝亦深怒此冦無禮卿等不可專主和議恐取議於天下思退等懼遂以劄子進入發金字逓行公奏胡昉等能不為敵屈當加賞而向者盧仲賢擅以國家境土許冦與讎宜有重罰有㫖仲賢除名勒停編管郴州又奏宜牓示諸軍諭以僕散忠義械繫使人加以無禮使各奮忠義勉勵待敵趨赴功名庶幾諸軍知曲在彼且知和議不成激昻增氣上令都督以此㫖降牓兩淮荆襄川陜數日之間號令一新中外軍民皆仰上英斷思退計窮復奏力主和議且請上以宗社大計奏禀太上皇帝而後從事上親批其後降付三省曰敵無禮如此卿猶欲言和今日敵勢非秦檜時比卿之議論秦檜之不若故事宰相日一人啓御封是日適公當啓啓畢即轉示思退思退大駭藏去先是上既决幸建康之議思退等初不與聞後奏事上前語屢屈因説曰和議不成敵至何以待之上曰朕已决幸建康思退等失色及又見批語乃陽為皇恐乞祠狀而隂與其黨謀為傾䧟之計蹤跡詭祕人不得盡知也居數日俄有㫖命公按視江淮公知一日出外姦人必得肆意然趣行之㫖屢下而事之成敗則又有非人力所能為者乃行既出國門思退遂與右正言尹穡通謀日夜汲汲益求所以間公者公未抵鎮江道遇王之望等還見之望力主和議因宻奏之而思退等亦相與隂謀謂不毁守備則公不可去和不可成乃令之望等盛毁守備一無以恃者又隂以官爵諷諸將令入文字稱敵盛疆為畏怯語而穯專主其議百計毁公督府參議官馮方立朝有直聲臨事不避難遍行兩淮築治城壘最為勞勩思退等以其效力尤多尤惡之使穯論方不當築城費財凡再章而方罷又論公所費國用不貲公奏計督府遣間探給官吏等二年半之費實不及三十萬緡其餘皆為修城造舟除器招軍用上出公奏思退穡議屈於是始謀更造他事機撼公殿前後軍統制張深等有勞軍士安之俄有㫖放罷而以趙宻之子廓代之公至淮東訪問知狀奏留深而穡指公為拒命跋扈思退等又相與之謀上眷公厚必未肯遽罷公但先罷公都督則公自當引去穡奏論如思退計而公自聞馮方罷上奏乞罷督府詔從公請而公亦封章力求還政矣穡連䟽抵公愈力左司諫陳良翰奏如公忠勤人望所屬不當使去國上謂良翰本無此事且當今人材孰有踰魏公者卿宜徧諭侍從臺諫使知朕此意侍御史周操素同良翰議至是爭論甚力然是時公留平江虎丘致政之章已八上矣上察公懇誠欲全其去四月二十二日制除公少師保信軍節度使判福州而思退等遂决棄地求和之議公力辭恩命上不許至五六除醴泉觀使公以連年疲勞比得退休已覺衰薾孟秋既望公薦享祖考既奠而跌公起歎曰吾大命不逺矣手兩家事付兩子且定祭祀昏䘮之禮俾遵守曰䘮禮不必用浮屠氏且曰吾嘗相國家不能恢復中原盡雪祖宗之恥不能歸葬先人墓右即死葬我衡山足矣及仲秋二十日猶為饒守王十朋作不欺室銘二十六日始寢疾二十八日疾病晡時命子拭等坐前問國家得無棄四郡乎且命作奏乞致仕日暮命婦女悉去夜分而薨訃聞上震悼輟視朝兩日有㫖贈太保拭等不敢違公志扶䕶還潭以是嵗十一月辛亥葬于衡山縣南岳之陰豐林鄉龍塘之原公没五年上追思公忠烈慨然感動詔有司加贈太師賜諡太常采公議以忠獻來上詔可之公自幼即有濟時之志未嘗觀無益之書未嘗為無益之文孜孜然求士尚友講議當世之故聞四方利病休戚輒書之策至一介之賤亦曲加詢訪在京城中親見二帝北狩皇族系擄生民塗炭誓不與敵俱存委質艱難之際事有危疑他人方畏避退縮則挺然以身任之不以死生動其心南渡以來士大夫往往唱為和說其賢者則不過為保守江南之計强敵制命率獸逼人莫知其為大變公獨毅然以敵未滅為已責必欲正人心雪讎恥復土宇鎮遺黎顛沛百罹志踰金石晚復際遇主義益堅雖天嗇其功使公困於讒慝之日不得卒就其志然而表著天心扶持人紀使天下之人曉然後知人類之所以異於邉陲中國之所以異於萬物者而得其秉彛之正有君臣父子之道則其功烈之盛亦豈勝言哉公之學一本天理尤深於易春秋論孟嘗論易疏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太極一也兩儀三之也分為二而七八九六之數成五行之象於是大著又曰天數二十有五地數三十凡天地之數五十有五此天地之中數也何以知其然盖一三五七九合為天數而天數不過五二四六八十合為地數而地數不過五天地竒耦合之為十摠之為五十有五自然之數皆不離中中故變變故其道不窮聖人神而明之用數之中故消息盈虚之妙闔闢變化之幾皆在於我而動靜莫違焉中其至矣每訓諸子及門人學以禮為本禮以教為先公初娶楊國夫人樂氏再娶蜀國夫人宇文氏先公五年薨葬衡山與公同兆異穴子男二人長拭右承務郎直秘閣次抅右承奉郎公有紹興奏議各十巻論語解四巻易解并雜記共十巻春秋解六巻中庸解一巻詩禮解三巻文集十巻惟公忠貫日月孝通神明盛德鄰於生稟奥學妙於心通勲存王室澤在生民威震四夷名埀永世平生言行非編錄可盡謹掇其大畧以備獻于君父下之史官傳之無窮且將以求立言之君子述焉乾道五年秋八月庚子左迪功郎新充樞宻院編修官朱熹謹狀
  右張忠獻公行狀其全文僅四萬言工程急迫未能全刋故稍刪節然凡公之大勲勞大論議大忠大節不敢少遺焉觀者幸察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五十五
<史部,傳記類,總錄之屬,名臣碑傳琬琰之集>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下巻一  宋杜大珪編
  潘武惠公美傳       實録
  潘美大名人父璘以膂力應募𨽻兵籍遷軍小校戍常山以病免歸郷里美少有大志𨽻府中典謁時漢政荒亂美私語里人王宻曰漢氏歴數將終兇臣肆虐有三靈改卜之兆大丈夫當扵此時立功名取富貴豈宜碌碌然與萬物共盡會周祖鎮大名世宗自環衛領牙門軍美遂解職委質焉世宗即位補供奉官從征髙平配美精卒數千扼江渚嶺虜果由其路来援美堅壁不與戰虜遁去以功遷西上閤門副使凱旋遷正使出監陜州軍俄遷東上閤前使從征關南遷改引進使世宗將用師隴蜀命美護永興屯兵因令經度西事恭帝嗣位召為客省使太祖素與美厚善及為諸軍推戴還入京城即遣美徃見執政美因敷述天命以諭之陜帥袁彦性兇率恣行威福羣小用事多殺人取財賄陜民苦之復日夕繕治甲兵太祖慮其為變遣美監其軍遂圖之美單騎入城諭以受命之事因諷令入朝彦即治裝上道上喜謂左右曰潘美不殺袁彦諭令朝覲成我志矣李重進叛命美乗傳發宿州兵擊賊㑹以石守信為招討使即以美為行營都監揚州平留美為廵檢以鎮撫之車駕還都録其功授秦州團練使屬湖南軍亂其將汪端友叛朝廷興師翦滅人心未寧以美為潭州防禦使賜黄金帶御馬嶺南劉鋹數冦桂陽江華美率兵擊走之郡界溪峒蠻獠自唐末之亂不供王賦頗恣侵略為居民患美率兵深入窮其巢穴斬首萬餘級餘黨潰散美悉令招誘貸其罪以已奉市牛酒宴犒賜金帛以慰撫之夷落遂定乾徳二年又與南面兵馬都監引進使丁徳裕朗州團練尹崇珂衢州刺史張繼勲率兵克郴州即日繼勲為刺史開寶三年九月征嶺南以美為賀州路行營馬歩都部署遣使十餘發諸州兵赴賀州是月進兵克富州敗廣軍萬餘衆進師至臨賀鋹遣將仵彦柔率萬餘衆来援美逆戰於南郷俘千餘人斬首數千級彦柔衆大潰克賀州十月又下昭桂連三州西江諸州相繼而下即以美為南面都部署長驅至韶州其地越人之北門也衆十餘萬背城而陣以待官軍美揮兵乗之鋹軍大敗棄甲而遁俘斬數萬計拔韶州鋹既窮蹙四年二月遣偽諌議大夫王珪詣軍門求通好罷兵又遣偽左僕射蕭漼中書舍人卓惟休奉表至軍中乞降美即令殿直冉彦衮部送漼等赴闕鋹復遣其弟保興率衆拒戰美即率厲士卒倍道趨柵頭去廣州百二十里鋹衆十五萬依山谷堅壁以待王師美因築壘休士與轉運使王明及諸將計曰彼編竹木為柵若構火以焚之必擾亂以銳師夾擊之此萬全之䇿也遂分遣丁夫數千人持二炬間道造其柵㑹暮夜萬炬俱發天大風火勢甚盛鋹衆驚擾来犯王師美麾兵急擊之鋹衆大敗斬數萬計長驅抵城下鋹盡焚其府庫及克其城擒鋹送闕下露布告捷即日命美與尹崇珂同知廣州兼市舶使五月録功就拜山南東道節度五年兼領南道轉運使土豪周思瓊聚衆負海為亂美討平之嶺表以定七年召還命升殿慰勞賜御馬玉𢃄八年秋議征江南九月遣美與歩軍都虞𠉀劉遇東上閤門使梁迥並率兵先赴江陵十月既命美為昇州西南路行營馬歩軍戰櫂都監與曹彬偕徃自江陵發兵進討秦淮次時舟楫未具美率兵先赴號令軍中曰美受詔提驍果數萬人戰必勝攻必取豈限此一帶水而不徑度乎遂率麾下渉水大軍隨之吳師大敗及采石磯浮梁成吳以戰艦二十餘艘鳴鼓泝流而上急趣浮梁美麾兵擊敗之奪其戰艘生擒偽神衛諸軍頭鄭賔等七人獲軍器萬餘計俄又破其城南水寨殺戮千餘衆美分師以保之奏至太祖立召樞宻副使楚昭輔草詔令徙置戰擢以防它變即賜其食遣馳馹徑去使者至㑹暮美即準詔徙軍是夕吳人急攻水寨皆無所獲進傅金陵城下王師日進捷江南平録其功加檢校太傅宣徽北院使是秋命副黨進攻太原為行營馬歩軍都監與并人萬餘衆戰汾上破之獲馬千餘疋牛羊數千計俘數萬口以歸太平興國初還改南院使三年加封開府儀同三司四年正月命將征太原遣美為北路都招討兼制置太原行府部分諸將進討美等奉辭太宗召升殿授以方略賜襲衣金帶鞍勒馬遣之及繼元降并州平隳其城以榆次縣為治所王師征范陽又以美知幽州行府事及班師命美兼三交都部署留兵留屯以扞北冦以功加撿校太師三交西北三百里地名固軍溪谷險絶敵之所保多由此入㓂美潜師襲之敵弃城遁軍使安慶以其族降因積粟屯兵以守之自是敵不敢侵軼居民以安頃之美廵撫至代州宿戒部下秣馬蓐食俄敵萬餘騎来冦近寨美令軍士衘枚徃擊之大破其衆生擒其都指揮使李重誨殺其駙馬侍中一人獲馬數百疋俘馘甚衆手詔褒諭進封代國公七年以三交寨為并州治所詔美為都部署八年以王顯弭徳超為宣徽南北院使美罷使改忠武軍節度進封韓國公領屯兵如故雍熈二年太宗為真宗娶美次女為夫人後追諡莊懐皇后將成禮召美還都數月歸屯所三年春大舉征幽州為雲應朔等州行營都部署雲州觀察使楊業為之副磁州團練使郭超為押陣都監三月美率師出西徑與虜遇追到寰州破之斬首五百級刺史趙彦辛以城降遂圍朔州其節度副使趙希賛以城降轉攻應州其節度副使文正觀察判官宋雄以城降四月下雲州斬首千級㑹班師詔美歸代州俄受詔遷四州之民扵内地㑹戎人奄至與戰不利䘮驍將楊業八月詔曰忠武軍節度撿挍太師潘美位䖏殿邦任隆分閫揔貔貅之族執金鼓之權昨以雲朔吏民不忍委於戎敵因令南徙俾緫援兵經塗非賖精甲甚衆不能申明斥堠謹設隄防䧟此生民失吾驍将據其顯咎合正刑書尚念乆在邊陲累分憂寄爰伸念舊特示從輕可削三資為撿校太保明年二月復為撿校太尉端拱初知真定府未幾復為并代都部署知并州淳化二年就加同平章事數月卒年六十七廢朝二日贈中書令諡武惠中使護其䘮歸葬洛陽咸平二年八月詔以美配饗太宗廟庭子惟徳惟固惟平惟清惟熈惟熈惟徳至宫𫟍使惟平西京作坊使惟清崇儀副使惟熈娶王氏延和縣主至莊宅使平州刺史惟熈子承規今為閤門祗𠉀
  王中書全斌傳       實録
  王全斌并州太原人其父事後唐莊宗為岢嵐軍使私畜勇士百餘人莊宗疑其有異志使召之懼不敢行全斌時年二十白其父曰此盖疑大人有他圖願以全斌為質必得釋父從其計果獲全因以全斌𨽻帳下及莊宗入洛累歴内職同光末蕭墻有變亂兵逼宫城近臣宿將皆釋甲潜遁惟全斌與符彦卿等十數人居中拒戰莊宗中流矢扶掖歸綘霄殿全斌慟哭而去明宗即位補禁軍列校晉初從侯益破張從賔扵氾水戰功居多遷護聖指揮使周廣順初改䕶聖為龍捷以全斌為右廂都指揮使討兖州慕容彦超也為行營馬軍都校顯徳中從向訓平秦鳳以功領恩州團練使俄遷領四州防禦使從世宗平淮南復瓦橋闗改相州留後國初潞州李筠叛全斌與慕容延釗由東路㑹王師進討以功拜安國軍節度詔令完葺西山堡塞不踰時而畢建隆四年與洛州防禦使郭進等率兵入太原境俘數千人以歸進樂平乾徳二年十一月又為中武軍節度即日下詔伐蜀以全斌為西川行營行軍都部署率禁軍步騎二萬諸州兵萬人由鳳州路進討召全斌示川峽地圖授以方略十二月率兵復乾渠渡萬仞燕子二呰下興州偽刺史藍思綰退保西縣敗蜀軍七千人獲軍粮四十餘萬斛乗勝㧞石圖魚闗白水二十餘寨俄又先鋒史延徳進軍三泉縣敗蜀軍數萬生擒偽招討韓保正副使李進獲粮廩三十餘萬斛而崔彦進康延澤等逐蜀軍過三泉遂至嘉州殺虜甚衆蜀人斷閣道未得進全斌議取羅川路入延澤潜謂彦進曰羅川路險軍士難並進不如分兵治棧閣與大軍㑹扵深渡彦進以白全斌然之彦進延澤督治閣道數日成遂進擊金山寨又破小漫天寨全斌由羅川趨深渡與彦進㑹蜀人依江列陣以待王師彦進遣張萬友等奪其橋㑹夜蜀人退保大漫天寨詰朝彦進延澤萬友分三道擊之蜀人悉其精銳來逆戰又大破之乗勝㧞其寨偽將王審超監軍趙崇渥逃出復與三泉監軍劉延祚大將王昭逺趙彦韜引兵来戰與王師遇三戰三敗追至利州昭逺遁去渡桔栢江焚浮梁退守劒門遂克利州得軍粮八十萬斛自利州趨劍門次益光全斌㑹諸將議曰劒門天險古稱一夫荷戈萬夫莫前諸君宜各陳進取之䇿侍衛軍頭向韜曰降卒牟進言益光河東越大山數重有狹徑名來蘇蜀人扵江西置寨對岸有渡自此出劍門關二十里至青強店與大路合可扵此進兵即劒門之險不足恃也全斌等即欲巻甲赴之康延澤曰來蘇細徑不湏主帥自徃且蜀人數戰數敗兵退守劒門無如諸帥協力進攻命一偏將趨來蘇若達青强北擊劍關與大軍夾攻破之必矣全斌等然之命史延徳分兵趨來蘇造浮梁於江上蜀人見梁成棄寨而遁昭逺聞延徳至青强即引兵退陣扵漢原坡留其偏將守劍門全斌等擊破之昭逺崇韜皆遁走遣輕騎追獲傳送闕下克劍門殺蜀軍萬餘人四年正月十三日王師次魏城孟昶遣師奉表來降全斌等入成都後十日餘劉延讓等始自峽至昶饋遺延讓等及犒師並同全斌之至㑹詔書頒賞諸軍亦無差降由是兩路兵相嫉蜀人交構主帥遂不協全斌等先授詔發蜀兵赴闕人給裝錢十千未行者加給兩月廪食全斌等不即時宣行由是蜀軍憤怨人人思亂兩路隨軍使臣常數十百人全斌彦進及王仁贍等各保庇之不令部送蜀兵但分遣諸州牙校蜀軍至綿州果叛刼屬邑衆至十餘萬自號興國軍有偽文州刺史全師雄者嘗為蜀將有威惠軍人畏伏適以其族赴闕至綿州值軍亂師雄恐為所脅乃棄其家匿扵江曲民舍後數日為亂兵所獲推為帥全斌遣都監米光緒徃招撫之光緒盡滅師雄之族納其愛女及橐裝師雄聞之遂無歸志率衆急攻綿州為横河指揮使劉福龍捷指揮使田紹斌擊敗遂攻彭州刺史王繼夀殺都監李徳榮據其城十縣皆起兵應師雄自號興蜀大王開幕府置僚屬署節帥二十餘人令分據灌口導江郫縣新繁青城等縣彦進與張萬友髙彦暉田欽祚同討之為師雄所敗彦暉戰死欽祚僅免賊衆益盛全斌又遣張延翰張煦徃擊之復不利退入成都自是卭蜀眉雅東川果遂渝合資簡昌普嘉戎榮陵州並隨師雄為亂郵傳不得通者月餘全斌等甚懼時城中蜀兵尚二萬餘人全斌慮其應賊與諸將謀誘致夾城中盡殺之未幾劉延讓曹彬破師雄之衆扵新繁生擒萬餘人師雄退保郫縣全斌仁贍又破之師雄走保灌口寨賊勢既衂餘黨散保州縣有陵州指揮使元延裕者師雄署為刺史衆萬餘仁贍生擒之磔扵成都市俄虎捷指揮使吕翰為主將不禮因殺知嘉州客省使武懐節戰擢都監劉澤合衆至五萬餘人逐普州刺史劉楚信殺通判劉沂及虎捷都校馮紹文果州指揮使宋徳威殺知州八作使王永昌通判涣都監鄭光弼遂州牙校王可璙率州民為亂仁贍等討吕翰于嘉州翰走敗入雅州師雄病死扵金堂其黨推謝仁本為主羅七君為佐國令公與賊將宋徳威唐陶鼈據銅山旋為康延澤所破仁贍又敗吕翰扵雅州翰走黎州為下所殺棄屍水中後丁徳裕等分兵招輯賊衆始息全斌至蜀地適蜀冬暮京城大雪太祖設氊帷扵講殿衣紫貂裘㡌以視事忽謂左右曰我被服如此體尚覺寒念西征將帥衝犯霜霰何以堪䖏即解裘㡌遣中黄門馳驛齎以賜全斌仍諭㫖諸將以不徧及也全斌拜賜感泣初成都平命叅知政事吕餘慶知府事全斌但典軍旅全斌常語所親曰我聞古之將帥多不能保全功名今西蜀已平欲稱疾東歸庻免悔吝或曰今冦盗尚多非有詔㫖不可輕去全斌猶豫未决㑹有訴全斌及彦進破蜀日奪民家子女玊帛不法等事與諸將同召還太祖以全斌等初立功雖犯法不欲辱以獄吏但令中書問狀全斌等具伏詔曰王全斌王仁贍崔彦進等俾統銳師出征全蜀彼畏威而納欵尋馳詔以申恩用示哀矜式敦綏撫應孟昶宗族官吏將率士民悉令存撫無令驚擾而乃違戾約束侵侮憲章専殺降兵擅開公帑豪奪婦女廣納貨財歛萬民之怨咨致羣盗之充斥以至再勞調發方獲平寜洎命旋歸止欲含忍而㗸寃之訴日擁國門稱其隠沒金銀犀玉錢帛十六萬七百餘貫又受偽屬臣僚賂遺九萬餘貫又擅開豐德庫致失錢二十八萬一千餘貫遂令中書門下召與訟者質證其事而全斌等皆引伏其令御史臺扵朝堂集文武百官議其罪扵是百官定議全斌等罪當大辟准律䖏分乃下詔曰有征無戰雖舉扵王師禁暴戢兵當崇扵武徳蠢兹庸蜀自敗姦謀爰伐罪以宣威俄望風而歸命遽令安堵勿犯秋毫庶幾徳潤之涵濡俾生聚之寜息而忠武軍節度王全斌武信軍節度崔彦進董兹銳旅奉我成謀既居克定之全功宜體輯柔之深意比謂不日請謐即時凱旋懋賞䇿勲抑有彛典而罔克寅畏速此悔尤貪殘無厭殺戮非罪稽予偃革職爾翫兵尚念前勞特從寛貸止停旄鉞猶委藩宣我非無恩爾當自省全斌可責授崇義軍節度觀察留後彦進可責授昭化軍節度觀察留後特進隨州為崇義軍金州為昭化軍以處之仁贍責授右衛大將軍開寳末車駕幸洛陽郊祀召全斌侍祠以為武寜節度謂之曰朕以江左未平慮征南諸將不遵紀律故抑卿數年為朕立法今已克金陵還卿旄鉞仍以銀器萬兩帛萬疋錢千萬賜之全斌至鎮數月卒年六十九上甚惜悼之廢朝三日贈中書令天禧二年録其孫永昌為三班奉職全斌輕財重士不求聲譽寛厚容衆軍旅皆樂為之用黜居山郡十餘年怡然自得識者稱之子審鈞至崇儀使富州刺史廣州兵馬鈐轄審銳至供奉官閤門祗𠉀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下巻一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下巻二  宋杜大珪編
  張文定公齊賢傳      實録
  張齊賢曹州寃句人也生三歲值晋亂徙家洛陽居城南之海角村孤貧力學有大志慕唐李大亮為人故字師亮太祖時舉賢良方正又獻下并汾富民封建敦孝舉賢太學籍田選良吏懲姦慎刑十䇿皆報罷頗為趙普李昉石熈載所知太平興國二年進士釋褐大理評事通判衡州時州鞠刼盗十餘皆論死齊賢始至為辨理全活五人州將獄官大懼被譴齊賢曰某初成一名豈欲罪衆人而自為功乎第令改正而已人許其逺大自荆渚至桂州有水逓鋪夫凡數千户皆樵釣貧民衣食不給湘江多巨潭險石而程限與陸鋪等或阻風波隂霖率被笞捶齊賢言其事詔毎鋪夫減半四年代還㑹親征𣈆陽就行在謁見遷秘書丞忻州新下命知州事明年二月召還改著作郎直史館賜緋六月改左直拾遺是冬車駕北征齊賢表請從行賜白金二百兩辦装車駕還議者皆言宜速取幽薊齊賢上䟽曰方今海内一家朝野無事闗聖慮者豈不以河東新平屯兵尚衆幽燕未下輦運為勞以生靈為念乎臣毎料之此不足慮也自河東未降臣即權知忻州捕得契丹納米専典皆自山後轉般以援河東以臣料契丹能自給食則扵太原非不盡力然終為我有者盖力不足也河東初平人心未固嵐憲忻代未有軍寨入冦則田收頓失擾邉則守備可虞而反保境偷生畏威自守及國家守要害增壁壘左控右扼疆事甚嚴恩信已行民心已定乃扵鴈門陽武谷来争小利此則契丹之智力可料而知也聖人舉事動在萬全百戰百勝不若不戰不勝若重之慎之則契丹不足吞燕薊不足取自古疆場之難非盡由外釁亦多邊吏擾而致之若縁邊諸寨撫御得人但使峻壘深溝畜力養銳以逸自處寜我致人此李牧所以稱良將扵趙用此術也所謂擇卒不如擇將任力不如任人如是則邊鄙寜邊鄙寜則輦運減輦運減則河北之民獲休息矣獲休息則田莱增而蠶織廣務農積榖以實邊用且契丹之心固亦擇利避害安肯投諸死地而為冦哉臣又聞家六合者以天下為心豈止争乎尺寸之事强弱之勢而已是故聖人先本而後末安内以養外人民本也邉裔末也是知五帝三王未有不先根本者也堯舜之道無他焉廣推恩扵天下之民爾推恩者何在乎安而利之民既安我則歛衽而至矣陛下愛民利天下之心真堯舜也臣所慮羣臣所聞多以纎㣲之利尅下之術侵苦窮民以為功能者彼為此効相習已乆至扵生民疾苦見之如不見聞之如不聞歛怨速尤無大扵此伏望慎擇通儒分路採訪兩浙江南荆湖西川河東有偽命日賦歛苛重者改而正之因而利之使賦稅課利通濟可經久而行為聖朝定法除去舊弊天下諸州有不便扵民事委長吏聞奏如敢循常不以聞白當嚴加典憲使天下耳目皆知陛下之心戴陛下之恵此以徳懐逺以惠利民則幽燕竊地之醜沙漠偷生之流擒之與屈膝在衛内爾六年正月遷為江南西路轉運副使特賜其母邑封十二月改右補闕踰月充正使初辭日上靣命曰江左初平民間不便一一條奏齊賢曰臣聞江南舊以鐵為幣今改用銅錢民間難得而官責租課頗受鞭撻此最不便上曰漢時吳王即山鑄錢江南多出銅為朕宻經營之初李氏嵗鑄六萬貫自克復増治匠然亦不過七萬貫常患銅及鈆錫之不給齊賢乃訪得承㫖丁釗歴指饒信䖍山谷産銅鈆錫之所又求前代鑄法為饒州永平監周唐開元錢料堅實可久由是定取其法歲鑄五十萬貫凡用銅八十五萬斤鈆三十六萬錫十六萬斤齊賢即詣闕面陳其事詔既下頗有言其妄者乃令中書召齊賢問訊齊賢具述嘗親行山院其辭甚確萬一以之丁釗亦得復補殿前承㫖掌銅場又有言新法増鈆錫多者齊賢固引唐朝舊法為始言不能奪齊賢在任使勤究民弊務行寛大江南人至今稱之召還拜主客郎中樞宻直學士賜金紫數月擢右諌議大夫簽書樞宻院事賜宜秋門宅一區雍熈中遷左諌議三年大舉北伐代州楊維業戰沒太祖訪近臣以策畫齊賢請行即授給事中知代州與部署潘美同領縁邊兵馬是歲敵騎自胡谷入冦薄城下神衛都校馬正以所部列南門外衆寡不敵副部署盧漢斌畏懦保壁自固齊賢選廂軍二千出正之右誓衆感慨一以當百虜遂却走遁胡盧河南而去先是約潘美以兵師來㑹戰無何間使為敵所得齊賢以師期既漏且虞美之衆為敵所乗俄而美有使至云師出并州行四十里至栢井忽得宻詔東路王師衂於君子館有詔并之全軍不得出戰巳還州矣于時敵騎塞川齊賢曰敵未知美之退乃閉其使宻室中夜發兵二百人人持一幟負一芻距州城西南三十里列幟燃芻敵遥見火光中有旗幟意謂并師至矣駭而北走齊賢先伏歩卒二千於土燈塞掩擊大敗之擒其北大王之子一人帳前舍利一人斬首數百級獲馬二千器甲甚衆㨗奏至歸功漢斌太宗嘉之優詔褒美俄知漢斌未嘗接戰及鈐轄劉宇皆罷居環衛端供初拜工部侍郎表求省母手札慰勞以盛秋防邊不許就賜白金三千兩是冬敵又自大石路南侵齊賢預簡廂兵千人為二部分屯繁畤嵉縣下令曰代西有冦則嵉縣之師應之代東有冦則繁畤之師應之北接戰則郡兵集矣至是果為繁畤兵所敗復降詔褒美二年朝議置營田命充河東制置方田都部署入拜刑部侍郎充樞宻副使淳化二年四月叅知政事數月拜吏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齊賢母八十餘封晉國太夫人每入謁中禁太宗歎其福夀有令子多賜手詔存問别加錫與搢紳榮之有殿中丞朱貽業者即叅知政事李沆之姻與諸司使王延德同掌京庾因説託貽業求補外任貽業為白沆語齊賢齊賢遽以聞太宗以延德嘗事晉邸怒其不自陳而干祈執事召見詰責延德言未嘗有所求即召齊賢質之齊賢且言得於貽業復召貽業詢之貽業憚延德不以實對齊賢不欲扳沆為證即自引咎太宗由是疎之四年十月命知定州齊賢訴以母老抱羸疾不願離左右上憫然許之是月丁内艱水漿不入口者七日自是日啖粥一器終喪止食脫粟飯尋有詔起復知成都府㑹冦亂不行轉禮部尚書俄知河南府適有大辟獄將决齊賢引問得其寃狀乃立辨而釋之三日徙知永興軍俄徙知襄州又移南南府齊賢累表稱疾求歸洛下上以安陸去荆渚近而路僻乃𨺗知安州踰年加刑部尚書眞宗即位遷户部尚書召歸以其舊臣屢被訪問恩禮甚渥咸平初受詔删定編勑為十巻㑹吕端罷相拜兵部尚書平章事齊賢以小人犯盗者多強竊盗持杖不得財論罪太重非治平之法乃申明律減裁之删定官王濟以為寛則犯者益衆以死懼之尚不畏况緩其死乎是惠姦也濟強抗手䟽言齊賢腐儒不知適時之要齊賢表陳濟嘗同議定而復有異論乃下尚書省集官詳議并劾濟既而齊賢作相遂上言不欲與庶僚較其曲直上欣然嘉其客物遂罷議濟得免劾而刑名如齊賢之請自是犯盗者歲亦不増先是三班不免杖罰齊賢請以贖論訖今不易論者稱其平允又請以逃田為外官職田以復舊制從容為上推本皇王之道所以然且言臣受陛下非常恩故以非常報之上曰朕以為皇王之道非有迹但庶事適于治道則近之矣郊祀加門下侍郎明年夏命為河北㳂邊宣撫大使不行齊賢性迂闊毎有敷奏多不直致凡所云為徒張本而不能决與李沆同在中書情好不協坐冬至朝㑹被酒失儀免相四年李繼遷䧟清逺軍命為涇原汧渭邠寜環慶鄜延保安鎮戎清逺等州安撫經略使右司諌知制誥梁顥副之俄出手札訪齊賢靈州存廢之議齊賢獻䟽曰遷賊包藏兇逆招納叛亡建立州城創置軍領有歸明歸順之號務且耕且戰之基仍聞潜設中官全異𦍑戎之體曲延儒士漸行中國之風覩此作為志實非小况靈州自遷賊為逆以来危困彌甚五鎮連䧟姦威益張道路阻艱音耗迨絶當城鎮完全之日磧路未梗之時大凡中外常人言合棄者已衆矧清逺軍近遭攻䧟青岡塞自趣焚燒兵勢人心傷沮數倍即今来所議棄者益多靈州斗絶一隅旁無援助南去鎮戎五百餘里東去環僅六七日程如此畏塗不湏改奪則城中之民何由出城中之兵何以歸欲全軍民理須應接少發兵則復虞邀刼多發兵則廣費資糧與其應接以出兵曷若用竒而取勝小勝則軍民可出大勝則形勢復全匪惟擒討之有方抑亦進退而獲利與其虗勞甲卒枉役齊民示弱飪姦萬萬之相逺也果能更益精兵合西邉見屯兵甲雜以對替之衆使其兵力有餘量分師徒與原渭鎮戎合彼中與山西熟户縱東亦擇稳便䖏入界若嚴約師期兩路齊進茍或繼遷敢来援助彼則分而應敵我則乗勢而易攻且奔命道途首尾難衛千里趨利不敗則擒臣謂兵鋒未交靈州之危觧矣因取靈州軍民置扵蕭關武延以来據險就水建一寨僑置靈州覊係蕃漢土人之心裁𠉀平寜却歸然後縱蕃漢之兵伺便而奮擊我則按重兵而觀利度賊勢以設謀臣謂破賊成功十有八九未幾靈武果䧟閏十二月拜右僕射判邠州兼經略使不行改判永興軍府兼馬歩軍部署故相薛居正子惟吉妻柴氏無子家甚富惟吉有子安上安民柴素與之不協既寡又盡畜其祖父金帛計直三萬緍并書籍綸告以謀改適齊賢定娶之自京兆遣牙吏約車来迎行有日矣安上詣東府訴其事府以聞上不欲寘于理命司門貟外郎張正倫就訊柴氏置對與安上狀謬異上不得已下其事于御史臺乃齊賢子太子中舍宗誨教柴氏為詞遂驗問柴氏之臧獲發取瘞藏得金具二萬計齊賢坐責授太常卿分司西京宗誨削一任貶海州别駕景徳初起為兵部尚書知青州上幸澶淵兼青淄濰州安撫使提舉轉運兵馬廵檢事二年改吏部尚書大中祥符初又上䟽言臣在先朝嘗憂靈夏兩鎮終為繼遷吞併當時言事者以臣所慮為太過略舉既徃之事以明本末從東封還拜右僕射是冬久旱明年京師賜酺齊賢以為宴樂陽事不宜為即詔權停又上言玊清昭應宫繢畵符瑞有損謙徳及違奉天之意又屢請罷土木之役三年出判河陽上祀汾陽還駐洛下詔齊賢来朝時車駕幸潜谿謁見行在所從朝諸陵次鞏縣頻奉辭歸任賜襲衣犀帯器幣如侍祠之例進位左僕射五年代還再抗章請老授特進守司空致仕還洛陽别業入辭便坐方拜而仆遂止之許二子扶掖升殿命益坐塾為三齊賢先得唐裴度午橋莊有池榭竹樹之勝日引生平故人觴詠道舊時乗小車按視田稼意甚曠適七年六月無疾而終年七十二上聞訃悼之遣入内殿頭邵文雅致祭賻以布帛五百疋粟麥稱是贈司徒廢朝二日齊賢姿儀碩大善談方畧以致君之術自負徃徃渉于踈闊前後治獄多所全宥喜提奬寒雋种放之召齊賢所薦也仲兄昭度嘗授經齊賢及貴表求追命詔贈光禄寺丞族人懐義以郷里之舊兄事之其卒也為制服撫其孤如子未第時館扵太子少師李肅家肅精扵賞鍳知齊賢必貴厚遇之肅有子早卒齊賢母事肅妻供給甚厚為營葬事其後歲時伏臘必祭享肅堂著遷居戒一篇以訓子孫齊賢四踐兩府九居八座晚歲以三公就第康寜福夀時罕其比然不事儀矩頗好治生再入相數起大獄又與冦凖相傾奪人以此少之有集五十巻奏議二十巻太平雅編二巻同歸小說十巻齊賢諸子皆能有立宗信宗誨宗禮宗亮宗簡宗約宗禮最賢多居洛陽考課當登朝慮覊束不願離田里善訓子姪率令務學宗誨子子臯子安子庚子定宗禮子子奭子膺皆擢進士第宗禮子子立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下巻二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下巻三  宋杜大珪編
  范魯公質         曽鞏
  范質字文素魏郡人母夢人授五色筆而質生唐長興中擢進士第仕晉至翰林學士周祖擢為宰相建隆初封魯國公乾徳二年罷相初和凝知貢舉愛質所試文自以中第嘗在第十三名故亦以䖏質其後質官及封國皆與凝同當時謂之傳衣鉢質平居手不釋巻謂人曰嘗有異人言吾當大任無學術何以處之及司制誥人服其該贍奉行制勑未嘗破律為相不受四方饋獻禄賙親族殁無餘財太祖歎其清慎曰真宰相也太宗亦言近世輔弼循規矩慎名器無與比者特不能死周社稷乃其短爾子旻
  魏丞相仁浦       曽鞏
  魏仁浦字道濟衛郡人少為刀筆吏𨽻樞宻院周祖為樞宻使問以中原卒乗數對曰帶甲者六萬及隠帝遣人害周祖仁浦教以易其語云誅將士以激衆怒心遂長驅度河即位擢樞宻承㫖復問郡邑屯兵數仁浦詳對按籍無差世宗即位差樞宻副使陞使繼命兼相對曰不由科第進曰顧才何如爾遂用之世宗便急輕殺戮仁浦營救而免者十常七八從出征鋒鏑之下無横死者有鄭元昭誣仁浦婦翁李温玉之子從李守政叛捕以告變欲中傷仁浦周祖力辨其誣獲免及仁浦大用元昭懼卒以元昭繼典五郡又嘗為賈延徽譛幾遇禍揔師出征有得延徽以獻者仁浦曰因兵戈報私怨不忍為也人稱其長者建隆初不易其任乾徳二年罷相卒子咸信尚主追封仁浦王爵
  王文康公溥        曽鞏
  王溥字齊物太原人漢乾祐中登進士第周祖鎮蒲津召置幕府從征李守正王景崇得朝臣交結書周祖欲暴其事溥力請焚之周祖將大漸趣草相制聞宣畢曰吾無恨矣世宗嘗問漢相李崧蠟丸書結北虜有記其辭者否⿰氵専 -- 溥曰使崧有此肯以示人耶逢吉軰構之耳世宗遂優贈其官建隆初不易舊任乾徳二年罷卒諡文憲後改曰文康父祚仕至上將軍祚致仕溥又居相位毎公侯引觴為夀溥侍側如嬰兒人稱其孝敬祚徇貨殖⿰氵専 -- 溥亦獲恡嗇譏孫貽永永歴宣徽使同知樞宻院事改副使至和初解職除右僕射兼侍中卒諡康靖
  薛文惠公居正       曽鞏
  薛居正字子平開封人父仁謙五代史有傳居正後唐清泰中登進士第仕周至刑部侍郎建隆初知朗州有亡卒數千為盗軍使疑城中釋子為應欲盡殺之居正以計緩其事生擒賊首乃知釋子千數無預謀者乾徳二年初置參知政事居正及吕餘慶首當其選開寶六年拜相太平興國初進位司空薨諡文惠無子以同姓子惟吉為嗣居正操行方重不事苛察好讀書為文敏贍有集二十巻詔李昉為之序
  盧丞相多遜        曽鞏
  盧多遜懐州人父億有操行仕至少府監周𩔰徳末登進士第開寶中累擢叅知政事九年拜相多遜博渉經史善伺人主意太祖毎遣取書多遜伺知即通夕閲視詰朝問書中事應荅無𣻉上益寵待為翰林學士時屢扵上前毁趙普及在相位普之子及其親属多為所抑普再相亷知多遜嘗遣親吏交通秦王廷美因發其事追削官爵并其家配崖州卒于配所初王祐知制誥多遜欲祐恊力擠普一日祐以宇文融排張説事示之怒出祐知華州及多遜敗士大夫服祐有明識
  李文正公昉子宗諤     曾鞏
  李昉字明逺真定人父超仕至集賢學士昉以門䕃補齋郎漢乾祐中登進士第在周為翰林學士建隆初遷中書舍人盧多遜攻趙普短太祖詢昉昉對曰臣書詔之外思不出位太宗征太原過常山賜羊酒俾扵居第讌集丞相至藩侯皆賦詩刻石太平興國八年拜相建議復時政記先進御後付史館端拱初罷淳化二年復相在位循謹自守臨事多恕為文慕白居易所居有園亭又葺郊外宴遊之地多畜妓樂娛樂親友與張洎盧多遜善薄張佖上嘗問多遜昉頗為辨釋上曰多遜嘗毁卿不直一錢昉曰臣不敢誣罷相張洎草詔深攻其短張佖時時造其第或問佖佖曰我為廷尉獨李公未嘗以私事見干今雖退居可見也昉薨贈司徒諡文正子宗諤宗諤字昌武昉第三子七歲能属文耻于父任得官獨由郷舉端拱二年登進士第性亷謹衣弊䇿蹇人不知其宰相子也獻文召試除集賢校理太宗毎有篇詠多賜昉及宗訥宗諤属和世榮之宗訥宗諤之兄也宗諤官至諌議大夫翰林學士卒年四十九李濬與宗諤同歲同月後一日濬字徳淵兾州人父超為禁卒從潘美掌刑名美嗜殺戮超常緩之怒釋多全活者人以為有隂徳濬官至右司郎中樞宻直學士宗諤博學曉音律尤精扵典章㳂革朝廷創制損益莫不與聞景徳初北虜請和後一歲生辰使至首命宗諤館伴自郊勞至餞禮有節適行判太常寺皷吹工之謬濫者無所容風流文雅内行純至事繼母以孝稱二兄早卒奉嫂字孤人無間言友其弟宗諒甚篤賞延所及皆先諸妷其卒也子猶有未仕者奬借後學薦㧞寒素接人有禮士大夫愛慕之其書字勢傾側後進多優筆效之罕有類者為時之所貴如此有文集六十巻内外制集四十巻又有家傳談録行扵世
  呂正惠公端兄餘慶     曽鞏
  吕端字易直其先燕人父琦五代史有傳兄名犯太祖諱下一字字餘慶太祖節制同州餘慶為賔佐及即位累擢叅知政事蜀平知成都府不罷政事以執政蒞藩鎮自餘慶始歸朝復舊任既而引疾求罷除尚書左丞卒年五十太祖幕客餘慶居其先趙普李䖏耘首大用餘慶獨不介意及除執政而處耘被黜同列欲共排之上問處耘第以實對普忤㫖而罷仍力為辨釋餘慶重厚有守所至以寛簡治與弟端俱以文官三品䕃補干牛衛備身端在周直史館建隆初遷太常丞歴官四十年始大用淳化四年叅知政事至道初拜相太宗甞恨任用之晚端持重識大體同列奏對或多異議一日内出手札戒諭自今中書事經吕端裁决乃得聞奏真宗即位尤加體貌見必拱揖以其身體偉大為納陛俾登殿所咸平初以疾罷薨年六十六贈司空諡正惠子荀藩蔚藹李惟清自樞宻改中丞意端抑已屢遣人訟堂吏過又彈端久在病告端曰吾直道而行無所愧也端姿表瑰秀器識和裕屢遭擯斥未始經意嘗使髙麗暴風折檣舟人恐怖端讀書自若兩使絶域後有徃者必問端為宰相未其為逺近所慕如此
  李文靖公沆        曽鞏
  李沆字太初洺州肥郷人父炳仕至侍御史沆好學沉厚寡言有精識炳常謂人曰此兒異日必致公輔太平興國五年登進士第至王化基上書自薦太宗曰李沆宋湜皆佳士也命相府同召試並除知制誥沆官最下特升于上累擢給事中叅知政事淳化四年罷真宗升除以為太子賔客詔儲君待以師傅禮及即位復叅知政事明年拜相北虜入㓂車駕幸鄴沆留守東京不戮一人輦下肅然景徳元年薨年五十八贈太尉中書令諡文靖沆博學内行修謹居位慎重門無私謁終日危坐望之儼然上毎議政語天下安治沆常以四方水旱螟蝗為言上深慰納既薨上對侍臣曰沆忠亮淳厚終始如一言畢涕泣久之王旦嘗自謂器節不能逮沆世謂二人皆賢相也弟贄源淮子簡
  向文簡公敏中       曽鞏
  向敏中字常之開封人父瑀惟一子教督甚嚴甞謂其妻曰大吾門者此子也太平興國五年登進士第久之太宗飛白書敏中張詠二名付中書語宰相曰此二人名臣也朕将用之淳化四年自廣南轉運使召還除工部郎中擢樞宻直學士與張詠並命是年同知樞宻院事自員外郎至是凡百日爾曹彬除樞宻使改副使咸平初改叅知政事二年兼樞宻使出安撫河北以禁兵萬人翼從四年拜相五年坐市薛居正第罷大中祥符五年復相天禧三年薨年七十二贈太尉中書令諡文簡初太宗欲大用之當路者有言敏中在法寺時皇甫侃監無為㩁務以賄敗嘗求敏中從末減下御史臺捕侃僕詰之僕云有書敏中不啟封還之書今瘞臨江軍𫝊舍遣索果得書緘題如故上驚異遂登用焉罷相出知永興軍適駕幸澶州宻詔俾便宜從事得詔不泄邉境以安故有復用之意敏中沉毅寡私交獨為人主所知多智善保身識大體在相位門無私諸子不使當事任雖處大事若已不與避逺權勢慎扵薦㧞大任幾三十年衰老猶不得謝時論目為重徳
  王文穆公欽若         曽鞏
  王欽若字定國臨江軍新喻人少孤祖郁嘗曰吾歴官五十餘年慎用刑活人多矣後必有興者其吾孫乎淳化三年登進士甲科累遷知制誥翰林學士咸平四年叅知政事景徳初契丹入冦欽若請行以叅知政事判天雄軍上親燕以遣之還朝累求罷政事制特置資政殿學士寵之既久又加大學士之名景徳三年知樞宻院事大中祥符五年除樞宻使同平章事七年兼同天書刻玉使是年罷八年復樞宻使平章事天禧元年拜相三年商州捕得道士譙之易畜禁書能使六丁六甲神而欽若贈之詩故罷知杭州踰年復資政大學士資善堂侍讀進司空既而除節制檢校太師除平章事判河南府以疾不俟報赴闕降司農卿分司南京仁宗即位復秘書監改太常卿刑部尚書天聖元年復相進司徒三年薨于位贈太師中書令諡文穆録親属及門下吏二十餘人前此宰相優䘏未有其比欽若少時過圃田夜視天文有紫㣲字赤色及使蜀褒城道中有通刺字未暇視而與之見告欽若曰異日位在宰相既去視刺字乃唐裴晋公也自是遂喜神異事且撰文以紀之真宗即位欽若判三司理欠憑由司奏蠲乾徳至咸平逋負千餘萬釋繫囚三千餘人以廣惠澤叅知政事日有訟欽若及洪湛貢舉受賂命邢昺鞠之時上顧欽若方隆故湛獨流儋州人以為寃大中祥符間與馬知節同在樞府知節惡其為人不能相下故兩罷之封泰山祀汾隂天下言符瑞欽若皆與焉朝廷有所興作必委曲遷就以合上意與丁謂陳彭山林特及内臣劉承規交通蹤迹詭異時論謂之五鬼真宗作喜雪詩誤用旁韻王旦欲白欽若曰天子詩可校以禮部格耶它日上謂輔臣曰王欽若幾為衆所咍與楊億等同譔冊府元龜有褒詔則自為表謝譴問則戒史云第言億等故馬知節面斥其姦罔其後仁宗亦謂王曾曰欽若所為真姦邪也五子皆夭以從姪寅亮為後欽若平日所撰有天書再降泰山祥瑞圖鹵簿記彤管懿範天書儀制翊聖傳聖祖事迹羅天大醮五岳廣同遷叙圖列宿萬靈朝真二圖共數百巻
  丁晉公謂         曾鞏
  丁謂字公言初字謂之蘇州人甞䄂文謁王禹侢禹偁愛其文即為詩贈孫何及謂比之韓栁名遂大振淳化三年登進士第累擢知制誥諌議大夫兩為三司使大中祥符五年叅知政事九年除節制知昇州天禧間復叅知政事改樞宻使四年與李廸同相廸對上斥謂姦邪同罷而謂獨留加司空封晋國公仁宗即位進司徒兼侍中坐雷允恭移山陵皇堂事罷少保分司再貶崖州司户叅軍凡五年徙雷州又三年徙道州明道末復秘書監致仕居安州又徙光州卒年七十二詔賜錢十萬絹百疋謂淳化間為福建轉運使初置龍焙歲貢團茶數品供御咸平初峽路蠻擾邉㑹分川陜為四路謂領䕫州轉運使措置蠻事作誓刻石柱境上其後又入冦止委其酋領討平之居五年詔許自舉代乃舉薛顔景徳初𢍆丹入冦謂知鄆州虜騎稍南民大驚趣楊劉渡舟人邀利不時濟謂斬死罪囚于河上舟人懼不復稽阻又令廣旗幟擊刁斗聲振百餘里虜亟走遁大中祥符初議封禪未决謂因言大計有餘議遂定謂機敏有智謀憸巧險詖亦鮮其儔文字經目雖千百言無遺忘在三司案牘有差老吏不能曉者决扵一言皆中其理朝廷營造莫不兼領凡奏祥瑞事皆謂及王欽若與焉少逰江南遇吕洞賔語之曰君狀貌同李徳裕言訖不見其後果驗弟誦說諌子珙珝玘珷
  李文定公廸遺直之碑闕   曽鞏
  李迪字復古濮州人少從栁開學為古文開謂門人張景髙弁曰此公輔器也景徳二年登進士甲科累擢知制誥翰林學士天禧元年叅知政事東宫建兼太子賔客冦準罷相上欲相之迪固辭一日對資福殿皇太子出拜上前曰䝉以賔客為宰相上顧迪曰復何辭耶先丁謂拜相而以丁謂為昭文館太學位迪上帝不豫令皇太子揔軍國事丁謂獨請皇太子止决常務它皆聽㫖迪爭不勝謂益擅權至除吏不以聞迪語同列曰迪起布衣至宰相能取容徇權臣耶時詔二府並進秩兼東宫官乃遷迪中書侍郎兼尚書左丞故事宰相無作左丞者謂欲以抑迪也又欲進所善林特樞宻副使兼賔客迪執不可因扵待漏所待之至上前斥謂擅權不法事且言冦凖無罪不當黜因格前制不下出謂知河南府迪鄆州謂入謝自陳無罪復留及仁宗即位貶迪衡州團練使謂使人逼之至自裁不死謂竄迪稍復及章獻皇后崩乃再相景祐二年范諷以罪貶迪坐諷姻家以出知亳州久之除翰林侍讀學士留京師奏吕夷簡結荆王元儼為除門僧惠清守鑒義鞠之乃迪在中書時補降太常卿知宻州久之復資政殿大學士知兖州元昊反乃上章請臨邉除節制判天雄軍康定二年請老以太子太傅致仕卒年七十七贈司空諡文定賜御篆碑額曰遺直之碑子柬之徽之輔之初迪在翰林時荐饑三司調用不給上召迪問迪對曰祖宗置内藏庫欲攻取西北且備凶年今邊無它費以佐國用則民不加賦上為大發内庫金繒賜三司知秦州曹瑋今上舊諱數言唃⿰口厮囉欲内冦請益兵不遣廼求罷上問誰可代之迪曰非瑋莫能制也陛下重發兵得非將上玊皇聖號耶上因問陜西兵數對曰臣向在本道以方寸小䇿記兵及粮以備調發今猶置佩囊中上令探取之白小黄門取紙札迪悉上合存留及調塞下數上曰不意頗牧在吾禁中矣未幾唃厮囉冦邊復召問對曰瑋必克後數日捷報至上曰卿何料之審也曰彼舉兵逺來此堅壁待之是以知其必勝耳垂簾日迪知河南許朝見章獻太后謂迪曰卿不欲吾與國事吾今保養天子至此如何迪曰不知太后有聖徳也后喜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下巻三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下巻四  宋杜大珪編
  畢文簡公士安傳      畢仲㳺
  畢氏出自姬姓周文王第十五子髙封于畢以國為氏後漢兖州别駕諶世居東平遂為東平人諶之五世孫曰衆慶宋兖州大中正衆慶之五世孫曰憬仕唐至司衛少卿許州刺史憬生構與相構為户部尚書諡景公相為酆王府司馬相之孫諴懿宗朝為宰相其後構之五代孫稹為振武天徳營田判官稹生宗昱仕至雲州雲中令贈太子太保娶吳氏追封鄧國太夫人宗昱生球仕至本州别駕贈太子太傅娶史氏追封韓國太夫人球生府君乂琳嘗以䇿干漢髙祖扵太原髙祖深悦其言而不能用相國扈彦珂司空蘇禹珪數以府君太原䇿中事言扵朝欲召用之而亦不果卒扵澶州觀城縣令贈太子太師娶藥氏祝氏追封代國鄭國太夫人由太保至鄭國皆文簡公貴之贈典也文簡公諱士安字仁叟太師之子也太師而上世居代之雲中太師卒扵觀城公纔年二十奉祝夫人居䘮以禮聞祝夫人取太師手自抄書數箧授公使讀及出太師公所撰清白規檢使行之夫人曰澶之士人吾略知之矣孺子無可與遊者乃與公之宋宋猶澶也夫人未知所適或言鄭多士大夫子弟有賢者乃自宋復與公之鄭果得處士楊璞及韓丕劉錫從游公於是博綜羣經通諸子百家之言究極古今治亂得失君臣父子忠孝仁義治民行已之本末祝夫人乃喜曰吾固知孺子之可教也乾徳三年公舉進士而故晋公王祐方知貢舉見公文大喜遂以公為第三人開寶三年選授濟州團練推官州民王禹偁為磨家兒年絶少數以事至推官𪠘中禹偁貌類有知者問孺子識字乎曰識嘗讀書乎曰嘗從市中學讀書能捨而磨家事從我逰乎曰幸甚遂留禹偁扵推官𪠘中使治書學為文久之公從州守會後園中酒行州守為令属諸賔客竟席對未有工者公歸書其令於壁上禹偁竊從後對甚工亦書於壁公見大驚因假冠帶以客禮見之按州守之令鸚鵡能言争似鳳禹偁對蜘蛛雖巧不如蠶由此禹偁寖有聲後遂登第進用反在公前及公除知制誥禹偁先已為舍人其詞禹偁所作也世以公為知人公在濟州二年太祖皇帝聞公名詔赴闕面授兖州管内觀察推官太平興國初擢大理寺丞兼三門發運事吳越王錢俶入侍選公知台州公至臨海上言錢氏籍其土地人民上之于有司而賦入之數倍扵其舊盖欲張大以自納扵朝廷然海瀕之民新得天子之吏牧養安輯務從便省苟徴倍稱之賦恐失民心今州縣文書具存宜明詔有司一取錢氏舊籍為賦入之正則上之惠澤可以下䆒海瀕之民亦欣得天子之吏宜不失職詔下有司行之至今浙右之賦有輕者因公言而用舊籍者也明年上遣使採訪吳越官吏治狀公居最以名聞遷左賛善大夫知饒州改殿中丞歸朝為監察御史知乾州祝夫人益老治家益嚴公與陳國夫人事之益盡孝道辨色即徃問安因侍側食焉而後敢退盖嘗新其室墻堵未堅問安未退或倚以立至隐之成迹而不自知至是從京師走乾州道逺非祝夫人所便乞下遷改監汝州稻田務雍熈二年諸王出閣以左拾遺召公兼冀王府記室叅軍太宗皇帝延見勞問賜襲衣銀帶鞍勒馬勞問之詞史傳載之遷考功貟外郎端拱中詔王府官各獻所著文章上讀累日謂近臣曰才則吾自見矣行孰優乎有以公對上喜曰卿之言朕意之所属也遂以本官知制誥冀王入見頓首再拜願留上曰朕不以愛子而妨用賢也卒不許事載史傳與真錄第四十六巻是時宋興四十餘年中外幾平文學侍從言語政事之臣輻凑上前至論徳行必以公為稱首淳化二年冬上欲召公為翰林學士而執政欲用張洎因對言洎之文學久次不在畢某下上曰劇知洎文學資任不下畢某苐以洎之徳行不及畢某耳執政乃退公遂為學士明年與蘇易簡同知貢舉拜主客郎中學士如故以疾辭職授右諌議大夫知潁州會歲大饑公發倉廩以賑濟且上言州界民轉徙逃去者甚衆由訴失時無以為賦租故逃乞不問有狀無狀復額經檢未經檢一切賜當年田租以安流亡書奏不報而公被召乃以狀上中書力言之上始詔有司從公請公雖去而所活與安存盖千萬數真宗皇帝將為皇太子先以夀王尹京公由諌議大夫為開封府判官及置東宫官属詔兼太子右庻子遷給事中其出入輔導咨訪謀畫從容與皇太子議論隂為天下之賜者甚衆而慎重周宻世莫得而聞也真宗皇帝即位遂授尚書工部侍郎樞宻直學士權知開封府公自為他官時以嚴正稱及為京尹上亦知人以嚴正憚公故宫府常從為庭職授外任者必遣至公所戒敕而後使行公所至以嚴正稱及官府常從授外任必令公戒飭見本傳及真録第四十六巻會有貴人以攀附居近職放恣不法民家子既定婚輙强買之公請對具言放恣無狀卒得民家子還其父母使成婚公之請對也事連翰林學士王禹偁故其人日夜訴公禹偁扵上前久之公罷開封府以禮部侍郎復入翰林為學士請出遂以尚書兵部侍郎知潞州而禹偁亦罷職知黄州其事史傳輿真録四十六巻載其畧嵗滿召入為翰林侍讀學士兼秘書監契丹謀入冦上以御劄詔百官言事時中外久安承太祖太宗休養生息之後府庫廩庾充實財賦贍足雖有邊難而興造建設恩賜如平日公預以為憂乃言五事應詔四事論遣將用兵使命轉餉一事指言財用大畧以國家榖帛金錢儲峙徧於天下觀之平日常若有餘軍旅既興則虞不足盖俄頃之費或至萬金半夜傳餐即湏千數散亡抄掠尚未敢論臣不極言其理則兵未罷而財先匱何以枝梧乞申嚴有司唯英雄材武籌䇿之人或䧟陣摧堅執俘折馘與夫瘡殘死事有功朝廷並厚其禄廩豐以貨財府庫囷倉無所愛惜其如貴近恩澤僧佛施利伎巧麋蠧土木修營左右無厭之求後宫靡曼之費願一切罷去以贍軍湏非唯事理之當然因可得人之死力書奏上納用之公善談論美風采踈眉隆準望之如冠玉常冩九經子史字皆方寸手自讎校日以為常其畧載史傳與真録四十六巻中無復出䖏之慮而耆年厚徳上益尊禮之㑹李沆卒中書無宰相上欲用公為相乃先以公為吏部侍郎叅知政事公入謝上曰未也行以卿為相矣公頓首辭謝上曰朕倚卿為相豈特今日然國家多事誰可與卿並為相者公復頓首辭謝曰宰相者非可以假人也必有宰相之器然後可以寄宰相之事如臣駑朽豈足勝任冦凖兼資忠義臨事不惑此宰相器也上曰凖固朕意所在而人言其性剛使氣難用柰何公曰凖甞自任以重復尚氣節不為流俗所悅或致人言然方今中國之民䝉陛下聖徳耕桑戮力安樂無事而西北欃槍獨未有寜歲如凖器識朝臣無出其上通逹善謀能决大事此正宜用凖之秋也臣竊以謂無難者上曰雖然當藉卿宿徳以鎮之不三旬公遂以本官平章事冦凖亦同日為相而公監修國史位居凖上盖上意也用凖藉公宿徳以鎮之及監修國史俾居凖上其畧見本傳契丹益犯邊北州大畧皆警公既與莱公為相始議請上幸澶淵親征時景徳元年九月也而莱公欲遂治兵請行公議猶有所待與莱公不同上一日御便殿公與莱公議扵上前曰累得邊奏契丹已謀南侵國家重兵多在河北若不深䇿其事則邊防之患盖未息也公曰陛下已命將出帥委任責成復議戎輅親行駐蹕澶淵以見武節然澶淵郛廓非廣難久聚大兵設或輕動則反失機㑹時廵早晚當俟中冬莱公曰人兵在外故湏陛下親行澶淵車駕之發不宜緩也上乃詔二府具所議以狀聞卒用公議公與莱公對上幸澶淵早晚其詞真録第三十九巻載之其後契丹統軍順國王逹蘭引兵壓境從騎掠威虜順安攻北平寨侵保州遂合勢以攻定武所至為官軍擊却乃益引兵東駐陽城淀初咸平六年雲州觀察使王繼忠戰䧟敵中至是自契丹附奏請議通和大臣皆莫能任其虗實止令莫州石普以書答之上令石普以書答繼忠見沂公筆談而公獨以為可信力賛上覊縻不絶漸許其通和上曰自古獯鬻為中原强敵非懐之以至徳威之以大兵則獷悍之性詎能柔服今繼忠之奏雖至而敵情不可測也何以任之對曰陛下以至仁撫天下徳冠今古臣嘗聞契丹歸欵之人皆言其國聚謀以陛下精于求理軍國雄富常慮一旦舉兵逺復燕境今既來冦封畧銳氣屢挫雖欲罷去且耻扵無名故兹勤請諒非妄也繼忠之奏臣請任之上扵是始以手詔賜繼忠許議通和上與公論繼忠之奏見真録第三十九巻而契丹之衆遂犯王超大軍超等按兵不動乃引兵攻瀛洲甚急瀛洲拒之不得入欲乗虗抵具冀天雄兵猶二十萬當是時巳詔隨駕諸軍赴澶州用雍王元份為留守而朝論洶洶不定公與莱公請對力陳於上前上乃駕北幸澶契丹之来也亦知上欲幸澶淵親征不信後聞車駕之發大軍㑹城下與駕前諸軍合數十萬大懼悔其深入然業已南遂掠徳清侵至澶州城北及車駕次衛南戎帥順國王逹蘭出行軍伏弩自發射殺之其衆宵遁莱公從上卒至澶州觀兵而曹利用使虜得其要領亦與使人姚之俱来遂定通和之約至今九十餘年北州生育蕃息牛羊被野戴白之人不見干戈多出公計議及薦冦凖同為宰相之力也先是上已嚴兵備未發太白晝見有流星出上台北貫斗魁或言兵未宜北當姑止或言大臣應之而公適有疾病欲舁疾從行真宗手詔固止之公乃移書莱公曰雖病宜行上不聽許大計已定唯公勉之某病非所憂得以身應星變而就國事顧其願也數日疾少間追及澶淵見扵行在其事見史傳及真録第四十六巻及從上還兵罷乃擇要害因河北諸將易置之雄州李允則定州馬知節鎮州孫全照保州揚延明與他守將皆各當其任遂還互市除鐵禁招復流亡使得契丹牛馬皆還之以示信北方稍安乃廣蓄積已逋責因當時之務而為法制如諸道㩁酤之額不得増益囚已論死而雪活者為勞與訴不干已事特以重論之類相次行扵天下至今安之而小人多不便莱公有欲傾之者布衣申宗古伐登聞鼓告莱公與安王元傑通謀朝聽大駭莱公皇恐未有以自明公徐起論扵上前請治宗古具得其誣罔遂斬之莱公復安于位未幾夏人趙徳明亦欵塞内附西北二方皆定扵是復置賢良方正直言極諌等數科取士而公毎見上唯言去佞䛕近忠正要在天下無事人給家足故公居位未逾年而郡國豐登刑罰衰减江南唯袁有二盗餘皆獄空上下晏然稱為至治而公素羸多病一歲間凢四在告數上章求去位真宗皇帝遣使諭公至于七八公不得已起視事一日將朝公復自占上台有變因召家人約束家事且曰吾將得出矣家人不喻及至崇政殿門廬與它執政論所條奏事甚悉未入對疾作上聞使中貴人絡繹致問及疾甚上不俟輿輦歩出至殿廬視之殆不知人詔太醫治療及詔内侍省副都知竇神保肩輿公歸私第而薨年六十有八上即日至其家臨哭之慟贈太傅中書令廢朝五日制服百官奉慰詔皇城使愛州刺史衛紹欽監䕶䘮事發百日有司具鹵簿鼓吹大鴻臚持節䕶葬諡曰文簡公薨上謂冦凖等曰畢某事朕南府東宫以至輔相飭躬勵行有古人之風今其亡矣深可痛惜上宣喻凖等見真録四十六巻及史傳公娶駱氏封陳國夫人生二子長曰世長公薨時為太子中舍後終衛尉卿次長慶公薨時為大理寺丞後終太府卿孫九人從善終 少卿從古終駕部郎中從厚早卒從誨終檢校水部貟外郎從簡終惠州慱羅縣令從道終殿中丞從範終山南西道節度推官從益終太常寺太祝從周今為朝散郎知洋州曾孫十八人公䘮代國夫人事繼母祝夫人至孝以孝聞于當世王禹偁入公知制誥詞云文炳國華行敦天爵老于儒學久次周行目其事繼母以孝聞兼郡符而治最謹厚周宻博逹謙恭求之古人未易多得而史傳亦載公事繼母以孝聞自束髪即知修飭為忠臣義士君子長者而躬行之至為輔相終身操行未嘗有玷口語未嘗有過失其諌說人主至切不為曼辭發言十數中理而解景德中崇文院鏤晋書百三十巻板成欲印賜輔臣宗室或上言兩晋事多鄙惡不可流行上疑欲罷之公曰惡以戒世善以勸後善惡之事春秋備載豈獨晋史上以為名言遂即印賜其他進對開發多此類也晋書之對見真録第四十九巻平生奉養至自貶約而賑贍宗族賙恤故舊甚厚未嘗問家事四海之内無田園亦無居第身沒之日所餘俸禄無幾比過詔葬家遂貧其䘮未終陳國夫人使人問王文正公家假貸是時文正已為宰相乃見真宗皇帝面奏之且曰陛下嘗謂畢某清徳有古人之風群臣莫不聞今畢某仕宦至宰相而四海之内無田園亦無居第身殁之後家用不足則陛下所謂清徳有古人之風者可信矣畢某先臣祐所舉之進士也素與臣通家今䘮未終其妻陳國夫人駱氏使人至臣家假貸臣備位宰相所得俸賜有餘然畢某之清徳陛下所素知其家至假貸為生竊謂陛下之所宜恤非臣敢為私惠之時也真宗皇帝聞之歎息者良久遂賜錢五百萬天禧中陳國夫人卒于家上念功未已因詔給其孤俸使終䘮仍加賜繒帛緍錢非常比也國朝故相之子給俸終䘮則有之加賜繒帛緡錢唯文簡公家見真録公在朝廷唯吕端王祐相引重與冦凖王旦楊億及少所從逰韓丕劉錫楊璞友善而王禹偁陳彭年乃公門下人也公既力薦冦凖為相凖深徳公兩女皆嫁公之次子而韓丕劉錫禹偁彭年遂皆為名臣唯楊璞數徴不起有髙節世人謂之徴君他無妄交者開封之對禹偁謫黄州公亦罷職守潞州人皆咎禹偁公曰元之家貧安能遽之任乎乃致白金三百兩贐禹偁禹偁乃能為黄州之行其後濟人作堂繪公與禹偁之像歲時禮之號曰二賢堂公為冀王府記室宫中謂之畢校書及後為宰相宫中因事猶以為校書名之莊獻明肅太后垂(⿱𥫗亷)-- 簾問畢校書之子孫安在當時輔臣對公有二子皆在外為郡守太后曰畢校書有徳行先帝疾革猶思之宜善視其子與遷官二子素不事干謁聞太后言亦竟不請問執政避匿殊甚未嘗遷也仁宗皇帝時王文正之子素作諌官始上言澶淵之役冦凖之勞居多凖之為相畢某所薦也有功願禄用其子孫而公之次子為光禄卿十年不自言有司遷官乃特遷少府監而已公多藏古書博覧無所不記著為文章詩篇皆辨麗閎逺⿰扌𭥍 -- 指物見意有古風不用當時文體景徳中陳彭年次為三十巻尤善議論其論朝廷事奏議甚衆然退輙毁其藁今稀有存者畢氏自居代雲中時貧無産及公遭遇又不治産其子去丞相未逺仕宦亦至九卿尤貧不肯問生事諸孫亦然故畢氏自太師而上丞相而下可記者盖七世無田園云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下巻四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下巻五  宋杜大珪編
  李處耘子繼隆       曽鞏
  李處耘字正元上黨人在周以右職𨽻太祖帳下建隆元年擢宣徽北院使三年改南院兼樞宻副使乾德初周保權乞師討張文表命處耘與慕容延釗赴之太祖面授處耘方畧俾圖荆南處耘次江陵百餘里外潜遣數千騎入據其城髙繼冲請舉族歸朝荆湖平坐與延釗不協責淄州刺史卒年四十七處耘多機謀嘗權知揚州有善政識度詳敏論事造理頗以功名自任惟受遇思報勇扵敢為朝廷以延釗宿將乃遽罪處耘處耘亦不自辨子繼隆繼和繼明繼靖太宗明徳皇后即其女也繼隆字覇圖以父任為供奉官嘗從宦還自蜀與馬墜棧道絶澗十餘丈不死又更戍邵州至長沙遇變冦手足中藥箭得良藥無恙從曹彬平江南太祖謂曰昇州平可持捷書来時内侍十數皆伺獻捷有機事悉不願行繼隆獨赴闕太祖以城未下頗怒其来繼隆奏曰塗遇大風天地冥晦城破之兆也翌日捷書至上語之曰如汝所料矣江南偽將盧綘擁兵數萬繼隆獨諭之威信而降征太原討幽州圍范陽繼隆皆與焉又從崔翰戰徐河從潘美出代北皆有功雍熈初屢破繼遷之衆曹彬北代繼隆獲虜偽貴臣一人彬欲上其功繼隆力止之師還諸將兵敗獨繼隆振旅成列虜不敢犯即以繼隆知定州有敗軍數萬集城下繼隆給劵俾各持詣所𨽻太宗嘉其有謀端拱初為鎮州都帥以萬人敗虜八萬逐北數十里初詔止令堅壁清野繼隆曰閫外之事將帥得裁也中黄門杜延夀止之不能故成功太宗召還面加奬激嘗受詔由旱海䕶靈州軍糧繼隆固執由古原州蔚如河路為便太宗從之乃帥師以進壁古原州是為鎮戎軍累擢至節度使真宗即位加同平章事景徳初契丹入冦上親出征命繼隆為駕前東面排陣使先至澶州十一月二十四日敵數十萬逼州北城繼隆與石保吉大破之斃敵將順國王逹蘭追奔數十里二十六日駕至澶州幸北門觀兵召見問勞久之其部伍嚴整二年春加賞進其階邑命下而卒年五十六贈中書令繼隆雖貴胄而能以智謀自將好學喜接儒士子昭慶避章獻太后祖諱故改名四歲補供奉官父繼隆北征昭亮尚㓜遣持詔軍中問方畧及營陣衆寡之勢還奏稱㫖累擢至西上閣門使仁宗即位遷東上自是屢領邉任管軍慶歴八年除宣徽北院使加南院知定州以疾願還為景陵宫使改昭徳軍節度使卒年七十一贈中書令謚良僖昭亮為人和易喜交權要而軍政頗嚴為殿帥有卒博扵都市而徹屋椽相擊者捕斬之其軍校連州刺史廷謝亦杖之庭下上祀南郊而騎卒失所挾弓明日當以恩釋昭亮謂宿衛不謹不可赦原卒配𨽻下軍子惟賢惟寶惟賁惟贄惟賡惟賀惟貫惟賞
  侍中曹公利用       曽鞏
  曹利用字用之趙州人少慷慨有志節讀書略通大意父諌明經及第至右補闕換崇儀使利用以父遺恩補殿前承㫖轉右班殿直遷鄜延路走馬承受景徳初駕幸澶淵契丹來議通和利用適奏事行在樞宻院選以使虜既講好擢東上閤門使忠州刺史仍賜第一區四年宜州軍校陳進反命利用為廣南安撫使賊平遷引進使大中祥符七年樞宻副使加宣徽北院使天禧元年同知院二年知院事三年樞宻使四年加同平章事乾興元年加左僕射兼侍中充武寜軍節度使天聖三年加司空五年封鄆國公明年改保平節制又明年趙人告其從子納逆謀遂罷以本官兼侍中判鄧州及納誅降上將軍知隨州又坐私貸景靈宫公用錢貶節度副使房州安置至襄州内臣楊懷敏逼使自縊以暴疾卒聞年五十九利用狃奉使之勞驟居大任遂自驕肆奏事(⿱𥫗亷)-- 簾前頗不祗肅多裁抑貴戚宦官而親舊或乗間獲進故不免禍既死人或以為寃子沔淵泳初樞宻院既以利用名聞真宗令召問以觀其志明日王繼英奏利用言得將君命雖死不避即授閤門祗𠉀假崇儀副使奉書以行真宗曰彼如貪嵗賂亦細事爾或求關南當以理絶之對曰若有妄求臣不敢生還上壯其言及見戎母横板車軛布器皿與利用共飲食果首及關南利用曰若歲求金帛以助軍費猶恐大臣議或不同割地之議死不敢聞其政事舍人髙政始曰舉國而来本為關南止得金帛誠愧見國人利用曰若爾則兩國之兵未有休時矣敵度不可屈遂决通好之議而與報使韓𣏌同至復致書幣以徃許其和好自是河朔罷兵利用與有力焉其後宰相李迪靣斥丁謂姦邪利用馮拯皆有朋黨利用曰以片文遇主臣不如迪捐󠄂軀入不測之地迪不逮臣也及王曾作首相利用爭班曾為班首利用有不平之意皆其驕盈自伐故爾
  李漢超觀察        曽鞏
  李漢超字𩔰忠雲中人仕周至殿前都虞𠉀宋興累遷至齊州防禦使關南兵馬都監有善政齊人愛之詣闕求立碑太祖命徐鉉為文賜之刻石太平興國間除觀察使卒贈忠武軍節度使檢校太傅漢超知人疾苦善撫士卒死之日軍中皆殞涕初在關南人有訟漢超强取其女為妾及貸而不償者太祖召而問之曰汝女可適何人曰農家也又問漢超未至関南契丹如何曰歲苦侵暴曰今復爾邪曰否且漢超朕之貴臣也為其妾不猶愈扵農婦乎使漢超不守關南尚能保汝家之所有乎責而遣之宻使諭漢超曰亟還其女并所負朕姑貰汝慎勿復為也不足于用何不以告朕耶齊棣鹽酒之利數倍它郡何繼筠在棣漢超蒞齊皆得用以養士而朝廷不計其所費
  郭進廵檢         曽鞏
  郭進深州人少傭作有膂力多結豪俠飲博人有欲殺之者富人婦竺氏隂告之乃之晋陽漢祖留帳下北冦屠安陽漢祖遣進拒戰虜敗走以功除刺史及徳光盗據汴京復北歸進請以竒兵間道入洺州因定河北諸郡仕周改登州刺史郡多冦盗進悉為翦除吏民願紀其事詔近臣撰文賜之改刺衛州河朔盗匿汲郡山間者稍衆間出攘奪乆不能㓕進徃攻勦絶民以安居改洺州團練使郡人頌其善政建隆初遷防禦使久之除雲州觀察使訪竺氏已死得其女撫養以適富民時劉繼元據并門未下以進兼西山廵檢二十年不易其任進聼訟善以鈎距得其情軍政嚴肅戰無不克太祖遣戍西山必戒之曰汝謹奉法我猶赦汝郭進殺汝矣以郡之租賦聽其養士卒有司不復會其出入其待之如此太宗征太原命進控石嶺關北敵来援晋冦進擊敗之并人氣䘮既而為田欽祚所誣進剛忿不能辨乃自經而死欽詐偽以𭧂疾聞上深悼之進喜賙人急所至有遺愛在洺州植栁種荷芰徧城中外其後郡民皆見之有垂涕者太祖剗五季之弊開億世之業明扵知人任將有術付郭進以邢州李謙浦以隰州俾制太原昇何繼筠以滄景賀惟忠以易州李漢超以關南俾控北敵授姚内斌以慶州董遵誨以通逺軍王彦昇以原州俾禦西冦不易其任皆十餘年待之以不疑蘄之以逺効来朝賜食殿坐遣之則賜予加等擢何繼筠以節制示必以懋功之賞餘不過㳂邉廵檢欲激其進取之心故二十年間邉郡無事者非適然也
  黨進節使         曽鞏
  党進朔北戎人㓜為天雄節度使杜重威奴重威愛其淳謹雖長猶令與婢妾雜侍重威敗周祖得之以為鐵騎都虞𠉀建隆初除刺史以軍功累擢至節度使嘗揔禁旅不識字不記兵籍一日太祖問之舉挺以軍司所書兵騎戎器數請上自視上益喜其朴直廵檄京師見珍禽竒獸必放之曰不養父母反養此邪晋邸命親吏臂鷹鶵亟欲放及知乃戒之曰汝謹養視小民傳以為笑其變詐多此類杜重威之後寒饑進常分俸以給士夫或媿焉
  曹翰節使         曽鞏
  曹翰魏郡人少為郡小吏周祖鎮鄴竒之以𨽻世宗幕下世宗鎮澶淵以為牙校及尹開封翰猶在澶淵聞周祖寢疾不俟召來見世宗宻言曰王為冢嗣不侍醫藥何以副天下望世宗悟入侍禁中以府事命翰揔决即位補供奉官稍遷樞宻承旨世宗征淮南留鎧甲千數在正陽既而遣降卒八百来京師翰遇扵道懼其過正陽刼兵器叛盡殺之世宗不加責乾徳中伐蜀以翰帥荆襄鑿山開道商旅以濟又詔兼漕運而糧餽不乏蜀平全師雄擁衆十萬叛翰與曹彬劉延讓討平之又軍校吕翰盗據嘉州翰及諸將奪其城諜知賊欲三鼓復攻城誡撃柝使緩向晨猶二鼓賊衆不集而潰遷蔡州團練使從征太原會河决詔翰董役指日而訖事後復有决其績用亦然曹彬平江南翰獨下池陽而煜將有胡則者以江州拒命翰遂屠其城得公私金帛億萬計偽言欲致廬山羅漢鑄像扵闕下詔從其請因調巨艦十百同所得以歸朝廷涵容不加詰問録其功授桂州觀察使判潁州復從太宗征太原因伐幽州命翰兵東隅有卒得蠏以獻翰謂諸將曰蠏水物而陸居非其所也又能行不能進則城不可進拔之象其班師乎卒如其言師還除威塞軍節度使仍判潁州未行詔翰督役開河南自雄至莫以通漕運翰遣徒伐巨木扵敵地授五騎以五色旗為斥𠉀如遇冦則舉白旗之類又起烽燧扵境上敵疑而不敢近塞事遂濟乃歸鎮居數歲汝隂令孫崇訟其不法鞫得實削奪官爵送登州久之復千牛衛上將軍卒年六十五贈太尉咸平初賜諡武毅翰天資忍貪冒多智數喜誕妄飲酒至數斗不亂對上奏事雖數十條皆嘿記不少差
  符彦卿太師        曽鞏
  符彦卿字冠侯宛丘人父存審後唐節度使封秦王五代史有傳彦卿初任莊宗扵太原郭從謙之亂左右皆去唯彦卿與王全斌力戰射殺數十人莊宗遇害慟哭乆之天成中大破契丹扵喜山至晋領同州節度兄彦饒以滑臺叛上表乞歸田里晋釋不問契丹冦河朔彦卿駐澶淵髙行周被圍扵鐵丘諸將相頋無敢當其鋒彦卿獨以數百騎奮撃敵遂遁行周獲免開運二年契丹十餘萬衆圍晋師扵陽城城中無水人馬多渇死會大風揚塵彦卿遂與張彦澤皇甫遇謀乗勢决戰敵敗戎主乗橐駞而遁車帳兵械悉為彦卿所獲及徳光入汴召而責之彦卿曰臣事晋主不敢愛死今日惟命徳光笑而釋之即遣歸鎮武寜方徐宋間盗賊蠭起彦卿至埇橋遇賊李仁恕擁衆數萬徐州彦卿至城下賊控馬首請同入城彦卿之子昭序自城中遣人大呼曰相公助賊何也城不可入賊之計不行相率拜馬前而去漢祖得天下封彦卿魏國公至周封衛王加太傅改魏王宋興加太師開寶三年引疾納節龯退居洛下八年間乗小駟㳺佛寺名園人伏其曠逹性不飲酒謙恭待士對賔客清談終日不及世務為將有謀善戰所得俸賜皆分給士卒故人樂為用卒年七十六周世宗皇后及太宗皇后皆其女也周恭帝及太祖兩朝俱賜詔不名敵自陽城之敗不敢呼其名馬不飲齕則宛之曰此豈有符王耶敵主北歸其母問人曰符王安在對曰鎮彭門曰符王不來何其失䇿之甚其為契丹所憚如此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下巻五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下巻六  宋杜大珪編
  叅政李公若谷       曾鞏
  李若谷字子淵徐州人少孤逰洛下因葬其考妣扵緱氏而占籍焉咸平元年登進士第多歴外官累擢至諫議大夫集賢院學士龍圖閣直學士寶元元年叅知政事康定元年以耳疾辭位罷為資政殿學士明年以太子少傅致仕卒年八十以子淑在近侍優贈太子太傅天聖初若谷奉使契丹時章獻太后同聼政奉使者辭扵庭下例升殿受㫖若谷辭已即趨出太后怒遂不遣荆南駐泊都監王䝉正恃太后姻家多不法若谷知府屢䋲之監司佐䝉正奏徙若谷潭州州有盗阻洞庭之險刼舟殺人投屍湖中前此捕獲多减死配𨽻它郡乆復逸歸為患滋甚若谷至潜使人擒属吏條前後罪狀磔于市湖中之盗遂息知延州夏人遣使来前守多延之堂上若谷獨廡下飲食之安豐芍陂孫叔敖所創為南北渠溉田萬頃餘陂因旱歲民多侵耕其間雨集將盈則盗决之陂涸失灌溉之利者甚衆若谷知夀州陂决獨調瀕陂之民使之完築自是無盗决者并州自昔未有學舍若谷知州始建學扵文宣王廟州多降胡間常為盗若谷命集累犯者以三人為保有犯則并坐悛者則久而釋之在政府嘗言近嵗風俗澆薄駕朋黨之説以汙善良君子小人各有氣類今一槩以朋黨名之忠臣恐懼臣亦無以立朝矣上善其言為下詔儆諭焉又言轉運使提㸃刑獄失按所部官受贜類降差遣且監司所部甚廣廵按不過留三二日盖未能遍察也茍州郡宻發一贜吏先聞朝廷則監使不可勝黜自是詔轉運使提㸃刑獄再不覺察部内官受贜則降黜之若谷質厚長扵治民所至郡邑去多見思一子淑字獻臣若谷通判亳州真宗朝謁太清宫淑年方十三獻文行在上命賦朝謁太清宫詩稱㫖賜童子出身授職校書郎天禧三年宰相冦凖薦之除館閣校勘凖注釋御集表為檢閲官天聖五年召試賜進士及第箋注御制三寶賛章獻皇太后發願文擢史館修撰上時政十議曰國體曰災旱曰言事曰大臣曰擇官曰貢舉曰科選曰閱武曰時令曰入閣其議國體曰今災沴既頻賦入有限用度不足恩賞或濫吏貟滋多甄别殊少近臣暫出外任若欲自留有固辭而罷者進不滿望或不即拜有中路而易者願陛下號令一出要在必當官職一授勿復再改至于國用未足濫官未澄冗兵疲馬横賞之類願命近臣知治體者凖三朝出入之數而樽節之議災旱曰頻歲以来亢陽為孽民多艱阨歲不順成洪範曰僣恒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若謂爵賞僣差號令迭改今間遣使溥推存救之澤農服田畝無國家贍養之理臣願陛下修人事以應天變不然徒匱國力未足以弭民災也議言事曰先朝有劉𩦸者輕為奏疏先帝語左右曰此人言多捭闔期在必行而近偽亂真詞㫖易辨𩦸甞枉法受賂古人察言觀行正為此言也願陛下扵進對之際防邪僻之人議大臣曰今歲兩府遷易頗頻其於政體似傷簡静太祖初定天下用周朝三相六年始以趙普代之凡十年始代以薛居正沈淪太宗嗣位唯盧多遜以罪去而復用趙普是後十八年中雖三四易相然所用者李昉宋琪吕䝉正張齊賢吕端而已當是時進者盡忠退則修省盖進退皆出睿斷也真宗景徳已前三命相惟張齊賢李沆向敏中吕䝉正畢士安冦凖六人其後任王旦十二年向敏中再相亦十年此二人在位之日非其疑似之嫌誠信任無間而不重以權故也盖權太重則難以乆居言易入則得以譛愬真宗甞謂宰臣曰今四方無虞與卿等慎守祖宗經制最為急務此委相之大體也議擇官曰太平興國初文武朝官班簿纔二百人咸平初已四百人天聖元年遂踰千人去歲覃恩以臣料之又軼天聖之數矣先朝嘗諭審官流内銓主判若灼有能績為衆所稱者宻以名聞當特㫖升擢陛下引對之際一如先朝故事行之其老疾懦庸間以退黜庻有所懲勸矣議貢舉曰皇朝開寶以前歲取進士不過三十人經學不過五十人自克復偽國吏貟益衆始有廷試廣收人之制願陛下納今歲吏部闕官之數為来年入等之凖議科選曰吏部故事選人吏限未至能試判三節謂之㧞萃止用疑案古義觀其能否詞美者優以授職此有司銓名之式今常調選人判超循資是其比也陛下親御軒陛審覈課試非其稱已𩓑罷此科又禮部茂材異等求出類之俊頗聞郷薦不獲始來應書望更為嚴制以革僥冒議閲武曰開寶通禮有四時講武儀國初疆𠉀未平多親閲試按礮角射太平興國間築臺楊村備大閲之禮咸平中闢場東武原發卒㑹射其後再幸飛山教場躬親訓練今兵甲不試三十年矣士不聞鉦鼓之聲人不識行伍之列願陛下按通禮厲兵講事而躬閲之議時令曰開元定禮有明堂及太極殿五時讀令之儀冠服佩玉悉從方色月令不順則五沴應之近歲氣序繆戾水旱不節天應以異固當變而修正願陛下申命有司以氣至之日集百官讀時令扵天安殿至尊升坐近臣伏聽上下交儆以凝庻績議入閣曰唐寶歴之後常以月朔御紫宸行入閣之禮後雖五代猶或講求施及聖朝太祖五行其禮多御崇元殿備殿中金吾諸仗設待制復轉對官崇元即今天安殿也乾徳之後改御大明殿即今集英殿也太宗三行其禮别定新制就文徳殿廷増設黄麾仗真宗亦三行之其禮之廢向踰二紀願因盛時遵復其制景祐初知制誥自是五除翰林學士兩以人言不拜而三授端明殿學士侍讀龍圖學士亦皆再兼初知鄭州作周陵詩三章刻石國子博士陳求古以舊怨訟訕朝廷乃徙應天府其後包拯吳奎言其嘗請侍養父而不養母中丞張昪繼論奏之知河中府感風眩而卒年五十八贈尚書右丞淑聰悟博學詳練典故預修國朝㑹要三朝訓鍳圖閤門儀制康定行軍賞罰格又獻係訓二篇所著有書殿集二十巻潁臯集五巻内制集三巻祭範一巻平棘集邯鄲集各十巻别集并筆語各十五卷子夀明復圭徳芻
  學士錢公若水       曽鞏
  錢若水字淡成又字長卿河南人十歲能属文華山陳搏一見以為有仙風道骨雍熈中登進士第至道初同知樞宻院真宗即位屢求解機務不允以親年髙為請益堅乃罷為集賢院學士改鄧州觀察使判并州以疾召還卒年四十四贈户部尚書若水風流儒雅有文學善議論事母以孝聞所至有譽望接物必以誠評人貴賤夀夭多驗自知不夀故懇辭勢位賢士大夫皆宗慕之有文集二十巻自翰林草詔賜趙保忠云不斬繼遷開狡兎之三穴潜疑光嗣持首䑕之兩端太宗深嘉之知天雄軍詔遣决議城綏州率衆過河分布隊伍動有師律宿將見者莫不歎服還言城之無益詔已之修太宗實録初至道三年春太宗晏駕有馴犬號呼不食詔遣送陵寢叅知政事李至欲若水書其事遺之詩曰白麟朱鴈且勿書勸君書此懲浮俗若水不從至因若水奏成書不列監修官吕端名以為若水掠美若水援唐故事有實録不書監修官名衆不能折甞從幸大名訪御史中丞令訪近臣邊事若水言臣聞用兵以伐謀為上御將以用法當先比者傅潜為帥擁數十萬開關縱冦坐看强冦殘虐生民不正典刑曷懲其後楊延㓪楊嗣勇扵赴敵奮不顧身授任尚輕見功未大臣願陛下誅傅潜以徇衆擢嗣㓪以勸能使諸將承風各思用命聲馳塞外威懾羣胡昔偽晋劉崇結契丹入冦懦將樊愛能何徽臨敵不戰周世宗陳晏而戮之因使偏將十數分擊太原崇不敢支戎亦遁去其後收淮甸下秦鳳平關南如席巻之易此用兵伐謀之効也欲消外侮必本安邉用得其人莫如太祖畀董遵誨以通逺軍郭進之在関南何繼筠之處鎮定隰州則李謙浦易州則賀惟忠王彦昇之治原姚内斌之守慶名不過㳂邉廵檢責其効皆十餘年闊畧其細故則無畏避之心就録其功賞則絶幸遷之意官卑故易以使久任故知敵情間授睿謀戒其生事是以西冦北敵十七年間遣使稱藩不為外患巳試之效今皆可行久之北敵未賔復内出手詔詢若水備禦翦滅之術若水言臣讀前史論匈奴者多矣若漢婁敬樊噲季布賈誼晁錯主父偃徐樂王恢韓安國朱買臣董仲舒之所陳特和親征伐之二議唐李靖魏徴温彦博郭正一狄仁傑之所及亦不過戰守之兩端晋桑維翰不背約之言出于㣲弱故相趙普請囬軍之奏姑冀息民悉非逺謀臣所不取嚴尤謂自古禦戎無上䇿臣竊笑之守在四夷制勝以静非上䇿而何臣聞唐魏博一鎮爾戎兵固不衆扵今日而胡騎未嘗南牧者以幽薊為北門扼其險阻故也石晋割地之後由定武逹滄海千里受敵雖設二關鎮之以重兵莫可以禦故晋未渡長河漢初復擾邉徼以周世宗之英武曽未能絶其冦中山窺上黨今御札詢備禦翦滅之術臣以為未得幽州未可翦滅也後唐莊宗在河北命周徳威取幽州然後南向而争天下盖先為萬全之計使不能勝此善用兵者也夫戰守不同心將不能料敵重兵在外輕兵在内則今之所患也臣願陛下選智謀可以任邉郡者聽召壯士以為部曲而官為廪給之又募民為招收軍厚其糧賜捐其租賦彼供輸兩地各有親属則敵之動息得以知之如是同心將能料敵而在外者皆輕兵矣然無以統衆則不能用衆無以制勝則不能勝敵故必擇大臣領近鎮提重兵以專閫外之事有警則督戰已事則班師既無舉兵之名又得馭兵之要三軍同力上下一心備禦之方舉視此矣若廼患民力之困則廣邉地之營田戍卒之驕則嚴將帥之法令古語有之曰法不可疑令不可違又曰賞不勸謂之止善罰不懲謂之縱惡昔太祖用郭進守西山遣戍卒必戒之曰汝謹奉法我猶赦汝郭進殺汝矣其假借如此故郭進所止兵未甞小衂臣願陛下推太祖所以待進之心而待諸將則法令不患不嚴勸懲不患不至上善其議
  包孝肅公拯        曽鞏
  包拯字希仁廬州人天祐五年登進士第累擢天章閣待制龍圖閣直學士權三司使嘉祐六年遷給事中正三司使數日拜樞宻使遷侍郎辭不受七年薨于位年六十四贈禮部尚書謚孝肅子誕初拯以大理評事知建昌縣辭以親年髙改和州管庫而親不欲去郷里遂觧官就養及親亡廬墓側終䘮不忍仕久之知揚州天長縣有訴盗割牛舌者拯曰第殺而鬻之俄有告私屠牛拯曰已割其舌矣非私殺也盗色變遂引伏嘗使北彼之典客曰雄州開便門欲誘納叛人刺𠉀疆事耶拯曰誠欲刺之自有正門何必便門也此豈嘗問涿州門耶彼有沮色為御史言諸道轉運加按察使之名以苛察相尚奏劾官吏更倍扵前日捃摭細故使吏不自安詔為罷之除陜西轉運使既行數日有它路監司對而求章服者上不恱因𫝊宣中書曰包拯使陜西未甞自言也可賫三品服賜之及知諌院數論斥大臣請罷一切内降又録唐魏鄭公三䟽請置座右及别條七事言明慎聽納辨别朋黨愛惜人才不主先入之說蕩去疑法條責臣下牽録懲過其論甚美在陜西奏罷斜谷務造舩材木十萬及罷七州河椿竹索數十萬奉使河北言牧馬占邢洺趙三州沃壤萬五千頃悉請以予民從之知瀛州除放一路所負回易公使錢十餘萬仍奏諸州無得回易公使錢遂為著令開封舊制訟牒令知牌司收之扵門外拯知府開門使徑至庭下辨曲直京師大水拯以勢家多置園第惠民河上歲久湮塞遂盡毁去宦者偽増地契歩數悉奏劾之權貴為之歛迹權中執法請立皇嗣陳教養宗室之法責諸路監司聽御史府自舉属官御史不避二府薦舉兩制得至執政私第減一歲休假日皆施行及攻罷張方平三司使而除宋祁拯又屢擊祁在蜀宴飲過度遂除拯三司使翰林學士歐陽修䟽拯所奪蹊田之牛罰已重矣又貪其富不亦甚乎拯居家避命者久之在三司和市上供物以革科率之擾其為人不茍合未嘗偽辭色以恱人平居無私書故人親黨亦皆絶之人多憚其方嚴雖里巷婦人穉子莫不知其名仕至通𩔰奉已儉約如布衣時少為劉筠所知筠無子為奏其族子為後而請還其所没田廬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下巻六
<史部,傳記類,總錄之屬,名臣碑傳琬琰之集>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下巻七  宋杜大珪編
  陶翰林榖         曽鞏
  陶榖字秀實邠州人北齊尚書令唐邕唐内史侍郎唐儉皆其逺祖姓因避晋祖諱而為陶遂不復其舊父涣唐末仕至刺史為邠州帥楊崇本所害榖隨母育崇本家㓜有俊才漢相李崧竒之自單州判官擢為集校理未幾遂知制誥在周為翰林學士承㫖宋興歴禮刑户部三尚書卒年六十八贈右僕射宋之南郊法物制度皆其所定博記美詞翰滑稽好大言佛老之書隂陽之學亦能詳究傾險巧詆為時論所薄其進縁李崧崧之及禍榖自謂有力焉周世宗召魚崇諒為學士未至榖譛以為顧望劉崇而遂代其任世宗語趙上交多謁告榖乃及其受門生名園事而上交被黜若是者盖不可徧録
  戚學士綸         曽鞏
  戚綸字仲言應天府楚丘人篤扵古學喜談名教太平興國八年登進士第父同文字文約㓜孤事祖母以孝聞從邑人楊懿受經懿隠居不仕而以女弟妻同文遇疾因託以家事同文為葬其三世之未葬者遭世䘮亂亦不復仕聚徒講學相繼登科者五十六人踐臺閣者亦至十數尚信義喜賙人急所與交皆當世之名士楊徽之因使至郡多所酬唱及卒徽之及其門人追號堅素先生長子曰維仕至户部郎中綸其次子也大中祥符二年應天府言民有曹誠者即同文舊居廣舍百五十楹聚書千餘巻以延學者真宗嘉之賜名曰應天府書院命綸之子奉禮郎舜賔主之補誠為府助教綸與兄維友愛甚至真宗初置龍圖閣待制首以任綸久之進樞宻直學士大中祥符初祥文薦降歌頌日興綸恐流俗託朝廷嘉瑞事詐為靈木石之異幻惑愚衆如少君欒大者上䟽亟論上嘉納之出知杭州發運使胡則李⿰氵専 -- 溥惡其修潔相與捃摭徙楊徐青鄆州復為勸農使為王遵誨李仲容所誣奏謂嘗訕朝廷降太常少卿分司卒年六十八
  徐常侍鉉          曽鞏
  徐鉉字鼎臣廣陵人十歲能属文與韓熈載齊名江東謂之韓徐仕李煜至吏部尚書歸朝屢遷至散騎常侍坐累貶邠州行軍司馬卒年七十六鉉恬淡無矯偽不喜釋氏而好神怪有以此獻者多遂其所請布衣蒯亮事夸誕年逾九十鉉延置門下稽神録之事多亮之言也初自江南入使會報城䧟太祖厲聲責之鉉對曰臣為江南大臣而其國滅亡此死有餘罪不必他問太祖歎曰忠臣也命坐賜予甚厚鉉至京師見披毛褐者輙哂之邠州苦寒終不御毛褐冷氣致腹疾而卒李睦常使江南見鉉及其弟鍇文章曰二陸不能及也鍇死扵江南鉉好李斯小篆尤得其妙𨽻書亦工尺牘為士大夫所得皆珍藏之有文集二十巻又有質論稽神録行扵世嘗受詔與句中正重定說文
  楊文莊公徽之        曽鞏
  楊徽之字仲猷建州浦城人世尚武力父澄始業儒徽之少好學同邑有江文蔚善賦江為善詩皆延置客館未幾遂與齊名聞廬山學舍盛即徃肄業周顯徳中登進士甲科建隆初監方城商稅因故人出使訪問謡俗徽之為言海内寜一宜崇儒術以厚風教太祖疑以訕黜為天興令蜀平徙峨眉令太宗嗣位召還累擢至諌議大夫為張洎劉昌言所誣貶鎮安軍司馬真宗尹京驛召復舊官為開封府推官即位除工部侍郎兼秘書監遷樞宻直學士翰林侍讀學士卒年八十無子一女適宋氏時外孫綬纔十年特授太常寺太祝姪孫偃集皆同學究出身徽之清素重名教尚風誼常言温仲舒冦準以博取貴位使後進趨競禮俗寖薄矣與石熈載李穆賈黄中為文義之友多識典故唐之士族人物悉能詳記尤工吟咏有集二十巻景祐二年詔以徽之先帝宫僚特贈太子太師諡文莊
  王翰林禹偁        曽鞏
  王禹偁字元之濟州鉅野人家世㣲賤九歲能為歌詩州從事畢士安見而異之勉其勤業及長善属文太平興國八年登進士第太宗聞其名召試相府擢詞館端拱箴上初喜納趙普尤器重之端拱二年庭試貢士詔使作歌援筆立就太宗謂侍臣曰此歌不踰月徧天下矣以左司諌知制誥駕幸瓊林𫟍召至御榻前頋問語宰相曰禹偁文章獨歩當世其將大遇如此因抗䟽為徐鉉雪誣貶商州團練副使久之復知制誥召入翰林為學士孝章皇后崩梓宫遷主第禹偁語賔客后嘗母儀天下當用舊典坐訕謗罷職知滁州真宗即位遷刑部郎中召知制誥咸平初求補外守本官知黄州卒年四十八初境内有二虎闘其一死而食其半又群鷄夜鳴經月不止禹偁以其事聞上遣中貴人乗馹問勞且為禳醮詢日官云守土當其咎亟命遷蘄州力疾上道卒上嘗聞訃嗟悼賜一子出身禹偁辭章敏贍喜談世事臧否人物以正道自持故屢被擯斥所與游必儒雅稱奬後進如孫何丁謂遂名重一時有小畜集三十巻奏議十巻後集詩三巻
  孫學士何        曾鞏
  孫何字漢公蔡州人㓜嗜學為文必本經與丁謂同為王禹偁所題奬時謂之孫丁淳化三年舉進士殿試及省闈俱為第一累擢起居舍人知制誥卒年四十四性辨急嘗任京西兩浙轉運使頗事苛察殆獨喜稱譽後進有文集四十巻子言弟僅僅字鄰幾咸平初登進士第皆冠天下士學者榮之僅復舉賢良方正科入等累擢知制誥集賢院學士給事中卒年四十九僅端懿无競篤扵儒學士大夫髙其履尚有文集五十巻子和路振字時發唐相巖四世孫巖貶死嶺外其子孫避地湖湘遂為永州人振㓜頴悟七嵗聽誦隂符經裁百言而止父使終業振曰百言演道足矣父異其對淳化中舉進士殿試巵言日出賦獨振知所出而文亦典贍遂登甲科累擢知制誥詞命温雅深惬物論卒年五十八振淳厚無臧否恂恂如也作詩有唐人風有文集二十巻子綸
  宋文安公白        曽鞏
  宋白字素臣開封人十二善属文建隆二年登進士第又舉拔萃科中髙等釋褐授著作佐郎賜襲衣犀帶求外補嘉州玊津令久之從太宗征太原劉繼元降白獻平晋頌太宗奬諭還京遂除中書舍人賜金紫入翰林為學士至道初加承㫖真宗即位擬陸贄牓于集以獻上察其意希大用遂命尹京無政事才不任劇乃自求罷以疾請老授兵部尚書致仕進吏部卒年七十七贈右僕射諡文安白之文頗事浮麗而理致或不工善諧謔不拘小節典貢舉得王禹偁田錫胡旦時謂之得人至它所取有納賂者伶人舉為戱言又髙年不能决退多致譏誚殆能贍濟親族而恤其孤㓜是亦其所長也
  楊文公億         曾鞏
  楊億字大年建州浦城人祖文逸嘗夢一羽衣自稱懐玉山人覺而億生有毛被體其長盈尺踰月始墮能言母口授以小經隨即記誦六歲學吟詩七歲善属文太宗聞而詔江南轉運使李去華以所試文同送赴闕繼三日賜對而試詩賦五篇援筆立成時纔十一歲上大嗟賞命内侍送至中書令賦詩一章宰臣等剡章稱賀詔授秘書省正字有進修不已砥礪彌堅越景絶塵一具千里之句既謝即求歸鄉里䘮父服除從祖徽之知許州徃依焉徽之間與語歎其學問該博曰興吾門在汝矣淳化中詣闕獻文命讀書秘閣召試賜進士出身久之除直集賢院徽之在襄邸幕下書䟽一以委億及真宗即位累擢知制誥景徳三年入翰林為學士母有疾謁告不俟報而行因以疾求觧官授太常少卿分司疾愈知汝州會加玊皇聖號表請陪祠召為寶冊叅詳儀制副使久之遷工部侍郎知貢舉坐譴降秘書監母䘮詔起復工部侍郎翰林學士卒年四十七子紘給俸終䘮景祐元年樞宻使王晦叔上億天禧四年代冦準草奏請皇太子親政斥丁謂等姦邪事準既逐億亦憂畏而卒仁宗嘉嘆下詔褒顯之特贈禮部尚書賜諡曰文有司舉故事非嘗任工府及事東宫賜四品無贈官上曰億為國竭忠有君子之大節可拘以常典乎億初為光禄寺丞太宗賞花後苑召命賦詩座側對輔臣誦其警䇿句明年苑中曲燕億復獻詩上詰有司不時召對曰非貼職制不與立命兼直院表求歸里中迎母特賜錢十五萬太宗知其貧故屢有霑賚時之公卿牋翰皆出其手在西掖有詔以吏部主事為大理評事億封還詞頭後同王欽若修冊府元龜詔書扄衆論取决扵億脩太平實録八十巻億獨成五十六巻扵歴代典章制度尤為該洽故朝廷議論必取正焉經傳子史百家之學罔不通貫為文敏贍起草細字一幅數千言不加㸃竄對客談笑揮毫無滯論治道談世務必稽古驗今究切利病厚風義重名教誘進後學樂道人善賢士大夫翕然宗之然評品人物黒白太分姦邪之所戾惡讒毁因以聞母病不俟報而皆行以為慢朝廷又以詆時政之語逹扵上上愛之有素而又且力為開釋故僅免焉在翰林嘗以疾告上遣使挾太醫診視表謝上批紙尾賜詩有副予前席侍名賢之句其顧遇如此晚年留意釋典臨終有空頌一章其文有括倉夷武潁隂寒城退居汝陽蓬山冠鼇内外制刀筆集共一百九十四巻又别出西崑酬唱虢郡文齋潁隂聨唱南陽釋苑等集又手録時人所作為儒苑時文録數十篇真宗嘗謂王旦億詞學無比後學多所法則如劉筠宋綬晏殊而下比比相繼文章有貞元元和風格自億始也旦曰後進皆師慕億惟李宗諤久與之逰終不能得其鱗甲盖李昉詞體弱不宗尚經典故也
  栁開           曽鞏
  栁開字仲塗大名人父承翰仕至監察御史開㓜警悟豪勇父顕徳末為南樂令有盗入其家衆不敢動開十三歲亟取劒逐之盗踰垣開揮刃斷其足二指及就學講說能究經㫖開寶六年登進士第官至如京使知沂徙滄州未至卒年五十四子渉遷居荆南仕為隍城使五代學者少尚義理有趙生者得韓愈文數十篇未達乃攜以示開開一見遂知為文之趣自是屬辭必法韓栁初名肩愈盖慕之也著書號東郊野夫又號補亡先生作二傳以見意時范景好古學開與齊名謂之栁范開埀絶語門人張景曰吾十年著一書可行于世景為名之曰黙書辭義稍隐讀難遽曉開尚氣自任不顧小節所與交者必時之豪俊太宗征河東開從駕督糧適常潤有小冦遂選開知常州開至治所招誘群盗以俸金給賞之又觧衣與賊首置之左右或謂不可開曰彼失所則盗不爾則吾民也始懼死故假息鋒刃之下今推以赤心夫豈不捷未半歳境内輯寜雍熈初坐與監軍忿争貶上蔡令㑹王師北伐開部糧至涿州遇米信與契丹戰久不解遣使求和開謂信曰兵法約而請和謀也亟攻必勝信不能决後三日復引兵挑戰諜知求降乃以矢盡及幽州救至故復戰爾開因上書願効死邊鄙太宗憐之除殿中侍御史命使河北又上書願賜歩騎數千以滅敵上方擇文臣有武略者即受開崇儀使知寜逺軍契丹貴將白萬徳本真定人縁邊七百餘帳開因其親族徃来令說萬徳許以藩鎮俾挈幽州之衆内属萬徳喜請為期約使未還詔徙知全州州之西有蠻溪洞粟氏久為邊患朝廷設峽口香烟等七寨不能禦開至選勇辨吏徃說之不踰月𢹂老㓜至州開賦其居業作時鑑一篇刻石戒之遣其酋赴闕授州上佐邊患遂息詔賜開緍錢三十萬會有黥卒訟非辜州下吏削二官頃之上書自陳復還舊秩知環州為理互市之不直者戎落恱附徙知邠州真宗即位遷如京使上書言時政上嘉納之又徙代州葺城壘戰具諸將沮議因謂其從子浩曰吾觀胡星有光雲多從北来冦殆將至諸將見嫉一旦冦至必危我矣即丐小郡得沂州是秋敵犯塞
  蘇學士易簡子耆孫舜欽   曽鞏
  蘇易簡字太簡梓州人父協仕至光禄寺丞易簡弱冠舉進士甲科累擢知制誥翰林學士加承㫖淳化四年叅知政事與張洎不協為洎所攻至道元年張洎進而易簡罷未幾卒年三十九贈禮部尚書易簡警悟初属文未工及掌誥命能自刻勵在翰林多振舉故事太宗為飛白書院額曰玊堂及以詩賜以御書宋玊大言賦易簡因擬賦以獻曰皇帝以白龍牋書大言賦賜玉堂詞臣易簡御筆煌煌雄辭洋洋瓌瑋博達不可備詳詔易簡陛殿躬指其理且歎宋玊之竒怪也因伏而奏曰恨宋玊不得與陛下同時帝曰噫何代無人焉卿為朕繼之易簡拜手稽首曰聖人興兮告成功登崑崙兮展升中地為席兮享祖宗天作籟𠔃調笙鏞日烏月兎耀文明也參旗井鉞嚴武衛也執北斗兮奠𤣥酒也削西華兮為石䃭也飛雲涌震騰㷈燔也刳鵬腊鯨代牲魚也迅雷三發山神呼也流電三激爟火舉也禮再獻𠔃淳風還君百拜𠔃三神歡四時一周兮萬八千年泰山融兮滄海乾圎盖穴𠔃方輿穿君王夀兮無窮焉時殿上皆呼萬歲太宗覧而嘉之賜手詔褒寵易簡嗜酒上甞以詩戒之入直雖不敢飲在私第未嘗不醉子耆仕至直集賢院耆子舜欽
  劉羲叟          曽鞏
  劉羲叟字仲更澤州人舉進士不中第歐陽修使河東薦其學術擢試大理評事留為唐書律歴天文五行志編修官書成授崇文院檢討未謝卒羲叟通經史百家之學國朝典故財賦刑名兵械鍾律皆所究知星歴數術尤得其要嘗以春秋洪範變異休咎十數篇斥古人所强合者其占日月星辰無或不驗皇祐五年日蝕心是時朝廷制樂聲鍾太鬱而不發又陜西錢法大弊羲叟曰此所謂害金再與周景王同占也上將感心腹之疾乎其後月入太㣲曰宫中當有䘮而張貴妃薨至和初四月日蝕客星出乎𭥦曰契丹主且死矣其言無差所著有十三代史志劉氏輯歴春秋災異南北史韶員目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下巻七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下卷八  宋杜大珪編吕文靖公夷簡懐忠之碑闕  曾鞏
  吕夷簡字坦夫夀州人曾祖夢竒後唐為工部侍郎咸平三年夷簡登進士第累擢知制誥龍圖閣直學士仁宗即位除叅知政事天聖六年拜相明道二年罷是年復相景祐二年封申國公四年罷以使相判許州徙天雄軍未幾復相慶歴元年進封許國公判樞宻院以判院太重改兼樞宻使二年以病特進司空平章軍國重事上憂之剪髭賜以療其疾夷簡薦富弼等數人可大用因再辭位進司徒固請老以太尉致仕卒年六十六贈太師中書令諡文靖賜御篆碑額曰懐忠之碑子公綽公餗公弼公著公孺始王旦嘗謂王曽曰夷簡器識逺大君其善交之後果與曽並相夷簡通判貝州按河北水災請除田器之算重本因詔天下農器皆除筭冦準知永興軍擿巨姦徙湖南過闕有上變事者夷簡曰此必有使之者宜勿問益徙之逺方上從之權知開封與魯宗道同按雷允恭徙皇堂事真宗即祔廟太后欲神主復日悉陳其平生服玩夷簡曰太后奉遺詔以保嗣君非逺姦進忠愛民欽天未足為報也故事輔臣因郊恩遷官夷簡與同僚豫辭之遂著為式章懿太后上仙夷簡因奏事(⿱𥫗亷)-- 簾前曰聞夜中有宫嬪亡者太后即起有頃獨出謂夷簡曰卿欲離吾母子耶夷簡曰大后它日不欲保全劉氏乎太后悟廼發䘮成服備禮葬之大内災宫門晨未闢輔臣請對上御拱辰門樓百官拜樓下夷簡獨不拜上遣問其故曰宫庭有變願一見上上為舉亷見之章獻太后崩夷簡手䟽請正朝綱塞邪徑禁貨賂辨佞士絶女謁逺近悉罷力役節冗費既又立州郡學校授宗室環衛官建睦親宅増教授官置太宗正以揔之郭后廢上欲立民間女陳氏為后夷簡力止之慶歴初契丹兵壓境夷簡請建都大名示親征之意或欲修京城夷簡曰此囊瓦城郢計也扵是建北京天聖初太后臨朝内外無間言夷簡之力為多議者以其再相増契丹嵗賜授宗室環衛官非計之得也
  竇叅政偁          曽鞏
  竇偁字日彰其先漁陽人父禹鈞在周為諌議大夫避亂徙居河南禹鈞五子儀儼僖偁侃皆有文學中進士第馮道嘗贈詩曰燕山竇十郞教子以義方靈椿一株老丹桂五枝芳世多誦之儀字可象晋天福中登進士第在周為翰林及端明殿學士建隆初授禮部尚書翰林學士時御史臺諫欲以左右僕射為表首太常禮院言東宫三師合為表首儀援典故以僕射合為表首者六而三師無所據朝廷以儀之議為定五代䘮亂之間儀儼乃以文章學問自見扵一時所謂豪傑之士也儼字望之建隆初終於禮部侍郎翰林學士儼博物洽聞通音律歴數宋興禮樂多所裁定周世宗觀大水泗州記以問儼儼以為天地有五徳曰潤曰暵曰生曰成曰動五徳隂陽之使隂陽水火之本隂陽有常數水火有常分竒耦相半盈虗有凖謂之通正羡備過亢極無不至謂之咎證隂之始主于淵獻水之行祀于九六凡千七百二十有八嵗為浩浩之㑹雖堯舜在上不能免者數也若夫辟狂臣專乂昏不明苦雨數至不潤下乃政之所致非數也唐正元壬申之水是已徳宗闇蔽篤于自任陸贄盡忠而斥逺裴延齡專利而信用常雨之應夫豈虚生偁周廣順初登進士第其后同與賈琰在開封府晋王幕下一日晋王燕射偁琰同預而琰賛美稱過偁叱之曰賈氏子導䛕豈不自愧坐客皆失色王亦不樂因罷燕尋白太祖出之太平興國四年駕幸魏郡召偁至行在上方議北征偁抗䟽極諌而止遂除樞宻直學士叅知政事入謝上曰汝何由至此偁曰陛下不忘藩邸之舊耳上曰乃賞汝面折賈琰也未幾薨于位時明日燕群臣以偁䘮故罷
  魯肅簡公宗道       曽鞏
  魯宗道字少之亳州人少孤苦學嘗䄂所為文謁戚綸綸器賞之咸平二年登進士第徧歴州縣天禧元年詔兩省置諌官六貟不兼它職考所言以為殿最宗道與劉曄同選擢為正言仁宗升儲除户部員外郎兼右諭徳踰年改正左諭徳及即位遷户部郎中龍圖閣直學士兼侍讀詔與吕夷簡按視雷允恭擅遷山陵黄堂事還是年叅知政事天聖七年薨于位年六十四贈兵部尚書諡肅簡時太常禮院言禮無廢朝特輟視朝一日宗道質直遇事敢言不為勢所屈為諭徳時真宗一日遣中人召之至其家俟之久方從酒家還使者曰即上訝遲將何以對宗道曰第直言之及宗道見帝詢其所之對曰有鄉人来貧乏杯盤至酒家飲之也帝善其無隠而知其可大用初為秀州海鹽縣令䟽治東南舊港口道海水至邑下人以為利號魯公浦在諌垣時諌章由閤門始得進而罕嘗賜對宗道請得面論事而上奏通進司自是為故事因言守宰與民至近而未見有區别能否豈朝廷所以為民之意今除一知州補一縣令雖甚庸暗有司無敢擯斥舉天下親民之官黷貨害政十常二三介然自守孳孳政事殆未易得尚何裕民美化之可兾乎昔漢宣帝除刺史守相必親見而考察之今命知州通判知縣雖未暇親見宜令中書以言而察其應對設以事而問其施為才與不才得以進退縣令則命流内銓倣此施行庶乎得良守宰助宣聖化真宗嘉納之宗道在選調久頗患銓格繁宻而曲為銓吏之奸弊判吏部流内銓多釐革之凡科條闕次悉掲示廡下人以為便七年居政府裁抑僥倖不肯以名器私人時樞宻使曹利用有所慿恃肆為驕横宗道屢折之扵上前凡貴戚近習莫不歛迹子有功有立有開
  盛文肅公度        曾鞏
  盛度字公量余杭人端拱初登進士第數上疏論邉事奉使陜西叅質漢唐故地繪為西域圖以獻累擢知制誥翰林學士冦凖罷相度以嘗交結周懐政貶和州團練副使天聖初牽復翰林學士龍圖學士承㫖兼侍讀學士景祐二年叅知政事四年知樞宻院坐令開封府吏馮士元强取其鄰所賃官舍為知府鄭戬所發罷知揚州蔡州應天府以太子少傅致仕還京數日卒年七十四贈太子太保諡文肅子山甫中甫崇甫初度因奏事便殿真宗問其所上西域圖内出繒命工别繪度因言前已圖漢所置酒泉張掖武威燉煌金城五郡以復究尋五郡之東南自秦築長城西起臨洮東至遼碣延袤萬里有郡有軍有守捉襟𢃄相属烽火相望其形勢禦備亦至矣唐始置節度使後又以宰相兼領用非其人有山河之險而未能固有甲兵之利而不能禦豈不惜㢤今復繪其山川道路區聚壁壘為河西隴右圖願備聖覧上稱其博度甞在開封獄失實調監洪州稅上言請復賢良方正科宻詔撰䇿題馳驛以聞又請建四科以取士且言經術之士若典刑備舉則政教流行請設博通墳典逹于教化科堯試臣以事不直以言語筆札求人審官期于適用請設才識兼茂明于體用科今戒警未除調邉守戍必資良帥以集事功請設軍謀宏逺堪任將帥科獄市之繁民命所係若推按失實則枉情傷生請設曉法律能按章覆科後亦取其才識兼茂明扵體用科與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諌兼行明道中詔度與御史中丞王隨叅定在京并外三十一州軍舊禁觧鹽地分曉啇旅入錢筭鹽度言通商有五利遂施行之度好學家居唯圖書滿前毎歸未嘗釋手真宗甞命李宗諤楊億王曽李維舒雅任隨石中立同編通典文𫟍英華又嘗預注釋御集真宗祀汾隂仁宗在藩邸以度掌起居箋表及留守章奏封千春郡王特詔令撰謝恩表所著有愚谷集中書制集銀臺集翰林制集極中集天禧三年郊恩赦文許舍人給事中諌議母封郡太君而學士不預度官兵部郎中因請進封其母上特從其請自是學士官未至諌議者皆得封其母焉度多猜險僚友皆畏其傾不敢妄語言肌體豐大艱扵拜起有拜之者俯伏不能興或至詬罵其𥚹戾如此
  韓忠憲公億        曽鞏
  韓億字宗魏其先真定人後徙開封之雍丘少力學咸平五年登進士第王旦以女妻之久歴外官以旦在政府避親及旦薨乃稍進用仁宗即位累擢龍圖閣待制樞宻直學士御史中丞景祐二年同樞宻院事四年改叅知政事因諌官言不當以子壻為群牧判官寳元元年罷知應天府加資政殿學士徙成徳軍澶亳州遷尚書右丞以太子太傅致仕卒年七十三贈太子太保諡忠憲子綱綜綘繹維縝緯𬗟億性方重有守治家嚴肅雖燕居未嘗見其惰容嘗奉詔監視向敏中諸子分財産方丁謂用事隂遣所親諭億欲買向氏長安華嚴川田億至向第而戒其諸子曰土田衣食之源不可鬻也遂忤謂意謂忌知定州曹瑋斥知莱州慮其或害三司更茶法歲課不登億承詔劾之由丞相而下當坐失當之罰其不撓如此益州故事歳首官出米六萬石或五六倍之以濟貧民億知州當歲儉乃數倍賑之又䟽江流溉民田數千頃至今以為利初通判陳州河決属邑億集瀕河丁夫就伐薪芟親督築不賦扵民而河患平知洋州有富民李甲䘮兄而追嫁其嫂又誣從子為它姓而并其資産嫂訟之十餘歲吏受賂不得直億按舊牘獨未嘗證以乳醫億宻致乳醫以驗决衆皆詘服在樞府元昊歲遣人至京師出入民間無他禁億請為除館舍以優待逺人乃官為主其貿易實欲防之也詔從之又言天下承平之久武備不戒請二府各舉才任將帥者數人稍試用之唃厮囉與元昊相攻巳而來獻捷朝廷議寵厮囉以節制億曰二虜皆藩臣今不能諭令解仇又因捷而賞之豈綏御四夷之道當如是耶固執不可遂罷又言武臣宜知兵書而法在所禁請纂其要畧以頒焉扵是上自集神武秘畧以賜邉臣其書遂徧天下
  宋宣憲公綬        曽鞏
  宋綬字公垂趙州人㓜聰警額有異相其外祖楊徽之器愛之徽之無子盡付以家所藏書以徽之遺恩授太常寺太祝年方十五召試中書真宗竒其文特遷大理評事聽於秘閣讀書同校勘天下圖經久之復召試學士院除集賢校理與文臯同在館閣毎賜書必得二本世以為榮累擢知制誥仁宗即位擢直學士院天聖三年為翰林學士明年兼侍讀改龍圖學士出知應天府召還欲大用為宰相張士遜所抑復翰林學士兼侍讀龍圖閣學士加端明殿學士端明殿後唐初置學士馮道趙鳳首當其任太平興國中改為文明殿學士至是又置端明殿學士以寵綬綬辭免龍圖及士遜罷相明道二年緩遂叅知政事景祐四年罷為尚書左丞資政殿學士留侍經筵明年加大學士知河南府康定元年知樞宻院改叅知政事薨于位年五十贈司徒兼侍中諡宣憲子敏求敏修大中祥符初封禪覃慶上先賜綬同進士出身翌日遂由大理評事遷本寺丞後苑賞花群臣皆賦詩命綬與晏殊同為之序祀汾隂綬與錢易陳越劉筠所過採集地志風物故實毎舍上之以備詢覧仁宗即位章獻太后命綬擇前文字可以賛孝養補政治者以上遂録唐謝偃惟皇戒徳賦孝經論語節要唐太宗所撰帝範二巻開元臣僚所獻聖典三巻君臣正理論三巻上之太后稱制既久上未嘗獨對群臣綬言唐開元中睿宗為太上皇五日一受朝䖏分軍國重務及三品以上除授决重刑明皇日聽朝除授三品以下决徒刑請令中書樞宻院約先天制度非軍國大事及大除拜皆前殿取㫖臣僚亦只前殿對由是忤太后意而有應天之命太后崩詔綬定章獻明肅章懿三太后祔廟禮綬舉春秋考仲子之宫唐儀坤故事請别立章懿太后廟建名奉慈以安神主上從其議綬又言帝王之御臣下在乎揔握威柄賞罰二者必自天子出一紀以来政出(⿱𥫗亷)-- 簾箔之間今陛下方躬親萬務聽斷有祖宗英風天下延頸跂踵渴見聖政若非懲奸革弊無以新四方耳目而刑政號令未見勝于垂(⿱𥫗亷)-- 簾之日豈非三事大臣未能盡輔佐之道耶頃者除授恩澤多所希望而因縁邪倖者遂取升擢議者皆以謂恩出太后而不由陛下自親政以來恩賞雖行議者又云悉出大臣盖大臣公為朋黨罔冒天聰朋黨相結其害實甚或窺測上㫖宻令陳奏或附會已意以進退人大臣恃恩以招權小人趍利以售進此風寖長有蠧邦政太宗嘗云國家若無外憂必有内患外憂不過邉事皆可預防惟姦邪無狀若為内患深可懼也真宗亦云唐朝朋黨尤盛漸不可制以至帝室衰弱願陛下思祖宗之訓念王業艱難整頓紀綱正在今日上大感悟章惠太后營王中正舊第為道觀諌官御史皆言近詔罷修寺觀而復有此興造是詔令數更也上曰此太后自出奩中物爾言者豈非邀名乎綬因曰是豈知太后所為但見忽興土木違近詔爾疑似之事人猶奏論設少失周防雖臺諌官不言四方亦自傳布為聖政之累太祖嘗謂太宗受人諌疏直抵其非曽不為耻豈若自不為之而使人無言望陛下深鍳皇祖之言常防外廷之議已出詔令且要遵守無令喋喋之人自取名譽也綬又言自古守成之君必兢兢抑畏不忘頋省人心逸于久安患害生於所忽故立防于無事之際消患于未萌之前若事至而後應不亦殆歟此固聖心所詳䆒臣猶願飭勵群司交修庻職勿以治平自息勿以纎㣲不慎則可以保至尊而享洪業矣臣又切惟御下之道有三臨事尚乎守當幾貴乎斷兆謀先乎宻守則不可移斷則不可惑宻則不可干是三者治亂安危之所係願陛下欽之念之至若朝務清夷深居間燕亦願陛下愛養聖躬節宣所欲夫四時聲味所以調適六氣乃克和平自然擁百靈之休享無疆之福豈不美㢤初尚美人出宫上召綬面草詔云當求徳門以稱坤儀既而聞左右以茶商陳氏女入宫綬因間見曰陛下乃欲以卑賤者正位中宫不亦與前日詔語戾乎及樞宻使王曽入對上首詢之曽深以為不可上曰宋綬亦如此言時宰相吕夷簡屢論列上前卒罷之修郊祀綬嘗攝太僕卿陪玊輅顧問儀物典故召對辯洽因撰鹵簿圖以進綬資性孝謹清介寡言經史百家莫不通貫朝廷有大議論皆所裁定於前世文章必深考其得失而時之作者無所臧否集外祖楊徽之詩刻石嘉州明月湖上家藏書萬巻皆手自校正楊億嘗稱其文淳麗尤善賦詠自以為不及也綬之筆札精妙上嘗取所書千字文及其家之墨迹藏禁中所著有七集始綬疾不視家母問之必曰少瘳矣又通賔客𠉀問若且安以紓母憂然後事俱已詳䖏雖家人不知也
  劉丞相沆思賢之碑闕    曽鞏
  劉沆字冲之吉州永新人父素不仕以財雄郷里曽祖景洪事楊行宻為江西牙將有彭玗者據州稱太守脅景洪附湖南景洪偽許之復以州歸行宻遂不仕嘗謂人曰我不從彭玗當活萬餘人後必有隆者因所居山曰后隆山山有唐牛僧孺讀書堂故墓即其上築臺曰聰明臺沆母夢牛相公来而生沆天聖八年登進士第累擢知制誥龍圖閣學士皇祐三年叅知政事至和元年拜相嘉祐元年罷知南京徙知陳州卒年六十六仁宗作挽詩賜其家又篆其碑額曰思賢之碑沆倜儻任氣所至有治聲决訟多中理時論比之張詠知衡州有大姓尹氏為偽劵以欺鄰人之孤訟久不得直沆至其孤纔二十詰尹氏曰若劵曽取證他鄰否其人當有存者尹氏辭絀服刑而歸其田知潭州州有草冦黄捉鬼鄧和尚誘溪洞夷人以擾湖湘北軍至多病死沆募土兵使保地分賊稍困乃令提㸃刑獄楊畋等八路入討斬首萬餘級遂頓兵開一路榜曰賊由此路出降敢殺者與擅殺同於是降者三四萬人賊平召還而餘黨復叛殺禆將降知鄂州其後權知開封府有張彦方受富民金偽為張貴妃母越國太夫人奏補助教勑沆抵彦方死不問越國及叅知政事包拯論沆縁貴妃進後追冊貴妃為后而沆為園陵使既葬賜妃閤金器百兩辭不受在相位疾言者屢加裁抑又舉行御史遷次之格滿二嵗者與知州范師道趙抃歲滿求郡獨引勑出之中丞張昇等言沆挾私出御史沆乃言臺官將有不測之謀論辨不巳遂罷知南京子瑾琢琯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下巻八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