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卷022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卷二十一 建炎以來繫年要錄
卷二十二
卷二十三 

建炎三年夏四月 戊申朔

宰相朱勝非等言:「臣等三月二十九日請召苗傅、劉正彥等到都堂,諭以今國家多事,干戈未弭,當急防秋之計,睿聖皇帝宜還尊位,總攬萬機,苗傅等一皆聽從。」太后詔曰:「吾近以睿聖皇帝授位元子,請同聽政,國家艱難,義不得辭,朝夕不遑,亟欲還政,今覽所奏,甚契吾心,可依所請。」勝非乃率百官上第一表,請上還宮,詔不允,辰刻,百官詣睿聖宮,新除尚書工部侍郎王世修以戎服見。時將賜世修金帶,而內帑無有,宰相乃遣吏假於戶部尚書孫覿,而以錢七百千償之。太后內出箚子與上曰:「今日朔日,宜入見禁中。」上奏曰:「臣疾作,卑體不安,已奉表起居,容臣望日趨詣。」太后又詔曰:「嗣君沖幼,強敵未寧,事尤急於防秋,理難安於垂箔,臣僚懇請,不可重違,宜復御朝,以安中外。」百官再上奏,上答以「太后垂簾,當共圖國事,不然不敢獨當」,太后詔許之,百官三表畢,時己巳刻,上始御殿,百官起居,上猶未肯入內,勝非再請,遂就西廊,搢笏掖上乘馬還行宮,都人夾道焚香,衆情大悅 熊克《小曆》載上還內在三月丁未,蓋誤,朱勝非《閒居錄》云三十日上還宮,案是月無三十日,其實四月一日也。上及太后同御前殿垂簾,下詔曰:「朕顧德弗類,遭時多艱,永惟責躬避位之因,專爲講好息民之計,今露章狎至,復辟爲期,朕惟東朝有垂簾保佑之勞,元子有踐阼纂承之託,太后宜上尊號曰隆佑皇太后,嗣君宜立爲皇太子,所有三月六日赦書,應干恩賞等事,令有司疾速施行,敢有稽違,重置典憲。」 朱勝非《閒居錄》云:「初二日,卷簾,上獨斷如故,余留身奏曰:『復辟之功,盡出太后,宜有尊崇。』上曰:『如何?』余曰:『宜尊爲皇太后。皇子亦合有恩禮,宜立爲皇太子。』次日俱有詔如所請。」案《日曆》及諸書皆云初一日加皇太后尊號,初四卷簾,與朱勝非所記全不同,或是勝非在睿聖宮先奏?《閒居錄》誤記也。《中興聖政龜鑒》曰:「方苗劉之猖獗也,杜鵑之詩,聞者傷心,投鼠之舉,勢不可亟,其事至難處也。在內則有朱勝非、李邴、鄭瑴,以正大之理折其鋒,在外則有張俊、韓世忠、劉光世,勤王之師挫其銳,取日虞淵,洗光咸池,二凶以三月癸未至四月戊申反正,凡二十六日而平,蓋張忠獻倡義之功居多焉。」

中書侍郎王孝迪,罷爲資政殿學士提舉西京嵩山崇福宮。孝迪始除執政使金,不辭而至,上復辟,遂罷之。 案孝迪與盧益召使在十日戊子,益力辭,罷祠在壬寅,時苗劉尚在朝也,此則以反正後罷,時事各異,並不抵牾

右文殿修撰提舉杭州洞霄宮張忞,復爲中書舍人。

是日,呂頤浩、張浚次秀州,韓世忠以下出郊迓之,具言傅等用意姦回,當益爲備,頤浩謂諸將曰:「國家艱危,君父廢辱,一行將佐,力圖興復,今幸已反正,而賊猶握兵居內,包藏姦謀,事若不濟,必反以惡名加我,諸公勉之。漢翟義、唐徐敬業之事可爲戒也。」 臧梓《勤王記》云:「頤浩至秀州,問韓世忠等曰:『與賊對壘,能知賊無它虞乎?』對曰:『彼怙勢恃衆,脅取鐵券,自謂不死,無有他虞。』又問曰:『我師可以必勝乎?』曰:『以衆敵寡,以順討逆,可以必勝。』頤浩曰:『知彼知己,可以戰矣。』」案此與《復辟記》所云世忠之語全不同,疑臧梓所書有所潤色,其後趙雄撰《世忠碑》又引而載之,今不取 夜有刺客至浚所,浚見而問之,客曰:「僕河北人,粗讀書,知逆順,豈爲賊用,顧爲備不嚴,恐有後來者。」浚下執其手,問以姓名,不告而去,翊日,浚取郡囚當死者,詭言刺客,斬以徇。

己酉

上與太后垂簾聽政。初太后卽欲撤簾,日高猶不出,御筆令朱勝非陳請,勝非言當先降詔,於是暫出御殿,后曰:「官家旣還內,吾便不當出。」勝非欽贊,遂詔以四日撤簾。 此據勝非《閒居錄》修入。《錄》稱「今日下詔,來日卷簾」,而卷簾乃在兩日後,或是遲二凶出城,亦未可知,當考

尚書省言親事官李寶負太祖皇帝神主至瓜洲,爲金人所驅,遂致遺失,詔沿路州軍尋訪,收到人補官。 此據《日曆》《會要》,未知後何如?

御營使司都統制苗傅,爲淮西制置使,副都統制劉正彥副之。

詔將帥非出師臨陣,毋得用重刑,卽軍士罪至死者,申樞密院取旨。

朝奉郎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宮李光,試侍御史。

徽州進士汪訓義上疏,請皇帝聽政,詔閤門引見上殿。初上旣復辟,有徽士數人共議,欲上書請上聽政,或曰;「已復辟矣,奈何更欲上書?」或曰:「復辟、聽政,或是二事,有何不可?」訓義曰:「請來日謀之。」衆皆諾,訓義夜竊其藁,旦詣匭投之,上召對,而訓義爲人庸鄙,上欲招致讜言,乃命爲迪功郎,充御營使司准備差遣。 此據趙甡之《遺史》修入。甡之稱訓義紹興二十二年卒於濠州推官,當得其實

是日,馮康國至秀州。

庚戌

詔復用建炎年號。 熊克《小曆》載此旨於初一日,蓋因朱勝非《閒居錄》所記也,《日曆》在初三日,其實初二日進呈,初三日降出爾,勝非記此事,自四月以後,大率差一日,蓋三月小盡,而勝非誤以爲大盡記之,是以排日差互

宰執朱勝非等言:「臣等備位政府,當三月五日之變,義當卽死,所以隱忍偷生至今,正欲力圖今日之事,始終委曲,陛下究知,所有三月五日以後應政事差除等,乞令有司條具取旨。」從之 《日曆》載此奏在初四日,朱勝非《閒居錄》云:「初二日,余出箚子乞將三月初五日已後四月初一日已前,應朝廷行事,並取索看詳,可行者存之,不可行者罷之,可疑者推治之,上曰:『俟如卿所請。』批旨行下,至晚,二凶來見,三更後人馬出盡。」據此乃初三日事,今移附此日 。於是勝非與顏岐、張澂、路允迪皆乞罷,上不許,上因論勤王事,勝非曰:「勤王兵不爲無助,但欲令作聲援,儻進兵交戰,則禍變叵測矣。如論臣寮利害,則在城中者甚危而難爲功,在城外者甚安而易取名,檄云當與天下共誅之,此雖大義,然事若至此,雖誅何救?度諸人朝夕必來,臣則去矣,望陛下試以此意諭之。」

御筆:「張浚除中大夫,知樞密院事」浚時年三十三,國朝執政自寇準以後,未有如浚之年少者。 熊克《小曆》浚除命在壬子,案浚自撰《復辟記》云:「初三日,奉聖旨,除浚知樞密院事。」今從之

武當軍節度使淮西制置使苗傅、起復武成軍節度使淮西制置副使劉正彥,並加檢校少保,許以所部行,又以直龍圖閣張逵爲淮南西路轉運判官,俾給其軍食。傅欲請王世修爲參議,朱勝非曰:「世修今從官矣,豈可復從軍?」傅乃止。

中書舍人兼權直學士院張守,爲御史中丞,以朱勝非言其嘗與聞復辟議論也。 《日曆》守之除在庚戌,案朱勝非《閒居錄》,乃在初五日壬子,然《閒居錄》云:「奉御筆:張浚知樞密院;張守御史中丞。」則二人之除同在初三日,勝非誤記也。

工部尚書兼侍講王綯,兼直學士院。給事中李會,試尚書兵部侍郎。國子祭酒詹乂,爲龍圖閣直學士提舉萬壽觀兼侍講。

應天尹孟庾,充顯謨閣待制,尋召庾赴行在,以直徽猷閣京畿路提點刑獄公事凌唐佐爲應天尹。庾,鄄城人。唐佐,休寧人也。唐佐宣和中嘗爲司門員外郎,坐阿附盛章斥去,至是朝廷湔濯用之。

是日,呂頤浩、張浚次臨平,苗翊、馬柔吉以重兵負山阻河爲陣,於中流植木爲鹿角,以梗行舟,翊以旗招世忠兵出戰。始世忠以劉寶軍非所部,乃悉收其家屬詣軍,將戰,世忠艤家屬舟於岸下,率將士當前力戰,張俊次之,劉光世又次之。軍小卻,世忠叱其將馬彥溥揮兵以進,塗濘騎不得騁,世忠下馬持矛突前,令其將士曰:「今日各以死報國,若面不帶幾箭者,必斬之!」頤浩在中軍被甲,立水次,出入行伍間督戰,翊等敗走,傅、正彥遣兵援之,不能進 朱勝非《閒居錄》云:「四月初三日赴朝,上曰:『昨暮城上望見郊外水際有舟船火炬,朕遣人縋城探之,乃韓世忠下先鋒陳思恭船泊水中,不敢近岸,去人問之,但云:「苗統制去也未?」勤王兵乃如此。』余曰:『勤王兵不爲無助,只要它作聲援,如遣馮康國來及拘留小使之類皆是,儻進兵至城下必交戰,勝負果未可知。設使戰勝,二凶必生姦謀,以保護爲名,分守兩宮,勤王兵雖勝,如何措手?』初四日午間,報韓世忠下將佐陳思恭、孫世詢等至,皆以塵土蒙面,破裂衣裳,亦有面頰封藥如金瘡者,州人指笑曰:『舟行未嘗有塵,不曾戰鬥,何故傷損?』」案勝非所云皆以貶損張浚之功,恐非其實。王廷秀《閱世錄》亦云:「三日,聞韓將軍至臨平,爲二凶設伏掩殺。」足明勝非所云皆私意也,今不取 。朱勝非命諸將集兵皇城門外,城中震恐,知杭州康允之謂勝非:「不若使人諭二凶,令速引兵去。」 朱勝非《閒居錄》云:「四月初一日,奏二凶欲除淮南制置使,命下,卽遣人說諭云:「勤王兵馬朝夕必來朝見,恐手作人住鬧,須是速行。」但得離此百里,正其罪以討之。』上曰:『待喚來敦遣。』余曰:『極善。』」頤浩等進兵北關,傅、正彥見上,請設盟誓,兩不相害, 此據趙甡之《遺史》,上賜金勞遣,傅、正彥退詣都堂,趣賜鐵券,勝非命所屬檢詳故事,如法製造,是夕,傅、正彥引精兵二千人開湧金門以出,命其徒所在縱火,遇大雨,火不能起,遂遁。夜,尚書省檄諸道捕傅等,世忠、俊、光世馳入城,至行宮門,世忠欲入,其下張介曰:「不可,雖聞二賊已去,尚未可知。」閽者以聞,上步至宮門,握世忠手慟哭,光世、俊繼至,並見於內殿,上嘉勞久之。 《中興遺史》《閱世錄》並云世忠等初四日入城,臧梓《勤王記》云光世、世忠、俊夜馳入,見上於禁中,蓋三將初三夜先入城,而大軍初四早乃入也,朱勝非《閒居錄》云:「初四日午間,報韓世忠下將佐陳思恭、孫世詢等皆奔趨禁門,欲直入,衞士呵止,遂大毆擊而入,唱言曰:『韓太尉使來拆簾!』徑至殿門,叫呼不已,上大驚,遣人引至殿庭,望殿上無簾,慚怍而退。」恐未必果爾,今不取

辛亥

皇太后撤簾。

呂頤浩、張浚引勤王兵入城,都人夾道聳觀,咸以手加額,頤浩、浚與諸將見勝非於殿廬,因求對,閤門白:“故事,無與宰執同對者。”勝非曰:「呂樞密固可隨班,然亦須先降旨免見,餘人則不知也。」 此據勝非《閒居錄》修入。案張浚先已除知院,不知何故乃不得隨班?或者所降旨無日下供職之文,故浚未得立本班也,但《錄》以爲初五日事,蓋誤 俄有旨頤浩隨班,餘人別作一班,二府奏事畢,頤浩出箚子,乞取索改年以後事朝廷看詳,上曰:「已有旨。」勝非顧曰:「昨得旨令,三月五日以後事皆看詳,不但改年後也。」班退,勝非留身乞罷,上曰:「何必堅去。」勝非曰:「國家厄會,君與相當之,以陛下聖德尚避位二十餘日,臣實何人,豈可苟安相職?」上曰:「卿言有理,朕更思之。」勝非頓首謝。頤浩、浚旣見上,遂召趙哲、李迨、楊可輔、辛道宗、李承造、王圭等俱對,上特召浚至禁中,謂曰:「隆佑皇太后知卿忠義,欲一識卿面,適垂簾見卿自庭下過矣。」浚皇恐謝,上欲倚浚爲相,浚辭以晚進不敢當。

是日,平寇左將軍韓世忠手執工部侍郎王世修以屬吏,並拘其妻子,詔制置使劉光世鞫其始謀以聞。 朱勝非《閒居錄》云:「諸將擅殺工部侍郎王世修及中軍都制官吳湛,皆略其家。」今不取也

苗傅犯富陽縣,遣統制官喬仲福追擊之。

壬子

上初御殿受朝。

知樞密院事張浚等言:「逆臣苗傅、劉正彥引兵遁走,乞行下諸州生擒傅、正彥者,白身除觀察使,不願就者賞錢十萬緡,斬首者依此;捕獲王鈞甫、馬柔吉、張逵、苗瑀、苗翊,並轉七官。其餘一行官兵將校,並與放罪,一切不問。仍多降黃榜曉諭。」從之。 《日曆》捕斬傅等賞格在三日庚戌,降黃榜在五日壬子。案賞格內稱已擒到王世修,則必非初三日也,《日曆》蓋誤,今移附五日

詔:「前日皇太子嗣位赦文內優賞諸軍,改作復辟優賞,餘不行。」

資政殿學士提舉中太一宮兼侍讀葉夢得,提舉西京嵩山崇福宮。

是日,執政奏事畢,朱勝非再留身乞罷,上未許,勝非曰:「臣若不去,人必以爲有所壅蔽,臣去之後,公議乃見。」上問可代者,勝非曰:「以時事言之,須呂頤浩、張浚。」上曰:「二人孰優?」勝非曰:「頤浩練事而粗暴,浚喜事而疏淺。」上曰:「俱輕,浚太少年。」勝非曰:「臣向自蘇州被召,軍旅錢穀悉以付浚,後來勤王所事,力皆出於此,此舉浚實主之。」勝非拜辭,將退,上曰:「卽今更押卿赴都堂,令劉光世、韓世忠、張俊等皆參堂,以正朝廷之體。」勝非曰:臣聞唐李晟平朱泚之亂,奏云:『謹已肅清宮禁,祗奉寢園。』當時寇污宮禁,晟擊出之,故云肅清,今陛下還宮已數日,將士直突呼叫,入至殿門,誠爲不知理道。」 此據勝非《閒居錄》刪修。勝非所錄又云:「初五日留身,上曰:『卿拜相方三日,事變遽作,賴卿之力,二十五日而事平,以卿平難之謀,用圖恢復,必有所濟。』又曰:『朕與卿相知,今暫聽卿去,然孰可繼卿者?』余曰:『以時事言之,須呂頤浩、張浚。』上曰:『以謂勤王有功邪?城中安靜數日方至。』余曰:『嘗奏外援不爲無助,不必先到城下。若以二人作相,諸將必喜。』又曰:『陛下若以浚爲年少,且除近上執政官。』將退,上曰:『卿到堂少待,令呂頤浩、張浚、劉光世、韓世忠、張俊皆參堂,以正朝廷之體面。前日將佐直撞入內,毆打衞士,叫呼無禮,皆不知理道,此風不可長也。』」案浚初三日已除知樞密院事,勝非留身在後兩日,乃方云「且除近上執政官」恐誤,疑勝非所云不在此日,又勝非載上語多訾諸人之功,它書皆無之,今並削去。又云上令呂頤浩、張浚皆參堂,案此時頤浩、浚已在樞府,無緣仍令參堂,今削二人姓名,庶不抵牾 勝非退,見光世已下於都堂,世忠曰:「金人固難敵,若苗傅,但有少許漢兒,何足畏者!」勝非曰:「請太尉速追討,毋令過江。」於是御史中丞張守亦論勝非等不能思患預防,致賊猖獗,乞罷政,疏留中不出。

癸丑

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兼御營使朱勝非,罷爲觀文殿大學士,知洪州,從所請也。制略曰:「亟持詔節,趣秉國鈞,夫何信宿之間,乃爾震驚之遽?深惟菲德,退避別宮,甫再逾旬,卽復大位,雖援兵之交至,亦祕策之允臧。」工部尚書兼直學士院王綯所草也。勝非在相位凡三十三日。勝非旣罷,乃以苗傅等申請朝廷不曾施行者十八紙繳奏,翌日上賜手詔嘉勞,改知平江府,勝非以平江巡幸所過,遂力辭。

資政殿學士太中大夫同簽書樞密院事呂頤浩,特遷宣奉大夫,守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兼御營使。 頤浩遷五官用朱勝非例

門下侍郎顏岐、尚書右丞張澂並罷爲資政殿學士,岐提舉南京鴻慶宮,澂知江州兼江東湖北制置使。澂執政才四十六日。 張澂兼江湖制置,《日曆》不書,此據季陵《外制集》增入

資政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路允迪,仍舊職提舉醴泉觀兼侍讀。

端明殿學士同簽書樞密院事李邴,守尚書右丞。

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鄭瑴,進簽書樞密院事。

殿中侍御史王廷秀言錢塘非駐蹕地,請進幸江寧。

監察御史陳戩奉詔審鞫王世修於軍中,世修言苗傅等疾閹官恣橫,及聞王淵爲樞密,愈不平,乃與世修等謀,先伏兵斬淵,繼殺內官,然後領兵伏闕,脅天子禪位,此皆始謀實情,戩以聞,詔斬世修於市。

苗傅犯桐廬縣。

甲寅

檢校太保奉國軍節度使殿前都指揮使御營使司提舉一行事務都巡檢制置使劉光世,爲太尉御營副使。先是御營副使皆以執政爲之,比光世還朝,上議擢光世樞管,旣而改命。 光世及韓世忠、張俊除命,《日曆》於庚戌、甲寅兩書之,今附此日。《光世行述》云:「時上面授光世簽書樞密院事,光世力辭。」

起復定國軍承宣使帶御器械鄜延路馬步軍總管御營平寇左將軍韓世忠,爲武勝軍節度使充御營左軍都統制。寧武軍承宣使帶御器械秦鳳路馬步軍副總管御營前軍統制張俊,爲鎭西軍節度使充御營右軍都統制。祕閣修撰知平江府湯東野,充徽猷閣待制。朝奉大夫知常州周𣏌,充右文殿修撰,自餘將佐,咸進官二等。

張浚言迪功郎呂摭自城中以蠟書陳二凶反狀,進士呂擢掌文字有勞,得旨:摭改京秩,擢命以官。

始王淵識韓世忠於微時,待之絕等,至是世忠爲請地厚葬,經紀其家不遺餘力,久之,詔贈淵開府儀同三司,而康履亦贈官,謚榮節。淵死年五十三。 淵乾道初賜謚襄閔

斬御營中軍統制官權主管侍衛步軍司公事吳湛。初上以湛佐二叛爲逆,諭韓世忠使圖之,世忠曰:「此易與耳。」時湛已不自安,嚴兵爲備,世忠詣湛與語,手折其中指,遂執以出,門下兵衞驚擾,世忠按劍叱之,無敢動者。詔戮湛於市,以統制官辛永宗爲帶御器械,充御營使司中軍統制。

權主管殿前司公事王允【按《史》作「元」】,責英州;左言,責賀州,並安置。

殿中侍御史王廷秀入對,論徽猷閣待制知杭州康允之、直祕閣兩浙轉運副使劉蒙、吏部員外郎范仲熊、金部員外郎兼兩浙路提舉市舶公事吳說之罪。上曰:「范仲熊恐不如是。」對曰:「臣不知其它,但在宣和末進用,實出梁師成門下。」時廷秀論仲熊以爲與二凶締暱,五日之事,仲熊實與聞,故上不信,旣而張浚爲之百拜力請,乃詔允之。蒙奪所除職,說免官,而仲熊除名,柳州編管 此事《日曆》全不載,今以王廷秀《閱世錄》參修。范仲熊行遣,據紹興二年九月二十四日刑部檢舉狀增入 。廷秀又言浙西安撫司主管機宜文字時希孟之罪,上怒甚,欲梟首,執政救解之,乃除名,吉陽軍編管,而通判杭州章誼遷二官。

始議反正,拱衞大夫利州觀察使樞密都承旨馬擴亦往來其間,至是以擴爲觀望,停其官,永州居住。

杭州兵馬鈐轄張永載,坐朋附凶邪,除名,瓊州編管 永載事見三月丁未

武功大夫永州團練使兩浙路兵馬都監鄭大年,責授汝州團練副使,英州安置。言者論二凶屯兵湖州之小林,傅等無緣知此徑路,蓋大年召之,故有是命。 此事《日曆》不書,今以四年十月癸酉、紹興三年正月甲申大年復官改正狀附入

乙卯

赦天下,舉行仁宗法度,錄用元佑黨籍 —— 旣嘉佑法有與元豐不同者,賞格聽從重,條約聽從寬;繫石刻黨人,並給還元官職及合得恩澤;應諸路上供木炭油蠟之類,有困民力非急用之物者,並罷;天下民庶許置弓弩,技精者保試推恩。旣而刑部侍郎商守拙言:「一司一路一州一縣及在京海行,與嘉佑所不該載,如免役重錄茶鹽香礬六曹通用等,合依見行條法,若事干軍政邊防機密並修書未成間,嘉佑制與見行條法相照而引用窒礙者,並取旨。」從之。 此事《日曆》不載,今以《會要》增入四年六月庚辰對修成書

丙辰

苗傅至白沙渡,所過焚橋梁以遏王師,劉光世遣其前軍統制王德助、喬仲福討之。

丁巳

常德軍承宣使提舉醴泉觀孟忠厚,爲寧遠軍節度使醴泉觀使。先是右司員外郎黃槩應詔,薦朝奉大夫趙鼎,鼎謂張浚曰:「隆佑復辟,其功甚大,當檢會累朝卷簾故事,推恩其家。」浚用其言,且薦於上,遂以鼎行尚書司勳員外郎。 鼎已見元年二月

命發運使親督糧船赴京師。上聞東京軍民久乏糧食,故有是旨。

詔:「自崇寧以來,內侍用事,循習至今,理宜痛革。自今內侍不許與主兵官交通,假貸饋遺及干預朝政,如違,並行軍法。」

軍器監葉宗諤,直龍圖閣,充江淮發運副使。

苗傅犯壽昌縣,所至掠居人,黥以爲軍。

戊午

龍圖閣直學士知宣州劉珏,復爲尚書吏部侍郎。祕閣修撰江淮等路發運副使葉份,試戶部侍郎,仍提舉車駕巡幸事務。右司員外郎黃槩,試兵部侍郎兼御營使司參贊軍事。中書舍人周望、右文殿修撰胡安國,並試給事中。安國仍令所居州以禮津遣。尚書吏部員外郎李正民,守左司員外郎。新除左司諫劉寧止,守右司員外郎。正民,定孫也 定,江都人,元豐御史中丞。案二人除命,《日曆》不書,此據《都司題名》增入,不得其日,故附黃槩改除之後

戶部尚書孫覿,爲龍圖閣直學士,知溫州,尋改知平江府。時浙西七州盜殘者五,惟蘇、湖獨存,羣盜相傳,號平江爲「金撲滿」,覿至官,召諸大姓,諭以禍福,使挈其金帛遠徙而藏之,一季不如令,乃錄入官,人苦其擾。

新除尚書吏部侍郎賈安宅罷。

新除侍御史李光,直龍圖閣,知宣州。 光之除,《日曆》不載,因劉劉珏改除,附此

金國通問使李鄴、宋彥通,留行在,乃以鄴知越州,彥通知筠州。 著此爲鄴以越州降金張本。《日曆》彥通以朝議大夫除,鄴無前銜,案鄴建炎元年自通直郎責爲散官,不知後來出使除何職?《越州題名》可考。季陵《外制集》有徽猷閣待制宋彥通贈五官制,略云:「履危而使絕域,乃遂生還。」則是彥通嘗出疆也,《日曆》不書彥通職名,不知何故?

奉議郎通判湖州張燾應詔上疏,大略謂:「人主戡定禍亂,未有不本於至誠而能有濟者。陛下踐阼以來,號令之發,未足以感人心,政事之施,未足以慰人望,豈非胸中之誠有未修乎?」又言:「天下治亂在君子小人用舍而已。夫小人之黨日勝,則君子之類日退,將何以弭亂而圖治乎?」又言:「竊觀近措置防守大江之策,戶點一丁,五丁點二使,自備糗糧器械而蠲其稅賦,烏合之衆,素不諳戰陣,一旦有風塵之警,則鳥驚魚潰之不暇,尚能安心而用命乎?徒費民財,又損官賦,而不適於用,願速罷之。」又言:「近日侍從臺諫所言,多循習故態,觀望意指,毛舉細務以塞責,至國家大事,則坐視而不言,豈不負陛下待遇之意。」又言:「巡幸所至,不免營繕,重困民力,勾踐之棲會稽,似不如是,不若權時之宜,茅茨土階,以俟升平,爲之未晚。」時論以爲當。

是日,統制官喬仲福追擊苗傅至梅嶺,與戰,敗之,傅走烏石山。

己未

詔諸路添差官,自宗室歸朝官外,日下並罷。

庚申

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呂頤浩,改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仍兼御營使。尚書右丞李邴,改參知政事。時言者復引司馬光倂三省狀,請舉行之,詔侍從臺諫議,御史中丞張守言:「光之所奏,較然可行,若便集衆,徒爲紛紛。」旣而頤浩召從官九人至都堂,言委可遵行,悉無異論,頤浩乃請以尚書左右僕射並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門下中書侍郎並爲參知政事,尚書左右丞並減罷,自元豐改官制,肇建三省,凡軍國事,中書揆而議之,門下審而覆之,尚書承而行之,三省皆不置官長,以左右僕射兼兩省侍郎,二相旣分班進呈,自是首相不復與朝廷議論。宣仁后垂簾,大臣覺其不便,始請三省合班奏事,分省治事,歷紹聖至崇寧,皆不能改,議者謂門下相旣同進呈公事,則不應自駁已行之命,是東省之職可廢也,及是上納頤浩等言,始合三省爲一,如祖宗之故,論者韙之。 乾道八年二月乙巳又改

宰相呂頤浩、知樞密院事張浚言:「今天下多事,乞命庶僚各舉內外官及布衣隱士材堪大用之人,擢爲輔弼,協濟大功。」詔行在職事官各舉所知以聞。

權罷祕書省 紹興元年二月丙戌復置 。廢翰林天文局 紹興二年正月壬寅復置 。倂宗正寺,歸太常 紹興三年六月復置少卿,五年閏二月辛未復置寺 。省太府、司農寺,歸戶部 紹興二年五月戊午復太府,三年十一月庚戌復司農 。鴻臚、光祿寺、國子監,歸禮部 紹興三年六月丁未復國子,二十三年二月丙子復光祿,二十五年十月庚辰復鴻臚 。衛尉寺歸兵部 後不復置 。太僕寺歸駕部 後不復置 。少府、將作、軍器監,歸工部 紹興三年十一月庚戌復將作、軍器二監,惟少府監不復 ,皆用軍興並省也。

祕書少監方誾,罷爲祕閣修撰,知台州,其餘丞郎、著佐、正字十餘人,皆爲郎,出守或奉祠而去,於是館學寺監盡廢,士人之外召而至者,率以尚書郎處之,郎選始輕矣。

減尚書六曹吏,自主事至守當官,凡四等,定爲九百二十人:吏部七司,三百五十九;戶部五司,二百八十八;禮部四司,五十六;兵部四司,一百三十五;刑部四司,六十三;工部四司,一十九。其分案,總爲一百七十有三。

苗傅犯衢州,守臣胡唐老據城拒之,大雨雹,城上矢石俱發,不克攻,遂引去。 熊克《小曆》載此事在戊午,今從《日曆》

辛酉

武泰軍節度使知大宗正事仲綜,請自江寧府移司虔州,許之。未幾仲綜薨,追封平原郡王。

直龍圖閣知越州葉煥,充祕閣修撰江淮等路發運副使。

壬戌

集英殿修撰提舉杭州洞霄宮滕康,試左諫議大夫。明受中,召康爲中書舍人,未至而有此命。康見上,首論:「頃者日中有黑子,又白氣貫日,皆災異之大者,當時無人爲陛下道此,不旋踵而有肘腋竊發之事。」上感其言,謂有諫臣之風,不逾月遂擢爲執政。 此據李邴《時政記》附入,當求康全疏書之

癸亥

給事中周望,爲江浙制置使。上以二賊未平,議遣大將,呂頤浩因薦望,會兵以行。望有口辨,喜談兵,故頤浩引用之。

尚書戶部郎中朱異,爲江浙隨軍轉運使。

是日,喬仲福、王德至衢州。 趙雄撰《韓世忠碑》云:「王兼程追襲二賊,賊方圍三衢,聞王師來,卽解去。」案此時世忠猶未受制置之命,《碑》蓋誤也

丙寅

詔諸路靖勝軍,並撥隸御營右軍都統制張俊。 《日曆》載俊奏狀,乃繫承宣使銜,恐是未建節時所上也

令兩浙轉運司,運封樁米四十萬斛赴江寧府,以上將巡幸也。

苗傅犯常山縣。

丁卯

上發杭州,留簽書樞密院事鄭瑴衞皇太后。

御營左軍都統制韓世忠請身往討賊,以世忠爲江浙制置使,自衢、信追擊之。世忠入辭白上曰:「臣當撲滅二賊,未審聖意欲生得之邪?或函首以獻也?」上曰:「能殺之足矣。」世忠曰:「臣誓生致之,顯戮都市,爲宗社刷恥。」時衞士宋金剛、張小眼者,號有膂力,世忠乞以行,欲使護俘來上,上壯之,酌巨觥以餞世忠。 《日曆》於丁卯日已書車駕進發杭州幸江寧府,命韓世忠爲江浙制置使,而戊辰日又書車駕幸建康府,呂頤浩等乞留韓世忠前去衢信州,以求擒捕苗傅,案此時未有建康府名,蓋重疊差誤

尚書禮部侍郎衞膚敏未就職,卒於秀州。

戊辰

苗傅犯玉山縣。

庚午

詔天下帥臣監司守令採訪寓居文武官有智謀及武官武藝精熟者,具名以聞,量材錄用。

辛未

苗傅屯沙溪鎭,統制官喬仲福、王德乘間入信州,會統制官巨師古自江東討賊還,與仲福會,傅未至信州十里,聞官軍在,遂還屯於衢信之間。初韓世忠喜德之勇鷙,欲使歸其麾下,乃令心腹健將陳彥章圖之,德與彥章適會於信州,同謁郡將,彥章進揖,德頗倨,彥章怒,拔刃剌德不中,德奪刃殺之。

壬申

制:皇子檢校少保集慶軍節度使魏國公旉,立爲皇太子。以工部尚書王綯爲資政殿學士,權太子少傅。

臣僚奏:「王鈞甫、馬柔吉前後用心,實非負國,望特赦其罪,許率其徒自歸,仍與旌賞。」從之。時苗傅等衆猶盛,勢未可擒,言者謂鈞甫、柔吉見將赤心隊爲先鋒以拒王師,請下詔寬二人之罪,以誘致其降,故有是旨。

丙子

初定兩省吏額,自錄事至守當官,分五等,凡二百三十八人,中書省六分,門下省四分,其分房十有四,大凡六房外,又有制敕庫及班簿、章奏、知雜、催驅、開拆、賞功等房,而刑房分上下,諸吏守闕者百五十人,其餘爲正額。

丁丑

初定尚書省吏額,自都事而下,凡二百二十四,其間守闕如兩省之數,分房十,自吏、戶、工、刑之外,有監印、奏鈔、知雜、開拆等房及制敕庫,後又增催驅三省、催驅六曹、御史、刑、封樁、戶、營田、工等房,通舊爲十有五。

是月 以太中大夫提舉亳州明道宮梁揚祖爲徽猷閣待制,充淮東制置使。右司員外郎兼權給事中劉寧止論揚祖怯懦避事,且數其父子交結權貴之罪,命遂寢。

初上思內侍卲成章忠直,召赴行在,其徒忌之,乃止之於洪州。 《中興姓氏錄》云:「其徒譛之云:『卲九百來,陛下無歡樂矣!』乃止不召。」

御營平寇前將軍范瓊自壽春渡淮,遣騎卒五人之廬州,從安撫使胡舜陟責贍軍錢帛,舜陟執斬之,遣一騎還報,諭之曰:「將軍受命北討,今棄而南,自爲寇,吾豈竭生靈膏血以爲汝資?宜急去,不然將厲兵與將軍周旋於城下,必盡殺乃止。」瓊乃去,舜陟又檄諸郡勿給其糧,瓊遂自光、蘄渡江,引兵之洪州屯駐。 熊克《小曆》載瓊之江西在去冬,案沈長卿撰《胡舜陟生祠記》,則瓊過廬州在今年四月,克蓋誤也

淮西安撫司統制劉文舜,引衆犯濠州 文舜已見二年二月。案文舜已受胡舜陟招安,不知何以作過 ,守臣連南夫移江寧府未至,遣土豪俞孝忠率民兵百五十往拒之,將戰,孝忠馬還濘而死,衆皆奔還,文舜引衆至城下,南夫出庫帛,斂城中金銀以遺之,且解所服金帶以授文舜,乃得解。

薛慶據高郵軍。慶初自揚州遁 事見二月甲寅 ,與其黨椎埋通、泰野澤間,後同李在襲取高郵,守之。在與其次爭事,相殘殺,衆乃推慶。

初金人既還泗州,洪澤閘有大小官舟千餘,皆不取。時淮陰無縣令,而縣吏孫晟攝行縣事,洪澤閘軍羅成等不伏,遂與其徒董青輩率舟船犯淮陰,晟避去,使人和之。先是韓世忠潰於沭陽,其後軍將李義者,往來於寶應之間,有衆數百人,相約合軍兵圍楚州,晟又破漣水軍,取彩繒以爲帆,旣而義爲卲青所破,官軍追殺之,晟後亦爲卲青所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