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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岡先生文集/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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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寒岡先生文集
卷九
作者:鄭逑
1680年
卷十

雜著[编辑]

書洙泗言仁錄後[编辑]

人而不仁。不可以爲人。仁非私欲盡而天理全。不足以言仁。此聖門諸子所以拳拳於問仁。而夫子亦不得不諄諄於罕言之餘也。程子所以欲令學者類聚觀之。而南軒先生遂編成書。朱子始懼其有速經口耳之患。而終勉學者以深翫力行之意者也。然則凡欲學聖賢者。寧不於仁之一字而思所以盡心矣乎。旣以奉程,張之訓。又深懼朱子之戒。則其庶幾不畔矣夫。余以東偏末學。早而有志。晩而無成。由不能自力於體認之方也。深切愧悼。常恨不得見張子所編。幸而得於他書之中。拈出而書之。添附朱子集註與所引程,張以下諸賢之論。作爲一書。以爲潛翫熟復之地。又以西山先生讀書記中所集仁字。別寫一本。又幷與吾東晦齋李先生求仁錄。參互而幷觀焉。竊念從今所得之淺深。則在我用力之如何。而衰邁已甚。摧頹難振。深懼前頭歲月。亦將不免如已往之悠悠。其於全體不息之義。當如何哉。玆書以自警云。萬曆甲辰臘月旣望後二日。後學西原鄭逑識。

題河洛圖書屛下[编辑]

伏羲氏繼天而河出圖焉。夏后氏治水而洛出書焉。八卦九疇所以相爲表裏。爲萬世道統之宗祖。而文王演之爲後天。箕子陳之爲洪範。前後聖人。奉若天心。開闡人文。錯綜變化。體用相涵。吁其至矣。然彼時寧有文字發揮。亦豈有今日之肄書哉。蓋默運神機。自然妙契。而有以寫出焉爾。余在幼時竊見先輩或上于屛障。而率用今書。俱載圖說。亦倂錄周子太極之圖。區區之愚。僭有意焉。妄欲別作一屛。首揭河洛兩圖。次列易範之所以則而成焉者。先後天之所以爲方位次序者與夫易象範數之圖。而用朱子挑出方圖象太極之意。分排八帖。卦名圖號。皆用篆法。先賢說話。皆不附入。所以體古初也。太極圖之作。本不由圖書。則亦不須班焉。猶不敢自信。就有道而正焉。今五十有餘年矣。窮居不遑。又經亂離。疾病將死。恐負初心。遂用重模。更加勘定。庶幾未死之前。對越潛心焉。而又非老病精力之所逮。則亦豈不懍然而爲可憂者乎。萬曆戊午夏四月丁巳。鄭逑題。

重寫未裝。遽入回祿。補綴燼餘。殊失精謹。覽者詳之。

書啓蒙圖書節要後[编辑]

此圖。出於趙公。而傳於金慕齋,思齋。李先生以爲非自爲說。而可爲初學之指南。則讀啓蒙者。宜不可以不置一本案上以備參看也。跋語則曾於先生集中見之。而圖則不得見矣。頃於陶山書院始見之。仍倩李秀才玭,朴秀才椅茂,徐秀才競,南生孝愨。共與模畫焉。而使金就英書之。是萬曆丁未閏六月上旬日也。西原鄭逑。謹書。趙公名有亨。慕齋從母夫。

書武夷志附退溪李先生跋李仲久家藏武夷九曲圖後[编辑]

余舊有九曲圖。卽李先生題跋李靜存所藏唐本之摹寫者也。信乎所謂滿目雲烟。精妙曲盡。怳若耳邊之有聞矣。又於唐本冊子中。得總圖與書院圖。頃在花山。偶値畫手。竝令模入志中。係以李先生跋文。每於閑中時一翫閱。不覺此身之落在東偏。四百有餘年之下。不知當日日侍講道而歌詠周旋於其間者。其氣像意味。又復何如也邪。感想之餘。因竊識焉。己酉暮春丁未。逑書。

書讀書要語續選後[编辑]

在皇朝倡先道學。得斯文正脉。惟吾敬軒薛先生其人也。朱氏廷立稱其居常兢業。凜乎若有臨於其前。處險容與。漠乎無所動於其中。斯可以觀先生之所存矣。讀書錄一書。乃先生所以立言垂訓者。簡而備。平而正。尤拳拳致詳於靜敬簡默之功。理欲義利之辨。明白切當。猶布帛菽粟之不可以闕焉者。吳氏廷擧以其浩繁難於徧覽。就鈔其要語而傳之。學者常置之几案。以爲潛翫警省之助。則其有益於身心日用之間者。豈下於濂洛諸先生之書哉。余舊刻之川谷書院。旣火於壬辰之變。新學者得見殆寡矣。今又刻于永嘉。又以僭率續選若干條增入焉。是蓋讀書錄要語也。胡君何必去之哉。今還吳氏之舊。以表其爲讀書錄之要語云爾。萬曆丁未秋七月戊戌。後學西原鄭逑。謹書。

題止止堂集下附佔畢齋詩後[编辑]

佔畢集中。其與先生相酬唱者。殆三十有餘首。佔畢遺稿之存。旣曰二十之一。則三十餘首之外。其所亡失者。想尤多矣。然而先生集中。無一與佔畢往復者。玆集之撰在辛酉。去戊午泉壤之慘。四歲矣。又四歲而有甲子之禍。佔畢齋名號。宜其爲世大忌。而至於和寄之詩。亦不敢編入矣。追想當時風色。豈不堪爲嗚咽也。今就佔畢集中。拈取與先生詩。附八卷末。使後人知先生與佔畢契誼之厚。而亦知先生爲佔畢之作。幷被屛斥。庶幾分我感歎之懷云爾。萬曆丙午夏五月甲午。西原鄭逑書。

題止止堂集下附寒暄堂詩後[编辑]

余於幼時。得見金先生上先生詩手墨。稱訓下金某再拜。而敬謹之意。尙見於筆畫之間。世說金先生師事先生。今以往復詩文之類竊觀之。雖未必專奉以師道。而抑師友之也。金先生而師友之。則先生之所存。蓋可想已。敢不敬而仰歟。

書景晦堂屛後[编辑]

余少時。讀朱夫子名堂室記。得聞敬義兩字之爲要於爲學之大方也。心竊喜焉。妄欲名堂以景晦。揭持敬明義之號於兩夾室。因以記中所論大學中庸太極圖說等語。列書于屛。庶幾體驗承奉。不迷所向。敢稟于李先生而仍請筆焉。則先生不以爲不可。而顧以排布間界之不便而未之書也。歲月飄忽。今垂五十年矣。年齡衰頹。學則無得。枯落悲歎。何可已邪。然而一念未嘗忘也。玆伸舊志。張于左右。朝夕瞻對。以爲桑楡收拾之計。第未知未死之前。果能實用其力。終不至不大負否乎。噫。聖人之聞敬義也。年八十七歲矣。况常人而未及耄甚焉者。其敢怠勝矣乎。丁未歲除日。逑惕息而書。

書川谷書院額板下[编辑]

余於隆慶戊辰春。謁退陶李先生。將臥龍故事。稟定川谷之名。仍乞手筆。萬曆癸酉春。金東岡宇顒啓于筵中。又蒙宣賜。於是師筆君賜。輝映內外。爲一院之光。而爲後學瞻仰矣。壬辰兵火。慘焉俱燬。痛其忍言哉。己亥春。倩韓公濩書之。所以爲他日重建地也。去年冬。柳監司永詢又請于朝。卽蒙聖允。方待賜額之下。余頃就陶山書院。仍訪古宅。撫覽悲感之餘。發舊篋得川谷院三大字。乃先生當初以不滿意棄之也。今猶可以想見其不逾矩之遺範。卽摹易東書院之書字。補入以刻。送于書院。自此將見舊額重新。聳動觀瞻。亂離掃蕩之後。亦未爲不幸也。使入院之士。瞻仰欽慕。又能深體川谷立名之義。如常陪兩先生親承誠敬之訓。日孶孶不已。求深造乎遠大。則我聖上重賜之寵與李先生名而書之之意。其庶幾不負乎哉。萬曆丁未季夏之晦。後學西原鄭逑。謹書。

書柳子厚,箕子廟碑陰後[编辑]

柳子厚以爲紂惡未稔而自斃。武庚念亂而圖存。斯言信矣。不惟人事之或然。湯澤未艾。則天意亦安知又不然乎。然以箕子之心。而謂之隱忍不去則誤矣。當時箕子之心。豈有毫髮餘念乎。所以被髮。所以囚奴。皆不過憫君德之淟涊。憂宗社之將絶。諫旣不得。去又不可。心神皇皇。不知所處而然耳。至誠惻怛。切迫籲呼。唯在於王庶幾改之而已。寧或有等待自斃之心乎。然則比干何不隱忍不死。微子何不隱忍不去。彼旣死旣去。而箕子獨有是心。則何以爲箕子。而孔子何以同謂之三仁乎。此非人臣思慮所到處。非所以書之以訓示後來臣子也。唯韓退之識得箕子心事。其曰臣罪當誅。天王聖明。藹然有人臣敬君自貶之意。斯其爲箕子之心歟。

書王荊公讀孟嘗君傳後[编辑]

荊公論孟嘗君。以爲得一士則可以南面制秦。又曰。鷄鳴狗吠之出其門。士之所以不至。蓋非鷄鳴狗吠之出其門而士不至。以士之不至故。所至者惟鷄鳴狗吠耳。以孟嘗君之所以待士者。而士有至之者乎。且雖有士。孟嘗君安得而知之。馮驩而尙不知之。况非馮驩者乎。雖幸而得士。孟嘗君安得以用之。怒馮驩焚券一事。亦可驗矣。然荊公何以論孟嘗哉。使荊公而得一士。則事業如彼其卑哉。出荊公門下之人。其有優於鷄鳴狗吠者邪。鷄鳴狗吠之慘於天下。其至於荊公之客哉。後之當國者。知孟嘗,荊公之所以不能得一士。則天下豈嘗無士哉。

書舊時海亭詩後[编辑]

余於丁卯冬。侍曹先生函丈於盆城之山海亭。喜其兼山海之趣。而合幽貞之吉也。竊有慕焉。丁亥秋。始得此地。又愛其儒僊舊迹之親切也。偶因朋友會敍。酒且半。題此詩。坐中有取以爲擔當之計者。謂好事可以卽就矣。未幾。時世多事。旋遭壬辰兵火。十六七歲月。忽然飄過。癸卯冬。余始返故山。越明年。咸州士友輩。相與結茅數椽。張文哉適假居其傍。協力成就。纔十年而屋又傾頹。則勢將還爲路傍之棄地。文哉更闢址列礎。架樑覆瓦。經營數載。費盡辛苦。余因浴海而來。輪奐之美。結構之精。不惟不啻前日之草舍。而又非余當初所望也。竊幸三十年宿願。畢竟得遂。而顧余衰敗已甚。方在積病濱死之中。又安得窮山海之勝賞。極幽遐之壯觀。有如盛年期許也。只有終日杜門而已。然襟期之爽。仁智之樂。則何可與他境界比喩也。仍念舊時同遊。無一存焉。今所追隨。多是丁亥以後之人。寧不爲之俯仰長懷。慨然興嗟也邪。文哉請刊此詩。余遂略序顚末以志焉。

題景賢續錄後[编辑]

先生微言細行。皆可爲世敎。不可使無傳。而不唯詩文之類泯沒已甚。至於言行之槩。亦未有表著而爲徵於後世。豈當時大禍之餘。一家以爲大禁。而或水火之。士氣摧傷。亦不敢復爲之傳錄也邪。吁可戚矣。退溪李先生因昇平刊本。略加裒錄。而猶不得掛一於漏萬之餘。幸復收拾於傳聞之末。幷與師友門人班班所得。以爲今又不錄。後益無傳。且本錄之後。院記行狀之類。逐旋追入。至於庚子之疏。未敢必以爲先生之作。而儳入於李先生手錄之中。雜亂甚矣。今輒編爲續錄。雖亦不免僭率。而或有以稍詳於先生事蹟。亦庶幾不失輯錄之體云。

書淸風寒碧軒圓齋先生次朱文節公悅韻後[编辑]

列嶽東回賓日月。大江西注吐雲煙。欲將一縣淸風去。須問黃扉閣老傳。文節公

浹日無人煩訟牒。有時迎客颺茶煙。傍山茅屋淸風縣。寒碧軒從相國傳。知淸風郡事鄭樞。

先祖集中。曾見此詩。頃到本郡。登樓觀賞。列峀長江。宛如當日。感想之餘。未見舊扁。今玆登板送揭。以存舊迹云。

書安東蓮亭追揭退陶先生和松齋詩後[编辑]

琴韻泠泠雜雨聲。敗荷無藕尙含淸。移葵間竹西墻下。紅綠分明各自旌。正德丙子秋府使李堣

堂舊爲亭。在蓮池中。叔父松齋府君莅官日。嘗有詩。後聾巖李先生繼爲府。改構爲堂。仍掛松齋詩于壁。竹移于北墻。而葵無處矣。

竹因風細笑無聲。荷爲秋涼韻更淸。不見西墻紅間綠。空餘珠玉映簾旌。嘉靖丙申秋姪李滉

退陶李先生以其叔父松齋公爲本府之日。有詩於亭。二十年而來過。則亭旣移而爲堂。遂敍事和韻。以記其實。今七十載矣。堂構屢變。又經亂離。兩詩俱無見。豈不爲斯堂之一欠哉。吳太源澐。松齋外裔也。倩筆揭壁。且蒔葵種竹。以存舊賞云。萬曆丁未季夏日。西原鄭逑識。

書己卯薦擧科榜目後[编辑]

右己卯薦擧科榜目也。噫。天日照臨。何意於昏昭。而或赫然光被下土。或閉塞而物不能覩。是孰使之然哉。榜中諸公。際遇風雲。拔茅彙進。將有濟濟以寧之美。夫何旣設而廢。已復而罷。使有志之士。加額而慶。扼腕而悲乎。今日之伸。快無遺恨。而前後旣死之姦。不惟不保其苟竊之官。萬世鈇鉞。凜乎恒新。人之目此榜者。無不欣然而喜。咄然而嗟。以寓其秉彝之至性。豈照臨之日。終非雲翳所能蔽遮。而蘇子所謂天果可必者邪。然則姦人之害之。適所以彰正士之光輝。何益於自爲之謀者哉。此可爲後來媢嫉者之明鑑也。然士君子之出處。唯在歸潔其身而已。禍福得喪。非所道也。夷考諸公之平生。其不有不能無憾者乎。其不有不免爲此榜之羞者乎。此又不能不使人撫卷而興嘆也。佐郞都公。星鄕先正。誠孝至行。人無間言。其孫應雲來示此書。請題其目。仍書其所感於卷末云。時萬曆壬寅季夏初吉。西原鄭逑書。

拙齋說[编辑]

靈川申侯叔正貽書言。昔在先王朝。嘗從容入侍。自上歷評筵臣。至於臣湜。則曰爾湜拙。臣承命踧踖。退而竊思之。群下之中。蓋無有如臣之拙者。聖主一言。實愜臣平生所存。華袞之榮。不足以方焉。感激涵濡。懼無以仰酬。而弓劍忽遺。攀呼莫及。謹用名齋。庶幾體奉聖上之賞識。以爲我終身自守之地。已屬崔斯文岦爲之記矣。復念相好如吾足下。不可以無一言以志吾拙。余聞言興嘆。不惟感侯知遇之殊。其一時風雲際會之慶。又如何哉。然余下士也。聞道旣晩。方頹然自安其逸。安得構思駕言。以仰贊聖言之懿乎。遂不能副焉者垂十年矣。昨者。侯還自皇都。復有書强之曰。其不我遐棄否。噫。十年而莫之應。則可以止矣。而猶拳拳不已。侯眞拙哉。豈侯深有味於拙焉。而必欲得拙者之言。或有裨於處拙之方者乎。此固巧者之所不屑。而侯之所以爲拙也。且滿廷之多。而聖主之許拙惟於侯。相識之衆。而吾侯之托拙必於我。其何能無感於兩拙之相契。而思一陳舊聞之拙也。朱夫子之論拙曰。天下之理。一而已矣。窮之欲其通於一。守之欲其安以固。以其一而固也。是以近於拙。極其言則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是亦拙而已矣。侯旣欽上之賜。又深服朱子之訓。念玆在玆。思有以盡拙之道焉。所以戰兢惕勵。常若對越君師。理必窮而必守。義必正而必明。惟恐一毫有違於本心之拙者。其可已乎。侯天資近道。用力已久。其深造自得之功。殆非余拙之所可測者。而復誦此以勉焉。此又余之所以爲拙也。儻侯樂聞焉而謂符舊學。益敦無斁。永保其拙。則斯爲有德。吉莫大焉。其於仰酬我先王之恩遇。將何所懼其無以哉。萬曆己未春三月日。西原鄭逑書。

李君涉字說[编辑]

仲兢。吾友李君涉氏字也。君嘗求字於余。余不敢辭。惟涉危道也。父名之而命之曰涉。夫豈深意之不在於涉哉。涉而不愼。吾未見其利涉也。古人有言曰。戰戰兢兢。如臨如履。余謂涉之道。當如是也。故謹奉字曰仲兢。兢。戒愼也。仲兢乎。其念玆尊丈名之之意乎。且君子將以大涉。豈惟吾身而已。則尤不可以不愼也。丈。吾先友也。又吾妻舅也。特蒙愛厚。而又與兢厚。斯爲兢言。隆慶戊辰夏六月辛丑。西原淵氷堂鄭逑識。後改仲曰子

天孫河鼓七夕會辨十六歲作[编辑]

天上會合之說。昉於何人邪。自古好怪而立言。欺世而傳後者。必超於常人耳目之所不及。思慮之所不周。然後有以駭天下而迷後世。雖間有吉人哲士者生。而亦莫能辨其是非於茫昧之分。而姑置其公論於眞贗之間。人情熒惑。衆口和附。遂使荒唐不經之說。恣行於千百載之下而不知止焉。則噫世有人哉。世無人也。然則其所謂河之東之西。有牛有女。共爲伉儷。綠鬢雲鬟。朝梳暮理。貪歡不歸。以遨以遊者。有是邪非也。其所謂天帝斯怒。責歸來路。每以七月七日爲期。銀河杳杳。靈鵲成橋者。有是邪非也。其所謂歲一相見。別多會少。匆匆說話。未盡中懷。而玉龍已駕。靈官催程。欲別未別。別淚如雨者。有是邪非也。天卽理也。星辰者。天之文也。而經緯綜𦁎。各有定分。昭然燦然。晦明有時者。何莫非是理之酬酢也。天行一日一周。而一歲之內。凡三百六十周。則星辰躔次。常不移矣。旣有定居。則非牛女獨於七日而相會於烏鵲橋審矣。若以天孫河鼓。爲天定之配匹。則斗之匹甚星。而箕之匹亦甚星也。排碧落許多星辰中。豈牛女獨有男女之義。而一歲一會邪。今秋七月初七日夜。余仰觀天文。則天宇昭昭。河漢正中。牛女躔次。東西逈遠。萬萬無相交之道矣。嗟乎。如此無稽之說。始俑於虛誕之口。而好事者又從而筆之書。杜草堂端人也。而有牛女年年渡之句。張文潛善人也。而賦七夕之詩。其他碌碌之輩。一向靡然。終莫之悟。何足道哉。求於怳惚。以資口實。上以欺天。外以誣人。別爲一端。爲禍大哉。吾安得不一辨乎。索隱語怪。還愧聖門。

與城山書齋長貳[编辑]

人有曰擅一州雲山之勝。爲之甲而無愧焉。况復有儒僊之舊迹。不可以埋沒焉。而埋沒焉者幾歲月之于今。而豈不爲一邦好古好事者之羞哉。凡事自有機會。百餘良材之忽焉萃集者。亦豈非人自不知。而造物者故爲之助成機會也邪。振埋沒而成機會。寧非今日之有不得不爾者乎。玆用告于惟長惟貳。惟一方之諸賢。其庶幾共有以勉之哉。

其合爲長焉者。其必自知之。而不爲之辭焉。其合爲貳焉者。惟在長焉者之擇焉而共之焉爾。事之成不成與遲速善惡。吾復何言哉。長貳任其責。

客位謝帖[编辑]

五載風痺。到今愈劇。重感寒疾。痛楚轉苦。閉戶僵臥。與死爲隣。賓朋到門。蘇喜雖深。而旣不得自力迎奉。亦不能開口說話。勉强一接。病輒加甚。切希來訪諸君。曲諒垂憐。毋以不見病陋爲歉。庶幾卽許回駕。俾有以自安於專心調護。得延一日之命。則是賢朋良友之賜也。豈勝大幸。如或不然。而遲回濡滯。有若以速返爲未安者。而不計主人之困薾。必求一見而後已。則非區區之所敢知也。如是之客。僕亦不欲見也。辜負厚義。迹似掃軌。負席慚悚。良不知裁。

契會立議[编辑]

一。約中規目。一從呂氏之舊。不可諉以古今異宜。

一。如有願入約者。告于直月。直月告于在坐。必衆許然後。書于籍而入之。

一。道里在三十里內者。每月朔來會。三十里外者。唯赴孟朔。其間或能逐朔來預則尤善。

一。會日相聚。須及早朝。若後生少年。則宜先來詣。毋後尊長。

一。或非衆所共知切迫不得已之故。而假托不參者。論如犯約之過。書于籍。

一。讀法訖。參講朱子白鹿洞規。

一。會日。須相考一朔所習之業。學者一日有一日工夫。一月有一月工夫。○呂氏學規。肄業當有常日記所習于簿。多寡隨意。如遇有幹輟業。亦書于簿。一歲無過百日。過百日者。同志共擯之。○三十歲以前背誦。以後臨文講說。

一。會日或値天雨。則當權停待晴。直月告于約正。更期日而會之。

一。期大功未葬者。許不赴會。

一。四孟朔日。旣赴約會。則難兼修禮見。當權宜停之。

一。凡吉凶相助之事。本家告于直月。或其近居者。告于直月。或直月自知之。不必待告。

一。直月稟于約正而定數。力有大小。分有厚薄。竝宜參量。亦須斟酌本家之勢。

一。凡回文。次次相傳。各書時刻於其下。無或小滯。滯有犯約之過。終到之人。持以納于契會之曰。仍檢遞傳敏慢。

一。雖已入約。而泛然隨參。無意振發。悠悠時日。無所進益者。聽其出約。或不能文。而有好善修行之實者。可以許入。

一。入約之人。各自敦飭。讀書修行。雖學有淺深。方有高下。而要其志趣。必學古人。必正其義而不謀其利。必明其道而不計其功。勿汲汲於富貴。勿戚戚於貧賤。庶幾有儒者氣味節拍處。苟不能如此。已非吾輩中人。雖無約中之罰。亦何以冒昧隨參。以爲吾約羞哉。凡約中諸君。尙胥警焉。正誼明道者儒。計較利害者非儒。

一。進德謹行之目。已盡於德業相勸之條。只要熟玩勉行而已。然吾同約之人。尤須激昂於子路義勇氣像。子路曰。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子曰。衣敝縕袍。與衣狐狢者。立而不恥者。其由也歟。超然脫灑於勢利。不以貧富動其心。然後可以消人欲而進天理矣。吾同約之人。盍相與勉之哉。周子曰。銖視軒冕。泥視富貴。學者須知此意。方不碌碌矣。周子非謂輕視貴人也。軒冕富貴。人所爭慕。而自道義觀之。曾不若乎銖泥。如富貴浮雲之意云爾。若有爵貴人。則亦達尊可敬。世間尙氣。後生或有偃蹇陵轢。自以爲高。殊非學者氣像。吾輩之中。豈有是哉。

一。學者平時宴坐說話。稍有可觀。及見臨小利害。便爲所奪。精神都喪。手足盡露。此古今通患。夫讀書而爲儒。孰不欲求如古人。自後人觀之。其果能終始無愧。而得爲完人者實鮮。究厥所以。未有不由失步於利害之初歧。而竟至於顚沛而無可收拾處。雖情有輕重。敗有大小。其失其本心。而爲吾儒之羞惑則一也。嘗竊思之。一毫之失。千金之得。何足以動吾之胸中。而不能豎立。自棄至此。而終不能覺悟者。何邪。言之誠切痛心。預告吾約中諸君。須常加戒。毋見羊皮忘我琬琰。且古人謂能破千金。而失聲破釜。眞情所露。亦不在大。君子觀人之法。實寓於造次幾微之際。此又豈不嚴且可懼哉。唯常存此心於道義之中。直養無害。令本心浩然。發皆灑落。則庶幾可以自保矣。然此亦本非苟難。亦非別有方法。又不得不如是。吾約中諸君。旣以古人相期。何可不相勉焉邪。

一。聖人之聖。賢人之賢。蓋非高遠異常如昇天梯空之爲。實人理當然如男耕女織職分常事。只緣人自不察。不能自修。知者旣鮮。行者尤鮮。擧世昏昏。濁浪滔滔。間或見有奮發願學之人。獨異於衆同之中。則競相指目。怪異齟齬。如新見蜀日越雪焉。夫豈知彼眞能爲吾之所當爲。而我實誤入狼狽。自彼人觀之。爲眞可笑可憐之甚乎。苟欲爲之。實能爲之。如不已焉。終有所到。如新生之木。毋傷其長。則必至參天。新種之稼。毋傷其養。則必至成熟。惟欲爲之心與不已之功。爲貴焉爾。是故。古人必言立志有爲。君子之所以爲君子。常人之所以爲常人。莫不由有志與無志判焉。伊尹初無任天下之志。則不過爲莘野之一耕夫。顔淵初無慕仲尼之志。則何由三月仁於陋巷之中乎。况吾同約之人。皆孟子所謂可以爲堯舜之人也。須各自憤之志。自力不已焉。則安知於吾黨之中。而亦有見囂囂之樂。不改之操乎。年固有高下之各異。質固有鈍敏之不齊。且不見武公之九十。曾子之質魯乎。所患。只欠抑戒之自警。三省之篤實焉爾。各從現今地頭。毋勞追悔於旣往。莫恨資稟之不及。唯當刻心自勵。百倍其功。脫落舊習。變化氣質。則今人何患不及古人乎。高可爲聖賢。下不失爲吉人善士。唯吾用力如何耳。不唯有以答受中以生之責。而參立於天地之間。抑內慰門戶父兄之所望。外副朋儕契約之本意。不亦快哉。不亦樂乎。願吾黨諸賢。思有以如是。而必有以如是。須先立志。以爲舜何人哉。有爲者若是焉。不勝拳拳相愛之至誠云爾。

月朝約會儀[编辑]

會日夙興。約正副正直月。皆深衣來會。○以長少拜于東序。○設先聖先師之像于北壁下。○同約者如其服而至。俟於外次。○旣集。以齒爲序。立於門外。東向北上。○約正以下出門。西向南上。約正與齒最尊者。正相向。○揖迎入門。至庭中北面。○皆再拜。○約正升堂上香。○降。約正升降。皆自阼階。○與在位者皆再拜。○藏先聖先師之像。○揖分東西向立。○約正三揖。客三讓。○約正先升。客從之。約正以下。升自阼階。餘人升自西階。○皆北面立。○約正少進西向立。副正直月。次其右少退。○直月引尊者。東向南上。以約正之年推之。後倣此。○長者西向南上。在約正之後少進。○約正再拜。在位者皆再拜。此拜尊者。○尊者受禮如儀。跪而扶之○唯以約正之年。爲受禮之節。○尊者退北壁下。南向東上立。○直月引長者。東向南上。○約正與在位者皆再拜。此拜長者。○尊者不拜。○長者受禮如儀。跪而答其半。長者退立於尊者之西。東上。○直月引稍長者。東向南上。○約正與在位者。皆再拜。此拜稍長者。○尊者長者不拜。○稍長者答拜。俟其俯伏而答之。退立於西序。東向北上。○直月又引稍少者。東面北上。○拜約正。約正答之。俟其俯伏而答之。○稍少者退。立于稍長者之南。○直月以次引少者。東北向西北上。○拜約正。約正跪而答其半。○拜者復位。○又引幼者。東北向西北上。○拜約正。約正跪而扶之。○拜者復位。○旣畢。揖各就次。同列未講禮者。拜於西序如初。○頃之。約正揖就坐。約正坐堂東南向。約中年最尊者。坐堂西南向。副正直月。次約正之東南向西上。餘人以齒爲序。東西相向。以北爲上。若有異爵者。則坐於尊者之西南向東上。○同約之子弟。則爲一行坐。○直月抗聲讀約一過。副正推說其意。未達者許其質問。或以朱子白鹿洞規童蒙須知遣子帖訓蒙十訓呂氏格言等篇參講。○或約正別爲說以講。亦不妨。○於是。約中有善者。衆推之。有過者。直月糾之。約正詢其實狀于中。無異辭。乃命直月書之。直月遂讀記善籍一過。命執事以記過籍。遍呈在坐。各默觀一過。旣畢乃食。食畢少休。復會于堂上。或說書或習射。講論從容。○至晡乃退。

凡燕集初坐。別說卓子於兩楹間。置大杯於其上。主人降席。立於卓東西向上。客亦降席。立於卓西東向。主人取杯親洗。上客辭主人。置杯於卓子上。親執酒斟之以器。授執事者。遂執杯以獻上客。上客受之。復置卓子上。主人西向再拜。上客東向再拜興。取酒東向跪祭酒遂飮。以杯授贊者。遂拜。主人答拜。若少者以下。爲客飮畢而拜。則主人跪受如常。○上客酢主人如前儀。主人乃獻衆賓如前儀。唯獻酒不拜。若衆賓中。有齒爵者。則特獻如上客之儀。不酢。

深衣製造法[编辑]

參詳經傳。專主朱夫子。而兼采諸儒之說。要不出於古製。而亦便於被服。

衣。[编辑]

用布二幅。各四尺四寸。指尺○布尺則二尺四寸五分。二幅四尺九寸。中摺前後四葉。各長二尺二寸。每幅廣二尺二寸。除負繩之縫與領旁屈積各一寸。又二寸續于袖。實廣一尺八寸。合四幅要縫七尺二寸。○當肩相竝處。向上斜裁。入左右各三寸餘。蓋不如是。將無以著袷爲領矣。此出錫山馮氏說。

袂。[编辑]

用布二幅。各長四尺四寸。布尺則二尺四寸五分。二幅四尺九寸。每幅中摺。爲前後兩葉。屬於衣之左右。而縫合其下以爲袂。而漸圓殺之。以至袂口。則其徑一尺二寸。一幅難於反屈及肘。而劉氏,楊氏皆云不以幅爲拘。當更以一幅布。分屬左右袂各半幅。袂口當在此半幅之末。

事林廣記。牛頷下垂。謂之胡。從袂口至腋下裁。令其勢如牛胡。○雖接半幅。猶不及肘。蓋自肩至指端。自指端至肘。非三尺六寸所可屈而及之也。衣餘三寸。袂二尺二寸。又半幅一尺一寸。合三尺六寸。且六幅之外。更增一幅。則非衣裳各六。十二幅。應十二月之義。宜勿用別半幅。只以袷餘布。截作兩片。分屬兩袖。但袷布半截。則或似不足。初裁袷布時。量其兩袖之用而稍長之。袷餘之裁。亦可以分作兩腋衣系。七尺二寸許。○布尺則四尺許。○中截之時。微爲斜裁。稍長者屬於袂。短者屬袂口。長者三尺九寸。則短者爲三尺三寸。

領。[编辑]

用布一條闊二寸。長五尺九寸。布尺則三尺二寸九分。爲領如常衣法。是所謂袷也。取丘氏說。

裳。[编辑]

用布六幅。長可及踝。三尺四寸許。布尺則一尺八寸八分。六幅十一尺二寸八分。每幅斜裁。各爲兩幅。一頭廣。一尺四寸六分六里許。一頭狹。七寸三分三里許。以狹頭向上而連其縫。以屬於衣處。約圍七尺二寸。每幅除縫實廣六寸。每三幅屬衣一幅。其下邊及踝處。約圍十四尺四寸。每幅除縫實廣一尺二寸。

續袵鉤邊。[编辑]

節齋蔡氏曰。續袵謂屬裳。旁無前後幅之縫。左右交鉤。卽爲鉤邊。非有別布。一幅裁之如鉤。而綴于裳旁也。○楊氏曰。按鄭註。續猶屬也。袵在裳旁者也。屬連之不殊裳前後也。鄭意凡裳前三幅後四幅。旣分前後。則其旁兩幅。分開而不相屬。惟深衣裳交裂裁之。皆名爲衽。所謂續衽者。指裳旁兩幅言之。謂屬連裳旁兩幅。不殊裳前後也。○家禮圖曰。旣合縫了。再覆縫合。縫爲續衽。覆縫爲鉤邊。○丘氏曰。當裳之兩幅。自腋下至齊前後相交處。皆合縫之。使相連續不開。是謂續衽。又覆縫其邊。如俗所謂鉤針者。是謂鉤邊。○白雲朱氏曰。衽。說文曰衿。註。交袵爲襟。襟通作衿。正義云。深衣外衿之邊有緣。則深衣有袵明矣。宜用布一幅。四尺三寸五分布尺二尺四寸。交解裁之。上尖下闊。內連衣爲六幅。下屬於裳。玉藻曰。深衣袵當旁。王氏謂袷下施衿。又曰。袵邊斜幅。旣無旁屬。別裁直布而鉤之。續之袵下。若今之貼邊。經曰。續袵鉤邊。正以鉤邊。續於衽下。後人不察。至有無袵之衣。瓊山丘氏曰。朱氏此說。與家禮不合。蓋欲於衣身上。加內外兩衿。如世常服之衣。別裁直布。鉤而續之。袵下。以爲續袵鉤邊。如此則便於穿著。但以非家禮本制不敢從。姑存以備一說。○丘氏又曰。裳制於禮深衣篇。文勢不倫。固已著其說矣。朱子語錄。讀書。先文勢而後義理。深衣此章。以文勢觀之。則所謂制十有二幅。以應十有二月一句。似通一衣而言也。若專以爲裳。不應列於袂袷之上。蓋上衣下裳。效法天地。不應顚倒易置如此。况其下文先言袂。次袷次負繩而後及於齊。亦自有次第可見。後又得吳興敖繼公說。謂衣六幅裳六幅。通十一幅。吳草廬亦謂裳以六幅布。裁爲十二片。不可言十二幅。又但言裳之幅。而不言衣之幅。尤不可。良以敖說爲是。蓋衣裳各六幅。象一歲十二月之六陰六陽也。愚因參以白雲朱氏之說。衣身用布二幅。袖用二幅。別用一幅裁領。又用一幅交解。裁兩片爲內外襟。綴連衣身。則衣爲六幅矣。裳用布六幅。裁十二片。上衣下裳。通爲十二幅。於深衣本章。文勢順矣。舊製無襟。故領微直而不方。今以領之兩端。各綴內外襟上穿著之際。右襟之末。斜交於左脇。左襟之末。斜交於右脇。自然兩領交會。方如矩矣。○嚴陵方氏曰。袵。襟也。與裳相續。故謂之續袵。居裳之邊。曲以鉤束焉。故曰鉤邊。玉藻所謂袵當旁是也。○事林廣記。十二幅外。別添兩斜袵於旁。縫屬於裳。謂之續袵也。鉤邊者。裳下圜其角如鉤。恐其垂下而不齊也。

竊按續袵鉤邊一說。古聖人之法不傳。人各異見。百家紛紜。爲千古未定之辨。至於司馬公曲裾之製。朱夫子初旣服用。晩來改之。其所改之者。亦未見於大全等書。蔡,楊所謂連屬裳兩旁前後兩幅之說。又未保其必是而無疑也。家禮圖。以合縫爲續袵。覆縫爲鉤邊者。文義製法。亦未知其必合於古制。旣無由更質於折衷之大賢。寧不爲法服之遺憾哉。朱氏以爲未有無袵之衣。方氏以爲與衣相續。居裳之邊。兩說相證相發。而敖繼公吳草廬。合衣裳而爲十二幅者。尤似有得於本經文義。恐不可以後出之論而爲之不信也。蓋旣曰袵當旁。又曰續袵。則袵之必有而必續焉。必在於旁側者。自無疑矣。所謂制十有二幅。應十有二月者。夫豈全指十二片之裳哉。以十二幅而制之云。則所謂通一衣上下而言之者。竊恐雖謂之發前人之所未發。亦未爲過焉也。分裁一幅布。上狹下闊。四尺九寸布尺則二尺六寸四分。連續於衣裳之內外。旁有若今常衣之法。是所謂續袵。而其邊之斜裁處。必須鉤之貼之。使不解破者。豈非所謂鉤邊者乎。如是則被服之際。方是穩帖。而隱然深邃。實稱當初深衣命名之本義矣。余少時据蔡,楊連續裳旁之制。製而服之。左邊牽引向右。前面領下。攢蹙不穩。見者皆疑其爲失制。以爲古人之衣。豈如是哉。後乃以朱氏別用一幅斜裁爲衽之制製之。則旣無拗掣之患。前後妥帖。左右深蔽。竊於心或者其可矣乎。今三十有餘年。而不敢改焉。玆復製造。亦用是法。輒錄爲說。以俟後來。如有博識好禮之君子。其以爲然乎。其不以爲然乎。萬曆庚戌至月戊辰。逑識。

丘氏欲以裳前四片綴連外襟。二片連內襟。至於本國詩山副正正叔。則大不然於丘氏之說。而欲將十二片。後綴四片。前內外各綴四片。夫其不然於丘氏之說則是矣。而又欲以裳二幅。當衣一幅。實非禮記,家禮裳三幅尖頭。當衣一幅之法。豈不又爲大不然哉。今者裳十二片。依舊制。每三片各屬衣。一幅斜裁。幅爲兩片。通續於衣裳之兩旁而鉤緝之。是爲當旁之袵。與衣裳之正幅。自不相干。亦不悖於舊制。又使衣之體。益深邃而不淺露。未知信乎其能符於古之制與否。而實甚便穩於服著。亦未知後之視今。果不如今之視前否爾。又按。朱氏以爲別裁直布。鉤而屬之袵下。若今之貼邊。初不以爲然矣。及旣裁造。則袵旣交解裁之。而斜邊向外。偏緩不能齊整。不得不用直布鉤貼之。所謂直布。又不可求之於一二幅之外。須於袵布未裁之時。先裂取兩邊各寸半許。以俟續袵之後。綴貼內外兩邊而鉤緝之。是所謂鉤邊也。

黑緣。[编辑]

用黑繒。領及裳邊表裏。皆用寸半。夾縫袂口。則布衣別綴。

大帶。[编辑]

用白繒。廣四寸夾縫之。其長圍腰而結於前。再繚以爲兩耳。垂其餘爲紳。下與裳齊。以黑繒飾其紳之兩邊及下。復以五采絛廣三分。約其相結之處。長與紳齊。

緇冠。[编辑]

糊紙爲之。或用烏紗。加漆爲之。裁一長條。高一寸廣東西三寸。袤南北四寸。又以一長條。廣四寸。長八寸。襞積爲五梁。縫皆向左。彎其中。跨頂前後。下著於武。屈其兩端各半寸。自外向內而黑漆之。又於武之兩旁。半寸之上。爲竅以受笄。用白骨或象牙。

幅巾[编辑]

用黑繒。六尺許。中屈之。摺爲兩葉。就右邊屈處。摺作一小㡇子。翻轉之。從㡇子左邊四五寸間斜縫。一路向左。圓曲而下遂循左邊。至于兩末。而後復翻轉之。使所縫餘繒向裏。以㡇當額前裹之。至兩耳旁。各綴一帶。廣二寸。長二尺。句巾外過頂後。相結而垂之。

方履。黑履[编辑]

白絇繶純綦。

劉氏垓孫曰。履之有絇。謂履頭。以絛爲鼻。或用繒一寸。屈之爲絇。所以受繫穿貫者也。繶。謂履縫中紃音旬也。以白絲爲下緣。故謂之繶。純者。飾也。綦。屬於跟。所以繫履者也。

丘氏儀節。黑履。

白絇繶純綦。按禮黑履當作白履爲是。用白布作履。如世俗所謂鞋者。而稍寬大。旣成。用皁絲絛一條。約長尺三四寸。謂當中交屈之。以其屈處。綴履頭近底處。立起出履頭一二寸。岐爲二。復綴其餘絛於履面上。雙交如舊圖所畫者。分其兩稍綴履口兩邊緣處。是之謂絇。於牙底相接處。用一細絲絛。周圍綴於縫扶用反中。是謂繶。又於履口納足處周圍。皆緣以皁絹廣一寸。是之謂純。音準又於履後跟。綴二皂帶以繫之。如世俗鞋帶。是之謂綦。音忌如黑履則用皂布爲之。而以白或靑。爲絇繶純綦。又見考證。

考證[编辑]

士冠禮。履。夏用葛玄端黑屨屢色同冠靑絇絇之爲言拘也屨頭飾也狀如刀衣鼻在屨頭以爲行戒繶。縫中紃也約廣一寸也冬皮屨可也。夏則用葛。冬則用皮。儀禮疏。屨者。順裳色。玄端黑屨。以玄裳爲正也。純者。於屨口緣。繶者。牙底接處縫中有絛。絇者。屨鼻有飾。爲行戒。○周禮疏。舃屨。有絇有繶有純者。飾也。繶。是牙底相接之縫。綴絛其中。絇。是屨頭以絛爲鼻。純。以絛爲口緣。漢書王莽傳。句屨。孟康曰。今齋祀。履舃頭飾也。出履一二寸。師古曰。其形歧頭。近世有謂其形岐頭。乃製爲雙雲形。加於履之頭。如今之朝鞋者。非是。蓋用絛爲之。豈可作雲形哉。○書儀。黑履白緣。自註云。複下曰舃。襌下曰履。周禮。履有五色。近世惟赤黑二舃。赤貴而黑賤。今用黑履。白綠亦從其下。夏用繒。冬用皮。自註云。古者。夏葛屨。冬皮屨。今無以葛爲屨者。故從衆。

野服[编辑]

朱子客位咨目曰。遵用舊京故俗。以野服從事。然而上衣下裳。大帶方履。比之涼衫。自不爲簡。其所便者但取束帶足以爲禮。解帶可以燕居。免有拘絆纏繞之患。脫著疼痛之苦而已。羅氏玉露。上衣下裳。用黃白靑皆可。直領。兩帶結之。如道服。長與膝齊。裳必用黃。中及兩旁皆四幅。頭帶皆用其一色。取黃裳之義也。別以白絹爲大帶。兩旁皆以靑。或皂緣之。謂之野服。又謂之便服。

遊伽倻山錄[编辑]

萬曆己卯季秋。余與李伯愉恭叔兄弟。在沙村溪塾。郭養靜亦來相會。晤語讀書。有同人之樂。旣累日矣。余曰。倻山在吾州之境。擅仙區之稱。我唯僅曾一觀。而諸君則未焉。豈不爲欠事哉。今者楓菊政佳。霠霧收迹。一登絶頂。縱目盪胷。不亦善乎。況鄭德遠新自永陽賦歸。尤不可不會此友也。諸君皆曰諾。遂爲之理裝。米一橐。酒一壺。饌一笥。果一簞。書則近思錄一冊。南嶽唱酬而已。視沈存中遊山之具。復加略矣。是本月初十日也。○十一日晴。伯愉先行。約以明日會于宋丈。得金志海書。期以望時會于城寺。答以有今日之行。請與之同焉。余與兩君晩發。將逾狐嶺。日已曛矣。適値武人同行。得保無虞。過松楸下馬瞻拜。就寒岡。上於是軒。披襟小霎。登後岡。月色揚淸。松影婆娑。白石增皓。綠水響寒。俯仰嘯傲。已覺胸次悠然而無物矣。秉燭取舍藏朱子年譜中雲谷記。一看而止。仍齎之行簏。是夜困甚熟睡。○十二日朝。復登後岡。仍促食以行。紆詣先壠省拜。霜露之悲。自不堪也。遂就宋丈。略敍寒暄。吾邑先進。淸貧苦節。甚可敬也。余因馬蹶傷髀。命煖酒。嚼蘇合元一丸。伯愉來會而行。裵童子協進至於栗峴。到深源。前路水石稍淸潔。下馬少憩。各呑紅柿一顆。酒半杯。至紅流洞。坐溪邊石。僧云。今年楓葉。不如舊時。然靑黃間紅。淺深差池。隨分寓興。足瀉幽鬱。雲山水石。佳趣自多。楓葉善惡。不須深較。或曰尋秋差早。或曰正値其時。早則固符康節看花取蓓蕾之意。如正其時。尤爲可矣。且吾人抽身來賞。是爲幸事。時之早晩。又何足問。水從亂石間。奔流喧豗。聲如雷吼。白晝飛雨。紛洒林杠。或停蓄淵泓。深不可測。峯巒拔峻。洞壑窈窕。松檜森鬱。巖崖屓屭。沿溪上下。可八九里步步無非淸奇駭目。眞佳境也。好事者就斷崖盤巖。設名深刻。字畫宛然。紅流洞泚筆巖吹篴峯光風瀨霽月潭噴玉瀑宛在巖。皆所名也。可經久不剜。以供遊人之玩也。又刻崔孤雲詩一絶於瀑傍石面。而每年霖漲。狂瀾盪磨。今不復可認。摩挲久之。依俙僅辨得一兩字矣。詩則狂奔疊石吼重巒。人語難分咫尺間。却恐是非聲到耳。故敎流水盡籠山。點午飯小許。仍酌酒一杯。裵童子進以米屑。亦啖之。先遣裵童子。令入寺裏。余與諸君。緩步溪岸數里許。騎馬到紅霞門。僧輩出迎。有曰信悅者。舊相識也。令先嚮導。寓鑑物方丈。俄而聞吹篴入門。云是金博士李忠義之行。請見。辭以疾。夕登學士臺。夜將半。石牀太冷。睡不著。步出庭中。月色淸澈。引酒各半杯。未幾就枕。○十三日晴。夙興。看近思錄數板與南嶽唱酬序文。金博士又請見。暫相會於學士臺。仍徘徊於殿宇階庭之間。寺是新羅哀莊王時所創。累經重修。雄麗瑰瑋。生民之力。亦多糜於此矣。遣書德遠。喩以同遊。則答以有親癠之憂。約於望日。邀志海相聚於是寺。促駕登山。石路嶮巇。或馬或趾。抵內院寺。見門外有小石碑。碑前有小井如口。僧云此得劍池古蹟也。碑傍。刻佔畢齋,寒暄,濯纓諸先生詩。而剜不可讀。寺經回祿。新創纔完。雲山濃美。巖壑幽靜。氣像沖邃。眼目夷曠。非海印之可擬也。寒暄先生曾讀書此寺。修德凝道之功。想多從這裏做得矣。吾輩尙不能一日展冊於此間。寧不爲可慨也。問天末一片縹緲。則僧曰頭流山也。夜半。步出庭畔。月光如晝。山阿寂寥。靑風徐來。寒瀨微響。怳然不覺此身之已在物外也。○十四日晴。晨興坐前堂。看近思錄數板。擧目雲山。空我百念。奉玩遺訓。自不覺其專一而有味也。飯後携筇行數里。有所謂淨覺菴者。處地益高。又覺勝似內院一層矣。昨日養靜於內院。愛其幽寂。遂置他日讀書之誓。及見此。尤喜好之。恭叔曰。養靜宜於此。亦可以有誓。有一小童子從閨閣間出拜。貌野而猶不至甚麤。語訥而猶自明於鄕里門系。詳之則乃余中表弟宋家兒也。失母而且無所學。來從釋子云。開卷而試使讀之。不曉文義。又胡亂其句讀向背。如是學之。雖十年從師。終不得爲識字人矣。吁。吾寒暄先生之後。而其至是哉。嗟嘆久之。欲稍憇以休其憊。僧忽告以日晏。而前程尙遠。遂警覺振策。吾人日暮程遙。何獨此上山邪。一里許到成佛菴。伯愉先登前臺。余直據菴內。所處可如淨覺菴。亦不甚古焉。僧則無矣。塵埋堂室。不可少留。昨於深源。以無僧不入。今又見此。豈非年歲之歉。賦役之煩。山僧亦不支焉。使之處處空其居乎。山僧如此。村氓可知。不知窮村處處有其室而無其居者。亦復幾何哉。至圓明寺。踞峯巒之周遭。創丹碧之新開。又非內院之可如。而養靜之誓。宜又不可無也。愛而不能離也。復有中蘇利叢持等刹。皆在巖角。皆無僧居。入上蘇利暫憩。所謂奉天臺者。地位益淸高。眼目益快活。萬壑千峯。環列如培塿。人寰世界。渺然若蟻蠶之叢。處處村落。一一可指。玉山松川。森然若一俯可挹。想其幅巾雍容於其中。而自守所見。自樂所得。自我今日之大觀而視之。其氣像又復如何哉。惜乎。吾有手不得相挽而共此之覩也。至如志海雖勤招邀。亦相信不及此。又各有分焉。儘非朋友之力所能强得也。信乎爲仁由己。而由人乎哉。今日諸君。各相努力。毋各怠焉。他日眼界之寬。非直今之奉天也。養靜曰。此地位儘高矣。然更有上峯。豈非所謂慮字地位乎。復相與以不可以止乎此規之。又讀朱子雲谷記。胷次益覺豁然。不知此身在蘆峯,晦菴之間也。煮白粥點心遂行。自此山路益峻。步勢益艱。攀崖陟險。魚貫而進。前人在後人之頂。後人仰前人之趾。如是幾六七里許。乃始登所謂第一峯者。四望無際岸。只見天雲相接於遠峀渺靄之端。前所謂圓明奉天之觀。皆不足道也。山之內外。靑紫黃白。散落成文。各隨造物之天。以寓生成之理。初不知孰使之然。而爛熳趣色。混茫相映。足以供遊人之賞。而資仁者之反求。周子庭草之玩。孟子牛山之歎。雖大小異勢。盛衰殊迹。君子之所以觀物寓懷。則蓋未始不同也。僧云。微茫一抹。杳若補缺於南天者。智異也。鄭先生早歲棲息蓄德。曹先生晩年隱遁養高。作鎭南方。爲名山第一。而復託名於兩賢。將與天壤同其傳。亦不可不謂玆山之大幸也。蒼茫若人存不見。而微露其鬟於北隅者。金烏也。高麗五百年綱常之託。不謂只在此山之中。而直與首陽相高於萬世之遠。今日之見。亦非偶然也。琵瑟之下。有雙溪。公山之下。有臨皐。昔賢流芳。後人矜式。夫初豈有所爲哉。直由秉彝之天。難遏於高山之仰。登此山而爲此望者。亦不可以不此之思而繼之以喟然也。葛川主人。孝友純行。余竊常愧未之一訪。而雲門先生軒昂不羈之節。自得聞於山海。至今不敢忘焉也。白雲悠然於火王戴尼。宜愉恭,養靜之常目在之。而余竊悲松楸之感焉。則嗚咽而不能擧目也。諸君各一杯相酬。而余以有旁諱不擧也。縱觀之餘。各倦甚。枕巖小睡。睡罷。復相與徘徊瞻眺。又開年譜。讀朱夫子武夷山記與南嶽唱酬序及周張兩先生詩。或多有逼眞於今日之觀。如所謂直以心期遠。非貪眼界寬之句。則豈止爲今日登高之法。抑亦凡在山遊人。皆不可不知也。平生非不讀此等詩文。特今日得一誦於伽倻第一峯絶頂上。所以趣益奇而味益深耳。僧輩跪而請曰。今日得陪高蹤。來登此嶽矣。願乞一語以爲軸中之寶。吾輩相看而笑。謝以不能詩。余於昔者隨內兄李汝約仁博。與柳景范仲淹,金台叟耼壽,李而敬廷友。共登此山。環井而坐。亂酌無數。吟詠唱酬。篇什累累。醉筆如流。余獨不能詩。終日無一句。頗爲諸君所嘲。臨罷。余有一詩。末有默契千年處士心之句。則諸君和以謔語。相與劇笑而罷。今者十八年矣。內兄與景,范。俱已去世。井亦廢涸。俯仰悲感之懷。如之何可禦邪。向夕下蘇利菴。崎嶇巖徑。勞悴亦甚矣。而其視夫上之之難。不啻九分之減。信乎曹先生所喩從善如登。從惡如崩者。實爲今日之著題也。初擬由上峯。歷白雲臺。以還海印寺矣。余諗於諸君曰。吾輩之來。豈直如山遊之人。縱步耽賞。以爲景物之所役者哉。今日登山。所得亦已優矣。盍亦從容體適。以養神氣。而後徐爲之者乎。咸曰諾。是夜。登奉天臺。月色未瑩。雲嶽微茫。風力峭緊。不可以久當矣。山間屋宇。例以木板。裝隔外壁。內又重以土墉。不然。雲霧紛入。氷雪觸冒。不可以堪矣。三更。忽聞鐘聲。山中半夜。得此淸響。不覺令人自發深省。○十五日。晨起作書。送于德遠。旋得志海書。知諸友昨已入山。遂爲書以答之。一山上下。趣象不同。辭氣之間。不免有小戲。此亦所處之致然。而居上不驕者。果自是難事也邪。又登奉天臺。飛霞散漫。日光開闔。靑紅滿山。萬象容態。望見學士臺前。人影依俙。知志海諸君出步林亭也。復登西偏兩石峯。所觀大槪與奉天同焉。而危絶眩悸之勢。則又特加焉。養靜採石絡蔓。香滿橐。恭叔困於霞濕。有借酒人間之語。余與養靜共駁之。渠亦旋供誤發之招。蓋所賫一壺已盡。而志海新自俗中來。故目之以人間也。入室。裵童子進以紅柿。娥林外家來也。仍評一行所觀領略之多少。過午。白日出天。流霞捲盡。山嶽呈形。昭布森列。縱目散眺。盡在一視之下。或如人立。或如獸伏。或如攢劍。或如揷筆。羣峯衆壑。殊形異態。應接信乎無暇言。不可以盡狀矣。是夕奉天。約復快覩圓光。忽得志海書。將期會德遠於知足菴。促吾輩下來。德遠方侍親疾。乘間暫出。則一會之便。又不可失。遂不免振策而下。然旣負奉天之月。意思索然。步步回顧。若有所棄遺而來者。登中蘇利之臺。巖軒朗亦可亞奉天。僧告曰。日且暮。行不可以不亟。吾輩謂曰。如是忙迫。若有所窘蹙者。殊不自在。非山行氣像。日暮則可以止宿圓明菴裏。不妨以明日進會也。於是共許息肩。作書致意于志海。自內院初上也。峯巒回合。景物幽佳。愈上愈奇。新思層生。及自奉天而下。轉覺淺狹。胷襟局促。如自喬木入于幽谷。眷戀瞻顧。殆不能自定。此亦處身之不可以不愼。而所見之不可以或卑也。雲陰乍祟。月華埋光。猶以旣不得奉天之觀。故心懷怏怏。寧不若不見而不甚以爲恨也。余又氣不調。夜深而睡不著。煮薏苡粥。夜半後推戶而出。盤桓於庭中。天之東南。氣像回肅。浮靄自西北騰湧奔飛。至天末而消散。月魄隱見於雲影間。明光猶燭下界。山靜夜寂。風籟乍作。意思凄爽。自無夢寐。○十六日晴。夙興盥櫛而坐。竊思昨日自奉天下來。慊然於所處之漸卑。懷不能自平者。亦存養不熟。不能隨遇而安之過也。定力不固。輒爲所動。固可羞也。且近日山行。所以操存密察之功。或有所多闕乎。於是。更切照管。思有以加勉焉。促食以行。是朝麗旭射彩。林麓璀璨。甚可愛也。宿霧新開。餘濕尙在。芒鞋石路。不甚滑跌。亦山行之一助也。歷凈覺。將訪宋童子。隨其師赴會法席云。可勝噫哉。路旁叢竹成林。楓樹茂密。間有檜柏。猶不似山下之盛。石底時有幽澗鳴玦。亦可聽也。道邊有五味子。縈結林抄。初得數朶。手執而玩之。旣又盈掬。命裵童子藏之。歸人間則當爲山中所得也。養靜採白芷取一節。洗濯而愛玩之。余將請見焉。則似有靳惜之意。余笑曰。盍亦打去箇吝字。曰。只是白芷。愛之何傷乎。曰。物無芳汚。只有偏愛底心。便不是。渠遂服。行數里。又請曰。遂服二字。初非我本心。請改之。余曰。旣服而欲悔之乎。曰。初無服意。只話頭稍婉爾。不改恐爲冤辭。渠意唯白芷惜之。實無妨。余言竟不入於渠耳。而倉卒相對。錄不以其眞情。記錄之難。蓋如是矣。過得劍池。彷徨久之。令刮拭石碑。僅認數篇詩。猶不得全文。刻在石面者。亦不足徵矣。况當時言論風致之可傳而埋沒者。可數也邪。過學士臺。歷海印寺。至知足菴。鄭德遠,李季郁,金志海,金渾源。相聚以待矣。別各三四年。近者一年。唯季郁纔一月矣。山中相遇。喜氣可掬。笑談講說之餘。擧目唯見雲山楓檜。無他物也。朴叔彬來問親證。以非所敢知。不能答也。李善述書問祭禮。與諸君共確所聞而答之。向夕。文勉,周國新,文弘道,曹應仁諸秀才俱來。爲拜其師也。渾源,志海各出酒。酌至更深。旣就寢則夜將分矣。○十七日晴。朝共看朱子行狀。文秀才輩以菴室隘窄。就宿海印寺。而未幾先歸。諸君欲作白雲之遊。余以爲朋友盍簪之樂。自非易事。不如今日且留以全晤語之歡。皆曰然。遂止。夕。志海又出酒。德遠辭以痰喘。伯愉,季郁,恭叔,養靜。杯勺非所長。纔擧一而皆靡然。余亦醉甚。○十八日晴。諸君已決白雲之遊。而德遠以喘不能從。遂與共至霽月潭。步隨鳴泉。楓檜相映。晴蔭照耀。趣味無窮。列坐潭石。噴瀑亂響。言不可相聞。必傾耳附口。始可得了。人酌數杯而止。河性源,文君變來拜其師。德遠與其門徒。分作一隊。約爲立巖之遊。期明日會于晴暉亭。日將昃相別。而行一里許。遇德遠之弟德顯。欲從立巖之會云。歷深源。古寺廢毀殆盡。昔累經宿。亦足興嘆。抵門外路下馬。披草樹以行。俄而迷失道。彷徨久之。偶得乞禾僧。令作鄕導。行幾七里許。始見有道恩寺。而石路犖确。移步轉難。少進輒休。困渴俱甚。懸崖之下。殘泉上出。列坐其旁。將酌水點飯。志海呼童令進小筩。躬自開蓋。問是何物。則故不卽對。含哂而似有詑異之色。衆謂必有珍味貯在其中。當蘇我昏勞。各注目以視。旣出則蒸栗作屑和蜜彈丸者。而累日熏鬱。微綠滿筒。酸臭觸鼻。不可以近焉。渠於入山之日。命家人別造。擬作山中之異味。及其出視。臭色俱變。倉卒之間。不覺嗟惜。諸君亦皆群噱。蓋藏護失方。而先示詑異之色。所以不免爲取笑之地也。未及寺門。夜已初更矣。夜半後排戶而出。月華中天。灝色微茫。山空夜闃。寥朗無比。共坐前序。淸氣襲人。志海爲作薏苡粥。○十九日晴。晨興出自東門。步隨巖角。登小臺。渾源養靜已先詣矣。遠近峯巒。自成高低。羅列眼底。川原縈紆。煙霞渺茫。亦足以爽豁襟期。爲奉天之亞。而蘊藉平穩之勢。則或似過之。須臾日輪騰上於遠峀縹緲之端。瑞氣玲瓏。光芒凌亂。閃爍眩䁜。不可以直視。眞奇觀也。恭叔說西偏巖下有可觀處。携筇就之。則幽狹不如前庭之觀也。命僧前導。尋白雲臺。石磴巉巖。提攝甚艱。及至臺下。懸危如絶。幾與前日之上峯無異。困而後始克登焉。軒豁杳靄之狀。亦當亞奉天。而平穩則如道恩之觀焉。臺之北與東西兩肩。石鋩嵯峨。奇巖競秀。巖罅石砌。時有老松苦柏。屈曲槎牙。曠爽奇詭。亦當與蘇利相甲乙矣。與諸君縱目徜徉。諧笑間發。久之。緣石徑穿楓林以下。隨處有興。遇興輒止。忽忽不覺。山日已西。得德遠所報。以右腳酸掣。不利於行。未遂立巖之遊云。路逢鄭舟臣,朴景實。爲來訪我。遂偕詣李善述溪亭。則主人不在。只有小奚開門迎入矣。是故李陶隱舊居。而善述重創藏修。堂室宏敞。洞壑深邃。亦足自爲佳境矣。與諸君止宿焉。○二十日晴。鷄鳴而起。寒月侵溪。淸風襲面。粥薏苡卽理行。恭叔向昌山。爲倚閭望切也。過先壠旁。下馬而行。鄭朴兩君向書院。裵童子亦以親癠辭歸。至虎坪前川。又下馬以過。余外家先塋也。就飯齋菴。歷軟石巖。過舟巖涉步川。至立巖。日猶未午矣。白石平鋪。瑩如磨玉。碧水安流。澄似明鏡。危巖屹立。高可五十丈。苦松生於石隙。老而不能長。白玉盤陀。露出水面。可坐三四十人。淸奇敻靜之趣。又非曩日紅流之可擬也。志海初入洞府。以爲不忍著履。旣脫鞾徒跣。相與欣然玩樂。神目竦爽。久而不能自定。出橐中飯。調水略點。泝溪而上。至所謂叩盤谷者。奇奉列揷。皓石層鋪。寬閑寂寞。亦自可愛。肅夫,景淸善述諸友。就原上縛得一間茅屋。可以寓宿。借人守之。實吾人幽居之所宜也。攤飯石上。日暮就宿。累日涉險之餘。天陰氣鬱。人皆困惱。頹然莫振。雲合日沈。夜黑無可賞。○二十一日陰。晨興看書。飯後。步出溪畔坐石上。移時。陰雲不收。細雨乍零。決策跨馬。訪舍人巖。水石淸駛。峯巒峭拔。古有曾爲舍人之官。愛此泉石之勝。卜築巖底故名。或云卽捨身巖也。人之到此界者。不覺身心兩忘。願捨人世之身。永結此地之緣。皆出村野之諺。不足傳信。傍溪泝源。爲窮探盡搜之計。衆意俱説。雖雨莫禦聞於甑山。山勢低回。平原窈廓。將就見之。至谷口恐日暮。往亦別無奇賞。立馬趑趄。回鞭旋入防谷。以有瀑布在上流奇絶見稱。不可以不一見也。促馬馳赴。遵溪披草。一徑甚微。境阻谷邃。人煙斷絶。行十餘里。始至荒田之隈。榛莽擁蔚。入其中。得一斷壑。石崖壁立。白水飛瀉。高可四五丈。左右亦有層巖環圍。勢若素練長垂。亂落石泓。聲若隱雷。亦稍可觀。以其濱於荒草野田。糞壤荊棘之是隣。氣象汚下。少無淸趣。季郁掉臂而去。不肯顧視曰。吾爲此瀑而來哉。吾且洗眼。伯愉曰。名不虛得。此亦豈易乎哉。余與志海。以爲伯愉之所謂名不虛得者。固過矣。季郁之至於掉臂洗眼者。不亦太甚矣乎。然志海雖不顯言。而猶有些此亦不易之意。余雖不明斥之。亦似不免有虛勞一行之憾。名實之間。聞見之不同。好惡之相背。豈獨此山中哉。寂寞空谷之中。自無求知於外者。人自聞而來之。人自見而毀譽之。於瀑布乎何與焉。志海與養靜相謂曰。夫所處之不可以不愼也。使此瀑在舍人巖叩盤谷之間。亦豈不爲淸賞之一助。珠噴玉散。直截淸浻。亦足以洗濯塵襟。季郁之臂。應不敢掉。而眼亦不敢洗矣。所處卑汚。品格麤下。雖致紛紛之論。亦有以自取也。回行數里。同行中有一童奚逸走。卽遣數丈夫追執之。未及舍人巖下馬。及舍人巖下馬。過舍人巖下馬。皆爲水石之翫。淸奇幽絶。自令人樂而忘歸。山有峻立之峯。環翠之屛。松有鬱鬱之茂。屹屹之直。亦有枯槁於石隙者。倒掛於壑中者。楓亦有已紅未紅已老半老者。皆無非可賞。而亦無非助吾行之遲遲也。歸叩盤小屋。日已向曛。一行以得免雨濕爲幸。夕餔後坐溪石上。共談山水。夜闌就寢。○二十二日。自朝雨終日不止。靜坐淸談。又嶺山中雨中之趣興。未爲不更深也。酒肉至自志海。共酌十餘杯。不覺已醺倦矣。夜半後睡。初覺霽月聳升。隱映松梢。疏影入寢。淸光皎潔。衆人神思。各自惺惺。煮白粥後。共出溪上散步。巖間脚踏地。無非皓彩。川水新滋。月色增輝。躍金玲瓏。沈璧嬋姸。流波止水。動靜殊觀。而淸明灑落之象。則同一灝灝矣。或徘徊散眺。或靜坐凝眸。夜氣混茫。山阿潛寂。薄霞棲巖。淡雲點天。霜華滿空。玉瀑騰響。趣味遄生。混不可狀。渾源初起。頭服交病。强出溪上。嘔噦徑還。志海嗟嘆以爲吾兄不見山中第一佳趣。不幸之甚也。夫寒水霽月之觀。固自有分。亦豈人力可爲哉。久之還舍。山鷄報曉。各擁衾以調寒氣。○二十三日晴。新日散旭。巖扃生麗。水色山光。輝映爛熳。看書未幾。促食出山。步石弄川。白日倒影。天光瀲灔。游魚時復戲泳於前。亦可以觀自得之樂矣。望見翠嶽尖頭。白日方昇。蒼茫杳靄。不可言狀。余執季郁手。指點使見。以爲何景象奇麗之至是邪。人間亦復有此哉。行至立巖。列坐水中盤陀。敲石發火。煖酒以飮。余爲作懷景淸,肅夫二絶。酒各微醺。季郁獨醉甚。倚水而睡。余爲掬水沃面。渠甚好之。遂醒。志海與養靜。令奴負涉就巖底。逍遙松下。旣而。從者告以日已暮矣。步出洞口。跨馬乃行。黃昏到岡舍。旣涉後川。黑色未甚。依俙望見人有在於是軒者。而猶未辨其形色。及聞其警咳。知其爲景淸。則各欣然蘇倒。促步以進。同聲之應。自不能已也。趨揖松間。坐敍小選。共入赫臨齋。渠持柿栗見餉。相與且啖且話。亦山中一趣也。困甚就睡。呻吟相聞矣。志海咳喘最苦。約於松間共翫山月。竟亦未果。○二十四日晴。議於朝後共就別於景淸家。遂相與握手。列成一隊。傍溪而行。旣又跨馬。歷拜宋丈。槩說山中之遊。旣到景淸。則日且向午矣。敍說未洽。各分南北。喟然有離愁。馬上相望。懷不可裁。是日。余與伯愉還溪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