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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集疏 (四庫全書本)/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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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孟子集疏 巻十 巻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集疏巻十     宋 蔡模 撰
  萬章章句下凡九章
  孟子曰伯夷目不視惡色耳不聽惡聲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則進亂則退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不忍居也思與鄉人處如以朝衣朝冠坐於塗炭也當紂之時居北海之濵以待天下之清也故聞伯夷之風者頑夫廉懦夫有立志治去聲下同横去聲朝音潮○横謂不循法度頑者無知覺廉者有分辨懦柔弱也餘並見前篇伊尹曰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進亂亦進曰天之生斯民也使先知覺後知使先覺覺後覺予天民之先覺者也予將以此道覺此民也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婦有不與被堯舜之澤者若己推而内之溝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也與音豫○何事非君言所事即君何使非民言所使即民無不可事之君無不可使之民也餘見前篇栁下恵不羞汙君不辭小官進不隱賢必以其道遺佚而不怨阨窮而不憫與郷人處由由然不忍去也爾為爾我為我雖袒裼裸裎於我側爾焉能浼我哉故聞栁下恵之風者鄙夫寛薄夫敦鄙狹陋也敦厚也餘見前篇孔子之去齊接淅而行去魯曰遲遲吾行也去父母國之道也可以速而速可以久而久可以處而處可以仕而仕孔子也淅先厯反○接猶承也淅漬米水也漬米將炊而欲去之速故以手承水取米而行不及炊也舉此一端以見其久速仕止各當其可也或曰孔子去魯不稅冕而行豈得為遲楊氏曰孔子欲去之意久矣不欲苟去故遲遲其行也膰肉不至則得以㣲罪行矣故不稅冕而行非速也孟子曰伯夷聖之清者也伊尹聖之任者也栁下恵聖之和者也孔子聖之時者也張子曰無所雜者清之極無所異者和之極勉而清非聖人之清勉而和非聖人之和所謂聖者不勉不思而至焉者也孔氏曰任者以天下為己責也愚謂孔子仕止久速各當其可盖兼三子之所以聖者而時出之非如三子之可以一徳名也或疑伊尹出處合乎孔子而不得為聖之時何也程子曰終是任底意思在○集疏曰問孔子時中所謂隨時而中否朱子曰然問三子之徳各偏於一亦盡於一徳之中否曰非也既云偏則不得謂之中矣三子之徳但各至於一偏之極不可謂之中問既云一偏何以謂之聖曰聖只是做到極處自然安行不待勉强故謂之聖非中之謂也又曰伊尹之任是自任以天下之重雖云祿之以天下弗受繫馬千駟弗視然終是任處多栁下恵不以三公易其介然終是和處多孔子之謂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聲而玉振之也金聲也者始條理也玉振之也者終條理也始條理者智之事也終條理者聖之事也此言孔子集三聖之事而為一大聖之事猶作樂者集衆音之小成而為一大成也成者樂之一終書所謂簫韶九成是也金鐘屬聲宣也如聲罪致討之聲玉磬也振收也如振河海而不洩之振始始之也終終之也條理猶言脈絡指衆音而言也智者知之所及聖者德之所就也盖樂有八音金石絲竹匏土革木若獨奏一音則其一音自為始終而為一小成猶三子之所知偏於一而其所就亦偏於一也八音之中金石為重故特為衆音之綱紀又金始震而玉終詘然也故並奏八音則於其未作而先擊鎛鐘以宣其聲俟其既闋而後擊特磬以收其韻宣以始之收以終之二者之間脈絡貫通無所不備則合衆小成而為一大成猶孔子之知無不盡而徳無不全也金聲玉振始終條理疑古樂經之言故兒寛云惟天子建中和之極兼緫條貫金聲而玉振之亦此意也○集疏曰問孔子集大成朱子曰孔子無所不該無所不備非特兼三子所長而已但與三子比並説時亦皆兼其所長又曰金聲玉振只是解集大成古人作樂擊一聲鐘衆音遂作又擊一聲鐘衆音又齊作故金所以發衆音末則以玉振之所以收合衆音在裏面又曰金聲初打聲髙其後漸低於衆樂之作必以此聲之玉聲先後一般但玉聲住時便截然於衆樂之終必以此振之始條理猶絲線頭相似挈箇絲頭許多條絲都在這裏始條理是致知終條理是力行如中庸博學審問慎思明辨大學物格知至這是始條理如篤行與誠意正心以下是終條理又曰智是見得徹聖是行得到問夫子所以能集三子而大成者由其始焉知之深也盖知之至行之必至三子之智始焉知之未盡故其行之雖各極其至終未免各失一偏非終條理者未到以其始條理己差之矣曰然智譬則巧也聖譬則力也由射於百歩之外也其至爾力也其中非爾力也中去聲○此復以射之巧力發明聖智二字之義見孔子巧力俱全而聖智兼備三子則力有餘而巧不足是以一節雖至於聖而智不足以及乎時中也此章言三子之行各極其一偏孔子之道兼全於衆理所以偏者由其蔽於始是以缺於終所以全者由其知之至是以行之盡三子猶春夏秋冬之各一其時孔子則太和元氣之流行於四時也○集疏曰或問三子之偏如此而孟子以聖名之何也朱子曰三子之聖因其氣質之偏而力行以造極卒至乎不思不勉之地而表裏洞然無一毫人欲之私者雖謂之聖然於孔子則有不得而班者矣盖以孟子之言推之則金玉備而巧力全者孔子也以學之序而論之則三子皆失其所當先故行愈力見愈偏然就三子而論之則伊尹之學又宻於夷恵矣又曰三子却是天理中流出雖是過當直是無纎毫查滓又曰金聲之變無窮玉聲首尾如一振之者振而節之猶今樂之有拍也凡作樂者始以金奏而後以玉振之猶聖人之合衆理而備於身也條理衆理之脈絡也始窮其然而縷析毫分者智也終備於身而渾然一貫者聖也二者惟孔子全之三子則始不盡而終不備也又曰金聲或洪或殺清濁萬殊玉聲清越和平首尾如一故樂之作也八音克諧雖若無所先後然奏之以金節之以玉其序亦有不可紊者焉盖其奏之也所以極其變也其節之也所以成其章也變者雖殊而所以成者未嘗不一成者雖一而所歴之變洪纎清濁亦未嘗不具於至一之中聖人之知精粗小大無所不周聖人之徳精粗小大無所不備其始卒相成盖如此此金聲而玉振之所以譬夫孔子之集大成而非三子之所得與也然即其全而論其偏則洪而不能纎清而不能濁者是其金聲之不備也不能備乎金聲而遽以玉振之雖其所以振之者未嘗有異然其所振一全一闕則其玉之為聲亦有所不能同矣或問玉振金聲程子以喻始終或者之意以此有變有不變其説孰是曰二説相闗不可偏廢金聲固是喻其始然始則有變玉振固是喻其終至終則無變也又問巧力曰三子力己至但射不中知處偏故至處亦偏如孔子則既聖且智巧力兼全故箭箭中紅心三子則各人各中一邊縁他當初見得偏故至處亦偏問如此則三子不可謂之聖曰不可謂聖人大成畢竟他清是聖之清和是聖之和雖使聖人清和亦不過如此顔子則巧處工夫已至但只是力不至耳模亦嘗妄以射譬之孔子則垜垜中的三子則各中其垜之的移之他垛則不能中矣此即集註各一其時流行四時之意也○北宫錡問曰周室班爵祿也如之何錡魚綺反○北宫姓錡名衞人班列也孟子曰其詳不可得聞也諸侯惡其害巳也而皆去其籍然而軻也嘗聞其略也惡去聲去上聲○當時諸侯兼并僭竊故惡周制妨害己之所為也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凡五等也君一位卿一位大夫一位上士一位中士一位下士一位凡六等此班爵之制也五等通於天下六等施於國中天子之制地方千里公侯皆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凡四等不能五十里不達於天子附於諸侯曰附庸此以下班祿之制也不能猶不足也小國之地不足五十里者不能自達於天子因大國以姓名通謂之附庸若春秋邾儀父之類是也天子之卿受地視侯大夫受地視伯元士受地視子男視比也徐氏曰王畿之内亦制都鄙受地也元士上士也大國地方百里君十卿禄卿禄四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祿祿足以代其耕也十十倍之也四四倍之也倍加一倍也徐氏曰大國君田三萬二千畆其入可食二千八百八十人卿田三千二百畆可食二百八十八人大夫田八百畆可食七十二人上士田四百畆可食三十六人中士田二百畆可食十八人下士與庶人在官者田百畆可食九人至五人庶人在官府史胥徒也愚按君以下所食之禄皆助法之公田藉農夫之力以耕而收其租士之無田與庶人在官者則但受祿於官如田之入而已次國地方七十里君十卿禄卿禄三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祿祿足以代其耕也三謂三倍之也徐氏曰次國君田二萬四千畆可食二 千一百六十人卿田二千四百畆可食二百十六人小國地方五十里君十卿祿卿禄二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二即倍也徐氏曰小國君田一萬六千畆可食千四百四十人卿田一千六百畆可食百四十四人耕者之所獲一夫百畝百畝之糞上農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庶人在官者其禄以是為差食音嗣○獲得也一夫一婦佃田百畝加之以糞糞多而力勤者為上農其所收可供九人其次用力不齊故有此五等庶人在官者其受禄不同亦有此五等也○愚按此章之説與周禮王制不同盖不可考闕之可也程子曰孟子之時去先王未逺載籍未經秦火然而班爵禄之制己不聞其詳今之禮書皆掇拾於煨燼之餘而多出於漢儒一時之傅㑹奈何欲盡信而句為之解乎然則其事固不可一一追復矣○集疏曰或問孟子所論班爵封國之制皆與周禮不同何也朱子曰是不可考矣盖自孟子時己無明驗而周禮後出又有不可盡信者是以諸儒之説紛然而卒不能得其正也曰畿内受地之制其有稽乎曰周禮所謂公邑家邑小都大都者是矣而王制亦有天子縣内諸侯之數但其多寡與周禮復不同耳曰陳氏以為王之子弟及公卿以下其官不少也皆受地如列國之君則千里之畿有所不容疑亦視此以為差降非必盡如之也此説如何曰以周禮考之其制亦與孟子不同然大都則方百里而小都亦五十里也但王制以天子縣内諸侯禄之則國不繼世而食之亦無嫌於不容矣其據土以傳世者殆周禮之末失與問百畆之田可食九人其次八人七人又其次六人五人此等差别是地有肥瘠邪抑糞灌之不同邪曰皆人力之不同耳然亦大約如此縁有此五等之祿故百畝所食有此五等問府史胥徒不知皆民為之抑别募㳺手為之曰不可曉想只是民為之然府史胥徒各自有禄以代耕則又似别募㳺手矣以周禮考之人數極多亦安得許多閒禄給之邪愚嘗疑周禮一書亦是起草未曽得行何以知之盖左氏所記當時官號職位甚詳而未嘗及於府史胥徒則疑其方出於周公草定之本而未經施行也使其有之人數極多何不略見於他書如至没要𦂳職事亦設人甚多不知何故但嘗觀自漢以來及前代題名碑所帯人從胥史亦甚多又不知如何皆不可曉論周室制祿自上農夫食九人積之孔子使原思為宰與之粟九百而孟子為齊卿其禄十萬鍾然則自古至於秦漢無不以糓粟制祿也○萬章問曰敢問友孟子曰不挾長不挾貴不挾兄弟而友友也者友其徳也不可以有挾也挾者兼有而恃之之稱孟獻子百乗之家也有友五人焉樂正裘牧仲其三人則予忘之矣獻子之與此五人者友也無獻子之家者也此五人者亦有獻子之家則不與之友矣乗去聲下同○孟獻子魯之賢大夫仲孫蔑也張子曰獻子忘其勢五人者忘人之勢不資其勢而利其有然後能忘人之勢若五人者有獻子之家則反為獻子之所賤矣非惟百乗之家為然也雖小國之君亦有之費恵公曰吾於子思則師之矣吾於顔般則友之矣王順長息則事我者也費音祕般音班○恵公費邑之君也師所尊也友所敬也事我者所使也非惟小國之君為然也雖大國之君亦有之晉平公之於亥唐也入云則入坐云則坐食云則食雖疏食菜羮未嘗不飽盖不敢不飽也然終於此而已矣弗與共天位也弗與治天職也弗與食天禄也士之尊賢者也非王公之尊賢也疏食之食音嗣平公王公下諸本多無之字疑闕文也○亥唐晉賢人也平公造之唐言入公乃入言坐乃坐言食乃食也疏食糲飯也不敢不飽敬賢者之命也○范氏曰位曰天位職曰天職禄曰天祿言天所以待賢人使治天民非人君所得専者也舜尚見帝帝館甥于貳室亦饗舜迭為賔主是天子而友匹夫也尚上也舜上而見於帝堯也館舍也禮妻父曰外舅謂我舅者吾謂之甥堯以女妻舜故謂之甥貳室副宮也堯舍舜於副宮而就饗其食用下敬上謂之貴貴用上敬下謂之尊賢貴貴尊賢其義一也貴貴尊賢皆事之宜者然當時但知貴貴而不知尊賢故孟子曰其義一也○此言朋友人倫之一所以輔仁故以天子友匹夫而不為詘以匹夫友天子而不為僣此堯舜所以為人倫之至而孟子言必稱之○集疏曰親親長長貴貴尊賢皆天下之大經固當各有所尚然亦不可以此而廢彼故郷飲雖上齒而有爵者則俟賔主獻酬禮畢然後入又席於尊東使自為一列不為衆人所壓亦不壓却他人即所謂尊也如此則長長貴貴各不相妨固不以齒先於爵亦不以爵加於齒也○萬章問曰敢問交際何心也孟子曰恭也際接也交際謂人以禮儀幣帛相交接也曰卻之卻之為不恭何哉曰尊者賜之曰其所取之者義乎不義乎而後受之以是為不恭故弗卻也卻不受而還之也再言之未詳萬章疑交際之間有所卻者人便以為不恭何哉孟子言尊者之賜而心竊計其所以得此物者未知合義與否必其合義然後可受不然則郤之矣所以卻之為不恭也曰請無以辭卻之以心卻之曰其取諸民之不義也而以他辭無受不可乎曰其交也以道其接也以禮斯孔子受之矣萬章以為彼既得之不義則其餽不可受但無以言辭間而卻之直以心度其不義而託於他辭以卻之如此可否邪交以道如餽贐聞戒周其飢餓之類接以禮謂辭命恭敬之節孔子受之如受陽貨烝服之類也萬章曰今有禦人於國門之外者其交也以道其餽也以禮斯可受禦與曰不可康誥曰殺越人于貨閔不畏死凡民罔不譈是不待教而誅者也殷受夏周受殷所不辭也於今為烈如之何其受之與平聲譈書作憝徒對反○禦止也止人而殺之且奪其貨也國門之外無人之處也萬章以為苟不問其物之所從來而但觀其交接之禮則設有禦人者用其禦得之貨以禮餽我則可受之乎康誥周書篇名越顛越也今書閔作愍無凡民二字譈怨也言殺人而顛越之因取其貨閔然不知畏死凡民無不怨之孟子言此乃不待教戒而當即誅者也如何而可受之乎殷受至為烈十四字語意不倫李氏以為此必有斷簡或闕文者近之而愚意其直為衍字耳然不可考姑闕之可也曰今之諸侯取之於民也猶禦也苟善其禮際矣斯君子受之敢問何説也曰子以為有王者作將比今之諸侯而誅之乎其教之不改而後誅之乎夫謂非其有而取之者盜也充類至義之盡也孔子之仕於魯也魯人獵較孔子亦獵較獵較猶可而況受其賜乎比去聲夫音扶較音角○比連也言今諸侯之取於民固多不義然有王者起必不連合而盡誅之必教之不改而後誅之則其與禦人之盜不待教而誅者不同矣夫禦人於國門之外與非其有而取之二者固皆不義之類然必禦人乃為真盜其謂非有而取為盜者乃推其類至於義之至精至宻之處而極言之耳非便以為真盜也然則今之諸侯雖曰取非其有而豈可遽以同於禦人之盜也哉又引孔子之事以明世俗所尚猶或可從況受其賜何為不可乎獵較未詳趙氏以為田獵相較奪禽獸以祭孔子不違所以小同於俗也張氏以為獵而較所獲之多少也二説未知孰是曰然則孔子之仕也非事道與曰事道也事道奚獵較也曰孔子先簿正祭器不以四方之食供簿正曰奚不去也曰為之兆也兆足以行矣而不行而後去是以未嘗有所終三年淹也與平聲○此因孔子事而反覆辯論也事道者以行道為事也事道奚獵較也萬章問也先簿正祭器未詳徐氏曰先以簿書正其祭器使有定數不以四方難繼之物實之夫器有常數實有常品則其本正矣彼獵較者將久而自廢矣未知是否也兆猶卜之兆盖事之端也孔子所以不去者亦欲小試行道之端以示於人使知吾道之果可行也若其端既可行而人不能遂行之然後不得己而必去之盖其去雖不輕而亦未嘗不决是以未嘗終三年留於一國也孔子有見行可之仕有際可之仕有公養之仕於季桓子見行可之仕也於衞靈公際可之仕也於衞孝公公養之仕也見行可見其道之可行也際可接遇以禮也公養國君養賢之禮也季桓子魯卿季孫斯也衞靈公衞侯元也孝公春秋史記皆無之疑出公輒也因孔子仕魯而言其仕有此三者故於魯則兆足以行矣而不行然後去而於衞之事則又受其交際問餽而不卻之一驗也○尹氏曰不聞孟子之義則自好者為於陵仲子而已聖賢辭受進退惟義所在愚按此章文義多不可曉不必强為之説○集疏曰或問殷受夏周受殷所不辭也於今為烈趙氏有或説矣或者又謂若義在可受則三代受人之天下而不辭今禦人者乃為𭧂烈不義如此如何而可受其餽乎烈如詩序所謂厲王之烈者𭧂虐之意云爾或又以為烈光也三代相受而光烈至今也是三説者擇一而從之可也何至闕而不為之説乎朱子曰熟讀本文此十四字自與上下文不相屬如趙氏之説則辭受二字與上下文亦不相似或者二説亦覺費力不若從李氏闕之之愈也然此章之文如獵較簿正之屬皆所未明是以備論而闕之耳又曰為之兆也兆是事之端猶縫罅也問孔子於季桓子見行可之仕孔子仕於定公而言桓子何也曰當時桓子執國柄定公亦自做主不起孔子之相由桓子及桓子受女樂孔子便行如陳常弑齊君孔子沐浴而告魯公又告桓子事勢可見問墮三都季氏何以不怨曰季氏是時自不奈陪臣何故假孔子之力以去之及既墮三都而三桓之勢遂衰所以桓子甚悔臨死謂康子曰使仲尼之去而魯不終治者由我故也○孟子曰仕非為貧也而有時乎為貧娶妻非為養也而有時乎為養為養並去聲下同○仕本為行道而亦有家貧親老或道與時違而但為禄仕者如娶妻本為繼嗣而亦有為不能親操井臼而欲資其餽養者為貧者辭尊居卑辭富居貧貧富謂祿之厚薄盖仕不為道已非出處之正故其所居但當如此辭尊居卑辭富居貧惡乎宜乎抱闗擊柝惡平聲柝音托○柝行夜所擊木也盖為貧者雖不主於行道而亦不可以苟祿故惟抱闗擊柝之吏位卑祿薄其職易稱為所宜居也李氏曰道不行矣為貧而仕者此其律令也若不能然則是貧位慕禄而已矣孔子嘗為委吏矣曰㑹計當而已矣嘗為乗田矣曰牛羊茁壯長而已矣委烏偽反㑹工外反當丁浪反乘去聲茁阻刮反長上聲○此孔子之為貧而仕者也委吏主委積之吏也乗田主苑囿芻牧之吏也茁肥貌言以孔子大聖而嘗為賤官不以為辱者所謂為貧而仕官卑祿薄而職易稱也○集疏曰程子説孔子為乘田為委吏為司寇無不可者孟子則必得賔師之位方能行道惟聖人則無不遍大小方員無所不可位卑而言髙罪也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恥也朝音潮○以出位為罪則無行道之責以廢道為恥則非竊禄之官此為貧者之所以必辭尊富而寧處貧賤也○尹氏曰言為貧者不可以居尊居尊者必欲以行道○集疏曰問位卑而言髙罪也朱子曰只是言為貧而仕只要在下位不當言責之地此是聖賢打乖處非是教人不言也若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則恥矣問位卑而言髙罪也以君臣之分言之固是如此然時可以言而言亦豈得謂之出位曰前世固有草茅韋布之士獻言者然皆有所因皆有次第未有無故忽然犯分而言者縱言之亦未見聽徒取辱耳若是明君自無壅蔽之患有言亦見聽不然豈可不循分而徒取失言之辱哉如史記説啇鞅范睢之事彼雖小人然言皆有序不肯妄發愚嘗説賈誼固有才文章亦雄偉只是言語急迫失進言之序冝乎絳灌之徒不恱而文帝謙讓未遑也如韓信鄧禹諸葛孔明輩無不有一定之規模漸漸做將去所以所為皆卓然有成方是有定力㑹做事如賈誼胸次終是聞著事不得只管跳躑爆趠不已如乗生駒相似制御他未下所以言語無序而不能有所為也易曰艮其輔言有序悔亡聖人之意可見矣○萬章曰士之不託諸侯何也孟子曰不敢也諸侯失國而後託於諸侯禮也士之託於諸侯非禮也託寄也謂不仕而食其禄也古者諸侯出奔他國食其廩餼謂之寄公士無爵土不得比諸侯不仕而食禄則非禮也萬章曰君餽之粟則受之乎曰受之受之何義也曰君之於氓也固周之周救也視其空乏則周䘏之無常數君待民之禮也曰周之則受賜之則不受何也曰不敢也敢問其不敢何也曰抱闗擊柝者皆有常職以食於上無常職而賜於上者以為不恭也賜謂予之禄有常數君所以待臣之禮也曰君餽之則受之不識可常繼乎曰繆公之於子思也亟問亟餽鼎肉子思不恱於卒也摽使者出諸大門之外北面稽首再拜而不受曰今而後知君之犬馬畜伋盖自是臺無餽也恱賢不能舉又不能養也可謂恱賢乎亟去聲下同摽音杓使去聲○亟數也鼎肉熟肉也卒末也摽麾也數以君命來餽當拜受之非養賢之禮故不恱而於其末後復來餽時麾使者出拜而辭之犬馬畜伋言不以人禮待己也臺賤官主使令者盖繆公愧悟自此不復令臺來致餽也舉用也能養者未必能用也况又不能養乎曰敢問國君欲養君子如何斯可謂養矣曰以君命將之再拜稽首而受其後廩人繼粟庖人繼肉不以君命將之子思以為鼎肉使己僕僕爾亟拜也非養君子之道也初以君命來餽則當拜受其後有司各以其職繼續所無不以君命來餽不使賢者有亟拜之勞也僕僕煩猥貌堯之於舜也使其子九男事之二女女焉百官牛羊倉廩備以養舜於畎畝之中後舉而加諸上位故曰王公之尊賢者也下女字去聲○能養能舉悦賢之至也唯堯舜為能盡之而後世之所當法也○萬章曰敢問不見諸侯何義也孟子曰在國曰市井之臣在野曰草莽之臣皆謂庶人庶人不傳質為臣不敢見於諸侯禮也質與贄同○傳通也質者士執雉庶人執鶩相見以自通者也國内莫非君臣但未仕者與執贄在位之臣不同故不敢見也萬章曰庶人召之役則往役君欲見之召之則不往見之何也曰往役義也往見不義也往役者庶人之職不往見者士之禮且君之欲見之也何為也哉曰為其多聞也為其賢也曰為其多聞也則天子不召師而況諸侯乎為其賢也則吾未聞欲見賢而召之也為並去聲繆公亟見於子思曰古千乗之國以友士何如子思不悦曰古之人有言曰事之云乎豈曰友之云乎子思之不恱也豈不曰以位則子君也我臣也何敢與君友也以徳則子事我者也奚可以與我友千乗之君求與之友而不可得也而況可召與亟乗皆去聲召與之與平聲○孟子引子思之言而釋之以明不可召之意齊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將殺之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喪其元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往也喪息浪反○説見前篇曰敢問招虞人何以曰以皮冠庶人以旃士以旂大夫以旌皮冠田獵之冠也事見春秋傳然則皮冠者虞人之所有事也故以是招之庶人未仕之臣通帛曰旃士謂己仕者交龍為旂析羽而注於旂干之首曰旌以大夫之招招虞人虞人死不敢往以士之招招庶人庶人豈敢往哉況乎以不賢人之招招賢人乎欲見而召之是不賢人之招也以士之招招庶人則不敢往以不賢人之招招賢人則不可往矣欲見賢人而不以其道猶欲其入而閉之門也夫義路也禮門也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門也詩云周道如底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視夫音扶底詩作砥之履反○詩小雅大東之篇底與砥同礪石也言其平也矢言其直也視視以為法也引此以證上文能由是路之義萬章曰孔子君命召不俟駕而行然則孔子非與曰孔子當仕有官職而以其官召之也與平聲○孔子方仕而任職君以其官名召之故不俟駕而行徐氏曰孔子孟子易地則皆然○此章言不見諸侯之義最為詳悉更合陳代公孫丑所問者而觀之其説乃盡○集疏曰問此章論難甚詳其綱領只在義路也禮門也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門朱子曰固是不出此二者然所謂義所謂禮其中煞有節目如云往役義也徃見不義也周之則受賜之則不受之類都是義之節目如云廪人繼粟庖人繼肉不以君命將之之類都是禮之節目又如於齊王餽兼金一百鎰而不受於宋餽七十鎰而受於薛餽五十鎰而受此等辭受都有義君子於細㣲曲折一一都要合義所以易中説精義入神以致用也義至於精則應事接物之間無一非義不問大事小事千變萬化吾之所以應之者如利刀快劔迎刃而解件件判作兩邊去孟子平日受用便是得此力今觀其所言所行無不是如此初間見梁惠王便劈作兩邊去○孟子謂萬章曰一鄉之善士斯友一鄉之善士一國之善士斯友一國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言已之善盖於一鄉然後能盡友一鄉之善士推而至於一國天下皆然隨其髙下以為廣狹也以友天下之善士為未足又尚論古之人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是尚友也尚上同言進而上也頌誦通論其世論其當世行事之迹也言既觀其言則不可以不知其為人之實是以又考其行也夫能友天下之善士其所友衆矣猶以為未足又進而取於古人是能進其取友之道而非止為一世之士矣○齊宣王問卿孟子曰王何卿之問也王曰卿不同乎曰不同有貴戚之卿有異姓之卿王曰請問貴戚之卿曰君有大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聽則易位大過謂足以亡其國者易位易君之位更立親戚之賢者盖與君有親親之恩無可去之義以宗廟為重不忍坐視其亡故不得已而至於此也王勃然變乎色勃然變色貌曰王勿異也王問臣臣不敢不以正對孟子言也王色定然後請問異姓之卿曰君有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聽則去君臣義合不合則去○此章言大臣之義親疎不同守經行權各有其分貴戚之卿小過非不諫也但必大過而不聽乃可易位異姓之卿大過非不諫也雖小過而不聽已可去矣然三仁貴戚不能行之於紂而霍光異姓乃能行之於昌邑此又委任權力之不同不可以執一論也○集疏曰或問卒章之説朱子曰孟子所謂易位者言其理當如是耳若三仁之事則比干箕子固有所不及為若㣲子之去亦或其勢之不便也然觀其引身而去以全先王之世則其計慮亦豈苟然者哉若其力之可為則伊尹霍光固以異姓之卿而行之矣况有骨肉之親者乎然世或疑此言有以起簒奪之禍者則孟子豈不嘗曰有伊尹之志則可無伊尹之志則簒乎






  孟子集疏卷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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