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書管窺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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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書管窺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八
  四書管窺       四書類
  提要
  等謹案四書管窺八卷元史伯璿撰伯璿字文璣温州平陽人據所作管窺外篇成於至元丁未即元亡之年計其人當已入明然始末不可考矣是編見於祕閣書目者五冊楊士奇東里集則稱有四冊刻板在永嘉郡學永嘉葉琮知黄州府又刋置府學是明初印行已有二本然刋板皆散佚不傳故朱𢑴尊經義考注云未見此本乃毛晉汲古閣舊抄大學中庸孟子尚全惟論語闕先進篇以下蓋傳寫有所佚脫然量其篇頁釐而析之已成八卷經義考乃作五卷或誤以五冊為五卷歟其書引趙順孫四書纂疏呉真子四書集成胡炳文四書通許謙四書叢說陳櫟四書𤼵明及饒氏張氏諸說取其與集注異同者各加論辨於下諸說之自相矛盾者亦為條列而釐訂之凡三十年而後成於朱子之學頗有所闡𤼵考朱子著述最多辨說亦最夥其間有偶然問答未及審核者有後來考正未及追改者亦有門人各自記録潤色増減或失其本真者故文集語録之内異同矛盾不一而足即四書章句集注與或問亦時有牴牾原書具在可一一覆按也當時門人編次既不敢有所别擇後來門户既成主持彌力讀朱子書者遂一字一句奉為經典不復究其傳述之真偽與年月之先後但執所見一條即據以詆排衆論紛紜四出而朱子之本旨轉為尊信者所淆矣夫載寳而朝論南宫者有故越境乃免惜趙盾者原誣述孔子之言者尚不免於舛異況於朱門弟子斷不及七十二賢又安能據其所傳漫無釐正伯璿此書大㫖與劉因四書集義精要同而因但稍為刋除伯璿更加以别白昔朱子嘗憾孔門諸子留家語作病痛如伯璿者可不謂深得朱子之心歟乾隆四十六年五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管窺卷一
  元 史伯璿 撰
  大學
  章句序曰蓋自天降生民則既莫不與之以仁義禮智之性矣 通謂朱子四書釋仁義禮智兼體用獨智字未有明釋愚嘗欲竊取朱子之義以補之曰智者心之神明所以妙衆理而宰萬物者也沈氏曰智者涵天理動静之機具人事是非之鑑輯釋亦引此説
  通補智字之訓如此蓋本朱子大學或問論知字之義而言也然智是體知是用智是知之理知是智之事知之扵智猶愛之於仁也今以論知字之言為智字之訓則似乎詳於用而略於體者恐有未安但以朱子釋仁義禮之義者較之可見况其語句又非訓釋字義之體沈氏之説亦然若以為論智字之用則可若以為訓智字之義則似未當又按饒雙峰嘗補智字之訓曰智者知之理心之别程勿齋字訓於智亦曰别具之理為心之覺無己則於二説擇取其一乎但朱子唯訓仁字為心之徳愛之理於義於禮已不如此下語矣假如朱子自訓智字又未知果如雙峰勿齋之語句否當兼存之以候知道者之折衷焉愚見冩在外編
  人生八嵗皆入小學而教之以灑掃應對進退之節禮樂射御書數之文 通引齊氏謂上三者言節下三者言文文者名物之謂非其事也 通自謂洒掃應對以節言者小學不惟當習其事事之中有品節存焉是小學當行之事也禮樂射御書數以文言者小學未能習其事姑習其文義而已是小學當知之事也 輯釋亦引齊氏説
  以文為名物文義之文主知而言豈非以博文學文之文亦皆主知而言耶竊恐未然蓋此以文對節而言便是天理節文之節文分而言之亦對舉以互見耳非謂言節者不可言文言文者不可言節也朱子曰小學者學其事大學者學其小學之事之所以又曰古文如禮樂射御書數大綱都從小學中學了大來都不費力詳此則謂以文言者未能習其事姑習其文義是小學當知之事者未必然也饒氏亦曰内則十年學書計即六書九數也成童學射御即五射五御也十年學㓜儀禮之小者也十三以上學樂誦詩舞勺舞象即六樂也詳此則齊氏非其事也與通未能習其事之説其不然猶為易見若更以數之一端明之則六年嘗教之數矣非使之習其名物文義而何至十年又使之學計計非使之以數而計其多少乎此即習九數之事可知讀者其試思之
  饒氏輯講論大學綱領其不同於章句者有三今舉而辯之如左
  一謂至善是事物當然之則非指明徳新民造極之地而言也
  按此與章句事理當然之極盡夫天理之極之説不同蓋饒氏之意亦以為至善之至是無過不及之意若以為至極之義則過乎中而不可以為訓矣故如此説殊不思章句曰當然之極又曰天理之極當然對不當然而言天理對人欲而言極則盡乎十分之謂當然便是恰好之意即中之所在即無過不及之謂也天理豈外是哉當然而未至於極便是有不當然者雜於其中天理而未盡其極便是有人欲雜於其中當然善也九分當然有一分不當然善未得為至也天理善也九分天理有一分人欲亦善而未至也須是當然則十分當然天理則純是天理方可為善之至至九分有一分未盡便是於天理當然處有所未至便是不及乎中直至十分全盡方是恰好處方是無過不及之中以此推之則章句有何可疑若如饒氏説則當然不必十分當然天理不必十分天理只五六分當然天理便是至善所在如此則如堯之仁舜之孝孔子之學皆不免有過於中反不得為至善耶讀者疑必有見於此
  二謂格物只要窮究那日用事物當然之則以知吾所當止之地非是欲人窮極事物之理以至於無所不知也
  此説不為無理但自以為與章句不同則實無不同者此蓋因誤看了第五章補傳必使學者即凡天下之物一句所致當於彼章辯之
  三謂誠意是正心修身之要不是正心脩身之外别有一件事誠實也
  此當於第八章辯之
  饒氏又謂魯自少讀朱子大學之書於前三者反之於身自覺未有親切要約受用處近讀先生與勉齋書謂大學一書㸔者多無入處似此規模太廣令人心量包羅不得然後知先生晚嵗亦不能不自有疑焉
  大學一書學者所以學至於聖人之法程也自三代以前能盡是道而造其域者可數也孔孟既沒因其書而得其傳者惟周程張朱數君子而已是知雖曰人皆可以為堯舜然氣質不齊用力不易所以得造其域者亦鮮至於教人之法則不容自貶以御學者之不能也蓋其法不如是不可以由之以造聖人之極至耳然則朱子與其徒之書非歟曰此書固宜有之然其本意得非正以教人之法既不容自貶而又不得中行之士而與之故𤼵此歎亦猶聖人衰世之意邪况亦但謂大學一書規模太廣亦未嘗有自病章句之意則其為無可奈何之辭明矣觀於孟子大匠不為拙工改廢繩墨等言可見不然誠意一章朱子易簀之際猶不廢改豈有果知章句有太廣之病乃徒形之嘅歎而不之改邪且雙峰自謂反身未有親切受用處亦既一切變易章句之㫖而自為之説固宜自得親切受用處矣愚不知其由此進徳到得何等地位可以任道學之傳否其亦大言以欺世而已非實然也
  饒氏謂明明徳章句説是明之於既昏之後以經傳文意詳之似只説因其本明而明之
  徳本自明故曰明徳若不因其既昏又何待明之之功而後明哉雙峰以為只因其本明而明之則是未嘗有所昏也未嘗有所昏則是生而知安而行唯堯舜性之之徳可以當之此則不待明之而自無不明者也雖湯武反之之事亦是未免先有所昏但湯武善反之以復其本然者爾若以本體之明有未嘗息者為本明則未嘗息者與本自明者固自大有間哉譬之於火不假吹噓之力自然光燄燭天煙不得鬱物莫之蔽者本明者也撲滅之餘僅有一燼之微存於死灰之中不可得而盡熄吹嘘之則仍復熾盛者未嘗息者也讀者欲分章句饒氏之得失當以是推之
  饒氏又曰章句以慎獨為慎之於念慮萌動之始則謂念慮自始至終皆在所謹
  此當於中庸説慎獨處辯之此不暇及又按語錄有曰這獨也不是恁獨時如與衆人對坐自心中一念或正或不正此亦是獨處推此可見章句本意非饒氏所識饒氏自謂已説却不出章句之意此當在第六章饒氏自述其所見與章句異處而先言之故實於此
  經止至善章句止者必止於是而不遷之意叢説至善只是義理極處所中必止於是是不可不及不遷是不可過
  此亦祖述雙峰之意以為説者也但雙峰説至字之意明與章句不同又何必强推章句之説以求合雙峰之意乎竊意必至於是是不可不及似矣不遷是不可過則恐未然何則至善是極好處至是無以復加之意患其不及不患其過如山之絶頂一般未至絶頂固是不及至絶頂而遷從他處去亦只是下山了但可言不及不可言過又如月之圎缺一般唯望夕十分滿輪方是至善之意未望明未滿魄固是不及之意過望而虧又豈可以言過乎若以至善言之則孝是善孝如大舜方是至善若以刲股之類為孝此則大舜所必不為者且不得為善之至矣况可謂之過乎如此則遷只當作移動之意説不遷如説不退轉相似語録有曰既至其地則不當遷動而之他又曰到此不能守亦不可謂止其意蓋可見矣
  通謂必至於是知至至之之事不遷知終終之之事輯釋亦引此説
  按文言知至至之程傳以為致知也知終終之程傳以為力行也或問於朱子曰至之是已至其處否曰未在是知得到至處方有箇向空處正要行進去知終終之是已至其處了終之而不去詳此則章句必至於是之至是已至其處之謂不但如知至至之之為向望要進之意也况必至於是之至以知言之則智及之之謂以行言之則造其域之謂是固兼知行而言不如知至至之專指知而言之比其曰不遷以知言之則知之弗去是也以行言之則仁能守之之謂是亦兼知行而言亦非如知終終之專主行而言之比也今引文言為證則似乎必至於是是知止於此不遷是行止於此恐於文言大學之㫖兩不相當而皆失之讀者其參攷焉可也若以必至於是為知至知終不遷為至之終之則庶乎可耳
  饒氏謂至善只是事物當然之則非指造極之地而言也又曰止者毋過毋不及之謂此即叢説所祖述者 通謂章句此極字本傳中君子無所不用其極或問曰是其所以得之於天而見於日用之間者固已莫不各有本然一定之則然則所謂事理當然之極者事理當然之則也下文曰有以盡夫天理之極者盡夫天理之則也曷嘗以造極之地為言哉
  此已於前辨之矣又按語録有曰至善只是十分盡善處猶今人言極好又曰善者固是好然方是好未是極好處必到極處便是道理十分盡頭無一毫不盡故曰至善以此觀之則至善之至朱子何嘗以為不指造極之地而言哉造極之地方是天理十分盡處天理盡處便是當然之則何過之有其曰本然一定之則亦以理出於天而非人力所能加損又十分盡頭而無一毫人欲之私而已若不出於天則非本然之謂若有一毫未盡則非一定之謂矣然則造極之言正朱子之本意通者何必為朱子諱哉若必以造極為諱則為善亦以十分盡頭為諱耶或問章句之意似毋容以異觀雙峰不知己意與章句之意只一般乃是已非而章句通者又不知或問之意與章句只一般乃援或問之言以諱章句極字非造極之謂讀者但以或問語錄玩之則章句之意自明本無可議亦不必諱也
  經眀徳至善章句具衆理應萬事事理當然之極 通異端言理不言事大學言理必及於事故章句釋明徳至善云然
  異端以理為障又何嘗言理要之異端只認得箇虚靈不昧厎於具衆理應萬事者皆不知也固是無用又何嘗成體
  定静安慮得 饒氏謂定静在事未至之前安慮在事已至之後安慮在事已至之後此句恐未當竊意安與定静皆在未有事之前慮是處事謂是事方来之時可也後字似未甚切當今輯釋引饒氏此説果云定靜安在事未至之前慮是事方来之際與輯講不同想亦覺其未當而改之耳
  知止静安慮通引方氏曰異端亦説得能定靜安了只是處置事物不下便是不能慮慮只是能處置事大學定靜安是活厎定靜安根源從知止上来如孟子知言然後自然不動心之意所以事至而能慮異端定靜安是死厎定靜安但㝠然無覺而已如此則異端非獨不能慮雖硬把捉得定静安亦不可謂之能也疑似之間是非之辯不可不察
  通曰定而能靜則事未来而此心寂然不動者不失安而能慮則事方来而此心之感而遂通者不差 輯釋亦引此説
  易二語以一靜一動對言此是以知行之效騐對言能靜雖亦是未應事之前然上承志有定向説下来則不可謂之寂然不動矣若寂然不動又豈可以志言哉志則心有所之矣謂之寂然不動可乎然則此定靜字只是理明之後外物私意皆不足以摇奪之而心自不妄動耳非對感通言之靜也
  叢説定靜安以知言慮得以行言
  定靜安是未有事之前慮是方應事之時得是事既應之後慮雖屬處事而未可便以慮為行力行正在慮得之間蓋此五者是説功效次第則能慮不是行之功效分曉只當與定靜安皆為知之功效方是
  或問篇首之言明明徳以新民為對則固專以自明為言矣後段於平天下者復以明明徳言之則似新民之事亦在其中何其言之不一而辯之不明邪曰篇首三言者大學之綱領也而以其賔主對待先後次第言之則明明徳者又三言之綱領也至此後段然後極其體用之全而一言以舉之以見天下雖大而吾心之體無不該事物雖多而吾心之用無不貫蓋必析之有以極其精而不亂然後合之有以盡其大而無餘此又立言之序也 饒氏輯講問此段最為可疑如言似新民之事亦在其中却言自明已徳於天下却不是使天下之人皆明其明徳也又如言極其體用之全則似指明明徳為體新民為用此又似有礙至如天下雖大而吾心之體無不該事物雖多而吾心之用無不貫其言又似乎明已徳於天下與前章句或問意相反不知何謂嘗看舊本或問前段明明徳於天下處云自明其明徳而推以及於天下今此段似與相著或恐是朱先生改正之時偶遺忘及此亦未可知
  或問之意是合在人在己之明徳以為一而言其體用耳蓋明明徳於天下固是治天下者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然天下舉其全若國若家若身心以上皆已該於其中總言明明徳於天下則自治國齊家以至於致知格物皆在其中矣非只平天下於外而小之為國家内之為身心究其極之為意為知為物皆不用其力也蓋舉大則小無不該然欲致力於其大則當於其中先致力於其小以為之本耳故言明明徳於天下則固為新民之極功然明明徳之事亦未嘗不該於其中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四海九州之人固天下之人一國一家之人與使者之自身亦莫非天下之人也已欲明其明徳固當格物以致其知誠意正心以修其身欲家國天下之人各明其明徳亦不過使之皆如此而已曰極體用之全而一言以舉之者體即明在已之明徳用即使人各明其明徳也一言而脩已治人之事無不在非極其體用之全而何哉曰天下雖大吾心之體無不該者自有以明其明徳而新民之體已立天下雖大體亦何所不該乎曰事物雖多吾心之用無不貫者使人各明其明徳而吾明明徳之用乃行事物雖多用亦何所不貫乎如此則以明明徳為體新民為用豈不是經註或問本意而雙峰過疑之耶雙峰蓋以經註所言專為平天下之事自治國以上皆未之及故如此見可謂誤矣但以為明己之明徳於天下則本非朱子之意乃雙峰因誤致誤耳餘見後段
  𤼵明輯釋引盧氏觧或問見前段之言曰言明明徳與新民對則大學之體用猶二也言明明徳於天下則大學之體用非二矣吾心之體即明徳之虚而具衆理者也吾心之用即明徳之靈而應萬事者也能折之極其精而不亂則知吾心之用無不貫矣能合之盡其大而無餘則知吾心之體無不該矣不祈而遽欲合之則有虚空恍惚之病徒析之而不能合之則有支離破碎之病此二句其意無窮真西山嘗誦而繼之曰小徳川流大徳敦化又繼之曰吾道一以貫之其旨深矣
  竊意體即明徳用即新民極體用之全而一言以舉之者即明明徳於天下一句而脩已治人之事無不該於其中也觀於或問前段之言曰所謂明明徳於天下者自明其明徳而推以新民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也之言可見天下雖大吾心之體無不該者自明其明徳所以立新民之體體固無不該也事物雖多而吾心之用無不貫者推以新民使人各明其明徳所以達明明徳之用用固無不貫也析之極其精而不亂者篇首明明徳以新民為對分體用而言則明明徳固專以自明為言也合之有以盡其大而無餘後段於平天下復以明明徳言之合體用而言該自新新民於一句之内也此二句正是答或者所問前後不同之意處熟讀可見或疑如此説體用似於心之體心之用六字意有未瑩如何曰天下事物未有不統攝於一心者是故以明明徳為體非心則徳不能以自明體不能以自立心之體所以該天下之大者蓋如此以新民為用非心則民不能以自新用不能以自行心之用所以貫事物之多者蓋如此盧氏所觧則專以明明徳為自明之事而分其體用故但知虚具衆理者之為體而不知不明乎徳則無以全此體但知靈應萬事者之為用而不知不新乎民則無所措其用蓋亦未達經注此句該盡人已之意而但以明明徳於天下為明已之明徳於天下者不唯不足以别白此段問答之曲折又恐正墮前段雙峰似乎明已徳於天下之疑讀者其試思之章句或問所以釋明明徳於天下者詳略不同如何曰章句所以訓釋經文之義或問所以敷暢章句之旨豈有二哉夫章句明明徳於天下之訓釋可謂至矣但恐讀者不察易於使字上致疑往往謂平天下是治人之事今曰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似乎治人者使所治之人如此則此句不可以該自明之意故或問於章句此句之上再加自明其明徳而推以新民一句以見自明新民皆所謂使天下之人有以明其明徳也然後經文明明徳於天下之一言可以為極體用之全而舉之耳蓋此使字只是活字只當輕看不必以在己使人為拘蘓秦曰使我有負郭田二頃蕭道成曰使我治天下十年大學傳之十章章句曰使彼我之間各得分願此三使字亦何嘗以在已使人為拘哉看得使字之義活則章句或問之旨曉然矣
  𤼵明本當云古之欲平天下者今乃以明明徳於天下代之者以明徳人已所同得明明徳於吾身體也明明徳於天下者新天下之民使皆明其明徳也用也一言而該大學之體用者在此
  𤼵明此説雖似得之但先言明明徳於吾身而後言明明徳於天下則似乎明明徳於吾身一句是觧篇首在明明徳之義明明徳於天下以下三句是觧後段 -- 𠭊 or 叚 ?此句之義如此則後段 -- 𠭊 or 叚 ?此句只是新民之事只是用與或問極體用之全一言以舉之之意不相似觀於或問先提起所謂明明徳於天下者一句然後從而釋之曰自明其明徳而推以新民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也立言之序如此則自明新民皆該在此句之中異乎𤼵明之意矣
  叢説明明徳於天下此徳字已含明字意在内明徳二字已該明明徳三字義了上一明字是新民新字之意明明徳猶曰明明明徳相似與在明明徳不同故章句曰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使字便是上明字意此亦不達或問之意而以明明徳於天下為專指新民而言不知其該體用故耳其所謂猶曰明明明徳相似與使字便是上明字意之言皆不得經注之㫖而肆為臆説者也讀者知或問極其體用之全而一言以舉之之㫖則叢説之誤不待辨而明矣已上四條饒氏則專以明明徳於天下為新民之事而反非或問之可疑盧氏則專以為明己之明徳於天下而失或問之旨𤼵明叢説則皆柤饒説指此句為新民之事又為章句或問所礙而説得如比朦朧信乎説書之難也又未知愚意能合經註或問之㫖否也姑錄於此以俟知道而就正焉
  致知在格物 通曰章句釋明明徳兼事與理釋至善釋格物亦曰事理窮致事物之理心外無理理外無事即事以窮理明明徳第一工夫也故不曰欲致其知先格其物而曰致知在格物此一在字又與章首三在字相應大學綱領所在莫先於在明明徳而明明徳工夫所在又莫先於在格物
  陳公潜先生云致知在格物何嘗是明明徳工夫所在後面一在字與三綱領三个在字各有所指何嘗相應而通不顧組文摘撮附㑹惑人甚矣愚謂經言大學之道在於三綱領耳何嘗謂三者是綱領所在哉致知在格物亦曰推極吾之知識在窮致事物之理耳所以不曰欲曰先者盖格物之外别無致知工夫致知工夫即在於格物之内程子所謂物我一理纔明彼即曉此合内外之道者是已朱子所謂明明徳工夫莫先於在格物哉讀者其試思之
  意誠而后心正章句意既實則心可得而正矣 通意既實則心之用可得而正
  正心該體用動静觀於或問鑑空衡平之體鑑空衡平之用之言可見通乃於此添一用字其意蓋謂心之體無不正所謂正心者正其心之用爾其實非經㫖也當於第七章辯之
  傳之首章 饒氏謂此章姑以釋明明徳之義未有下工夫處
  此蓋欲歸重於止至善章而言也但明明徳工夫全在格物致知脩身五條目上明明徳是五條目之綱領五條目之外别無明明徳工夫故此章但釋明明徳之義如此而下工夫處却詳具於五條目之傳非有他也
  傳之二章盤銘日新𤼵明愚案日新之藴自仲虺𤼵之湯采之為此銘 輯釋亦引此說
  湯銘盤虺作誥其先後似難臆度
  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章句自新新民皆欲止於至善也 饒氏謂極與至善二義不同此極字是以窮盡無去處為極云 云若至善之至則是以無過不及為至非窮極之義也又謂止於至善是逐事逐物各要止於至善無所不用其極是無一事一物不止於至善止於至善是逐一事説是下手處無所不用其極是該全體説是成就處
  按經中章句云至善謂事理當然之極與此傳文用其極二極字皆只是隨事指其十分盡善處為極皆非指衆事之窮盡處為極也自在止於至善處言之則凡事皆有善處善皆以十分盡處為至十分盡處非極而何又自用其極觀之則此極字之義亦不過如此而已初未見其指窮盡無去處而言也必連上文無所不三字説下來方見得窮盡無去處之意耳極便是至善用其極便只是止於至善故曰未見窮盡處直至曰無所不用其極方是自新民皆止於至善故曰必連上文無所不三字説下來方是得窮盡無去處之意也雙峰因誤看了此極字之義遂謂經中章句極字之義亦如此也可謂因誤致誤朱子嘗曰理有未明而不盡乎人言之意真雙峰之謂矣
  饒氏又曰此章姑以釋新民之義亦未有下工夫處此與論首章之意同推彼可以明此矣
  傳之三章穆穆文王云 云饒氏謂但曰止於仁止於孝而不曰止於至仁至孝以此見至善只是事物上一个無過不及厎道理非窮髙極厚之謂
  仁敬孝慈信便是為君臣子父與人交者之至善若更曰至仁至孝則又似乎言止於至至善然者豈不重復矣乎若曰仁非至仁孝非至孝則仁孝不必十分仁孝已是至善若十分仁孝則又過於中而反不得為至善耶如此則雙峰不唯不識至字之義亦未識中字之義也蓋十分盡善方可謂至方是無過不及所在若善未至於十分便是不及乎中又何可以言至乎雙峰每慮其過則仁孝皆不敢做到十分盡處便自以為至便自以為中天下還有此理否殊不思但言止於仁孝何嘗不要人十分仁孝觀其引文王為法可見文王仁孝豈有不十分全盡者耶只因雙峰平日以聖賢自居顧經註之旨已皆有所未至慮世人以此覘其虛實故毎將經旨説降一等求以自便故不得不誣朱子以欺世耳噫
  瑟僩章句瑟嚴密之貌僩武毅之貌 𤼵明嚴密在心武毅見於色
  按傳釋瑟僩為恂慄章句又觧恂慄為戰懼下文又以恂慄為徳為裏則所謂武毅者似未可指為見於色也語錄云僩武毅貌能剛强卓立不如此怠惰闒颯詳此似亦當以在心言者未知然否
  親賢樂利 饒氏謂親賢樂利於此見君子小人分量不同所得各有淺深所謂新民之止於至善者非是要使人人為聖為賢只如農安畆工安肆商安塗賈安市亦是新民之止於至善處
  如此則比屋可封之俗人人有士君子之行皆無實之空言後世如文景太宗之粗可少康者皆足以為新民極功而可與唐虞三代比隆矣况安畆安塗與為聖為賢並行不背可也若但安畆安塗而不孝不悌悖理傷教不知可以為新民之止於至善否唐虞三代之民而有是哉愚謂雙峰每將經旨說降一等亦此類也識者宜必有見於此
  饒氏謂明徳新民兩章釋得甚略又但言明新而不言所以明新之方此章所釋節目既詳工夫又備可見篇首三句重在此一句上 輯釋諸篇皆引之
  篇首三向重在此一句上是固不為無理但言上二章工夫皆在此一章則非也盖前兩章不言所以明新之方者明新之方自具於後六章釋條目工夫處非有他也若至善章所以詳於前二章而必貫明徳新民二事言者蓋至善不是懸空物事不過只是明明徳新民所當止之地耳故此章必貫明明徳新明言之明徳新民工夫既具於後六章之傳則前二章不容不簡至善雖便是明明徳新民之所當止然其意則只寓於條目工夫中更無他處可以再詳其義故此章自不容不詳言至善之義以示人初非以前二章未言明新之方故如此詳言以補之也蓋綱領雖三事不過二非明徳新民之外他有止至善之事也故釋明徳新民則止至善之意寓如曰無所不用其極是也釋止至善則明徳新民之義存如引淇澳烈文之詩是也然亦不過皆言其概而已若謂明新之方盡具於是則切磋琢磨猶可指為明之之工夫親賢樂利何以見得新之之工夫耶
  章内五節次序 通𤼵明輯釋引盧氏曰云云第三節言聖人之止皆至善以得所止言云云
  按此節章句其末曰則於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所止而無疑矣則朱子正以此節為知所止之事蓋章句是就學者分上言盧氏是就文王分上言所以不同要之文王之所已行正是學者之所當知然則但當以章句為是
  傳之四章釋本末或問然則其不論夫終始何也曰古人釋經取其大畧未必如是之屑屑也目此章之下有闕文焉又安知其非本有而并失之也耶
  愚聞之章清所先生曰大學諸傳釋工夫而不釋效騐觀於知止能得與物格至天下平無傳可見蓋效騐只在工夫之中也知止為始能得為終終始正是以效騐言所以無傳固非屑屑不及釋亦非本有而并失之
  傳之五章饒氏謂朱子補傳似乎説得太汗漫學者未免望洋而驚如既謂即凡天下之物則其為物不勝其多又謂因見其已知之理而益窮之以求至乎其極不知又何處是極表裏精粗全體大用亦是自立此八字經傳中元無此意
  按即凡天下之物非謂把天下之物一齊格了亦曰就凡衆物之中隨其所用而逐件格之耳求至乎極亦非謂求至乎凡物衆多之極亦只是求至此一物義理之盡處耳此方説就一物上如此格也夫方就一物上格而曰即凡天下之物者蓋凡物莫非天下之物皆學者所當格者然不可限定説先格某一物次格某一物則拘矣或難或易或緩或急各隨人淺深就所遇者則格之即字凡字是朱子用意淺深處曰即則只就一物曰凡則不拘何物即凡天下之物圓活而無所拘之辭非親用功窮格者不能如此下語也然則自此以上且是説就一物上格明矣直至下文用力之久一旦豁然貫通衆物之表裏精粗無不到處方是合衆物之全而言以文勢詳之可見雙峰不詳下文有衆物二字遽以前節極字為事物當然之極真所謂理有未明不盡乎人言之意者也此其説極字之誤正與前説至善處極字之誤同知彼則知此矣表裏精粗全體大用八字固是朱子之所自立然豈不切於格物致知之義耶朱子本不效傳體行文其所補之文便只如章句一般又何必以經傳所無而疵之乎至於汗漫望洋之疑則大學之道是教人學至乎聖人之方法格物致知一章正所謂始條理之事始全則終亦全始偏則終亦偏觀於孟子論始終條理處可見道有定體教有成法卑不可抗髙不可貶奈何患學者之不能而欲自貶以狥之乎况望洋之疑只因雙峰誤看極字之所致他人看得極字之義分曉又安有望洋之驚哉
  語錄問先生所補致知章何不效其文體曰亦嘗效而為之竟不能成
  竊意效傳體行文特文公餘事決無效不能成之理此特姑為謙辭以答學者之問耳正意恐不止此也蓋若效其文體則必援引經傳文意簡古學者未必自能通曉須又為之註觧以曉之如此則自為自註豈得不為好事者之所譏誚故不求其文之類但取其義之明所補傳文便只如章句一般庶乎人之易曉耳不知識者以為然否
  饒氏曰愚謂大學之要只在止於至善上格物是隨事隨物毎毎要窮究到至善處致知是要推致其知識使之知此至善不必别為之説
  朱子之意何嘗以格致不是要知此至善但理是事物之實理至善又是狀此實理之體段説至善不如説理之實耳只因饒氏看得至善之至字有礙又疑補傳之太汗漫故如此見耳要之以致知為知至善朱子與雙峰無異觀於章句物格知至則知所止矣之言可見但雙峰以至善之至專為無過不及之意而非極至之義與朱子不同故於此亦不合耳汗漫之疑殆亦起此讀者其試思之
  饒氏謂或問云聖人説教使人黙識此心之靈而存之於端莊靜一之中以為窮理之本謂聖人設教使之如此求之經傳却無證據看或問所引只以中庸尊徳性而道問學為證然徳性是説心之理靈是説心之知覺有些不同况道問學是兼知行言此却是専指致知而言似亦未甚親切
  竊意古者八嵗入小學使之收其放心養其徳性以為大學之基本此豈非聖人設教使之如此似不必他求經傳以為證據也按或問前段有曰聖人於其始教為之小學而使之習其誠敬則所以收其放心養其徳性者已無所不用其至矣及其進乎大學則又使之即夫事物之中因其所知之理推而究之以各到乎其極則吾之知識亦得以周徧精切而無不盡也又按語錄問格物補亡處不入敬意何也曰敬已就小學處説了此處只據本章直説不入雜在這裏壓重了不浄潔詳此二説則朱子所據之意可見靈字只説知覺之疑後第七章心不在焉處與孟子牛山之木章詳之道問學兼知行之説當於中庸辯之此不及贅
  補亡 通人心之靈莫不有知此良知之知得於天性理有未明知有未盡此致知之知得於學力
  知只一般得於學力者即所以復其得於天性者耳分良知與致知而言然則得於天性之外又他有得於學力之知果由外鑠我耶
  或問取程子格物致知之説十二條朱子取其意以為補傳 通謂補傳自所謂致知在格物者故其知有不盡也是取程子第一條意程子曰致盡也格至也凡有一物必有一理窮而至之所謂格物者也然而格物亦非一端或讀書講明道義或論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或應事接物而處其當否皆窮理也是以大學始教是取程子前二條意程子曰學莫先於致知 又曰誠敬固不可不勉然天下之理不先知之亦未能有勉而行之者也自必使學者以求至乎其極是取程子第五程子曰格物非欲盡窮天下之物但於一事上窮盡其他可以類推至於言孝則當求其所以為孝者如何若一事上窮不得且别窮一事或先其易者或先其難者各隨人淺深譬如千蹊萬逕皆可以適國但得一道而入則可以類推而通其餘矣蓋萬物各具一理而萬理同出一原此 所以可推而無不通也第六程子曰物必有理皆所當窮若天地之所以髙深鬼神之所以幽顯是也若曰天吾知其髙而巳矣地吾知其深而已矣則是巳然之辭又何理之可窮哉第七程子曰如欲為孝則當知其所以為孝之道如何而為奉養之宜如何而為温凊之節莫不窮究然後能之非獨守夫孝之一字而可得也第八條意程子曰物我一理纔明彼即曉此合内外之道也語其大天地之所以髙厚語其小至一物之所以然皆學者所宜致思也或曰先求之四端可乎曰求之性情固切終身然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不可不察至於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貫通焉是取程子第二程子曰今日格一物明日又格一物積習既多然後脱然有貫通處爾第三程子曰一身之中以至萬物之理理㑹得多自當脱然有箇覺處第四條之意程子曰窮理者非謂必盡窮天下之理又非謂止窮得一理便到但積累多後自然脱然有悟處自衆物之表裏精粗此謂知之至也是取程子第九程子曰致知之要當知至善之所在如父止於慈子止於孝之𩔖若不務此而徒欲泛然以觀萬物之理則吾恐其如大軍之逰騎出逺而而無所歸也第十條之意也程子曰格物莫若察之於身其得之尤切
  愚按通謂補傳自起首至故其知有不盡也是取程子第一條意是以大學始教是取程子第二條意自必使學者至求至乎其極是取程子第六第七條意者皆是矣謂必使學者至求至乎其極是取程子第五條八條之意至於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貫通是取程子第二第三第四條之意者皆得之而未盡謂末後四句是取程子第九第十之之意則全失之何則補傳凡三節第一節自起首至窮其理也是説致知在乎格物下文至故其知有不盡也是説物未格則知不盡第二節自是以大學始教至求至乎其極是就逐物上説格物致知工夫第三節是承上節就衆物上説物格致知效騐程子十二條前二條與第一第六第七條皆説工夫如通言可也第八條是説衆物上用工夫不可不周通但以為全是補傳第二節所取則有所未盡第九第十條是説衆物上用工夫又不可泛然無序正是説工夫處通乃以為是補傳第三節後四句所取則此四句正是説效騐處而以為有取於彼是不察工夫之效騐之有辯也愚則以為此三條八九十補傳中凡説工夫處如前二節與第三節用力之久一句皆在所取耳第二第三第四第五此四條是合工夫效驗言者其實是補傳全章之所通取初不分節以配之也通以為第五條是補傳第二節所取殊不思可推而無不通一句何嘗不就衆物上説貫通之理耶通又以為第二第三第四條是補傳第三節起頭二句所取殊不思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與自一身以至萬物之理及非謂必盡窮天下之理又非謂止窮得一理便到等語又何嘗不是説就一物上窮格以至於積累之多正是通謂格致工夫之始終處而通皆指為二句所取可乎况補傳第三節末後四句正是承豁然貫通之意而言格致之效驗處如此則第二至第五條所謂貫通處覺處悟處與無不通之言是補傳第三節六句之所通取通乃獨以起頭二句當前三條之意後四句既曰不取此意則只得以第九第十條當之而不思二者有工夫效驗之不同可謂誤矣或問取此十條自有次第第一條説格致用功之法最為詳備是就逐一物上説故居首第二第三第四第五條皆通説工夫效驗之始終是就逐物上説至衆物上故次之第六第七條皆説就逐一物上當窮到極至處是申第一條之意故又次之第八條説衆物格之不可不周第九第十條皆説衆物之中格之又當有先後緩急之序三條皆是申第二至第五條之意故以是終焉大抵説工夫處多説效驗處少有只説工夫而不説效驗處無只説效驗而不説工夫處通不察其次序之精宻如此乃雜然取以配之於説工夫處亦取五條意於説效驗處亦取五條意宜乎其致誤也讀者詳之
  矩堂董氏以經文自知止而後有定至則近道矣九句合傳之四章及五章結句共為一章是釋格物致知之傳朱子不當更作補亡
  按經文自明明徳以下三句是一節説工夫自知止而后有定以下五句是一節説效驗自物有本末以下四句是一節總結前二節之意此皆是以大學綱領言之者自古之欲明明徳於天下至致知在格物一節是逆推工夫之所始自物格至天下平一節是順序效驗之所極末後二節是結前兩節之意前節正説結工夫後節反説結效驗此皆是以大學條目言之者其前後次序秩然不可紊亂如此今若掇此九句以為格知之傳則綱領但説工夫不説效驗又無結意與後段説條目處不同矣况諸傳之體説工夫處多説效騐處少有只説工夫而不説效驗者無只説效驗而不説工夫者盖以無工夫則無效驗效驗不在工夫外也况格物為大學始教之事而不詳言其工夫可乎今以經文九句推之則定静安慮得五字不可謂之工夫明矣知止之知亦已知所止而非用工夫求知所止之謂物有本末事有終始亦但言事物大概如此知所先後則近道矣亦不過欲知本末終始所當先後之序庶乎可至於道不逺而已亦不見格之致之所用之工夫當何如也更以第四章傳文推之亦不過但言聽訟無訟之輕重欲人知明徳之為本而已初未見欲知明明徳新民之理則當如何下工夫也遽以為物格遽以為知之至可乎董氏但見經傳二處有此幾箇知字便欲牽合以為格物致知之傳而不知致之格之之工夫不止如此也觀於中庸以學問思辨為擇善之事而皆屬乎知説知如彼其詳則格致之傳必如補亡之言而後盡董氏蓋不足以知此也
  傳之六章故君子必慎其獨也章句然其實與不實蓋有他人所不及知而已獨知之者故必謹之於此以審其幾焉 饒氏謂謹獨只是審其善惡之幾而去取之如此則不自欺而自慊矣章句謹獨是審其實與不實之幾
  詳章句之意此是指獨字而言幾是指好善惡惡之意而言審是審其幾之實與不實審其幾之實與不實即是審其好善惡惡之意能如好好色惡惡臭之實與否也雙峰以為章句是審其實與不實之幾似未得章句之旨章句特欲審其幾之實與不實爾至其自謂只是審其善惡之幾而不及好之惡之之意又似與獨字之意無相闗者不知如何
  饒氏謂誠意正心修身不是三事且如顔子問仁而夫子告以非禮勿視聽言動𦂳要只在四箇勿字上仁屬心視聽言動屬身勿與不勿屬意若能勿時則身之視聽言動便合禮而此心之仁即存以此見三事只是一串
  引四勿為證是矣但經言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雙峰謂若能勿時則身之視聽言動便合禮而此心之仁即存則又似乎意誠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心正者恐不可得而强合要之牽合附㑹之言自不能無罅隙亦不足深辯也
  輯講問傳之諸章釋八條目處毎章皆連兩事言獨此章單舉誠其意是如何饒氏曰致知屬知誠意屬行知行畢竟是兩件事當各用其力所以誠意不連致知説誠意不特為正心之要自修身至平天下皆以此為要若只連正心説則其意局狹無以見其功用之廣 通引金氏曰大學諸章之傳首辭結語皆以序言自正心以上獨不以序言蓋心身家國天下各是一節之事而致知誠意二者同為心上之事心統知意者也若亦以序言則是一心之中文自截作三節而心上工夫却自分成三次豈理也耶然皆以序言於經經傳固互相𤼵也 通曰大學條目有八僅作六傳格物致知兩者實是一事故統作一傳自正心以下五者工夫次第相接故統作四傳惟誠意獨作一傳然章句謂誠意者自修之首亦已兼正心修身而言矣章末曰潤身曰心廣提出身與心二字意亦可見 輯釋亦引饒氏與通之説詳此三説皆不過因誠意自為一章與前後五章皆兼二事釋者義例不同故如此見耳饒氏知行當各用其力之言似矣竊意知行當各用其力孰與脩已治人之當各用其力耶今傳之八章釋脩身齊家且以脩己治人之事合而言之然則以致知合誠意為一章又何為不可哉饒氏此言恐未必然也若誠意不獨為正心之要者恐亦未必然當於後章辯之金氏知意皆統於心心上工夫不可截作三次之言亦是自立此説以經文論條目之工夫效驗處皆相因為序之意推之何嘗無三節工夫耶且果如饒氏金氏之説則經文之次序皆不若傳文之當耶金氏亦既自知之矣通者援章句自脩之首四字以合於饒氏誠意不特為正心之要之説亦似矣殊不思饒氏何嘗以朱子之説為是耶觀其謂首字不若要字之言可見章末潤身心廣之證亦本饒氏皆未得為的論也獨通者格物致知兩者實是一事故統作一傳之言近之惜其不能推此以究其義也愚嘗以為傳自五章釋八條目八條目之中格物致知只是一事故經不曰欲致其知者先格物而曰致知在格物便見此二條目與正心修身修身齊家齊家治國治國平天下二事相因者不同格物即所以致知所謂纔明彼即曉此此合内外之道是已然則第五章釋格物致知與第六章釋誠意皆是一章釋一事所以然者以二事用功之不易也章句曰第五章乃明善之要第六章乃誠身之本詳此則二章皆是一章釋一事之意可見語錄以第五章為夢覺闗第六章為人鬼闗又為善惡闗詳此則此二事用功皆不易之意又可見矣自正心以至於平天下皆一章兼二事釋者以物既格知既至意既誠之後循序漸進用功為易耳語錄以為過此兩闗夢覺人鬼上面工夫一節易如一節了詳此則自正心以至於平天下用功為易者信矣然則六章之傳釋條目者前二章皆一章専釋一事以其難也後四章皆一章兼釋二事以其易也下過如此而已不知識者以為然否
  章句誠其意者自修之首也 饒氏謂首字不若要字言修身正心其要只在誠意意既誠則心自正身自修又謂誠意正心脩身不是三事云云三事只是一串又謂誠意之外别無正心修身工夫
  首字不若要字之説正如中庸鬼神章包字不若貫字之説要字貫字自是雙峰意如何亦欲朱子從之雙峰意既誠則心自正身自修與誠意正心脩身不是三事三事只是一串及誠意外别無正心脩身工夫之説辯則辯矣新則新矣其如經文欲脩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與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脩這數句何經文明有三節工夫而雙峰强説誠意外别無正心脩身工夫經文明説而后心正而后身脩雙峰强説意既誠則心自正身自脩然則經何以不曰意誠而后心正身脩欲脩身正心者先誠其意耶經文分明分别作三事如此而雙峰强以為不是三事只是一串何耶朱子嘗言序之不可亂功之不可闕如雙峰説則序皆可亂功皆可闕矣雙峰勇於背朱子而不思經文之序本不可亂經文之功本不可闕非朱子創為之説也以經證傳以傳釋經則雙峰之謬誤不難見矣
  小人閒居為不善 通謂傳末長國家而務財用之小人即此閒居為不善之小人也 輯釋亦引此説小人固無二小人但此二章所言一為自脩者之戒一為用人者之戒以為彼小人即此小人則非傳者之意也
  傳之七章心有所忿懥恐懼好樂憂患則不得其正章句蓋是四者皆心之用而人所不能無者然一有之而不能察則欲動情勝而其用之所行或不能不失其正矣饒氏謂忿者怒之暴懥者怒之留恐懼好樂憂患與忿懥為類蓋亦指其情之偏重者而言也問章句謂是四者皆心之用而人所不能無如何饒氏曰忿懥是不好底因此一件則知下面三件皆指不好底説
  按章句云忿懥怒也夫怒所當怒亦未可便謂之不好唯雙峰以怒之暴怒之留釋之然後二字乃不好耳愚嘗徧考字書並無以暴留之意釋忿懥之義者然則雙峰暴字留字之意得非本語錄忿又重於怒與忿懥是怒之甚者二句而言乎然暴留二字與甚重二字之義不同重與甚是因事有可怒之甚者怒之不得不重未害其為心之用也若暴則必至於虐物留則滯而不化皆過其則而不中其節非所宜有也雙峰若别無所據但因語錄而推之如此則不若但依章句平説為怒之得也蓋是四者皆心之用今因説忿懥一事作不好而并與恐懼好樂憂患三者皆以為不好厎而又不能明言三者所以不好如忿懥二字之故則何以使讀者之無疑哉豈若朱子只輕説忿懥則四者皆不能無但不可有之於心之為得乎况傳文不但曰有忿懥等而必曰有所以有所二字觀之則章句之㫖似無可疑又按金氏祖饒氏意併以恐懼好樂憂患三者皆連二字言之為不好之證通亦從而和之然則中庸恐懼不聞孟子生於憂患亦連二字言之則何以分别其好不好耶
  語錄大學七章看有所二字有所憂患憂患是合當有若因此一事而在胷中便是有有所忿懥因人之有罪而撻之纔撻了其心便平是不有若此心常又不平便是有恐懼好樂亦然
  按七章四言有所八章五言之其所所之一字皆是指物之辭蓋人之一心未有事之前事已過之後皆當湛然虚明則不滯於一隅不偏於一事所以事至物來隨感而應無有不得其正者矣今乃於未有事之前或事既過之後其實未有事之前又是前一件事既過之後非有二也而有所忿懥等焉則是滯於一隅偏於一事當虚不虚當無而有而心之本體自有所慮矣宜乎及有當應之事以此先有所主之心應之鮮有不失其正者也故語錄云有所字正指所憂患之事所忿懥之物而言以其滯而不化不當有而有故皆以有所言之耳
  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章句心有不存則無以檢其身是以君子必察乎此而敬以直之然後此心常存而身無不脩也 饒氏謂此以心不在明心不正之害心不在未便是心不正視不見聽不聞食不知味未便是身不修傳者欲借粗以明精心不在則無知覺以為一身之主宰而視不見聽不聞食不知味矣况心不正則無義理以為一身之主宰亦何以視所當視聽所當聽食所當食而無不脩乎 輯釋諸編皆引此説
  按語錄問心不在只是説知覺之心却不及義理之心曰纔知覺義理便在此纔昏便不見了此言可謂至矣讀者更以孟子告子上篇牛山之木章語錄及中庸章句序之意參之愚已於孟子備述之則朱子之意顯然可見矣况在之為正訓雖殊而歸則一朱子於孟子求放心處以昏昩放逸為言昏昩是知覺上説放逸是就義理上説昏昩則失其知覺而無以為燭理之本放逸則徇物於外而不能為應事之主必兼此四字而後可以盡心不在之義而心不正者亦不外是矣饒氏以釋氏常惺惺為心在而不正之證則是但以昏昩為不在而不知放逸之乃所以為不在也泛而觀之昏昩放逸雖若二事合而言之則未嘗不相闗也何則知覺雖不昏昩然苟為不在理義之中則一有可徇之欲必將徇之以放逸於外而嚮所謂知覺之不昏昩者亦不過但能不昩於所徇之欲而於其他當應之事反昏昩而不知矣謂之在可乎蓋嘗合朱饒之説而觀之則知雙峰但以知覺不昩為在却以義理無失為正如此則正與在為二而正又在乎在之外雖不正亦可以為在矣殊不思義理有失便是徇物放逸於外又可以為在乎朱子則以知覺既不昏昩又能居中後物嘗在義理之中而不徇物以放逸於外者為在如此則在外無正不正不足以言在矣姑以世人之心言之彼其喻於利者雖刀錐之末亦皆毫分縷析無有或遺如此者不可謂其知覺之不在也然心不能以役物反為物所役不免逐物於外謂之在可乎雙峰惑於知覺不昩之似乎在而許之乃不察其不免逐物於外之實不可以言在也遂疑在與正之有二毋乃未好樂憂患焉則如鑑未照而先已不空衡未稱而先己不平矣豈非體有所累而失其正乎所以至有當應之事以此先有所主之心以應之或當怒者倍怒當喜者不喜或當恐者倍恐當好者不好喜怒憂恐不重即輕如鑑先不空以照則妍醜不得而明衡先不平以稱則輕重不得而定豈非用有所偏而失其正乎由此觀之則有所忿懥四者是心之體失其正處四言則不得其正是心之用失其正處通不如此看而交互差失惑人甚矣讀者詳之
  叢説前言心不正是心雖在此所應事上而情之用不當或以怒而應當喜者或以樂而應當哀者後言心不在所應事上謂身心全不相闗 通引方氏曰上一節説有心者之病此一節説無心者之病上一節説心不可以有所主此一節説心不可無所主不可有者私主也不可無者存主也心在則羣妄自然退聽心若不存一身便無所主宰然則中虚而有主宰者正心之藥方也按二説極當深可以破饒氏之謬故錄之以備參攷
  饒氏謂七章章句章句註文似可省
  按饒氏自謂正心修身二章工夫皆在誠意章故如此説然經言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意誠而后心正故與章句之意無異章句自援經文以貫傳義甚為的當饒氏奈何欲教玉人雕琢玉而省此不可省乎
  傳之八章 饒氏謂此皆是説尋常人有此病痛似不必將傲慢做合當有厎
  因敖惰而廢親愛等四者與説忿懥不好之意同知彼則知此矣但雙峰此段議論極詳大抵皆是諸子之所已破讀者攷之或問語錄足矣正不在於後學之有辯也
  章句之猶於也 饒氏謂之者心之所之也是向之意本不可訓於但於於字相近故曰猶於也
  雙峰惟如此説之字故以五者皆不可有竊意若改而辟焉之而字為則字乃可如此説耳
  饒氏謂七章言心有所忿懥等則不得其正而不言所以正之之道八章言人之其所親愛等則流於辟而不言所以脩之之方夫有是病必有是藥今詳此二章詳於論證而畧於處方蓋心與身一物也而心為之主意與心一事也而意為之機故傳釋誠意一章首之以毋自欺申之以謹獨以明用功之要莫切於此故終之曰徳潤身心廣體胖故君子必誠其意所以著意誠則心正身脩之要也雖然不特正心脩身為然由是而齊家治國平天下無往而不自慎獨出也故齊家治國章曰心誠求之平天下章曰必忠信以得之曰誠求曰忠信皆誠意慎獨之意也 輯釋亦引此意
  有心術之病有事為之失心術之病惡也先儒所謂縱有善亦是黒地上一㸃白是也事為之失過也先儒所謂縱未有善亦是白地上一㸃黒是也然則意不誠則好善不如好好色惡惡不如惡惡臭甚則至如小人陰惡陽善者之所為此蓋心術中之病非過也惡也惡則治之也難故必毋自欺必慎其獨而後意可得而誠不然則陷於小人之域矣然意既誠矣固無為惡之事然於善之中未可保其無所偏無所辟也此所以雖曰實好善實惡惡至於心之應事猶或至於有所忿懥等而不得其正者亦有心雖已正至於身之接物猶或至於之其所親愛等而辟焉者然雖未免有所偏辟亦不過於善之中有偏辟耳無所謂惡也然不謂之過則不可過則改之而已所以知其偏則使之不至於偏知其辟則不可使之辟足矣無所偏辟則善之至矣又何方之可處哉蓋大學之教必須逐節用工夫隨地致力不可謂意既誠則心自正身自脩誠意之外他無正心脩身工夫而混然不為之界限也若果如所説則大學只列六條目足矣又何必虚設正心脩身二條目於其間而實無所用之功哉心廣體胖自是形容徳潤身之氣象蓋意誠則真惡惡實有善而可以言徳矣亦所以明誠意為自修之首之意非謂工夫止於如此也但誠意正心脩身三者折而言之則自當有序合而驗之却不可以為截然不相入故日用之間念慮之萌動處便須審其實與不實此便屬之誠意心之與事應處便須審其正與不正此便屬之正心身之與物接處便須審其辟與不辟此便屬之脩身其工夫並行而不可偏廢有似於無二致耳實則界限不相侵越而不可亂也何可因其似於無二致者遂謂慎獨一言足以盡三者之工夫而紊其不相侵越之界限哉况如其言以為自正心至平天下皆無往不出於慎獨則謂正心以下論證而不處方可也自齊家以下諸傳又何為既論證而兼處方也哉借曰誠求忠信即慎獨之意則正心脩身兩章獨不可一言及之如此乎此愚所以不能無疑於雙峰之説也雙峰之説四書通𤼵明皆引援而祖述之故辯之不得不致其詳云
  傳之九章如保赤子 語錄孝弟鮮能守而不失惟保赤子無有失者故特即人所易曉者以示訓與孟子孺子入井之意同 叢説前言孝弟慈而此獨就慈上言者蓋治國是上之撫下故專就愛民處言
  按叢説雖於章句之旨有所未盡於語録之論㣲有不合然亦似乎有理姑備一説竊意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若自為君者則誰為忠乎事兄弟故順可移於長若自為長者則誰為順乎故孝弟則專為為臣與在下位者言之唯慈使衆可以通為君臣言之故專以此示訓耳未知然否
  一家仁讓一人貪戾 饒氏謂仁讓是本上文孝弟而言仁屬孝讓屬弟貪戾是本上文慈字而言貪戾者慈之反也
  孝弟是專主事親事長而言仁讓則通主待人接物而言若以為仁屬孝讓屬弟則一家之人父兄亦自在其中為父者誰為孝為兄者誰為弟乎貪戾二字恐便是仁讓之反貪則不讓戾則不仁貪戻亦通主待人接物而言非如慈之專主慈㓜言也以為慈之反恐亦未必然近見盧氏亦有貪則不讓利則不仁之説乃知固有先得我心之同然者非私言也
  有諸己而后求諸人無諸己而后非諸人 通引王氏曰張子所謂以責人之心責己則盡道是也
  此意雖相似而所主則不同大學主治人者言張子主自治者言不可不辯也
  傳之十章上恤孤而民不倍章句倍與背同
  案章句不釋不倍之義説者皆以為下民不倍在上者慈㓜之心而已雖亦可通竊疑孝便是老老意弟便是長長意不倍作下民不倍上心説却與恤孤之意不類文須轉摺方通不知如何
  愚嘗聞之 先師冰壺鄭先生曰坊記有利祿先死者而後生者則民不偕與以此坊民民猶偕死而號無告之言鄭氏注云死者見偝其家之老弱號呼稱寃無所告而韻書背偝倍皆同音義則不倍正是恤孤之意豈章句以其易曉故不釋之耶抑但如説者所云耶姑記所聞以俟知者
  絜矩 通謂夫子十五志學即此所謂大學之道志學以下分知行到末節方言不踰矩是生知安行之極致格物以下亦分知行到末章方言絜矩是致知力行之極功乍看論語矩字似説得精絜矩矩字似説得粗要之只是一箇矩字但不踰矩矩字是體絜矩之矩是用輯釋亦引此説
  竊意論語矩字是就徳上言是義此矩字是就政上言是怒義與恕要之皆是用恕乃所以為義也今以彼為體此為用似有可疑况彼章知行之分與此處分知行者不同彼處知行當於此知行上横貫過夫子十五志學是知之始此便是於八條目一一攻究了不是只從事於格物致知二者而已也立與不惑以下皆然若以為只是一箇矩則夫子未七十時若為政於天下猶未有絜矩之體耶觀二矩字一言不踰一言絜便見聖人學者之分若以彼為此體此為彼用恐皆鬭凑不著又以不踰矩為生知安行之極致既曰志學則下生知字不得觀集注於耳順處只説知之之至而不説生而知之可見
  絜矩 通䂓矩皆法度之器也此獨曰矩者規圓矩方圓者動而方者止不踰矩即是明明徳之止於至善絜矩即是新民之止於至善 輯釋亦引此説
  陳公潜先生謂通謂矩方而止以强附於止至善之止尤為無理矩取方義不取止義也
  所惡於下云云章句則身之所處云云而無不方矣饒氏謂方字恐未安絜矩之喻取其平非取其方也方字於矩字之義為切方則天下自平恐亦無所謂不安也
  好惡 通好惡二字已見誠意脩身二章特誠意是好惡其在己者脩身章推之以好惡其在人者此章又推之以好惡天下之人者也云云輯釋亦引之
  好惡雖只一般然三章所言各有所指傳者初無相承之意通者强合之以為説不過只是蹈襲雙峰誠意為下五者之要之言爾此皆所謂詖辭也自特誠意是好惡其在己者以下則皆所謂遁辭也雖若可通實非傳意亦不足深辯也
  見賢不能舉云云饒氏謂過之罪小命之罪大如漢元帝知蕭望之之賢而不能用知𢎞恭石顯之姦而不能去是也
  舉賢退不善二事常相因能用賢必能去不善不能去不善必不能用賢書曰用賢勿貳去邪勿疑可見二事不可分輕重若以元帝事證則其不能用望之却由其不能去恭顯况望之之死又出於恭顯之讒豈可以過之罪為小於命哉
  忠信以得之 饒氏謂忠信即是慎獨以此觀之可見誠意不特為正心脩身之要而又為治國平天下之要輯釋亦引此説
  謂意既誠後下五者工夫自然易則可謂五者工夫皆不出於誠意則不可且如忠信固不可不慎獨能慎獨固能忠信但遂以忠信為慎獨則慎獨恐該忠信不盡當更詳之
  君子有大道章句道謂居其位而脩己治人之術也饒氏謂大道乃絜矩之道
  章句兼體用説饒氏只就用上言以上文先慎乎徳之意推之則章句之説有據
  孟獻子 通發明輯釋皆引盧氏曰獻子嘗師子思能知義利之分故能知絜矩之道
  獻子在前子思在後以為獻子嘗師子思不知何據豈傳寫之誤耶
  必自小人矣 金氏曰彼為善之上下必有缺文當作彼為不善之小人與下文雖有善者亦相對 通曰誠意章曰小人閒居為不善故此章曰彼為不善之小人前後正相對
  陳公潜先生曰小人雖一般但誠意章為不能慎獨言之以為學者之戒此章為理財言之以為用人之戒初未嘗有意於相應也且朱子謂疑有缺文誤字正不必添一不字以强合於為不善之語也愚謂如金氏之言始備一説猶未甚害通但不當蹈襲而質言之以牽合乎誠意章小人閒居為不善之意爾此亦本雙峰誠意為下五章之要之説而言也
  全章之旨 𤼵明南山有臺詩好惡此言絜矩以用人之事節南山詩言不絜矩而所用非人又於或問申其説曰好惡宜專就用人説
  按好惡所該甚廣用人亦其一事耳章句但言以民心為己心固不直指所好惡者為何事或問則以好其所好而與之聚惡其所惡而不以之施而究其義蓋本孟子所欲與聚所惡勿施之意為説可謂至明白矣𤼵明必以用人實之疑非傳文本意竊詳此章除首二節𤼵出絜矩之名義外其下三引詩姑以明能絜矩與不能者之得失以起下文財用用人二者能絜矩與不能者之意末又以理財不當用小人者而總結之下文既皆以二事分合言之不應南山有臺等三詩獨偏舉用人一事以𤼵之也蓋用賢固是民之所好上不外本内末使民有以為仰事俯育之資亦豈不是民之所好用小人固是民之所惡苛征重斂使民無以為仰事俯育之資亦豈不是民之所惡然則正不當專指南山有臺節南山之好惡為用人而言也讀者但當熟玩章句或問語錄之意則𤼵明之説未為的當可知矣
  章末章句讀者不可以其近而忽之也 通曰纔有忽心便是不敬朱子曰敬者聖學之所以成始而成終者也欲學大學者可須臾毫釐之不敬哉
  陳公潜先生曰按章句所謂忽恐學者以其書為淺近而忽易讀過不加深體力行之功耳而通釋為敬引聖學成始成終之語聖學之敬不但主於讀大學一書而已也





  四書管窺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管窺卷二
  元 史伯璿 撰
  論語
  學而
  首章不愠集註愠含怒意 攷證何氏謂含怒固下得輕然終有怒字在惟訓悶字為是如南風詩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暑氣何可怒但令人悶耳薫風能解人之愠悶也程子不見是而無悶正此意
  按以悶訓愠雖與集註微異然集註兼存程子之説而語録亦有心不甘便是愠愠不是大段忿怒之言則何説亦未必不合朱子之意也
  集註愚謂及人而樂者順而易不知而不愠者逆而難集成輔氏謂順謂理之順逆謂理之逆處其順者易
  故樂猶可及處其逆者難故不見是而無悶非成德之士不能及
  竊意朋來與人不知二節皆承上節學習而説之意而言順是説而朋來其事順逆是説而人不知其事逆處順自然可樂故易處逆易至於愠今乃不至於愠此其所以為難樂是説之後善足以及人乃樂本不為易但對不愠言之則為易於彼耳
  集註程子曰樂由説而後得非樂不足以語君子 叢説以文勢言之學習與朋來不愠是一截説樂君子是一截然君子是成德之名德之成非獨不愠所能致若但不愠即為成德則孤陋寡聞而人無可知異端邪説而人不見是我乃悍然不顧囂囂自得其罪不亦大乎故文公曰惟成德者能之又曰德之所以成亦曰學之正習之熟説之深而不已焉耳而程子亦曰云云須有上節工夫方可成德 𤼵明此以三節下三句𤼵明餘意也説固淺樂固深然必由成己之説方可進於及人之樂而非造於樂之地步又不足以言成德君子也輯釋亦引𤼵明之説
  𤼵明不如叢説之明備説淺樂深之分别亦恐似是而非觀朱子以説之深為德之所以成程子以樂由説而後得之言則説可以淺言乎哉學至於説則成己之事至矣朋來而樂人不知而不愠皆説之餘事耳且如所言則不知而不愠者雖説而未可以為樂也又可以為淺乎𤼵明所云觀者不以辭害意可也
  孝弟為仁章 通謂一也字兩者字皆句絶盖下文者字即上文人字
  通如此句取其中間兩句皆以而字介於其間句法齊整耳但舊㸃於兩而字上句絶兩者字下加讀則而是承上起下而反之之辭意味深長句法亦未嘗不齊整也然則但以舊㸃為正可也
  攷證此章分二節前節以質言後節以學言中二句泛言承上生下以凡人資質言則孝弟者無犯上作亂之事以學者務本言則孝弟者為行仁之本親親仁民愛物皆由此出而仁不可勝用矣何止不犯上作亂而已哉
  集註雖無此意然此説亦自無背於集註故存之
  曽子三省章集註傳謂受之於師 攷證程伯子作傳之於人按為人交友俱為及人之事則此傳字當從程子説傳業與人而不習於己寧不誤人故必省而習之朱子謂此曽子晚年之説昔者孔子没曽子年最少若晚年則非有師傳常業矣
  集註傳字之訓雖似乎倒然不為不通若習字則集註為順而攷證反為倒矣晚年非有師傳常業之説恐不如此盖曽子服膺師訓終身惟恐失墜不習之省豈但師存之時為然但以三者皆為及人之事或可備一説耳
  輯釋引通曰曽子早悟一貫之㫖晚加三省之工云云或以為一唯在三省後非矣又引其師之説曰吾道一貫章及孟子時雨化之章朱子訓釋非不明白云云參二章以觀三省章正是隨事精察力行處其悟一貫之㫖而一唯正是人力已盡而時雨化之之時如何反以一唯為初年事三省為晚年事乎
  按語録有曰三省是曽子晚年進德工夫盖亦微有這些子渣滓去未盡耳在學者則當隨事省察非但此三者而已詳此則通説未為無據輯釋引其師説而不引此段 -- 𠭊 or 叚 ?語録盖亦阿其所好非至公之心也曽子初年隨事精察而力行之及其將有所得乃能唯一貫之㫖然終未至於化則不能無少渣滓故晚年猶有三者之當省初年隨事精察晚年唯三事尚有當省處陳氏又何必泥乎通説未見其不可也陳氏疑之過矣
  道千乘之國章 通引齊氏曰敬事而信以身先之此道之説也古人未施敬而民敬未施信而民信以其平日所行有以表率於事之先也不傷財不害民以釋節與愛盖欲道之以儉與慈也
  齊氏之意似乎欲以道為引導之意者豈因下篇道之以政之道而言之歟然彼曰道之則道可為引導此曰道千乗之國以為引導千乗之國可乎集註二章道字訓釋不同不可牽合以眩學者
  入孝出弟章集注圈外引程子尹氏洪氏之説又以愚謂終之 𤼵明引饒氏謂尹氏説得文字輕洪氏説得文字差重朱子𤼵明文字甚重三説互相𤼵明
  竊意四條程子說得文字最輕尹洪愚謂三説皆為補程説而設尹説平正的當不為輕文洪説文字差重愚謂文字甚重是己愚謂之説非為尹説而𤼵為足程子之意而𤼵也
  温良恭儉讓章集注張氏曰盖見聖人之儀刑而樂告之者秉彛好德之良心也而私欲害之是以終不能用耳 通引馮氏謂是時政在大夫陪臣盤踞日乆豈容夫子之進也時君知愛其德而不得用事世亦可知矣馮氏此説以時世言之似乎可通而實非所以言聖人也盖良心私欲勢不兩立茍時君能擴充其良心而不為私欲所害則聖人設施朞月而可大夫陪臣且俯首聽命之不暇又孰能不容夫子之進哉唯時君不能自勝其私欲之害故終於不用夫子而無以去其大夫陪臣之盤踞耳如馮氏之言則似時君欲用而夫子不能進者張氏之意似不如此
  𤼵明引饒氏曰温良而又恭儉恭儉而又讓與温而厲威而不猛相似皆中和氣象
  按四書通曰温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此夫子中和氣象也子貢言温而不言厲言恭而不言安言良儉讓則見不猛而不見所謂威皆未足以盡盛德之形容饒氏謂此即聖人中和氣象又謂集註過化存神未易窺測之語與謝氏三亦字皆微寓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意饒氏二説自相反不可不辯今觀𤼵明取饒氏説而不取胡氏此辯蓋𤼵明於胡氏每有忌克之意故其説雖善亦多不取於饒氏每有尊信之心故其言雖失亦不忍去愚故備録於此以俟觀者自去取焉耳輯釋則取通説可謂能不阿其所好矣
  父在觀志章 或問集註尹氏游氏之説如何饒氏曰似太費辭
  雙峯本謂此章不改是不改父善且引孟莊子不改父臣父政為證故如此説竊意此上文有父没觀行一語若其行惡又安能無改於父之善若其行善又何患其改父之善政謂父没其行雖善又必三年無改於父之未善乃見其不忍之心耳餘則通者之辯已詳讀者攷焉可也
  𤼵明載南軒張氏説云云曰父之道則固非悖理亂常之事 輯釋亦引之
  集註在所當改可以未改之言可謂善於斟酌矣又按語録道猶事也言道者尊父之辭盖為防如南軒所見者而𤼵南軒是主不改父善之意與集註背𤼵明存之而不與折衷惑人甚矣
  禮之用章 攷證樂記天髙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樂興焉此章所謂禮盖髙下散殊之分也其所謂和則合同交通之意也先王制禮其尊卑貴賤上下之體截然甚嚴然其用則常有交通和同之意行其間或但知和洽之意而略上下名分尊卑降殺男女内外之節此所以流而生禍而亦不可行也集註但見行禮不拘迫之意不推先王制禮之意然於其首取程子禮勝樂勝之説末有嚴泰和節之説則該之矣
  按語録直卿言禮之用和為貴今觀内則一篇則子事父母之禮亦嚴矣然下氣怡色則和可知矣觀玉藻鄉黨所載則臣事君之禮亦嚴矣然二爵而言言三爵而油油君在而與與和可知矣先生曰如此則和與禮成二物須見得禮便是和方可如入公門鞠躬如不容可謂至嚴矣然而自其心肯為之無厭倦之意乃所謂和也至嚴之中便是至和之處不可分作兩截去看詳味此意則攷證之言朱子宜不以為然矣况攷證又引宗廟之禮有旅酬逮下等數事為證正直卿所問之意不知如何姑録於此以俟明者之折衷焉
  無求安飽章敏於事通引馮氏曰事所從事謂學也或問學以窮理為先此章論好學何以但言敏事慎言饒氏曰敏事之事非特指行事而言凡學問思辯窮理之事皆事也
  馮氏正是祖述饒説而不如饒説之活如饒説則雖以事為學而未嘗不可兼行事之事也如馮説則但可為學而不可為行事之事矣殊不思尹氏以敏事慎言為力行却正是指事為行事况語録一則曰行二則曰行何嘗以為非行事之事耶又如首章集註説先覺之所為通者力以所為為所學而非事為之為引證雖詳終是説死殺了朱子之意亦何嘗令學者只效先覺之所學而不效先覺之事為哉
  語録就有道而正其言行之是非 𤼵明愚謂不止正言行之是非凡所志所學所知所行皆當就有道以正其是非
  就此章言不求安飽是篤志無可正者所當就正者唯言行耳所學所知所行何莫非言行中事故語録云然𤼵明尚何疑乎
  無諂無驕章 𤼵明朱子所謂切己之實病似仍指驕諂讀者詳之
  詳集註語録之意正要見切磋琢磨在貧富之外切己實病乃指不切不琢而言雖驕諂意亦在其中然不可謂專指此而言也若以為專指此言則説告往知來不去而失朱子已言未言之㫖矣
  為政
  篇題下通引馮氏謂前篇論學學然後從政故為政次焉
  馮氏每如此論篇次恐未必然朱子嘗曰篇名取篇首兩字初無意義然則記者又安得擿無意義之篇名以為相承之次乎後此皆然不復再論也
  首章為政以德 通本集註德之為言得也得於心而不失也通按祝氏以刋於興國者為定本如為政以德舊本作行道而有得於身祝本作有得於心後本作得於心而不失祝未之見也門人胡泳嘗侍坐文公手執扇一柄曰便如此扇既得之而復失之如無此扇一般所以解德字用不失字 𤼵明本集註德之為言得也行道而有得於心也𤼵明按祝本如此他本作得於心而不失也或人指通膠於胡泳所記執扇之説故力主他本愚謂此説縱使有之亦必非末後定本必行道而有得於心方可謂之德今曰得於心而不失得於心者何物乎方得於心何必遽慮其失之乎不比據於德注云據者執守之意得之於心而守之不失又云據德則道得於心而不失此兩不失字乃自據字上説下來况上文先云德則行道而有得於心者也其證尤明白輯釋亦引𤼵明之説
  按二説當以發明為是其曰得於心者何物乎此説極是大學釋明德必曰所得乎天云云便見所得之實處今但曰得於心而不言所得之實可乎况不失二字為入德進德者言之則有味為政以德無為而天下歸之正是舜無為而治之事此盛德自然之應不失不足以言之矣
  北辰或問經星隨天左旋日月五緯右轉
  此本厯家之説而言也詩傳之説亦如此後來朱子本横渠説以為經緯皆左轉者見書傳中當以彼為正或問盖未定之書也但近世許益之著辯有疑於皆左之説其意盖以右轉者為是似亦有理讀者攷焉可也
  詩三百章一言以蔽之集註蔽猶盖也 通引馮氏曰蔽斷也如官占惟先蔽志之蔽 輯釋亦引之
  蔽字之訓合而觀之似乎盖不如斷之易曉然思無邪三字若出於夫子之所自言則謂夫子言此三字以斷三百篇之義可也今此三字乃是詩中全句然則謂此一句詩可斷三百篇之義不若謂此一句詩可盖三百篇之義為長也盖自有包涵之意一句可以包涵一經之義此其所以為知要也集註可輕改哉
  集註惡者可以懲創人之逸志 攷證謂王文憲有詩辯其意以為秦火之後諸經多有亡失詩何以皆無恙禮記左傳荀子所引之詩多有善者如素絢唐棣孔門嘗舉而皆不見於詩鄭聲之淫夫子嘗欲放之而今鄭詩具在漢劉歆謂詩出非一人諸儒各以所能記㑹合以足三百篇之數以此觀之其間淫詩固夫子之所去而諸儒例以為古詩也不然溱洧桑中諸詩幾於勸矣何懲創之有
  此朱子所不敢道而攷證昌然言之其必有以自信矣非後學所敢知也但如所言三百篇初焉皆是正詩則大序所謂變風雅者亦但為刺諷之詩而言而所謂思無邪者亦但為作詩者之思無邪不必如朱子所謂其用歸於使人得其情性之正者矣不知可為不易之論否但鄙意竊以為桑間溱洧所可得而勸者不知善惡是非之人也今有人焉稍知是非㢘耻者一只聞淫媟醜穢之言猶且為之汗背騂顔之不暇况肯受其勸而為其事乎古人之所以教固不專在於詩有小學以養其德性於前又有大學以明夫義理於後則其於善惡是非之辯昭然在目所謂好善如好好色惡惡如惡惡臭者自不容己矣期其見夫桑間溱洧之詩抑將為其所勸乎抑將重以為戒乎自後世小學大學之教不明人不知是非妍醜之正然後疑其勸耳盍亦反其本矣餘於子罕篇自衛反魯章究之
  思無邪集註程子曰思無邪誠也 通謂每讀集註至此不能無疑程子曰思無邪誠也此是聖人之事夫子言詩之用不應遽以聖人望人集註引此盖謂所思自然無邪誠也聖人事也讀詩而可使之思無邪誠之也學者事也集註引此即繼以學者必務知要可見按朱子曰行無邪未是誠思無邪乃可為誠云云何甞分别誠與誠之者如通之見哉要之夫子言此正是示人以學詩之準的學詩者求至此準的則自當用工如集註所謂感𤼵懲創之意直俟至此準的方是學詩之成功若未至此準的則是用工之未至也夫子雖不應遽以聖人望人又豈終不以聖人望人初學詩者固未可遽責其誠已學而成功者又豈終於不能誠耶集註又曰其用歸於使人得其情性之正而已曰得曰歸盖皆指學詩之效而言豈有學詩之效尚不得為誠者耶
  道之以政章集註云云此其相為終始雖不可以偏廢𤼵明政刑為始德禮為終
  按集註既以德為本則政刑為末可知𤼵明亦既自言之矣今乃如此分配始終之義則是以末為始以本為終也然乎其實只是自始至終四者皆不可偏廢故曰相為耳
  志學章 𤼵明聖人所志之學大學也大學之道知行為要此章分知之始知之至行之始行之至語録中一條盡之矣聖人自志學至從心不踰矩始終一心學也心之所之謂之志念念在此大本立矣心之所願謂之欲從容中道大用行焉 饒氏又以矩字貫一章之㫖𤼵明亦採其説 輯釋備引諸説
  按語録雖如此分知行然又曰志學亦是要行而以知為重立是本於知而以行為重詳其語脉正如中庸生知安行主知學知利行主仁者相似初不截然分知與行為説也盖大學知行與此章知行微有不同此知行自於大學知行中横貫過大學知行是用工條目此知行是進德次第不然十五志學知之始只做得格致工夫誠正以下工夫直待十五年後方做豈理也哉𤼵明混而言之讀者不以辭害意可也善乎許氏叢説之言曰此六節皆知行兼進不可分作兩説所以朱子於志學下便釋曰學即大學之道又念念在此為之不厭正兼知行言之詳此則𤼵明之言未為盡善可見矣其以志學為大本立不踰矩為大用行似亦可疑聖人之道一以貫之本立用行猶目視而耳聽也豈有大本立於五六十年之前大用乃行於五六十年之後耶饒氏擿一矩字立説亦是宋末舉子時文擿字立説之體説經不必爾也
  孟懿子問孝章集註無違謂不背於理 通引齊氏謂何忌孟僖子之子僖子將卒使事夫子而學禮焉使懿子不違其親之命而意以夫子所教生事而死葬祭之則僖子之心慰矣 通自謂無違二字含蓄不露未便謂無違於禮亦未便謂無違乎親之令姑以𤼵懿子之問爾而懿子不能問於是以無違乎禮者言之 輯釋亦引齊氏説
  無違二字縱含蓄不露然所含蓄者畢竟是無違乎理若無違乎親之令則非所含蓄矣齊説本非集註之㫖通亦何必與之回護豈有聖人之言始則含蓄二意終則𤼵出一意耶謂聖人之言含蓄二意與謂儀封人木鐸之喻兼二義者相似此殆世俗所謂隻闗二意之類以言餂人之姦曽謂聖賢言之乎况三家強僭所以命其子者多矣烏在其能不違乎理也僖子學禮之命固若有證但片言之間懿子何以知其為無違是命也哉若夫子使之從親之令幾何不啓其陷親於惡邪然則齊氏之説刪之可也闢之可也存而不辯惑人甚矣
  孟武伯問孝章 攷證力主後説以為切於武伯之身按語録及諸家皆以前説為勝况前説已包後説之意矣又何甞不切於武伯之身哉以備一説可也攷證以為切於前説則過矣
  疾 通引馮氏曰説文疾加曰病夫子告之以疾而不及病其訓嚴矣通引父母之於子無疾則憂其有以致疾疾則憂其成病
  分疾與病而言似矣然則集註唯恐其有疾病之言非歟曰以疾對病而言則不可不分輕重專言疾則不必泥也若但言疾亦以為輕於病則伯牛有疾夫子與之訣先儒以為癩豈有癩疾垂死猶未得為重耶曾子有疾啓手足以示門弟子出將死之言以告孟孫猶可以為輕於病耶要之此處唯主於欲人子以父母之心為心疾病輕重未暇分也
  温故知新章 通引范氏曰温故者月無忘其所能知新者日知其所亡 輯釋亦引之
  以温故為月無忘所能猶可以知新為日知所亡未可盖此所謂新便是故中所出彼所謂所亡未便是出於所能之中且如六經初間未曽讀是所亡今日讀得詩明日讀得書又明日讀得易此日知所亡之意也日日讀得所未讀至於一月之乆皆不遺忘此無忘所能之意也知新又是此後事既無忘所能又於其中每有所新得此則知新之意若推而言之謂此所新得乆亦不忘為月無忘之意雖亦可通然非子夏之本意也要之夫子之意是新不外乎故子夏之意是故不外乎新觀其立言互有先後可見矣
  君子不器章 通曰集註釋君子不特曰成德而且曰成德之士是當自其學問推之心之虚有以具衆理是其體無不具也心之靈足以應萬事是其用無不周也為士者格物致知有以充此心之體誠正脩齊治平有以擴此心之用所以不器 輯釋亦引而改之却無病按語録云此章是才德出衆之君子德體也才用也詳此則集註體無不具之體正指成德而言德之所以成亦曰知行兩盡而後至耳通但以格物致知為體之所以充然則物格知至而未能意誠至身脩者謂之成德可乎今觀輯釋為之修改置之編中則其元文之不能無病可知矣
  先行其言章 通謂言之必行行在言後入德之事也言其所行行在言前成德之事也
  如此則入德者皆不可先行之乎經文初無分入德成徳之意似不必如此説通盖因饒氏有成德之人凡其所言皆是言其平日所實踐之事非虚言也之意而如此分别之也饒氏未甞以入德對言未害也通則併失饒氏之意矣
  攻乎異端章 饒氏謂異端不可便謂之邪道如楊氏為我近於義墨氏兼愛近於仁其初也各是一面道理後來為楊墨之學者只管於為我兼愛上求工故其害遂至無君無父佛學亦然感興詩云西方論緣業云云亦此意也
  楊墨實為我兼愛而迹則近乎仁義先儒又謂其疑於仁疑於義曰近曰疑盖皆謂其非仁義而似仁義故惑人為甚也彌近理大亂真之嘆意亦如此若謂其可為一面道理則是以偽為真而可乎天下之道失正則入邪無非邪非正之理異端一偏之説既曰與聖人大中至正之道不同而又以為未可便謂之邪則將謂之何哉况孟子論楊墨為我兼愛之害即以無父無君之罪坐之論為我兼愛之迹即以一毛不拔摩頂放踵者直歸之楊子墨子何甞以為為其學者之流弊哉先儒有説隘與不恭為夷惠清和之流弊者朱子尚且不以為然况於異端又何必與之回䕶乎雙峰只因集註有治木石金玉之工曰攻之説遂就工字上立論其意盖謂楊墨本只偏於為我兼愛後來為其學者更就為我兼愛上用工故其弊至於無君父耳專以工為工巧之工故其説如此殊不知集註專治欲精之言只是精於其道便有此害非謂精之而更加工巧方有此害佛氏之學背弃君父淪滅綱常立教之初便有此害感興詩特言初焉其説尚淺未足以惑賢智至流傳既乆而後其説乃髙妙非可謂始未害而終乃害也
  發明以孔子時之異端為鄉原孔子問禮於老聃則老聃在孔子時未可以異端目之今之老子書先儒謂後人托為之䝉莊出而宗老氏自此以後老氏之為異端始不可辭矣 輯釋亦引其説
  鄉原孟子謂其似是而非則其於聖人之道特陽順而隂背之非如異端之敢自異於聖人之道也其自以為是特不自知其非真有而自以為亦是聖人之道耳亦非自是而非毁聖人之道也不可入堯舜之道乃是孟子指其無實處以示人亦非鄉原之所肯自言者發明引孟子此言為證故如此辯恐其未足以當異端之名也至於老聃墨翟楊朱皆與孔子同時雖曰洙泗之教方明而未得肆然羸豕孚蹢躅其勢固已不可遏矣聖人之明知微知彰豈不有以早見而豫言之乎然則異端為指此輩無疑矣真氏亦既言之𤼵明亦既引之何必於此又以歸之鄉原耶若夫老聃在孔子時未可以異端目之之言亦恐未然觀於序説問禮老聃之下語録有曰老子曽為柱下史故知禮節文所以孔子問之聃雖知禮然其意以為不必盡行行之反為多事故欲絶滅之詳此則聃雖知禮而不害為異端者可見𤼵明何必曲為出脱也哉
  知之為知之章集註如此則雖或不能盡知而無自欺之蔽亦不害其為知矣 通謂毋自欺是誠意工夫此致知之事也而亦曰毋自欺者固是知至而後意可得而誠然致知亦自不可不誠意故程子曰格物窮理但立誠意以格之
  無是有無之無毋是禁止之毋二字義本不同毋自欺是誠意工夫今集註曰無自欺之蔽言無而不言毋也通者只因誤以無為毋遂引誠意工夫與程子語來説今觀集註曰無自欺之蔽有蔽則害於知無蔽則不害其為知此理甚明又何必以誠意為證哉
  子張學干禄章集註多聞見者學之博闕疑殆者擇之精慎言行者守之約 饒氏謂朱子三句第一句無可疑但下句精約兩字似乎太重盖聖門之學有二有自聞見而入者有自致知而入者子張氣質浮露不能深潛察理故夫子且令於聞見上選擇而持守之闕疑殆者未能窮究其是非且與闕之其餘亦未必一一至當故見之言行者僅能寡其尤悔而已未能保其盡善全美也精約惟從事於格物以至於知至意誠者乃能及此非聞見之學所能與也
  謂聖門之學有二自致知而入者吾於大學見之矣自聞見而入者亦有所據否乎古者八歳入小學十五入大學其所以教之之法具在自聞見而入之學不知又施之於何地受之於何時竊意聞見致知不是二事且如聞時人之言見時人之行固聞見也或因師友講明或因誦詩讀書而多識前言往行亦豈不是聞見朱子語録有此議論此豈所以為學之博也然則所謂致知者即此在矣致知固不局於聞見天下又豈有遺聞棄見而可以致其知者乎况非致知則理不明如何知得疑殆當闕且言行所闗甚重茍能謹之豈擇不精守不約者之所易及寡字之云猶鮮矣仁之鮮聖人辭不迫切非謂尚有少尤悔也如夫子自謂學易可無大過初豈尚有小過哉亦慎重而不敢易言之爾更以程子修天爵之説參之可見朱子精約二字不為太重不如此如何修得天爵修天爵即明明德之謂致知非明明德之條目乎觀於孟子道則髙矣美矣章經注之㫖則聖門之學又豈有二乎哉吾不知雙峰此言果何所據也
  禄在其中矣 叢説經中言在其中謂如此必如此順辭也圈外注言在其中謂如此却不如此反辭也盖謹言行必得禄故曰禄在其中耕本欲得飽而值雨旱之灾則飢矣故曰餒在其中若謹言行而命不偶則亦老死而已須應接如此亦不得禄一句者此與後篇夫子所言正文句意不同此是借來反用
  按集註不求而自至之辭恐便是程子惟理可為者為之而己之意程子引夫子耕也餒在其中之言非以安或人之心正以或人不當以不得禄為慮故如此曉之耳君子正其𧨏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言行自當謹禄之得不得不當計謹言行本不為求禄而禄在其中耕本不求餒而餒在其中耕也謹言行也皆理可為者則為之耳若必以可得禄而謹言行則亦必以可得餒而耕耶世固無此理也程子盖正以耕也餒在其中深明謹言行祿在其中皆為不求而自至初非有為而為之意耳叢説謂其為借來反用恐未必如此
  舉直錯枉章集註謝氏曰云云是以君子大居敬而貴窮理也 通謂譬之於鏡非明不能照物妍醜故以窮理為貴然先有一物在中則又不能照故以居敬為大攷證何氏曰居敬則無私心而枉直無所蔽窮理則
  有真見而枉直不難知
  按語録云若不居敬如何窮理如何識得人為舉錯之本詳此則不過以窮理為知人之本又以居敬為窮理之本如程子所謂存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之意耳通與攷證之説固善但恐非上蔡本意耳
  子奚不為政章集註推廣此心以為一家之政 𤼵明孝友兄弟行於家者施於有政行於國者居家理故治可移於官書之本意不過如此朱子特𤼵出推廣以為家政之意 輯釋亦引之
  按語録云緣下文有是亦為政故知不是國政書之本意故如彼孔子引書之意則如此豈朱子強𤼵之哉觀孟子引擇不處仁以證擇術而自不妨為一意則知夫子引書之意矣
  集註要之至理亦不外是 𤼵明於其下引張氏曰孝友篤於家則施於有政亦是心而已矣雖不為政而為政之道固在是矣或人勉夫子以為政之事夫子告以為政之道也 通與輯釋皆引之
  按南軒説却是書之本意所謂道者為政於國之道也集註所謂至理便依舊指夫子引書之意而言推孝友以為一家之政是即理之至也引彼證此似不相背盖𤼵明主意如張氏意故耳
  人而無信章 通引齊氏謂立則見忠信之在前行則見忠信之在輗軏
  此盖櫽括夫子答子張之語以為説也集義楊氏亦嘗引彼釋此而不變其文未害也今則改輿為行改衡為輗軏以求合於夫子之言然夫子以信猶輗軏而齊氏則以忠信為在輗軏其意又不相當也
  八佾
  篇題下集註通前篇末二章皆論禮樂之事 通引馮氏謂前篇論政政莫先於禮樂故通前篇末二章皆記禮樂之事
  馮説得失與前篇題下説同但曰前篇論政似乎一篇皆記論政之言亦猶此篇皆論禮樂之事者而實則不然盖造語之欠瑩也况前篇末二章已論禮樂此篇特承前篇末之意耳非承為政篇題意也若論前篇篇末二章論禮樂者是承論政之意則彼在篇首此在篇末中間隔二十張皆論他事謂之相承可乎顯見附㑹讀者詳之
  雍徹章集註成王之賜伯禽之受皆非也 通以為成王以秬鬯命周公平王錫晉文侯秬鬯書皆有之豈有以禮樂祭周公而不書於書者
  以書之載不載為有無之證恐未為得之魯之受封書且不載况賜禮樂乎宣王中興賜予多矣謂書不之載而不之信可乎又安知非本有其書而亡之耶
  林放問禮章 通引馮氏曰以喪之易戚明禮之奢儉也聖人之言借一明一大抵如此
  按語録禮不過吉凶二者上句汎以吉禮言下句專以凶禮言詳此則二句是平言以盡吉凶之禮耳以為借一明一求奇穿鑿非經本㫖
  夷狄有君章集註引程子尹氏之説 𤼵明謂程説責在下之無君正説也尹説責在上之不君推説也 通與輯釋皆引之
  按語録黄義剛問程子似專責在下者尹氏似專責在上者如何朱子曰只是一意皆是説上下僭亂不能盡君臣之道如無君也詳此則𤼵明之言正是問者之意朱子不以為然者而𤼵明又主之何耶
  或問禘章集註非仁孝誠敬之至不足以與此云云盖知禘之説則理無不明誠無不格而治天下不難矣輯講某嘗疑集註云云固是推崇得禘之説好然中庸却説明乎郊社之禮禘甞之義治國其如示諸掌郊社禘固是祭之大者甞却是祭之小者知郊社禘之説固能使治國如示諸掌知甞之説亦能使治國如示諸掌乎如此則集註專一推崇禘祭之説似未盡合聖人之意某甞謂中庸之説詳論語之説畧不若只以中庸解論語則辭不費而義明
  饒氏此疑似矣然使中庸而曰郊社之禮禘甞之義茍明其一治國其如示諸掌乎則集註專一推崇禘祭之説誠為過當而此疑為是今中庸以明乎四者而兼言以結之然則合四者皆明而後明於治國也必矣何甞專舉甞之一祭而謂國可治哉如此則中庸自合大小欲人之皆明此則因或人所問而得言其大記有詳畧而理無餘欠非論語唯知禘而不知郊社甞之禮義也集註因此明彼深得舉大該小之體雙峰此疑殆亦理有未明而不盡乎人言之意者歟
  攷證王氏謂論語約而難知中庸詳而易見不若以中庸解論語辭不費而義明 金氏按中庸是泛説論語是答或人之問亦恐各是一出
  王説正是竊饒氏之意者此不再辯金説理或然也
  祭如在章 叢説在當為存在之在有事死如事生之意
  按語録引中庸洋洋如在為證則不必作存在説可也且下句祭神如神在之在亦作存在可乎亦作事死如事生之意又可乎如此則但當以語録為正
  王孫賈章集註引謝氏之説 攷證王氏云上蔡之説疑有病聖人據理而言豈問其知不知禍不禍哉若畏禍而為兩可之辭所以為心術之害者大矣非所以言聖人况此答拒之者至矣初非遜辭
  謝氏所謂遜非以阿意謟曲為遜特據理答之初不與辯而不當媚之意自見又全若不領㑹其諷己者使彼亦不得以怒己耳何兩可之有其曰據理而言則是矣謂不問其禍不禍則未也觀於危行言遜之訓與異日答陽貨之言則聖人亦未甞以遜言為非盖可見矣要之他人據理而言則多不足於遜聖人據理而言猶不失為遜所以不可及耳若夫王氏所謂兩可之辭為心術之害大者却是至論胡雲峰唯不知此故於無違之告木鐸之喻皆以為含二意也但上蔡所言則不可以此議之耳
  周監二代章尹氏曰三代之禮至周大備夫子美其文而從之 語録問夫子損益四代之制以告顔子而又曰吾從周其説自相抵牾然以中庸吾從周之意觀之則夫子之從周特以當時所用不得不從耳若答為邦之問乃其素志也先生曰得之 集疏蔡氏云夫子盖歎其文之盛非美之也夫子周人也在禮則當從周如其自用必損其文矣觀其從先進之意文質彬彬之語答為邦之問可見
  集註既謂美其文而從之則語録乃朱子未定之説也蔡氏又是集其所聞於師友者為疏其曰歎而非美者殆亦祖述語録之意歟其曰觀其從先進之意文質彬彬之語答為邦之問可見者則恐未然盖所謂後進之君子與文勝質之史二者皆指周末繁文之弊而言非指文武周公盛時之文而言明矣先進則正指文武周公盛時言之者也盖文武周公之文既曰視二代而損益之矣則其文之郁郁者初豈有勝質之弊與後進之不自知其過於文者哉特以時異事殊文武周公之文至夫子之時如欲用之則又當損之益之與時宜之耳既曰有所損益則夏商之禮其可行於今者亦豈得不兼取之哉此所以因顔子為邦之問又歴舉四代以告之也至於中庸從周之言則有上文今用之之語自不害其為居下不倍之義與論語美其文而從之者自不相妨蓋非一日之言上下文勢既異則㫖意自别文雖偶同不可引之以相證也又按或問有曰設使夫子得位而有作焉竊意其從二代之禮者固不能多於從周也觀此則從周從先進之言與舉四代告顔子之意皆不至於相戾矣
  通曰曰從周又曰從先進何歟從周者非從周之末從周之初也從先進者周之末而有文質得宜者猶不能不失乎周之初者也
  以先進後進皆為周末但取其文質得宜亦自不妨盖既曰先進則不拘於一時凡前乎後進者皆可以稱之獨謂先進為周末而有文質得宜者猶不能不失乎周初之言為可疑耳盖既曰文質得宜又何失周初之有失周之初則文質必不得其宜矣假如所言則失周初者文質得宜然則周之初文質反不得其宜耶豈通此段猶不能之不字恐傳冩誤添此一字耶當更詳之
  告朔餼羊章 通引鄭氏曰子貢之意謂四時各有祭廟之禮請朔于廟告焉可也餼羊不必用也夫子之意若曰夫禮有其舉之莫敢廢也告朔用羊其來已乆魯之不禀命於天王非一事也去一餼羊於禮無損然彼固謂先王之禮皆可以隨時而廢之不已遂至正朔之不禀非小故也是所愛者一羊而於禮無所愛也識慮之逺近於此分矣
  鄭氏此説自當時尚視朔者觀之則可通然魯當時則不視朔矣集註之㫖甚明通正不當存此異説以眩學者
  事君盡禮章 通引齊氏謂孔子與弟子學禮於大樹下而宋人伐其樹其亦以為謟歟
  伐樹不知其故不可臆其為此而引之以為證也
  闗雎樂不淫章 輯講謂闗雎之詩一章是稱美后妃之德可以為文王之配第二章是推原始焉文王未得后妃之時求之如此其切也第三章是言今日文王始得后妃喜之如此其至也
  哀不傷樂不淫皆指作詩者而言盖此詩是宫中之人所作其憂其樂皆作詩者之自憂樂攷於朱氏詩傳可見雙峰皆以為文王之憂樂則其與懷婚姻者又何異哉既非詩之本㫖尤非所以言聖人也
  哀公問社章 集成集疏蔡覺軒謂哀公之問宰我盖謀討三桓之廋辭
  按或問甞有以此為蘇氏説而質之朱子者朱子曰昔甞有以是問於尹子者尹子艴然不答既而曰説經而欲新奇則亦何所不至此言可畏也哉詳此則朱子不取其説可知不知覺軒又何為以此為説乎
  𤼵明引張氏説以使民戰栗為哀公之言成事不説三句為夫子責宰我不正救之語 𤼵明自謂作責宰予失言説則成事遂事二句全無著落從南軒説則三句皆有情否則付之闕疑可也 輯釋備引二説
  按三句辭氣嚴正恐是責宰予之言成事遂事既往只是言已出之意不説不諫不咎皆只言責之無及於事之意夫子甞以於予與何誅而責宰予矣辭氣畧與此同皆是以不責責之者語録謂此三句盖駟不及舌言豈可以輕發哉詳此則成事遂事二句固不為無著落矣如南軒説則須添幾字讀方透恐未必然
  集註古者立社各以土所宜木為主 通引馮氏謂王者立社取木之至堅且乆者柏堅於松栗堅於柏周人存商之亳社而屋之魯哀四年亳社灾當是木燼於火而公欲求木以植之故有問也 通謂春秋書郊者九書社者一識變也哀公豈非以亳社灾而問歟明乎郊社之義治國如示諸掌惜乎哀公之不能明此而宰我又不能為公明之
  集註既主土所宜木之説馮氏又以取木之堅且乆者為説政恐所宜者未必堅久堅乆者或非所宜然則但當以集註為據且馮氏謂柏堅於松栗堅於柏似矣然木之至久者莫若松而柏次之未聞栗能乆於松柏也如此則堅者未必乆乆者不必堅馮説於此盖自有所不通矣毫社灾而欲植之木此其是否不可知郊社之書與義亦不過牽合而附㑹之耳殊無意味無足辯者
  管仲器小章 通引或問舊説謂嫁曰歸三歸云者管仲一娶三姓而備九女如諸侯之制也 𤼵明亦採馮氏娶三姓備九女之説 攷證又引漢書三歸顔師古謂娶三姓女盖諸侯三姓九女此則三女而已特奢耳未為僭也
  按或問或舉此舊説以問朱子朱子曰若此則為僭上失禮與塞門反坫同科矣今夫子但以為不儉則亦但為極臺觀之侈而未至於僭也朱子所以答或人者如此盖不以舊説為當也今通者唯引此問辭而不引此答辭反若舊説為朱子所取然者豈亦採擇之未審歟此正如洒掃應對章趙氏不詳集註有非為二字便謂末即是本云云者相類胡氏標出趙氏之誤為二通凡例而不免躬自蹈之信觀書之難而著述之尤不易也𤼵明每不滿於胡氏而亦效其尤無足道者攷證援漢書三歸為證又以顔氏之言明其為三女而非九女似矣但漢書曰三歸顔氏曰三姓女亦不甚明白三女九女之數要亦未可質也竊意夫子以此為非儉集註以此為言其侈或問以為亦但為極臺觀之侈經㫖不過如此而已不知諸儒皆汲汲援此不可證信之言以為説者何故
  儀封人章集註前主得位設教之説後備周流行教之説引纂疏 輔氏謂註中本説意實而味長後説意切而味短 通謂木鐸如明堂位所謂振于朝夫子得位之象也如遒人所謂徇于路夫子失位周流四方之象也儀封人但言木鐸政自兼兩意所以集註亦兼兩説輔氏之論非矣
  木鐸之喻若如通者兼兩意之説則封人之所譬極巧恐未必然况得位設教聖人之本心周流行教聖人之不得已觀於不仕無義之言與皇皇無君之意可見封人既非沮溺荷蓧之倫則其所喻宜有以得聖賢之本心矣且上文有何患於喪與天下無道乆矣之言若兼後説則是終不免於喪也夫子而終於喪則雖周流四方以行其教亦空言無施而已何以救天下之無道乎然則集註存兩説何也曰前説固無以易而舊説亦或可通故兼存耳然主前則不兼後主後則不兼前决無一言自含兩意之理輔氏之言深有契於朱子前一説勝之㫖然通者又是述饒氏之意以為説饒説今輯釋引之讀者攷焉可也
  里仁
  里仁為美章 通謂能擇乎是便是是非之本心擇乎是而不居焉則又失其本心矣况智者知而弗去今知其為里之仁而復去之亦不得謂之智矣
  經註擇字皆只泛言擇里而已未説到能擇乎是之意通者欲配從知而弗去上説故於擇字之㫖深了一分恐非經註之㫖更詳之
  富與貴章 集疏蔡氏謂不以其富貴之道得之如干求請託巧於趨附之類
  按或問君子而有非道以得富貴者何也朱子曰是亦一時不期而得之非語其平日之素行也如孔子主我衛卿可得之類耳然則蔡氏干請求托巧於趨附之類非所以言君子誠如或人之所疑矣但衛卿可得不以道而得貴者耳不以道而得富如齊王授孟子室養弟子以萬鍾之類是也
  富貴貧賤不以道得之通引齊氏曰富貴貧賤孔子非對言也人欲去貧賤則必思欲處富貴而不處於仁也夫子分明以富貴貧賤對言觀其皆曰不以其道得之可見富貴不以道得之是已有偶然可得之富貴但不以道得之故不處耳貧賤不以道得之是方在貧賤未見有富貴可得但不可厭貧賤而不安耳如齊氏之説則是皆主貧賤者言之然則經文何以不先言貧賤後言富貴耶齊説求奇非經註㫖不可信也
  我未見好仁章 通引馮氏曰好仁惡不仁利行之事用力於仁勉行之事聖門如冉有自謂力不足而自畫則勉行者亦寡矣 通自謂好仁惡不仁利仁者也有能一日用其力志於仁者也利仁者我未之見志於仁者我亦未之見此固聖人所深歎也 𤼵明引輔氏曰此章三言未見初言成德者之未見次言用力者之未見末言用力而力不足者之未見
  按經言我未見力不足者則此所謂未見是用力未見其力有不足者耳三説皆即以為未見用力於仁者似隔一重叢説謂前後兩未見皆言無此人中未見謂無是事此節未見其人之意却在有能乎三字上詳此可見三説之未盡
  人之過也章 𤼵明引饒氏曰尹氏見上句各於其黨兼君子小人而言故下句亦作仁不仁説要之上句雖兼兩邊觀過知仁恐只説這一邊好底云云 通引輔氏曰此章但謂仁者之過若不仁之過又何觀焉又引蔡氏曰經但曰觀過而觀人自觀自無不備但曰斯知仁而仁不仁皆在其中通則自謂人之過兼君子小人而言觀過獨指君子而言 輯釋亦引饒蔡與通之説蔡氏自觀之説非經本㫖朱子已於或問語録中破之矣無足論者但蔡氏斯知仁而仁不仁皆在其中之説正與輔説相反通者既兼存之而不與折衷至其所自為説則又專主輔説盖通是述雙峰之意雙峰本不以集註尹説為然通雖祖其意而又為集註所礙不敢明言尹説之非故蒙朧如此爾按諸家所以如此立論者盖因視其所以章集註分視觀察之義而創為此説也然此章只有一個觀字如諸家之説則須章首元更有一觀字或視字方可通耳殊不思上曰人過各於其黨方是説過有君子小人之類不可混然不為分别下曰觀過方是觀其所過何事乃可分别其類類分而後仁不仁乃可知耳如此則厚薄愛忍必觀而後知非既知其孰為厚愛孰為薄忍而復觀也更以集註愚按以下意參之尤信通與𤼵明所引諸説適所以亂集註而眩後學其亦不善於通不善於𤼵明也矣
  朝聞道章集註與圈外程子之説 諸編之説皆只𤼵明得集註之意
  竊意集註是以朝聞道為夕死可也之事實程子是以夕死可也為朝聞道之應效如集註説則可也二字是主朝聞道而言無復遺恨之意也如程子説則可也二字是主夕死而言然其原却自聞道上來雖死亦可之意也盖道是事物當然之理人所不可不聞者也苟未聞之則生既不順死亦何安如是而終身焉豈得無遺憾哉今既得聞則可以無愧於為人矣死期雖近亦可無遺憾矣此集註之意也事物莫不各有當然之理雖死亦道中之一事耳未得聞道則無以知事理之當然行險僥倖無所不至死雖人所不免亦將貪戀顧惜而不安於死矣故既得聞道則事皆合乎當然之理不假求矣雖死期近在今夕亦道之當然爾當死而死又何不可之有此程子之意也集註之意正意也程子之意餘意也集註固可以該程子之説矣亦豈有二意哉
  一貫忠恕章集註曽子於其用處盖已隨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體之一耳 輯講曰此説有些個病曾子既是於事上精察力行也須於心上操存涵養精察力行便是萬上工夫操存涵養便是一上工夫若只精察力行而不操存涵養却是無忠之恕
  萬外無一一上如何著得工夫操存涵養精察力行雖有在心在事之分其實皆只是萬上工夫但集註專言精察力行而不言操存涵養者以精察力行四字於事之用為切耳非謂曽子於操存涵養之工有所闕也集註所謂於其用處云者猶言下學人事之意云爾下學人事則自然上達天理人事即用天理即體體固不離乎用特以曾子未能自悟故必待夫子告之而後唯耳非曾子精察力行之時有用而無體也然則操存涵養精察力行何者不是下學之事今遽以精察力行屬之萬以操存涵養屬之一固是有此意若便以二者為一以貫之之事則未可也盖方下學之時萬自是萬謂萬中各有此一之理則可謂一理已貫乎萬事則未可也
  輯講問集註於用處精察力行似兼知行而言於體上只説知而不及行恐亦是未備處否饒氏曰體用皆須知行且如物格知至是知此一意誠心正是體此一若能知而不能體則一依舊不是我底如何能貫又曰精察只説得當然處不曽説得所以然處力行只説得踐行處不曽説得存養處
  體用之分無窮若以修己對治人而言則修己是體治人是用若以一理對萬事而言則理是體事是用若又合而言之則修己治人皆是下學之事又皆只是用而所謂體者不過即為是事之理而已雙峰唯便以修己之體為一理之體故疑集註未知其體之一為只説知而不及行殊不思集註於其用處之用何嘗專指齊家治國平天下而言雖格致誠正之事皆用也曽子於其用處精察而力行之精察便是格物致知之事力行便是誠意以至於平天下之事雖皆是於用處用工然天下無理外之事亦無事外之理於用處精察力行則體固在其中矣但理微而用著故曽子雖於用處著工而猶未知其體之一不能無待於夫子之告耳一唯之後乃悟嚮之所以精察而力行者皆此一理之所貫也此一知字只是悟意初非對行言者以為只説知而不及行誤矣此章體用正與費隠體用相似皆非就人已上分者雙峰唯混而言之此其所以不得經注之㫖也其以當然對所以然説所以然正是理之一處朱子安得言於曽子未唯之前乎以踐行對存養處説則愚前段之辯悉矣
  輯講謂程子遺書於聖人教人各因其才一條引忠恕違道不逺而其下繼之曰此下學上達之義與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同觀其語意正是以中庸之忠恕釋論語之忠恕言下學忠恕可以上達一貫亦猶孝弟可以盡性至命也集註以其與此與違道不逺異者動以天爾之意不同故刪去與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之意同一句却恐非程子本意盖程子兩説自是兩意而互相𤼵明若以此忠恕為夫子之道則與中庸之意誠異若以此忠恕為學者下學上達之事則與中庸之意正同集註主一而廢一所以於曽子用工處又别説從一路去以老先生之髙明精密而於前人語意尤看得未盡如此
  按朱子甞曰忠恕二字是那一貫底注脚今若要做那忠恕去凑成聖人忠恕做那忠恕去凑成一貫皆不是又曰一貫譬是天然底花為是天然底難説故把忠恕來説恰如把做底花形容那天然底花又曰曽子説忠恕當時門弟子想亦未曉得惟孔子與曽子曉得自後千餘載更無一人曉得惟二程説得如此分明其門人更不曉得惟侯氏謝氏曉得今詳此三條前二條則明一貫忠恕之同異後一條則言忠恕一貫之難曉然朱子既如此説而雙峰猶議其未盡前人語意又不知朱子與饒氏果孰為能曉者竊以前二段觀之則雙峰於朱子體用知行之分猶有所未曉况望其能曉一貫忠恕之義乎若其引遺書所謂堯舜之道孝弟而已之意同而朱子刪之者豈朱子之意則以為忠恕却有聖人學者之分孝弟則雖聖人亦無以異於學者若引彼證此則聖人之忠恕亦無以異於學者之忠恕矣而可乎謂中庸之忠恕為下學上達之事則可謂論語忠恕為下學上達之事則不可何則論語忠恕自曽子所見言之則忠便是一恕便是貫朱子忠恕是一貫注脚之言意盖如此若曰下學此忠恕而上達一貫是即下學一貫而上達一貫也盖此忠恕已是上達之事即一貫之異名耳朱子做那忠恕去凑成聖人忠恕與一貫皆不是之言盖謂此也夫子告曽子以一貫曽子告門人以忠恕今朱子乃謂當時門人想亦未曉得者豈謂門人未曉學者之忠恕哉特謂其未曉聖人之忠恕耳觀集註曽子有見於此與欲人易曉之言此曉字與語録曉字淺深又自不同則知曽子所見者見其真門人所曉者曉其似真似二字本胡氏通中之言集註正欲𤼵明曽子所見之真者以示人故力以忠恕為聖人之忠恕耳至於門人之所曉者不過盡己推己之事忠恕之正名正位即中庸所謂違道不逺者是已特一貫忠恕之似者本非曽子所見聖人之忠恕又何必於此言之乎若以為論語之忠恕即中庸違道不逺之忠恕則又只説得門人所曉之似者曽子所見之真何由而明哉然則遺書之言非歟曰觀程子引大本達道天道人道之言皆不用中庸本文之㫖則此言又何可以辭害意乎况朱子於程子之言有足其所未備者有缺其所未安者大抵務欲不失聖經之㫖而已固未甞泥也雙峰謂其於前人語意猶看得未盡為髙明精密之累者愚謂其只欲學者尊己不肯為朱子下此之謂也其實集註欲𤼵明曽子所見以示人則遺書此語豈容於不刪哉
  叢説謂程子天道人道大本達道之言大抵因曽子借忠恕形容一貫恐學者疑之所以多是借説以明義理固可借用非獨忠恕也
  此雖未必是程子立言本意然以註證經均之為借此意自𤼵得好
  事父母幾諫章 𤼵明引張氏説以幾諫為諫於未著又引饒氏説以不違為且順父母意思不可與之違逆𤼵明自謂南軒雙峰不妨自為一説
  按二説皆語録之所不取𤼵明又引之何耶大凡説經貴得其㫖得其㫖則一説足矣兼存異説祗惑人耳若以為有補於世教而取之則當自為書不必附在聖經之後也
  古者言之不出章 通引齊氏曰出於口易有餘行於身易不足忠則盡已而不患於不及信則以實而不患於太深
  觀齊氏意似以忠主行而信主言者恐非經本㫖此章元無説忠信意
  公冶長
  賜也何如章 通謂讀集註者每以子貢未至於不器便是未至於子賤殊不知子賤之君子亦未便是不器之君子特子賤能有所取以成德可充之以至於不器子貢雖有用之成材有所局而未至於不器也 輯釋亦引之
  觀集註上文有子貢見夫子以君子許子賤之辭則所謂子貢雖未至於不器者正對上文以君子許子賤者言之安得以子賤為非不器之君子乎觀或問有較其輕重誠與稱子賤者有差等之言則所謂子貢雖未至於不器者正是未至於子賤也况通者又自謂子賤能有所取以成德成德則體無不具用無不周而所以為不器者不外是矣又何待於充之而後至哉參以上章集註下斯斯此德與何所取以成此德之言可見子賤之君子即為成德之君子尚何疑乎
  雍仁不佞章 通謂集註全體不息如真蔡之説則仁之體本自渾全如陳饒之説則以人全體之愚玩朱子之意仁道至大是説仁全體而不息者是説仁者之人故著一者字云云輯釋引其師説曰通主仁者之人之説自是程子曰公而以人體之則為仁此本仁之説也曽子曰士不可不𢎞毅仁以為己任𢎞也死而後已毅也仁者本心之全德必欲身體而力行之全體此仁即𢎞也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此不息即毅也云云𤼵明云云若以全體為仁之全體則仁道至大一句已該之如何接得非全體而不息者不足以當之當之是此人能當此至大之仁道也
  按諸家説全體不息之㫖多不同通與𤼵明輯釋深有折衷故録于此以便遺忘
  子使漆雕開仕章集註斯指此理而言 饒氏曰斯字恐指仕言就仕上説較分曉
  聖人使開仕必其材可以仕矣若謂斯指仕言開於仕未能信是材未可以仕也材未可仕而使之仕是聖人知人不明賊夫人之子也尚何以此責子路為哉然則固當以集註為正
  通引陳氏曰云云其所見處已自髙於世俗諸儒但其下工夫不到頭故止於見大意爾曽㸃亦然 輯釋亦引陳説
  按集註謝氏云他日成就其可量乎語録既云開有向進之意又云開之進則未已然則陳氏謂其工夫不到頭此言何所據耶程子已見大意之言但據開與夫子答問之時言之耳固非以此為開終身之斷也若以此言曽㸃則有他書可據謝氏既言開之學無可考而陳氏迺以之與㸃並言不亦誣乎通盡略語録此等議論至其所以自為説者亦蹈襲陳氏之意誤人甚矣
  子謂子貢與回孰愈章子曰弗如也吾與女弗如也集註與許也夫子以其自知之明而又不難於自屈故既然之又重許之此其所以終聞性與天道不特聞一知二而已也
  俗説吾與女弗如也皆以為夫子亦以子貢為弗如顔子而已今觀集註故既然之一句是説上面弗如也一句又重許之一句是説吾與女弗如也一句若如俗説則又只説得然之之意而不見所謂許之之意盖許是許其將來有進非許其聞一知二而已也其曰弗如也猶曰女誠弗如顔囘也其曰吾與女弗如也者猶曰吾許女之有進以女能自知其不如顔囘而又不難於自屈也如此方説得集註然字許字意出而下文終聞性與天道不特聞一知二之言方見得是許之之意
  宰予晝寢章集註晝寢謂當晝而寐 通引馮氏謂或云寢内寢也又引齊氏謂晝不居内
  觀朽木糞牆之喻正是言其志氣昏惰則寢之為寐無疑若晝居於内則是徇欲失禮夫子責之又當不止此矣馮齊求奇之謬通者援引之失皆不足道也
  居蔡章山節藻棁 攷證按禮記管仲山節藻棁君子以為濫以此例之則山節藻棁似指宫廟之僭侈與居蔡各是一事同歸不知爾當攷
  按語録大夫不藏龜禮家乃因此立説未可盡信古説為僭若是僭不止是不知便是不仁了詳此則以山節藻棁為宫廟僭侈又似乎不仁以居蔡為各是一事亦無以見其不知矣語録又謂三不知皆是瀆鬼神之事况春秋傳只説三不知若如攷證之言則不知之目不止於三矣豈夫子於彼有所遺耶唯以為山節藻棁為藏龜之室乃見其謟瀆鬼神處與答樊遲問知敬鬼神而逺之之言有契可以為不知之實耳攷證何必求異於集註乎
  令尹子文章集註當理而無私心則仁矣 纂疏胡氏曰夫全體者無虧欠也不息者無間斷也若外無虧欠間斷而忠之私意猶在亦不得謂之仁必見於事者當理𤼵於心者無私然後可以為仁
  既曰全體又安有内外之異如胡説則全體不息四字只是當理二字之意恐未必然勉齋黄氏甞謂全體二字已足以該當理無私心五字之義矣以此推之可見
  纂疏陳氏謂仁道至大非可指一事言若三仁夷齊是於大變中做事見其當理而無私心若子張之問子文但以一事之小者而欲信其大者則不可也
  其仁不仁在乎心之公私理之當否非關事小而不可謂之仁也朱子嘗言若一事上能盡仁便是他全體是仁了若全體有虧這一事上不能盡仁推此可見
  季文子三思章集註是以君子務窮理而貴果斷不徒多思之為尚 纂疏趙氏謂窮理是思時事 𤼵明窮理明也明於方思之初
  按饒氏云窮理是思以前事此説至矣盖窮理之思與臨事之思不同趙氏謂窮理是思時事則混而無别矣𤼵明明於方思之初方初二字亦與趙説不甚相逺皆不得雙峰前字之㫖者也
  甯武子知愚章集註程子曰亦有不當愚者比干是也朱子曰比干於義却不當愚只得如此處 攷證歴
  舉衛侯失道武子欠正救之功不為無失諫之過者以見不當愚之意
  按比干武子均為貴戚之卿而比干不當愚者語録辯此極詳然皆引而不𤼵若如攷證所説則是集註引程子此條微有不滿武子之意今詳程子之説上句以亦有字者字𤼵其端下句以是也字决其辭則是比干較之甯子自是不當愚者武子較之比干自是當愚者未甞稱比干以見武子之不當愚也况語錄並無不滿武子之意攷證毋乃不得程子之意乎唯四書通以為衛成之患在外欲免之非沈晦不可紂之惡在己不諫而諉於沈晦不可也其言似為切當四書𤼵明亦不取之故録于此以俟觀者擇焉今觀輯釋引通説置編中可謂乃師之忠臣也
  巧言令色足恭章 饒氏謂微生髙是無心失禮之過左丘明所恥是有心悖理之惡
  微生髙曲意徇物掠美市恩不可謂之無心失理既害於直則不得謂之過矣特與左丘明所恥者惡有淺深耳
  見過内自訟章 通謂訟者欲勝人内自訟則能勝己集註只以自咎釋自訟之義而通乃以勝為説侵過一重恐非經註之㫖更詳之






  四書管窺卷二
<經部,四書類,四書管窺>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管窺卷三
  元 史伯璿 撰
  論語
  雍也
  雍也南面章 饒氏謂伯子不衣冠而處則非可使南面者夫子豈得遽以此許之恐不當以此為説集註初依古註作兩章後合為一章要之只作兩章為是又謂使夫子果許仲弓伯子可使南面則兩箇可字不當以一為適可一為僅可以此觀之可也之可决非可使南面之謂
  按仲弓以臨其民之言若不承南面之意則無所因然則謂可也决非可使南面之謂無乃不審仲弓所言之意乎上言南面下言臨民合為一章何疑之有况可使可也詞氣之間自有輕重正不害其為不同也
  通謂居敬是誠意正心修身事行簡是齊家治國平天下事
  按朱子曰范氏謂敬以直内簡以臨民故堯舜修己以敬而臨下以簡恐敬簡不可太分説居字只訓主字若以為主於敬而行之簡則可以為居則敬而行則簡則不可若分修己臨下則恐分了仲弓不應於下文又緫説以臨其民也今詳通説正如范氏之意恐與朱子所見不合不知如何
  顔子不遷怒章 攷證顔子未當事權有何可怒盖借是以諫曉哀公也哀公為人躁妄故夫子舉顔子不遷怒貳過為哀公對病之藥
  七情人所必有唯怒最為易𤼵而難制曽謂未當事權者皆無可怒之事耶人之行莫大於改過成湯猶以改過不吝見美夫子猶謂學易可無大過况其下者乎然則以不遷怒貳過稱顔子之好學無以易矣攷證以為未盡顔子好學之事非愚所敢知也攷證又歴舉顔子博文約禮欲罷不能克己復禮請事斯語私足以𤼵語之不惰為夫子不舉彼而舉此全為藥哀公之證竊恐亦未為得之盖此乃是言於顔子既死之後夫子正欲舉其克己效驗之所極以告君欲罷不能諸事皆是用工處未足以見其極致處故不舉耳初豈以箴君之故不當舉却舉當舉却不舉哉至曰為哀公對病之藥恐或有之亦自與此不相妨也
  未聞好學者也集註盖深惜之又以見真好學者之難得也 攷證今也則亡惜辭也未聞好學待辭也待辭之説雖與集註微異似亦可備一説
  子華使齊章 通引馮氏謂聖人以子華之富故不繼之以思之貧故多與之子華不繼富原思周急也為宰既有常禄則非因思之貧而多與之也設使子華為宰常禄又可減乎以此為周急之證似未切當若以教之以與鄰里鄉黨為周急之證則庶乎近之
  子謂仲弓章集註犁雜文 通引馮氏謂犁服耕也通謂馮説未為無理姑存之
  若以犁為雜文則父賤行惡之喻方不突兀若以犁為服耕則可以為賤而不可以為行惡矣行若不惡則仲弓可用無疑又何為有雖欲勿用之喻乎
  輯講本文只言且角不見有周正之意角疑取繭栗握尺之義騂喻其氣質之純粹角喻其德行之將成山川諸侯所祭恐亦是可使南面意
  言騂則見有不騂者言角便見角有不如此者角不如此非不周不正而何周則兩角完具如鼷鼠食郊牛角則不周矣正則兩角端正今之牛有兩角不相似者多矣可以為正乎言正則可以該繭栗握尺之度矣况繼之以中犧牲也中之一字則必合乎繭栗握尺之度不假言矣分騂角以喻氣質徳行似乎附㑹至曰山川諸侯所祭則騂角之牛特為諸侯之所用者耳以為亦可使南面意亦所未喻
  回不違仁章集註或日一至焉或月一至焉能造其域而不能乆也 語録日至是一日一次至此月至是一月一次至此 集成真氏曰詳集註意謂一日全不違仁一月全不違仁語録以為一日中一次不違仁一月中一次不違仁二説不同當以集註為正
  按集註語録之説似無以異至字與違字不同違是自内出外至是自外入内以張子内外賓主之意推之違是暫出故不害其為主至是暫入故日月至焉雖疎數不同皆只可以為賓若經注皆改至為違則其説可通愚自見真説即如此疑後來四書通板行果亦如此分别違至之義通雖不為辯其説而𤼵然二字之義既明觀者可無惑矣
  語録三月只是言其乆爾非謂三月後必違也 通引馮氏謂三月之乆而不違則信不違矣但守之也非化之也
  朱子之説最活盖三月只是説乆却非限定三月一度違亦非謂既乆而不違馮氏以為信不違矣其説死而不活非朱子意也詳尹氏既以聖人為渾然無間斷而顔子未達一間即未達處便是間斷間斷非違而何夫子稱顔子亦曰不貳過有不善未甞不知未甞復行而已過與不善便是違處不違則何過何不善之有過而不貳不善而不行非守不能未能無過與不善可見未化程子守之也非化之也之論其意盖亦如此馮氏用其辭而不知其意可乎更以雍也仁而不佞章集註參攷可見
  季康子問仲由章可使從政 通引葉少藴曰是外將進之與共圖國政齊氏曰季桓子遺言召孔子康子止召冉求然則其先問由賜意固在求而假之以𤼵端爾康子不過如孟武伯之問由求赤皆是欲知其人之何如爾葉齊之説未必然也
  集註從政謂為大夫 叢説在國為政在家為事季氏盖以國政與家臣謀之以冉有退朝謂有政觀之可見季氏欲得家臣謀國事故歴問之非謂即欲使為大夫也
  彼章是冉有退季氏之私朝所謂政者實是國政而謀於家耳此章泛問可使為政豈可以彼為例而意其亦如此乎朱子以為大夫釋之當矣况夫子於冉有之言分别政事名分極嚴此章果如叢説所料夫子宜亦少正名分以㣲示季氏可也今皆不然則似未必如叢説所料者然則但如集注所釋以全聖人不逆不億之誠可也
  君子儒章 攷證謂集註程謝二説恐子夏不至此云云文公甞言子夏太細密謹嚴又云其促狹於子游葉賀孫之問亦言其太緊小如此則君子小人只是以度量規模言若樊須小人之類盖對大人君子言之特有小大之分耳非言善否之殊也至為學者切己省察則集註在所深省
  儒是學者之稱樊遲以學稼圃而見斥為小人豈可援以為例攷證不欲貶了子夏意固忠厚但異日夫子答其問政之言亦以無見小利戒之攷證恐子夏不至此夫子豈誣子夏者哉然則程謝之説自無可疑者
  子游為武城宰章集註愚謂持身以滅明為法則無苟賤之羞邪媚之惑八字與正大之情四字相反
  通説是已然茍邪是貼不由徑意説賤媚是貼不至偃室意説亦所當知也
  不有祝鮀之佞章 輯釋引齊氏曰世衰尚巧言雖有令色如朝亦必佞而後免又引其師之言曰自上蔡疑而字為不字故齊氏亦因而字為此説與集註少異姑存之
  按謝氏之意正防世儒有如齊氏之見者設爾朱子以為從伊川説云云則集註固自有斟酌矣齊説可删
  質勝文章集註言學者當損有餘補不足 𤼵明愚謂先有質而後有文文所以文其質也文得其中方與質稱文不及則為野文太過則為史故文可損益質無損益學者損史之有餘於文以補野之不足於文使文質相稱不為史之文過亦不為野之文不及則有彬彬之美矣 輯釋亦引之
  𤼵明文可損益質無損益之言似矣但以集註誠或不足之言推之誠即質耳不足非益又何以得中乎然則野之有餘於質在所當損者亦不可謂無矣竊意集註損有餘補不足是通説二句之㫖主質勝文言之則損有餘之質補不足之文以就中主文勝質言之則損有餘之文補不足之質以就中如此則似順文解義若如𤼵明所言則損有餘一句專主文勝質言補不足一句專主質勝文言先主下句而後主上句似非順文解義之體集註不應爾也不知如何况經所謂質勝文文勝質是泛説有此二等人耳非謂一人之身質既勝文文又勝質也集註損有餘補不足之云是通為二等人言之各當有所損益云爾𤼵明乃謂損史之有餘於文以補野之不足於文以之一字似共主一人言者豈有一人之身既失於野又失於史者哉讀者其詳思之
  中人以上章 攷證王元敬王剛仲謂以字似重盖中人之質固多然能以之上則可以語上以之下則不可以語上矣集註本為教者言此則併為學者言
  如集註説則當於上字下字加讀如攷證説則當於二人字著讀况以之上以之下皆承中人言之則只言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也以下不可以語上矣文意方順不應中間再有中人二字今既不然則但當以中人以上中人以下分資質之優劣以可以語上不可以語上為施教之次第初不為學者言也若以為為學者言又欲其以上而不欲其以下則學者自知不明妄意躐等何所不至哉吁説經求奇之害可不慎諸
  樊遲問仁智章集註程子曰先難克己也 饒氏曰以克己為先難固善然克己乃求仁之事非仁者事也按輔氏謂克己最難求仁之功莫先焉然則克己固求仁之事以克己為先非仁人之心乎盖克己是難先難亦曰以克己為先耳觀程子以所難為先之言可見其意矣程子非以克己而訓先難也
  知者樂水章仁者壽 叢説非必壽如堯舜然後謂之壽盖受命於天其壽夭固一定而不可易人能知命而保其天之所以與我者全而歸之是夀已得若立巖牆與桎梏而死則是我夭之非正命也由是觀之則雖顔子亦壽也
  洪範福極分明以壽與凶短折對言則固不可以短為壽也夫子之於顔子再言其不幸短命而叢説以為亦壽可乎仁者壽與大德必得其位等皆是有此理而已顔子不得其壽與夫子不得其位何異然則亦強説夫子為得其位又可乎盍亦觀於語録有曰仁自有壽之理不可以顔子揷來看如罔之生也幸而免固亦有死之理詳此則顔子亦不幸而不壽耳叢説所謂保其天之所以與我者全而歸之如顔子者謂之得正命謂之順受其正可也何必強説以為亦壽哉
  齊一變章 攷證王氏曰齊之盛時已不如魯魯之衰時尚勝於齊
  不如魯下欠著之盛字勝於齊下欠著之衰字意不明白觀於或問則曰自其本言之則雖太公盛時已必一變而後可至周公伯禽之王道自其末言之則齊俗益壞之後又必一變而後可以及魯之衰也詳此則考證之為欠字可知竊意攷證正是櫽括或問而反不如或問之明白者也後儒立言往往不能出得或問語録之意而重述一畨反不明白者皆此類也何如但存朱子之説之為愈乎噫
  觚不觚章集注觚稜也或曰酒器或曰木簡 通引馮氏謂觚為酒器見於禮經為木簡見於漢急就章則謂為簡屬者秦漢以後之稱非孔子所謂也 輯釋亦引之
  簡屬稱觚其名雖見於漢史其制則不知起於何代又安知夫子之時不已有之耶大抵經註之㫖所重在稜其為酒器為木簡在所不必辯也常謂凡此等處集註皆兩存之而於先後上見其優劣者非唯疑事毋質亦恐或有所遺故爾馮氏盖不足以知此也
  君子博學於文章 攷證顔子博約是知行並進此章所重在行
  按此是本集註程子之説而言也但程子之説集註置在圈外而集註所自為説則是知行並進之意攷之經文亦未見决然偏重行處豈集註本説是正意與顔子博約只一般但行終是重集註又恐人徒知不行故又以程説防其𡚁耶
  中庸之為德章 饒氏謂此章與中庸之文大同小異此以德言彼以道言此章民鮮是世教衰民不興行而然彼章民鮮能是氣質有過不及而然此章乆矣是近世如此彼章乆矣是自古而然 輯釋亦引之
  德與道之分别似矣然以德行言則曰中庸則彼章雖謂之德亦可也但集註章句所以訓釋民鮮民鮮能者皆以為世教衰民不興行所致而饒氏云然豈非以彼下章知愚賢不肖皆是以生禀之異而言乎然朱子釋民鮮能則歸之世教之衰釋知愚賢不肖之過不及則歸之生禀之異是二章所主不同矣而於或問則又以為此亦承上章民鮮能乆矣之意也豈章句或問之説自相戾耶意者氣質之異雖自古而然道之不明不行則不自古而然然則同此氣質之異而道之不行不明則古不如是至末世乃如是者豈非以古之世教盛後之世教衰而然歟章句於民鮮能則歸咎於世教衰於知愚賢不肖之過不及則以為由於生質之異其意若曰世教既衰則民不興於行而無以變化其氣質之異此道所以不行不明也夫况若自古不明不行聖人又何必以我知之矣為言乎詳我知之矣四字隠然若有所感者若自古而然則人所同知聖人之言必不隠然若有所感者矣饒氏之説以是推之可也
  博施濟衆章 饒氏謂博施濟衆恐只是一事博施是推恩於四海九州濟衆是四海九州無一人不被其澤事不難於博施而難於濟衆故在博施之下 𤼵明採語録云博施於民而又能所濟者衆云云濟衆難於博施有雖博施而衆不皆被其澤者
  饒氏謂博施濟衆只是一事亦有理似可備一説但謂不難於博施則恐未然如饒説則博施是本濟衆是效衆之所以未盡濟者正以施之未極於博耳𤼵明所引語録之言攷之諸編語録並無此意得非即是饒説而誤作語録出耶今觀集釋不引饒説直以𤼵明所引為𤼵明自説然則𤼵明盖亦以饒氏意為已意也
  何事於仁必也聖乎集註仁以理言通乎上下聖以地言則造其極之名也 饒氏謂何事於仁必也聖乎是仁聖自有等級則仁不可通乎上賢如仲弓猶未得為仁則仁不可通乎下以此推之則仁聖皆是以德言皆是地位言非以理言也
  以達德言之則三行主仁安行是聖人之仁利行是賢人之仁勉行是學者之仁謂仁之理通乎上下何不可之有况博施濟衆正是仁之功用而堯舜猶病謂仁不可通乎上可乎欲立立人欲達達人聖人之仁亦不過如此而已是以賢人學者所可馴致而與能所謂仁以理言之㫖盖如此若謂仁亦是以地位言非以理言則聖與仁為二非唯何事於仁必也聖乎二句解撥不開而析聖仁地位而二之亦不成道理矣集註固不容不如此説也
  何事於仁 攷證何事程子説作何止朱子作何消何待豈但金氏按事字似重止字似輕當作必有事焉之事謂其用工為仁也以博施濟衆為仁愈難愈逺學者如何下手又曰子貢説博施濟衆可謂仁乎夫子謂如此則何以從事於仁此乃聖人事功之極雖堯舜亦猶有所不足於以求仁有何涯涘云云
  按程朱之説字訓雖不甚切而文意已順如攷證事字之釋雖有孟子可據然全句意義説得費力不知孰為得夫子之意也但有程朱之説微有抑仁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聖之意與仁理聖地之㫖有些少礙姑表攷證之説而出之以俟明者之折衷焉
  述而
  首章集註老彭商賢大夫見大戴禮 攷證老彭商大夫此古註之説然雜書本云彭祖商賢大夫恐古注之説或出於彼今按大戴禮虞戴德第七十篇曰公曰善哉子之察教我也子曰丘於君惟無言言必盡於他人則否公曰教他人則如何子曰否丘則不能昔商老彭及仲傀政之教大夫官之教士云云按仲傀即仲虺為左相而云老彭及又云教大夫則老彭不止於大夫矣此雖不可攷然云大夫則恐古註誤認為彭祖爾按集註亦云見大戴禮而賢大夫之説則因古註而不改者戴禮既不言老彭為何官固不容不因古註而自為説也意者大夫亦有可通稱者如諸侯上大夫卿之類耳古注誤認為彭祖之疑則今四書通證諸編皆即以為彭祖又不知如何
  子之燕居章集註燕居閒暇無事之時 通引齊氏謂居設席於地兩膝著地而以足加趺也故孔子甞謂曽子曰居吾語女而下文言曽子避席
  如此釋居字是以居為跪坐也引證雖明但不知聖人閒暇無事之時終日跪坐否抑跪坐時申申夭夭若立若行時亦申申夭夭否又經云士而懷居亦是懷跪坐否其居使之然也亦是其跪坐使之然否經史凡言居字又皆可以跪坐釋之否惜乎齊氏之不及盡釋也愚奚庸贅
  志道據德章集註先後輕重本末内外 𤼵明引胡氏曰道德仁當先藝可以少後志據依當重游可以少輕按語録論先後則藝為先三者為後論本末則三者為本而藝為末固不可徇末而忘本習藝之功固在先游者從容潛翫之意又當在後詳此恐藝不可言後意者集注先後之序言志據依游輕重之倫言道徳仁藝况序言工夫倫字言事理於義尤明未知然否不然則但以志道據徳依仁為先為重游藝為後為輕不必細分可也今輯釋兼引語録及胡説合而觀之得失自見
  子於是日哭章 𤼵明是日先歌或遇哭哀不能已也是日先哭或遇歌則不當歌樂可以已也司馬公之喪程子東坡舉此以辯亦所當察
  𤼵明之言似矣然又有不可泥者隨時處中可也若是日方歌而卒然有家門親戚之大故哀固不可已而不哭也程蘇所辯乃是方預朝廷大禮而東坡遽欲就此未散相率赴弔則是有輕視朝廷吉禮之意於此為不敬於彼為不專矣夫弔同僚之喪與親戚大故哀情不無緩急之辯以俟翌日亦未甚害而東坡克伐必行但知強辯而不酌輕重豈理也哉𤼵明隠然有右蘇之意故折其衷如此以俟知者
  用行舍藏章集註謝氏曰若有欲心則不用而求行舍之而不藏矣 饒氏謂用之不行是好遯底舍之不藏是好進底自有兩様人謝氏只説得好進一邊 輯釋亦取饒説人固有兩様然世之好遯者不一二好進者常千百謝氏又自有欲心上説來故只説好進者耳蓋好進正是徇欲好遯者以理言之雖亦是欲然自好進者而觀則好遯反似無欲者矣况子路以行軍為問亦只是好進謝氏下文正説歸子路雖非有欲心者上去又安得不但就好進一邊説乎况下章設執鞭之言亦只為好進者之戒更以語錄常人用之則行乃所願舍之則藏非所欲之言參之則好進者多於好遯者益可見而謝氏專説好進者益為有切於世教矣通與馮氏亦皆兼好遯者言通又自謂玩集註語録而為此説集註語録何嘗有此意哉以愚觀之皆不過是祖述饒氏之意而又不肯明言其所自來耳饒氏兼二等言不為無理但參之經則不如謝氏之切存之以備一説可也
  集註謝氏曰云云子路雖非有欲心者然未能無固必也𤼵明此二句可畧
  竊意欲心重而固必輕孔顔用舍無預於已行藏安於所遇正所謂無固必者子路以行軍誰與為問正是不用而求行者非固必而何然則二句固不可畧也
  子在齊聞韶章 饒氏謂程子改三月為音字朱先生又因史記添學之二字要之皆未見的實且據本文恐是聖人乍聞此樂見得妙絶古今心誠好之故三月不知肉味程子以一日聞樂三月忘味似乎固滯故改三月為音朱子據史記添學之二字則不煩改字而自不為固滯矣史記是先漢近古文字朱子信而引之而雙峰以為未見的實何耶程子恐似固滯而雙峰獨不以為固滯又何耶程朱與雙峰所見孰淺孰深孰為可信孰為不可信必有能辯之者愚奚庸贅
  夫子為衛君章 通引吳氏曰輒之事子路以為是而冉有子貢疑其為非者也又引馮氏曰云云然則世子亡而立孫禮也此冉有子貢之徒不能無疑也
  呉馮所論二子之疑意正相反然以集註證之則馮説為近
  集註扣馬而諫 𤼵明箋輯釋通證皆引史記武王載主伐紂夷齊扣馬諫曰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謂孝乎云云此漢儒無見附㑹不經之言以誣聖人箋與通證不能辭而闢之反援其事為證陋矣扣馬而諫餓死首陽事則有之載主伐紂夷齊諫辭皆附㑹耳豈可不分别而兼存之耶
  集註與程子皆以遜國諫伐二事並言 叢説子貢以爭國讓國相反以求聖人之心則集註亦但以夷齊逃國之事明其無怨足矣而中間突入扣馬一事何耶蓋子貢之問止曰夷齊何人及怨乎而未嘗言逃國之事夫子答之亦止曰賢人與何怨亦未嘗專指逃國而言也聖人蓋以夷齊平生心事而答之而平生大事無大於逃國餓死二事者然則㣲諫伐餓死之事則何以必知其逃國之無怨乎安知夫子不併以此事斷之為無怨乎故集註不得不入此段而惟以逃國事論此章之㫖也此段最𤼵得集註意出諸編多見不到此故表而出之
  飯疏飲水章 叢説言不改其樂而著顔子於上是簞瓢陋巷不改顔子之樂也言樂在其中而連食水曲肱之下是孔子之樂在食水曲肱之中也云云
  曰簞瓢陋巷不改顔樂孔樂在食水曲肱之中造語不瑩反若簞瓢陋巷不能改顔子之樂無異於疏食飲水之言者其實囘也不改其樂是囘不以至困而改其樂守之之事内不以外而動也疏水曲肱樂在其中是至困而樂亦自若化之之事外不足以動乎内也叢説之言觀者不以辭害意可也
  學易章 叢説無大過兼有於易道無過之義攷證按史記作我于易則彬彬矣似謂讃易無差失集註存此當兼思之按語録答周謨之問已不取此説不必兼存以眩觀者可也况我於易則彬彬矣之言集註正引以為證朱子正作已無過説了而攷證乃如此説詳我於易三字當以我為主則彬彬屬我而不屬易明矣除非則下彬上更有易字則攷證之説乃可通耳
  𤼵明按伊川南軒加與五十字皆從舊夫子贊易年七十耳與五十學不相妨也中年學易所以晚年能贊易也輯釋亦引此説
  按集註據劉氏所見為證史記又明有年數奈何皆不足信乎竊意學易即贊易耳不過謙言學之而已若但以習誦講説為學易亦恐不待五十而後然也然則朱子固自有斟酌矣
  集註學易則明乎吉凶消長之理進退存亡之道 集成真氏謂陽長則隂消自十一月復一陽生一隂消至四月乾純陽六隂盡消隂長則陽消自垢至坤亦然隂陽消長恐不特指此十二卦言當以先天圓圗循環觀之須見六十四卦皆有消長之義始得
  集註他論 攷證舊來經書無印本太學博士兼立諸家之本學者所在傳冩自五代長興以來國子監始有板本然與開元本已微有不同開元本已與古本不同自來民間傳冩本猶有存者故劉忠定尚得見他論今書皆以監本為定更不參攷然此五十字其來乆矣微子篇荷蓧文人章集註所謂福州有國初時冩本亦此類也
  𤼵憤忘食章集註全體至極純亦不已 叢説言聖人之學全體而又至於極以一事言未得則憤既得則樂是至極而樂也以萬事言憤而樂樂而又憤憤而又樂必至全體也云云 攷證聖人無所不致其極𤼵憤忘食則無理之不可得樂以忘憂則無入而不自得故曰全體至極云云按叢説攷證是本通釋第九篇出事公卿章之説而言也唯饒氏説全體至極與此不同似於憤樂忘食忘憂之義切當不可移易説純亦不已之義則皆無甚來去讀者攷焉可也黄氏之説饒氏之意皆於第九篇述之
  怪力亂神章集註鬼神造化之迹 輯講問學者鬼神既是造化之迹則非微妙難知胡為聖人不語學者未能對饒氏曰伊川説以功用謂之鬼神以妙用謂之神是以鬼神為顯者而神為鬼神之微者故謂鬼神為造化之迹其説與中庸不見不聞者少異集註引此為説而復繼之曰非窮理之至有未易明者未能深惟其意詳雙峰之意似欲以神為妙用之神豈以經文專言神而不兼鬼歟恐不必如此泥妙用之神固不言鬼神之神亦豈易言姑以淺近言之後世釋老巫覡所以誑誘愚俗而舉世莫能辯詰者何者不依鬼神譸張為幻耶使夫子而輕與理有未窮之人言之亦安得不滋其惑哉若謂造化之迹為非微妙難知則恐不可如此言之容易易大傳云精氣為物游魂為變是故知鬼神之情狀此正是窮理之事謂鬼神之理不微妙不可也祭義宰我曰吾聞鬼神之名不知其所謂宰我聖門髙弟且不知其所謂謂鬼神之理不難知亦不可也觀明道與上蔡答問之㫖與這是天地間妙用須是將來做題目入思議始得講説不濟事之言則雙峰謂未喻集註非窮理之至有未易明之言尤非後學所敢知也若謂造化之迹與中庸不見不聞者少異恐亦不必如此説當於中庸辯之此不贅及
  聖人吾不得見章集註張敬夫曰聖人君子以學言善人有恒者以質言 饒氏謂中間如何不説君子吾不得而見得見善人者斯可矣蓋聖人善人是説天質君子有恒是説學力夫子言生質之美者不可必得而學力所至者可勉也又謂此聖人是生知安行底非大而化之之謂大而化之是反之之聖非性之之聖也 輯釋亦引饒説而為之修改以求合於集註然終不可合按雙峰説聖人有恒與集註異説君子善人與集註同但其意隠然以君子為反之之聖是就聖人中分出性之反之二等却以聖人君子當之則此所謂君子與集註才徳出衆之説又自有髙下之分也竊意此章本只是嘆世道之意自聖人至有恒者皆恐不得見之非謂聖人善人不可見而君子有恒者可見也中間所以不説君子吾不得而見得見善人者可矣者正以善人不及君子人所共曉善人尤不可見則君子之不得見者不假言矣今曰聖人是天生厎故不可見似矣但以忠信如丘好學不如之意觀之則知美質易得至道難聞而已未聞徒嘆天生厎之難得也曰有恒者是把捉得定厎故可得見則下文無而為有三者乃是難乎有恒之故有恒者又可得而見乎然則謂聖人為天生有恒為學力殆未必如此至於分性之反之之聖為二亦有可疑若果如此則夫子何不曰性之之聖吾不得而見得見反之之聖斯可矣耶今不言反之之聖而但言君子則天下後世皆將以聖人為不可學而至孰知君子之即為反之之聖而不為聖人之次乎然則此章所謂聖人亦當兼性之反之之聖而言不必以為非大而化之之聖可也叢説既與集註不合則删之可也辯之可也輯釋為之修飾而同用之過矣終於不合又何益哉
  𤼵明既引饒説又自以為自有恒而入學而充之以至於極有至於聖人之理云云
  饒氏刻畫求奇𤼵明引其説而不辯其同異既失之矣又自以為有恒可至於聖則聖人又可學而至信如集註聖人以學言之説也然則饒氏此聖是天生厎是生知安行厎非大而化之之謂等説又何必引耶
  蓋有不知而作章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識之知之次也集註識記也所從不可不擇記則善惡皆當存之以備參攷如此者雖未能實知其理亦可以次於知之者也語録聞是聞前言往行從之是擇其尤善者而從之見是
  泛泛見得雖未必都從他然也須著記他首尾得失 輯講謂有格物之知有聞見之知格物窮理故為知之至聞見一事只應得一事然聞見多則所知亦多故為知之次又謂多聞是聞人之言亦難憑信故就裏面擇其善多見是自家一一親自厎善惡皆當記以為法為戒
  朱子以聞為聞前言往行故以為見泛於聞雙峰以聞為聞時人之言故以為聞不如見要之見須是目所親睹聞既非目所親睹又何必拘於聞時人之言乎雖古昔言行非目所親睹凡得之師友方𠕋所傳者皆聞耳然則固當以朱子為正分格物之知與聞見之知而言亦因以聞為非聞前言往行故如此説其實大學之道何嘗遺聞存見而可以格物乎其詳已於子張干禄章辯之矣其聞不言記見獨言記之説蓋以前言往行已具於方𠕋不在我為識之見則主時人之言行未有人記不可不識之也雙峰之説殆不其然至謂夫子不以格物之知自居恐亦未必如此夫子自言十五志學學何嘗不是格物致知等事且謂夫子不居格物之知則何以率人大學之道不幾為無用之虚器乎大抵聖人於成功之事則不居於用工之事則不讓如若聖與仁章於聖仁之事既不居却又以為不厭誨不倦自處之類是也此章亦是如此蓋所謂知者不但指格物致知之工夫而言乃是指物格知至之成功而言所謂多聞擇善多見而識者却便是格物致知之工夫非聞見自聞見格物自格物果有不同之知也
  叢説世蓋有不知其理而妄作其事者我則無是也多聞則非不知擇善而從則非妄作此二句正反上二句而言然又自謙以為於理未能盡知所以下文曰我於今人言行多博其見則善惡皆備於此以備參攷雖未足為知之明是亦知之次按攷證亦有分四句在上二句在下之意然引而不𤼵以為細翫集註自見且援班固溝洫志贊所引為證叢説正是本此而𤼵揮之耳愚竊以為班固之言不足深信若曰細翫集註則集註似無此意奈何况語録有曰知以心言得於聞見者次之何嘗專以多見而識為知之次哉然則叢説正不當立異以眩學者
  互鄉童子章唯何甚集註唯字上下疑又有闕文大抵亦不為己甚之意 通引馮氏謂孟子不為己甚之意蓋出於此孟子自論聖人平日大槩所為其意恐不專主於此集註亦但言唯何甚三字不過是不為己甚之意而已固不謂孟子之意必木於此也要之此章却是不為己甚之一事不為己甚乃是唯何甚之通例馮説未必如此
  攷證或云當是互鄉難與言之童子蓋與其潔等四其字是指童子非指互鄉也若互鄉人皆難與言則夫子當曰與其進也不與其退也與其潔也不保其往也今存此説以備參攷互鄉難與言童子見如或説須於言字下添之字方説得透今既不然則或説之不然可知大槩只是互鄉人既皆難與言而童子又䝉昧未通又難與言中之尤甚者故門人疑之耳若只是童子自難與言則聖人有教無類正當有以藥之不知門人何惑之有説經正不在於求竒也
  仁逺乎哉章 語録至者昔者亡之今或在此非自外至耳通謂日月至焉之至自外而至也斯仁至矣之至非自外
  至也故集註曰即此而在
  通説已當但日月至焉是心至乎仁斯仁至矣是仁至乎心心有出入而仁無内外故彼為自外而至此為即此而化
  陳司敗章謂之吳孟子 通引吳氏謂謂者何人謂之春秋書孟子卒疑謂之孟子者魯臣諱之謂之吳孟子者當時譏誦之語也葉少藴曰其曰吳孟子則魯人固不以同姓為諱矣 輯釋亦引吳説
  按通引此二説意自相反要之昭公習於禮文豈不知娶同姓之非禮但既迫於事勢犯禮而娶之故只得諱之而謂之吳孟子以自文耳謂之猶言稱之也故謂之呉則紀其實謂之孟子則隠其姓固皆昭公自為而自諱之觀司敗上言君下言謂之則謂之為昭公自謂可知初豈魯之臣子與國人敢創為如是之名以譏誦之隠諱之乎春秋所書却是諱惡之義但孟子之稱乃是因有此名而稱之亦非春秋之自創也其所以不書吳者盖夫人魯之夫人若以呉字加其上則於文義有不順矣
  文莫吾猶人章集註謝氏曰躬行君子斯可以入聖故不居
  以下章為聖仁事不厭意觀之則躬行君子宜非夫子之所當讓盖躬行君子而有得則造其域矣故不居三字正説未之有得之意
  若聖與仁章 通引馮氏謂此章孟子盖甞述之孟子言夫子不居其聖故以智易聖爾
  孟子所引分明是夫子與子貢答問之辭此章分明是與公西華答問不妨自為非一日之言况此章有聖仁二字在上而下文以抑為之三字承之所謂之字正是指聖仁而言孟子所引則但言我學不厭教不倦而已不過如前章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之意耳然則此章自是以聖仁之事為不厭誨不倦非以為不厭誨不倦為聖仁也孟子所引却直以學不厭教不倦為智仁之事而非謂以智仁之事學不厭教不倦也二書㫖意固已不同如此又况彼章下文自有仁且智夫子既聖矣之言則聖自是聖智自是智又何甞以智易聖乎且以學不厭為智教不倦為仁又是子貢述夫子所言而釋之者今直以為夫子自言而孟子述之皆所未喻假如所言則孟子既曰引夫子之言又何為遽自改易其字以就己意乎
  攷證集註於博施濟衆章既辯聖乃仁之極而此章又云為是為聖仁之事亦以此聖仁誨人則又似聖與仁為對按此聖言其意仁言其及物夫子雖不敢自聖而所言為之不厭即作聖之事誨人不倦即及物之仁為不厭即學不厭之意學不厭教不倦前章與子貢凡兩出似不必異説竊意夫子以與之一字介乎聖仁之間似不可以仁為不是與聖對言者前章博施濟衆正是仁之功用而夫子乃曰何事於仁必也聖乎則仁外無聖聖即仁之極致可知兩章文勢既異自不相妨也集註所以不於此處但作學不厭教不倦釋者正以為之不厭此之字宜有所指捨上文聖仁則無以當之故爾如考證之説則之字只是虚字未知如何但曰為之不厭即作聖之事謂之作聖則未便是聖自與夫子聖吾豈敢之言不相妨猶之可也曰誨人不倦即及人之仁謂之即仁則仁宜不外是矣然則夫子又何以併言仁吾豈敢也哉姑存其説以俟明者之折衷焉
  𤼵明引饒氏曰前以學不厭誨不倦為何有於我此却以二者自任盖前泛説此是人以聖仁歸己既遜了第一第二等且承當第三等事也
  按前章語録亦以為因人稱聖人有此聖人以謙承之然則二章固皆承人之謙辭特以人所以稱聖人者不同故所遜亦不同耳
  子疾病章誄 攷證古本論語元作讄説文引論語亦作讄櫑亦作□禱也累其事以求禱也其作誄者則是哀死而述行以諡之之辭同音而義不同必開元長興寫書之誤集註偶未之攷爾 集成𤼵明引胡氏曰哀死憂其不救也述其行恐其行有未至也通馮氏曰士有誄累生時德行以賜之命則誄周官六辭六曰誄是也禱疾亦誄其功德故謂之誄云
  按攷證明有左驗其説似不可廢集註失攷恐或有之但經文爾之一字則是對死者而追言之耳非對所禱之神祗言也如此則古本今本又未知孰是而孰誤也集註之不從古本豈亦以此是對死者而言之辭亦猶孟子鈞是人也章此天之此舊本作比而集註但以此字義優而從今本釋之者耶然彼章集註明以此字比字較其義之所當從而此則不然又不知如何唯饒氏以為誄如今祭文之類似得經註之㫖胡氏馮氏既不知攷證所據又不達集註之㫖皆以為集註即以誄為禱辭盖兩失之不可不辯
  泰伯
  首章集註太王之時商道寖衰而周日強大季歴又生子昌有聖德太王因有翦商之志而泰伯不從太王遂欲傳位季厯以及昌泰伯知之即與仲雍逃之荆蠻 輯講某甞有疑史記雖云祖甲時商道始衰帝乙時商道益衰然書稱祖甲迪哲帝乙畏相與湯文並稱不知商道何以至此反衰使太王於此而遽萌翦商之志則於以服事殷之意為如何泰伯不從固善然遂逃之以成其父之私志求以自潔而委惡於弟姪又安得謂之以天下遜乎意者太王末年見商道寖衰人心之歸周者日盛季歴又有賢德而子昌孫𤼵又皆仁聖於是始有傳位季歴以及昌𤼵之意泰伯知之故不告而逃以成父志皆所以上順天命於幾微而下為他日開拯民水火之地也云云此説與集註所引左氏之説小異按雙峰此説自某甞有疑至安得謂之以天下遜一段皆是破集註之言自意者太王末年至開拯民水火之地一段乃是雙峰已意然却又與集註之意無甚異處不知所謂與集註所引小異者其㫖安在詳其語脉不過改集註太王之時為太王末年添入孫𤼵仁聖一脚却隠了泰伯不從之意而已然集註但曰太王之時亦自與末年之説無背但言子昌而不及孫𤼵亦自不為有所遺况武王壽九十三計中間王季文王武王在位之外其在太王時年有㓜弱政不必言太王見孫𤼵聖仁而欲傳位可也然雙峰已説前既以太王見商寖衰人心歸周者𤼵其端後又以順天命開拯民者究其説則太王翦商之志又終不可得而回䕶而中間所謂泰伯知之不告而逃以成父志者又只是不從翦商之志然雖自謂與集註所引小異實則不見所謂異也况如集註之説則太王所以有翦商之志者亦是至公至仁之心而非茍貪天下之私泰伯則自以為君臣之意凜然不可犯而去二者固並行而不相悖若如雙峰破集註之説則太王翦商之志為私志泰伯成父私志為未善傳位弟姪為委惡皆不當如此及其所以自為太王泰伯計者又不免皆使之如此其説自有所不通矣學者但以語録或問之意參之則可見太王泰伯之志並行不悖而雙峰所疑朱子皆已言之矣然則雙峰引書以證祖甲帝乙之世商道宜未衰者如何曰太王末年見商浸衰雙峰亦自言之矣太王末年非祖甲帝乙之世而何且三宗祖甲蔡傳雖以為武丁之子然古註及諸家多以為太甲蘇氏謂以享國乆近為序者似得之觀孟子但言由湯至于武丁而不及祖甲但言紂之去武丁未乆而亦不及祖甲可見豈有祖甲預三宗之一為周公所稱孟子正欲言紂時祖宗德澤未衰不應自湯言之則遺祖甲於後自紂言之乃越祖甲而數武丁也帝乙與湯文並稱乃是武王周公對商人言故有所褒而無所貶亦聖人忠厚之意爾不然三十王中如陽甲武乙豈皆有道之君耶而周公則曰自成湯至于帝乙罔不明德恤祀觀罔不二字則中間豈皆無失道之君哉其為聖人忠厚之意明矣然則史記始衰益衰之言未為全不可信雙峰力據書而疑史記毋乃於聖人忠厚之意史記傳信之言兩失之歟
  語録問詩云太王實始翦商恐是推本得天下之由如此朱子曰若推本説不應下實始翦商翦商自是周人説若無此事他豈肯自誣其祖左傳分明説泰伯不從不知是不從甚事 書蔡氏傳太王肇基王迹傳曰詩云居岐之陽實始翦商太王雖未有翦商之志然太王始得民心王業之成實基於此 攷證叢説皆祖蔡氏意以釋翦商之㫖
  按蔡説正是語録推本之問而朱子以為不然者其意不為不厚若但始其説於詩書固似可通參以論語以天下讓之言則恐不無可疑何則若泰伯自無可得天下之理則不過以國讓耳今夫子曰三以天下讓以之一字便見泰伯以己所可有者讓於弟姪不但讓國而已也所以集註必以夫以泰伯之德當商周之際固足以朝諸侯有天下矣乃弃不取之言而𤼵明之推此則詩所謂實始翦商書所謂肇基王迹不可但如諸儒推本之説矣雙峰非不欲直如此説其所以雖破集註而不能大異於集註者亦以有見於此而不敢爾諸儒則不復顧此而敢於雙峰所不敢者矣愚以其更相唱和易以滋人之惑故因語録所辯而詳言之以俟明者之折衷焉
  輯講又謂三遜者謂其一遜王季再遜文王三遜武王也 攷證亦援此説 𤼵明後漢和帝紀三讓者太王疾採藥不返一也不奔喪二也文身三也
  按集註但以三遜為固遜雖程子有不立一也逃之二也文身三也之目亦不之取而又述其意於或問曰古人辭讓以三為節一為禮讓再為固讓三為終讓故古註至是但言三讓而不解其目也今必求其事以實之則亦無所據矣朱子去取之意如此而雙峰又為此説以實之然較之程説意義殆又不及迹其所以攙入孫𤼵仁聖一脚於前者殆為此説之張本也攷證叢説皆是述其故智而攷證則又有不同當别辯之𤼵明所引不過范曄以意度之耳要亦出於古註之後亦何足信哉欲解其目則人人異論誰知烏之雌雄集註或問以此為防而諸儒猶不免此意
  攷證按禮書三讓之目或問亦嘗引之則集註固遜字當改為終遜盖遜王季文王武王而終有天下也饒氏及羅氏路史注亦皆如此説三讓
  按三讓為終讓或問誠引之矣但不知集註又何故不曰終讓而曰固遜豈朱子偶未之思耶抑别有意耶不可知已但如集註説則以為遜王季文王武王之説非朱子意矣今攷證乃以終遜盖遜王季文王武王言之盖之一字殆欲推己説以附於集註者其如或問之不欲實其目何餘則已於辯饒説處詳之此不再述
  昔者吾友章集註馬氏以為顔淵 攷證顔曽在聖門不同時但此章所言非顔子不能而知顔子者亦無如曽子
  竊意唯其不同時所以曰昔者
  士不可不𢎞毅章 𤼵明引陳氏曰云云伯夷是毅底然却不念舊惡是毅而能𢎞也
  按語録𢎞只是寛廣却被人只把做度量寛容看了便不得𢎞是事事著得著一箇不得便不是𢎞人多做容字説了則裏面無用工夫處詳此則陳氏不念舊惡之證得毋近於語録寛容之意乎饒氏以寛裕温柔足以有容為𢎞之義疑亦有此病當更詳之
  民可使由章集註民可使之由於是理之當然而不能使之知其所以然也 輯講問由之知之兩之字共指一事而言今集註云由是由其所當然知是知其所以然似乎是兩事饒氏曰兩之字皆指此理而言不須分析可也又曰堯舜帥天下以仁而民從之桀紂帥天下以暴而民從之以其無知故也若知得仁為是暴為非則帥之以暴而不從矣以此觀之民不特不曉其所以然於所當然者亦未易使之曉 輯釋引饒氏答辭于編
  詳集註於當然之上以是理二字加之於所以然之上以其之一字𤼵之此其字即指是理而言耳理豈有二乎哉其所以然者即其所以當然之故是已朱子何嘗析而二之乎問者疑其為二事盖不達當然所以然之不出一事也雙峰不知明此以釋其疑亦以不須分析而疵集註殊不思若但曰可使由是理不可使之知是理依舊只與經文無異何取於訓傳乎况父使之慈子使之孝慈孝豈非為父為子者所當然之理乎使之由乎是則民亦可由乎是矣但其所以當慈當孝之故原於父子之天性者則不可使之知耳又何可不如此分别乃欲渾而言之為是理乎其曰若知得仁是暴非則帥之以暴不從者此則知在未使以前之説也集註何甞謂民能知是非於未使之前哉其曰民不特不曉所以然於所當然亦未易使之曉此又析所以然所當然而二之之見也集註但曰民可使之由於是理之當然耳何甞謂民能曉其所當然者哉至於析當然所以然而二之此則饒氏師弟子所見之誤而反歸咎於集註不亦異乎輯釋去其問辭而唯引答辭于編使若有所𤼵明於集註然者而實則不然誤人甚矣
  周公才美章集註程子曰驕氣盈吝氣歉愚謂驕吝雖有盈歉之殊然其勢常相因盖驕者吝之枝葉吝者驕之本根故甞驗之天下之人未有驕而不吝吝而不驕者也 語録吝之所有乃驕之所恃故驕而不吝無以保其驕吝而不驕無以用其吝集成永嘉陳氏曰朱子是主驕説故以吝為本根驕為枝葉若主吝説則驕亦吝之本根吝亦驕之枝葉如此看方著得下兩句未有驕而不吝吝而不驕但吝是歛藏在内驕是發見在外立辭只可以吝為本根驕為枝葉到下兩句方見相為用 叢説集註勢常相因及未有驕而不吝吝而不驕是二者互根驕者吝之枝葉吝者驕之本根是驕起於吝
  竊詳程子以氣盈氣歉為驕吝之分似乎驕自驕吝自吝不相闗者故朱子言其勢常相因以足程子之意下文枝葉本根二句正是明其所以相因之勢如此自故甞驗之天下之人以下又是驗其勢常相因之實處初非有二意也以文勢詳之雖字然字是相反以足程子之意處盖字故字是相應以明相因之勢處熟讀初不難見而陳氏叢説皆以為有二意焉非愚所能及也夫未有驕而不吝謂驕而不吝無以保其驕枝葉未甞不出於本根之意也未有吝而不驕謂吝而不驗無以用其吝本根未甞不𤼵為枝葉之意也主驕主吝不過如此而已况驕是矜夸以衒於外亦自不可反而為吝之本根吝是鄙嗇以守于中亦自不可出而為驕之枝葉陳氏自歛藏在内以下與叢説驕起於吝之説皆無以易但陳氏主吝之説與相為用之語及叢説所謂互根者則皆因看得集註勢常相因及未有驕而不吝吝而不驕之㫖未瑩故有此誤耳
  大哉堯為君章唯堯則之 攷證集註作準則之則尹氏則之以治天下則又作法則之則其實自堯言之則法乎天自人觀堯則與天齊準
  按陳氏甞謂尹説當與前合作一意看準則之以治天下亦是德裏面事而攷證乃如此説不知如何但孟子集註亦只訓則為法豈彼處偶不及思而筆誤耶然不可决矣
  亂臣十人章 攷證註疏治亂曰亂此甚不通之説今按古文尚書德惟乿否德□二字正與集註合後人□字加乚與乿相似故遂誤以亂為乿
  按輔氏曰荀子治亂謂之亂猶治汚謂之汚亂訓治尚矣竊意荀子近古不應亦誤況諸書皆不作乿而作亂豈得為皆誤耶汚字之例當矣集註不過存此備一説耳前説為勝固自有通例矣
  唐虞之際於斯為盛集註際謂交㑹之間言周室人才之多惟唐虞之際乃盛於此降自夏商皆不能及 語録問集註云惟唐虞之際乃盛於此恐將舜有臣五人一句閉了曰寧可將上一句存在這裏若從元註説則是亂臣十人却多於前於今為盛却是舜五人不得如後來盛 輯講於字疑只是至字之義言向之盛於唐虞之際者至此為尤盛也集註雖説得於字之義通然覺下二句血脉不相貫兼之以五人比十人而謂之尤盛亦費分説 𤼵明五人反盛於十人即晉三卿為主可謂衆矣之意不拘拘以人數多寡論也又曰舜即位之初九官多堯舊臣可見唐虞交㑹間人才之盛 叢説唐虞之際人才極多不止五人二典中可見所以可説盛於周
  按饒氏欲訓於為至之意其如經典皆無此例何集註於字之義既通夏商莫及之意亦於下二句不為無血脉矣五人盛於十人之疑𤼵明三卿為主之證意雖髙而亦未盡事情唯舜初九官多堯臣與叢説之言似為切當盖此章自是以三節人才比較上言舜五臣中言周十亂末言唐虞之際人才之盛則唐虞之際固不止指舜五臣言也唐之末世舜亦是人才一人之數八元八凱舉於舜攝位之初四岳九官十二牧咨於舜即位之始人才之盛為何如哉五人不可及己若曰元凱伯夷䕫龍以下功績不甚彰著不可謂其盛於十亂則周召太公固為極盛榮公以下功績亦不甚著又何以知元凱䕫龍皆不及之耶要之世代既乆功績或著或否皆不足以定人品髙下但聖人所舉所任類皆足以名世尚何疑乎
  以服事殷 攷證又力主周至德兼文武而言之説此説或問取之而集註不用然則朱子固自有斟酌矣
  禹吾無閒章黻冕集註黻蔽膝也云云皆祭服 攷證先言黻後言冕黻恐言黼黻之服又致美黻冕恐是五服五章以命有德之謂黻冕朝服非獨祭服也詩赤黻㑹同可見先鬼神次尊賢次民事亦立言之序
  按集註楊氏説有所致飾者宗廟朝廷之禮則攷證非獨祭服之疑亦不為無所據矣黻冕尊賢之説雖未必朱子意姑存之以備一説
  子罕
  首章集註命之理微 通謂人多謂命不謂性故罕言命
  通似以罕言命與不謂命之説相似者其實此命字是兼理氣説夫子罕言是慮人之未易曉孟子此命字指氣説君子不謂是防人之自棄二者不為全異亦不為盡同通引彼證此意有未備不可不察
  集註命之理微 𤼵明集註言命之理微則此命字以理言不必以氣言 輯釋亦引此説
  按程子曰命之理微言命之理而不言命之以理言者便可見此理字虚與對氣而言之理不同命之理微猶曰命之為道理隠微而難見耳所以語録有云命有以理言者有以氣言者理精微而難言氣數又不可盡委之天而至於廢人事故罕言詳此則此命字為兼理氣而言無疑𤼵明正為折衷集註語録而言但恐未必然耳又如孟子莫之為而為者天也集註自理言之謂之天若亦以為對氣言者則堯舜而有不肖之子豈理之當然耶亦不過以自然而然非人所能為故謂之理爾此二理字雖亦不同要之皆非對氣而言者讀者詳焉可也
  達巷黨人章集註言欲使我何所執以成名乎然則吾將執御矣尹氏曰達巷黨人盖慕聖人而不知者也故孔子曰欲使我何所執而得為名乎然則吾將執御矣語録李時可問吾執御矣不若以為夫子設辭為順
  答曰黨人之稱夫子如此不知夫子當以甞執賤事告之而辭其無所成名之大乎當故為自屈之詞而顯其所稱之失耶二者氣象大小必有能辯之者
  觀氣象大小之言似以前説為大後説為小者然集註再言吾將執御將之一字又若但為設辭而主後説然者不知如何豈語録乃集註未定之説耶
  太宰問於子貢章君子多乎哉 通馮氏謂所能之事未仕之時也君子則既仕之稱治人者也治人則不可耕且為矣
  如馮説則君子是以位言者豈非因夫子賤與不試之言而意之歟竊意此所謂君子是因太宰以夫子為聖故承之以謙辭耳其實君子多乎哉便如説聖人多乎哉一般不言聖人而言君子抑亦謙之意歟抑亦以君子為聖人之通稱歟是固不敢質言其意之所在但以君子為以位而言則恐未必然耳
  吾有知乎哉章 通謂朱子釋兩端謂始終本末上下精粗及釋中庸兩端曰大小厚薄盖此是夫子教人之言彼是大舜取人之言舜取人言執其兩端而用其一此則夫子言竭其兩端未甞遺其一也
  甞有同志謂始終本末上下精粗與大小厚薄之義只一般愚應之曰然則朱子何不只以釋論語者釋中庸或只以釋中庸者釋論語何為一處自為一説如此不同耶其人無以對竊意中庸兩端朱子本以衆論不同之極致釋之大小厚薄又是推其類例以示人如衆論在此有極大者有極小者有稍大者有稍小者小大各各不同今於不同之中執其極大者為一端又執其極小者為一端極大極小所謂不同之極致也執此兩端則凡稍大稍小而未至於極致者無不在其中矣厚薄之義亦然是中庸兩端之中必有所該也論語兩端則在乎本末始終上下精粗四者而已盖此四者不過皆就一事而指其對待者言之如本與末對則本為一端而末為一端且以大學物有本末之義明之則明德為本新民為末大學之道不過在乎明德新民之兩端而已兩端既竭則大學之道盡在是矣始終上下精粗之義莫不皆然是論語兩端之外無復餘藴也譬之有木於此一榦十枝而枝榦之大小各各不同論語則但以榦為本枝為末相對而分兩端兩端既竭則一根之木盡在是矣中庸則以其枝榦之至大者與其至小者為不同之極致相較而為兩端執此兩端則其餘枝榦大小之未至於極者莫不該於其中此二書兩端同異之辯也愚因通者但舉二書之訓釋而不論其同異故以臆説附于此云
  顔淵喟然嘆章博我以文約我以禮集註侯氏曰博我以文致知格物也約我以禮克己復禮也 集成蔡覺軒謂謂之博文亦可見顔子次於生知而與學者用力於窮理格物者有間矣謂之約禮亦可見顔子近於安行而與學者用力於隄防檢柅者又有間矣此所以唯顔子得聞而他人不與也
  竊甞徧攷集註語録諸説皆無以博文約禮為顔子獨聞而他人不與者則蔡説固可疑矣又按覺軒於亦可弗畔章引師傳之㫖曰此博約程子以為只是淺近非顔子所學於夫子之謂以此觀之博約只是一箇博約其所得淺深却在人如梓匠輪輿同是一様斧斤拙者則只能斵削而已工者便自巧妙此言可謂至矣蔡氏於彼引之而於此又如此説豈以顔子亞聖不敢以學者視之故忘其前日所引之言而又為此説耶要之二處所言自相抵牾但當以彼章所引師説為正
  如有所立卓爾集注卓立貌吳氏曰所謂卓爾亦在乎日用行事之間非所謂窈𡨋昏黙者 語録云云及夫既竭吾才如此精專方見得夫子動容周旋無不中禮處皆是天理之流行卓然如此分曉又曰卓爾是聖人之大本立於此而酬酢萬變處 通謂朱子以卓爾為大本之中盖仰鑽瞻忽顔子欲執其所謂中而未能及經夫子博約之誨而聖人大本之中如見於心目之間中庸曰立大本此立字即中庸立字博文即惟精約禮即惟一舜教禹以精一而後禹能執中夫子教顔子以博約而後顔子始見中特禹行道所謂中者是已𤼵之中顔子明道有立卓爾即是大本之中
  大本之中是未𤼵之中不知集註所謂日用行事語録所謂動容周旋亦可謂之未𤼵否且朱子但曰卓爾是聖人之大本不過謂卓爾是聖人酢酬萬變之本而已初不拘其為已𤼵未𤼵之同異也通者乃以之中二字續於大本之下然後足成大本之中四字則但可為未𤼵不可為已𤼵矣今觀通上文既以卓爾為大本之中下文即以為顔子欲執其所謂中而未能又以為聖人大本之中如見於心目之間則大本之中是喜怒哀樂未𤼵之前寂然不動之時初無端倪兆联不知如何可執有何可見而通者如此説耶觀朱子中庸或問深以吕氏求之於喜怒哀樂未𤼵之時與由空而後見夫中之説為非則知未𤼵之中在己猶不可求見而執况謂顔子欲執聖人大本之中能見聖人大本之中乎至謂所立卓爾之立即中庸立大本之立亦似是而非盖所謂大本者既已不類則立之一字正不必強其同也若夫禹行道顔明道故其所謂中有已𤼵大本之不同者其以禹之中為已𤼵是固然矣顔子明道何為只明大本之中而已𤼵之中不之明耶凡此皆愚所未喻當闕之以俟知者
  有美玉於斯章 輯講待賈有兩説一讀賈為價一讀賈為商賈之賈范氏前面云士之待禮猶玉之待賈是以賈作價字讀後面又云伊尹太公無成湯文王則終焉而已又似以賈作商賈之賈讀矣看來孔子無可無不可與伊尹不同時君茍能致敬盡禮無不為之用者恐不待湯文而後出
  范説亦但以唯湯文為能致敬盡禮是以伊吕為之出耳若便以湯文為商賈而為伊吕之所待則伊吕不待湯文禮至而自為湯文出矣不待禮至而自為之出不幾於枉道衒玉乎哉今成湯有三聘之勤文王有渭濱之載伊吕唯待湯文乎抑亦待湯文之禮至乎既曰待湯文禮至則范氏不枉道從人衒玉求售之言不為虚設而上文士之待禮猶玉之待價之言不為無照應矣范説上下文勢相應如此而雙峰不察真所謂理有未明而不盡乎人言之意者也至謂孔子與伊吕不同一節范氏引此特以𤼵明聖賢不枉道衒玉之意爾伊吕固無枉道衒玉之理夫子雖無可無不可謂其枉道衒玉可乎不可乎此正與孟子答公孫丑有同之問相類其夫子與伊吕不同處却不在此若時君苟能致敬盡禮夫子固無不為用之理然而轍環天下卒老于行終無致敬盡禮之時君又豈不以世無湯文之君而從歟又豈不以唯湯文之君為能致敬盡禮歟范氏之説吾無間然者矣
  子欲居九夷章集註欲居之者亦乘桴浮海之意 饒氏謂此有些不同那箇是嘆道之不行欲乘桴浮海或夷狄之君有能行其道者欲居九夷是見中國無君臣上下使人厭之故欲居夷以避之爾
  雙峰此説豈非欲分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二句為此二章之㫖耶但乘桴章猶有道不行三字可據如此説可也此章自是門人記孔子欲居夷之意下文或人答問又但以其陋而已不知厭中國無上下之分意思雙峰於何處見得意者二章意只一般彼曰道不行此則欲去中國而居夷便見諸夏之亡意思不然聲名文物之邦聖人何為欲去之耶彼曰浮于海此欲居九夷便見夷狄有君意思不然被髪左袵之俗聖人何意欲居之耶以此見集註引彼證此之為的當也
  吾自衛反魯章 𤼵明引陳氏曰不及風者列國多不正之聲廟朝所不奏二南亦用之房中耳故正樂只言雅頌
  按金氏攷證引王氏説力以桑間溱洧等詩為夫子所刪漢儒附㑹以足數者竊因陳氏此説推之恐王說未可為不易之論也何則詩有六義風居其一謂之曰風則上之所以化下者不能皆正而無邪故下之所以從上者亦不能皆出於正而不流於邪矣六義之所以不能無風者正以見當時風化之得失為天下後世之勸戒如太史陳詩以觀民風者又豈容獨存其善而盡隠其惡耶但此等淫亂之詩則未必被之絃歌耳推此以例雅頌雅則亦有正變但雅之變者皆諷諭之辭為有異耳雅亦有變豈非以政有廢興使之然歟雅之變者皆諷諭風之變者多淫邪則以士大夫所作與塗歌里詠之人有不同故耳頌則告於神明有正而無變固其理也合而言之則風雅頌體製各有不同未嘗紊亂如此若曰多漢儒之所附㑹則雅何為無淫邪之辭頌何為無錯雜之變讀者攷焉可也詩自夫子删後毛鄭以下至朱傳之作無慮數十百家皆未嘗敢有眀言其出於附會者而王氏昌然言之聞者誰不錯愕然則且當為疑辭而未可為决辭也不知識者以為然否
  出則事公卿章集註説見第七篇然此則其事愈卑而意愈切矣 通釋指𤼵憤忘食之註而言耳全體至極則無纎悉之或遺純亦不已則無須臾之或失故其言如此 纂疏輔氏謂與述而篇第二章之㫖同
  按全體至極純亦不已二句就女奚不曰處説以雙峰之意推之則全體是本憤樂二字言謂憤則全體皆憤而不参以樂樂則全體皆樂而不雜以憤也至極二字本忘食忘憂而言謂𤼵憤而至於忘食此憤之至極也樂而至於忘憂此樂之至極也純亦不已四字本不知老之將至一句而言謂非但一憤一樂而已憤而又樂樂矣復憤憤樂兩端循環無窮而不知年數之不足也若如通釋之説則不甚如此親切未知如何述而第二章却有何有於我哉一句豈集註所謂見於第七篇之説正指此句之説而言耶彼曰黙而識學不厭誨不倦三者已非聖人之極致而夫子猶不敢當以此章四事較之彼章三事則其事之愈卑可見事之愈卑如此而夫子亦不敢當則其意之愈切又可知矣輔説意殆如此姑並存之以俟知者
  何有於我哉 攷證載語録三説一以為此數事我皆無有一謂此數事外我復何有一説於我何有然皆未安熹今缺之金氏按味二則字及不敢字當從第二説人必有言夫子道德之全者而夫子不敢當曰云云如此而已外此何能有於我哉
  按此章集註曰説見第七篇盖以第七篇亦有何有於我哉一句也彼章集註曰何有於我言何者能有於我也詳此正是主第一説意是至謙之辭然語録以為三説皆未安而集註主此一説者則語録未定集註已定可知如金氏説則是自任非自謙矣雖宛轉説作自謙之意終是費力聖人謙辭若此類者何限奚獨於此而致疑乎况中庸君子之道四明以所求乎臣與子弟者以事君與父兄為未能則此所謂事父兄公卿為何能有於我者正不足怪下文二句亦不害其為愈謙固不可因下二句之為太謙併與上二句皆説為自任之辭也
  逝者如斯夫章 輯講集註似以逝者為道體之往某看來者字指人而言斯字指川而言言人之勇往於道者其如此川水乎下云不舍晝夜所以明上句取譬之義言人之往水之往皆不舍晝夜也程子是發明聖人言表之意非解此章文義也
  按集註謂自此至終篇皆勉人進學不已之意則雙峰言此章逝字與下章往字同意之説似亦有理者指人斯指川存之以備一説可也但如饒説則如字只是如似之義看來集註不以此如字為如似之義者當更詳之且程子謂自漢以來儒者皆不識此意則是以獨識此意自任也恐不可謂其言為非解此章文意者不敢臆决姑志所疑以俟知者
  集註道體之本然程子曰此道體也云云皆與道為體攷證道體之本然此體是無形之體而物乃道之用
  此道體也是有形之體而物乃為道之質與道為體猶云與道做質也
  按通釋以此道體也之體與前道體之本然體字作一般説皆以為道之體段往來不窮如此唯以與道為體之體作體質之體説而金氏乃以後二體字作一様説未知如何又按語録雖不分三體字之同異但每獨提起與道為體四字以為這體字説得粗只是形體之體又云道體只是道之骨子但言道體不明指為説那一句似兼集註程子二道體言者豈通釋之分别有得於朱子之緒論耶
  子謂顔淵章 叢説援何文定曰未見其止惜其不造於聖人之極也
  按横渠以為止是止於中語録不取其説而於或問深取胡氏之説以吾止吾往訓進止之義與前後諸章相類無以加矣叢説又何必引異説以亂之乎
  苗而不秀章集註盖學而不至於有成有如此者是以君子貴自勉也 通引吳氏曰若冉有則病於畫顔子則厄於年 通謂上章是於顔子已死而追惜之此章是言學者幸不至如顔子之早死然學而不至於成者往往有如此
  按通釋云不秀不實或疑其如顔子早夭之類聖人立言所以戒人之自畫其中道而廢者不必言也觀此則吳氏以冉有為證可也以顔子為證可乎通者又牽上章而強合於此類似附㑹要之正不必如此説
  法語巽言集註楊氏曰法言若孟子論王政之類是也巽言若其論好貨好色之類是也語之而未達拒之而未受猶之可也𤼵明謂全不從不説者此等無可望其或喻焉則尚庶幾其能改繹矣從且説矣而不改繹焉則是終不改繹也已𤼵明此等深可責輯釋亦引之雖聖人其如之何哉
  愚按𤼵明似以其或喻焉以下六句皆是解經文説不繹從不改之意者竊恐未然盖語之而未達拒之而不受是反言不從不説之意語之字是體法言巽言字説語之而未達拒之而不受是體不從不説意説猶之可也以其今雖全未從説猶可望其有時而從説則能改繹也其或喻焉則尚庶幾其能改繹矣正是應猶之可也之意而言其若一旦有從説之時則猶可望其能改繹也喻字即體從説字説自從且説矣之下方是説説不繹從不改之意不知同志以為然否
  可與共學章集註程子曰漢儒以反經合道為權故有權變權術之論皆非也權只是經也朱子謂云云權與經亦當有辯 語録權雖異乎經而實亦經也且如冬月合著綿向火此是經忽然一日暖則亦須使扇當風此便是權伊川謂權只是經意亦如此但説經字太重若偏了漢儒反經合道之説却説得經權兩字分曉他説權遂謂反經一向於變詐則非矣又曰程子説漢儒之誤固是如此要之反經合道一句細思之亦通纔説權便是變了那箇經雖謂之反可也然須是反那經却不悖於道雖與經不同而其道則一
  反經合道之言程子非之朱子既以為非之是矣而又每於反經合道之言若有取之之意何也盖經是萬世常行之道既是經則不可反反經則悖於道矣如何又能合道故以反經為權則必流於變詐此程子所以不得不非之也然事有常變故處事不可無經權經是處常之道權是處變之道處常處變用各不同此權與經所以當有辯也而程子以為權只是經則是以處變之道即為處常之道矣不幾於無辯乎此朱子所以又不能無疑於其言也竊意事之常則經可行事之變則反乎經而經不可行矣經不可行則濟之以權然則非權之反經也事之變者反乎經爾漢儒不以事變之反經而以行權為反經是不以病為病而以論證命方為病也不亦誤乎飲食所以養生藥石所以伐病用各不同養生之譬則經伐病之譬則權也程子以為權只是經是以伐病與養生為無别也學者不幾於不知所辯乎若以伐病亦所以為養生計則程子之言固是若以伐病與養生用各不同而觀則程子之言誠有所未備者朱子安得不補其所未備乎
  集註於子在川上章謂自此至終篇皆勉人進學不已之辭 通於三軍可奪帥章謂自逝川以下至此十章勉人為學然學先立志有志則進必如川流之不已無志則止必如為山之不成 輔氏於末章謂自子在川上章已後皆勉人進學之意此章雖不明言其所謂是亦勉人進學之意而已
  按集註之言如此而通乃於三軍奪帥章如此説故於末章不引輔説盖不盡以集註為然而又不敢明言之也詳集註意但謂諸章皆勉人進學而已未甞必其辭之同文之類而意之相承也通者則自逝川章以後至於奪帥章章章皆説從逝舍進止上去以見辭同文類而意相承之例自此以後逝舎等字無復可援遂皆不及勉學之意然熟翫此後五章之㫖又何莫非勉學之言哉
  鄉黨
  首章便便言集註詳問極言 𤼵明在廟詳問在朝極言 輯釋亦引之
  詳問極言通釋便便之義則在廟在朝皆當如此可知𤼵明分而言之豈非本入太廟每事問之意而為此説乎然彼特始仕而入則然耳若每入每問則非誠心矣聖人固無在廟則但問無言在朝則但言無問之理經註之㫖似不如此
  使擯章左右手 集成輔氏謂如賓自南而北則居東者在賓之右而賓在其左故用左手以揖賓居西者在賓之左而賓在其右故用右手以揖賓如此然後兩相向也
  擯所以傳言或傳主言以達賓或傳賓言以達主故或左或右其手以揖其所與同為擯者使之傳言出入以次致之賓主而已其制具於禮經注疏者甚詳集註及語録集疏紀聞言之已備輔氏專主揖賓之説未知所據姑志之以俟知者
  入公門章立不中門集註中門中於門也謂當棖闑之間君出入處也 或問疏門中有闑兩旁有棖中門謂棖闑之中然則門之左右扉各有中所謂闔門左扉立于其中是也 集成胡氏云中門右扉之中也 輯講饒氏謂東西兩扉各有中君出入則皆由左出則以東扉為左入則以西扉為左士大夫則皆由右出以闑西為右入以闑東為右 輯釋兼引或問及饒説
  按語録或問皆有闔左扉之説而胡氏又直以為右扉之中今雙峰以為二扉出入互為左右則是二扉皆開無闔左之説也然朱子據疏而言不應有誤豈疏之説必如雙峰之言而後備耶疑不敢質姑闕之以俟知者公宫之門左右自有定如左祖右社之類决不因人出入而互為左右之異也
  執圭章集註晁氏曰孔子定公九年仕魯至十三年適齊其間絶無朝聘往來之事疑使擯執圭兩條但孔子甞言其禮當如此爾 輯講饒氏謂無朝聘往來豈史𠕋記載亦有不盡者耶又謂史記孔子以定十四年去魯適衛晁氏十三年適齊之説不知何據 通馮氏謂據左氏史遷所載恐不無軼事是書出於門人之親記烏得而疑之
  饒氏據史記疑晁氏十三年適齊之説與朱子序説有合可備一説馮氏記載軼事之疑亦雙峰之緒論恐或有之但春秋魯史孔子所修果有其事固不當軼亦不當削恐不當疑史𠕋而意門人親記之必有也更詳之
  君子不以紺緅飾章當暑袗絺綌集註葛之精者曰絺麤者曰綌 通馮氏謂絺文從希言其細也綌文從浴省言出浴所被乃其麤也舜之作服絺居其一盖桑土未盡蠶此其貢於島夷之卉服故以為貴至周而文矣故當暑但可為䙝服
  馮氏此等辯别皆無益於經註之㫖通者采之于編濫矣况又未必是乎以絺為作服之一此説先儒既所不取則但當以鄭氏為正何必索隠求奇以眩學者攷之書絺繡之絺鄭氏讀為□紩也紩音秩終也紩以為繡也□諸几反鍼縷所縫之義引為絺綌之證似欠詳審周禮司服春官上五冕中有希冕希鄭氏讀為絺或作□字之誤也豈馮氏以此故而致誤歟然其字之音義皆與書絺繡之絺無異又却正是周制今曰至周但為䙝服則其説又自相牴牾殊不可曉又鹽絺正是青州所貢今曰貢於島夷亦欠詳審卉服葛特其一耳若所論絺綌偏傍之義似亦難信然非大義所闗又何足辯
  無所不佩 攷證云集註觿礪之屬古之君子必佩玉恐不止觿礪若觿礪則止於用器非文飾也
  按集註上文有君子無故玉不去身二句矣豈攷證偶失於檢㸃耶何其言之不可曉也
  吉月集註月朔也孔子在魯致仕時如此 通引季氏云周官云正月之吉又云月吉讀邦法皆因吉禮以别凶軍賓嘉故謂吉月也又引吳氏云吉月正月也凡事先吉而後凶故謂正月為吉月輯釋亦引二説
  吉月集註以為月朔則雖致仕一年猶十二朝若以為正月則嵗止一朝而已毋乃太簡乎
  衣服之制一節下集註取蘇氏曰此孔子遺書雜記曲禮非特孔子事也 𤼵明前註君子謂孔子此又謂非特孔子事愚謂孟子曰君子之戹於陳蔡君子即孔子吉月之朝右袂之短豈亦雜記曲禮乎 輯釋亦引之或問已疑及此矣其所以又取蘇氏説者正是疑不敢質之意况曰雜記曲禮雜之一字何甞以為皆曲禮事乎曰非特孔子事非特二字又何甞以為皆不是孔子事乎𤼵明不必致疑可也
  齊必變食章 通引馮氏謂上半章衣服也下半章飲食也故記者係之衣服飲食之間以從其類云 通謂前一節兼用不字必字此一節純用必字後一節純用不字必如是則合乎理不如是則不徇乎欲
  按通釋引或曰齊必有明衣布并所脱寢衣一簡當屬上章齊必變食居必遷坐當屬下章則上章言衣服下章言飲食似有倫理當存之竊意如或説則衣服飲食雖得各從其類然謹齊正意則判而不續要不若自為一章之善今觀馮説正是祖述或説而少變之然自為一章既可以全謹齊之正意而首尾又不害其為以類相從似於或説為優但後半章有居必遷坐一句則又不純乎飲食矣要之正意只是謹齊自為一章雖不必言前後以類相從亦可也通者必字不字之推似矣至謂後章純用不字而後章之末不免有兩必字其意與馮説此下半章言飲食而不純乎飲食者正相類恐皆未得為切當也
  末章山梁雌雉 輯講饒氏謂山梁是山之髙處雌雉隂類而居山梁猶小人而在髙位得行其志時實使之然也夫子因見而有所感故𤼵此嘆子路不達而供之夫子以其非己意故不食而起上言色舉翔集以喻君子之去就此語小人之得時故門人以類記云
  集註以飲啄得時釋時哉之義則時之義係於雉雙峰以小人得志時使之然言之則時為時世之時與雉不相闗矣夫見雉於山梁而以時世哉時世哉之言承之聖人之言未有如此突兀而新巧者恐不若從集註之為順也况小人固不當在髙位雉之飛啄於山梁亦何分於雌雉哉至以共為供具之供固若可通然子路聖門髙弟不應如此之不達也朱子備三説而又闕其疑良以此夫
  𤼵明色斯舉矣翔而後集即謂夫子見此雌雉如此曰此山橋之雌雉其見幾而舉翔審而集時哉時哉盖謂時當飛而飛時當下而下皆得其時也子路不悟以為時物而取雉供之夫子不食三嗅而起苟移山梁雌雉四字冠於此章之首則辭順而意尤明云後二說可略輯釋亦引之
  𤼵明此說自起首至皆得其時也可備一說自子路不悟以下恐未為的當蓋若略後二說則共但為供具之義雖可强通然子路不悟毋乃甚乎前段之辯已詳無可言者但𤼵明所說又不同於饒氏疑不能闕啄啄争鳴烏之雌雄誰能知之嗚呼欷矣







  四書管窺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管窺卷四
  元 史伯璿 撰
  孟子
  梁惠王上
  首章仁義集註仁者心之德愛之理 𤼵明或疑朱子仁字之訓孟註先言心之德語註先言愛之理何也諸葛泰之曰語之為仁猶曰行仁以仁之用言故先言愛之理孟子此章以仁之體言故先言心之德 考證此章從全體上説故首曰心之德論語是從孝悌上説故首曰愛之理 輯釋亦引諸葛氏説
  二説微異當以考證為優
  萬乘千乘百乘集註乘車數也萬乘之國者天子畿内地方千里出車萬乘千乘之家者天子之公卿采地方百里出車千乘也千乘之國諸侯之國百乘之家諸侯之大夫也 纂疏趙氏謂古者方里為井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甸甸六十四井五百十二家通出兵車一乘天子畿内方千里提封百萬井除山川溝壑城池邑居園囿街路之屬定出賦六十四萬井兵車萬乘故稱萬乘之國天子之公卿采地不過方百里出賦六萬四千井兵車千乘故稱千乘之家諸侯大國不過百里出賦六萬四千井兵車千乘故稱千乘之國諸侯大夫采地其大者亦出賦六千四百井兵車百乘故稱百乘之家
  按論語道千乘之國章輔氏引古註馬氏之説曰司馬法六尺為步步百為畝畝百為夫夫三為屋屋三為井井十為通通十為成一甸之地方八里旁加一里為成故成方十里成出革車一乘然則千乘之賦其地千成司馬法又有成十為終終十為同同十為封之言此説畧之其實千成即一封之地也居地方三百一十六里有畸此即一封之地惟公侯之封乃能容之包氏曰千乘之國百里之國也古者井田方里為井井十為乗百里之國適千乘也馬依周禮包依王制朱子或問謂二説疑馬氏可據且謂其與孟子王制不同疑孟子未嘗盡見班爵分土之籍特以傳聞言之故不能無少誤王制非三代之書亦不足據今按孟子集註自千乗以下似皆與包氏合者葢孟子荅北宫錡之言如此也集註但以孟子解孟子故不得不如此趙氏亦只因集註而發明之本無可疑但其計井出車又是馬氏之説故其説施於萬乗之國則可通施於千乗百乗則有所不通矣葢計井出車如趙氏所推則一成之地定出賦六十四井兵車一乗惟方千里之國則方百里者百方十里者萬方出得兵車萬乗方百里之國則惟有方十里者百定出賦只有六千四百井耳如趙説僅可為諸侯大夫之采地而已趙氏乃為百里出賦六萬四千井兵車千乗可謂誤矣不思六萬四千井乃是千成之地所出也愚嘗謂包氏馬氏二説雖不同然施於孟子則皆有所不通包説於百里之國雖可通於千里之國則有碍馬説於千里之國雖可通於百里之國則有碍何則包以十井為乗百里之國居地萬井故出車千乗然千里之國則方百里者百居地百萬井當出車十萬乗今却千里止出萬乗是包説施於千里之國則出乗過多而不可通也馬以六十四井為甸旁加一里為成成方十里出車一乗千里之國則如前所推方十里者萬故出車萬乗然百里之國則止有方十里者百不過出得百乗今百里却當出車千乗是馬説施於百里之國則出乗過少難通也畢竟孟子百里出千乗之説不合於周禮正是朱子所謂不能無少誤處集註但以孟子之言解孟子更不泥於計車出乗之詳故亦不至於抵牾趙氏不思百里出千乗之説為包氏之言却又以馬氏之説計井出車此所以不覺其誤今通證中所引司馬法之説甚明顯見趙氏之誤其里數同異之説更於告子下篇魯使慎子為將軍章詳之
  移民移粟章五畝百畝 考證古者六尺為步步百為畝然尺有數等周尺以人中指中節為寸人有上中下不同則以中人為度一尺約當今浙尺八寸則百畝無多當别自有地尺若衣服針灸則以人尺為度爾竊嘗有疑於古今尺度長短之不同先儒之説有周尺又有古尺有浙尺又有今尺大抵莫短於古尺莫長於今尺而周尺浙尺則又每加長焉此外又有不同之尺不可盡數但今所見者官尺民尺耳不知此二尺較之先儒所論又當屬何尺也先儒謂古尺當今尺五寸五分竊嘗以是推之今尺或官尺周尺或民尺耳葢今之民尺亦可當官尺六寸許考之經史所言似皆與民尺合者論語言六尺之孤家語言七尺之軀葢人以七尺為中則六尺乃是幼弱可知孟子言五尺之童又言文王十尺湯九尺漢史言項羽八尺二寸韓信八尺三寸皆是以長短之相懸者言然亦不過如此而已若以為如今官尺則湯文安得有許長五尺六尺不得為童幼矣若以古尺當今民尺五寸五分則湯文羽信反短於今之中人童幼又過於短矣古今器物有變不可為據惟人身長短宜不相遠以此考之則周尺宜與今之民尺不多爭但雜書或有存古時尺樣者又皆只有民尺五六寸許不知如何考證疑地尺當長恐亦以雜書尺樣意之也若以古尺與今民尺不多爭者言之則似不必如此疑矣今田以二百四十步為畝猶不滿民尺之數則百步之畝亦豈别有地尺哉其以中人中指中節為寸却正與今民尺寸合亦可見周尺之與民尺不甚相遠矣
  寡人願安承教章作俑 𤼵明作俑者殺人徇葬之漸孔子惡之者以此 輯釋亦引此説
  竊詳經註之意皆只以為俑太似人而葬之為不仁而可惡葢以似人而葬之猶且見惡者以甚使生民飢死者之尤可惡乎若以為殺人之漸而惡之則孟子之言為無味矣檀弓曰不殆乎用人乎哉亦以其太似人而用之以殉故云爾非以其為殉之漸而惡之也
  見梁襄王章定於一 叢説一謂統天下為一家正如秦漢之制非謂如三代之王天下而封建也此孟子見天下之勢而知其必至如此云云至秦漢孟子之言即驗 考證亦如此説
  按栁宗元封建論亦如此見胡氏非之朱子採其言於綱目未嘗不以封建為聖人制治之要道也孟子之見宜亦不當出此竊以孟子告公孫丑慎子之言推之亦略可見其曰夏后殷周之盛地未有過千里者而齊有其地矣地不改闢矣推此則謂其知統天下為一家如秦漢之制者殆不其然其曰周公之封於魯儉於百里今魯方百里者五子以為有王者作則魯在所損乎在所益乎推此則謂其知統天下為一家非如三代之封建者恐亦未必然也況井田封建二法相因當時井田之法亦已漸壞孟子豈不能知其有開阡陌之勢然而孟子之論王政未嘗不以經界為急而不聽其自壞以此推之使孟子得行其志又安得聽封建之自壞而因陋就簡僅為秦漢之自私而不復三代之公道哉然而孟子毎言井田而未嘗一言及封建者此恐别有所見當於離婁上篇首章辨饒氏説處及之外此則先儒之論已詳學者考焉可也
  齊宣問桓文章方千里者九 𤼵明千里者九齊楚燕秦趙魏韓宋中山之九國也 輯釋亦引此説
  千里者九意者只大槩説𤼵明以九國為證恐未必然七國大小已自不等宋中山又安得有方千里耶若以九州為證謂齊只有青州之地則庶乎近之要亦不必如此説可也
  葢亦反其本矣 考證王氏曰前本字指本心後本字指王天下之本
  按集註於前反本下曰反本説見下文遂於下文註曰𤼵政施仁所以王天下之本也又於後反本下註曰使民有常産又𤼵政施仁之本也説見下文可謂至明白矣而考證乃於兩本字如此説葢不以集註為然也按孟子欲齊王反其本心自篇首舉胡齕言以下至君子遠庖厨處反覆詳盡無餘藴矣故其下遂以親親仁民之事告之欲其即此心而推之又反覆詰其所以不能言之故而請王度之也前是體察後是推廣所以𤼵明本心者已盡此自因上文以若所為求若所欲必不可得説下來遂以反本開導其行仁政故下文遂言𤼵政施仁之效以實之集註之言斷斷然不可易矣
  章末 𤼵明引張氏曰孟子如對鴻麋之問及對好樂好色好貨皆徐徐引之當道至於利國之問則應之以何必曰利桓文之問則對以無道無𫝊論管晏則曰管仲曾西之所不為言交兵不利則曰號則不可又何嚴也葢前數章者一病為一事耳至於霸者功利之説則大體一差無往非病故闢之不可不嚴 輯釋亦引此説
  此説固為有理竊意前數者齊梁之君已自知其事之未善故孟子不必更闢其事之不善但徐引之當道足矣後數者則齊梁之君及公孫丑宋牼輩皆不知其事之不善或反以為當然而責之孟子故孟子不得不正誼明道以闢其失
  梁惠王下
  首章樂樂集註下字音洛 考證俗讀皆然但以語意則上字當音洛葢娱好之也猶云獨娱聽樂音與人娛聽樂音孰為歡樂下二句同
  如集註音則三樂字義與意皆同下一樂字又承上二樂字言之如考證音則三樂字有二意雖亦可通不如且依集註之順
  交鄰國章集註字之事之 考證小事大大字小左傳凡兩出孟子竝作事而集註解事小為字者本古語也然仁人之心既忘己之强大人之弱小雖曰字之其交際往來與事大亦無異故俱作事
  雖若事之然與小事大之事不無分别則其實不過字之而已
  雪宫章孟子對曰有 𤼵明輔氏欲讀有字為一句南軒讀有人不得則非其上矣為一句
  竊意當以輔説為正孟子中以有字自為句者有數處
  晏子 考證此章純用晏子言後篇公孫丑竝言管晏而下止言管仲不言晏子葢孟子未嘗不重晏子也叢説後篇丑問管晏孟子獨鄙管仲者晏子之才能功烈皆非仲比管仲輔桓為五霸首尤天下所共宗仰故孟子惟斥管仲
  按二説不同當以叢説為正竊意孟子亦未嘗有意於輕管仲也觀其意曰論天降大任於是人而以管仲與大舜傅説竝稱則固未嘗輕管仲不如晏子也人徒見孔子之於管仲既稱其仁又大其功而孟子則卑其功烈以為曾西之所不為遂以為孟子之論毎毎不同於孔子也殊不思孔子稱之是為由賜但知其有不死之罪而不數其匡合之功故言其有功無罪者以釋二子之疑耳孟子鄙之是因公孫丑但知大其功而不復知有聖賢之道反欲孟子效之故卑鄙其功烈以破丑之惑使知有王道之大耳聖賢氣象固有不同夫子亦未嘗不小管仲之器也及或人意其儉與知禮則夫子斥其奢僣之失曾不少恕又豈夫子先後所言自相戾哉亦不過因或人由賜所見不同而告之亦不同耳意者孔氏之門若有欲學為管仲之事者夫子亦未必無以曉之況若望夫子自為管仲之事則夫子宜必有以斥其失矣不獨孟子為然也葢孔子之時人心之義理猶明或人雖不能知仲之失由賜之徒則知之矣孟子之時功利之溺人也深門人如丑者猶不知之他人尚何望乎不然孟子豈但知仲之過而不知仲之功哉
  毁明堂章耕者九一集註九一者井田之制也云云是九分而税其一也 饒氏謂耕者九一是以民之所得者言謂九百畝中得百畝非説賦税若説賦税則是什一下文世祿亦是指士之所得言
  九一是助法十一是貢法今集註釋九一為井田之制則是助而非貢明矣雙峰只因與世祿對言遂以九一為民之所得殊不知孟子亦只以井田形體之大槩而言則中百畝為公田者恰是九分中之一分若夫以二十畝為廬舍者則未暇細論之耳且果如雙峰所言則請野九一而助國中十一使自賦又當如何分别耶
  澤梁無禁集註澤謂瀦水梁謂魚梁與民同利不設禁也 輔氏謂澤梁不禁至周禮則山澤皆有厲禁亦禁其暴殄天物者而使取之以時而已 𤼵明引陳潜室曰關市不征澤梁無禁乃王道之始成周關門市㕓皆有限守山林川澤悉有厲禁乃王道之成
  按四書通於上篇移民移粟章辯陳氏之失曰殊不思集註於此政以厲禁為王道之始葢所謂山林川澤與民共之即是澤梁無禁無禁者愛民之仁也雖無禁而有厲禁又王者愛物之仁也周官三虞掌山林之政令物為厲而為之守禁註毎物有藩界也以是觀之澤梁無禁者不禁民之取而有厲禁者禁民不以時取也竊詳陳氏之説通所以辨之者甚當而𤼵明不免取之於此則通與𤼵明之優劣葢有不待辨而決者若輔氏以澤梁無禁之禁與民皆有厲禁之禁混而言之亦欠分明愚則以為無禁而有厲禁王道之始固如此王道之成亦未嘗不如此諸儒强欲以此分王道之始王道之成此所以不得其説也讀者詳之
  語錄孟子荅梁惠王問利直掃之此處又如此開導之何也葢此處亦分義利人自不察耳 𤼵明對利國之問甚嚴而此諸章甚婉者法語之言不嫌其嚴巽與之言不嫌其婉
  前篇卒章之末張氏嘗辨及此愚亦附以臆度之見矣請申其説葢惠王於見賢之初𤼵何以利吾國之問是以利國之事責之孟子而不自知徇利之為非也故孟子不得不直掃之宣王於言論之際自以好貨為疾而無隱於孟子則非梁王不知徇利為非者之比矣故孟子不可不有以開導之也梁王知有利而不知有義宣王非不知義之為是利之為非者特私欲之蔽未能自充耳餘則語錄精矣 𤼵明以法言巽言為分别葢本論語集註之意而言也論語法言巽言之義難分别故集註以孟子所言證之至矣為𤼵明者正當於此分别孟子何故以法言對利國之問却以巽言對齊王諸章之言以曉學者可也今乃但援法言巽言為説則何以異於無星之秤無寸之尺乎
  所謂故國章 集成輔氏謂先儒皆以如不得已一句連下文説言不得已則將使卑踰尊疎踰戚故不可不慎雖若可通云云且下文但言因國人之言自察其賢否而用舍之亦未嘗言其不得已之意故集註直以如不得已一句連上文説云云故於下段結之云所謂進賢如不得已者如此 通謂輔説甚善但曰下文言用舍處未嘗言其不得已之意則與集註下段結句又自相反耳
  按先儒以如不得已連下文則如為設或之義與如或知爾之如同而不得已為真有所不得已集註以如不得已連上文則如為如似之義與如切如磋之如同而不得已非真有所不得已也輔氏謂下文未嘗言其不得已之意但言不得已而不言如葢謂其無真不得已之意可見先儒之説不然耳集註下段所謂進賢如不得已者如此之言言不得已而又言如葢謂其謹之之至如此爾非謂其真有所不得已也通者謂其相反是不詳如字之義不同與有如字無如字之意亦不相似也
  為巨室章 通與𤼵明引饒氏之説曰前譬是説任賢不如任匠後譬是説愛國不如愛玉 輯釋亦引之前是以大木譬賢人所學者大以匠人斵而小之譬王之欲賢者捨所學而從我以此觀之前譬乃是用賢不如用木耳葢孟子既曰以為能勝其任又曰以為不能勝其任不是説求得大木為工師能勝其任斵而小之為匠人不能勝其任正是言木大則可以勝大屋之任猶賢人所學者大則可以勝治國之大任斵而小之則不可以勝大屋之任猶賢人捨其所學則不可以勝國家之大任也雙峰正是以勝任不勝任屬之匠者所以致誤殊不知孟子只是以匠譬王工師得大木是譬王之求得賢人也匠人斵而小之是譬王不能用賢人之道也後譬則自如雙峰之説
  伐燕章 考證王氏曰取之勿取正論也言武王文王則贅矣
  孟子之言句句是實事武王文王之證自是以聖人為凖則以示齊王在於繹其微意之所在不以辭害意可也奈何以察識之不易而遂以為贅乎
  鄒與魯閧章集註范氏曰云云是以民親愛其上有危難則赴救之如子弟之衞父兄手足之捍頭目也穆公不能反己猶欲歸罪於民豈不誤哉 通謂穆公歸罪於民是責子弟之不能衞父兄手足之不能捍頭目也殊不知父兄之愛子弟頭目之顧手足者其常也子弟之衞手足之捍則於其時之變者見之穆公不能責己之失其常者而責民之不能應其變者有是理哉穆公之歸罪於民是責民今日之待己不如子弟之衞父兄手足之捍頭目然也穆公之不能反己是不思己前日之待民未嘗如父兄之愛子弟頭目之顧手足然也通之意亦如此而措辭未瑩乃若父兄子弟手足頭目自相責然者讀者不以辭害意可也不然天下豈有不衞父兄之子弟不捍頭目之手足耶
  公孫丑上
  首章曾西或人問荅集註引楊氏之説 考證楊氏説未盡此章之意夫曾西言子路則曰吾先子之所畏至論管仲則曰得君如彼其専行政如彼其久功烈如彼其卑此正以作用優劣言也以作用之優劣言則管仲之功業遠不可望子路何者仲之所以霸不過富國强兵而已夫治千乗之國夫子之許子路與子路之自許無異也且千乗之國又攝乎大國之間師旅饑饉貧弱垂亡子路起而為之比及三年而能使之有勇則其於富强乎何有且知方也則加於富强一等矣使子路得乗千里之全齊其視管仲真不足道矣大抵聖賢作用自是殊絶世衰道微聖賢不用世人但見霸者小小功業即以為大至論孔門諸子則或但以為循良自守而已真世道之不幸也
  孟子荅任人禮與食色輕重之分集註以為聖賢於此錯綜斟酌毫髪不差愚於曾西之言楊氏之説亦云嘗謂聖賢之道猶金也霸者之功猶鐵也以大分言之則金鐵之不同貴賤不在言矣然二者之中又各有輕重多寡之差不可不錯綜斟酌以平其價也葢聖賢之道盡其全體大用如孔顏孟氏者是乃所謂兼金而萬鎰者也子路之學固亦金矣然强其所不知為知則知有未至也行詐欺天則意有未誠也以正名為迂則於平治之道猶有所未盡也然則其金之分固未可以萬鎰許之也觀夫子於顏子則於治天下之道告之於仲弓則以南面許之於由求則不過許以可使治賦為宰而已其分量固有不同如此柰何纔及聖門學者不問高下例以伊周事業期之與所以期孔顏者皆無異哉霸者之功誠鐵矣楚莊宋襄之輔功無足紀為鐵固亦不多管仲九合一匡之功則其為鐵既多且重價亦不貲未易以一鎰二鎰之金凖其直也子路於其所為固有不屑然管仲才智所就則亦恐非子路所及曾西卑其功烈亦是卑其霸功而非王道云爾若如考證之論則曾西既自羞比管仲遂謂匡合之功西所易能可乎西亦不過自以仲尼之徒故羞比霸者之輔初亦不以作用優劣較也合而言之則曾西畏子路而羞管仲者就金鐵大分而别其貴賤也楊氏言子路於管仲之功有所不逮者因其金少鐵多而錯綜斟酌以平其價也夫子之許子路與子路之所自許是量其所堪之才也考證所謂子路乗千里之齊則視管仲為不足道是論其所乗之勢也夫不論其在己之才而論其所乗之勢則夫子用人為不能盡子路之才而聖賢事業不由於己而由於外矣愚則以為以學言則子路非管仲所可同日語以才言則管仲之功子路固有所不逮葢路之學出於正道仲之才優於霸術故也或者猶疑孟子言文王由方百里起是以難孟子因齊有其地則王猶反手謂聖賢皆無所賴於所乗之勢不可也是不然自聖賢力量有餘者而言則所乗之勢有小大固不能無難易之異若力量未至乃但欲大其所乗之勢以幸其功之速成政恐用過其才勢大反為所累如黄霸長於治郡及為相功名反損者矣昔高祖韓信論用兵信以高祖不過將得十萬信則多多益辦自常情不知兵者之見未必不以為信善用兵則雖兵少亦可制勝方見不可及處高祖用兵不如信非得兵多則不可以成功殊不知信善用兵則兵少兵多皆可以成功但得兵多則制勝為尤易亦猶聖賢力量有餘又得所乗勢大則功成為愈易耳高祖用兵不及信則用過十萬節制無方兵多適為所累又豈能成功亦猶學者力量未至但欲大其所乗之勢則不勝任而敗事矣何成功之望哉不知識者以為然否考證於論語四子侍坐章亦如此見愚亦於彼辯之矣參看可也
  武王周公繼之然後大行集註文王三分天下才有其二武王克商乃有天下周公相成王制禮作樂然後教化大行 輯講本文無教化字恐只當接上文德字説蓋文王之時三分有二尚有一分未被其德所以猶云未洽於天下至武王有天下之後周公制禮作樂而殷頑亦率德改行然後無一人不歸是德之中是謂大行德與教化初非判然不相關者德之推則為教化教化之流行即德之流行也若但説德而不説教化則德之所以行者人孰曉其故哉聖賢亦何嘗塊然聽德之自行全不以教化為務耶且雙峰既曰周公制禮作樂禮樂非教化而何又曰殷頑亦率德改行率德改行非教化之行亦何能得其如是哉然則集註固無可疑者矣
  饒氏又曰文王何可當也一節當分作兩小節看由湯至於武丁以下言武丁所以中興之易紂之去武丁以下言文王所以崛起之難
  分兩小節亦似是而實不然竊意但通作一節看皆只説文王興起之難自順孟子之意本只謂商家代有賢聖之君已自難變了後來又加之武丁中興故其德澤愈未易衰況紂去之未久故雖暴虐亦未遽至於亡所以文王興起之難耳更以上下文勢參之尤為可見上言天下歸殷久矣下言紂之去武丁未久也正是言其盛久而衰未久上曰久則難變下曰久而後失亦是言其盛久故未易衰衰未久故久而後失皆是反覆𤼵明始焉文王何可當也一句之意以歸重於文王猶方百里起是以難也之意而已分為二節似乎隔斷了文勢不如統看之為順也
  地不改辟矣民不改聚矣 叢説有兩意一説齊地廣民衆地不必更改已自辟民不必更改已自聚矣讀就改字略歇一説地不必再加廣辟民不必再加集聚五字一串讀
  竊意如前説則二改字甚無意謂當以後説為正
  夫子加齊卿相章我四十不動心集註四十强仕君子道明德立之時孔子四十而不惑亦不動心之謂 通謂孔子四十而不惑在三十而立之後德立而道明誠而明者也孟子所以不動心者先知言而後養氣道明而後德立明而誠者也 輯釋亦引此説
  按語錄黄榦問不動心恐是三十而立未到不惑處曰這便是不惑知言處可見然則不惑不動心理只一般不可因孔孟聖賢之分不同而求其異也葢孔子雖是自誠而明之聖然志學一章自是為學進德之序可言明誠不可以言誠明矣先儒以志學為知之始立為行之始不惑知命耳順為知之至不踰矩為行之至自始至終皆先知而後行何嘗不是自明而誠之事通者只因集註有德立二字使以而立之立牽合互説以為誠明明誠之分殊不思自孔子分上言固當自誠而明自志學與立對言則未可便謂之自誠而明也況以立對不惑而言乃反以行之始對知之明為誠明之序顯見牽合今亦不必細辨但以中庸本文推之於誠則明矣註曰誠則無不明矣非誠而後至於明也又安有十年之漸哉
  無嚴諸侯 𤼵明引饒氏曰惡聲必反不専謂諸侯於褐寛博萬乗皆然 輯釋亦引此説
  按上文不受挫與視刺皆以萬乗褐夫對言意本不在褐夫上但以其輕視萬乗無異褐夫見其勇爾下文無嚴諸侯惡聲當反只為諸侯設葢以諸侯人所共嚴憚者而必反其惡聲則已見其無嚴諸侯之實而褐夫不足道矣諸侯萬乗恐亦非有二義戰國七雄皆諸侯而萬乗者也
  知言 語録向來以告子不得於言謂是自己之言非他人之言此即不得於言註意然與知言之義不同此是告子聞他人之言不得其理又如讀古人之言有不得其言之義皆以為無害於事則不動是矣 通謂此猶朱子未定之説也使以此説為定則又失之矣若曰人之言則惟於古人之言有所未達不可舍置而守諸心若今人言之不達於理者不少雖舍置之可也
  按覺軒蔡氏曰不得於言集註與語録不同豈後語未及改定耶覺軒及門之士猶不敢質言語録之未定況朱子所謂未定之説又正是集註之意則非言此之時集註猶未定也若以集註不從為未定之證恐未的當且如前篇荅滕文公請擇於斯二者之註以權對義而言後語録謂當改義為經後篇道性善註以門人撮其大㫖與序説自著之言不同而皆終於不易凡此之類皆以集註不從為定可乎愚竊以為凡語録之或有異於集註則語録未定集註已定自無可疑若語録提起集註之意以為未當然後説出不同之意者則多是集註已定而猶欠一改者耳若謂不可决然知其孰先孰後則亦當兩存之可也通又以為若今人言之不達於理者不少雖舍置之可也為非人言之證則非也孟子知言正是於人言之是非得失無不究極如因言之詖淫邪遁而知其心之蔽陷離窮却正是於人言之不達於理者而知之何嘗以其言不達於理而不究極其所以非與失哉 輯釋於此段語録及通皆不引之者葢以通言為定而遂去之也
  敢問何謂浩然之氣集註孟子先言知言而丑先問養氣者承上文方論志氣而言也 語録向來只謂他承上文方論志氣而言今看來不然乃是公孫丑㑹問處留得知言在後面問者葢知言是後面合尖上事如大學説正心修身只合殺在致知在格物一句葢是用工夫起頭處 通曰此段語録亦與集註不同然不比前説知言處人已懸隔也故存之葢謂公孫丑承上文言志氣故且問養氣而後及知言便如大學首章先言正心誠意而後及致知在格物也 輯釋亦引此段語録朱子以向來之説今看不然則是集註與語録各主一意從集註則語録為未定從語録則集註為當改無兩從皆可之理通者以其不與集註懸隔而存之則兼備一説可也今乃含糊其説兩可其論既主此而又欲兼從彼政恐未必朱子之本意也
  考證孟子先言知言而丑乃先問養氣雖因論氣而遽及亦是丑之學未能知所先後也 叢説謂集註考證不同竊意孟子亦有此文法滕文公下篇孟子先言出疆必載質後言三月無君則弔周霄乃先問無君後言載質正與此同
  按考證正與前段語録之意相反恐當以語録為正葢孟子自著此書使果如考證未能知所先後之疑則丑雖失問孟子作書之時豈不能少易其序以開來學乃因其誤而不變耶如此則語録以大學為證無可疑矣又其不然則但以集註為正而以叢説所引斷之可也
  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集註此言養氣者必以集義為事而勿預期其效其或未充則但當勿忘其所有事而不可作為以助其長乃集義養氣之節度也 輯講必有事焉而勿忘勿助長是集義工夫正而助長是要義襲而取集義義襲兩句乃是一段骨子以集義為無益而忘之者不耘苖者也以義襲為心預期其效而助長揠苖者也又謂是集義所生者故當以直養非義襲而取之也故當無害惟其是集義所生者故當心勿忘惟其非義襲而取之故當勿助長 考證必有事焉而勿正是集義正而助長是義襲集義義襲是養氣一節大指 通𤼵明輯釋皆全引饒氏説 通自説見後段
  按前節是集義所生處集註之末云然則義豈在外哉告子不知此理乃曰仁内義外而不復以義為事則必不能集義以生浩然之氣矣此節集註末云如告子不能集義而欲强制其心則必不能免於正助之病其於所謂浩然者葢不惟不善養而又反害之矣此二條皆以告子為證告子以義為外固不復以集義為事矣則其正而助長又安肯以義襲而取之哉然則以義襲為正助與朱子之意不合一也語録曰助長者無不畏之心而强為不畏之形又曰氣未至於浩然便作起令張主謂已剛毅無所屈撓便要𤼵揮去做事便是助長此二條説助長皆只是氣未浩然便强悍做作自以為浩然了正與後節集註論告子㝠然無覺悍然不顧者相似雖非集義自然生氣之比亦非靠義襲而取於外之謂不過但就氣上做出浩然之形狀而已然則以義襲為正助與朱子之意不合二也前節集註釋義襲之指曰非由只行一事偶合於義便可掩襲於外而得之也此節語録論正助之病曰勿正與勿助長是論氣之本體上添一件事不得此二條説義襲助長意自不同義襲猶是知有資於義者但工夫不如集義之有素故生之無術而不知非襲之可取耳若助長則更無資於義但就氣之本體上强欲增益之而已然則以義襲為正助與朱子之意不合三也愚往年亦嘗有取於雙峰之說後乃疑其不然而無所取正於是徧求語録或問及朱門高弟之所議論皆無與之同者然後反覆朱子之意乃能知其果不相關如此通與𤼵明輯釋盡取其説固為無見考證則勦其説以為己意尤無見而可鄙者也然則集義義襲與正助之形可以異日請即以孟子耘苖揠苖之説喻之葢苖猶氣也耘猶義也譬之有苖於此時時耘之人力無有不至至於日至之時不期苗之長而自長者集義所生之意也未嘗耘之任其自生自長至於久而不長乃一加耘之之工便以為可使苖之長者義襲而取之意也二者雖有常暫之不同然皆有賴於耘有資於義也若助長則更不復有資於義但正之不得便就氣上做出浩然之形狀而已如苖已不復有賴於耘若要其長則但揠之使似乎長而已也以是推之則義襲助長之本不相關者庶乎不難辨矣
  集成輔氏曰云云又無所作為如正忘助長以為之害考證氣本大而剛順而行以養之勿令有所屈曲愧
  怍以害之 通謂云云正忘助三字相因皆是為害助之害愈甚大抵必有事是集義是以直養正忘助是義襲是害 輯釋亦引通説
  按輔氏以作為為忘以忘為害考證以屈曲愧怍為害通以忘為害以正忘助為義襲皆非經㫖葢屈曲是不直愧怍是非義以為忘則可以為害則不可輔氏所謂作為却是害而又不可言忘通以忘為害亦猶考證與輔氏之病皆不可不察輔氏是偶欠思耳考證與通則皆因蹈襲雙峰義襲為助長之意遂併以忘為義襲與害則又病中之病也何則忘只是忘其所有事是以為無益而舍之者此則全然無所事事了豈義襲之謂況孟子自謂助長以為非徒無益而又害之分明謂忘但無益未至於害助長則又有所害矣今併以忘為害可乎
  詖淫邪遁 通謂集註釋我知言曰識其是非得失之所以然葢上文汎指天下之言故兼是非得失知之此則似指告子之言故専於失者而知之也 集成蔡氏謂知言則善惡邪正皆當知之此獨知其失者何也葢孟子時楊墨之言盈天下正人心闢邪説莫此為急故也 輯釋亦引此二説
  按語録論此有曰天下之理不過是與非而已既知得箇非便知箇是矣詳味此言則通與蔡説皆未必然且如聖賢論恕每從反處説論四端亦皆就心所咈處説皆此意耳亦皆意其何所為而言之可乎況平正通達之言出於本心之義理義理則其致一也故易見詖淫邪遁之言由於心之有所蔽心之蔽固非一端氣禀物欲學術習俗皆所蔽之由也欲因其言之病而知其心之失豈不難哉然則既能知其非之難知者又豈有不能知其是而易知者乎通者但因集註末引告子為證故如此意之耳殊不知集註但推告子自不免於如此者以見其不能知言之意耳何嘗謂孟子所言専指之哉蔡説雖若可通然不若語録所改之廣恐亦非孟子本意當更詳之通與蔡説所指不同而輯釋皆引之不知當以何者為定耶
  通謂此章前則深斥告子闢異端也後則推尊孔子承聖道也
  直指告子為異端充類至義之盡也但此章本因論不動心而及告子至章末又因公孫丑再問而及孔子皆是議論節次所及如此若以為闢異端承聖賢之證恐求之太深非孟子意乎
  汙不至阿其所好集註汙下也假使汙下必不阿其所好而空譽之 輯講汙字屬上句屬下句皆無意義恐決字之誤 考證以文勢言汙字當是決字之誤孟子既曰智足以知聖人又曰汙不至阿其所好詞氣之間揚而若抑抑而復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皆所以極明其言之可信葢世間自有明足以知人而不能無所阿私者則其言猶未可信也故必如集註假使汙下之說然後下句足以備上句未盡之意意味深長雙峰反以為無意義何耶若以為決文意固直政恐智者之未可必其無私也考證又勦之以為己説陋矣
  饒氏謂宰我謂觀夫子賢於堯舜不知他所觀在何處不可曉看來程子不甚取宰我之言所以將事功來説集註引此説似是朱子微意
  詳孟子首以智足以知聖人汙不至阿其所好之言稱賛三子以𤼵其端然後引其言如此使宰我之言未盡善則孟子為失言矣程朱亦但釋其賢於堯舜者之所在不知雙峰如何見得不取與微意之端的況朱子中庸序又自用其語意乎雙峰此疑恐未必然
  出類拔萃 叢説類指衆人萃亦指衆人類衆聖人也拔萃孔子也
  按上二類也之類謂麒麟與走獸同為毛蟲之類鳳凰泰山河海亦然猶聖人與人同為人之類也出類拔萃謂麒麟鳳凰泰山河海聖人獨於同類之中出類拔萃也自生民以來未有盛於孔子是又言自古以來未有出類拔萃如孔子之尤盛者也叢説所言不曉所謂
  尊賢使能章 叢説㕓無夫里之布之㕓民居也周禮所謂上地夫一㕓百畝五畝之宅是也載師宅不毛者有里布宅即五畝之宅布即泉也宅不種桑麻者罰之以一里二十五家之泉疏云二十五家之布税也又曰民無職事者出夫家之征註云夫税家税也夫税者百畝之税家税使出士徒車輦給徭役按載師之法是宅不毛無職事兩事之罰今孟子乃曰無夫里之布則是居㕓者使出二十五家之泉而又出百畝之税也集註言一家力役之征是因所引夫家之文而併釋之恐於夫里之布無所當愚詳天下之民願為之氓是境内田間之民皆使之出是兩等之賦只是一家田税之外多出里布耳與上文市㕓之㕓不相關葢上既曰市㕓而不征是居市者已征之孟子固以為過矣而又出此兩等不亦太繁重乎而集註上㕓字既釋為市宅於下㕓字乃曰市宅之民已賦其㕓又合出此夫里之布二㕓字合而為一是不敢必知其果如此也
  按此與集註微異姑備一説以俟知者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章怵惕惻隱集註惻傷之切隱痛之深 考證因上文怵惕惻隱以為訓怵惕是驚動則惻隱作痛傷若以下文四端例之皆是兩面獨惻隱是傷痛一面但稍有淺深耳按仁貫四性則惻隱貫四端但曰傷痛不見貫四端意四端皆從動處發惻隱之心兼怵惕言則怵惕為驚動但舉惻隱言則惻為動隱為痛惻者感於外而動於中隱者痛於中而𤼵於外惻則専言之仁之端隱則偏言之仁之端也
  按惻隱二字欲貫四端得考證如此𤼵明儘佳但朱子嘗言四端八箇字每字是一意然則集註訓惻為傷訓隱為痛不應只説得一面而已意者傷有傷於人痛有痛於己意思觀禮記知死者傷之傷分明有哀悼其人之意若痛則因傷後而隱痛於心無可疑者當更思之
  集註愚按四端之信猶五行之土無定位無成名無専氣 饒氏曰謂之有亦得謂之無亦得以四方言之土固無定位以五方言之則中央屬土故河圖以五居中為土亦有定位也云云不可専執一説 通謂饒氏之説云云愚見朱子之説是就五方看方看得試以河圖看之五土居中似有定位然三八木位乎東不可以西一六水位乎北不可以南如中間五㸃則自具五方而於東西南北無所不該似有定位也 輯釋亦引通説按通之辯饒説如此亦不可謂之無見矣竊意五方之説猶有可疑葢中可指外為方外不可指中為方故方之為義可以四言不可以五言也夫方之形體必方正而後可分如方田方千里方百里皆是從四外而度之地方則徑一圍四亦是此意若以五分之則參差不正而不可以言方矣或疑此所謂方乃方向之方方千里之類似是端方方正之方混而無别奈何是不然所謂方千里者豈端正千里之謂正以方向言之方必有四隨其所向各一千里合而度之則其形體自端正耳是故自中央而視四外則東一方也西又一方也南一方也北又一方也方向既定界而别之非東即西非南即北雖中央為四方之交亦皆惟其方之所近而各有所屬無不東不西之處也自四外而視中央則東之所極即屬於西南之所極即屬於北中特因四方交㑹之所極而得名固亦不能自有所分而與四方竝立為一方也然則中央之五亦但只在四方之中位乎東西南北之交而初無一定之位也又何可以五方言哉彼其以三方五方八方十方為説者則其方但為方所之方而非方向之方也未知然否
  伯夷非君不事章 輯講才偏便非聖人中正之道其流必皆有弊故君子不由
  按集註亦有既有所偏則不能無弊之言不知與雙峰其流必皆有弊之意同歟曰不同集註之所謂弊弊在二子之身雙峰之所謂流弊弊在學二子而不成者然則孰為正曰當以集註之説為正曰何以知其然耶曰以朱子平日議論而知之也朱子之言有曰夷惠隘不恭不必言效而不至者其弊乃如此只二子所為已有弊矣非集註之所謂弊弊在二子之身乎又曰諸先生恐傷觸二子所以説流弊今以聖人觀二子則二子多有欠缺處才有欠缺處便有弊所以孟子直説他隘與不恭不曾説末流如此也非雙峰之所謂流弊弊在學二子而未至者乎合而觀之則集註之説為正可見矣惜乎通者獨取饒説而於語録此等議論皆莫之取使讀者無所取正也
  公孫丑下
  首章環而攻之而不勝夫環而攻之必有得天時者矣集註言四面攻圍曠日持久必有值天時之善者按俞夀翁周官復古有曰周禮有兩環人亦離而二之者也司馬之環人掌致師釋者曰環猶卻也司寇之環人掌送迎邦國之通賓客釋者曰環猶圍也環一也而彼此異議何也在司馬者有師旅之事則附以卻之名在司寇者有令環之之語則因之以圍之之説皆惑也按春官簭人九曰巫環巫簭音也以簭環知吉凶也孟子曰環而攻之而不勝夫環而攻之必有得天時者矣環居九筮之一葢筮之名也故曰辯九簭之名釋九簭者曰簭環簭致師也此葢本司馬之環人而言不然也環自筮名之一耳故孟子曰環而攻之必有得天時者矣今釋孟子者未得其説則曰圍而攻之夫圍而攻之遽曰得天時絶無意義葢環者筮而用之軍師之名也環而攻之者筮而行也攻之則筮吉故曰必有得天時者矣故環人掌致師致師者賈勇而致敵非得吉卜不可也曰察軍慝環四方之故釋者曰卻其以事謀來侵伐者若如註釋即環四方之故一句絶不可解葢筮其故云爾至於司寇之環人曰云云舍則授館令聚𢷌有任器則令環之古者邦國之賓客葢有叵測者楚人之衷甲荀息之假道若此類非細故也使不占其吉凶而為之備則非古人備不虞之意故聚𢷌令環皆以警備之也然則其於司馬環人之職非有異矣葢司馬之環人至降圍邑而止未成章也以司寇之環人足之章始成若以環為郤曰郤四方之故可乎以環為圍曰賓客有任器則令圍之可乎賓客未有他也而遽圍之亦非待賓之禮矣夀翁此言非為孟子環字設也但以環為筮似於文義為順不知識者以為然否夀翁名庭椿朱子同時人朱子嘗復其書深稱其復古編之考索已當故録於此云
  餽金章 考證按前篇註二十兩為鎰則一鎰已是一斤四兩但古今稱輕重不同且以漢稱較之漢一斤當今四兩三錢重强 叢說禮註及趙岐皆曰鎰二十兩國語二十四兩為鎰字書曰鎰溢同數登於十則滿又益倍之為溢則二十兩為有義
  按如考證説則是古今兩有輕重一斤雖皆十六兩然亦因兩而有輕重矣又先儒皆因國語而疑集註今得叢説如此考究則集註可無疑矣
  孟子之平陸章 考證集註士戰士去之殺之也此依古註按持㦸止是階前庭下執㦸之人庶人在官者去之止是廢棄之
  按集註所以釋士為戰士者以有失伍字在下文耳伍須作行列説方順不知庭下執㦸之人亦可言伍否既是戰士失伍則去之是殺之無疑若庭下執㦸之人亦可言伍則去之如考證之説可也當更詳之
  謂蚔鼃曰章集註孟子居賓師之位未嘗受祿故其進退之際寛裕如此 輯講或疑孔子不脱冕而行與孟子之説不同饒氏曰正是一般葢孔子有去志久矣但去得不恁地逼迫後來膰肉不至方不脱冕而行於衞亦然 輯釋諸編皆引之
  孔子於魯為司寇攝相事却正是有官守者與孟子位賓師不受祿者不同孔子久有去志猶待膰肉不至而後行者非進退有餘裕也葢仕於父母之邦若以受女樂而去則是顯其君相之惡無忠厚之意矣故膰肉不至則得以微罪行矣引以證孟子之事恐未的當若衞事則庶乎近之
  自齊葬魯章得之為有財 考證當於為字作讀謂禮制所得為也集註為作而恐不必改夫禮制所得為者如棺槨衣衾之美也所不得為者如棺槨重數之類此不可踰越而為之者也
  按集註改為作而亦在疑似之間考證之説未為全背但之為二字終覺牽强除非挑轉作為之乃可耳不知如何
  沈同私問章集註楊氏曰燕固可伐矣故孟子曰可使齊王能誅其君弔其民何不可之有乃殺其父兄虜其子弟而後燕人畔之乃以是歸咎孟子之言則誤矣饒氏曰惟天吏可以伐有罪之國諸侯如何擅相征伐沈同但知其人之可伐而不知己之不可伐人 通謂燕雖有可伐之罪齊則非伐罪之君
  集註之説活饒氏與通之説則死而不活使齊王能誅其君弔其民有以慰燕民之望而服諸侯之心如此則即天吏之所為耳故曰何不可之有今曰諸侯如何擅相征伐曰齊非伐罪之君則湯武何嘗不是諸侯孟子又何嘗不以湯武之事望齊王顧齊王所為如何耳豈可以無道必之哉語録或問之意皆與集註相𤼵不可不察
  燕人畔章周公使管叔監殷管叔以殷畔 輯講看來當成王疑周公之時雖二公在成王之側也不敢措一辭止候機㑹之來直因天大雨雷電以風後方引成王去啟金縢之書
  二公候機會引王啟金縢之説甚不正大當考之書
  去齊宿於晝章 輯釋士毅按孟子之於齊齊王既不能如繆公之待子思固無以安孟子矣次焉而齊之羣臣又無賢者為之維持調䕶孟子亦豈能安其身哉云云
  孟子既言繆公待子思之事又言泄栁申詳自處之事姑以二事竝言以見賢者去就之義有此二等之不同耳至於所以自處則惟在於子思一事若泄栁申詳則因帶言之非欲以其事自處也觀其言曰繆公無人乎子思之側則不能安子思然則繆公以待泄栁申詳者待子思不能安子思矣孟子平日自知之明自任之重為何如齊王若以繆公待泄栁申詳者待之其不能安孟子明矣況其下文有子為長者慮而不及子思之言可證乎輯釋次焉以下議論恐未為知孟子者當刪
  充虞路問章 叢説孟子曰待文王而後興者几民也若夫豪傑之士雖無文王猶興孟子則不待文王而興者也王者興而有名世者是猶有待於文王者也孟子雖無王者興茍有尊德樂道者則孟子亦能興之也按彼章集註以興為感動奮𤼵之意則興如詩可以興之興乃是興起為善之心也叢説如此説則興如其言足以興之興乃是興起在位也況王者興必有名世孟子時無王者興故孟子不得名世當今之世舍我其誰其意葢曰當今之世但未有王者興耳如有王者興則名世之任舍我其誰當之叢説云茍有尊德樂道者則孟子必能興之竊意尊德樂道非王者不能惟孟子時無王者興故無能尊德樂道者耳論語有美玉章饒氏亦如此説愚嘗辨之可與此參看
  仕而不受禄章 𤼵明曰不受卿祿此孟子最高處其超然不屈進退餘裕本全在此一受其祿則為祿所縻是為祿而仕耳云云吾意戰國之世高節如許惟孟子一人而已庶㡬焉者其魯仲連乎
  中庸以爵祿可辭與中庸不可能為二事孟子不受齊祿是權其不當受而不受是義是中庸若但欲以此為高使齊王不得縻之而不受則是計較自私而不足以語孟子矣以是而稱魯連可也魯連却止是爵祿可辭而未必合乎中庸者孟子所為豈魯連所可同日語哉
  滕文公上
  首章道性善言必稱堯舜集註性者人所禀於天以生之理也渾然至善未嘗有惡人與堯舜初無少異但衆人汩於私欲而失之堯舜則無私欲之蔽而能充其性爾 通謂人不能皆堯舜者氣質之拘物欲之蔽也集註言物欲不言氣質葢以孟子不曾説到氣質之性故但據孟子意言之 輯釋亦引通説
  物欲氣質不同似矣但集註言私欲而不言物欲柰何意者私欲物欲又自不同不可不察葢私即𤼵於形氣之私欲即感物而動之欲私之源從氣上來欲之流從物上去此二字雖不指氣與物説而氣與物所以拘蔽乎我者此其機也集註一字不可輕改如此通者只因改私為物便一向牽合孟子不説氣質上去可謂因誤致誤良可為讀書不仔細者之戒
  夫道一而已矣集註時人不知性之本善而以聖賢為不可企及云云故但告之如此以明古今聖愚本同一性前言已盡無復有他説也 通謂按饒氏謂道一而已矣與性一而已矣不同性以所禀言道以所由言集註此處説得性字稍重愚見集註豈不能曰同一道而必曰同一性者葢推本而言欲自上文説來性外無道同此性即同此道又何疑也乎
  按通所以辯饒氏之説是矣但饒氏自上節説性善堯舜處已與集註不同此節又是承上節所説之意而言耳其於上節則曰孟子之意不在性善只在稱堯舜欲世子凡事學堯舜又恐其以堯舜為難及所以先道个性善惟其上節如此説故於此節則曰世子再見孟子已信孟子性善之説了但疑堯舜非人所及孟子説道一而已矣是就堯舜上説不是就性上説云云如通所述竊意性善是古今智愚之所同然者堯舜之所以為堯舜者以其能盡此性而已後人之所以皆可為堯舜者以其同具此性而已同具此性而不能皆堯舜者以其不知性之本善遂謂聖人不可㡬及是以終不能自拔耳故孟子每毎𤼵明性之本善者以示人七篇之中歴歴可考不獨告世子為然第以道學不明人皆不知性之本善觀於當時告子公都子所問難及後來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論可見故孟子必稱堯舜以實之耳集註謂其知仁義不假外求此説道性善一句聖人可學而至此説稱堯舜一句可謂道理事實兩無所遺不知雙峰何為疑之耶況謂意不在性善只在堯舜則是泛泛言性之善而不力乃遽以堯舜之事責望於人安得不啟人之疑若謂恐人以堯舜為難及所以道箇性善然則何不先使之學堯舜然後𤼵明性善者以曉之乎今經文先説性善乃及堯舜而雙峰乃如此説孰若集註順文解義之為勝乎如此則集註此節之説自無可疑通者之辨無以加矣饒氏又謂當以孟子所舉成覸顏子公明儀之説推之可知其意愚亦謂當以孟子所舉此三事推之可見集註之意已無可議葢道一而已矣便是上節道性善之意所舉三事便是上節稱堯舜以實之之意耳尚何疑乎
  公明儀 考證儀與孟子年輩相及
  觀於孟子言羿有罪而儀以為宜若無罪是相應荅之辭可見
  齊疏之服 考證按禮為父斬衰為母齊衰至若疏衰則又次於此今滕定公薨文公當為斬衰而云齊衰似可疑豈古者天子諸侯斬衰之布止用疏布為之歟又按魯穆公卒使人問於曾子對曰申也聞諸申之父曰哭泣之哀齊斬之情饘粥之食自天子達此數句與此正同葢古語傳誦之訛孟子引之爾當作齊斬之服恐孟子非不能察古語之訛而引之者此處但當闕疑若信己之耳目而反疑聖賢之不察則近於僣誕矣
  問為國章 輯講語錄中説孟子誤引詩來證周家用助法按語録但冇云云這是不曾識周禮只用詩意帶將去之言未見有如饒氏所舉者朱子之意只把徹做法了孟子之意不然徹則無分公私但周人是因助之田而行徹之法然周雖用徹法有用助處畢竟優於鄉遂
  饒氏之意豈不曰徹不過因貢助之法而用之於鄉遂都鄙而已徹固自無法也然夏之貢商之助以五十七十畝為限未嘗有百畝之制也貢助固是夏商之法貢助皆以百畝為限非周之徹法乎夏用貢而不用助商用助而不用貢竝用貢助而變易其制又非周之徹法乎至曰但周人是因助之田而行徹之法則非也七十百畝之法既異則井之大小廣狹固不同矣又如何因其田而行徹法之得此又不通之論也
  或問三代授田之多少不同何也朱子曰張子嘗言之矣陳氏徐氏亦有説焉然皆若有可疑者云云陳氏曰夏時洪水方平可耕之地少至商而寖廣周而大備也徐氏曰古者民約故田少而用足後世彌文而用廣故授田之際隨時而加焉 饒氏謂夏尚忠所以民只用得五十畝周家禮文煩用度廣須是百畝
  田不過是出粟米粟米不過以供日食夏時雖地少民約而尚忠如何使民食只半於後世後世雖地廣彌文而用度多又如何民頓能倍食於古畢竟如諸家之説非古者民傷於飢則後世之民失於飽矣朱子以為皆若有可疑固謂田間疆理都合更改恐無此理恐愚見亦是可疑之一端忠與文約與廣可以論其他財用非所以言粟米也意者田制既亡則易代更張難定語錄之疑信矣朱子謂孟子只是傳聞如此恐難盡信然則讀者政不必求其説之必通也
  饒氏謂云云鄉遂用貢法都鄙用助法三代所都之地不同則鄉遂都鄙亦恐卒難做過至於溝洫塗畛亦非一朝一夕所能成
  此説自與朱子合但語焉不詳乃若三代皆通行貢助二法於都鄙鄉遂者豈記録之失其意耶當更詳之
  章末集註引吕氏所論子張子之意 𤼵明曰未易言也廢之數千載而欲復之於一旦難哉難哉
  張子之意吕氏言之朱子引之固非無用之虛言也而𤼵明不以為然何也愚則以為復數千載已廢之法惟張朱得時行道乃可耳固非望如𤼵明者之能行也𤼵明柰何以已之不能度張朱之言為虚言乎晨門謂孔子為知其不可而為之𤼵明於張朱之學亦然
  許行章集註史遷所謂農家者流也 考證太史公六家指要無農家至班固藝文志分九流始有農家者流此集注未及改
  理或有之
  聞君行聖人之政 叢説許行言仁政是孟子所言井地之法陳相言聖人之政是許行言神農之法許行來文公不斥絶之而與之處故陳相謂已行其法
  按許行始至自謂孟子井田之法為仁政則雖有陰欲沮壞之意固未敢公然言於文公之前也近悦遠來理宜納受文公亦豈得不與之處而斥之乎曰與之處不過如其所言使得受一㕓而為氓耳非文公身自與之遊處也叢説遂以與之處為行其言過矣觀陳相見孟子言滕君厲民自養未得為賢可見文公未嘗用許行之言而沮井田之法矣況陳相先見文公便言聞君行聖人之政則聖人之政便是指井田之法無疑後見許行乃大悦而學之則相未見行之前固不當稱許行之言為聖人之政也意者許行陰欲沮壞孟子之法而未敢𤼵且令陳相以己意宣於孟子之前以諷之若孟子論屈則彼必肆行無忌憚矣觀孟子終篇只破行相竝不畧見滕君為其惑之意則可見矣
  滕文公下
  首章 通引屯六二女子貞不字與蒙六三勿用取女證不枉己之意且曰六二稱女子六三稱女不稱子一字去取之間嚴矣哉
  通引此二爻為證似矣但以稱子不稱子為分别則程朱未嘗有此意假如所言則咸之取女吉家人之利女貞漸之女歸吉皆不稱子豈亦以其不能自重而去之耶
  景春曰章丈夫之冠 考證冠恐當作娶字與下嫁字對按儀禮士昏禮父醮子而命之曰往迎爾相若冠則賓醮而命之字父不親命也
  按孟子父命下無辭冠是成人之道命冠雖出於賓而擇賓實由於父輕改經文以就己説則亦何所不至哉上篇欲改齊疏為齊斬亦此意
  宋小國也章今將行仁政 輯講滕方行王政齊楚便去迫他然孟子但告之曰君如彼何哉强為善而已矣宋則未行王政故言不行王政云爾茍行王政四海之内皆舉首而望之欲以為君滕則已行故孟子勉之為善然孟子尤拳拳於齊畢竟齊有其土又有其民雙峰此言不為無理但語焉不詳使孟子齊楚雖大何畏焉與君如彼何哉二語若相反者至曰滕則已行故但告以君如彼何哉云云宋則未行故言不行王政云爾云云則似已行者則不敢過許之未行者則大言以許之者如此則孟子之意不幾於誣乎葢宋雖小國然猶地方數百里與齊楚魏為敵國與滕之將五十里間於齊楚者事勢不同滕則削弱已甚故雖已行王政亦不可以王業期之則但勉之為善而已宋雖未行王政然或茍能行之則可變弱為强因此而為政於天下可也至若尤拳拳於齊者一則以其國之大二則因齊王之有意於孟子而又可以為善於宋則僅如此言者一則以其國之小而反以攻伐為王政二則宋實未嘗用孟子孟子特自與其徒議論之耳況與戴盈之戴不勝之流言之亦未嘗以宋為不可為特較之於齊則勢有小大故為之有難易耳未可遽與滕例論也
  有攸不為臣集註謂助紂為惡而不為周臣者 𤼵明採張氏曰文武於商為西伯有攸不為臣不臣於商以紂之命征之也
  有攸不為臣如張説固亦可通但此句之下即與東征取殘之意相接正是伐紂之事則張説又不可通宜集註不從之也況惟臣附周與君子小人以類相迎之意又皆與上句照應然則集註何可疑之有𤼵明何必引張以眩學者
  戴盈之章 𤼵明請輕之如減日攘為月攘不知其非義不智也知其非義而不速改不勇也不智之罪小不勇之罪大 輯釋亦引之
  按請輕之請損之皆便是已知而不速改者耳無不知與知之分𤼵明不智之説無著落處不可曉
  好辯章 禹掘地集註掘去壅塞 考證然亦有掘平地處如兖州平土當河轉之衝故釃為漯水疏為九河震澤三江亦然其餘亦多是開鑿崕㟁壅塞爾
  竊意漯水九河震澤三江亦須元有故道禹但因而疏浚之耳未必皆是禹就平地所掘成也縱有援據恐亦不可盡信以理推之可也
  知我罪我集註胡氏曰云云罪孔子者以謂無其位而托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權使亂臣賊子禁其欲不得肆則戚矣 𤼵明罪孔子者只當至權字而止而加一也字使亂至戚矣十五字合刪此乃春秋之功以之言罪侵過分劑矣 輯釋亦引此説
  罪孔子者即是亂賊既戚而以無位托權為孔子之罪耳若刪此十五字則罪孔子者使誰當之集註於知孔子者之下云為天下後世慮至深遠也於罪孔子者之下如此説便見天下後世同以孔子為功亂臣賊子獨以孔子為罪知孔子者公論也罪孔子者私言也集註一字不可輕改乃欲刪其十五字𤼵明僣誕之罪大矣 輯釋阿其所好而引之不足責也





  四書管窺卷四
<經部,四書類,四書管窺>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管窺卷五
  元 史伯璿 撰
  孟子
  離婁上
  首章先王之道仁政 饒氏仁政第一是封建云云或問孟子不十分説封建何耶曰當時大併小强併弱封建雖壞其迹尚存兼之封建王者之事孟子當時只為諸侯言之所以不及此
  封建井田至戰國時其制同於廢壞謂封建其迹尚存故不言非也曰封建王者事為諸侯言所以不及此為近之但欠𤼵明耳葢井田封建均之為王者事但井田雖一國亦可行封建非兼制天下不可舉孟子惟以井田學校告時君者是先其所可行者也若封建則必矣天下定于一之後乃可得而班爵分土耳若目下併與井田一齊告之則九服之内方為七雄所分據王政始行孰肯斂手聽一國宰制分割齊梁雖地大民衆亦不過僅足為郊畿而已國内亦無可以分封也既未可行而先告之則時君將併與井田學校之可行者皆一切視為迂濶而莫之肯信矣豈告人之序哉
  規矩方圓之至章名之曰幽厲雖孝子慈孫百世不能改也集註幽暗厲虐皆惡諡也茍得其實則雖孝子慈孫愛其祖考之甚者亦不得廢公義而改之也 饒氏謂改是要改其惡古人諡法最公後世亡國之君亦得美諡
  改如何是改其惡經之上文有名之曰三字則下文不能改正是不能改其惡名耳况集註所謂不得廢公義而改之者正謂惡諡既得其實即是公義所在公義則不可廢故孝子慈孫愛祖考之情不得遂是以不能改也饒氏要改其惡四字正是不以集註之説為是觀其下文古人諡法最公以下三句其意葢謂古人諡法最公則諡不可改所以子孫愛其祖考欲追改其惡則無及其集成與通引其説皆作改其惡惟𤼵明引饒説以為改其惡諡豈亦知其不通故如此改之耶葢𤼵明於凡例中嘗以纂節潤色三陳胡輔之説自任則此處諡字是其所增無疑兼之又於皆得美諡之下亦添公義廢矣四字與諸本不同又可見矣輯釋依𤼵明所改而引之要之皆非輯講之舊矣不可不改
  三代之得天下章不保四體 饒氏謂四海依舊在云云四體依舊在只是我不得有其身非無了此物他依舊在只是不是我箇了
  四體依舊在只是我不得有其身此句不可曉縱在亦不過一枯骸耳非如四海宗廟社稷之真依舊在而但為他人所有之比也
  為政不難章集註得罪謂身不正而取怨怒也 饒氏謂云云孔子墮三都便得罪於三家了云云豈可只要不得罪於巨室孟子之言亦是一説耳
  罪是惡逆悖理之名不是咈人私意之謂若巨室强僣而我治之却是巨室得罪於我至於我治之不得其宜與當治而不治此則我之罪也豈可謂才治之便是得罪於彼耶雙峰謂孟子之言亦是一説耳愚謂孟子此説之外他無所謂得罪之説若以治之為得罪則非所謂罪矣
  通謂三代以前上有德教下無巨室此曰得罪於巨室者為戰國時言也 輯釋亦引此説
  集註以巨室為世臣大家三代以前何嘗無世臣大家也耶
  小德役大德章斯二者天也集註天者理勢之當然也饒氏謂集註將理勢二字來説小德大德小賢大賢
  以理言小大强弱以勢言 輯釋亦引之
  按語録問天下無道小役大弱役强亦曰天何也朱子曰到那時不得不然亦是理當如此然則小德大德小賢大賢固以理言有是理則有是勢小大强弱固以勢言有是勢必有是理葢若専言勢則不得謂之天矣輔氏謂有道則以德為大小無道則以力為强弱二者皆理勢之當然也斯言盡之矣
  齊景公曰 𤼵明採汪氏齊景畏天者也畏天者保其國 輯釋亦引之
  按畏天者須如太王句踐方可以當之觀於彼章或問云云然必自强於政治期於有以自立如獯鬻與吳之方强太王句踐外卑躬以事之内則治其國家和其人民終焉或興王業或刷其恥此智之明也使惟敵人之畏而終不能自强是無恥而茍安也又何取於智哉詳此則景公之巽言横涕正是或問所謂不能自强無恥茍安者爾畏天者制節謹度不敢縱逸使景公能盡此八字則命自我作雖復桓公九合一匡之業可也何慊於己何畏於吳而出涕女之耶然則景公非畏天者特畏吳者耳汪氏以畏天許之過矣
  居下位不獲上章 饒氏謂中庸自天下之達道五以下恐只是子思之言子思向來只為學者説所以説居下位起若孔子告哀公則未必説居下位及取友等事通與輯釋亦引此説
  朱子以家語為證且有見於此章終十二章之意彼豈不知家語之不足言而引之耶又豈自無所見而但據家語以為説乎雙峰力詆家語之不足信遂分天下之達道五以下自為一章且謂哀公問政章至至誠無息章皆論誠殊不思既以不可不知天以上自為一章則知天以上何嘗指出誠之一字直至達道達德九經處方再言所以行之者一猶是引而不𤼵直至章末方露出一誠字今曰自哀公問政章以後皆言誠則其説自有所不通矣通者於中庸取其六節之分既不審矣而又取此説於此可謂誤矣其曰告君未必説居下位及取友等事似矣但章首言為政在人取人以身為人君者若不知士之實行如此則珉中玉表阿順逢迎者皆得以售其奸矣何由得人以為政乎然則此雖學者之事為人上而以取人為職者亦所當知也雖夫子告哀公而及此亦何不可之有
  集註此章見思誠為修身之本而明善又為思誠之本饒氏謂集註明善又為思誠之本似明善之外又有
  个思誠恐非本文之意葢明善便是思誠 通謂余觀集註無可疑者所謂思誠為修身之本是修身以知行為先明善又為思誠之本是知行之中又當以知為先也 輯釋亦引此説
  中庸以誠之者對誠者言孟子以思誠者對誠者言思誠與誠之者立言既異則誠之者固兼知行而言遂以思誠與之同義恐不得孟子本意愚往年因雙峰此説亦以己意辨之後來四書通板行正與契合甚以自信近因温理四書再考集註語錄之意乃疑前辯之未當豈雙峰所疑却是孟子朱子本意耶謹按語錄有曰明善自是明善思誠自是思誠明善是格物致知思誠是毋自欺謹獨明善固所以思誠而思誠上面更有工夫在此言正是荅學者思誠莫須明善否之問似與集註語脉相類又按論語九思章集註引謝氏之言曰未至於從容中道無時而不自省察也雖有不存焉者寡矣此之謂思誠此意又與語錄思誠是毋自欺謹獨之言相合豈朱子直以思誠為省察之事故如此説耶通所謂知行之中又當以知為先者似矣所謂修身以知行為先者則未順葢修身即事行之事先則對後而言曰修身以知行為先則修身又在知行之後是知行之後更有修身之工夫耶殊不可曉當更詳之
  集註游氏之説 𤼵明四者孟子言本有次序今總説其效見則皆見不假言次序此章之末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至誠即誠身到極處動即順親信友得君得民是也可不必言次也
  𤼵明此説是矣但孟子是逆推其序游氏亦暗順言其序孟子自末而本游氏自本而末於總説之中有循序者寓亦所當知也
  求為季氏宰章連諸侯集註連結諸侯如蘇秦張儀之類 考證按戰國游士合從連衡司馬公曰合從者六國之利也孟子嘗言交鄰國之道則合從未必不然但連衡事秦不可為國故孟子定連諸侯者之罪集註併及蘇秦爾豈以蘇秦初亦説秦惠王以連諸侯之䇿不用而後説六國以從所以舉儀秦竝言歟
  竊以連合本是虚字從衡乃是實事孟子言連諸侯則連猶合也未必以連為連衡合從雖是六國之利然未必合乎孟子交鄰國之道果如所言則連衡亦是以小事大孟子又何為不取之乎孟子平日絶口不言利觀其闢宋牼以利説罷兵之言可見從人所以説六國者何往非利謂孟子猶有取焉吾不信也若孟子交鄰國之道則無往而非仁義矣從人軌轍亦在連諸侯之列服刑尚何疑乎
  事孰為大章 叢説事親守身雖對説而守身又為事親之本下文曾子只是事親之凖則意謂事親固當如此然有曾子之守身則可爾 通此章上竝言事親守身下只言養親守身亦是養志之大者 𤼵明此章前以守身為事親之本所以論其理及後實之以事則惟舉曾子之事親而守身不及焉然觀曾子養志如此惟恐一毫咈親之志欲人子不失其身尤父志之大者其能謹守此身以承親志不言可知矣南軒謂曾子能盡守身事親之道故舉其養志之事者最為得其旨輯釋亦引𤼵明之説
  竊意此章專為事親而言上節雖以事親守身對言正意只在不失其身而能事其親者吾聞之矣失其身而能事其親者吾未之聞也四句上是上節言事親者當以守身為本也下節引曾子養親一事是言事親者當以養志為要也故又結之曰事親若曾子者可也但言事親不言守身可見此章専為事親而言矣叢説𤼵明皆言守身為事親之本似得其旨惜乎又於下節曾子養志處皆欲説作守身之意則非本章之旨矣𤼵明與通推言守身亦是養志之大叢説又説事親固當如此然有曾子之守身則可爾者不為不新但恐皆非孟子之意政不必如此推也
  通又謂此章首以事親與守身對説末獨舉曾子之事親而言者前已言曾子之守故也
  不知所謂前已言曾子之守此守字何所指也若以上節守身之守即為曾子之守則上節不過是泛言事親當以守身為本下節却引曾子事以證事親之意耳然曾子事親之事亦非一端酒肉養志特舉其一節以示人初非謂此章専為曾子而𤼵曾子只有此事可舉也若以前篇曾子守約為曾子之守此則不可强合要亦不足深論也
  曾子養志集註曾子則能承順父母之志而不忍傷之也 饒氏謂曾晳不私其口體之奉常有及物之心冠童舞詠有老安少懷氣象曾晳有這意曾子便能承順他 輯釋亦引饒説
  雙峰此論固新恐亦求之太深竊意孟子此言不過如横渠所謂若親之故舊所喜當極力招致賓客之奉當極力營辦務以悦親為事者政不必求曾晳之志何如也
  樂正子從子敖章 饒氏曰樂正是樂官之長子孫遂以為姓如司馬亦是因官以為姓
  樂正司馬皆是以官為氏者非姓也姓與氏不同
  樂正子見孟子云云集註王驩孟子所不與言者則其人可知矣樂正子乃從之行其失身之罪大矣又不早見長者則其罪又有甚焉故孟子姑以此責之 通謂自常情觀之失身之罪大於不早見長者集註以為不早見長者之罪又甚於失身辭嚴義正凡從學者當知之
  觀集註於失身則曰其罪大矣於不早見長者則曰又不早見長者則其罪又有甚焉者兩言又之一字其意葢曰失身之罪既大而又不早見長者故其罪既大而又有甚焉者耳非謂不早見長者之罪又甚於失身之罪也故其下文姑以此責之之言繼之姑之一字可見集註之意況於下章又曰此乃正其罪而切責之此所謂姑彼所謂正輕重之意見矣通又曰凡從學者當知之則其所主狹陋而非談經之體矣
  子之從於子敖章 饒氏謂樂正子依王驩來欲省飯食之費爾樂正子將作無𦂳要事看了殊不知才一失身便是失其親將來王驩或引薦之則那時去就愈難區處孟子所以切責之 通謂論語因不失其親亦可宗也樂正子才從子敖來便是所依者失其所可親矣他日如何宗而主之此是樂正子不能謹之於始而慮其所終處孟子安得不正其罪而切責之饒説𤼵明輯釋皆引之
  樂正子只從子敖便是失身於小人便是有罪故孟子深責之至於不可宗又是將來事若孟子只慮其將來如此而責之則是目下失身之罪反為緩矣雙峰推而言之猶未甚害通又蹈襲而力主之則似乎目下失身之罪又未足為大者豈孟子之意哉通毎因他人之説又為敷演一畨以為己説殊無意味而反失其㫖皆此類也
  不孝有三章集註趙氏曰於禮有不孝者三事云云饒氏謂趙氏以意度説自好所以朱子不破其説 通與輯釋皆引饒説
  按輔氏云此必見於古傳記趙氏時其書尚存故引之今則不復存矣此説得之况趙氏明説於禮有此三事必有所據雙峰乃謂其意度説何耶惟雙峰専以意度古人故於史記家語等書朱子所引用者一切皆以意度而不之信噫古書尚不足信雙峰又足信乎通既引輔説又引饒説可謂主見不定𤼵明則専取輔説善矣輯釋乃從通而不從𤼵明何耶
  仁之實事親章集註有子以孝悌為為仁之本其意亦猶此 語録問有子以孝悌為行仁之本孟子以事親從兄為仁義之實何也葢孔門論仁舉體以該用即所謂専言之者也孟子言仁必以義配所謂偏言之者也集疏蔡説與語録同
  清所張先生嘗謂余曰朱子於論語嘗以孝悌為仁之本作偏言之仁説矣今又以彼為専言之仁朱子又以彼章對下章鮮矣仁為偏言専言之分則其為偏言無疑矣豈此處所言猶是未定之説耶意者彼章専以愛言以其理之一也此章分愛敬言以其分之殊也今觀𤼵明叢説亦如此分别讀者考焉可也
  仁義之實集註仁主於愛愛莫大於愛親義主於敬敬莫先於從兄 饒氏謂仁義有以性言者有以德言者有以道言者此章嘗作道説集註仁主於愛義主於敬八字恐非本文之意若曰仁之道主於愛義之道主於敬可也
  按雙峰分别性德道所言不同且謂此章當作道説是矣但曰仁主於愛義主於敬八字非本文意則未必然也葢性也德也道也雖有三者之分然性故性也德即全得此性者也道即循此性而行者也捨性固無以為道又將何以為德故四書之言仁義雖或以德與道言然未有不本於性者也然則解釋其義若不從性上説來則道與德皆無其本矣而可乎如此章言仁義之實曰仁曰義何嘗不自性上説來至曰仁之實事親義之實從兄然後乃見性之𤼵於用者此則所謂道也朱子曰仁主於愛義主於敬却正是本文之意若必欲釋為仁義之道則本文何不曰仁道之實義道之實耶以此見得方説仁義未見得是德是道直至説之實事親從兄是也方見得是説仁義之道若於方説仁義二字便以道字攙説之則下文之實事親從兄是也二句便説不去了便如天命之謂性性固専指理言然朱子釋天命則未嘗不兼理氣言之若攙先於天命處専主理説則便有所偏矣善讀者以類而推則朱饒之是非不難辨矣
  離婁下
  首章得志行乎中國若合符節集註得志行乎中國謂舜為天子文王為方伯得行其道於天下也若合符節言其同也 饒氏謂舜是東夷之人文王是西夷之人皆得志於中國便如符節兩處來相合一般集註解得志做得行其道説得道字太早得志是得遂其志留得箇揆字在後面説揆正是説道 纂疏輔氏曰孟子末嘗説著道字然曰行乎中國行便是道曰其揆一揆亦是道
  按孟子上言舜文地之相去既遠世之相後又久可謂大段不同然得志行乎中國却恰好相似故以若合符節一句譬其得志行乎中國之同處饒氏必言其東西相合於中國似乎符節兩處來相合然者則粗淺而無味矣其曰皆得志於中國又曰集註解得志做得行其道又曰得志是得遂其志皆掉了行字説故病集註道字説得太早殊不思集註是提得志行乎中國一句起釋雙峰乃謂集註釋得志做得行其道可謂不盡乎人言之意矣況集註若不説行其道則行乎中國是行箇甚麽豈雙峰之意但以自東西來中國行為得志耶此尤粗淺而無味者也輔氏之説甚善非雙峰所及揆字之義後段詳之
  其揆一也 饒氏謂其字指舜文而言揆便是符這一箇揆是天與之此揆不是人做得集註言度之而道無不同又隔一皮了不曾解得其字揆度也與權度一般但揆義較重
  度有二音集註此二度字恐當從入聲今人言自揆言揆諸心恐亦如此如雙峰説則度字似當從去音者未知孰是至曰揆便是符是天與不是人做此則非愚所及皆闕之以俟知者
  君視臣如手足章集註潘興嗣曰孟子告齊王之言猶孔子對定公之意也而其言有迹不若孔子之渾然也葢聖賢之别如此 通謂集註釋對定公之語一謂二者各當自盡其道一謂君不患臣不忠而患無禮臣不患君無禮而患不忠一謂君使臣以禮則臣事君以忠夫子之言含此三意不露孟子則獨得其末意爾 𤼵明意亦與通相似輯釋引之
  按聖賢之别先儒言之詳矣通以孟子獨得夫子所言末意者固是愚竊以為定公宣王為君之事勢亦有不同使孔子而告宣王雖不至如孟子之有迹然亦未必無以警之孟子而告定公縱不能如夫子之渾然亦未必無以喻之葢定公魯之人君而不専問使臣之道乃兼以臣事君者為問意者定公之時三桓擅命其所以事乎已者不忠甚矣定公此問其意固宜有在觀於論語集疏王氏之言可以意會故夫子但告以各盡其道而已豈不以擅命之臣既未可以力服又莫可以義責則惟有盡其在我者以先之則庶乎其可耳宣王則制命在己與定公命在强臣者之事勢不同矣孟子不待其問而自以此告之是必宣王遇臣禮薄有如集註所云者觀其以為舊君有服而難孟子則其平日但知責臣忠己者又可見故孟子深言報施之道以救其失而警其心非泛然告時君之比也安得盡同於夫子告定公之言乎讀者詳焉可也
  君仁莫不仁章 通謂集註引張氏説葢謂上篇為正君而言故曰仁曰義又曰正此章為君而言故但曰仁義而正在其中
  竊意上章若只又曰君正莫不正亦與此章無異何處見得臣正君意惟上章前有格君心之非之言後有一正君而國定之語方見主於臣當正君之意爾此章但言仁義而正在其中固是但謂直戒人君故不言正則未必然也
  君子深造章 通謂深造之以道是工夫居安至逢原是自得後功效大要在勿忘勿助集註謂有所持循與潜心積慮是勿忘以俟夫黙識心通與優柔厭飫是勿助
  按勿忘是不可忘其所有事勿助是不可有所作為以助氣之長今集註欲其有所持循句上有君子務於深造而必以道者兩句正是為欲進而不以道則無所持循者𤼵若忘則併欲進之意亦忘之矣潜心積慮優柔厭飫八字是對下文急迫求之而言乃是欲進而不以道亦忘之謂也俟夫黙識心通與優柔厭飫亦是論工夫當循循有序無凌節躐等之意與勿助亦不相似助則更不説工夫了通惟便以正助為義襲故如此見此意已於前章辨之此不再述
  博學詳説章 輔氏曰博學詳説則是深造之意也反説約則是自得之意也但上章以行言此章以知言知與行互相𤼵也 叢説謂上章主於行而知在其中孟子意主於行者為尤重也程子則専主於知故在圈外按上章以道之道集註以為進為之法語錄又曰道是造道之方法如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之次序即是造道之方法然則上章固兼知行而言此章則承其意専以知言之以見知之亦當如此爾輔説此章以知言是矣謂上章以行言則亦未盡當以叢説之言為斷
  禹惡㫖酒章文王視民如傷望道而未之見集註民已安矣而視之猶若有傷道已至矣而望之猶若未見饒氏謂平日視民便如我著刀傷相似望道或以為望治
  雙峰如傷之説雖若深切但於文王民已治矣之意説不去此意正如傷居爾體痛在朕躬之言相類若説民有未安視之如我著刀傷却有意思民已安矣我何故自若刀傷如爾體無傷則朕躬何故自痛雙峰本要説得深切而反無意味不若集註之自然也以望道為望治語錄或問辨之詳矣當考
  君子之澤章予私淑諸人也集註私猶竊也淑善也云云故我得聞孔子之道於人而私竊以善其身 𤼵明私竊以善其身解諸人字不順不若云私竊其善於人文意方順
  按集註得聞孔子之道於人而私竊以善其身二句通解私淑諸人四字之意是先解諸人字却解私淑字取其易曉爾況曰以善其身方見所以用其善處𤼵明謂其解諸人字不順豈不思其上有聞孔子之道於人一句耶抑病其解得句法顛倒耶但𤼵明所謂私竊其善於人而不見所以用其善處信乎造語之難如此
  天下言性章集註曰程子曰此章専為智而𤼵 輯講這一章本是説性不是説智若把做智説則首尾不類初説性中間又説智後又説故若曰説智則中間足矣又何必兼首尾説 𤼵明毎讀此章不能無疑於程氏之説得饒氏此説以讀此章意豁然矣此章専言性極是 輯釋備載饒説而不引𤼵明此語但自謂今按饒説與朱子之意稍異亦宜知之
  按此章専為智𤼵而先説性者葢性是統體智是一端先説故者以利為本以見發見自然者為性之正智亦性之一端而以鑿見惡鑿正與利相反豈性之正也哉若大智則自無穿鑿而皆出於自然矣故下文又以坐致為説以深明自然之是穿鑿之非程子之言無以加矣葢本欲言穿鑿之非大智患人不以為然故先説性之自然𤼵見者以明其理之所同乃言智之有獨如此者不得為自然之勢末又推極其不必穿鑿自可以得其理者以曉之雙峰謂若説智則中間足矣殊不思前既不明其理之所同末又不推其效之所極則小智之人何以自知穿鑿為非理之正但因其故而求之可以得其理哉雙峰能以性言程朱豈不能言其為説性耶是固未易以淺近知也𤼵明信雙峰深於信朱子其言正不足為輕重也輯釋不引𤼵明之説固不為無見矣然猶不忍棄雙峰之説以為亦宜知之則雖有見而不甚明存之祇以惑人而已何補於經註之㫖哉
  君子所以異於人章以仁存心以禮存心集註以仁禮存心言以是存於心而不忘也 饒氏謂孟子只言以仁存心以禮存心集註乃云以是存於心添箇於字便與本文不同孟子之意是把仁禮來存我箇心我之所主在於仁禮上我箇心安頓在仁上即是居天下之廣居我箇心安頓在禮上即是立天下之正位
  按語録辯此已詳如雙峰説則兩以字兩存字皆下得不順必須變其語句方得葢仁禮是性心是性之郛郭心能盡性性不知檢心仁禮如何存得我箇心雙峰此説不可曉其以居廣居立正位為説亦説以字不順謂之附會可也
  𤼵明引饒氏之説曰以是存於心添於字便可見孟子意是只把仁義來存於我心此心常在仁禮上無頃刻或離君子異於人以其能以仁禮存於心他人便不能以仁禮存於心我之心安頓在仁上即是居天下之廣居安頓在禮上即是立天下之正位 輯釋所引與𤼵明同
  按饒氏又曰以仁存心以禮存心是此心常在仁禮上無頃刻之或離君子之所以異於人者以其存心耳他人便不能以仁禮存心饒氏此一段説與前段説本皆是破集註不合添箇於字之意非有所𤼵明於集註也𤼵明乃合其二段而一之又刪潤之以求合於集註之㫖似矣但曰此心常在仁禮上與居廣居立正位之證則又只是把心存在仁禮上與集註正背不可强合譬之二人在此心不相得乃强使之面目相向若相得者不知其情意氣色終不可掩竟何益哉觀𤼵明眷眷於雙峰如此於不可通者猶委曲與之周旋何哉愚謂其信朱子不如信饒氏於此可見四書中若此類者不一不可不考
  又何難焉集註言不足與之校也 問難字不訓校字集註如何做校字觧饒氏曰患字接箇難字説下文君子不患正是接於禽獸又何難焉
  如疑難之難亦是與人比校是非之意此承上文此亦妄人而已矣如此則與禽獸奚擇哉二句説下來則是以其横逆非人所為故不足與之校耳校字雖非難之正訓然難亦校之意也葢不校則患無由生故自無一朝之患不然則妄人所為如禽獸傷人害物無所忌憚若但以為不足患而不見不校之意則是己非彼或以為不足患而與之校則小人之鋒亦甚可畏政恐一朝之患有所不免矣古之人如東漢黨錮諸賢與閹寺小人同世至與之校而流毒無窮皆起於禽獸其人而以為不足患之所見爾然則集註之意深矣張氏亦作患解 𤼵明輯釋引之
  通謂君子待人者恕責己者嚴恕則不校彼之為妄人嚴則惟恐己之為常人
  恕則推己之名以妄人與禽獸何異而不與校豈推己之謂乎通毎如此説恕大抵只是寛意耳
  王使人瞷夫子章 𤼵明孟子本意因有以異於人乎之問而對之云我何以異於人哉雖堯舜亦與人同耳集註曰聖人亦人耳豈有異於人哉乃是謂堯舜豈異於人與孟子元文何以異於人哉所指不同矣
  孟子以與人同耳四字明其何以異於人哉之意故集註就以豈有異於人哉釋與人同耳之意但言堯舜而不説孟子者見得堯舜尚與人同孟子無異於人不假言矣葢同即無異無異乃所以為同何所指不同之有
  齊人有一妻一妾章集註章首當有孟子曰字 考證王氏曰此與上儲子章合是一章葢因儲子有瞷夫子之問遂𤼵瞷良人一段言求富貴利達者則詐偽欺人如墦間者君子言行如一何必竊視也恐正是一章非闕文也葢孟子别無瞷字獨此處連有之
  王氏不過因二章皆有瞷字故推出此意耳但二章事與意皆不相著恐强合終是費力若以瞷之一字論之則瞷夫子是王欲竊視孟子之高處觀果有異於人乎一句可見瞷良人是妻欲竊視其夫之短處觀未嘗有顯者來一句可見此其不可强合一也以全章論之則前章之意已足後章初無𤼵明堯舜與人同之意此其不可强合二也以孟子一書通例觀之則一章首尾未嘗有不相照應者如荅父不得而子之問末則曰是之謂父不得而子也荅割烹之問末則曰吾聞其以堯舜之道要湯未聞以割烹如此之類不一此章之末以求富貴利達為言與上章即無相關處其不可强合三也況齊王但欲竊視孟子有過人處否初未嘗疑孟子有求富貴利達之意而遽荅之如此豈非逆詐億不信非聖賢之氣象也耶豈可因一瞷字偶同而强説以合之哉
  萬章上
  首章不若是恝至於我何哉 考證恝無情之貌我竭力耕田云云於我何哉此四句即是恝也葢長息之意正謂舜往于田竭力以供子職足矣而號泣于旻天于父母此意則吾不知葢謂何必如此號泣也孟子推公明高荅之之意則謂孝子之心不如此恝然曰我但竭力耕田供為子職而已矣至若父母之不我愛於我何如哉葢自謂無罪而不復憂也此所謂恝他若孝子之心則不若是故下文推舜之為心云云此所以號泣怨慕也此段集註恐於辭意有所未察試以此思之非惟而已矣何哉文意不礙而前後章㫖照應明白
  以小弁小人之詩章所謂親之過大而不怨是愈疏也愈疏亦不孝也之意觀之則考證釋恝字之意不為無徵姑備一説以俟知者
  娶妻如之何章 饒氏謂完廩捐階之事儻無則不告而娶亦焉知其非無當時孟子但是不辨下章咸丘蒙之問孟子責之葢下章是舜身上事此章説象與瞽瞍身上事容或有之是以不辨然堯不告舜必告之云云又況烝烝又不格姦是瞽瞍已底豫了瞽瞍見子如此富貴烏得不喜云云
  謂不告而娶之事為無固有補於世教但孟子又嘗自言舜不告而娶為無後也雙峰以為不辨猶可使果無其事孟子豈肯自然之乎饒氏此段議論大抵皆是朱子或問之所記闢讀者考焉可也愚奚庸贅
  捐階集註捐去也階梯也引史記為證 考證捐階與出字相對如捐館之捐謂下皆去也完廩已下去浚井已出去而瞽瞍焚之掩之葢舜隨即捐出不使父母有殺子之惡也史記不得其意集註引之為證似未當史記因先秦古書而成其言必有所本恐未可以為全不足信也考證自備一説足矣豈可遂廢史記之傳信哉
  考證帝之妻舜則克諧烝乂之後二象曰云云皆戰國時俗流傳之訛孟子不區區辨其事之有無也後篇荅桃應之問亦然 𤼵明意亦如此輯釋引之
  按桃應分明是設辭此章所言有無未可必疑事毋質集註豈不能如此辨耶考證𤼵明必欲言無此事是求多於集註也考證又於子產事下極論其無此事皆不足為高亦無足辨者
  語云盛德之士章是之謂父不得而子也集註孟子引此而言瞽瞍不能以不善及其子而反見化於其子則是所謂父不得而子者而非如咸丘蒙之説也 通謂如咸丘蒙之説則所謂父不得而子者以位言者殊不知古語云盛德之士本自専以德言祇載齊栗此事舜之盛德處瞽瞍允若則反見化於其子盛德之中而不得以不善及其子也 輯釋亦引通説
  竊意咸丘蒙所問自盛德之士至岌岌乎皆是古語故既述其語又自白不識此語誠然乎哉孟子荅以此非君子之言齊東野人之語此言字語字皆是應咸丘蒙語云此語二語字而言也是之謂父不得而子一句孟子特借其言而反釋之猶夫子之求之與伊尹以堯舜之道要湯之意云爾初豈以其言本如是哉集註則是所謂父不得而子者是之一字亦但指孟子所言之㫖如此耳如通説則似惟前三句是古語自舜南面以下又是咸丘蒙自釋古語之辭未知然否姑存之以俟知者
  萬章下
  首章夷恵言風伊尹不言風 語錄或者以伊尹得行其道夷恵不得施其志故有此論似不必然亦偶然耳𤼵明以為不可謂之偶然力主得行其道不得施其
  志之説又引論語集註聞其風則來范公嚴光祠堂記先生之風為證且謂孔子如太極元氣之造風不足以言之故道不得行亦不言風司馬遷講業齊魯觀夫子之遺風特於齊魯觀之所指有限故亦以風言 輯釋亦引其説
  愚謂但當以語録為正若謂道行則不言風然則書言時乃風詩載十五國風風之所被亦皆不得行其道者邪集註聞其風則來此正為荅問政而言乃强説以為遠人未被其澤即是道不行於當時之證此其附㑹尤為無理且集註朱子所著語錄朱子所言朱子豈不能自引之而煩𤼵明為之引耶太史公范文正之言皆是文人一時之筆何嘗有意如此分别引以為證皆未的當而所論夫子之事救首救尾尤為牽强皆無足辨者
  聖之清和任時 叢説此章聖字言夷惠伊尹處是以地言與大而化之之聖不同只是清和任到處故謂之聖孔子則是大而化之之聖
  以孟子平日議論推之何嘗以三子為非大而化之之聖如荅公孫丑則以伯夷伊尹孔子為皆古聖人也論夷惠為百世師則以聖人𤼵之凡此何以見其與大而化之之聖不同處更以此章集註推之張子曰勉而清者非聖人之清勉而和者非聖人之和所謂聖者不思不勉而至焉者也竊謂化即不思不勉而已不思不勉不謂之化不可也非不思不勉不足以言化非化不足以言聖三子之於孔子雖有偏全之不同然謂之聖則皆不可謂之非大而化之之聖矣
  班爵祿章集註此章之説與周禮王制不同 考證按孟子與王制無大異但周禮所言五等封疆大相懸絶意者王制孟子皆以田言周禮則以地言且如乃命魯公俾侯于東錫之山川土田附庸則是田方百里而山川附庸則方五百里也云云
  恐不可如此臆度畢竟孟子言於諸侯毁籍之後王制成於漢儒之手皆不能無差訛處出車計乘皆以田計田方百里千乘之車從何而出周禮亦是未成之書又出於河間女子之口先儒於其所言互有疑信況周禮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魯實侯爵柰何引以為證要不如闕疑之為愈也
  敢問友章集註此言朋友人倫之一所以輔仁故以天子友匹夫而不為詘以匹夫友天子而不為僣 通謂中庸五達道於君臣父子夫婦長幼不言交獨曰朋友之交集註云天子友匹夫不為詘匹夫友天子不為僣此易所謂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即中庸所謂朋友之交也
  通既引中庸君臣不言交朋友言交為證又引易上下交之説以證朋友之交殊不思易中所謂上下正是君臣不可牽一交字以合於朋友交之説也
  交際何心章殷受夏至為烈十四字集註謂語意不倫李氏以為此必有斷簡或闕文者近之而愚意其直為衍字耳然不可考姑闕之可也 或問引趙氏等三説欲擇從其一朱子又以為如趙説則辭受二字與上下文亦不相似考證據其亡父桐陽散翁之説以趙説亦自可通云云
  趙説既為或問集註之所不取桐陽散翁乃以為亦自可通何哉夫解經但求可通不顧牽强朱子豈不能之而有待於散翁耶考證正不當阿其所好存此鑿説以眩學者
  集註此章文義多不可曉不必强為之説 考證此章初問交際辭受孟子亦告以受而萬章因以受禦為喻因告以辭萬章因受禦之非而譏君子受諸侯之餽孟子又辯受禦之説因以獵較為喻萬章遂問獵較之非而孟子又明簿正祭器之禮因及孔子之仕有三其間問荅一節生一節所難看
  按集註所謂不可曉是殷受夏至為烈十四字與獵較簿正祭器之類與考證所謂難看不同
  告子上
  首章集註告子言人性本無仁義必待矯揉而後成如荀子性惡之説也 輯講告子謂人性不可以為仁義矯揉之則可以為仁義猶𣏌栁本不可以為桮棬然不知性者人所稟之天理這天理即是仁義是順此性做去便是自然不是矯揉譬如𣏌栁之可為桮棬者畢竟是木之曲直順𣏌栁之性以為桮棬何嘗害於𣏌栁自孟子觀之則是順𣏌栁之性以為桮棬自告子觀之則是戕賊𣏌栁之性以為桮棬
  按雙峰此説自起首至便是自然不是矯揉一段皆是自譬猶𣏌栁以後皆失之其以曲直為順𣏌栁之性為桮棬者是本顏師古説竊恐未然洪範未曰曲直蔡𫝊曰曲而又直也朱子曰謂生而有曲有直葢謂木之生也枝榦自然有曲有直何嘗以為可以斬伐矯揉為曲直哉斬伐矯揉則𣏌栁不得遂其生矣故曰戕賊雙峰謂順𣏌栁之性以為桮棬何嘗害於𣏌栁此只是解曲直之義不同所致斬伐矯揉謂之無害於𣏌栁可乎至謂自孟子觀之自告子觀之之意尤為可疑孟子子能順𣏌栁之性與將戕賊𣏌栁二句乃是反詰告子正是明其不能順𣏌栁之性必將戕賊之而後可初豈謂孟子能順其性而告子不能耶至下文如將戕賊𣏌栁而為桮棬方是説出告子本意葢告子才以𣏌栁桮棬為喻便差失了雙峰謂孟子之見如此殆不其然
  考證黄文肅謂告子諸問孟子但折之無言而欠於斷語金氏就其𣏌栁而斷之曰𣏌栁柔韌有可為桮棬之性故揉之可為桮棬人心本善有為仁義之性故可充之為仁義不必深闢其矯揉之失葢人為氣稟所拘者謂不資矯揉不可也
  考證是竊饒氏意而脱胎換骨以為己説者也愚己辨饒説則不必辨此矣但孟子只説本然之性未説到氣質上矯揉二字如何著得金氏乃欲代大匠斵不亦異乎
  性猶湍水章集註告子因前説而小變之近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善惡混之說 輯講湍水杞栁只一般告子之意謂善惡皆性之固有隨人所習而生如𣏌栁本來不是桮棬矯揉而後為桮棬如水本無分於東西決之而後有東西如集註之説則𣏌栁湍水之喻不無異矣而雙峰以為只一般竊意告子前章以性對仁義而言則曰為此章以性對善不善而言則曰無分仁義是善則人性未為仁義之前未是善之意可知以人性為仁義猶曰以本來未善物事為善物事相似故集註以為如性惡之説善不善雖人性皆可為然方其未為善不善之性前却是箇儱侗無分别物事既未有所謂善亦未有所謂不善善與不善直待既有所作為之後乃分耳故集註以為近於善惡混之説告子以桮棬比仁義以東西比善不善則仁義只是善可見雙峰不提起仁義善不善之言但以桮棬東西對言其一般可謂不盡乎人言之意矣且雙峰謂善惡皆性之固有則告子前章若曰善為性所固有則又何必以為仁義言哉為之一字可見告子以性之本不是善矣告子後章若曰善惡皆為性所固有則又何為以無分於善不善言之無分二字可見告子以性之本無善不善矣雙峰此説却正得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善惡混之正意而於集註前章如性惡之言此章近於二字之㫖皆有所未合葢有意於立異非誤也讀者詳之
  性無善無不善章惻隱之心云云集註前篇言是四者為仁義禮智之端而此不言端者彼欲其擴充之此直因用以著其本體故言有不同耳 通曰云云前以辭讓為禮之端辭讓皆以𤼵於外者言此曰恭敬則兼以外與内而言故不必言端 輯釋亦引通説
  如通説則仁義智三者皆以禮故不得言端耶假如所言則孟子何為不但言辭讓耶殊不思端只是性之𤼵於情者辭讓恭敬均之為情耳何獨辭讓可以言端而恭敬不可以言端哉然則此章不言端者不過如集註之説而已但通者分外與内為説豈非因集註前章猶有物在中而端緒見於外與此章恭者敬之𤼵於外敬者恭之主於中之言而推之歟殊不思前章如有物在中之中是指性之本體不可見者言端緒見於外之外是指情之𤼵動有可見者言此章發於外之外主於中之中皆是指情之發動處説但以見於容存於心為外與内之分耳對性而言則皆用也讀者宜自考焉
  恭敬之心 考證前篇云辭讓不若此篇云恭敬之備且如見一人來便肅然恭敬及其交際然後辭讓之端𤼵又恭之一字已該辭讓二字
  竊意前章欲其擴充故言辭讓辭讓較之恭敬為向外也此章主於體認故言恭敬恭敬較之辭讓為近裏也向外則於擴充為較易近裏則於體認為較切不然孟子豈不能兩章皆以恭敬言之而容其一備一不備耶
  牛山之木章操則存舍則亡出入無時莫知其鄉集註孟子引之以明心之神明不測得失之易而保守之難不可頃刻失其養 輯講孟子説存乎人者豈無仁義之心哉則後面所引心之出入亦只指仁義之心而言集註云神明不測似又専説向知覺上去恐非孟子之意葢心者性與知覺之合
  按朱子中庸序曰心之虚靈知覺一而已矣而以為有人心道心之異者則以其或生於形氣之私或原於性命之正而所以為知覺者不同云云詳味此意則仁義之心固未嘗無知覺也葢心只是共此一箇知覺但知覺原於性命之正知覺從義理上來者即為道心即為仁義之心耳知覺生於形氣之私知覺從物欲上去者即為人心即為私心耳非知覺専主於形氣而無預於仁義也雙峰毎以仁義之心對知覺之心而言如曰心者性與知覺之合固是但其承上意來則似以仁義之心為性為道心知覺之心自為知覺為人心者殊不思知覺豈人心之所得専哉若曰知覺果人心之所得専則仁義之心反頑然無所知覺耶若曰人心又自人心雙峰不以知覺之心當之則是人心道心之外又有一箇知覺之心反成三心耶恐皆未安竊意心只有一箇心捨知覺無以當之這知覺亦不可岐而二之只因放去收回便有人心道心之辨及至道心為主而人心聽命則又只是元初一箇知覺故朱子纔説心之神明便欲人之不可失其養得其養則便是道心為主了又何可疑若如雙峰説知覺自為知覺之心此則決然可疑者也況此章有存亡出入四字若謂孟子非指知覺只指仁義而言則方其亡而出時便是此心逐物去了曾謂仁義亦有逐物者乎以此見朱子神明不測四字與仁義之心既無所背於存亡出入之㫖又無不通雙峰不必致疑可也載觀語錄有曰孔子正是直指心之體用而言其周流變化神明不測之妙心一也操而存則義理明而謂之道心舍而亡則物欲肆而謂之人心亡不是無只是走作逐物去了自人心而收回便是道心自道心而放出便是人心云云讀者玩此而有得焉則雙峰所疑不待辨而自明矣愚大學正心章所辨與此相𤼵知道者宜必有以正之
  魚我所欲章章末集註此章言羞惡之心人所固有或能決生死於危迫之際而不免計豐約於宴安之時是以君子不可頃刻而不省察於斯焉 𤼵明此章前一截反覆𤼵明舍生取義是説人當託孤寄命之大節時事中間食羮不受是説一飲食之小節時事然其能決一死以全義則無分於大小也不食非禮之食葢是指此以證人皆有羞惡之心以實上文人能舍生取義之意集註謂或能決死生於危迫之際亦併前一截舍生取義處論之古之君子當舍生取義時非徒慷慨殺身實能從容就義如張巡顏真卿之徒所謂危迫乃事勢之危迫非謂舍生就義者之倉皇失措也不受非禮之食而死如齊餓者不受嗟來之食之類古來真有此等人然謂其能決死生於危迫之際而又謂有不免計豐約於宴安之時者葢危迫之際物欲不萌義理之心感𤼵有不可遏故往往能決死生若宴安之時物欲易行私意何極義理之心多至迷溺故或不免至於計較豐約亦勢使然也云云 輯釋亦引此説
  竊意集註章㫖此意言羞惡之心人所固有二句是包括章首至賢者能弗喪耳五節之意葢此五節只是反覆𤼵明人皆有羞惡之心之意熟讀可見或能決生死於危迫之際一句是説一簞食至乞人弗屑也一節之意而不免計豐約於宴安之時一句是説萬鍾則不辨禮義而受之一節之意葢孟子正是以二節相對言之觀下文鄉為今為之言可見葢鄉為今為一節正是以二事相形比較使人即此思之以毋失其本心而已章㫖所謂是以君子不可頃刻而不省察於斯焉一句正是指後一節之意而言𤼵明惟泛看了此章言羞惡之心人所固有二句不知其為包括五節之意遂欲但以能決生死於危迫之際不免計豐約於宴安之時二句該盡一章之㫖故謂朱子能決生死於危迫之際亦併前截舍生取義處論之可謂誤矣既㸔朱子意不出於是反隱然有不滿朱子決生死於危迫之言不可以言前截舍生取義之意如曰古君子當舍生取義時非徒慷慨殺身實能從容就義數語可見其微意矣却又不敢明破朱子遂謂所謂危迫乃事勢之危迫非謂舍生取義者之倉皇失措也又引齊餓者不受嗟來之食等事以證不受嘑蹴而食者為亦能舍生取義非倉皇失措之意詳其用意皆是又欲為朱子出脱危迫二字而𤼵殊不思果如所言則然能決生死於危迫之際而不免計豐約於宴安之時上曰然能下曰而不免正是共指此一人而言與經文鄉為今為之言正相應然則張巡顏真卿於危迫之際雖能決生死如此設或至宴安之時亦不免於計豐約耶朱子之意其不出此也必矣𤼵明只因看不親切便欲立論遂致泛濫支離因誤致誤良可為觀書鹵莽便務著述者之戒因書以自警云
  仁人心義人路章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集註云云葢能如是則志氣清明義理昭著而可以上達不然則昏昩放逸雖日從事於學亦終不能有所𤼵明矣 輯講孟子上面說仁人心也是把這心做義理之心若把求放心做收攝精神不令昏昧放逸則又只説從知覺上去恐與上面仁人心也不相接了 𤼵明既引饒説又自為説以繼之大㮣不出此意 輯釋亦引輯講𤼵明之説但皆與饒説元文少異葢皆是删潤之以求合於集注也
  雙峰此説葢為破集註志氣清明與昏昧放逸數語而𤼵但謂又只説從知覺上去之疑又與前牛山之木章所論無異且如放心是馳鶩以徇欲於外之謂若不説知覺但説義理則天下豈有謂之義理而亦徇欲放逸於外者耶以此見得雖説從知覺上去却於義理放逸之意兩無所妨其詳已於前章見之此不再述按此章四段所謂心字初焉仁人心之心固不待論第二節放其心不知求之心是承人心得失而言亦皆指仁而言無疑第三節有放心不知求集註謂上竝言仁義而此下專論求放心者能求放心則不違乎仁而義在其中矣何嘗以心為不指仁而言耶既曰此下専論求放心則包第三第四節二心字而言可知雙峰又何疑乎讀者詳玩語錄及愚前章所引朱子之言知知覺非人心之所得専則此章集註之㫖較然矣𤼵明不能辨其謬妄反又刪潤其説以附於編使若與集註相𤼵然者而實則不然其誤後學甚矣輯釋尚何尤乎
  鈞是人也章集註引范氏心箴曰云云一心之微衆欲攻之云云君子存誠克念克敬云云通謂此言道心本乎義理之正然𤼵於義理者甚微而役於形氣者甚衆又曰君子存誠即是誠者天之道不待思而得者克念克敬念即是思是思誠者人之道思則得之不思則不得也乾九三言誠坤六二言敬云云 輯釋亦引通説而刪潤之
  以一心之微為道心惟微之意以存誠與念敬為天道人道乾道坤道之分恐皆求之太深竊意一心之微與上文是身之微皆不過言人身在天地間此心又在人身之中皆極為微細耳君子存誠克念克敬亦不過言存誠故克念克敬克念克敬即存誠之事耳非存誠自存誠念敬自念敬也通説未知果得范氏意否姑記乎此以俟明者之折衷焉今觀輯釋引之而去其道心與天道人道之分亦可見
  此天之所以與我者集註此三者皆天之所以與我者而心為大 饒氏謂不須合三者説只説天把這心與我教我去思便能御衆體此即立其大者
  按孟子上文竝言耳目與心之官是兼小體大體立論至此總以此天之所以與我一句結之則此句是合三者説可知惟此句是合三者説故下文又以先立乎其大者則其小者弗能奪二句承之上下文既皆兼論三者不應中間一句獨舉一而遺二也雙峰豈未之思耶
  饒氏又謂集註不曾把思做立其大者却謂有以立之則事無不思如此則又先要做立底工夫又做敬上去了然此章在思而不在敬箴中敬字是范氏意非孟子意
  雙峰惟以此天之所以與我一句不須合三者説故如此見爾殊不思集註之意不過以為不從耳目而從心便是立其大者立其大者便是事無不思孟子之意雖在思不在敬然能思則敬在其中集註亦只順孟子之意釋之耳葢非敬則不能思孟子雖不説學者則不可不知也范氏之意又豈有悖於孟子之意者哉愚按雙峰之説止於此篇觀其於四書中所見不同於朱子者十居其九豈朱子十無一得雙峰十無一失如是其懸絶耶不過雙峰平日務欲自立門户不肯為朱子下故其門人承其風㫖往往皆逢其師之私心以求集註之瑕疵以啟雙峰之立異雙峰亦是騎虎之勢不肯黙然自謂無説所以雖無可説處亦千方百計尋一異説以高於朱子其意亦未必自謂可以取信於來世不過但得門人一時尊己過於朱子足矣但其門人率皆無見不能辨别惟有翕然尊信輯而録之以傳於後遂為聖經賢傳無窮之窒礙誠可痛也愚毎於其似是而非之所在雖不能洞見而盡識然亦有灼然知其不然者未嘗不為朱子憤悒而不能自已也是以不顧僣妄而時與之辨白知我罪我未暇顧也惟同志其裁正之
  仁勝不仁章與於不仁終亦必亡集註與猶助也終亦併與其所為而亡之 𤼵明採張氏曰云云是則同於不仁之甚者其淪胥以亡也必矣
  按張氏釋與字亡字之義與集註異集註與猶助也之説與大舜與人為善之與相類甚有意味若訓以為同則為仁雖不力又安得便同於不仁而又甚耶亡字之義猶未説不仁者亡而反説為仁不力者亡恐亦不是滅亡之亡宜集註但以為亡其所為也𤼵明兼存而不之辨何哉
  告子下
  首章以禮食 考證如典禮所載進食之禮與飲食之制其變則如不食嗟來之食者曾子曰其嗟也可去其謝也可食
  以禮食只當以進食之禮飲食之制為證若嗟來之食不謝則終無可食之理寧死而已不可以小害大賤害貴也觀於上篇鄉為身死而不受之意可見矣
  章末集註此章言義理事物其輕重固有大分然於其中又各自有輕重之别聖賢於此錯綜斟酌毫髪不差固不肯枉尺而直尋亦未嘗膠柱而調瑟所以斷之一視於理而已 通謂錯綜者分經緯不差毫髪故不肯枉尺而直尋斟酌者量淺深不差毫髪故未嘗膠柱而調瑟
  分錯綜與斟酌而釋之如此然乎竊意集註之意只是錯綜而斟酌之耳未知然否請因此段集註而釋之以明其義其曰義理事物其輕重固有大分者葢義理指禮而言事物指食色而言以義理對事物言之則義理重而事物輕此其大分然也曰然於其中又各有輕重之别者謂二者之中重者之為義理又自有輕有重如禮食親迎其輕也紾臂踰墻其重也輕者之為事物亦自有輕有重如尋常食色不關利害不待論者其輕也飢而死不得妻其重也曰錯綜斟酌毫髪不差者謂以其輕重大分之中各有輕重者交互總挈以斟酌裁度而從其宜不使有毫髪之差也如既以禮之輕者對食色之重者言又以食色之重者對禮之重者言此錯綜之意也以禮輕者對食色重者言則禮有時而不可拘以食色重者對禮重者言則禮無時而不當守此則錯綜而斟酌之之意如此則自無毫髪之差矣曰固不肯枉尺而直尋亦未嘗膠柱而調瑟者所以明其不差毫髪之實也不然如任人但知食色有重於禮者遂謂禮皆可輕而昧於輕重之大分則其失必至於枉尺而直尋如屋廬子但知食色之為輕禮之為重而不免為各有輕重者之所紊則又無以處之此其失必至於膠柱而調瑟二者皆不能錯綜斟酌之過也聖賢豈為之哉然雖如此又豈率意妄作之謂所以斷之亦惟一視夫理之當然者而已管見如此未知視通為孰是也
  先名實者為人章君子之所為衆人固不識也集註云云其見幾明決而用意忠厚固非衆人所能識矣 通謂明智也決勇也忠厚仁也夫子一舉而三德存焉豈衆人所能識也
  非見幾明決之難識乃見幾明決而用意忠厚之難識也後世如穆生以醴酒不設而去亦可謂見幾明決也矣然而豈難知哉夫子以女樂而有去志此見㡬之明且決也若於此時而遽去則雖衆人亦豈不識惟夫子不欲顯其君相之惡又不欲無罪而苟去故不于女樂去猶俟膰肉不至而後行此其用意之忠厚也惟如此是以為女樂去之迹終於不露而見㡬之明且決者人亦終莫能識至於以為為肉以為為無禮者并與用意之忠且厚者亦莫之識矣所謂衆人不識者如此而已通謂一舉而三德存故衆人不識集註正意似不在此
  魯欲使慎子為將軍章周公之封於魯為方百里也今魯方百里者五 語録論王制與孟子同而周禮諸公之地方五百里侯四百里伯三百里子二百里鄭氏以王制為夏商之制云云 朱子曰鄭氏只文字上説得好看然甚不曉事情云云
  愚竊謂萬乘千乘之國分明是一箇萬乘之國當十箇千乘之國孟子首章集註亦有毎十分而取其一之言到孟子説班爵祿處却説方千里方百里漢儒以開方法計之則方千里有方百里者百誠若可疑竊意孟子平日説話不甚著相只舉大綱以見意爾初未説到開方法上曰千曰百不過亦是十分取一之意而已如此則所謂方百里者五亦只是五倍初封之時半於千里之國而已觀春秋之魯其地豈不半於千里之國想孟子當初亦只以方千里之國為方百里之國十箇初不計開方法之何如也朱子嘗謂其疏通簡易自成一家即此意耳兼古人説地之里數恐亦自有不拘開方法者如蘇秦説楚地方六千里又説魏地方千里若以開方法計之則方六千里中間當有方千里者三十六楚在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間魏與之為敵國安得有許多地又如何當得三十六箇魏若以意逆之則楚地不過方千里者六當得六箇魏而已秦不拘開方法言之而似過於多孟子不拘開方法言之而似過於小其意却正相類學者亦不以開方法為拘而説之則庶乎可通矣愚也未敢自信姑記於此以俟明者之裁正焉
  今之事君者曰章約與國戰必克 考證從横攻戰之臣
  考證前以連諸侯為専指連衡之人不言合從者今又兼從衡之臣為約與國之訓可見自相牴牾
  君子不亮惡乎執章 通謂此若與君子貞而不諒意不同須看孟子一執字貞者正而固也固字已有諒之意已包執持之意合孔孟之言觀之不貞不諒不可執也諒而可執可知其貞矣
  竊意諒對貞而言則為信之小者雖信亦未必正故曰貞而不諒専言亮則但為信而已不信則無所執故曰不諒惡乎執亦猶泰之一字大學以之與驕竝言則其泰為侈肆論語以之與驕對言則其泰又為安舒所對不同則不害其為字雖同而義之善惡自不同也況諒字在論語三言之貞而不諒匹夫匹婦之為諒此二者固皆未得為善友諒之諒則已善矣孟子之言又何為而不可哉
  舜𤼵畎畝章動心忍性 通謂孟子嘗曰不動心曰養性此曰動心忍性何也曰彼言不動心是處富貴而富貴不能動其心譬之水動心是浚得源活水滚滚出來不動心是水之流不為泥沙所溷不為波濤所汩云云輯釋亦引此說
  此段説不動心處似未當朱子嘗曰公孫丑非謂孟子以卿相富貴動其心謂霸王事大恐孟子擔不過有所疑懼而動其心也集註意亦如此葢謂不以富貴動心不惟説低了孟子亦與後面知言養氣之意不相當今曰富貴不能動其心不為泥沙所溷不為波流所汩正與朱子意背愚請從而改之曰不動心是道明德立則自然當大任而無所疑懼譬之水不動心如水之積也極厚故其負大舟也不患於無力
  盡心上
  首章 語録問盡心只是知得盡未説行否曰初間亦只謂知得盡如大學誠意一般葢所謂盡心者言心之所存更無一毫不盡好善便如好好色惡惡便如惡惡臭如所謂盡心力而為之 語錄又有一條如此説盡字 集疏亦以盡心為誠意
  按集註及其餘語錄皆以盡心屬知惟此段語録如此説盡字殆朱子未定之説歟集疏又是祖述此説想亦未為的當但曰初間亦謂知得盡則初間之説又正是集註之意豈朱子晚年所見如此集註未及改耶疑不敢質姑志之於此云
  恥之於人大章不恥不若人何若人有集註但無恥一事不如人則事事不如人矣或曰不恥其不如人則何能有如人之事於義亦通 輔氏謂前説指機變之人而言後説則泛言人不可以無恥之意前説痛切後説較緩 𤼵明舉輔説而斷之曰前説以不恥為無恥不如後説之明順不費辭 輯釋亦引𤼵明之説
  詳輔説不惟有契於本章集註其義亦通之微㫖又且無悖於朱子二説兼存則前一説勝之凡例且訓不為無之費辭孰若上下文意不相承之費説𤼵明過矣
  霸者之民章集註首節引耕田鑿井帝力何有於我如天之自然乃王者之政以釋皥皥之義後節引舜耕歴山田者遜畔陶河濱器不苦窳以證過化之義 發明皆以為此帝者之事集註借之以證王者之政
  二帝三王所以治天下者初無二道何莫非王政耶觀孟子離婁首章以堯舜之道與仁政對言又以仁心仁聞與先王之道對言可見帝王之無二道𤼵明帝事王政之分别異乎吾所聞矣宜輯釋不引之也
  所過者化所存者神 𤼵明所存主者謂其體也所過者化以其所存者神猶忠為體恕為用也而此二者又以存神為之主焉 輯釋亦引此説
  按孟子先言過化後言存神集註以身所經歴處即人無不化釋過化之義而以舜事為證以心所存主處便神妙不測釋存神之義而以孔子事為證經註皆不見二者相為體用之意葢過化屬身是無心於使人化而物自從之化者存神屬心是心有所存主矣但其應甚速乃見其神耳今曰所過者化以其所存者神則是過化又以存神為體則便有所存主只當屬之心不可以言過化矣以此見得過化自是過化存神自是存神分明二事不可以忠恕相為體用者比也果如發明之分體用則只是存神一事過化不成過化矣或疑如此則舜能過化而不能存神孔子能存神而不能過化耶非是之謂也聖人固非能此而不能彼但舜此事却只可以證過化孔子此事却只可以證存神集註亦只以二聖人偶有此事引為此二句之證非謂二聖人平生只有此二事也尚何疑乎若就二聖人而推之則舜之從欲以治四方風動又是存神之意夫子之至是邦必聞其政又是過化之意觸類而長可也明道謂存神在己過化及物朱子於或問謂其曰在己者葢以化者無意而及物此則誠於此而動於彼但其感應之速有不知其所以然者是則所謂神耳詳此則二者不無有意無意之辯矣𤼵明引明道或問此説於編而自為説乃如此殆亦未之思耶
  良知良能章 𤼵明輯釋皆引張氏曰上言良知良能下獨曰知者葢以知常在先故也
  無不知愛親敬兄固是良知無不愛親敬兄即是良能葢因孩提之童無有不能愛其親敬其兄者乃見其知耳非先知而後乃能也故集註統而言之
  有事君人者章 𤼵明引張氏曰能全天生此民之理謂之天民以其在下而未達故謂之民大人即天民之得時得位者也若伊尹在莘野則為天民出佐商則為大人也
  天民大人皆以德言而不無高下集註語錄辨之詳矣如張説則是二者只以位而分德固無優劣也殊不思容悦安社稷二者何嘗以位分哉𤼵明悉去語録獨采張説而不與别白誤人甚矣宜輯釋不引之於編也至於𤼵明後段所自為説者又不免分其優劣可謂主見不定自相抵牾其亦不善於𤼵明也夫
  𤼵明云云容悦以富貴累其心者也安社稷為悦則以功名為重矣若天民者以道德為重然猶未能無意於功名也若大人者則純以道德為重功名不足以動其心矣 輯釋亦引此説
  此是因靳氏士有三品之説而敷演以配之也其言容悦者是矣言安社稷者則近似而有所未盡葢志富貴是為利志功名是為名程子所謂為名為利雖清濁不同然利心則一也葢以有為而為便是私意故耳以安社稷為悦者為所當為初無所為所以集註斷以為忠若欲以安社稷為功而得名則是有為而為不足以為忠矣疑似之間毫釐之辨不可不察况以未能無意於功名與功名不足動其心强配天民大人則其不合明甚曽謂伊吕亦為立功得名之故而出哉靳氏士有三品孟子臣有四等𤼵明强析三品以配四等空自費力無補經注之㫖也
  廣土衆民章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樂之 通謂前言君子三樂所樂在所性之中君子所樂之所樂在所性之外何也曰中天下而立逹而在上者之事君子之所性固不以逹而在上有所加也故君子雖樂乎此而其所得乎天者不在此也或曰集注前謂斯道傳之者衆而天下後世將無不被其澤此謂其道大行無一夫不被其澤皆曰道澤而此所性不存何也曰斯道傳之者衆萬世之澤也其道大行一時之澤也况其道大行必中天下而立者能之是道有待於位而後行不如是則不能行此君子雖樂乎此而其樂自是性外之樂若夫盡得一世明睿之才而以所樂乎己者教而育之以己之天覺彼之天聖人之心深樂乎此而其樂即是性中之樂且孟子於三樂則曰王天下不與於中天下而立則曰所性不存分而言之固自大有間哉 輯釋亦引此說
  通此一段議論反覆二三百字首尾只用意分别樂在性中樂在性外而卒不見要領至末乃曰孟子於三樂則曰王天下不與存於中天下而立則曰所性不存分而言之固自大有間哉觀此數語則知其不過以三樂而王天下不與存至中天下而立正是王天下者之事而君子却又樂之被其纒擾分撥不開故費許多辭說耳殊不知三樂而王天下不與者不以位為樂也至於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則樂者自是樂無一夫不被其澤耳亦非以位為樂也非以位為樂則與王天下不與存之意又何異乎蓋非以得中天下而立為可樂是以得定四海之民為可樂耳然欲定四海之民非中天下而立則無以致之故孟子不得不如此說也若但曰中天下而立君子樂之而不及定四海之民之意則是全以位為樂正與王天下不與存之意相悖失孟子之意矣通所謂中天下而立逹而在上者之事君子雖樂乎此數語並不及定四海之民之意正坐此病所以不得其㫖殊不思此所謂樂却全在定四海之民一句上觀集注其道大行無一夫不被其澤之言可見此樂與前所謂得英才教育之樂皆是及物之樂特因窮逹而所及有異非此淺而彼深也若如通說以萬世一時為淺深則孔孟之汲汲皇皇去齊去魯適齊適梁固未嘗不欲其道之大行也胡為先一時之澤性外之樂而後萬世之澤性内之樂如此哉以此觀之通又何必强援前章三樂入此章所性之中耶所性固不以窮逹而加損三樂又何加於所性之全體乎
  柳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章集注此章言栁下惠和而不流與孔子論夷齊不念舊惡意正相類皆聖賢㣲顯闡幽之意也 通謂人皆知夷齊之清而不知夷齊之清而有量人皆知栁下惠之和而不知其和而不流孔孟之言皆闡幽意㣲顯是帶過說
  夷齊之清下惠之和人皆知之此便是顯處二章皆不及之非㣲顯而何夷齊之不念舊惡下惠之不易其介人皆莫知此便是幽處此二章特表而出之非闡幽而何通謂㣲顯是帶過說豈其然乎今觀𤼵眀所言與愚意正合顯見通之未當輯釋乃兼存二說而不與折衷何耶
  輯釋引𤼵眀謂㣲顯闡幽四字出杜預春秋傳序云云按易下繋有㣲顯闡幽四字杜氏特引而用之爾
  仲子不義章不義與之齊國而不受 攷證孟子本意當以仲子不義為句與下文舎簞食豆羮之義相反對謂仲子不義設若與之齊國而不受人皆信之然此特義之小者與舎簞食豆羮之義何異惟君臣上下此乃義之大者而彼皆無之此不義之大者也以其小義而信其大義奚可哉此斷其為不義之辭也
  竊意若不以不義字連下文為句何以見得不受齊國為義之小者苟齊國義所當受而不受雖義之小者亦不可得而稱矣惟於所與不義而不受乃見其義耳但以亡親戚君臣上下為不義之大則此不過舍簞食豆羮之小義耳然則㸃句但當以集註為正
  食而弗愛章恭敬而無實君子不可虚拘集註此言當時諸侯之待賢者特以幣帛為恭敬而無其實也 𤼵明引張氏説恭敬存於中而儀物實於外所以為内外之宜文質之中也恭敬雖存而無以實之於外君子亦惡夫虚拘也昧乎此不陷於獸畜則失於虛拘君子不然也 𤼵明按朱子以兩恭敬字作兩意説張氏於兩恭敬字只作一意説 輯釋亦併引二説
  𤼵明隱然有主張説之意竊詳集註之意君子為賢者張氏之意以君子為待賢者之人葢張説是以恭敬幣帛皆不可無若以君子為賢者則又嫌於賢者不宜以幣帛為輕重故只得如此説耳況當時諸侯之交賢者必無無幣帛之理觀於季任儲子一則曰以幣交二則曰以幣交之事可見集註此意正合夫子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與孟子引書以荅屋廬子之意而虚拘二字張説似亦不如集註之順當更詳之
  形色天性章 集成陳潜室曰孟子形色為性是引形氣入道理中來告子食色為性是逐道理出形氣外去霄壤之分 通𤼵明輯釋皆引之
  形色是吾身所有如貌言視聽之類此便是物則之物有物必有則則便是天性食色是外誘之私如飲食男女之類此便是物欲之物我但甘之悦之而已甘之悦之只是欲遽以此為性則人將認人欲為天理人心愈危而道心愈微矣要之告子所言便如孟子以耳目口鼻四肢之欲為性者相似皆是氣稟之性但孟子曰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謂性則是斷制人心而不敢過之意況下文又自以仁義禮智天道言本然之性乎告子但以此為性知有氣而不知有理必將謂欲是吾性所有若必求得之而不知檢制則人欲肆天理滅其害有不勝言者矣所以孟子力辯之
  道則高矣美矣章章末集註此章言道有定體教有成法卑不可抗高不可貶語不能顯黙不能藏 𤼵明道有定體謂中道而立教有成法謂繩墨彀率卑不可抗高不可貶申言道之有定體也雖語有不能顯者謂引而不𤼵雖黙有不能藏者謂躍如 通道有定體故卑不可抗高不可貶是之謂中道而立教有成法故語不能顯黙不能藏而在乎學人之能者從之
  意者道有定體卑不可抗高不可貶三句是正公孫丑所言之失教有成法語不能顯黙不能藏是明孟子繩墨彀率不可改變之㫖與君子引而不𤼵以下四句之意輔氏嘗曰惟其道有定體故教有成法愚亦曰惟其卑不可抗高不可貶故語不能顯黙不能藏葢知道之有定體則知卑之不可抗高之不可貶矣知教之有成法則知語之不能顯黙之不能藏矣但孟子只言教有成法之意而道之有定體者自在其中只言語不能顯黙不能藏之意而卑不可抗高不可貶者自在其中何則葢公孫丑疑道之高美不可及欲孟子自貶以示之是不知道體之有定卑者不可抗而高高者不可貶而卑也故集註以孟子之意言此三句以正其所言之失卑高便指道體而言所以不可抗貶者正以其體之有定也孟子繩墨彀率之譬是指教者之法以示之匠羿所以不為拙工拙射改繩墨變彀率者正以教有成法不可得而改變也教法之所以有成不可改變如此者豈非以道體之有定故歟下文引不𤼵中道立語不能顯之謂也躍如而能者從黙不能藏之意也語黙是指所施之教而言觀其不能有所顯藏如此則教其可不有成法也哉然則語黙之所不能顯藏者何物也不過曰斯道不可抗貶之定體耳愚因𤼵明以中道而立為道有定體故述所見於此云通者雖庶㡬焉但集註云此章言則是此六句該盡此一章之㫖也而通只以末後二句當之然則集註何以不曰此二句言云云耶竊嘗謂集註凡於包括章㫖處未有不順文解義該貫無餘者而𤼵明於此章及魚我所欲章皆不得其㫖他編亦有如此者讀者考焉可也
  盡心下
  首章不仁哉梁惠王也 通謂七篇之書始則勉梁惠王以仁義終則言梁惠王之不仁孟子其有意哉軻書本七篇每篇分為上下自趙氏始耳若不分則此章在盡心諸章之中而已通以為終言梁惠之不仁抑孟子意乎
  盡信書章流杵集註杵舂杵也或作鹵楯也 考證金氏按鹵乃温鹵之鹵謂血流地生鹵爾
  果如所言則孟子何為不信之耶
  有人曰我善為陳章王曰無畏云云集註書泰誓文與此小異孟子之意當云云云 四書通本無當字謂孟子之意下諸本皆有當字剩宜去之
  按孟子所引與泰誓本文小異故集註曰孟子之意當云葢謂泰誓本文自如彼若順孟子所引文意解之則當如此爾通以為剩而宜去抑朱子意乎
  殺人親章 攷證散翁曰詳此章文意似於兩人字讀謂殺人父兄之人是亦殺其父兄亦字如猶字於本文為通
  古人於父兄之讎無不報復者觀於不共戴天不反兵之禮可見況已殺人之父兄則人亦將殺己之父兄亦勢所必至者集註之言盡矣不知有何不通而散翁欲如此通之耶且如所説則於章首吾今然後知章末然則非自殺之也一間耳之言又如何通之耶
  不仁而得國章 輔氏謂不仁而得天下如曹操司馬氏及五代之君皆是也 𤼵明亦以秦隋五代為不仁而得天下者
  得天下當以綱目有正統處為是曹魏五代要亦不過得國之大者耳
  民為貴章集註天子至尊貴也而得其心不過為諸侯耳是民為貴也 𤼵明得乎諸侯為大夫集註不及之者以上句包之君總天子諸侯而言
  天子至尊貴也且不重於民諸侯不假言矣
  稽大不理於口章憂心悄悄愠於羣小集註詩邶風栢舟篇本言衞之仁人見怒於羣小孟子以為孔子之事可以當之
  按今詩傳朱子以栢舟為婦人不得於夫而作羣小衆妾也此則本小序以為仁人見怒之詩豈集註乃詩傳未定之説歟
  性也有命命也有性章語録前節性字指氣質而言命字合理與氣而言云云後節命字専指氣而言性字専指理而言云云 考證有命焉之命是氣之理命也之命是理之氣何謂氣之理是就氣上説而理在其中為之品節限制何謂理之氣是就理上説而氣却於其中有清濁厚薄之不同 叢説意亦猶此
  此不過因語録之意而少變其語句以為説要之反不若語録之易曉也但曰命也之命是理之氣則與語録之意微異要之此節性即是指理言則命字専指氣無疑考證强欲牽帶下面性字之理上來説此命字故曰理之氣只要與前節氣之理作對其實此命字本無兼理之意只以語録為斷可也
  曾晳嗜羊𬃷章
  讀者多疑此章前只言羊棗而公孫丑仍以膾炙為言不知膾炙與曾晳有何相干葢公孫丑以為膾炙美於羊𬃷曾晳宜亦嗜之是膾炙羊𬃷二者皆為曾晳所嗜今曾子乃食此而不食彼故疑而問也
  由堯舜至於湯章見知聞知或問禹臯之徒本皆名世之士伊尹太公又湯文之師非必見其君而後知之湯文孔子又生知之聖亦非必聞前聖之道而後得之也此其曰見而知之聞而知之者葢以同時言之則臣當以君為主以異世言之則後聖當以前聖為師學者不以辭害意可也 然而無有乎爾則亦無有乎爾集註林氏曰云云然而已無有見而知之者矣則五百餘歲之後又豈復有聞而知之者乎 考證此章大意謂自古五百餘歲而聖人出在當時必有見而知之者在後世則有聞而知之者今去聖人之世未逺去聖人之居又甚近而曾思輩又皆亡已無有如是見知者則亦恐遂無復有如是聞知者矣
  按考證之意是以曾思為見而知者但其已死則不復有耳愚竊以為不然堯舜湯文之時見而知者又何嘗百年不死耶正恐曾思之徒未可以當見知者耳盍以或問之意而推之乎見知者既非必見其君而後知聞知者亦非必聞前聖之道而後得曾思之徒正是見夫子而後知之者耳愚故謂其未可以當見知之列也孟子之意正不以親相授受者為見知若必待親相授受而後有見而知者則五百餘載之後又何所授受而有聞知者乎禹臯之於堯舜伊吕之於湯文雖則同世然非有資於君而知其道也不過偶然契合而知之耳若武王周公之聖而不與見知之列者亦以其與文王事同一家未免有親相授受之迹故耳然則曾思之於夫子事同一門實出於親相授受者宜亦不得為見而知之者也如此則夫子在時既無偶然契合如臯禹伊吕之於堯舜湯文者矣五百餘歲之後又安有偶然契合如湯之於堯舜夫子之於文王者乎孟子所謂然而無有乎爾則亦無有乎爾者此也孟子與集註之意皆以為當時無見知者其意未嘗以曾思諸人為見知者考證毋乃不得經註之意乎先儒亦有以見知為易於聞知之説葢亦考證之見也知此則知道矣陸象山有言東海有聖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西海北海南海有聖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此可以為同時同地者之一證矣又言千古之前有聖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千古之後有聖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此可為異世異地者之一證矣象山此言雖别有所指然孟子所謂見聞而知之者亦以其心同理同而契合耳初非有賴於親相授受而後謂之見而知也然則中庸序所謂見而知之者惟顏氏曾氏之徒得其傳者非歟曰朱子不過以顏曾得夫子之傳故引以明子思繼道統之意耳初不與聞知者對舉自無所妨又何泥乎


  四書管窺卷五
<經部,四書類,四書管窺>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管窺巻六
  元 史伯璿 撰
  中庸
  章句序其曰天命之性則道心之謂也 𤼵明上文云道心原於性命之正可見天命之謂性率性謂道即是道心之謂其曰喜怒哀樂亦人心之謂 輯釋亦引之而去其末後二句
  專以喜怒哀樂為人心竊恐未然愚意喜怒哀樂原扵性命之正者道心也𤼵扵形氣之私者人心也若只以喜怒哀樂為人心則道心又於何處見得饒氏有曰喜怒哀樂之𤼵患其過不患其不及盖正指此為人心而言也𤼵明之説殆亦有所本矣饒説於後辯之
  中庸一書章句以首章為一節次十章説中庸次九章説費隠又次十二章説天道人道末章明首章之意饒氏輯講變其節次分為六大節首章説中和自君子中庸以下十章説中庸費隠以下八章説費隠哀公問政以下八章説誠大哉聖人之道以下六章説小徳大徳末章復釋首章之意 輯釋因通與𤼵明備引其六節之分扵各節之下通則勦為己意
  按章句凡三十三章饒氏析哀公問政章自天下之達道五以下又為一章凡三十四章其間多有與章句背處今標出辯其得失如左
  一以哀公問政以下至純亦不已作八章是一節曰此是第四節説誠
  案此處章句只七章以哀公問政章終十二章之意自誠明以下至至誠經綸章皆説天道人道饒氏則分哀公問政章為二章屬下節故曰八章其得失已於孟子離婁上篇居下位不獲扵上章辯之此不再述今亦於二十章以後屢辯之
  二謂程子曰始言一理中散為萬事末復合為一理且是大綱説要之中間却是兩次開闔自中和而費隠是放開説自費隠而誠是收歛説自誠而至道至徳又是放開自至道至徳而無聲無臭又是歛之以至於極始言一理指天命之性言也中散萬事指中庸費隠天道人道之類而言也末復合為一理指無聲無臭之天言也誠是天道誠之者是人道恐亦不過只是以聖人學者之事對言程子以為中散為萬事事便與始之所言末之所合專指理言者不同以為誠是一次闔抑子思程子之意乎
  三謂次章以下十章是專説道與教道以中庸為至而氣質有過不及其教在擇守矯三者
  至此始言氣與教在矯與章句異當於各章辯之
  四以費隠以下八章為一節以哀公問政章屬下節此與朱子以哀公問政章為終十二章之意者不同如朱子説則論費隠者九章有起有結如雙峰説則似乎欠結果費隠之義者未知如何
  五以大哉聖人之道以下六章為一節是説至道至徳與朱子不同
  朱子以自誠明以下十二章皆論天道人道己為至當雙峰只因欲分前五章為屬仁智勇至此議論己盡故只得分為一節别起議論觀其於三十二章變天道人道之分為賢希聖聖希天之事則可見章句之本無可議矣當於彼章辯之但自此以後天道人道之分以三章相間與前一章間一章者次序㣲異則雖均之為論天道人道不妨自有叚落雙峰此分視前後分節不同處猶為彼善於此未知然否當於第二十六章章末詳之
  六言此一節説至道至徳其教在道問學此是反身而誠以後事
  此與朱子以尊徳性道問學為存心致知之説不同其誤是於以存心為力行之見而反身而誠以後事之説又與朱子入徳之方者亦不同其誤起於以此篇自誠者天之道以後皆以先仁後知為序之見皆當於彼章辯之
  七謂中庸是傳道之書如首章一則曰君子二則曰君子盖戒懼慎獨亦成徳之事非初學所易到
  按大學言慎獨亦一則曰君子三則曰君子豈亦非初學所易到耶雙峰於論語灑掃應對章論程子只在謹獨之言亦以為洒掃應對者未能慎獨誤正如此已於彼章辯之且如此處所説則初學之士不睹不聞之時亦不能戒懼己所獨知之處又不能謹慎政恐不戒不慎習與性成自㓜至長終無以為進徳之基矣又何由造於成徳之域哉少成若天性古人之教禁於未𤼵之謂豫殆不如此况卒章自下學為己謹獨之事推之以馴致乎不顯篤恭之妙不知為己謹獨而後徳可成乎抑將徳之已成而後能慎獨戒懼乎學者豈宜無見於此
  饒氏輯講改章句為釋義
  案釋義與章句全背今標出其所以改之義辯之凡云其意盖曰者以下皆是饒氏自言其與章句同異處如此也
  第一章天命之謂性章句云云健順五常之徳 釋義去之其意盖曰章句雖云人物同得其理以為健順五常之徳而下又却有氣禀㦯異之語以救之今以本章方言性而未及氣質欲除下文氣質之語則此語不容獨留
  雙峰力謂首章未論氣質似矣但若不因氣質有異則只率性而已又何事於教乎教豈非為不能自盡其性者設耶同具此性而有能有不能焉者謂不由於氣質之異不可也况既曰性則必具健順五常方可謂之物物各具一太極然而人物有不同者非性之有異氣質之不能不異爾若曰本章方言性未及氣質則是性之在人在物者自有不同故唯人則各具一太極物則不能然耶非愚所能及也
  道章句日用事物之間 釋義除去事物二字
  按雙峰又自謂二字除亦可不除亦可如此則不除不失為明備除之不免於遺闕孰若不除之愈也
  脩道章句脩品節之也聖人因人物所當行者而品節之以為法於天下則謂之教釋義改云脩裁制之也聖人因人所當行者而裁制之以為品節使人由之以入道則謂之教其意盖曰其人有一叚子本来渾全湏是裁之以為衣而後人可服聖人因人所當行者而裁制之以為品節則人由之以入道是猶人不識路寫箇路程與他使他依這路程行去 輯釋亦引釋義之説大扺輯釋所引則通與𤼵明皆引之矣
  此因不説氣質有碍故不得不除去物字而如此改耳改品節為裁制則是道之當行者全出於人為豈率性之謂哉况既曰各有當行之路是就散殊處説了而又曰本来渾全湏是裁制則又是就渾淪上説矣混淪上可以言性不可以言道豈若只説品節之為順乎曰品節之以為法則是道已本来當如此行聖人但因而品節之以為天下後世法曰法則於教字有照應曰裁制之以為品節則是道本来不如此皆因聖人品而節之方始可行非出於人為而何品節字亦與教字不甚相著章句曰品節之以為法釋義曰裁制之以為品節以二句相比並優劣自見况既未説氣質則道本自有而人自由之如目視耳聽手持足行之順可也何故有不識而待教者耶路程之喻恐未切當
  脩道之謂教章句亦兼人物言 釋義除去物字其意盖謂以下文觀之則教之為人而設可知
  性原於天道本於性教因乎道此三句摠包括造化聖人分上所成就所施為者而言下文方説由教而入者之事却只就人説豈可因由教而入者之只是人遂併指聖人之教亦專為人而不及物乎設便教果不及扵物則獸蹄鳥跡交於中國聖人亦任其自然不必駈放之矣周公之驅虎豹犀象與古聖人之穿牛鼻駱馬首草木零落然後入山林昆蟲未蟄不以火田之類皆聖人出分而為之耶况至誠盡性又必兼人物之性子思既自言扵後章章句教必兼物宜矣尚何疑乎
  教章句若禮樂刑政之屬是也 釋義改為五典三物小學大學之法其意盖謂刑政屬政而非教禮樂二字屬教而包括不盡
  此只因㸔得教字偏了㸔得禮樂字狹了故如此見爾㸔得教字偏了故以政為非教上文脩道之教不兼物説其病根在此㸔得禮樂字狹了故以為該教不盡而舉五典三物小學大學以該之爾其實政教二字分言之則政是政教是教而不可偏主專言教則政亦教耳不然中庸但言脩道之教而不及政豈子思之言猶有所未備耶二十章荅問政之言又在脩道之外耶孟子論王政即言庠序之教又是専言政則教亦政者聖賢之言何嘗如雙峰之固哉况禮樂二字若以六藝之禮樂言之所該固有所未盡若専言禮樂二字則五典三物何莫非禮樂中所該耶周因殷殷因夏之禮三綱五常文質三統與凡制度文為皆是然則只禮之一字固已無不該矣况又兼之以樂何該不盡之有四書通辯此極詳讀者考焉可也毎節所辯皆以饒説居前他編居後者盖以他編多有祖饒説而言者故也
  率性之謂道章句日用事物之間莫不各有當行之路𤼵明此路字恐當改作理字 輯釋亦引其説此曰當行之路後道不可離處曰當行之理曰路曰理一字之變恐有深意未可以淺近之見輕改易也當於道不可離處辯饒氏説併及之但文勢亦自不可改易盖上文釋命字首曰命猶令也則卒以猶命令也應之故此處釋道字首曰道猶路也則卒以當行之路是則所謂道也應之改之則不相應矣况當行已合理意豈有非理而可以為當行者哉然則正不當改也
  教章句若禮樂刑政之屬是也 𤼵明愚謂禮樂正是中和之教輯釋亦引此説
  章首性道教三字兼人物説至戒懼慎獨致中和處方專為學者設今以禮樂為中和之教則攙出下文之意而教不可以兼物矣盖禮樂雖可以包中和而中和却該教字不盡故也
  𤼵明採饒氏説中庸要處不專在首章又採三山陳氏説此章盖中庸之綱領此三句又一章之綱領也案陳説是已饒説正與相反盖為病章句一篇之體要之言而𤼵乃變亂章句之萌也𤼵明兼採而不折其衷何耶
  章句結性道教之義二本不同 𤼵明力主祝氏所傳本以為朱子晚年所改定視舊本淺深踈密大有間矣諸編多存舊本 唯輯釋從𤼵明主祝本
  案𤼵明所放當矣但言其淺深踈宻有間而不言其所以有間者為何如愚請明其引而不𤼵之意以俟知者盖舊本人之所以為人以下三句毎句自為一義而未見貫通之妙直至無一不本於天而備於我其義方始貫耳下文自學者知之以後不過只是稱贊子思勉勵學者之言而不復再有所𤼵明於經旨矣祝本自人知己之有性以下六句句句義理貫通已含舊本所謂無一不本於天之意况下文所引董子道之大原出於天之言又有包括無餘之妙殆非舊本所可及也合而較之淺深疎宻之間豈難知哉不知識者以為然否
  率性章句率循也 通謂章句本古註率循也論語足蹜蹜如有循循謂足不離地此訓循謂道不離性離性即非道也
  道不離性之言似切而實踈盖足不離地則足為一物地為一物不離則以二物相依而不使離耳本非一物之謂也若道之與性則非道是一物性是一物二物相依而不離也持性之流行即為道率之為循特曰順其自然流行之勢而非人為之使然耳以足不離地為喻似非所以言性道反若率字出扵人為適足以滋人之惑愚故謂其言似切而實踈也
  天命之謂性章句舊本結句曰人之所以為人 通謂性道教章句兼人物而言末則不曰性之所以為性乃曰人之所以為人殊有深意盖天具於人人即天也如之何可自棄其天而失其所以為人哉 又引王氏曰章句以人字換性字極有力
  章句以人換性而不言其故是固引而不𤼵通與王氏又但言其殊有意極有力而不言其所以換之故豈亦引而不𤼵耶竊意章句上文所以訓釋性道教之文義者詳盡無餘藴矣至此欲説歸學者身上来故以人字易性字此人字正與下文學者字相照性雖人物所同具道雖人物所共由教雖聖人通為人物而設然能自致於學以求盡其性者唯人耳若不以人易性則性既為人物之同同具而下文乃曰無一不本於天而備於我此所謂我将指人而言耶将指物而言耶抑通指人物而言耶又曰學者知之所謂學者即上文所謂我所謂人耳若不以人易性則似乎學者亦兼人物而言矣愚故曰欲説歸學者身上来故以人易性也然此特舊本耳今觀定本人知己之有性以下六句特以人字冠於其首尤可見章句自此以下専為人設之意矣不知識者以為然否又人也所以為人不如人知己之有性造語瑩潔而易曉尤可見舊本定本淺深疎宻之間矣
  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章句道者日用事物當行之理釋義改云道者率性之謂其意盖曰一則欲人見與
  上文道字無二義一則日用事物當行之理只説得用而於道體該不得今只説率性之謂則體用皆在其中愚意率性之謂却只説得用而該不得體性固是體既曰率性則只是道之用盖性既理也方其未𤼵唯有此理渾然在中而已未可以率言也至於己𤼵然後循其性之自然莫不各有當行之路乃可以率言爾謂率性可以兼體用不知經文率性之謂道亦可以兼體用言否必有能辨之者愚奚容贅但朱子於上節曰當行之路此曰當行之理改路為理恐正是周意深處盖道之本體方其渾然在中之時但有此理而已未可以路言也路則已𤼵而各有所適可以言用而不可以言體理則根於性而散於事無間乎已𤼵未𤼵可以兼該乎體用矣或曰既疑當行則只可以用言者愚謂當行固是用當行之理則不偏於用也理即性之所具當行之理獨非此性之理乎亦猶言愛之理愛固是情是用其理非性非體乎即此推之則當行固是用當行之理非其用之本體而何哉𤼵明欲改前節章句路字為理字豈亦未知朱子之㣲意耶
  章句無物不有無時不然 釋義改為隨其動靜莫不有道只是無時不然句意 其意盖謂不可湏臾離只是無時不然底意思則費隠鳶飛魚躍方是無物不有意思章句此一句是攙先説了
  此條通者之辯已詳但章句之所謂物是該君臣父子耳目四肢與凡飛潜動植之類而言攷於或問可見雙峰則但以飛潜動植為物而不思人倫身心之無非物而又至為切要也愚竊以為唯其無物不有所以無時不然若但説無時不然則道却是个懸空常如此無著落物事湏臾二字不在如此泥而後可通也
  饒氏謂不睹不聞與獨睹獨聞皆是指裏面底説若以為睹聞於外則與自家何干涉
  此盖只指意之萌為睹言之𤼵為聞此二句亦雙峰自説故如此説耳竊意此湏兼内外説方備且如非禮勿視勿聽亦何嘗不是睹聞於外者盖或只是自動於中或因接於外而中乃動皆睹聞也其泛然過乎耳目而中不為動者固與己不相干若按於耳目而後中乃動者又豈可謂其在外與己不相干乎以此觀之睹聞専指内説又孰若兼内外之為備乎或疑睹聞説裏於獨字尤切若外面則人所同睹同聞可以言獨為此説者是求之太深知大庭廣衆之有獨而不知暗室屋漏之乃所以為獨也若暗室屋漏之中耳目有所應接亦以為人皆睹聞可乎况雖在衆中雖同過乎耳目而我心獨為之動亦不外其為接於外而獨睹獨聞也或又疑睹聞與視聽不同今以非禮勿視聽為證恐未為切當愚謂泛然過乎耳目與己不相干如前所辯者固不必論視之以目聽之以耳者亦不可但謂之睹聞其有接乎耳目而方起欲視欲聽之心者耶此欲之之心便是睹聞之干於己又未可便屬之視聽者奈何遽以此欲視聽之心即為己視聽之事而反以為不可但謂之睹聞乎如勿視勿聽亦是耳目方接而禁止使不視聽之耳若已視聽而後禁止又何及哉
  饒氏謂恐懼較之戒慎尤重意雖己萌猶未見扵事尚可著救言一出口則駟不及舌矣故尤當加畏
  睹聞湏就耳目上説而皆根於意方偹今但以睹属之意而聞與意不相干則偏矣經言戒慎不睹恐懼不聞初不見輕重之異雙峰一以配之意與言便就中分其輕重要之若就耳目上説上説又何嘗有輕重更以四勿之旨叅之則重莫重於目之所接而謂睹輕於聞可乎此皆以専以睹聞為在内者之所致耳
  章句曰是以君子之心常存敬畏雖不見聞亦不敢忽釋義改為是以君子之心常存敬畏雖當事物既往
  思慮未萌目無所睹耳無所聞暫焉之頃亦不敢忘其意盖謂事物既往是指前面底説事物未往是指後面底説不睹不聞正在此二者之間看上文道不可須臾離則此不睹不聞在事物既往之後㸔下文喜怒哀樂未𤼵則此不暏不聞在思慮未萌之前𦂳要又在暫焉之頃四字於此見須臾之意又章句忽字不若忘字道不可須臾離只是常不可離須臾正是常之反不可須臾離則無時可離之意見矣經文正意不可須臾離雖就道體上説以見無物不有無時不然之意然觸類而長則動靜皆不可須臾離者亦自可見静時固不可須臾離故君子必當戒懼動時亦不可須臾離故君子尤當慎獨觀章句所以釋二節之𭥍者可見雙峰强説不睹不聞為須臾故以不睹不聞為前事既往之後後事未至之前仍以暫焉之頃牽合上文須臾之旨但上文道不可須臾離只是言其無時可離而已何以因此見不睹不聞在事物既往之後下文喜怒哀樂未𤼵既隔慎獨一節又如何因此見不睹不聞在思慮未萌之前雙峰謂著此二句方説得上下文意貫串愚謂其上句不可貫串上文固不待論若欲以下句貫串下文未𤼵之意則除非删了經文慎獨一節方可説合又聖賢論道有但言其體而用無不該者有但言其用而體無不存者有以體用對待言之而各極其𭥍趣者必各隨其所指釋之意乃可得如此二節正是以體用對待言之者體則但言其本然者如此初不計其時之多少久近何如也唯雙峰先立靜時少動時多一見主之遂謂静時只有暫焉之頃殊不思此一節方就道之本體上論則道之本體㫮性之徳而具於心可以言常而不以言暫豈可意其静時之少遂以暫焉為訓乎靜縱可以暫言體亦可以暫言耶况天下之大古今之久人類之多中間豈無無事而靜得久者豈可例以暫焉之靜律之哉聖賢立教畢竟以為人心有動不能無靜靜即道之本體體上工夫自合如此周匝則下工夫者暫靜亦得久靜亦得皆只如此戒懼可也又何拘乎其曰忽字不如忘字者竊意忽字正與戒懼意相反忘字縱好亦與戒懼不甚相應謂忽不若忘豈雙峰自忘戒懼之不可忽耶要之以忘易忽亦起於暫焉一説而已
  戒慎恐懼 叢説故凡所主之思慮及接物時皆在戒懼限界裏如此㸔然後與不可須臾離一句意脉相接續
  此盖惑於雙峰謂章句以戒懼為動靜故如此説愚但辯饒説此不贅及
  通謂不睹不聞四字正是釋須臾二字 輯釋亦引之此分明勦饒説為己有愚已辯饒則不必辯此矣
  道也者章句道者云云所以不可須臾離也 𤼵明章句曰日用事物當行之理言道之用皆心之徳而具於心言道之體無物不有言大横説無時不然言久直説竊謂日用事物當行之理釋道字之義已盡盖兼體用而言此意已詳於前皆性之徳而具於心又専言道之體如此無物不有無時不然又専言道之用如此所以再言一體一用如此者正要説入不可須臾離上去耳𤼵明體用之分不可曉
  莫見乎隠云云慎其獨也 釋義改章句曰隠暗之地雖人所不睹㣲宻之事雖人所不聞然其幾既動則必将呈露於外而不可掩昭晰於中而不可欺是道固不可須史離而其形見顯明尤莫有甚於此者其意盖謂莫見乎隠莫顯乎㣲程子皆主理言吕㳺楊皆主心言章句跡雖未形幾則已動程子意也人雖不知己獨知之吕㳺楊説也雖兼二説仍把莫見乎隠莫顯乎㣲作一袞説要之莫見乎隠主理言莫顯乎㣲主心言見不可作著見乃形見之見此理雖隠将必形見於外一念方萌便是昭晰於于中
  按章句以二句作一袞説最精盖跡未形幾已動人不知己獨知隠暗之處細㣲之事皆如此若隠暗之處専主理言而心無預焉則何以己獨知之細㣲之事専主心言而理無所預則何嘗己獨知之而終不呈露於外耶以此見得章句作一袞説之最精也且釋義亦不過皆即章句或問之意而櫽括變置之耳初無甚異而自説以為與章句異非愚所能曉也况雙峰前既以意萌為睹言出為聞此又以有此理主睹萌一念主聞亦無定説形之與著亦不多爭但以致曲章形著明之序推之則形淺而著深今既以顯為明則見不但形見而為著見又可知矣讀者詳之竊詳章句幽暗之中細㣲之事語意似但指幽暗中之細㣲事為獨者下文但言天下之事此事字正與細㣲之事事字相應可見獨字所指不在事外盖幽暗之中若無細㣲之事亦無所謂獨細㣲之事若不在幽暗之中亦不可謂獨必幽暗之中有細㣲之事細㣲之事在幽暗之中方可以言獨耳觀於卒章以不愧屋漏為戒懼之事可見盖屋漏正是幽隠之中特未有所謂細㣲之事故不可謂獨而能不愧於此則但為戒懼不睹不聞之事而已如潜雖伏矣之詩所謂潜伏却正是言細㣲之事潜伏於幽隠之中此正所謂獨也此雖不明言其為隠㣲而隠㣲之意固己寓於潜伏之中矣故以此為慎獨之事也以此觀之首章似是以幽隠之中有細㣲之事為獨卒章似是以細㣲之事在幽隠之中為獨者潜伏便是在之意但言在不見其為隠㣲故言潜伏耳管見如此未知合朱子意否亦未敢自以為是姑俟知道而就正云
  饒氏謂章句以慎獨専為謹於方萌之時則某動察之工有所不周魯則以為謹獨工夫濶獨不但是念慮初萌時雖應事接物顯顯處亦自有个獨案雙峰亦自謂其幾既動一念方萌其實與章句之意無異而又病章句有所不周何耶
  隠暗之處細㣲之事章句以為幾已動已獨知者所以言其莫見莫顯也以為跡未形人不知者以其猶隠獨㣲也必慎其獨章句以為遏人欲於将萌者人人心易危一念不謹則私欲乗之而起也雖若皆就方動處説然方動則於隠㣲為宜若其動既久則跡必形而人皆見何隠㣲之有又何可以獨言哉盖意動於中而跡形於外意是事之㣲跡是事之著已自内知而人自外知以中對外而言則中為幾而外為跡以意對事而言則意常先而事常後是以人應事之時念慮無時不萌而其萌必在所為之先所以自始至終跡形皆在幾動之後己知皆在人知之先也且如作此一字必須先起意而後下筆意亦不是一時起筆亦不是一時下必旋起意旋下筆而後字乃可成然意方起筆未下之時便是隠㣲所在意方起故㡬己動而已獨知之筆未下故跡未形而人皆未知之於此時而謹之則筆正而字正矣其間自一㸃一畫以至於成字自一字二字以至於成行成幅以至於連篇累牘莫非旋旋起意旋旋下筆之所為固非但凡初焉一時起意至下筆之後意皆不復起也以此推之則雖只以㡬動為獨又何害其為貫事之始終無時不有方動之幾無時不在所當謹乎朱子説謹獨工夫又何嘗减於雙峰之濶雖應事接物顯顯處亦何害其為自有个獨謂章句於慎獨工夫有所不周殆未必然也况章句所謂遏人欲於将萌者不過以為念慮已動則人欲於此時而将萌不可不先有以遏之耳初非即以欲萌為幾動也盖幾自是當動欲自是不當萌唯雙峰誤認章句欲萌即為幾動之意故病其工夫之不周耳殊不思幾固無時不動然不可便以此為欲萌也但若欲遏人欲茍不於其將萌之時用工待其既萌而遏又何及哉或者猶疑人之意是作事之始便起今以為念慮無時不萌則是一事之中有萬動也其意盖謂唯動之初是幾已動已獨知既動則跡形而人皆知矣何嘗不承始焉所動之意乎愚謂此誤認立志為起意也盖人之應事志雖一時立定意則隨時旋起幾動之幾指意而非指志也可不辯哉
  饒氏謂上節章句云君子之心常存敬畏雖不見聞亦不敢忽觀常字亦字則戒懼不睹不聞為該動靜此節章句云君子既當戒懼而於此猶加謹焉觀既當尤加之意則謹獨為動之初然竊以上下文意求之所謂不睹不聞者即下文喜怒哀樂之時之時而獨則已𤼵之時也戒懼不睹不聞是靜時工夫謹獨是動時工夫竊嘗反覆章句之意乃知雙峰分動與靜之説却是朱子本𭥍謂上節該動靜此節為動之初是章句意者却是錯㸔了章句常字亦字與既常尤加之意之意而致誤耳愚又因此厯考或問語錄之説見朱子於戒懼一節只説个理未嘗一言及事直至慎獨處方説著事盖前節是就體上用工未説到應事處故但言理以該之耳論道之本體則無物不有無時不然聖賢於此固不能必其何時有事之可應何時無事之可應但常存此戒慎恐懼之心而已雖其時未有可應之事目無所睹耳無所聞亦自不敢有一毫一息之忽則為有以存夫天理之本然者矣章句曰常曰亦之意只如此㸔則不必以為該動靜而後可以為常也只就體上説又豈可意其不能無動而不得謂之常哉後節是用處工夫用則已動而各當乎一事既有當應之事便與常時不同又當加一分謹慎不可謂體上已常戒懼動時只如此應将去便了才如此見便是不能慎獨無以遏人欲於将萌矣盖無事時既常戒懼則有事時自合加謹非謂動之初加謹動之極不加謹也雙峰疑章句只加謹於動之初則動察工夫有所不周其誤盖本於此前叚辯之辯之知彼則知此矣然則章句既常尤加四字之意又豈但可施于動之初而不足以貫動之始終乎以此觀之則應事方是動體上工夫未説到應事處未可以動言也又何必以該動靜為存天理乎朱子之意其不出此也必矣盍亦以二節章句言之推之乎上節曰無物不有無時不然下節曰幽暗之中細㣲之事便見體則兼該乎衆理用則各當乎一事戒懼所以存天理只是言其靜而無一息之不存耳若以為兼動言之則道既無物不有亦将雜然而應之耶若果如此豈主一無適之謂哉慎獨所以遏人欲所謂隠㣲却只是一事欲應其事而無失又豈可但於動之初加謹乎盖靜則兼存衆理以立其體動則隨事致察以達其用二節章句之言以此推之其意自見雙峰奈何以章句之意為己意而以該動靜動之初之説誣朱子誤後學哉
  饒氏合喜怒哀樂未𤼵與致中和二節為一節其意盖謂自喜怒哀樂之未𤼵謂之中至萬物育焉盖因上文靜存動察之功而推其體立用行之效也今以上四句自為一節以為道不可離之意疑非本𭥍
  此章前後五節皆是以本然之道理與當然之工夫相間而言而二者之間又各以一體一用對待言之極為詳整第一節是總言以起之性是體道是用天理之本然者也教即脩道以復其性之謂人事之當然者也第二節第三節是由教而入以存天理遏人欲之事此是就體用上做工夫處第四節是以性情之徳對言此又是申言本然之道理處以見道之體用自然而然故見道之本不可離者如此雙峰以為疑非本𭥍何耶第五節是就性情之徳上做工夫處又推其效騐而極言之此又是申言當然工夫與學問之極工也若合而一之則但詳於本然道理與效騐之極致而並無一言申説做工夫處又豈為得其本𭥍也哉雙峰只因欲與其首章未説氣質與致是坐致之致意不相反故如此立異耳殆未必然
  饒氏謂魯嘗謂衆人有性而無中人以為怪衆心之心紛紛擾擾無湏刻寜息何由有中
  人心合有動靜亦猶人心必有此性一般若以衆人之心紛紛擾擾為無中則衆人汨於氣習而性鑿者亦豈可遂謂無其性也耶况天下之大古今之久人類之多其間豈無不紛擾而有寜息者耶何可據一己之見而盡誣天下為無人哉衆人有性而無中子思所不敢言程朱所未嘗道而雙峰昌然言之亦安得怪人之以為怪也哉要之此亦起於以不睹不聞為暫焉之湏所見爾
  饒氏謂中節之節有限止之義喜怒哀樂之未𤼵其過不患其不及故以節言之 輯釋亦引此説
  此恐亦言之太快謂之中節便如中的一般過者固不可中不及者尤未易中喜怒哀樂出於人欲者固易至於過而難得不及出於天理者雖亦有過而反易至於不及何則且如有一善人在此能喜之者能有幾人能十分喜者又有幾人見惡而怒聞道而樂何莫不難至於過易至於不及耶又如三年之喪聖人為之中制以節其哀戚之心使賢者俯就而不敢過不肖者企及而不敢不及也然而世之俯就者不一二企而及者常千百亦有併不能企及者焉烏在其為喜怒哀樂不患其不及耶
  饒氏謂情無乖戾謂之和今章句曰應物之處無少差謬則是事之無過不及而得中之謂似亦非所以言和和是情之𤼵致和則自情而達之所應之事矣不然又何以見推而極之之實乎盖情不徒𤼵必有所應之事章句此二句是釋致和之義觀自字以至於字之意可見致字之意只因雙峰説致字之義不同故如此見爾餘於後二叚究之
  章句以致中和之致為推而極之 釋義改為如可坐而致之致謂功深力到而自有以使之然也其意盖謂這个著力不得人但當於不睹不聞處戒懼於獨處加謹到得工夫純熟則自然中自然和
  此已畧於前叚辯其合二節為一節處及之詳此二節前是説本然之理如何更不説工夫而但極言其效騐耶且坐致之致是我無所為但坐而致彼之来此處自自學者做到聖人地位不知亦可以自無所為但坐而致彼聖人之位之自来否若曰中和是人心本然純粹之徳則生来便自如此又何待於戒懼慎獨純熟而後然耶又豈必坐致而後至耶若曰戒懼慎獨是工夫致是著力不得坐而致之之處如此則須今日做戒懼慎獨工夫明日則只坐而致之著力不得耶將一邉做工夫一邉著力耶若做工夫時便是坐致時則著力不得又當屬之何時况既無不做工夫時又安有時節可得而坐致耶皆所未喻且中庸不獨此處言致字如致曲致廣大之致皆是推極之義何獨致中和之致不得為推極耶非愚所敢知也
  致中和 章句致推而極之也云云自戒懼而約之以至於至靜之中無所偏倚而其守不失則極其中而天地位矣自謹獨而精之以至於應物之處無少差謬而無適不然則極其和而萬物育矣 纂疏趙氏曰約是收歛近裏之意精是别得不雜之意此二字尤朱子喫𦂳示人處 𤼵明收歛近裏貴乎約審察幾㣲近乎精二字下得猶不茍
  纂疏𤼵明所以稱贊約精二字之首如此未知其於此叚章句之㫖果無疑否但近見學者初述雙峰該動靜之説以為自戒懼而約之以至於至靜之中至靜之中即不睹不聞之處其意盖曰自兼動靜而收歛之以至於不睹不聞至靜之中也夫中是未𤼵靜時之事和是巳𤼵動時之事必於靜時做靜上工夫則該動靜不可以致中動時做動上工夫則動之初不足以致和此理明甚朱子豈有不曉雙峰理有未明而不盡乎人言之意故乃創為此説該動靜動之初以該朱子誤後學亂道甚矣尚可述之以釋章句之𭥍乎竊詳此叚章句之㫖戒懼二字不止是舉戒慎恐懼四字意言是舉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二全句對慎獨言之之耳兩自字兩以至於字是推而極之之意所謂致也大凡靜是自外靜至内必耳目無所睹聞於外矣然後此心亦寂然不動於内内即所謂至靜之中也動是自内動出外必一念萌動於内矣然後與事物應接於外外即所謂應接於也約是自外收歛入内之謂精是自内審察出外之謂自戒懼而約之以至於至靜之中盖曰自不睹不聞於外而戒懼之又收歛入内至於此心寂然不動之中無所不用其戒懼則致中之工至矣自謹獨而精之以至於應物之處盖曰自一念萌動於内而慎之又審察出外至於所應接之事物無所不用其慎則致和之工至矣無少偏倚無少差謬是一時極其中和之意是自外至内自内至外無不全盡之謂先儒以為横致一致是也其守不失無適不然是無時不極其中之意是從今至後從此至他未嘗間斷之謂先儒以為直致一致是也語錄有曰戒懼是由外言之以盡乎内謹獨是由内言之以盡乎外愚盖即此以推章句之𭥍耳非盡出於臆見也不知識者以為然否
  饒氏謂致中和而能使天地位萬物育者是有此理也譬如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使其如湯文之有七十里者里則其朝諸侯有天下也必矣顔子居陋巷何緣使天下歸之然同門之人心悦誠服萬世之下皆崇仰之非天下歸仁而何 輯釋亦引此説
  中和位育或問眀以事言而謂彼以理言者言之不備有以啟後學之疑不若直以事言而理在其中之為盡耳故陳氏亦曰此乃有位者之事功非泛就君子說詳此則饒氏是有此理之言正或問之所謂未備者讀者攷焉可也又按歸仁之歸集注云猶與也天下之人皆與其仁只是天下皆以仁稱之今雙峰以為歸往之歸誤矣先改
  章句取楊氏之説以首章為一篇之體要故於下十章云釋首章之義於費隠章云申明首章道不可離之意饒氏皆不用其説其意盖謂首章言中和下十章自
  言中庸首章言戒懼慎獨下十章自言擇守矯皆非釋首章之義首章言道不可須臾離對莫見乎隠莫顯乎㣲而言既不専重在道不可離一句况費隠章自承上十章中庸等語而𤼵亦非専申首章之意
  首章言中和後十章自言中庸首章言戒慎獨後十十章自言擇守矯以此為後十章非釋首章之證竊恐未當此只因以首章未説氣質故如此見爾其詳於第二章章下辯變和言庸處及之姑舉一端于此以見其㮣夫戒懼慎獨是存養省察之事擇中庸守中庸即致知力行之工非存心無以致知非省察無以力行程子曰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謂首章言戒懼後十章自言擇中庸非擇首章之意者未察程子之𭥍者也大學第六章為誠身之本工夫全在慎獨後十章言慎獨後十章自言守中庸非釋首章之意者不詳大學之言者也則其説之非自明矣至謂首章重不専在道不可離一句以其對隠㣲二句而言者尤為未當雙峰亦嘗自言性道教三字道字重所以下文便説道也者則非不知道之為重者特以説須臾二字為不睹不聞所以㸔得不可離之意狭了故如此見爾其實道不可離之道雖便是上文率性之道然上文對性而言則道只是用此處専提道之一字起説則道字自兼體用了故以上文言之則天命之性即此道之體率性之道即此道之用以下文言之則大本之中即此道之體達道之和即此道之用也就此二節言之則戒懼所以存養此道之體慎獨所以省察此道之用也唯道之體用無不該貫如此此其所以不可須臾離也天下初無二道後章君子之道費而隠何嘗不便是首章不可離之道費者用之廣隠者體之㣲此所謂體又何嘗不便是首章天命之性大本之中與夫戒懼致中所存之體此所謂用又何嘗不便是首章率性之道達道之和與夫慎獨致和所推之用乎至於近自夫婦居室之間逺而至于聖人天地之所不能盡無往而非斯道之用而其所以然者亦無往而非斯道之體然則道之不離者於此尤為易見朱子之言豈不深切著眀眀雙峰只因謂首章未説氣質而後章有愚不肖聖人之不同難以遷就故如此離析之耳至曰道不可離自對莫見莫顯而言不専重在道不可離一句則此二節雖相對而言然道不可離一句又是大總腦處唯其道不可須臾離故靜時不可無存養之工動時尤不可無省察之工也朱子皆以不可須臾之其𭥍深矣此二節文理正如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處相似皆是以四句分作兩截則兩截自相對總説則以起首一句為總腦者知彼則知此矣然則謂道不可離對莫見莫顯二句言重不在此一句者不詳文勢者也謂費隠章不申明道不可離意者不察道無二道者也姑俟知者為折衷焉
  饒氏改章句釋中和之義曰喜與怒對哀與樂對四者各偏于一其未𤼵也則性體渾然四無偏倚故謂之中𤼵皆中節情之得其正者也一無乖戾故謂之和其意盖謂四件如東西南北相似方其未𤼵只在中間故謂之中及其既𤼵必件件中節方可謂之和下个四字見得於四者無所繫著下个一字又見得皆字分曉此雖與章句無大背馳然不若章句之渾融而無不包也何則人之性則只有仁義禮智四者人之情却不止於此四者子思亦舉其概以示人爾自喜怒哀樂之外若愛若惡若畏若懼若怨若驚若憂患若好樂皆人之情也若曰但於喜怒哀樂四無偏倚必拘餘者或有偏倚奈何但於喜怒哀樂一無乖戾而於餘者或有乖戾奈何經文章句但舉其㮣言之則餘皆可通雙峰必限之於於喜怒哀樂四無偏倚必拘之以於喜怒哀樂四者之中一無乖戾雖若親切不可移易而不知以類而推則不可通其餘矣不知識者以為然否
  饒氏謂章句吾心正而天地之心亦正吾氣順而天地之氣亦順是以中屬心和屬氣然中性也和情也性情皆統於心恐不可以中為心而和不可以為心且曰天地之心待人而正亦似未安盖中和皆屬心位育皆屬氣
  朱子從天地萬物本吾一體上説来則曰心曰氣而一體無不舉矣朱子不以心正氣順為中和特曰能致中則在我之心正能致和則在我之氣順心正則天君安泰即一身之天地位也氣順則百體悦豫即一身之萬物育也在我者如此則在外者亦如此感應之理自然而然可見一體之實况不曰萬物氣順而曰天地氣順可見不以氣順為和而和則氣順之意氣順便是萬物育了曰天地氣順則和是天地分上事氣順是萬物分上事矣推此則不以心正為中而中則心正之意可見况以一體之意觀之則人便是天地之心吾心正則天地之心亦正矣天地之心吾之心耳豈謂吾心之外天地别有可正之心哉若曰天地之心待人而正是二心也二心非一體之意一體則不當有二心矣雙峰此疑不得朱子之意也但其曰中和皆屬心位育皆屬氣雖非章句本𭥍亦可備一説姑存之以俟知者
  輯講問章句云極其中而天地位極其和而萬物育似太分裂饒氏曰是如此
  疑其分裂朱子於或問中辯之已詳愚奚贅贅但雙峰釋義亦以天地萬物分而屬於中和今又費辭自辯而獨疑章句之分裂何哉抑又因此可見朱子不以戒懼為該動靜慎獨為動之初之意何則觀朱子於此且曰特據其效而推本其所以然則各有所從来而不可紊耳况於戒懼慎獨一體一用又為致中致和用工之要中為未𤼵方靜之時豈有兼動靜乃可以致中之理和為己𤼵動時之事又豈有只慎於動之初而可以致和之理效騐不可不推本其所從来而不可紊工夫獨可不分别其所從始而使之紊乎以此見得朱子只以一動一靜對説戒懼慎獨决無該動靜與動之初之意讀者詳之
  章句修道之教亦在其中 輯釋從𤼵明引陳氏曰致中即天命之性致和即率性之道及天地位萬物育則修道之教亦在其中
  竊謂中和主性道而言曰致則教在其中位育其極功耳陳氏以致中致和屬之性道故只得以位育屬教殊不思性道何嘗有致字意来讀者詳之
  中和位育或問此萬化之本原一心之妙用聖神之能事學問之極功 𤼵明聖神能事究極之惟大聖人能與於此學問極功降聖人一等而論之由教而入者果能盡致中和工夫夫則其學問之極功亦可庶㡬乎此亦可以為賢人矣
  孟子論聖神必本於善性魯謂學問極功之外他有所謂聖神之能事聖人能事猶非學問極功所可當乎𤼵明盖祖述饒氏生知安行之聖與大而化之之聖不同之言以為説而不思子思朱子之意不如此也此一節承戒懼慎獨而推極之章句曰此學問之極功聖神之能事初非有待於外而修道之教亦在其中矣章句所言即或問之意曽謂學問極功與聖神能事有二致乎
  第二章君子中庸章句曰中庸者不偏不倚無過不及而平常之理也 饒氏去其不偏不倚四字其意盖謂以下文擇守中庸等語觀之恐不是説未𤼵底子思首章中和特推其所由来耳
  按朱子嘗曰中庸之中本是説無過不及之中大𭥍在時中上若推其本則自喜怒哀樂未𤼵之中而為時中之中未𤼵之中是體時中之中是用中字兼中和而詳詳味此言則朱子兼不偏不倚釋中字之意可見殊不思擇守中庸固皆就用上説然若不從體上説来則天下豈有無體之用哉至謂中和特推其所自来耳然則性情果皆無預於事理耶豈子思虛設天命之性大本之中與夫戒懼致中之工夫於前至於行事之際則皆不原於道體無頼於存養之功即又豈但空論性情之徳存省之功扵始至於擇守中庸之時亦皆無所資於彼但就事理上擇而守之耶况後章論費隠論尊徳性道問學皆合體用言之豈亦子思之誤耶耶雙峰於一貫忠恕章則尤朱子欠説曽子有一上工夫於洒掃應對章則病子夏泥事而不説理無以貫通之於此却又謂未𤼵底無預於擇守意正相反皆是但知求朱子之疵而不自覺其彼此之皆病也多見其不知量耳姑述其㮣於此其詳於此章之末變論和言庸處及十二章論前面許多説話都是説費處辯之
  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 輯講問章句云君子知其在我故能戒慎不睹恐懼不聞而無時不中竊意時中之中指已𤼵者言戒懼不睹不聞只於未𤼵上説得饒氏曰章句戒慎恐懼是兼動靜説然施於此章畢竟多了不睹聞聞四字且無時不中亦非文意不若只言隨處中要之章句自君子知其在我以下與本文意不同
  章句前釋中庸之中無不偏不倚説故此處亦從戒懼不睹不聞處説起雙峰前既去其不偏不倚四字則于此亦不之從是矣又何必以戒懼無動靜為朱子以自明耶無時不中之言不若隨時處中似矣但朱子釋上文君子時中正意己曰又能隨時以處中也饒氏既不述其上文正意又略其中無定體隨時而在是乃平常之理三句但自君子知其在我以下説起而謂自是一説可謂以文害辭以辭害意理有未明而不盡乎人言之意矣𤼵明亦謂君子知其在我以下為又推其本而以知為重云云盖亦本饒説而云輯釋亦引其無時不中亦非文意不若只言隨時處中之言盖亦因不通看章句全文而唯就此三句求其意之過也讀者詳之
  饒氏隨時處中又曰故能戒慎不睹恐懼不聞而無時不中 叢説謂章句上既曰隨時處中是就應事處言其下却曰戒慎恐懼而無時不中則是以存心言也時中正是慎獨致和之事而章句之言如此其偶然有脱畧歟下面肆欲妄行却正就𤼵處言
  此是勦雙峰之意而小變之以求章句之疵者也愚己辯饒則不必辯此矣但章句前釋中庸之義既曰不偏不倚無過不及而平常之理矣章末又曰中庸之中兼中和之義矣中間不如此言則是戒懼皆無用之虚言而應事皆不以之為本矣無時不中自應上文中無定體隨時而在言之正是應事之時其所以必先言戒懼者以見非存心無以為應事之本也奈何以此為存心而非應事乎要之叢説只因誤認章句無時不中之中為在中之中故如此見爾讀者詳焉可也
  章句曰變和言庸者游氏曰以情性言之則曰中和以徳行言之則曰中庸是也然中庸之中實兼中和之義輯講中和以性情言人心本然純粹之徳也中庸以
  事理言天下當然之則不可過亦不可不及也也二者雖同此中理而所指各異故致中和者則欲其戒懼慎獨以涵養乎性情踐中庸者則欲其擇善固執以求合乎事理二者内外交養之道也 輯釋亦引此説中和與中庸存省與擇守雙峰謂其所指各異愚已嘗辯之矣今請因其性情與事理所指各異之説而申言之庶乎可見如朱子之説則内外有交養之益如雙峰之言則判内外離心跡不得為文養矣盖以性對理而言則性具於心而理散于事若有内外之分也然性即理也天下萬事萬物莫不有此理而此性足以該之故曰天下無性外之物而性無不在此性之所以無内外也性無内外故未𤼵之前誠有存養之工則天理之本然者無所虧䘮所以達之於用無適而非天理之流行也以情對事而言則情𤼵於心而事至乎外若有内外之分也然情未嘗無所感而徒𤼵必因有當應之事而後喜怒哀樂之情隨所感而應之事非死灰其心者所可應必因喜怒哀樂之情𤼵皆中節而後事始各得其宜故已𤼵之後誠有省察之工則情無不中其節而事亦無不當于理者矣由是觀之擇中庸而無存養之工則察理必不能精而無以為力行之本守中庸而無省察之工則人欲必不可遏而所知為徒知矣謂存省與擇守所指不同可乎朱子以中庸之中兼中和之義則存省皆所以為擇守之本擇守皆有以致存省之實此内外所以有交養之益也雙峰既謂性情與事理所指各異又折存省與擇守之二而二之則存省時未暇擇守擇守時妨於存省正如前論坐致與戒懼慎獨時有相妨者相似此則不唯内自内外自外而且至於内外之交相為病矣尚安得其相養乎抑愚又嘗反覆雙峰之説而知其所以致此差失之故有二謂首章未及氣質下章乃言氣質者其一也説中和以為四無偏倚一無乖戾者其二也未及氣質之説愚已辯之詳矣四無偏倚一無乖戾之説愚亦嘗辯其略矣今請耳申二者未盡之藴以眀之盖子思之意所重在乎未𤼵已𤼵中節不中節而不在於喜怒哀樂之四者雙峰則限之以但以喜怒哀樂四無偏倚拘之以但於喜怒哀樂一無乖戾是所重不在於未𤼵已𤼵中節不中節而但在於喜怒哀樂之四者也殊不思人之情豈止於此四者子思特舉此四者以為之凡例耳唯饒氏只以四者𤼵皆中節為和故謂性之所具情之所𤼵皆無預於擇守之工遂以性情與事理判而為二而如此差失也且人性之目有仁義理智四者之别姑以智仁兩端言之智之𤼵為是非之心仁之𤼵為惻隠之心是非惻隠之心非情乎非此心之用乎二者之心不能察識擴充以盡其量又可得為中節之和乎於此可見情之𤼵於性者不止於喜怒哀樂之四者矣及其逹之事理之間則智主於知所以擇中庸者實本於是仁主於行所以守中庸者實本於是謂性與事理所指各異可乎謂存養之工與擇守之事所指各異又可乎况擇中庸者在於窮理以致其知苟不横充其是非之心以分别乎事物之理則善惡邪正莫得而辨則理必不明雖欲擇乎中庸不可得而擇也守中庸者在於固執而力行茍不能擴充其惻隠之心以全其本心之徳則心不能以無私事不能以當理雖欲守乎中庸不可得而守也謂情與事理所指各異可乎謂省察之工與擇守之事所指各異又可乎大抵析而言之則存養所以為致知之本致知即擇中庸之事省察所以為力行之助力行即守中庸之工此意已於首章章下辯楊氏説處詳之此不再述合而言之則未發之性皆所以為擇守之本故不可無存養之工已發之情皆所以為擇守之用故不可無省察之力此意即上文所辯者朱子謂下章皆釋首章之意殆謂是夫雙峰限於四者之情而不知子思所重在於未發已發中節不中節而不在於喜怒哀樂之四者其差失安得不如是哉若夫聖人設敎政為氣質不齊者設若曰首章未説氣質則性道人人之所同具但只循其性之自然則日用事物各有當行之路矣又何以修道立敎為哉戒慎所以存天理若未説氣質則性即理也本然全具不待存之而自不立可也又何待戒懼而後存耶慎獨所以遏人欲若方説性而未及氣質則性命純乎義理之正何故有私欲當遏私欲若不從形氣上發則無所自來矣若曰人性上自有私欲當遏則是不知人性之無不善也知性無不善而猶以人欲為遏則是防之過也唯以氣質為説則自然㫖意貫穿無許多窒礙矣更以發皆中節之意推之尤見其説之不通夫饒氏既曰中和言之心本然純粹之徳矣則子思言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何不但曰既發謂之和而必更以而皆中節四字為言耶曰皆中節則見其亦有不能中節者矣中節謂之和不中節則乖戾而不和者不假言矣既以中和為人心本然純粹之徳則宜有中節而無不中節者矣今乃有不能皆中節者焉謂不由乎氣質之不齊則吾不信也假如其説則除非删去經文而皆中節四字乃可通耳饒氏性如此説故於第十一章之末詳辯首章與後章所指各異之意其間有曰性者渾然太極之全體無所偏駁故其未發也則為中已發也則為和果刪經文而皆中節四字為説蓋欲成就其未説氣質之説則不得不然也但不知情之發還亦有不中節也否又不知中節不節節皆可以為和乎子思之意政恐未必如此也雙峰又謂首章是聖賢不犯手底工夫但降聖人一等便有氣質之累只恁地平做不得所以下文又有擇守強矯之説信斯言也則唯堯舜性之之事方無氣質之累乃可從事於首章工夫此外自湯武反之之事便不免有氣質之累則於首章工夫亦無預焉是則首章工夫子思專為生和安行者設學者由教而入者全不可企而及耶然則存養省察之工降聖人一等皆無預耶不知有是理否雙峰識見如此安得不與章句枘鑿姑述其同異于此以俟明者為折𠂻云
  輯釋士毅按惟君子能因性情之自然而致中和是以能全徳行之當然而踐中庸究其用工惟在乎主敬而已戒慎恐懼敬也擇善固執非主敬者能之乎若小人則全無主敬之功宜其無忌憚而反中庸也饒氏以中和中庸二者分析而論故今又以二者融貫而論之云倪氏此等折𠂻含□龍罩之説也蓋以其於朱子饒氏之説互有疑信故不敢决斷取舍之耳饒氏病根全在首章未説氣質後章方説氣質及性情事理所指各異存省擇守用工不同幾句上倪氏並無一言斷置其是非則其於朱饒之孰是孰非未能了然於心之間間明矣吁陳定宇胡雲峰猶不免爾倪氏又何責焉
  第三章饒氏謂中庸其至矣乎是説道民鮮能是以氣質言非以世敎言謂民能此中庸之道從古少矣論語是説徳子思是隠括來説道故去了之為徳字添一能字
  此已於論語雍也篇之為徳也章辨之此不再述
  中庸其至矣乎章句過中則失中不及則未至惟中庸之徳為至發明此處釋中字只以無過不及之中言庸字以訓在前不再出論語集注亦只言無過不及二處俱不言不偏不倚
  此是暗主饒説而引證以顯章句之不然也饒説辯之已詳知彼則知此矣庸訓在前不再出是己愚亦曰中字之訓在前本亦不再出但以欲顯至字之義故不得不如此説耳非再釋中而不及庸也論語本不言未發之中故但以無過不及釋之不可引彼以證此也
  第四章鮮能知味也 叢説道不行知之過與不及道不明行之過與不及是固然矣然下乃結之曰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又是摠於知蓋二者皆欠真知耳若真知理之極致則賢者固無過知者亦必篤於行不徒知之而已也 發明云云然為學之序知必在先比結語所以取譬於飲食知味蓋以知味喻知道能真知之則必求以行而後道之中庶幾其能明之且能行之輯釋引晏氏曰云云鮮能知味以喻不能知道道既
  不明安能行乎末專言知味以見明道為先惟不明故不行也
  諸説皆不為無理不知果得子思意否竊以章句推之恐未必如此也章句曰道不可離人自不察是以有過不及之弊曰道不可離者人莫不飲食之喻也曰人自不察是以有過不及之弊者鮮能知味之喻也何嘗專主知言哉蓋此章自起首至不肖者不及也皆是正説此二句乃是譬喻説以結上文之意者奈何以譬喻之説為正説乎若曰知味是真知之意鮮能知味是不能真知之意則上文飲食亦真指飲食言耶飲食既為譬喻之辭則知味之知又豈真為知道之知乎不過亦譬喻之辭耳初不可以此知字為對行而言之知字也如此則人莫不飲食也是譬喻道不可離之意鮮能知味是人自不察是以有過不及之譬喻經中人字亦是但指飲食之人耳與章句人自不察之人不同章句人字却是指知愚賢不肖者而言察字亦非貼經文知字言者不過是言知愚者不察在己所知之過不及賢不肖者不察在己所行之過不及而已鮮能知味大㮣是譬喻知愚賢不肖所知所行無有不過不及者之意知字不必泥也不知識者以為然否
  路明又引朱伸曰知者以為不必行則失於仁賢者以為不必知則失於知飲食不知味則失於勇愚不肖又不及於知仁勇所以民鮮能乆矣 發明又自於章下曰此章言知仁勇之失 輯釋獨引通云云後面欲説知仁勇此章為此三者發端知者以道為不足行不仁賢者以道為不足知不知愚不肖安於不及不能勉而進不勇也
  三説互相祖述亦皆因上並言不明不行下但以不知味承之故強説從勇上去其實不知味如何是失於勇發明前既以為知必在先而此又如此説可見所主不定彼此皆未為得之也按此数章何嘗有勇意勇意直至白刄可𮛫處方發以引起下章子路問強之意正不當於此攙説勇也
  第五章 叢説引金氏曰自第二章以來小人反中庸民鮮中庸賢知過中庸愚不肖不反中庸故至此緫嘆曰道其不行矣夫故自六章以後開示擇皆中庸之方在知仁勇之三達徳
  此雖章句所不言亦自有理可備一説
  第九章饒氏謂此是引起下意説勇處章句義精仁熟似欠勇字之意此
  通者辯此已詳然但辯得義精仁熟不賴勇之意而於似欠勇意之疑似猶未盡釋蓋章句此意只為中庸不可能設此章引起下章説勇意自在白刄可𮛫一句上章句三者亦知仁勇之事此一勇字已足引起下章説勇之意矣讀者詳之
  第十章南方之強 發明引三山陳氏曰南方之性既曰寛柔何強之有蓋守其氣質而不變是亦強也 輯釋亦引之
  以含忍之力勝人章句所以明強之義者至矣守其氣質不變似非經注之㫖且不但可施於南方也
  衽金革章句衽席也金戈兵之属革甲胄之属通引倪氏曰衽衣衽也金鐡也革皮也聨鐡為鎧甲被之於身如衣衿然故曰衽 輯釋亦引之
  以衽為席即請衽何趾之意况兵戈甲胄二者不可相無以衽為衿固可通然金革皆以為甲不應身衣甲胄而手無可執之具也章句衽席之説又與古人枕戈之意相類何疑之有倪説可刪
  強哉矯章句矯強貌詩矯矯虎臣是也 饒氏謂此矯字當訓作矯揉之義言強哉其為矯揉也若以矯為強貌則為曰矯哉強又曰矯揉是用工處不應聖人只説強不説用工處 發明備載饒氏此説而又自曰愚按矯揉之説出於吕與叔或問以為未然今饒氏又拈起言之 輯釋亦引此之説
  按此四句是應抑而強歟而言雙峰謂聖人不應只説強何也且如章句説則以強為主而矯為賛其強之辭如饒説則以矯為主而強為賛其矯之辭二意雖若皆通然子路則問強非問矯也雙峰但知反章句為髙而不知求之經文以審其是不足道矣發明若以饒説為非則不當存存而不辯正愚所謂口雖非之心未嘗不是之者也於此見發明信朱子不如信饒氏之真情矣或問所辯不可不攷
  第十一章半塗而廢章句半塗而廢則力之不足也廢明引饒氏曰冉求自謂説夫子之道而力不足正夫子所謂畫也
  按論語集計力不足者欲進而不能畫者能進而不欲冉求以畫為力不足誤矣故夫子辯其非是夫子非以力不足為盡也今章句以力不足釋半塗而廢之義正是倒用夫子力不足者中道而廢二句為訓宜若與畫意不同而雙峰乃如此言者蓋自遵道而行半塗而廢者觀之雖是力之不足似未可遂指為畫自夫子吾弗能己之意觀之則力不足又只是畫聖人亦人爾聖人於此不能己而學者乃以力不足中道而廢非畫而何
  章句於此二節皆以知行強釋之於第三節則云知之盡仁之至不賴勇而裕如也饒氏以索隠為知之過而非知行恠為行之過而非仁半塗而廢強之不足而非勇而依乎中庸為知能擇仁能守遯世不見知為勇能不變
  雙峰豈不以第一節索隠與行性可見知與行意而不見勇意故但以為知行之過而不言強殊不思只就隠性二字上㸔使可見強意若是不強於當知當行事尚不能盡力又何暇於隠惟處着力耶今乃能索隠而行恠非不當強而強何以及此况強只就知行上見知行之外何處懸空用得強雙峰亦自以為知行之過過非不當強而強之意乎雙峰於第二節自謂㑹得章句之意却又病其不得經文之意故如此改耳然章句之意實未易㑹經文之意實唯章句為得之耳何則夫遵道而行半塗而廢如章句説既曰能擇乎善知足以及則似乎知之已到了但曰力之不足行有不逮則似乎只是行上欠強者不應勇只強於行而知無預焉此雙峰所以疑也殊不思知行二者未嘗不相因強特成就結果此知行而已曰遵道而行則能擇乎善矣又曰此其知雖是以及之經文此句只説行能遵道知意蓋於遵字上見此行因知而有始也曰半塗而廢則力之不足又曰行有不逮經文此句連上句意亦當帶知意説而章句却全歸重於行者是又因其行之不至而所知亦為徒知不假言矣則知又因行而無終也經文但言行而知意自寓章句則以知行互文見意以發經文引而不發之㫖也豈非知行未嘗不相因之謂乎然知行所以有始無終如此者亦以其力不足而不能強耳故曰當強而不強者也若是能強則行之自無不力而所知亦不為徒知矣又豈非強特成就結果此知行而已之謂乎雙峰於第三節以依乎中庸為能擇能守己見知仁之意則遯世不悔一語無着落處故只得以為勇能不變殊不思章句曰不為索隠行怪則依乎中庸而已此句隠然與上節遵道而行則能能擇乎善矣之意相類皆是因其能行見其能知處知行之始事固可為知仁矣殆文言所謂知至知終之意乎不能半塗而廢是以遯世不見知而不悔此句分明與上節半塗而廢則力之不足也之意相反亦是因其行可見其知處此知行之終事所以為知之盡仁之至也殆文言所謂至之終之之意乎知有不盡仁有不至如上節半塗而廢者則不能無賴乎勇知盡矣仁至矣尚何賴於勇乎故曰不賴勇而裕如章句此言蓋因上節吾弗能已矣之意而發上節章句曰聖人於此非勉焉而不敢廢蓋至誠無息自有所不能已耳此已含不賴勇而裕如之意矣故於此發之耳雙峰蓋不知也愚嘗含而言之則首節是知行之過處過蓋由於不當強而強也次節是知行之有始無終處無終蓋由其當強而不強也末節是知行之有始有終處有終則強不足道矣故曰不賴勇而裕如也達此則經注之㫖可識矣或疑章句知盡仁至之上有中庸之成徳一句正是應經文依乎中庸之意言之則知盡仁至亦是指依乎中庸而言耳曰章句中庸二字雖應依乎中庸而言成徳二字則己指遯世不悔之意言矣依乎中庸固不可不謂之知仁若雖依乎中庸至於遯世不見知而猶不免於悔則亦與半塗而廢者何異謂之成徳可乎謂之知盡仁至又可乎以此見成徳與知盡仁至皆指遯世不悔而言無疑矣成又疑上二節章句不當強而強當強而不強皆只就本節知行上見勇意則此節不賴勇裕如亦只以為承知盡仁至意説下不必以為因上節吾不能已之意而發豈不免於侵過界分不如此之纒絆乎曰上二節两結句己豫及此節二句界分此節二句却正是因上二節豫及界分而收拾之但其辭微涴不直致耳章句若不於此節明言之則常人之見又孰知不為索隠行怪之即是依乎中庸不能半塗而廢之即是遯世不悔哉然則不賴勇而裕如章句亦是取上節之餘意以還補此節之正意耳何纒絆之有况亦有自反之身之以造聖域者則其知盡仁至却正是因勉焉不敢廢乃能如此謂其亦不賴勇而裕如不可也唯夫子遯世不悔乃是至誠無息自有所不能己初非勉焉不敢廢者故其知盡仁至可以為不賴勇而裕如耳雙峰以為勇能不變不唯與聖人從容自然之意不賴亦與夫子吾弗能己之言相悖不知識者以為然否
  發明不為索隠行怪而惟依乎中庸知之盡也遵道而行仁之至也弗能半塗而廢遯世不見知不悔不待勇而自裕如也
  按遵道而行一句即是依乎中庸之意皆知行之始事但有淺深之不同耳只當搭在半塗而廢一傳上發明乃分章句不為索隠行怪則依乎中庸而已不能半塗而廢是以遯世不見知而不悔二句配知之盡與不賴勇而裕如之意却牽上節遵道而行一句能仁之至意然則依乎中庸反淺於遵道而行耶三句皆不勝纒絆而此句尤甚殊不思此章三節章句
  皆以此字言之如此節此字亦是此節自有此意又何必牽上節一句以説此節之意耶
  輯釋於此章之末引饒氏説又詳言首章與後章所指各異處大抵只反覆説首章未説氣質後十章方説氣質之意今撮其意之尤恃而又易見者辯其一二其餘前所己辯者更不再述其間有曰存養省察一毫矯拂之意不加而體立用行自然各臻其妙所謂必有事而勿正活潑潑者也也云云
  存養所以存天理之本然謂之無矯拂猶之可也省察所以遏人欲於將萌謂之皆自然則似有不可者矣况體立用行正以其有存省之工乃臻於是便是使然而然如何皆以為自然得以此見得不説氣質終費回䕶而罅漏終不可掩竟何益哉且必有事焉而勿正活潑潑地者程子借此以明學者洞見道體之妙耳蓋洞見道體則自然知道之不可離矣若存省之工則是因道之不可離故存天理遏人欲使不至於離道耳固非但欲為此以見道也雖存省不至則體認不真體認不真則存省不力固非判然二事然戒懼慎獨則主存省而言程子此論則主體認而言亦不可不究其所主之異乃混而言之也引彼證此似隔一膜然雙峰却謂朱子或問之説少失程子之意而其所自為説則曰子思是要人識此道程子是要人體此道又引觀川流而説謹獨之意為證則是正如孟子本文之意當以集義為事而不可預期其效不必如朱子所謂借也如此則集義是工夫生氣是功效若以賴期其效為不自然則可若付之自然而不以集義為事是則忘其所有事矣而可乎若又以集義為自然下工夫為正助而不自然則學者两無所㨿天下豈有集義而不下工夫者哉亦終歸於忘其所有事而已政恐以此為自然而可以生氣可以致中和天下無此理也
  又有曰云云唯性無不善無不中也故但加戒懼慎獨之功則可以致中和云云
  此已於彼處辯之矣
  性者渾然太極之全體無所偏駁故其未發則為中已發則為和云云
  此亦已於第二章章下辯之矣










  四書管窺卷六
<經部,四書類,四書管窺>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管窺卷七
  元 史伯璿 撰
  中庸
  第十二章 輯講問章句云然其理之所以然則隠而莫之見也則似乎費外别存个隠要之鳶飛魚躍則道體昭著又豈終隠而不可見耶所以先生於鳶飛魚躍之下只云以此證用之費而體之隠在其中説得大段分曉饒氏曰章句所以然三字已是親切但於幹旋之語更少圓耳盖章句不合謂章内專說費而不及隠所以如此下語又曰此章前面說費未見得隠及引鳶魚來證方見
  按或問有曰隠之為言正以非言語指陳之可及耳故獨舉費而隠常黙具乎其中若於費外别有隠之可言則已不得為隠矣詳味此意則問者所謂似乎費外别有个隠之疑此人正是不識所以然三字之㫖者所以然是太極之本體太極不離乎隂陽而亦不雜乎隂陽費即不離乎隂陽之太極隠即不雜乎隂陽之太極耳不雜者即不離者之所以然初非有二致也但所以然者則無聲無臭故隠而不可見爾章句以為不可見正以其無形像之可指陳雖鳶魚之飛躍亦但其飛其躍之可見其所以飛躍則唯可心悟而已又何嘗果有形像之可指陳哉然則問者之所謂豈終不可見饒氏之所謂可見果能見其形像之何如否乎盖朱子之所謂不可見正是目無可睹之謂饒氏師弟子則直以可以意㑹而無可目接者為可見所主不同故如此誤耳又饒氏證用之費而體之隠在其中之說何嘗不便是朱子意問者是其師說而疑朱子盖亦逢雙峰平日好求加於朱子之意耳雙峰却又謂章句不合説章内不及隠然則便以鳶飛魚躍為隠可乎其不顧文義專務立異亦已甚矣
  鳶飛魚躍 𤼵眀理無形體於有形體之物上見得無形體之理此察字實對隠字體之隠者於此物上昭著出來則隠而不可見者察而可見矣而其所以然之妙則終非見聞所及雖察也而實隠也 輯釋亦引之𤼵眀盖𠞰饒氏之意而删潤之以為己有以求合於章句之㫖者也既辯饒則不必辯此矣但其曰察對隠字隠者於此物上昭著出來者饒氏意也其曰而其所以然之妙則終非見聞所及者章句意也其曰雖察也而實隠也者推饒説以合於章句之㫖者也然察之一字朱子是指道之用言而隠在其中𤼵眀以為專對隠言此則終不可得而强合者也讀者詳之
  鳶飛魚躍或問記程子之言以為子思喫𦂳為人處與必有事焉勿正心之意同活潑潑地
  或問中𤼵眀此意已無餘藴而讀者每猶有所未達此不過皆是形容天理流行無滯礙之意而已其在鳶魚則鳶魚無知之物然飛必戾天躍必于淵是誰使之然哉道之體用流行𤼵見自然而然有莫知所以然者又豈特鳶魚為然哉所謂天理流行無滯礙之意於此固為易見其在人心則人心不能無私天理易至間斷惟能以集義為事則天理無時不流行矣又無預期其效之心則自然無所滯礙矣天理既流行而無滯礙則與鳶飛必戾天魚躍必于淵者同一活潑潑地之意可識矣若不以集義為事則如鳶魚之不能飛躍謂之天理流行可乎若集義而預期其效則如捉鳶魚使之戾天躍淵皆不出於自然謂之無滯礙可乎天理不流行而有滯礙則不得謂之活潑潑地眀矣
  夫婦之愚不肖能知能行章句近自夫婦居室之間又曰可知可能者道中之一事 𤼵眀姑舉其一事言如事親事長之類
  竊意一事即是夫婦居室之一事章句眀指此事而言觀於或問亦以男女居室人道之常為説可見不必外引事親事長為證也或謂事親事長之極致處愚不肖固有所未盡其粗處夫婦雖愚不肖亦豈不能知之行之邪居室之正所謂茍或䙝慢則天命不行者又豈愚不肖之夫婦所能盡哉其所知所能者不過男女情欲之私耳然則雖以事親事長為一事之證不必以居室為拘可也愚則以為此處言知言能皆是真能知之行之者初非泛知泛能所可當也若以泛知泛能可以當之則聖人於道之全體又豈有不能如愚不肖之泛知泛能者邪事親事長之道正是下章君子之道四中所求乎子弟以事父兄未能之事章句以為聖人所不能者而謂愚不肖泛泛之知與能足以當之乎男女搆精形交氣感雖若鄙䙝不足道然真精妙合自是造化流行𤼵育生生不窮之藴奥以愚不肖之夫婦他無所知所能而獨知此能此盖與鳶飛魚躍同一機緘故章句或問獨以此當所知所能之一事其意精矣初未説到䙝慢處也
  天地有憾章句如覆載生成之偏 𤼵眀天覆而生物地載而成物以天無私覆地無私載而生物成物或有偏而不均者
  按或問謂天能生覆而不能成載地能成載而不能生覆其説覆載生成之偏似與𤼵眀不同讀者詳之
  饒氏謂費隠章前面許多説話都是説費如此則似乎人力安排越外討來底不見得是天命之性所以説君子之道費而隠畢竟有體所以用如此費
  饒氏唯謂中和以性情言中庸以事理言性情與事理所指各異中庸之中不兼中和之義只是時中故於此只得費辭以分䟽之耳若只從朱子之義則此章前面説話皆自體上𤼵出何至有似乎人力安排越外討來者邪又况此章以後皆隠在費之中則以前諸章何獨費中不得為有隠可直至此乃補其闕邪通者一段議論極精雖不為辯饒説而設
  却深可以破饒説之失今撮其大㫖與此意有相關者于此其言曰中庸言道字皆自率性之道説來費即率性之道隠即天命之性才説費隠便在其中纔説率性之道天命之性即在其中非有二也首章言天命之性率性之道自第二章以至第十章無非率性之道亦無非因其天命之性也詳此則朱子之意可明雙峯之誤可釋矣愚謂率性之謂道只率性一性字便是用中之體所謂隠在費之中者不然天下豈有無體之用哉率性之性非即天命之性而何但以天命之性率性之道對言之則一體一用所謂兼費隠而言者也只率性之謂道一句便見得費中有隠之意雙峯能言前靣都是説費敢言道不是率性否乎請試思之
  饒氏謂云云知道之用費而無所不在則吾當有以致察乎其用而不可使有一毫之不盡知道之體隠而無所不在則吾當有以致養乎其體而不可使有一息之不存不然則是道雖不可離而私欲間之吾實離乎道矣此君子所以戒懼而謹其獨也又謂章句云費隠是申道不可離之意然道不可離是無時不然此是無物不有不是以此申彼首章性道是説自家底此章費即道隠即性是萬物公共底
  此説前段分眀與章句無異後段又自背之合而觀之不唯可見自相矛盾抑亦可見是非得失之真至若後段所言之差則已於前屢辯之矣唯所謂自家公共之分别則異乎吾所聞也知天下無性外之物而性無不在者詎容以此為同異耶
  通輯釋引熊氏曰此章有大小費隠四字大處有費隠小處亦有費隠
  此意不分眀且似有病若曰大處小處皆是費而隠在費之中則庶乎可耳
  第十三章以人治人 通引袁氏曰不曰我治人而曰以人治人我亦人耳人道不離吾身亦不離各人之身吾有此則人亦有此則以則取則天則自然非彼柯假此柯之比也 輯釋亦引之
  按章句曰則所以為人之道各在當人之身初無彼此之别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詳味此意正如程説覺後覺後知以為及彼之覺亦非分我所有以與之彼皆自有此理我但能覺之而已之意相類袁氏既謂不曰我治人又謂我亦人耳既謂人道不離吾身又謂吾有此則句句以己對人而言且以以則取則之言繼之上則字分眀指在己者言下則字分眀指在人者言措辭不瑩反若與彼柯假此柯比者無異正與章句之意若相反然者讀者詳之
  改而止 饒氏謂言治之不過其則也又謂且如人不孝得他改而從孝便足矣如何便去十分責他便如堯舜之孝盖其人去道已逺了得他改却有漸進之理通謂以衆人望人不敢遽以聖人責人也 輯釋亦
  引通説
  饒氏與通之意可以𤼵眀章句以衆人望人之説乎曰不可可以𤼵眀或問遽欲盡道以責於人吾見其失先後之序違緩急之宜之意乎曰亦不可何則蓋章句之所謂衆人非庸衆之衆雖堯舜之聖亦衆人中之人耳正如詩所謂烝民之意改非略改而不必至於至善之謂若但略改而即止則孝不必十分孝忠不必十分忠皆可止邪殊不思雖堯舜之孝亦不逺人之道爾孝未至於堯舜便是為子之道有所未盡便是有所未盡改雖亦勝似不孝者又如何便自以為足中道而止得所以雖夫子之聖猶自謂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夫子豈未能略改者邪又豈可止而不止也邪雙峰每有此等議論如説止至善説格物之類是己以此見得二説不可𤼵眀章句之意也或問所謂先切身而後不急乃行逺自邇升髙自卑之序與不可盡道以責於人者盖謂語道之全則有萬不同其間有緩有急人倫日用之常行者其急也天地聖人之所不能盡者其緩也人之為道當先急而後緩耳以饒説較之則譬如斯道之用當有十件每件之中又有十分以十件言之則有緩有急或問之意是欲人先其十件中之當急者非謂每件之中不必盡十分也以十分言之則盡得十分方是至善方可謂之能改方可以言止饒氏之意是欲人於每件之中改得一兩分亦可止改得三五分亦可止不必到十分然後止也以漸而進固有此理但説止字未得以此見得二説亦不可以𤼵明或問之意也讀者詳之
  饒氏謂施諸己而不願二句是恕之事君子之道四一段是忠之事庸徳是孝忠弟信之類庸言即所責乎子臣弟友之類先言恕而後言忠語意尤有力 輯釋亦引此説
  雙峰以勿願勿施二句為恕之事與章句微異語錄辯此已詳通者兩存而不為折衷何也盖恕由忠出忠因恕行初無二致盡己之心在内本不可見善觀者却於推己之際觀之則盡己之意可見矣且如施諸己而不願不願之心固非有不真實者是則不願者己之真心也此真心非忠之未𤼵者乎及其推以及物亦即以此不願之真心而勿施之則𤼵於己者豈有一毫之不盡乎此即忠之因恕見者然也以己之不願者推之而勿施於人此則恕之由忠出者也章句合忠恕而言至矣饒氏盖未之思也饒氏又以君子之道四一段為忠之事此則别有愚見當續論之庸徳之説亦然若夫以庸言為所責乎子臣弟友之類則恐未然章句謂凡己之所以責人者皆道之所當然也故反之以自責而自修焉今曰庸言即所責乎子臣弟友之言則是以己於當然之道有所未能而遂不敢盡以當然之道責之子臣弟友此正范氏以恕己之心恕人之誤曽謂聖人言之乎要之只是於當然之道有所未能則不敢易言之耳通者盡摭饒説以為己意既辯饒則不必辯通矣
  饒氏謂此忠恕是夫子告曽子以一貫而曽子告門人以忠怒而已矣之意子思又得之曽子故於此𤼵眀之盖忠恕二字説得闊做得徹便是一貫 通者亦為此説以為己意
  已於論語一貫忠恕章辯之此不再述
  饒氏謂章句云丘未能一者聖人所不能竊疑丘未能一孔子之謙辭也似與子思所謂聖人有所不能小異按論語志學章集註有曰聖人非心實自聖而姑為是退托也後凡言謙辭意皆倣此知此則雖謙辭亦不害其為誠心况如舜之孝猶以事親自知不足為心夫子之心即舜之心也曽謂聖人謙辭皆實無此心而虚有此言乎哉章句何可疑之有
  饒氏謂此段夫子責己以勉人之意前四語是責己庸徳以下是勉人
  竊意此段皆是夫子責己自勉之辭而教人勉人之意在其中上曰四者未能責己之意也此便是若聖與仁則吾豈敢之意皆聖人不自聖之謙辭也茍未能而遂已焉則亦徒責而已故以庸徳以下以見自勉之意此便如抑為之不厭之意皆聖人純亦不已之誠心也合而言之可見聖人不自滿足終日乾乾之意矣聖人尚爾况學者乎則其教人勉人之意豈必外此而他求哉
  君子胡不慥慥爾 章句言君子之言行如此豈不慥慥乎賛美之也 通謂胡不二字即盍字
  按盍者何不之謂何不與章句豈不之意不同何不是未能如此而責其何不如此之辭豈不是既能如此而賛其能如此豈不為美之意言行相顧盖是己能如此而非未能如此者故章句云然通者不詳文勢但欲牽章句之意以合於饒氏勉人之説殊不知實不得饒氏之意而徒失章句之㫖也
  全章之㫖
  按饒氏頗疑章句張子之説分作三截不相貫串故其所自為説者多與章句不同其間顯然差失者愚己標出辯之於前矣其有與章句相似者則在所不抄其有雖非章句正意而亦近人情若可備一説者則録之於左仍採語録與之相類者與相附近以備參考其有未備者則妄以愚見足之於末以求正於知道云
  子曰道不逺人云云不可以為道
  章句至矣
  詩云伐柯伐柯云云改而止
  饒氏謂此引詩而説之以眀道之不逺於人而人不可逺人以為道者如此又謂以此引頭聚要處只是説忠恕違道不逺又謂以人治人只是借此來說不可逺人以為道而為下文張本不須别作一條説案章句以衆人望人之説則以人治人之人字是指所治之人而言如饒説則以人治人之人字是指自治者之身言盖上節人之為道而逺人之人字亦是指自治者之身而言如此則饒説雖非章句之意恐亦可備一説又案語録推以人治人之義有曰以我自治其身亦不是將他人底道理來治我亦是將我自得底道理自治我之身而已詳此則饒説雖不同於章句要亦朱子所已論之緒餘也竊意道不逺人之人字只是以人對道而言道便是人之理人便是人之身初無以人對己之意下文人之為道而逺人兩人字皆指為道者言可見人即已爾故此節兩人字雖不必以為對己而言亦可也只因此上有君子二字則似乎此人字對君子言之者故章句順文解義以此為君子治人之事按中庸自首章至此皆言自治之事直至二十章方言知所以修身則知所以治人為天下國家矣其實上人字是人之道下人字是人之身若只以為君子自治恐亦可通君子以人治人猶曰君子以在己之道自治其身之意爾下文忠恕即是以人治人之工夫改是改其待人未能如待己者也至於待人能如待己者則不逺人之道盡矣故當止而不可過有所治也若又不止則便是為道而逺人者之所為反不可以為道矣
  忠恕違道不逺
  章句至矣饒氏謂此皆不逺人以為道之事而道之不逺於人者莫甚於此故下文即其事而詳言之竊意忠恕是盡己之心推以及人之事故己不欲而勿施於人固推己也己所欲而以施之於人亦推己也下文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二句是不欲而勿施於人者君子之道四至先施之未能一節是推己所欲以施於人者一反一正皆所以釋此一句之義也
  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
  章句曰此忠恕之事也以己之心度人之心未嘗不同則道之不逺於人者可見故己之所不欲則勿以施之於人亦不逺人以為道之事按此節章句兼忠恕釋之至矣饒氏以此専為恕之事者失之已於前辯之此不再述盖此一節是不以己之所惡者施之於人聖賢論忠恕皆就拂己處説如夫子之告子貢仲弓亦此意盖取其易見也知己所惡者勿施則己所欲者自不容於不施矣非但不施己之所惡而已也然則章句自以己之心度人之心以下似可以兼説下節之旨不但可施於此節云
  君子之道四云云先施之未能也
  章句之句讀訓釋至矣按饒氏以此通下文皆為忠之事者失之竊意此一節亦忠恕之事是推己所欲者施之於人也所求乎子所求乎臣所求乎弟所求乎朋友皆是求其待己如己之所欲也以事父以事君以事兄以先施皆是推己所欲求於子臣弟友者以及其父君兄友也四者皆曰未能可見子臣弟友之職未易盡聖人不自聖之心盖與舜之事親自知不足者同一意爾上文己之所惡則勿以施之於人足矣此欲推己所欲以及人則孝弟忠信之道有一毫未如己之責人者皆不害其為未能此雖夫子之謙辭要亦不害其為聖人不自滿足之誠心也君子之道即上文不逺人之道爾道不外乎人倫故以四者言之推己及人即不逺人以為道之事忠恕之事無不盡則道不外是乃為能改而可止矣故張子曰以責人之心責己則盡道盖謂是也若移章句前節自以己之心度人之心至亦不逺人以為道之事一段置於此節之下以總釋二節之㫖更添而以己之所欲者施之於人一句於則勿以施之於人之下亦不逺人以為道之上仍改亦字為皆字則似極為明備盖二節皆忠恕節目皆不逺人以為道之事也或疑上節亦勿施於人之人不止指父君兄友之四者此以己之所欲者施於人但及父君兄友而不他及得毋施之有所不周乎曰所宜施而不可緩者亦止於此而已若不先於所急而泛施之其不如墨氏之兼愛者幾希况親戚不悦不敢外交近者不親不敢求逺四者猶曰未能又安敢泛然施於所不常接之外人乎如大學絜矩所惡於上毋以使下之類亦不過無所妨害於彼使彼各得遂其所欲施於父兄之心耳非欲人人皆待之如父君兄友也故此二節雖皆忠恕之事而聖賢言之亦不無詳畧於其間也殆亦以此也夫然則此四者章句但以為責己自脩之事今亦指為忠恕之事抑亦有所本乎曰觀語録嘗以大學絜矩為此章之證則固亦以為忠恕之意矣况以為忠恕之事亦與章句責己自脩之意無所礙庶乎亦或可通云爾
  庸徳之行云云君子胡不慥慥爾
  章句至矣饒氏謂康徳如孝忠悌信之類按饒氏以庸徳為孝忠悌信之類者近之以庸言為責乎子臣弟友之類者未當已於前段辯之此盖承上二節忠恕之事而言既又推而極之以至於盡道之域也庸徳以忠恕之事為徳也庸言以忠恕之事為言也待人有一毫不如待己者便是不忠不恕故於庸徳不可不踐其實於庸言不得不擇其可行忠恕之事難故毎有不足不足則不敢不自勉以盡其所難言忠恕之事易故每至有餘有餘則不敢不自反以節其所易至于言無不如其行行無不掩其言則言行於是乎相顧而忠恕之事畢矣至此則人事盡天理得由忠恕之不逺乎道者可以至于不逺人之道而與之一矣此所以以胡不慥慥乎之言而贊美之也歟或又以庸徳庸言只當承上節四未能之意言庸徳以四者之事為徳也庸言以四者之事為言也四者猶有所未能故於徳不得不踐其實言不得不擇其可耳若上節己之所惡則勿施足矣故不復申言於此也此其説徳字之意正與雙峰之言有契恐亦可通區區臆説非敢自以為是姑記於此以俟有道而就正云
  第十四章素其位而行章句素猶見在也 𤼵眀如今人云素來之意
  按素來有從前之意似與見在之意不類見在乃是目今之事非從前意也今日富貴則今日行乎富貴眀日貧賤則眀曰又行乎貧賤此之謂見在觀或問善㳺氏引舜飯糗被袗為素貧賤富貴之證可見若以為素來則昨日富貴今日貧賤反仍素來可乎章句唯如此説素字故以君子無入不自得屬上節為素位而行之事讀者詳之
  素富貴貧賤夷狄患難 通引倪氏曰順居一逆居三以見人少有不經憂患者 輯釋亦引之
  順逆之説本饒氏但曰以見人少有不經憂患者竊恐未然貧賤對富貴言雖逆順不同皆常事也患難却對康寜言夷狄却對中國言患難夷狄不唯是逆又且是事之變者並言四者而常變相半者不過以見處常處變皆無入不自得耳常變相半而順一逆三者又不過以處順易處逆難故畧於順而詳於逆耳康寧與中國亦常事之順者耳奚假言哉若曰以見人少有不經憂患者則是人亦少有不在患難夷狄者邪恐無此理
  君子無入不自得 𤼵眀四素四行字正解首句無入不自得已涵不願乎外意惟自得於中故不願乎外竊意無入字總上文四素意而言自得字總上文四行意而言此句是包括上文四句之意只當屬之素位而行但素位而行不願乎外二句是反覆相形而言故下二節亦反覆相應而言耳然各有所屬又自不可紊也要之𤼵眀亦只因以見在為素來故於無入之義有碍不得不如此分節耳
  第十六章鬼神之為得章句為徳猶言性情功效 饒氏謂云云要之不是如此説鬼神之為徳其盛矣乎與中庸之為徳其至矣乎語意畧一般所謂徳者指鬼神而言若只説性情功效則鬼神與徳為兩物非所謂鬼神之徳也
  按此疑一以中庸之為徳為證二謂徳者指鬼神而言三疑鬼神與徳為兩物三者之疑朱子於或問語録中辯侯氏等説皆已言其如此不應章句忘其所辯之意而析鬼神與徳為二也今性情功效之説又不免如雙峰之疑何也竊意使章句而曰徳者性情功效也則性情功效正是徳之訓釋誠如雙峰所疑矣今章句則曰為徳猶言性情功效上兼為徳二字言而不但專舉徳字下以猶言二字起之而不但曰性情功效可見鬼神之外别無性情功效性情功效便是為徳之意而非所以為徳字之訓釋也盖集註章句凡曰猶言猶云皆非以彼訓此之謂如自道猶云謙辭亦猶是爾然則鬼神之為徳便如説鬼神之性情功效一般雙峰疑鬼神與性情功效為二恐於章句之㫖有未詳也
  饒氏謂道是形而上者鬼神是形而下者此章即鬼神之費隠以眀道之費隠是以形而下者之體用眀形而上者之體用也子思以道體至微未易察識故以鬼神之事人所共知者曉人又謂鳶飛魚躍所以𤼵眀本章之意指物以形此理之體也鬼神之徳又所以𤼵眀費隠之意引喻以眀此理之實也又曰誠不可掩明此理之實自然𤼵見也
  按語録有曰前章論君子之道此章論鬼神之道鬼神之道便是君子之道非有二也詳此則饒氏謂以形而下之體用眀形而上之體用者非也又按語錄曰此段上下章恁地説驀忽挿一段鬼神在這裏也是魚躍鳶飛之意詳此則雙峰以鳶魚為指物鬼神為引喻者亦非也又按語錄問體物不可遺曰只是一个隂陽有是理便有是氣有是氣便有是物無非實者詳此則饒氏形而上下之分别尤非也盖鬼神是隂陽之靈更其體物不遺洋洋如在便是用之費處而所以體物如在者却不可見聞便是體之隠處此費隠即道之費隠其何可以形而上下分哉且如鳶魚豈不是物鳶之飛魚之躍亦只是器未可謂之道然鳶飛必戾天而不入淵魚躍必于淵而不戾天這便見此道之用自然而然處即此推之則鳶之戾天魚之躍淵既是道之費處鬼神之體物如在何獨不得為道之費處鳶魚飛躍之所以然而不可見者既是道之隠處鬼神體物如在之不可見聞者何獨不得為道之隠處讀者豈宜無見於此况雙峰既以鬼神為形而下者矣却又以誠為實理理非形而上者乎此正如侯氏分鬼神與徳而言之失已經朱子所辯者雙峰前以此疑章句既不審矣而不免躬自蹈之讀者合或問紀聞而觀可也雙峰指物引喻之分别正如大學説心在是借粗以眀粗未便是心正者相似皆是穿鑿之見不可不察竊觀中庸一篇凡有引喻所在未有不眀言之者如行逺自邇升高自卑與天地之持載覆幬四時日月之錯行代眀一則曰譬如二則曰譬如豈有以形而下者喻形而上者乃不眀言其取譬之意邪不知識者以為如何
  饒氏謂章句以體物為費者不然體物不遺言其實有也齋眀盛服以下方是説費
  費是用體物不可遺正是鬼神之功用如何不是費齋眀盛服以下正是體物不可遺之驗如何彼得為費此不得為費
  輯講問此章鬼神本是説隠章句却引程子造化之迹而言既曰迹則不可言隠饒氏謂程子之言别有所指朱子引之於此則粗了
  饒氏别有所指之説盖謂程子以易中有言鬼神處有言神處故如此分别然則所謂鬼神與易中所謂鬼神不同邪天下不知果有兩様鬼神否只因雙峰以鬼神之徳為形而下者故無以答問者之疑只得歸咎於朱子之不當引耳却不思問者所謂此章鬼神本是説隠者本非經㫖盖此章鬼神兼費隠説然則為造化之迹者便是體物如在處此固是費而所以為造化之迹者便是不見不聞處豈不是隠雙峰不知以此答之而歸咎於朱子之不當引豈不誤哉
  𤼵眀引饒氏曰子思似知後世有佛老空虚之禍特特地説出个誠之不可揜盖佛老底亦微然只是空虚無誠之不可揜一節此其所以為異端
  子思不過以此眀費隠無非實理之意未必逆知佛老之禍而預設此為之防也自古聖賢格言何者不切中後世之弊不必如此臆度之也
  章句曰此一章兼費隠包大小而言 饒氏謂此章貫前後六章之㫖章句謂包大小管見謂包字似不若言貫大小
  朱子下一包字其意甚廣盖事事物物莫非斯道之用前後六章雖説費之小大而所該有限故此一章説費處初不分大小其言體物不可遺所該極廣凡天地間道之用處無小無大莫不包於其中固非專主前後六章而言也但前後六章費之小大亦包於其中爾若以貫字易之則狹矣
  𤼵眀此章包大小者體物不可遺所該甚大以承祭祀士庶所祭亦是祭祀兹非小歟 輯釋記先師曰包大小者體物而不可遺總而言之所該甚大即一物言之亦鬼神實為之體兹非小歟以承祭祀天子祭天地大也士庶所祭亦是祭祀又非小歟
  按𤼵眀以體物不遺對士庶所祭為大小之分又是本章並有此二義可以言兼不可以言包恐未得章句之㫖而輯釋所引師説專以體物包大小者其義甚精殆非𤼵眀元説之比但以承祭祀以下則不必如此分可也盖祭祀既是體物之驗但當統在體物之中不必於此又分其大小也况十二章前言大小大是全體小是一事天子祭天地亦一事之大者耳非全體之大也豈可以此為費之大者乎餘於二十章言之
  第十七章舜宗廟饗之 𤼵眀宗廟亦是舜子孫宗廟舜没為神眀祀享其中所謂盛徳必百世祀是也又引真氏曰舜以聖徳居尊位其福祿上及宗廟下及子孫所以大孝
  按宗廟之説𤼵眀與真説不同以下章宗廟饗之之下即繼以追王上祀之言觀之則真説當矣如𤼵眀之説則夏孔甲商武乙周幽厲既没之後何嘗不在宗廟中享祀邪亦以為大孝可乎
  必得其壽章句舜年百有十嵗 𤼵眀引陳氏曰得壽不但百有十嵗宗廟享子孫保亦得壽之類
  陳説求竒牽合非經註㫖𤼵眀以其與盛徳百世祀之説相近故引之耳其實未必然也
  章末章句曰此由庸行之常推之以極其至見道之用廣也 通謂庸行之常筆誤當作庸徳之行盖上章言庸徳而此章言舜大徳下章言周公文武之徳皆由庸徳推之以極於至也
  筆誤之説將有所考邪抑自意之邪朱子平日極精細不應於此有誤况後來更定不一果誤豈有不知之理縱未及改亦安得無一言及之而及門高弟亦皆不之覺何邪意者前言庸徳之行𦂳要工夫在行字上下曰言顧行行顧言又可見行之為重故此不曰庸徳而曰庸行耳常字對下句至字又有意味通只因欲德字以類相從故以朱子為筆誤耳恐未必然
  章下章句曰此由庸行之常推之以極其至見道之用廣也 𤼵明庸行之常孝也推之以極其至大孝也
  庸行之常固指孝言恐亦是以十三章庸徳之行與此對説以見費之小者推之以極其至即所以為費之大也故曰見道之用廣未知然否
  第十八章武王纉太王王季文王之緒章句曰至于太王實始翦商 節齋蔡氏曰太王雖未有翦商之志然太王始得民心王業之成實基於此
  蔡説與論語泰伯至徳章集註相反饒氏以下盖皆蹈襲其意以立異於朱子已於彼章辯之此不再述
  武王末受命章句末猶老也 叢説末猶老也終也盖自太王王季文王累世積徳累功最後至武王始受天命如此説末字則與上下文都相貫穿訓末為老恐未安盖武王之齡古書不一
  叢説固亦可通但章句所以訓末為老者盖以下文即言周公成文武之徳追王上祀見得武王老不暇及没後周公乃成其志也武王之齡古書雖不一然以金縢考之則武王克商不多年即崩亦自可見况叢説之意已該在上節武王纘太王王季文王之緒一戎衣而有天下處此所謂武王末受命一句不是結上節意只是引起下文周公追王上祀之意而言耳然則末字從章句之訓何未安之有
  第十九章達孝章句言武王周公之孝乃天下之人通謂之孝猶孟子之言達尊也 輯講問於舜言大孝於武王周公言達孝何也饒氏曰舜之孝是指其充極一家者言武王周公之孝是指其放乎四海者言達者是承上章三个達字而言舜孝只孝一家到武王也只做得舜之孝到周公便推得濶能推吾愛親之心而制為喪葬之禮以通乎上下使人人得致其孝故謂之達孝所謂徳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此天子之孝也 通於上章之末曰云云此章之末數達字所以有下章之首一達字叢説亦如此説達字輯釋亦引輯講及通之説或疑雙峰言大孝之㫖如此與孟子集註有異盖中庸與孟子言舜之孝所以大處不同雙峰只以中庸之意言之是矣不必疑之也但其説達字之義與章句異則可疑耳盖此下文有夫孝也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一句若是他人善繼善述無大聳動人耳目處天下人安得通稱之哉唯武王周公之善繼善述事功極盛如武王承前緒以有天下周公成文武之徳以追崇其先祖又制為禮法以達之天下傳之後世此其繼述皆非常人所及所以天下後世人人皆知其繼述之為善故皆稱其孝而無異辭此其所以為達孝耳章句訓釋無以加矣唯雙峰只以承上章三達字為達故有舜却只孝一家之言然則舜之孝反不及武王周公之孝耶唯只以制禮通上下為達故又有武王也只做得舜之孝之言然則經以武王與周公並稱為達孝者非歟至曰徳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又與制為禮法之意不同彼是功化此是立法不可無分别也若以徳教加百姓刑四海之意説孟子大孝之㫖則庶乎近之通與叢説皆是𠞰雙峰之意以為已有輯釋引之而自無所言盖亦以其説為勝於章句而取之耳不知識者以為如何
  春秋脩其祖廟 𤼵眀引朱伸曰此以下併前章論喪葬之禮皆修道之教也
  一篇之中無徃而非修道之教獨以此當之狹矣
  郊社禘嘗 通謂周公制為禮法未嘗不通上下之情亦未嘗不嚴上下之分祀先之禮通上下可行事上帝惟天子得行之故特以先後言之眀乎郊社之禮胡為先郊而後社郊惟天子得行之社則上下可通行也眀乎禘嘗之義胡為先禘而後嘗禘惟天子得行之嘗則上下可通行也但言周公制禮如此而不足於魯之意自見 輯釋亦引此説
  此因河東侯氏之説而推廣之也侯説朱子不存於章句或問恐不當述之以為已説也且郊祭天社祭地天尊地卑故先郊而後社爾禘大祭嘗時祭禘大嘗小故先禘而後嘗爾此皆當然之序不得不如此者不知有何可疑今既曰胡為先郊而後社又曰胡為先禘而後嘗疑問之意若可駭異然者及至説出所見乃不過如此今亦不在多辯不知假使聖人無不足於魯之意則又當以先社後郊先嘗後禘為序邪况既曰祀先之禮通上下皆可行又曰禘惟天子得行之然則禘非祀先之禮乎此皆措辭不瑩之故亦不足深辯也
  通謂右自費隠章至此為第三大節 輯釋以此為饒氏説亦引之於此
  按章句以自第十二章至第二十章九章為一節皆説費隠通乃於此分節截問政一章終十二章之意斷前後而不之屬此豈朱子意邪迹其説之所自來却是饒氏之意通既𠞰為已有又泯其所自來之迹而不之顯使讀者驟觀反若𤼵眀朱子意者而實則不然其誣先覺誤後覺之罪又過於饒氏饒氏本以六節分全篇之㫖通皆取為已説前二節與章句無甚異處故不之辯自此至第五節皆與章句不同故不得不略言之其是非得失已於篇首辯饒説處詳之此不再述
  第二十章故為政在人取人以身章句曰此承上文人道敏政而言也家語作為政在於得人語意尤備人謂賢臣身指君身 饒氏謂為政在人此人字通上下包君臣而言取人以身之人字却指在下之人作家語者不曉此便改云為政在於得人不知上面人存政舉底人亦專指在下之人乎
  按上文先曰人存後曰政舉此人字自是包君臣而言無疑此則先曰為政後曰在人文勢政自不同為政必有主其為者非君而誰下文身字即是指為政者身而言耳既曰為政又曰取人盖曰人君為政在於得賢臣而取人之則又在人君之自身也然則此人字只指賢臣而言可知况此節四句皆粘一字相連成文取人之人便是在人之人修身之身便是以身之身修道之道便是以道之道以此推之則下文身字道字皆無二義不應此二人字頓有不同也然則此人字不包君臣又可知矣且朱子取家語之語意尤備而饒氏乃謂作家語者不曉此然則非謂家語不曉乃謂朱子不曉特微其辭耳饒氏輕於非議前哲如此多見其不知量也且於得二字安知非王肅作家語時别有所據不但取之中庸而増損之耶但自家語既作之後而彼書不復存耳推此則通天下達道五以下皆為一時答問之辭亦未必皆無所㨿盡為肅自附㑹如雙峰之所疑也且王肅去夫子之世已七八百年若本無此二字而肅自増之本非一時之言而肅自合之則後世固可欺也當時之人必有非議之者而其書不得傳於後世矣何待雙峰而後能疑之耶不知識者以為如何
  修道以仁 發明修道以仁如志道據徳而依於仁輯釋亦引之
  竊意章句既以道為天下之逹道逹道非君臣父子之類乎如此則仁便是三逹徳之一知勇皆不過欲始終成就此仁而已修道以仁即天下之逹道五所以行之者三之意引志道據徳依仁為證似不相當葢修道以仁即是有資於仁以修道之謂取人以身修身以道意皆類此若志道依仁乃是先志道而後可依仁引來證此反似以道修仁然者殊不思中庸此言乃是逆推用工之所本此所謂仁是逹徳論語彼章乃是順序功效之所至彼所謂仁是成徳初不可引彼以證此也覽者詳之
  仁者人也章句人指人身而言具此生理自然便有惻怛慈愛之意 饒氏謂此人字正與鬼字相對何以言之生則為人死則為鬼仁是生底道理所以訓人 輯釋亦引之
  以人對鬼之説然乎天下字豈皆有對而後義可明乎通者極力稱賛以為深得章句之意愚則以為章句已極分明政不必如此求竒可也
  叢説此章朱子以為皆孔子之言金仁山謂聖人之言簡自仁者人也皆子思之言雜引夫子之言反覆推明之
  按此亦因饒説而小變以為説者也饒氏則以為自天下逹道五以下方是子思之言又未知其孰為當也喙喙争鳴将誰適從不如且以章句為正其詳於辯饒説處見之
  饒氏謂此章前賢截從知天斷固條暢然朱子合作一章亦有深意九經與為政相應前面説修身親親尊賢故後面九經節節發明之只是三者為綱目逹道便是修身之道逹徳便是親親之仁知天之知子思只添一箇勇字要之知天以上是孔子告君之辭天下逹道五以下是子思推衍告學者之辭不若分作兩章之為是也朱子引家語為據以為皆孔子告哀公之言家語是引中庸來附㑹其間極可笑 輯釋亦引此説至子思只添勇字過要之以下亦於章末引之
  按哀公所問者政也夫子答辭自知天已上不過皆言為政之本在於取人修身而已未嘗一言及所問之政也直至九經方是正答所問之政處今若分為兩章以天下逹道五以下為非夫子之言則是夫子並不答哀公所問直至子思方為補其闕耶愚於孟子離婁上篇及中庸篇首亦嘗略辯其不當合為一章之疑又於此章之末論全章之㫖處詳之矣家語不足信之意亦已於前叚辯之至於斷然以家語引中庸來附㑹則愚又有説焉兩漢去周未逺古書猶多有存者攷之載籍可見如何晏時齊古二論尚存趙岐亦及見逸礼而引之以證不孝有三之義今皆不復見矣又豈可因今日之不見而盡意當時之無有也哉王肅與趙岐何晏世相先後則其纂成家語篇數不一豈得皆無所據而但事附㑹以成書耶且雙峰能知其此言為引中庸來附㑹亦能盡知其全書皆引何書以附㑹否但古人集書欠於薙擇雖司馬遷史記不免此病謂其間不可盡信則可謂其皆出於附㑹全不足信則不可朱子豈不能揆之於理但務引援而有待於雙峰之正救耶雙峰唯但信一已之耳目而一切不信古人之耳目故於趙岐所引亦謂其以意言之則其一切不信家語宜矣又况假如所言則一章之中首尾相應先後相承文意相發血脉相通縱是子思引夫子之言而發明之亦何害其為一章哉雙峰既自言之又必分之可見公論雖不可誣私意終不能克盖以其平日立異為髙之私害之故雖始終首尾判而不續文意血脉斷而不貫亦不暇顧必分為二章以成其立異之髙也讀者但以語録論不當分之意參之則雙峰之謬妄曉然矣續改
  所以行之者一章句曰一則誠而已矣 饒氏謂子思只説箇一乃是引而不發要人自去思量章句一者誠而已矣似乎攙先説破意便不悠長
  此意當於後段論豫與前定處併辯之
  章句以子曰二字為衍文 饒氏謂天下逹道五以下皆是子思説唯三近為孔子語故特以子曰表之非衍文也 輯釋亦引之
  此其是否不可知已於前屢辯之更不贅及
  饒氏以九經懷諸侯為尊賢之等與或問不同 輯釋亦引饒説通亦竊饒説為己意
  親親是仁仁主於愛諸侯曰懷則愛之意多况諸侯亦有同姓者豈不是親親之殺然則但當以或問之説為正 又九經不過是修齊治平之事親親是齊家事子庶民來百工柔逺人懷諸侯是治國平天下事自齊家推之以治國平天下則子庶民來百工柔逺人懷諸侯四者皆是自親親之殺而推之無疑若尊賢則是賴其導已以修身者故其序在修身親親之間敬大臣體羣臣則是責其輔已以治國平天下者故其序又在親親之後四者之前此敬大臣體羣臣二者所以獨為自尊賢之等而推之也由此觀之則所謂尊賢之等乃是指治人者而言親親之殺皆是指治於者而言豈可混而無别哉或問之分當矣饒氏葢不察也
  三知三行章句既兼分與等而言又通三近分知仁勇饒氏門人疑章句之纒絆饒氏曰便是子思之意不
  應如此當㸔從上文來子思云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逹徳也至及其成功一也亦未見得知仁勇之分在 輯釋亦引之
  通已畧辯之矣葢分字等字是從理氣上分别出來分是性分之分是性中所具之理有此三者之分所以見之於用則各有所屬知屬知一分行屬仁一分强於知行屬勇一分以分而言是平而分之如禮記分無求多之分相似此主理而言也等是等級之等是所禀之氣不齊故資質有髙下之等所以上等則以知為重而主知次等則以行為重而主仁下等則以强於知行為重而主勇以等而言是堅而守之如孟子凡五等四等之等此主氣而言也如此則三知屬知之分三行屬仁之分無可疑者及其知之成功之一非强於知行何以及此以此屬勇之分亦無可疑者今曰亦未見知仁勇之分在豈偶未之思耶自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則其等之髙下葢已如此分别矣但夫子専以知言子思兼以行言為有詳畧耳子朱子懼夫學者不知資質不同則用力之所當重者亦不同必將泛然知之行之而不能審已量力由所當重者致力以漸進則終無由以入徳矣故因其等之本有髙下精别其所當重者而主之以定其髙下之等則逹徳之㫖無餘藴矣雖然又豈朱子以意言之哉盖亦因中庸本有此意而言之耳前舜以好問用中而明知好問非知乎用中非行乎知行具於一章之中而専主於知非即生知安行以知為重而主知之意乎囘以能擇能守而明仁能擇非知乎能守非行乎知行亦具於一章之中而専主於仁非即學知利行以行為重而主仁之意乎然則以等而言章句葢以前章之㫖釋此章之義尚何疑乎此二者皆只就三知三行而分别則然爾若又以三近而通言之則三知主知三行主行此二者依舊只是以分而言盖三知三行不同處只在生安學利困勉六字上至於此知之行之則無不同矣所以只以知為知行為仁不復分其髙下也三近為勇之次此與及其知之成功一也之㫖雖若有異而實無不同也葢生知安行固已無不知之無不成功矣其曰知之成功之一者正以學知困知者能好學以求其知且以未能知之為耻而勇於用力則其知之亦當與生知者一利行勉行者能力行以求其功之成且知未能成功之可耻而勇於用力則其成功亦能與安行者一耳生知安行則勇之至也學利困勉便只可為勇之次如三近之云是已豈三知三行之外别有三近之謂哉何纒絆之有子思之言又何不應如此之有㸔從上文來又何嘗不如此哉餘於後段盡之
  章句以等而言 發明如舜之大知以知為主知顔子之克已復禮以行為主
  竊意只當以中庸證中庸為易見舜好問用中而明知囘能擇能守而明仁非即以等而言之者乎已於前段詳之此不再述
  饒氏謂生知知也學知困知近乎知也安行仁也利行勉行近乎仁也生知安行勇也困知勉行者以不及學知利行者為耻學知利行者以不及生知安行者為耻以造乎知之成功之一者近乎勇 輯釋亦引之此説即章句意耳雙峰只因不詳章句通上文而言以下三句之意故疑朱子為三知三行之外别有三近之事遂疑章句之纒絆耳殊不思章句則三知為知三行為仁二句便是上文以分而言之意三近為勇之次亦只是上文所以至於知之成功而一者勇也之意但上節已知之成功乃勇之至此獨自學利以下求知之成功者説故曰勇之次耳或疑知之成功而一亦已包學利困勉而言既為勇而不言次三近正是學利困勉所以知之成功之由乃獨不得為勇而為勇之次何歟葢三知三行不同處只在生安學利困勉六字上由此觀之則知之成功而一是就已至處言故即可以為勇好學力行知耻是就方求處言故但可為勇之次尚何疑乎饒氏不察已至與方求者不同遂以知耻以造乎知之成功之一者為近乎勇是以已至者與方求者為無别也此則自為所纒絆而不自知反以章句為纒絆可乎餘則愚前段之説詳矣
  叢説子曰二字非衍文上知仁勇兩節子思自言此引孔子言以定其意又謂知斯三者章句以為三近此處似指三逹徳不獨指三近
  二者皆蹈襲饒氏之意以為説既辯饒則不必辯此矣饒説見後
  饒氏謂且知仁勇皆逹徳也而以知為上仁為次勇為下恐皆未安
  此正所謂理有未明而不盡乎人言之意者也使朱子而曰安行之仁不如生知之知聖人之勇不如安行之仁就次下二等之中亦各知此分别則誠有如所疑者今章句自以生知安行者主知為上學知利行者主仁為次困知勉行者主勇為下愚故謂以等而言是主氣説雙峰但以理言故不逹耳殊不思德性本無不同因資質有異而徳性所當重者有不可同耳何害其為雖未嘗不同而亦不能不異雖不能不異而實未嘗不同乎且如所疑則篇首以舜眀知回眀仁子路眀勇然則謂知仁勇皆達徳也遂以舜之知回之仁子路之勇皆無高下之等可乎盖有不待辯而自眀者
  力行近乎仁 饒氏謂此以力行言仁前章服膺勿失又以守言仁何也曰以擇為知則當以守為仁以知為知則當以行為仁各有所當
  擇與守是兼理欲言之知與行是専以理言之恐誤認人欲為天理故當擇恐天理為人欲所奪故當守故曰兼理欲言窮理無一毫之遺方是能知循理無一毫之欠方是能行故曰專以理言其實能擇方能知能守方能行非有二也續添
  饒氏謂知斯三者是總上面三達徳正是分别或生而知之以下等語章句以子曰為衍文遂以三近為勇之次 輯釋亦引之
  以下文知所以修身之言推之則知所謂斯三者為指三近而言無疑生知安行是性之之事盖身不待修而徳無不全者也修身便從學利以下説起了非三近而何况雙峰既謂子曰非衍文而又謂斯三者是總上面三達徳文勢亦不順章句何可疑之有叢説宗饒而不信章句過矣叢說在前
  饒氏謂章句吕云所入之塗雖異所至之域則同愚謂入異至同如康節因學數而知道昌黎因學文而有見於道之類是也若三知三行之所以異特以資質有高下而用力有難易爾其學固同一聖人之道也何謂所入之異邪
  此亦朱子所謂理有未眀而不盡乎人言之意者也盖吕説所謂異者非自南而入自北而入之有異特曰自近而入自逺而入之有異耳盖生知安行則即此而在無所謂入無所謂至矣學知利行者則未能即此而在必得其塗而入然後可由之以至其域爾較之生知安行即此而在者其所入之塗固有逺近之異矣困知勉行者又必由困勉而後可比於學利又自學利而後可以上同於生安方其自困勉始進之時其所入之塗固與學利者有逺近之異矣及其可比於學利猶與生安者有間不謂之異可乎道譬如王者之都生安則居於王都者也學利則自近郊進入於王都困勉則自遐方進入於王都者也吕氏之意以此觀之雙峰可無疑矣
  集成蔡節齋曰三知主知三行主仁三近主勇云云安行者仁之仁利行者知之仁云云
  按仁之仁上字當作知知之仁此知字當作仁諸編皆誤讀者詳之
  九經尊賢親親章句然必親師友然後修身之道進故尊賢次之道之所進莫先於家故親親次之 𤼵眀道之所進進字欠妥只當説推行之意 輯釋亦引之按進字即是應上文則修身之道進之進字而言乃進道進徳之進亦未見所謂欠妥處若但改為推行之意政恐妥有餘而味不足耳
  凡事饒氏謂章句云凡事指達道達德九經之屬愚謂凡事疑即下文言行事道是也又謂云云只言凡事豫則立而每事皆欲其前定明萬事莫不有要也 輯釋亦引此説
  按章句於下文言行事道處云此承上文言凡事皆先立乎誠則饒氏愚謂之疑可釋矣至以凡事為每事萬事是又以章句指達道達德九經為不然也此則語録中已辯之愚奚庸贅况之屬二字於每事萬事之意已無不該尚何疑乎章句正要見言行事道大綱不出達道達徳九經之外則先後血脈貫通而雙峯反以為病亦異乎朱子之見矣
  饒氏謂豫與前定朱子都把做先立乎誠説得太迫上面達道達德九經皆曰行之者一皆引而不發不説破是誠到前定處何嘗便以豫與前定為誠只如在下位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獲上便是前定如信友順親誠身明善皆是前定末梢雖説個誠身又兼明善言之輯釋亦引之
  按章句曰此承上文言凡事皆欲先立乎誠如下文所推是也知所推二字之㫖則雙峯所疑可氷釋矣又况子思所謂一所謂豫所謂前定雖引而不𤼵然必有所指章句之作正欲指示學者不謂之誠則將謂之何哉若章句亦但引而不發學者毋乃不得其門而入歟况學者因章句以誠言之便知子思何不言誠而言一言豫言前定則其引而不發之意可想而見如何要章句亦引而不發得兼之獲上信友順親皆未是根本所在直推至於誠身然後為至耳明善亦所以求誠其身而已順親信友獲上皆誠身之效耳誠身之外又豈他有順親信友獲上之根本哉誠身非豫與前定而何章句所謂凡事先立乎誠如下文所推者葢謂是也觀於孟子居下位章集註游氏之言曰欲誠其意先致其知不明乎善不誠乎身矣學至於誠身則安往而不致其極哉以内則順乎親以外則信乎友以上則可以得君以下則可以得民矣詳此可見根本只在誠身處之實矣雙峯尚何疑乎然雙峯異日亦云言而非誠則誕妄也云云道而非誠則無所根本考易窮文先以莫不先立乎誠一句發之語意與章句無異何其與此自相矛盾也合而觀之其説不攻自破矣
  饒氏謂章句云此章引孔子之言以繼大舜文武周公之緒明其所傳之一致云云愚謂子思引孔子之言明費隠之意者至第十九章而極至此則語意更端恐不當遂謂其有發明傳授一致之意也 輯釋亦引之此一則欲成就其六節之分二則欲成就其天下達道五以下非孔子言之論耳要之一篇之中雖引夫子之言不一至此一章論脩已治人之道極為詳備又承上三章方論舜文武周公之事而發是固不無發明所傳一致之意葢與堯曰篇以子張問政之言繼堯舜禹湯武之次離婁下篇以孔子脩春秋繼舜禹湯文武周公之事盡心下篇以孔子繼堯舜湯文之統者同一意爾今曰此則語意更端然則彼皆非歟讀者宜必有見於此許氏叢説第三十章所論甚當可考
  有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也云云 通謂有弗學學之之字當句絶葢以上文博學之五之字下文人一能之四之字例當句讀絶也况五之字句絶尤為有力
  按章句釋此節之意曰君子之學不為則已為則必要其成然則不為則已一句説有弗學意為字説學之意則必要其成五字説弗能弗措也之意推此以例其餘則似當於學問思辯行上五字句絶五之字着讀五也字句絶如斯而已通以五字為句不曉其説
  章句此章引孔子之言以繼大舜文武周公之緒 發明按堯曰章歴叙堯舜禹湯武王之事而以孔子答子張問政繼之子思此章政此意也
  發明既知如此而於饒氏六節之分以此章語意更端不當遂謂其有發明傳授一致之意五達道以下不是孔子之言諸説又皆引置編中可謂主見不定採擇不精也已
  發明按饒氏説與章句不同者亦宜知今載於下 輯釋亦載饒説及發明此語
  發明既自以勒為一家之言則當存其説之善者其似是而非之説則當辭而闢之以曉後學若以其説為優於章句則亦當明其如何是優之實乃可存爾苟得其實何畏於朱子何私於饒氏存之乃公心耳今皆不然而但兼存異論以眩學者依違兩可無所折衷豈不有愧於發明名書之義乎愚故謂其信朱子不如信饒氏其於饒説每口非而心是之者此也如此等之存正是私於饒氏又畏朱子而不敢明言之者也至若所存饒説之是非得失愚已歴歴辯之此不再述
  通謂章句云第十六章兼費隠包大小而言此章包費隠兼小大何也曰十六章則兼費隠而言不言小大而包小大於其中此章則兼小大而言不言費隠而包費隠在其中 輯釋亦引之
  按此説似乎得之但語為不詳猶未知其細辯兼包之義則又如何耳至曰此章不言費隠則似乎有碍此章不言隠耳未嘗不言費也愚則以為兼則二義並列一章之中而不可紊包則一章總該二者之義而不可分葢兼有限包無窮兼是本章所自有包非本章所有亦不但中庸一書所有凡是天地間道理此章無所不包雖中庸中所言不過亦是天地間道理亦在其中耳且以兼之一字言之則各章但言費而隠在其中不可以兼費隠言也各章言小則不言大前三章言大則不言小後三章亦不可以兼小大言也惟十六章言鬼神之事以不見不聞與體物如在二者並列於一章之中則不見不聞正是隠體物如在正是費故謂此章兼費隠也二十章以文武之政治天下國家之九經與脩身事親知人三知三行三近擇善固執等事並列於一章之中則政與九經正是大脩身事親等事正是小故謂此章兼小大也此二者皆本章自有其義則所指固有限矣若以包之一字言之則十六章只是體物之一言可以包大小二十章只誠之一字可以包費隠葢十六章説鬼神之費處不外乎體物之一言而體物之一言則於費之大小可以總該之矣陳定宇所謂體物不遺總而言之所該甚大即一物言之亦鬼神為之體兹非小歟陳説見第十六章末其言可謂至明白矣非體物一言可以包大小之謂乎二十章答問政之言雖非一事然皆不外乎誠之一言觀於達道達德九經皆言所以行之者一與章末語誠始詳之意可見則誠之一言於道之體可以總該之矣參以或問論誠為此篇之樞紐處有曰費而隠者實理之用廣而體㣲也此言可謂簡而明矣非誠之一字可以包費隠之謂乎此二者皆是包涵天地間道理非一章一書所自有者則其所包無窮可知矣葢費隠大小是天地間道之體用特聖賢於中庸言之耳豈中庸所得專哉然則雖本章所兼有者不過亦是天地間之道理在無所不包之中况其所謂包者又豈可但就一章一書求之而不知其為包涵天地間無窮之理乎
  叢説兼者並舉之辭包者涵容之謂葢十二章之後至十九章各舉費之小大而隠在其中十六章獨言鬼神直以隠者言之然所謂不見不聞是其隠者體物如在則亦費矣故曰兼費隠體物不可遺是鬼神之大者下獨指祭祀而言是鬼神之小者故曰包大小是於費隠之中包小大也二十章達道達德九經凡事前皆一一言之是其小者後專言誠是其大者故曰兼小大前所指羣目亦費矣而隠固在其中至於誠一節全以理言豈非隠者然所謂聖人之天道學者之人道又豈駕空言理而道事耶故曰包費隠是於大小之中包費隠也諸章費隠之中有小大故兩費隠字皆在上上十六章鬼神先言大後言小故曰大小二十章先言衆目而後言誠故曰小大
  按兼包費隠大小之説人人不同愚既因四書通之説詳言於前矣然未敢自謂必得朱子之㫖故備載許氏此説以俟觀者擇焉但許氏此説亦有可疑處請畧辯之夫既曰兼並舉包涵容則兼包固有異矣及至釋包字之義又皆即是並舉之意不見所謂涵容之説何也其以體物為大祭祀為小即十六章發明之意愚己於彼辯之矣且叢説既以體物祭祀分大小則大小皆只是費矣而又曰於費隠之中包大小豈不見不聞之隠亦有所包之大小耶二十章達道達德為小可也九經是為天下國家之事亦謂之小可乎若欲分此章孰大孰小之義當以前三章後三章例之與前三章同者小也三知三行三近之屬是也九經則非此比矣與後三章同者大也捨九經將何以當之而以此為小耶以誠為大似矣然則小處不可以誠言耶且既以誠為大又以誠為隠則大是費之大乃以隠當之可乎意者誠之一字自可以該貫大小費隠之義而不可偏主也叢説亦自覺其有此病故又以天道人道又豈駕空言理而遺事之言救之殆孟子所謂遁辭者乎凡此皆叢説所可疑處識者此必有以辯之至於大小小大之序不同則章清所先生以為鬼神章是就造化上言故先言大問政章是就人事上言故先言小姑記於此云
  全章之㫖 饒氏謂中庸自天下達道五以下恐只是子思之言子思常來只為學者説所以説居下位起若孔子告哀公則未必説居下位及取友等事
  雙峯以説居下位為疑愚於孟子離婁上篇畧辯之矣謂天下達道五以下為子思之言愚亦於前屢辯之矣今請通論二十章全章之㫖以明之按哀公問政問政者問治人之事也夫子答之自人存政舉至於不可不知天下凡五節皆所以明治人之本在於脩身也下文自天下達道五至三近三節葢詳言脩身之道脩身之道盡則治人之本立矣知斯三者一節是結上起下之過接處下文九經四節却正是詳言治人之事即哀公所問之政也凡此以上皆為人君言之耳然治人之事非人君一已所可自為也必在於取得其人而共治焉可也凡事豫則立一節又是結上起下之過接處下文在下位一節是説人臣欲輔上以治人者其本亦在於脩身而已明善誠身則身脩而有可以獲上之實矣下之所以獲上者在是則君之所以取人者亦在是然則此一節正是終章首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之意至此始露出誠身一誠字則知上文數節所謂一所謂豫所謂前定皆是指此而言耳如此則為人君為人臣凡有為政治人之任者皆當以脩身為本而脩身皆當以誠為要也故下節遂言誠與誠之者以見誠有二者之分誠者則無工夫誠之者則有工夫章末三節正是誠之者之工夫凡欲脩身以為治人之本者皆當如此用力是固通君臣上下而言也欲知雙峯所言之得失者盍以是推之









  四書管窺卷七
<經部,四書類,四書管窺>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管窺卷八
  元 史伯璿 撰
  中庸
  二十二章至誠盡性 饒氏曰此與首章一般至誠便是致中和贊化育便是天地位萬物育 輯釋亦引之此只因以致中和之致為坐致之致故如此説其實致中和之致與致曲之致何異前辯已明此不再述
  集成或疑此章以後天道人道間見迭出永嘉陳氏曰道理縱橫説之無盡如何立定様子只合逐章體認才不費力處便是天道着力處便是人道
  或者之疑亦有理陳氏所答雖善而終未瑩徹恐必有説當於第二十六章章下求之但陳氏之説却可以破饒氏大哉聖人之道以下六章不説天道人道之誤可謂有功於章句矣
  第二十三章致曲 輯講問章句曲一偏也就一偏推致如何得有誠饒氏謂子思之意如舉隅絜矩相似隅有四角矩有四方曲有四面曲字已有四偏形如惻隠羞惡辭讓是非四者各是一偏自此一一推致則便可以㑹徳之全
  按章句既曰曲一偏也又曰自其善端發見之偏而悉推致之以各造其極也盖人之氣質不同徳性之發見有厚薄𤼵見之厚處便是一偏之曲致者推而極之之謂謂以此一偏𤼵見之厚處而推其餘悉使之一 一如此一偏之厚所謂各造其極也問者疑就一偏推致如何得有誠盖以章句為但就一偏推致而不察章句自字悉字各字極字之意也若達則豈宜有此問哉雙峰之答固是但曰子思之意云云則隠然似乎以章句為未盡者盖若以所言𤼵明章句則當提起章句無病之實以釋問者之疑今既不然則是亦不知己意不出章句意也讀者詳之
  饒氏又謂自篇首便見喜怒哀樂四件喜仁怒義樂禮哀知云云
  先儒謂七情不可分配四端又謂七情於四端處橫貫過推此則饒説似有可疑况喜仁怒義樂禮三者猶有意思哀知一説殊所未喻
  第二十五章誠自成道自道章句曰言誠者物之所以自成而道者人之所當行也誠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
  為子而實能孝其親便是成就自家做个孝子云云又謂誠即道也似不可分本與用
  誠者自成是自然成就厎道理未説 人力上下句道自道方是當着力處語録説此意極分曉雙峰為子實能孝之説能字下得早了是把自然道理作人力説所以於下句當用力處意便重叠説去不得遂以為誠即是道不可分本與用言之以此見章句之未易看亦未易病也
  饒氏又謂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此兩句是解誠者自成之義是故君子誠之為貴是解道自道一句之意語録有兩説一以不誠無物屬上句一以不誠無物屬下句其屬上句之説往往章句未定時所言其屬下句之意盖曰不是誰不他盖人則有不誠而理則無不誠者故此下句已是説道自道了雙峰因看上節誠字為人力故看此不字亦不出而謂不誠無物為解誠者自成殊不知此盖朱子未定之意也讀者詳之
  輯講問章句又曰誠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竊疑上是實心下是實理看來都是體如何分體用饒氏曰真个可疑此章頗難看章句反為所纒盖誠即道也非是兩般如誠者天之道是也
  按通云誠自成也誠即是天命之性道自道上一道字是率性之道誠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專為人之所當自行者而言如此分别儘佳愚往年毎與同志説如此後來四書通板行其説果與管見有契達此則饒氏師弟子之疑可氷釋矣或者猶因雙峰之疑而疵章句曰誠者自成章句既以為兼人物而言則草木禽獸皆不外乎此矣又曰誠以心言然則草木亦有心耶是又不詳章句之㫖而妄肆般疵者也盍亦觀於章句上曰誠者物之所以自成下曰道者人之所當自行上曰物而下曰人意便可見然則下文心字又豈指物而言哉不過指人之所當自行者之心而可耳請因通者之意而申之夫性是本道是用性是本然之實理自人言之則舍心無以見性故朱子直以心言此節誠自成一句固兼人物而言似不可專指心説然道自道一句便是專指人説了觀章句下句變物言人之意可見人則能自行其道物豈可以行道責之觀於下節君子誠之之意又可見朱子此節章句凡四句上二句只順經文解盡經㫖下二句却專為指示學者設則其專為人之所當自行者言尚何疑乎章句之意正以見誠就人分上説是以心言心主於一身故為本道以理言理散於萬事如君臣之義父子之親皆是故為用變誠言心有二意一則心有覺而道無為心所以為行道之本一則行道惟人為能故以心為在人之誠亦猶首章章句蒨本不言性之所以為性而言人之所以為人之意皆是自此以後專為學者言之也知彼則知此矣朱子嘗曰心雖主乎一身而其體之虚靈足以管乎天下之理理雖散在事物而其用之微妙實不外乎一人之心盖理具於心而散在事物心主乎身而管攝衆理問者謂實理實心看來都是體者盖但就心主乎身理具於心處言殊不思理具於心者又只是性可以言誠不可以言道朱子謂誠以心言此就管攝衆理處説心道以理言是就散在事物處説理就管攝衆理處説心故曰本就散在事物處説理故曰用問者但知具於心者之為理而不知散在事物者之乃所以為理故如此疑耳雙峰所見正與問者有契故曰誠即道也非有兩般如誠者天之道是也盖皆不達子思朱子之意而致誤耳其以誠者天之道為證後段辨之且饒氏謂此章頗難看則是矣謂章句反為所纒則非也特饒氏自為所纒耳
  發明謂道即誠之道也如云誠者天之道至誠之道自其真實無妄言之則曰誠自其天下通行言之則曰道一而已矣
  此其勦饒説以為己意其迹甚顯但誠者天道至誠之道只是一句此以誠與道相對言之分明是一本一用而以彼為證可乎以此觀之𤼵明之不及通逺甚輯釋引通而不取𤼵明宜矣
  成己成物 發明引陳氏曰異端但知成己不知成物吾儒以成物為成異端以空寂為成彼之成己自我觀之見其自壞而已天下豈有真能成己而不知成物者耶
  𤼵明愚嘗深繹此章誠本自成己也誠之為道内自道於己也此為己之學也天命之性具此實理誠者實此者也實有諸已故曰自成率性之道躬自行之道者行此者也躬行於己故曰自道 輯釋亦引之
  按誠者自成是理之自然未説到人力上𤼵明實此者也實有諸已之言則未免有攙説人力之病盖未達誠自成只是物物各具一太極之實理而已之意也唯其所見如此故於雙峰之説毎惓惓而不能捨也已於辨饒説處及之其曰率性之道躬自行之亦似未當躬自行之亦非所以言率也其曰誠之為道云者此則饒氏誠者天道之意爾前辨已明此不再述
  第二十六章故至誠無息 饒氏謂人之誠有至有不至聖人誠之至故可以説至誠若天地只是誠更無至不至 輯釋亦引之
  按論語集註一貫章有曰譬則天地之至誠無息則似不必拘也但此處言聖人配天地之意則是説聖人而非指天地爾
  輯講問悠久悠逺有以異乎饒氏謂無以異也不息則久云云愽厚則高明此推其無息之效故其序如此下一截指其成徳而言故先博厚高明而後悠久 輯釋亦引此説
  按章句於徴則悠逺以下以為皆以其驗於外者言之於悠久成物處云悠久即悠逺兼内外而言之也猶宜亦有斟酌饒氏直以為無以異則言之太快而不免有所遺矣至謂下一截指其成徳而言則尤恐未當盖至誠已是成徳事了下文但言其常於中而驗於外者如此耳非如此而後徳始成也雙峰乃曰下一截指成徳而言然則上一截非成徳之事耶此則所未喻者餘於後二段究之
  輯講問不息則久與悠久兩个久字似無異義而朱子以久為内以悠久為兼内外是如何饒氏曰上面久字是在内下面悠久是指外面段 -- 𠭊 or 叚 ?悠久悠逺無異之言病根在此輯釋亦引之
  按問者兩久字似無異義之疑是矣而謂朱子以悠久為兼内外異乎上文以久為内之㫖則未悉章句之㫖者也為雙峰者宜告之曰悠久之悠即悠逺之悠此指驗於外者言也悠久之久即久則徴之久此指常於中者言也兼内外者外主悠言内主久言爾如此則兩久字皆在内章句無可疑矣今不以此告之而曰上久字是在内下悠久是外面厎則二乆字果有不同矣不惟不足以釋問者之疑又且勇於背章句之㫖亦獨何哉盖朱子皆以久為在内者其意若曰唯其常於中故驗於外者悠逺而愽厚高明惟博厚高明故又如此之悠久悠久則驗於外者又未嘗不常於中也首尾相應如此况同一久字不應頓有内外之異若以久亦可以言外耶則上文久與悠逺分内與外又何為而不易耶以此見朱子之精宻似非雙峰所及
  輯講問章句云天地山川實非由積累而後大看來及其二字似解不去饒氏曰子思大意只是形容不息之義云以此見得人之徳固以誠為貴然非不息則亦不能博厚高明與天地同其功用須是無息始得段 -- 𠭊 or 叚 ?下截指其成徳而言之説病根在此
  至誠則自然無息無息則自然常於中驗於外而與天地同其體用非至誠之後猶有待於不息而後能與天地同其功用也或問力辨諸家之失皆為其如此讀者攷焉可也雙峰以此見人之徳固以誠為貴至須是無息始得一段 -- 𠭊 or 叚 ?議論皆似以為至誠之後又須使之無息始得然者此則誠所未喻也章句曰既無虚假自無間斷自之一字豈非預為雙峰對證之藥耶讀者其詳味之
  章句云云然天地山川實非積累而後大讀者不以辭害意可也 叢説帝堯自明徳後以至於黎民於變時雍豈無次第之序孔子自志學至不踰矩豈無造詣之極則子思四及字之意豈亦無意
  按章句上文曰此四條皆𤼵明由其不貳不息以致盛大而能生物之意此曰然天地山川實非由積累而後大讀者不以辭害意可也兩意字正相應盖至誠之徳固無積累之漸然其及物之功則未嘗不自近而及逺自小而至大也故以天地山川積盛而能生物者為喻其意只欲以此𤼵明由其不貳不息以致盛大而能生物之義其辭則似乎天地山川由積累而後大者而實則非有此事也故章句曰然天地山川實非由積累而後大讀者不以辭害意可也輯讀及其二字似解不去之疑與叢説四及字豈亦無意之語皆是以辭害意不達至誠之徳無積累之漸而成物之功則有積累之漸者而又泥於辭不知天地山川實非積累而後大遂謂至誠之徳亦有積累之漸者皆不可不察且叢説以堯為證堯之克明峻徳其亦異乎自格致誠正以修其身者之明明徳矣固未可以此一言為至誠亦有漸次之證也若夫親九族至協和萬邦以下自是及物之功章句何嘗亦以此為無漸次哉觀其所言由其不貳不息以致盛大而能生物致之一字則及物之功為有漸次可知至於孔子所言自是下學之次第聖人特因其近似者以自名為學者之法程耳遽以近似之言為至誠真有漸次之證毋乃於夫子子思之意兩失之歟叢説此意正是蹈襲雙峰下截指其成徳而言與須是不息始得之言以為説饒説已辨之於前矣但雙峰説天道不成天道人道不成人道何則天道有效驗無工夫雙峰則以為須是無息始得是猶有待於用力而後不息也非天道不成天道乎人道必先知後仁雙峰於致曲以後説人道處皆説為先仁後知非人道不成人道乎叢説不辯其失而效其尤尚可自謂得朱子之傳乎噫甚矣雙峰之説易惑人也豈特叢説為然
  自至誠盡性章至至誠無息章五章 饒氏謂至誠盡性章以誠者之仁而言致曲章以誠之者之仁而言至誠前知章以誠者之知而言誠自成章以誠之者之知而言至誠無息章以誠者之勇而言或問前章誠者之仁知即繼以誠之者之仁知至誠無息章論誠者之勇而不復以誠之者之勇言之何也饒氏曰誠者不勉而仁不思而知若無以見其勇者故特以悠久不息著其勇若夫誠之者則非勉無以仁非思無以知而所謂勇者已存於思勉之中而不復别以勇言也况誠之之工至此則人道已盡而其至誠無息固将與天道為一所謂誠則明明則誠也又豈可以差等言哉又以此數章皆先仁後知而勇以終之成徳之序然也
  按此説似乎與章句不同然詳味之似亦不為無理何則此五章以天道人道相同而言若無説以貫之則似乎雜亂無統紀者觀於篇首言不明不行之意以下諸章所論三達徳相承之次秩然如彼其有條也豈容於此處乃無一説以貫之耶竊以雙峰配此五章為三達徳不為無理而此五章皆是以三達徳𤼵明天道人道之義與章句之意自不相妨却又得相承之次有條不紊不為無功於章句也但其為説猶有未透徹處則不可不為之𤼵明耳夫誠者之三達徳固以先仁後知為序致曲之仁亦先成物之知何歟此特承上章天道遂言人道以為進道之階梯固非以此亦為先仁後知之序而亦不容改為之序也尚何疑乎或又疑盡性之盡致曲之致似不可專主行而為仁也曰章句釋誠明之義以徳無不實為誠以明無不照為明誠即仁明即知也盡性雖兼察之由之而言其實只是徳無不實之事故但當為誠者之仁致曲之上既以其次二字𤼵之章末又以至誠能化終之止是承上章言學者由教而入以上同乎聖人盡性之事則亦但當承上章為誠之者之仁耳前知章正是明無不照之事以為誠者之知固無可疑獨誠自成章為誠之者之知乃不承上章前知如神之意而言而别取成物之義似與致曲承盡性而言者不類為可疑耳盖誠明明誠二誠字雖有淺深然其皆為徳實於己之意則亦初無甚異故誠之者之仁可以承誠者之仁而言二明字則一在誠前為入徳工夫先明乎善之明也一在誠後為至誠之效驗明無不照之明也義全不同若以欲以誠之者之知承前知如神之明而言則又只説得誠明之明而不得為明誠之明豈得為誠之者之知哉故不取明意但主成物言之既可少異於入徳明善之工又不害其為學者致用之事其㫖深矣或猶以為誠自成一章僅有成物知也一句又對成已仁也一句而言何以見得是誠之者之知曰中庸諸章言仁者未嘗截然不及知意言知者未嘗截然不及仁意顧其所主如何耳此章自君子誠之為貴以上雖未及成物正是先言此以為成物之本亦猶大學新民章先説自新以為新民之本者相似自此以下却全是説歸成物上去其曰非自成已而已也所以成物也觀非自字而已也字所以字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意盖可見矣下文成已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徳也合外内之道也四句雖以仁知對言却正是恐人以成已為内成物為外則将但知成已而不知成物故以仁知對舉以見其皆為性之徳不可判内外為二致而不復以成物為事也成物可以外言知可以外言乎此仁知之所以合外内之道也内是成已外是成物所以合外内之道是仁知正以仁知皆性之徳故耳詳此文勢全是解常人分内外輕成物之惑而專歸重於知者故結之曰故時措之宜也時措之宜正是知用萬物道濟天下也事全是説成物之知分曉所以章句曰既得於已則見於事者以時措之而皆得其宜也饒氏亦曰時措之宜是專説成物由是而觀則此五章皆是説三達徳如雙峰之説無可疑矣餘於後段 -- 𠭊 or 叚 ?究之
  饒氏以哀公問政章以下至至誠無息章八章為第四大節皆主誠而言而分三達徳以配之雙峰折二十章為二章故曰八章又以自大哉聖人之道以下六章為第五大節皆言大徳小徳非對上文為天道人道之分也
  按中庸一篇朱子分為三十三章總為五大節饒氏變章句之序分哀公問政章為兩章故有三十四章而總為六大節首節次節末節皆與章句無異惟析章句第三第四節兩節為三節為不同耳其析哀公問政章為兩章與併以之屬下章之失已於前章及孟子離婁上篇辯之此不再述其以盡性至無息五章分配三達徳則似不為無理已於前段 -- 𠭊 or 叚 ?明之但以諸章自為一節分大哉聖人之道以下六章亦自為一節二節前後不相貫通後節非有天道人道之分又謂自誠明章至經綸章皆以先仁後知為序則皆未必然耳盖就此十二章中指盡性至無息五章分配三達徳則可而欲分十二章為兩節則不可其實十二章皆言天道人道共作一大節本無可議只因雙峰分配三達徳至無息章議論已盡故只得如此分節耳其得失當續論之但此十二章前六章言天道人道以一章間一章為次先天道而後人道後六章言天道人道以三章間三章為次先人道而後天道則不容無少分别如此則一大節之中不妨前後自含兩意耳故愚既辨雙峰之失復取其是而補其缺僭為臆説如左以俟有道而就正焉其謂十二章皆以先仁後知為序之誤後段 -- 𠭊 or 叚 ?及下章辯之
  妄謂此十二章除誠明章統説起外自盡性以下五章此是申言三達徳以𤼵天道人道之義也自大哉聖人之道以下六章此是申言費隠以𤼵明天道人道之義也其以前五章為申言三達徳以𤼵明天道人道之説此則雙峰之所已言愚既於前段 -- 𠭊 or 叚 ?詳之矣此不再述其以後六章為申言費隠以𤼵明天道人道之義何以知其然耶曰此亦因章句之意而推之爾章句以𤼵育峻極為極於至大而無外以三千三百為入於至小而無間以存心為極乎道體之大以致知為盡乎道體之細所謂大小非即費之大小乎下二章皆承此章言之前章承為下不倍言則亦語小之意後章承居上不驕言則亦語大之意雙峰有此説則亦莫非費之大小而已然此皆言費而隠在其中亦猶前章之意爾繼此則仲尼祖述章𤼵出小徳川流大徳敦化之意小徳大徳非隠乎川流敦化則費矣川流即三千三百之意敦化即𤼵育峻極之意其下二章又承此章而言前章承小徳川流而言即費意後章承大徳敦化而言即隠意小徳川流大徳敦化經文就天地分上言則交互分體用下二章只就聖人分上言故又如此分費隠餘於下章及篇末詳之亦不過皆斯道之體用耳其詳於下章言之故以此十二章為申言三達徳費隠以𤼵明天道人道之義也至若此十二章中前五章先天道而後人道者是欲學者先知天道以為造道之準的然後由人道以求至乎其極耳後六章先人道而後天道者是又欲學者先得人道以為進道之階梯然後可以盡乎天道之極至耳前五章言天道人道以一章間一章為序者因三達徳而分也後六章言天道人道以三章間三章為序者因費隠大小而分也不過皆是反覆𤼵明天道人道之義而已而天道人道又不過皆所以𤼵明中庸也抑愚又嘗因此一節十二章之㫖以推前二節十九章之義則似乎有相同者何則中庸除首末二章始之終之外中間分三大節前十章是一節言中庸次九章是一節言費隠愚嘗合而觀之是自三達徳説入費隠上去其實皆所以明中庸之義也後十二章是一節皆言天道人道愚嘗析而辨之亦是自三達徳説入費隠上去其實亦所以明中庸之義也三達徳與費隠前則析為二節而詳言之後則合為一節而統言之是後一節之中却該前二節所言之意也前二節則主於立本用工以立其本故但言三達徳與費隠以𤼵明中庸後一節則主於致用成功而致其用故分别天道人道以𤼵明中庸其實天道人道亦但於達徳費隠上見之此其大畧也其詳論之如左
  一何以見得三節皆𤼵明中庸
  二何為前後皆自知仁勇説入費隠上去三三達徳與費隠何故前析為二節而言後統為一節而言
  四何故天道人道亦但於達徳費隠上見五何以見得前二節主於立本後一節主於致用
  六中庸知仁勇費隠天道人道名目不同何以貫而通之
  一第二節言中庸此章句成説無可疑者第三節章句以為言費隠第四節章句以為言天道人道今皆以為𤼵明中庸何也曰自第二章以下十章章句以為皆論中庸以釋首章之義費隠章章句亦以為申明首章道不可離之意下八章又皆以明此章之義者然則亦承第二節以𤼵明中庸可知矣况下章即言庸徳之行舜大孝章章句又以為此由庸行之常推之以極其至後二章亦此意然則此九章皆為以費隠大小𤼵明中庸又可知矣以此二節言三達徳費隠為皆𤼵明中庸之意推之則誠明以下十二章言天道人道處不過亦是申言三達徳費隠而已又何獨不得為𤼵明中庸之意耶大抵三達徳與費隠不外乎中庸而天道人道又不外乎達徳費隠然則又豈中庸之外他有天道人道之分哉則其皆為𤼵明中庸之義尚何疑乎
  二知仜勇是徳費隠是道其理雖無二致然德則存於夫人之心道則散在天下之事徳是人所能知能行之器具道是人所當知當行之材料徳譬如匠者之有䋲墨斧斤一般道譬如匠者之有楩梓豫章一般以此徳而知行此道譬如匠者施䋲墨斧斤於楩梓豫章以為宫室舟車一般所以前後皆自知仁勇説入費隠上去者盖必先有能知能行之器具然後可以施之於當知當行之材料也今以前後所言推之則自第二章以下十章論三達徳處皆反覆言擇守知行之義盖先以人所能知能行者言也直至第十二章説君子之道費而隠其下即以夫婦之所與知與能聖人之所不知不能與天地猶有憾者繼之此所謂知即達徳知所能知之知此所謂行即達徳仁所能行之行爾以見斯道之用自一事以極乎全體皆夫人之所當知當行者也故其下章或言費之大或言費之小大小雖不同皆不過是全體中所該何莫非人所當知當行者乎末後二十章所以終十二章之義者又彰彰然以達徳所以行乎達道者言於章中其意尤為易見自二十一章以下論三達徳處亦皆反覆分别誠明明誠難易淺深之不同盖亦先以聖人學者所能行能知者言也直至二十七章説大哉聖人之道其下即以道體之大無外小無間者繼之此即申言費隠之義所謂大小即費之大小耳然後言尊徳性道問學以下五句為學者修徳凝道之方其事不外乎知行兩端而已徳性即知仁所以為知行之體者問學即知行所以為知仁之用也以見道之全體皆夫人所當知當行者也故其下二章反覆乎不驕不倍之義又何莫非全體中之事亦行道者所當知爾知行之至必如仲尼祖述章取譬之意與下二章所謂至誠非至聖不能知至聖非至誠不能為之意而後於道之全體無所遺耳然則前後皆自知仁勇説入費隠上去者於此不難見矣
  三三達徳與費隠是道理之名目天道人道是聖賢之等級前欲指道理之名目以示人故不容不分達徳與費隠為二節而詳言之後欲明聖賢之等級以示人故不容不致意於天道人道之分别若達徳費隠之㫖則已於前二節詳之此但申言其理以顯天道人道之同異處爾政不必再分達徳與費隠為二節但為一節主於分别天道人道而於一節之中自該前兩節之意足矣尚何疑乎
  四道理之名目其義實聖賢之等級其義虚將欲明天道人道之同異以示人而不就達徳費隠上言之則義之虚者懸空無所着落其不陷於老莊之窈冥昏黙者幾希故必就達徳費隠上分别出天道人道之同異然後義之虚者於義之實上見而聖賢之品級明矣
  五中間三大節前二節主於立本後一節主於致用大抵中庸一書專為開來學而設故於學者立本致用之意為詳其説聖人事與至誠之功用亦不過皆為學者立本致用之準的而已若聖人則又何假於言哉唯前二節主於立本故於入徳之工夫為詳而於聖人之事為畧其𤼵明中庸所以致詳於三達徳費隠之義者盖以學者立本之要非三達徳無以為入道之門非費隠無以見道不可離之意也惟後一節主於致用故於成徳之效驗為詳而於下學之事為畧其𤼵明中庸所以反覆乎天道人道之同異者盖以聖人之功用學者之致用有難易淺深之不同也前二節亦有言聖人之事處如依乎中庸遯世不見知而不悔舜大孝文無憂武王周公達孝議者天之道不勉不思從容中道之類不過數處不過皆愚所謂以為學者立本之準的而已者也自此之外則皆學者入徳之工夫也何莫非主於立本而言乎後一節亦有言下學之事處如明誠致的道自道尊徳性道問學至敦厚崇禮之類亦不過數處然皆不過是言此以引起致用之意故致曲自形著動變以下道自道自成已成物以下尊徳性自居上不驕以下以盡乎二章之㫖亦皆以致用之效驗與致用之當否而言也愚自用章三重章皆以致用之當否而言故為人道若是天道則𤼵見當其可有當而無否矣其餘説天道處則皆全是聖人之功用亦不過皆愚所謂以為學者致用之準的者也何莫非主於致用而言乎是以前後所言三逹徳費隠之義推之尤為易見前二節惟主於立本故其論三達徳處於學者事則言知擇中庸言仁守中庸而又言勇强中庸以見學者非勇則無以至於知之成功而一也於聖人事則但言知知之盡言仁仁之至而又言勇不賴勇而裕如以見聖人雖未嘗無勇然不賴勇而裕如也其論費隠大小處則以君子之道𤼵其端道雖即是聖人之道而君子則為學者期之也非愚所謂於入徳之工夫為詳於聖人之事為畧之意乎後一節唯主於致用故其論達徳處於聖人之事則言仁盡性言知前知而又言勇無息以見聖人雖無所賴乎勇而亦未嘗無勇也於學者事則但言仁致曲言知成物而不言勇以見學問之極功即是聖神之能事至誠能化時措之宜皆是自學者至聖人處其勇亦統於至誠無息之中矣其論大小費隠處則以聖人之道𤼵其端道雖無異於君子之道然聖人則非學者所可稱也非愚所謂於成徳之效驗為詳於下學之事為畧之意乎所以前二節中雖有聖人之事亦是為學者之法不過主於立本皆以人道言之故但當以先知後仁為序也後一節則分天道人道而言其説天道處則是自誠而明固當以先仁後知為序其説人道處則依舊是學者事雖則主於致用既是自明而誠由教而入只當以先知後仁為序耳饒氏乃謂自誠明章後皆以先仁後知為序强説尊徳性而道問學亦為先仁後知之事則泥而不通矣其誤於下章辯之唯二十章介在立本致用之間故其説最為詳備所以知仁勇天道人道之言皆於此章説出以此見得此章正是承前啟後所在也或者猶疑舜大知聖人事也而亦統於學者立本之事可乎曰舜雖聖人好問用中則學者入徳之法也尚何疑乎
  六中庸之與達徳費隠非有二也知所以知此中庸仁所以行此中庸勇所以强此中庸者也費即中庸之用隠即中庸之體也中庸即知所知仁所行勇所强體之隠用之費不偏不倚無過不及而平常者也中庸之與天道人道亦豈有二哉天道特自然盡此中庸人道特用力求盡此中庸者也達徳費隠之與天道人道非有二也天道之於達徳性焉安焉者也故其於費隠之體用自然與之一矣人道之於達徳復焉執焉者也故其於費隠之體用始猶與之為二終乃與之為一矣又細分之則三達徳與費隠亦豈有三乎哉三達徳之具於性者體也非即體之隠者乎三達徳之見於事者用也非即用之費者乎如此則中庸一書似覺首尾貫通義理明白管見如此夫敢自信姑筆於此以俟有道而取正云
  第二十七章饒氏以自此以下六章為第五大節説大徳小徳又以致廣大等為充其大徳盡精微等為充其小徳
  以六章自為一節其得失已辯於前矣雙峰此意似以𤼵育峻極極於至大而無外者即為大徳以三千三百入於至小而無間者即為小徳愚竊以為得之而未盡請以管見陳之於左以俟明者之折衷焉竊意此二節洋洋優優且就敦化川流上説皆是説費未説到隠處若小徳大徳則為隠矣雙峰充大徳小徳之説所謂小徳大徳似指費説與經文大徳小徳之㫖不類似未可牽合以為説也夫𤼵育峻極便是敦化處𤼵育即化意峻極即敦意三千三百便是川流意此於川流意自易見皆只言費之大小雖費中有隠然未説出以示人也下文自尊徳性道問學以盡乎二下章所言皆是但言費而隠在其中直至仲尼祖述章方説出小徳川流大徳敦化二句小徳大徳正是隠川流敦化則費矣或疑大徳為萬殊之本以為言隠可也小徳為全體之分亦以為隠可乎曰萬殊之本即萬物全體一太極全體之分即物物各具一太極耳太極不離乎隂陽而亦不雜乎隂陽萬物統體處與物物各具處皆如此不離乎隂陽者即費也川流敦化是已不雜乎隂陽者非隱乎舍大徳小徳將何以當之盖費有大小大處小處皆有隠大處之隠非即敦化者之大徳乎小處之隠非即川流者之小徳乎若但以大徳為隠小徳不為隠則是費之大處有隠費之小處却無隠也造化本原上有隠事物各具上却無隠也而可乎盍亦以天道流行人性感通之理而驗之乎盖以天道對人性言之則天道即是全體處所謂萬殊之本也非大徳而何人性即是萬殊處所謂全體之分也非小徳而何然天道之流行處便是敦化之意固費也人性之感通處便是川流之意亦費也天道之沖漠無朕處固是費中之隠即大徳是已人性之寂然不動處亦豈非費中之隠乎不謂之小徳不可也以此推之則費隠之義尤為易見或又疑小徳為全體之分大徳為萬殊之本正與一貫忠恕章集註以萬殊所以一本為體一本所以萬殊為用者相類今以小徳大徳皆為隠則全體之分亦當為體而不為用與言一本所以萬殊為用之意不合豈朱子意耶曰一貫費隠皆是以一體對一用言易曉惟此章分體用則當以二句相對見一本萬殊之義又以毎句分作兩截見費隠之義而不可偏主也難曉所以然者盖一以貫之是就聖人分上言小徳川流大徳敦化是就天地分上言費隠則無間乎聖人天地皆可言也就聖人分上言不過只是小徳川流一脚事故但以一體一用相對言之足矣就天地分上言則包人物於其中是故以屬之天地者對屬之人物者言則以屬之天地者為體屬之人物者為用此一本萬殊之正義也然屬之天地者亦自有體有用屬之人物者亦自有體有用用皆可以費言體皆可以隠言也然則子思小徳川流大徳敦化二句正是言天地之道以明聖人之道耳者只就聖人之道言之所謂一以貫之其實亦只是全得个全體之分者以為體之一全得个如川之流者以為用之貫有似於天地之化一本而萬殊者耳非不過只是小徳川流一脚事而何觀朱子於一貫章亦曰譬則天地之至誠無息而萬物各得其所也朱子所謂譬則子思所謂譬如皆只謂聖人之道與天地之道相似而已何嘗以屬之聖人者即為屬之天地者哉然則此與一貫章集註亦無所謂背矣勉齊雙峰正如此交互分體用當於後段 -- 𠭊 or 叚 ?及之更以章句析小徳大徳川流敦化為四節而解之之意推之亦自可見朱子雖未如此分析然如此分析亦於經註之㫖無所謂悖不知明者以為然否
  尊徳性崇禮 輯講此五句上一句為綱下四句為目乃修徳凝道之方也欲修是徳必先尊徳性以為之本既尊徳性又必由問學之功以充其大小之徳致廣大至崇禮八者道問學之目也
  此説與章句不同盖由不達章句存心之義而以力行當之故致誤耳後段 -- 𠭊 or 叚 ?辯之
  輯講致廣大以行言盡精微以知言極高明以知言道中庸以行言温故知新皆以知言敦厚崇禮皆以行言同上問章句分存心致知之屬竊謂致廣大敦厚固屬存心盡精微知新固屬致知若以極高明温故屬存心道中庸崇禮屬致知恐未安講義之分知行似為親切饒氏曰如此似乎無病
  如此分知行與章句異雖似可通然章句以存心對致知而言饒氏以行對知而言此則似是而非大有可辯盖存心是心上主敬工夫行是身上踐履工夫存心是且存其本然之理力行則為其事矣存心是該貫動静工夫動時存心方能省察所以為知行之本行則全是動時工夫又是存心致知以後事行事時循理而不徇欲非存心有素者不能然不可不精别遂謂力行為存心也四書通謂讀者因陳氏謂存心是力行工夫遂疑高明温故屬知此言可謂切中雙峰致誤之由矣殊不知泛而言之謂存心屬行猶言省察屬知者相似若未甚害若細分之則存心與行實不同雖知行皆不可不存心但此章章句以存心居致知之前則是以存心為致知之本也觀朱子於大學或問引尊徳性而道問學為主敬以格物致知之證而此章語録又引程子存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之言為證則可見矣雙峰只因誤認存心為行故疑高明温故之不可為行又因此疑行之事不當只有致廣大敦厚二者遂併意下節道中庸崇禮之亦為行而非致知故如此分知行耳愚請先辯雙峰之誤然後𤼵明章句之㫖以究之夫雙峰之意豈不以高明有知之意知主於知極其高明非知而何故者舊所聞亦知之意温故又非知而何殊不思高明與廣大皆吾心本然之體段非由外鑠我也但為私意所蔽私欲所累則失之耳致之極之非著力求之於外而得也但不以私意自蔽則為有以致其廣大不以私欲自累則為有以極其高明矣故雖舊所聞然亦心之所已知者與厚為所已能之意只一般温之敦之亦非著力求加之謂但尋繹使之不忘則為有以温其故敦篤使之不失則為有以敦其厚矣由是觀之則廣大也高明也皆吾心之所自有故也厚也皆吾心之所已得致之極之温之敦之皆不過以存其心使其所固有所已得者無所虧䘮而已又何可以極高明温故獨不為存心而為致知乎雙峰之意又豈不以中庸乃無過不及而平常之理道則有行之意道乎中庸非行而何禮者理之節文非行何以崇其禮殊不思中庸與精微皆事物當然之理非學無以知之盡精微固無可疑道中庸之道章句雖不之釋然上文道問學之道既以由字為訓則道中庸之道亦但如其訓耳由不必遽以為行之義猶曰為小學者不由乎此為大學者不由乎此之由而已此所謂由其意盖曰致其知者不可如知者之過愚者之不及而皆由乎中庸也知新為致知固無可疑禮雖理之節文然不學以明其理則節文之未謹者亦不知其為當如何謹矣将何以崇其禮乎由是觀之則精微也中庸也皆理之所當然新也禮也亦皆理之未得於我者盡之道之知之崇之皆所以求知其所當然求得其所未得何莫非致知之謂又何可以道中庸崇禮獨不為致知而為行乎雙峰唯不思存心之未可為行又不思此五句但以存心為致知之本故致此誤耳若夫章句以上四者皆為存心之屬下四者皆為致知之屬者盖上四者皆是已如此者常欲保全之便不至於不如此下四者皆是未如此者亦欲窮究之求其得至於如此詳玩章句之㫖可見上曰不以自蔽不以自累涵泳已知敦篤已能曰自曰已便見得皆是已如此之意此譬如穀之已在倉者不須多用得力但須常常照管使倉不至破弊穀不至散失毋為雀䑕所耗毋為盜賊所竊而已何莫非存心之事乎下曰析理不使差處事不使謬日知所未知日謹所未謹曰不使曰所未便可見皆是未如此之意曰不使有差謬曰知謹所未知謹便可見亦欲窮究之求其得至於如此之意此譬如穀之未得入倉者便須着力搬運使先後接續入倉未穫者穫之未收者收之無有顆粒之或棄不為他人之所得必至於倉實而後已何莫非致知之謂乎或疑故是舊所聞乃得之於外者與廣大高明本自如此者不同何乃皆為存心之事曰廣大高明是得於賦予之本然者故是所已知厚是所已能又是得於前日學力之已然者二者雖有不同然既皆為吾心所有則但皆為存心之事而已况性無内外得於學力之已然者亦不過復其賦予之本然者而已又何不同之有往嵗雙峰之説方行學者翕然尊信愚獨疑其不然而辯析之如此數年後四書通刋行其説適與管見有契今併録其説與諸編不同之見於後以俟明者擇焉
  謹按章句存心致知之分固無以加愚竊以為四句上半截皆屬存心已無可疑下半截皆屬致知則似聖賢之學偏於知而不及行此所以不免諸家紛紛之論也意者於下截四者以盡精微知新屬知道中庸崇禮屬行如此則上句尊徳性依舊只是存心道問學却是兼知行為下四句之綱尊徳性是存心統四句上半截道問學兼知行統四句下半截亦與章句無大背馳盖知所以造其理行所以履其事而心則所以具衆理而應萬事者也故致知而不先存其心則具衆理之體不立而無以為造理之本矣力行而不先存其心則應萬事之用不行而無以為履事之本矣故能存心則不以私意自蔽而後可以盡精微存心則能涵泳其所已知而後可以知新此皆存心以致知也存心則不以私欲自累而後可以道中庸存心則可敦篤其所已能而後可以崇禮此皆存心以力行也存心所以為知行之本者固如此若以知行相對言之則盡精微與道中庸知新與崇禮又未嘗不先知而後行也饒雙峰陳定字惟不察此意故以知行互有先後為説饒氏猶知其不可為訓强説為先行後知之序陳氏并不達雙峰之㫖但直以知行先後交互為説行先於知天下寧有是哉今以愚見質諸古訓則程子曰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此以存心為致知之本也孟子言存心養性以事天此以存心為力行之事存心乃能力行孟子盖亦以存心為力行之本但指其本以示人耳集註曰存心養性以事天所以履其事也觀所以二字則存心為力行之本者可見矣又按章句於致廣大言私意私意所蔽則有害於知不以私意自蔽則能盡精微而知可致矣於極高明言私欲私欲所累則有害於行不以私欲自累則能道中庸而行之力矣於温故言已知於敦厚言已能以知對能而言正與論語學而章或問之言有契何嘗不帶行意但曰已知已能則是心所已得非求知求能之事則温之敦之但當屬之存心為知行之本耳故已知者温之則能日知所未知而致知之功愈密矣已能者敦之則能日謹所未謹而力行之功愈至矣觀其釋道中庸為處事崇禮為謹節文二者亦皆帶行意思又可見下截兼知行未必不合經註意處至其以知行相對而言之複者蓋以上截存心言之則致廣大極高明是以得於賦與之本然者言温故敦厚是以得於前日學力之已然者言則言之固不容於不複愚於前段既及之矣若通下截言之則上截章句故曰已知即前日所盡之精微耳前日所盡之精微今日不謂之已知不可也厚曰已能即前日所道之中庸耳前日所道之中庸今日不謂之已能不可也不然求知求能當如何而但就已知已能者言之耶知新便是故中猶有精微之當盡崇禮便是厚中猶有中庸之當道非判然不相入也是故自存心以致知者言之則必致廣大而後能盡精微盡精微譬如讀始讀之書皆爛熟一般温故則已熟者永不忘之意知新則就故之中又盡得無限精微意思自存心以力行者言之則必極高明而後道中庸道中庸譬如行始行之路無差錯相似敦厚則無差錯者永無差錯且不退轉之謂崇禮則就厚之中更無一時一事不道中庸之意禮是節文節則無太過文則無不及非即中庸而何如此則知行之始終始備而非復也管見區區姑記於此以俟有道而就正焉
  通曰讀此者往徃因陳氏謂存心是力行工夫遂疑高明温故知新殊不知章句但曰存心致知未嘗曰力行致知朱子不曰尊徳性所以力行而必曰存心何也大學或問取程子十二節即致知之事末後五節所以涵養本原之地即存心事也若謂存心便是力行下文有曰非存心無以致知謂非力行無以致知可乎道體至大心體亦至大尊之則能存此心之大所以能極乎此道之大恐未説到力行處竊謂存心不過存其心之本然者致知是欲推極夫事理之當然者心體本自廣大不以私意自蔽即謂之致心體本自高眀不以私欲自累即謂之極已知者温之而涵泳之味深已厚者敦之而持守之力固此皆存心之本然者也然心之廣大自具精微之理不學則於理便易有毫釐之差心之高眀自有中庸之則不學則於事易有過不及之謬故之中有無限新意不學則不能知新雖温故而不能盡精微敦厚之外有多少節文不學則不能崇禮雖敦厚亦不能以道中庸中庸是精微之極致究其極則一而已凡此皆推極夫事理之當然者也盖道體極於至大而無外非淺陋胷襟所能容所以不可不存夫心體之本然者道體入於至小而無間非粗踈學問所能悉所以不可不極夫事理之當然者要之存心不必於中分知與行若致知工夫其中却自兼知行而言或曰書以中庸名自第二章以後提起中庸者凡七皆孔子之言也中庸之道在知與行子思於此以道中庸偏為問學致知之事何也愚謂首章所言未𤼵之中即所謂徳性是也戒慎恐懼即所謂恭敬奉持之意其因孔子言中庸皆已𤼵之中也擇而行之莫先於致知此以道中庸屬問學之事何疑尊徳性以下皆有而字則重在下股謂存心不可以不致知末於敦厚崇禮不曰而曰以下以字則重在上股謂非存心無以致知也
  按通此説正為破雙峰分知行而𤼵極為精詳可謂度越諸編但以而字以字分配章句二句之義則未必然耳章句此二句乃通釋五句之㫖何嘗專為而字以字分哉非存心無以致知即非尊徳性無以道問學之謂存心又不可不致知即尊徳性又不可不道問學之謂下四句皆當以此意推之嘗有問中庸温故知新與論語所言如何於朱子者朱子答以中庸温故重主於尊徳性而言所謂得其本而末自順也今如通之説則温故反為輕耶况存心是本子思豈應前四句皆重下股耶假如子思前四句重下股末一句重上股則章句亦當先説存心不可不致知後説非存心無以致知今章句二句先後如此而通説如彼顯見非經註㫖又謂引孔子言中庸皆已𤼵之中恐亦未必並謂此章中庸為已𤼵之中則可謂孔子言中庸皆已𤼵則未可朱子釋篇名中字之義何嘗不兼未𤼵之中言哉子思又何嘗不取夫子所言以名篇哉讀者詳之
  𤼵明按章句分極高明以下為兩類毎每讀之不能無疑盖道中庸難屬致知温故知新一事耳不當分為兩事敦厚崇禮亦是一事觀以字可見尤不當分為兩事意欲云致廣大所以尊徳性也盡精微所以道問學也極高眀言道問學之事道中庸又言尊徳性之事也温故知新所以道問學也敦厚崇禮所以尊徳性也尊徳性屬力行道問學屬致知知之與行交勉並進首言尊徳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先行而後知也繼言極高明而道中庸温故知新而敦厚崇禮先知而後行也欲盡修徳凝道之工夫知行二者不可舉一而廢一故先後交互言之
  𤼵眀正是蹈襲雙峰之説而小變之以為已有者也通者之言乃其對證之藥惜乎其不之取也且先知後行聖學不易之序𤼵明以為先行後知先知後行先後交互言之吾未見聖賢論為學次序有如此紊亂無定序者饒氏知此説之有所不通也故以為此皆是先行後知成德之序盖不得已之遁辭也𤼵明祖其故智而不知其意出於此又并失其遁辭之㫖則將何以為先行後知之説乎饒氏之失愚也辯之已詳知後則知此矣惟𤼵明所謂温故知新而敦厚崇禮者乃是删去二句中庸而字以字却自者而字連在二句之交以就其先知後行之説經文一字不可移易𤼵明務欲已説之可通乃妄加筆削於其間則亦何所不至哉餘於後段究之
  𤼵明又曰久藴此意未敢自决後閲吕芸閣記解有言曰温故知新將以進吾知也敦厚崇禮將以實吾行也則已言之矣最後則饒氏説亦以章句為疑但饒氏純以致廣大以下皆為道問學之事而温故知新敦厚崇禮仍分為四事亦未安但其分知行則不差云 又引饒氏曰温故知新博之以文也新厚崇禮約之以禮也記解乃一時之言倪説乃庸人之見孰若章句之屢經改定為不可易耶引彼證此未得為當况章句以温故敦厚為存心記解亦但以知新對崇禮分知行而温故敦厚正不害其自為存心為知行之本也𤼵明若知存心力行之異味則必不為此言矣惜其不知取通之説也
  輯釋士𤼵謹按此一節胡先生𤼵明章句而未説到力行處固得朱子之意矣先師則自述所見而以知行交互言之於此似得子思之本意也若以章句存心為力行固不可然中庸本文五句未嘗不可分知與行也何以言之上文洋洋優優二節其總結之語曰待其人而後行子思既明提出行之一字矣遂結之曰苟不至徳至道不凝焉至此五句乃詳言修徳凝道之方夫徳也者行道而有得於心之謂也必能行道而有得於心斯可以凝聚此道於心但行而非知則為冥行知而不行則為徒知以先後言知固在先以輕重言行又為重故二者必交勉並進然後可以修此徳而凝此道耳若果未説到行處則雖知之未能行之是道與我猶二也何以為修徳凝道之實哉以此章第一節以修徳凝道之效而言未有徒知未行而有此效者也先師嘗自謂願為朱子忠臣而不為朱子佞臣即此亦可見矣
  觀輯釋先謂胡氏通得朱子意其師得子思本意則是以朱子意為非子思本意也末後引其師忠臣佞臣之説則是謂其師為忠臣胡氏不得辭佞臣之名矣其中間一段議論自中庸本文五句未嘗不可分知與行至未有徒知未行而能有此效之言不為不是但乃師知行之分恐亦未為得子思本意耳欲得子思本意恐須如通所謂存心不必於中分知與行若致知工夫却自兼行而言之説方為的當政恐朱子所言大綱已得所失者不過下截四者欠説出一行字耳然以析理對處事知義理對謹節文雖不説破是先知後行而知行相對之意已隠然寓於其中通之言無以加矣朱子所以不直説為行者政以問學二字可以知言不可以行言耳若𤼵明就上截五者之中説作力行此則决然不可非惟不識力行亦不識存心反自以為忠臣可乎輯釋阿其所好政恐未免為乃師之佞臣耳愚請申前管見以明之盖聖學之要有存心有致知有力行存心是涵養本原工夫所以為致知力行之本者也中庸開巻便以戒懼慎獨為言戒懼所以存天理慎獨所以遏人欲存天理固所以存心人欲不遏心可得而存乎二者皆所以為知行之本者也故其下十章遂言擇守中庸之事正致知力行之謂也然則分而言之則曰戒懼慎獨專言之則曰尊徳性而已所以章句於下四者上截既曰不以私意私欲自蔽自累又曰涵泳敦篤其所已知已能皆所以遏人欲而存乎天理也何莫非存心事乎存心乃所以為知行之本下截四者兼知行意已於前段詳之此不再述𤼵明輯釋但知力行之不可無而不知存心之尤不可無則知行且無其本矣質以首章戒懼慎獨之㫖豈為得子思之本意乎輯釋謂本文五句未嘗不可分知與行也愚亦謂下文五句未嘗無存心意也今但説作力行而冺其存心之㫖可乎朱子欠説出一行字尚不免諸家紛紛之疑今知有力行而不知有存心且不知行之不可以先於知則是舉末而遺本末知而先行其不可也必矣
  叢説上節皆存心之屬體認自可見但下截皆致知之屬却有兩道字與崇禮皆是行意盖窮學問之功而欲道之極中庸之理而欲道之究威儀之則而欲崇之固致知之事與盡精微皆一類也然知之明然後能行之篤又不徒知也則謂盡精微知新皆所以為行之地則與道之崇之又豈非一類耶故章句主於致知而言致
  知則行在其中其義精矣          一此説大概得之然不及通之明白但直以道為行未知果得章句道由也之㫖否已於前辯饒説處及之此不再述
  輯講謂中庸大抵以三達徳為體道之要始焉以入徳之序言之則曰知仁勇終焉以成徳之序言之則曰仁知勇是以以誠之一字掲於中篇以為一書之樞要而入徳成徳之界限於此焉分今以前章觀之皆先知後仁而篤之以勇入徳之序然也以後章觀之皆先仁後知而勇以終之成徳之序然也如博厚高明持載覆幬是已此章意亦猶是致廣大欲其仁如地之無不容載也極高明欲其知如天之無不照臨也故者温之厚者篤之又欲其勇如天地之悠久無疆也温故如天之循環敦厚如地之持重此所謂大徳者也盡精微者仁中之知地道廣大而精密道中庸者知中之仁天道高明而中庸知新者勇中之知天道久而常新崇禮者勇中之仁地道質而主文此所謂小徳者也講義與前共篇此不過其誤起於以存心為行遂至泛濫支離旁引曲證以張皇文飾其本不可通之説耳本原既差滛詖之辭皆在所不足辯也其以天道地道為説正是因吕氏天徳地徳之意而推廣之吕説或問譏其失之愈逺雙峰何為又述之耶先仁後知之失後段 -- 𠭊 or 叚 ?辯之
  輯講君子者成徳之稱學聖人之道而未至乎聖人者也成徳之事非君子莫能及尊徳性而道問學至敦厚以崇禮此皆先仁後知而勇以終之成徳之序然也此亦原於不知存心不可為行之誤故强援君子成徳之稱以合於先仁後知成徳之序耳其實先仁後知即是自誠而明之事所謂性之之徳誠者天之道是也惟堯舜性之之徳可以當之如湯武身之反之顔子博文約禮便亦只可以為自明而誠先知後仁誠之者人之道耳况君子之為成徳亦不過大而未化之事去聖神地位固自有間豈可便以此成徳之稱為先仁後知之事乎且既曰問學分明是由教而入者之事遽以為先仁後知實所未喻雙峰亦自知其有所不通也故又以學聖人之道而未至乎聖人為言學而未至者⿺辶處以自誠而明之事歸之則不勉不思從容中道不待學而已至其地者又將何以處之乎
  竊意為學之序皆當先知而後行其所以有先仁後知先行後知之序者則以聖人既生而知之則不復從事於致知工夫一有當為之事但見其行之而已行之而無不當乃見其知之無不明耳雙峰謂君子徳雖已成當益加學問之工以充之謂之當加學問即先致其知之謂强説以為先行後知可乎
  饒氏又謂章句云此章言人道也愚謂此章言君子徳雖已成而當益加學問之工以充之使小徳大徳各極其至以起下五章之意非對下文為天道人道之分也故自此以下四章皆不及誠至三十一章始以至誠為言又與至聖為對亦非為誠而𤼵
  此章以問學為言分明是誠之者之事只可以為人道故章句以入徳之方言之至矣若因君子是成徳之稱而説為先仁後知之事則决然不可前辯已詳此不再述惟雙峰以此為先仁後知之事故忌朱子人道之説有妨於已遂謂此章非對上章為天道人道之分又顧本章有問學二字未可遽以為誠者性之之事故又曰君子徳雖已誠而益加學問以充之曽謂自誠而明者徳無不實而明無不照乃猶有所未充不能無待於學問之功者乎至謂自此以後皆不及誠為不分天道人道之證此尤不然天道只是自然而然人道只是使然而然自然而然便是誠者之事仲尼祖述章及下二章不謂之自然而然不可也使然而然便是誠之者之事大哉聖人之道章及下二章不謂之使然而然不可也要當論其理而已何必以有誠字無誠字為泥乎善乎永嘉陳氏之言曰只合逐章體認才不費力處便是天道着力處便是人道此可以正雙峰之誤矣其詳於三十二章之末言聖希天賢希聖處辯之
  詩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 𤼵明愚謂引詩所以證無道黙容子思其亦有感於所逢之時而言歟
  按語録明哲是曉天下事理順理而行自是災害不及其身今人以邪心讀詩謂明哲是見幾知微先占便宜如楊雄説明哲煌煌旁燭無疆遜於不虞以保天命便是占便宜説話所以被他這幾句誤然則明哲保身亦只是常法若到那舍生取義處又不如此論詳味此意正是為預破𤼵明識見而設𤼵明奈何既引語録而又自為此説耶愚竊以為引詩是通證上文居上不驕至黙足以容數句故結之曰其此之謂與今以為但證隠居黙容誤矣况烝民之詩為仲山甫作山甫乃宣王中興之佐豈但黙容者耶
  第二十八章 輯釋引陳氏曰愚者無徳賤者無位當聴上之所為生今世而欲反古烖必及身歎時不可為自用自專皆非明哲保身之道承上章末之意而引之按如此者之此字是通指愚自用賤自專今反古三者言則烖及身是三者之通戒陳氏之言似欠明潔兼之愚自用政是有位無徳而欲作禮樂者亦以為當聴上之所為亦欠分曉但曰承上章末意而引却可備一説
  第二十九章章句吕氏三重之説 饒氏謂以議禮制度為重猶之可也考文何重之有徴指文獻而言其重一也尊指位而言其重二也善指徳而言其重三也備是三者以王天下然後寡過夏商無徴孔子不尊時王有徴而未善自君子之道本諸身以下言必如是而後盡善
  竊意以此為三重似亦有理可備一説盖如吕説則寡過在人雖可宛轉説通終是費力如饒説則寡過在王天下者文勢意義頗似皆順觀經文但言其寡過矣乎並無在人之意可見但雙峰考文何重之言失之過當非天子不考文豈可謂之輕耶
  知天知人 叢説上文四句下文兩句却只説鬼神聖人二者盖鬼神乃天地氣之靈者鬼神即該天地一句而以知天結先聖後聖一揆即後聖該三王一句而以知人結
  意者天地著鬼神幽幽者難知三王已然後王未然未然者難知故二句但從難知者言之爾按此章先生嘗謂不謬不悖不是知意無疑無惑正是知意故以此結之也二意皆不出叢説所言者但上文六句而皆只言四句抑有説乎盖本諸身而未徴諸庶民無以驗其徳之可以通天下之志與否也徴諸庶民而不考諸三王則霸者之民驩虞如也亦豈足為信從之正哉故必考諸三王不謬然後身所本民所徴皆合乎前聖之成法自然有建天地質鬼神俟後聖之必然者矣此所以但以四句言也
  以永終譽蚤有譽 𤼵明謂永終譽要其終而言蚤有譽由其始而言蚤譽猶易永譽為難又引饒氏曰蚤猶遽也
  竊意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譽當看未有二字正是謂必有本諸身以下六事方有永終之譽却不是未能有此六者而先有譽也故曰未有蚤即先之意對不字而言故饒氏以為猶遽也𤼵明以蚤有譽為始為易不知子思之意正是以為無蚤有譽之理奈何反以為易為始乎
  第三十章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上律天時下襲水上章句皆兼内外該本末而言也 或問子之所謂兼内外該本末而言者何也曰是不可以一事言也姑以夫子已行之迹言之則由其書之有得夏時賛周易也由其行之有不時不食也迅雷風烈必變也以至於仕止久速皆當其可也而其所以律天時之意可見矣由其書之有序禹貢述職方也由其行之有居魯而縫掖居宋而章甫也以至於用舍行藏之所遇而安也而其襲水土之意可見矣若因是而推之則古先王之所以迎日推策頒朔授時而其大至於禪授放伐各以其時者皆律天時之事也其所以體國經野安上全下而其廣至於昆蟲草木各遂其性者皆襲水土之事也使夫子而得邦家也則亦何歉於是哉
  或疑經文祖述憲章上律下襲四者章句既曰皆兼内外該本末而或問但言上律下襲二者不及祖述憲章之意抑有説乎盖目雖有四事不過二堯舜之道文武之法何嘗懸空無所寄寓哉不過即於上律下襲之中見之堯舜文武所以施之天下國家者何者不是上律下襲之事夫子逺宗近守亦不過在於上律下襲而已觀或問既言夫子上律下襲之實於前又述古先聖王所以上律下襲之義于後則夫子所以逺宗近守者豈在上律下襲之外哉或又疑或問所言夫子上律下襲之實不知當以何者為本為内何者為末為外耶曰事理本不相離精粗物無二致若本自本末自末内自内外自外則理為虚器事為粗迹精粗皆不相干矣而可乎姑以得夏時賛周易一端言之則以建寅之月為嵗首與爻畫象數皆其粗者所謂末與外也至於正之所以當建寅爻畫象數之所以生生不窮則有至理存焉即其精者所謂本與内也推此一端餘可見矣
  小徳川流大徳敦化 饒氏謂小徳為體川流其用也大徳為體敦化其用也又曰勉齋以大徳為體小徳為用是要人識得大總腦不當與之較文義
  按勉齋雙峰二説相須方盡經註之意盖勉齋只説大徳小徳而如此分體用雙峰并説川流敦化則又如此分體用勉齋是相對説雙峰是交互説不可以執一求熟玩經註之㫖可見試以性與天道言之則性便是小徳便是天道之分便是用天道便是大徳便是性之本便是體此勉齋意也又就天道之𤼵育人性之感通處言之則天道固是大徳是性之體其𤼵育萬物於穆不已處便是敦化便是用之所在人性固是小徳是天道之用然對情而言則其寂然不動萬理全具處却又是情之體其感而遂通喜怒哀樂各有條理處乃川流之義又是其用之所在此則雙峰之説也其實子思朱子之意則包得二義讀者詳焉可也其詳已於二十六章及之此不再述
  叢説中庸分三大節前三節皆以孔子結之第一節自性命之源言之次以大舜顔淵子路三達徳為入進之門其後則曰吾弗為之吾弗能已是以孔子折衷之也第二節言費隠其下厯叙大舜文武周公而次以孔子論政繼羣聖之後也第三節言誠反覆於天道人道得時措之宜垂萬世之法非孔子不可也後二章至聖至誠亦就此章而言其極爾
  此説深有助於章句顯見饒氏以哀公問政章為不全是孔子之言且當属下節無𤼵明所傳一致之意大哉聖人之道以下六章自為一節不可分天道人道者其説不然讀者詳之
  自二十七章至三十二章章末章句人道天道之分饒氏皆不以為然而又自曰前三章賢希聖之事後三章聖希天之事
  此已於二十七章畧辯之但以賢希聖聖希天為分别却又出不得章句之意賢希聖便是未能真實無妄而欲其真實無妄所謂誠之者人之道是已聖希天便是真實無妄之事誠者天之道是已人道與賢希聖者畢竟皆是使然而然之事天道與聖希天者畢竟同為自然而然之事但天道人道是中庸本文聖希天賢希聖是他書之語以他書解中庸孰若只以中庸解中庸之為明而易見又且貫串之為愈乎饒氏只因以六章自為一節故忌朱子天道人道之分與前諸章連接易至牽動其説故引通書此語變易之耳是猶諱其名而呼其字之意也殊不思六章雖自為一意自不妨與上六章皆為𤼵明天道人道之意爾此意已詳於前更不再述
  第三十二章章下章句亦天道也 輯釋引畨易李氏曰饒氏謂天道人道只到至誠無息章住可謂朱子忠臣矣但饒氏謂大哉聖人之道以下六章皆是説小徳大徳竊意小徳大徳見於仲尼祖述章朱子謂小徳者全體之分大徳者萬殊之本若以愚自用章為小徳三重章言大徳則未見其為全體之分萬殊之本也妄意大哉聖人之道以下皆以至道至徳言之盖中庸前但言君子之道至此始言聖人之道前但言達道達徳至此始言至道至徳至徳至聖之徳也至道至誠之道也大抵修至徳乃能凝至道尊徳性而道問學修徳凝道之大端也以下八者非至於成徳之極不止也居上不驕至黙容修徳凝道之效也此一章乃下五章之綱領二十八章言愚賤者之不能修徳凝道而所謂有徳無位不敢作禮樂與夫吾從周則皆指仲尼言也二十九章言聖人能修至徳凝至道也三十章舉仲尼以為修至徳凝至道之標的盖必至徳如夫子而後能凝至道與天地同其大也三十一章言至聖之徳以配天結三十二章言至誠之道以達天徳結之修徳凝道至此無以加矣以至聖為至徳至誠為至道至聖之徳至誠之道朱子既顯著之章句矣愚非敢為是臆説也况始則曰茍不至徳至道不凝焉終則曰茍不固聰明聖知達天徳者其孰能知之脈絡貫通尤為可攷
  饒氏天道人道只到無息章住之説愚已於前辯之此不再述但李氏自謂此六章皆説至道至徳者似矣而又謂前但言達徳達道然則自十二章至二十章九章何以不説為言達道達徳而以為言費隠耶恐此十二章亦只當從朱子天道人道之分未可以忠臣稱饒氏也愚於二十六章章下言之已詳請申前意以明之盖此十二章亦是自三達徳説入費隠上去皆所以明天道人道之難易淺深耳二十七章章首正是自達徳説入費隠之交接處其於此言至徳凝至道之意正如費隠章言與知與能有所不知不能之意一般彼章曰知曰能便是上節知仁勇之事此曰至徳便是已前仁知勇之徳仁知勇之徳便是前所謂至誠盡性至誠前知至誠無息之仁知勇耳觀至誠盡性章章句釋天下至誠之義曰謂聖人之徳之實天下莫能加也則至徳為即指此而言之意可見前十九章主於立本故以達徳知仁勇而行達道此十二章主於致用故以至徳仁知勇而凝至道達道至道則皆指費隠而言但有淺深耳故必有仁知勇之至徳則能凝洋洋優優之至道而欲有此至徳於已者則又當以尊徳性道問學之功自盡也故凡已有此至徳者天道也已前之盡性前知無息已後之仲尼至聖至誠三章皆是已方修此至徳者人道也已前之致曲有誠成已成物已後之存心致知不倍不驕三意皆是已豈可謂此六章無人道天道之分别乎
  叢説前章言表此章言裏章句則曰前章言至聖之徳徳主積於内者言之也此章言至誠之道道主行於外者言之也盖聰明睿知之資仁義禮知之徳雖見於外實溥博淵泉積之於中者之所𤼵也知化育立大本雖主於中而經綸大經其仁其天其淵者亦自外而見之也前言徳推其本而言之後言道致其用而言之盖亦互相𤼵也
  此於語録表裏之言章句道徳之説頗有折衷
  第三十三章不愧屋漏 叢説人居屋漏之中自視其身尚不分明以譬君子不但於人所不知已所獨知之地而慎之於已所不知之地亦所當慎
  𤼵得已所不知之意分曉愚竊以為首章以隠微並言隠是幽暗之中微是細微之事唯幽暗之中有細微之事故有所謂獨此處説不愧屋漏則屋漏但是幽暗之中未有所謂細微之事故但為已所不知之地能不愧於此即戒懼不睹不聞之謂也
  中間四節引詩之㫖章句云云饒氏謂奏假無言之詩以慎獨之效言也不顯惟徳之詩以戒懼之效言也通謂此兩引詩奏假無言不顯惟徳承上文不動而敬不言而信兩極言其效也惟其不言亦信所以無言而人自信之有不待賞罰而化者惟其不動亦敬故篤恭不顯其敬而天下自平篤恭而天下平即首章致中和而天地位萬物育也特首章是致其中而後致其和篤恭者已致其和而益致其中也為已之功愈密則徳愈深而效愈逺者如此 輯釋亦引通説
  按章句於此四節皆以承上文言之則似饒氏前節效驗承前節工夫後節效驗承後節工夫之説疑於兩兩隔越不見章章各自相承之意而通説似乎可取但章句於相在爾室節云則其為己之功益加密矣則是潛伏孔昭之詩為己之功猶未如此之密也於不顯篤恭節云則其徳愈深而效愈逺矣則似奏假無言之詩徳猶未如此之深效猶未如此之逺也其意若曰有前二節工夫則有後二節效驗工夫已密慎獨而加密戒懼故效驗已逺奏假靡爭而愈逺篤恭天下平惟通以為己之功加密則徳愈深而效愈逺二句為以此章對首章而𤼵故以此二節效驗皆承不動不言之意而分殊不思奏假靡爭與篤恭天下平之效分明一淺一深不動不言同為戒懼之事若如此分則不言之效淺不動之效深恐無此理况經文先不動後不言通乃倒置其序以為此二節相承之次可乎天下固無能慎獨而不能戒懼有靡爭之效而不能致天下平之理但此章自下學為已謹獨之事推而言之以馴致乎篤恭而天下平之盛則説工夫自當自踈而密説效驗自當自淺而深雖有漸次正不害其為有則俱有也然則雙峰之説似乎得章句之㫖通者分二節效驗承不言不動之意固支離而不可曉若以此章對首章為工夫疎密效驗逺近之説如所謂首章致是中而後致和篤恭是已致和而益致中之云則是天下真有兩等戒懼慎獨工夫首章末章互有先後果是二時倣工夫先後如此不同耶殊不思戒懼只是一様戒懼慎獨只是一様慎獨特君子無時不戒懼亦無時不慎獨謂先戒懼而後慎獨則戒懼之前又未嘗不慎獨慎獨之後亦未嘗不戒懼也盖動即慎獨静即戒懼動静無端故立言之序互有先後無所不可耳何嘗如通之見哉
  上天之載章句上天之事 𤼵明云訓載為事未為的當新定邵氏曰載猶地載神氣之載言上天所載之道無聲無臭也亦有味然不如訓載為始為的當上天之始即無極而太極之初也何肇之可聞何臭之可見哉載之訓事事猶道也不過言天道之妙無聲臭之可聴聞耳事豈有所作為之謂哉惟定字以文害辭以辭害志故有未的當之疑耳如邵説則天本是道道是天之所載也不曰天專言之則道乎如𤼵明之云則天道始然而終不然也不㡬於道在太極之先之誤乎識者豈宜無見於此愚奚容贅
  管窺中庸終

  中庸一篇大㮣續添
  按章句自首章至二十章次序已無可議自二十章至三十二章次序則饒氏以來諸儒其説多有變亂章句之序者雖大綱不可改章句之舊若其間節目似亦有可以補章句之所未備者今存之以備參攷其猶有未備者則僭附愚見以足之云其詳已具各章此特其大畧爾有道者其幸正之
  首章
  章句曰楊氏所謂一篇之體要是也其下十章盖子思引夫子之言以終此章之義
  右一章是第一大節
  第二章
  章句曰此下十章皆論中庸以釋首章之義文雖不而意實相承也
  第三章至第十一章
  章句曰子思所引夫子之言以明首章之義者止此盖此篇大㫖以知仁勇三達徳為入道之門故於篇首即以大舜顔淵子路之事明之舜知也顔淵仁也子路勇也三者廢其一則無以造道而成徳矣餘見二十章
  右已前十章是第二大節大㮣𤼵明知仁勇此後九章是一節皆是𤼵明費隠盖知仁勇是徳費隠是道徳是人所能知能行者道是人所當知當行者必有能知能行之徳然後可以施於當知當行之道故既論知仁勇即以費隠繼之此二大節相承之次也
  第十二章
  章句曰子思之言盖以申明首章道不可離之意其下八章雜引孔子之言以明之
  第十三章第二十章十三十四十五章皆言費之小十七十八十九章皆言費之大惟十六章在中間則兼費隠包大小而言
  章句曰此二十章引孔子之言以繼大舜文武周公之緒明其所傳之一致舉而措之亦猶是耳盖包費隠兼小大以終十二章之意章内語誠始詳而所謂誠者實此篇之樞紐也
  右已上九章是第三大節皆是𤼵明費隠直至二十章始以三達徳行五達道者為言却正是二大節相承之次或疑君子之道費而隠之道不是此五達道之道盖道雖無物不有然君子所當知當行至切至要者惟在於五達道而已觀於十二章之末既以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者結之而下章遂以君子之道四為言謂費隠之道非即五達道之道可乎章末言天道人道盖為下章説誠明明誠之張本也盖自此以前皆是説用工之事用工以立其本用工則先知後行以學者之事為主中間雖有説聖人事處不過亦以為學者用工之法自此以後多是説成功之事成功而致其用成功則先行後知以聖人之事為主盖欲示學者以成功之準的也中間有説學者事處則依舊先知後行乃是授學者以至此準的之階梯也至於人道之極則亦與天道無間觀於言人道者五章章末之言可見矣其詳於後節言之饒氏分哀公問政章為二章以屬下節者非是其失已於前辯之此不再述
  第二十一章誠明明誠
  章句曰子思承上章天道人道之意而立言也自此以下十二章皆子思之言以反覆推明此章之意
  第二十二章至誠盡性
  章句曰言天道也
  饒氏曰以誠者之仁言 愚謂此以誠者之仁𤼵明天道
  第二十三章其次致曲
  章句曰言人道也
  饒氏曰以誠之者之仁言 愚謂此以誠之者之仁𤼵明人道
  第二十四章至誠前知
  章句曰言天道也
  饒氏曰以誠者之知言 愚謂此以誠者之知𤼵明天道
  第二十五章誠者自成
  章句曰言人道也
  饒氏曰以誠之者之知言 愚謂此以誠之者之知𤼵明人道
  第二十六章至誠無息
  章句曰言天道也
  饒氏曰以誠者之勇言 愚謂此以誠者之勇𤼵明天道
  第二十七章大哉聖人之道
  章句曰言人道也
  愚謂此章兼費之大小而言而隠在費之中是以此𤼵明人道
  第二十八章愚而好自用
  章句曰承上章為下不倍而言亦人道也
  愚謂此章專言費之小者饒氏有此意而隠在費之中亦是以此𤼵明人道
  第二十九章三重
  章句曰承上章居上不驕而言亦人道也
  愚謂此章專言費之大者饒氏有此意而隠在費之中亦是以此𤼵明人道
  第三十章仲尼祖述憲章
  章句曰言天道也
  愚謂此章兼費隠大小而言盖小徳大徳隠也川流敦化則費矣小徳川流是費隠之小者大德敦化是費隠之大者是以此𤼵明天道又此章小徳川流大徳敦化是説天地分上言包人物於其中故交互分費隠詳見二十七章後二章同
  第三十一章至聖聰明睿知
  章句曰承上章而言小徳之川流亦天道也
  饒氏曰此章言小徳即是費 愚謂言費則隠在費之中矣亦是以此𤼵明天道又此章小徳川流是專就聖人分上言故但為費
  第三十二章至誠經綸大經
  章句曰承上章而言大徳之敦化亦天道也此章言聖人天道之極致至此而無以加矣
  饒氏曰此章言大徳即是隠 愚謂雖言隠而未始離乎費也經綸大經不可不謂之費至於立大本知化育則費之未嘗不本於隠可知盖言費則不假言隠而隠在其中上章是以言隠則不可有離乎費此章是也離乎費而言隠則將淪於空寂而非所以為隠矣實此章亦是以此𤼵明天道又此章大德敦化亦是專就聖人分上言故但為隠
  右以上十二章是第四大節皆反覆𤼵明天道人道之㫖却包前第二達徳第三費隠二大節之意於其中亦是自三達徳説入費隠上去其詳已言於前此不再述 抑嘗通三節之意推之則前後皆是自達徳説入費隠上去但前二節十九章主於用工而言所謂知大舜顔淵子路是達徳所謂費隠是達道其相承之次是以達徳而行達道學者事也此一節十二章主於成功而言所謂仁盡性前知無息是至徳所謂費隠是至道其相承之次是以至徳而凝至道聖人事也合而言之則達徳衆人之所同具至徳聖人之所獨全達道舉其通行者言至道要其極致者言具此達徳則皆能行此達道矣行達道而有得焉而後有以全此至徳而凝此至道矣誰謂聖本生知非學可至乎若又以至聖至誠兩章貫全篇之㫖言之則至聖之徳即達徳至徳之徳但諸章論達徳至徳處皆分知仁勇而各言之則知行猶二也此則㑹衆徳於一章而總言之故中庸論徳必至於此章而後為聖之至也至誠之道即達道至道之道但達道猶有待乎人之行至道猶有待乎人之凝則體用猶二也此則道之已行已凝於人者故中庸論道必至於此章而後為誠之至也徳為聖之至則知行兩盡而徳外無道矣道為誠之至則體用兼全而道外無徳矣徳外無道道外無徳此其所以相為表裏也歟此中庸一書首尾相應之大畧也其詳皆已於前篇論之更不再述 饒氏以來諸儒皆分大哉聖人之道已下六章自為一節而謂此六章皆不言天道人道與章句異其失皆己於前言之亦不再述
  第三十三章
  章句四子思曰前章極致之言反求其本復自下學為已謹獨之事推而言之以馴致乎篤恭而天下平之盛又贊其妙至於無聲無臭而後已焉盖舉一篇之要而約言之其反覆丁寧示人之意至深切矣學者其可不盡心乎
  右卒章是第五大節




  四書管窺卷八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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