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經解 (孫覺,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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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經解 (孫覺) 全覽


  御製題孫覺春秋經解六韻
  注疏春秋充棟夥髙郵作解費研磨學從安定居名第書出臨川罷制科周麟之跋云初王荆公欲釋春秋以行於天下而莘老之傳已出一見而有惎心自知不復能出其右遂詆聖經而廢之曰此斷爛朝報也不列於學宫不用於貢舉者積有年其説雖未必盡然而是書為當時所重亦可見矣鑿傳鄙他相佩劍翼經嘉此匪操戈諸公列國事悉具抑伯尊王義不訛發奥依然準平正折衷要是弗偏頗邵張珍弆今歸紀此書於宋紹興間陽羨邵輯任髙郵時鏤版郡齋檇李張顔又因其移書以周麟之跋語附益卷末識而弆之今為翰林紀昀所藏僅有鈔本耳汲古深心有足多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五
  春秋經解      春秋類
  提要
  等謹案春秋經解十三卷宋孫覺撰覺字莘老髙郵人擢進士第官至御史中丞事跡具宋史本傳此書題曰龍學孫公蓋其致仕之時以龍圖閣學士兼侍講提舉醴泉觀也覺早從胡瑗游傳其春秋之學大㫖以抑霸尊王為主自序稱左氏多說事跡公羊以存梗概今以三家之說較其當否而穀梁最為精深且以穀梁為本其說是非褒貶則雜取三傳及厯代諸儒啖趙陸氏之說長者從之其所未聞則以安定先生之說解之今瑗口義五卷已佚傳其緒論惟覺此書周麟之跋稱初王安石欲釋春秋以行于天下而莘老之傳已出一見而有惎心自知不能出其右遂詆聖經而廢之邵輯序稱是書作于晚年謂安石因此廢春秋似未必盡然然亦可見當時甚重其書故有此說也宋史藝文志載春秋經解十五卷又春秋學纂十二卷春秋經社要義六卷朱𢑴尊經義考據以著録於經解註曰存于學纂要義皆註曰佚然今本實十三卷自隠公元年至獲麟首尾完具無所殘缺與宋志所載不符考陳振孫書録解題載春秋經解十五卷春秋經社要義六卷而無春秋學纂王應麟玉海載春秋經社要義六卷春秋學纂十三卷而無春秋經解其學纂條下註曰其說以穀梁為本及采左氏公羊厯代諸儒所長間以其師胡瑗之說斷之分莊公為上下云云與今本一一相合然則春秋學纂即春秋經解之别名宋志既分為二書並訛其卷數書録解題亦訛十三卷為十五卷惟玉海所記為得其真矣乾隆四十九年十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春秋經解原序
  龍學孫公蚤從安定胡先生遊在經社中最有聲而尤深于春秋晚患諸儒之鑿彼此佩劒蠧蝕我聖經迺攄其所自得為之傳凡先儒之是者從之非者折衷之義例一定凡目昭然誠後學之指南也而傳者葢寡余曩得之親故間愛其論議之精審而文辭之辨傅也常欲刋行與學者共之而力所不能既來秦郵以為此公之鄉里也近世兩淮如合肥之包孝肅集山陽之徐節孝集皆因其鄉里而易以傳布吾之志遂矣適值大歉朝夕汲汲焉荒政之是營未暇及此越明年嵗稔公私粗給於是樽節浮費鳩工鏤板寘諸郡齋以永其傳其間無解者多不備其經文今謹仍舊弗敢増也嗟乎書之顯晦葢亦有時如公名節著於當時載在信史爛如日星固不待此以為重輕然公平生之所留意今得百有餘年猶未顯行於世余獨寳藏之又適承乏於公之鄉里得以遂夙昔之志則此書之傳疑若有待也紹熙四禩仲春陽羨邵輯序
  孟子曰王者之跡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春秋之時詩非盡亡也黍離降而為國風則王者之詩亡王者之詩亡則雅不作而天下無政矣春秋所為作也故曰春秋天子之事也孔子沒更秦燔書微言中絶漢興諸儒守専門之學互相疵病至父子有異同之論况餘人乎然自昔通儒達識未有不由此而學也熙寧之初崇儒尊經訓迪多士以謂三傳異同無所考正於六經尤為難知故春秋不列於學官非廢而不用也而士方急于科舉之習遂闕而不講可勝惜哉髙郵中丞孫公先生以其饜餘盡發聖人之藴著為成書以傳後學其微辭妙旨多先儒之所未言者啓其闗鍵使學者得以稽其門叩其户以窺堂奥豈曰小補之哉余得而伏讀之不能釋手聞所未聞多矣而其孫廣伯乃以其書屬予為序以余之淺陋使得掛名經端自托不腐豈不幸矣哉然承命以來于兹有年矣而不敢措筆于其間竊謂先生以宗工鉅儒世所師仰雖片言寸簡皆足以垂世傳後况其成書耶晚學後進妄以蕪辭圬鏝之非惟不足以為重乃退之所謂言之適有累於髙明也故絶意不敢為而廣伯之請益至乃勉為之書其後庶乎如古之附驥尾者後之覽者矜其意而勿誚焉可也龜山楊時序
  綱因讀龜山文編見其為中丞孫先生作春秋解後序竊謂楊公學邃於經今於是書尊信推予若弟子之於其師後學觀此當知所依歸矣敬鋟諸梓以補前之未備云時嘉定丙子仲春上澣郡守新安汪綱書





  春秋經解自序
  春秋者魯國之史孔子老而後成之書也孔子曰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又曰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是刪詩書定禮樂在於反魯之年而贊易在於五十之後也春秋止於獲麟而孔子沒於獲麟之後二嵗耳是孔子於未沒之前猶記春秋之事則春秋之於六經最為晚成也孔子於未老之前不作春秋必其老而後作者葢孔子尚壯猶冀當時之君有能感悟而用之者矣奈何周旋天下至於窮老而一丘之地不可得一旅之民不可有孔子之年益老而天下之亂不止至於臣弑其君子弑其父而天子不加誅方伯不致討三綱五常掃地俱盡孔子於是因魯之史以載天子之事二帝三王之法於是乎在春秋之所善王法之所褒也春秋之所惡王法之所棄也至於修身正家理國治天下之道君臣父子兄弟夫婦之法莫不大備故前史云為人臣而不知春秋必蒙首惡之名為人子而不知春秋必陷大逆之罪故學者不可以不務也春秋之作葢以天下無王而孔子以王法正之誅罰褒賞者天子之事也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作傳者既不解孔子所以作春秋之意而杜預何休之徒又妄為之説如杜預之説則曰周徳既衰官失其守諸所記注多違舊章仲尼因魯史策書成文考其真偽而志其典禮其教之所存文之所害則刋而正之其餘則皆即用舊史若如其説則孔子乃一史官爾春秋既曰作之又徒因其記注即用舊史則聖人何用苟為書也何休之説曰春秋將以黜周王魯孔子為天下無王乃作春秋何得云黜周王魯如經書王正月者大一統也先王人者卑諸侯也不書王戰者以見天下莫之敵也書王而加天者别呉楚之僭偽也春秋尊王如此安得謂之黜周乎作傳者既不解孔子所以作春秋之意而注釋者又妄為之説至今好恠之徒更増引血書端門諸䜟緯之説以解春秋此啖氏所謂宏綱既失萬目從而大去者也故自孔子之沒能深知春秋之所以作與春秋之所存者唯孟子爾孟子曰王者之迹息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孟子之意以謂王者號令尚行於天下而於號令之中有過差失謬則詩人得以規刺而正之至其大亂而王道板蕩號令不行天子名存而已則孔子作春秋以代其賞罰也春秋既成孔子不久而已沒又其書刺譏誅絶多病當時之人不可顯傳於世故門弟子受業春秋者無聞焉其後遂有春秋五傳鄒氏夾氏久已不傳而左傳公穀代興於漢然其祖習傳受傳記不明如習左傳者即託為丘明言與孔子同其好惡又身為國史所載皆得其真然左氏之書然亦失謬此亦黨左氏之言也習公穀者又言孔子經成獨傳子夏公羊髙穀梁赤皆子夏門人若二子同出子夏之門不應傳有同異此亦黨公穀之言也三傳之出既已訛謬諸儒之説不可據依但當取其是而舍其非爾春秋之名説者亦衆如左氏説韓宣子適魯見易象與魯春秋又孟子亦曰晉謂之乘楚謂之檮杌魯謂之春秋其實一也是孔子於未作之前已名春秋孔子因之不改也杜預曰史之所記必表年以首事年有四時故錯綜以為所記卜之名也孝經亦曰春秋祭祀以時思之是言春秋可以舉四時杜預之説為得矣三傳之説既未可質其後先但左氏多説事迹而公羊亦存梗槩陸淳以謂斷義即皆不如穀梁之精今以三家之説校其當否而穀梁最為精深且以穀梁為本者其説是非褒貶則雜取三傳及厯代諸儒唐啖趙陸氏之説長者從之其所未聞即以所聞安定先生之説解之云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經解卷一
  宋 孫覺 撰
  隠公
  元年春王正月
  孔子之作春秋也以天下無王而作也非為隱公而作也然則春秋之始於隱公者非他以平王之所終也何者昔者幽王遇禍平王東遷平既不王周道絶矣觀夫東遷之後周室微弱諸侯強大朝覲之禮不修共賦之職不問號令之無所束賞罰之無所加壞法易紀者有之變禮亂樂者有之弑君戕父者有之攘國竊號者有之征伐四出蕩然莫禁天下之政中國之事皆諸侯分裂之平王庸暗厯孝逾恵莫能中興播蕩陵遲逮隱而死夫生猶有可待也死則何所為哉故詩自黍離而降書自文侯之命而絶春秋自隱公而始也詩自黍離而降者天下無復有誥命也春秋自隱公而始者天下無復有王也夫欲治其末者必先端其本嚴其終者必先正其始元年書王所以端本也正月所以正始也其本既端其始既正然後以大中之法從而誅賞之故曰元年春王正月也隱公曷為不書即位正也五等之制雖曰繼世而皆請于天子隱公承恵天子命也故不書即位以見正焉
  三月公及邾儀父盟于蔑
  盟者亂世之事故聖王在上閴無聞焉斯葢周道陵遲衆心離貳忠信殆絶譎詐交作于是列國相與始有歃血要言之事爾凡書盟者皆惡之也邾附庸國儀父字附庸之君未得列于諸侯故書字以别之威十七年公會邾儀父盟于趡翠軌反莊二十三年蕭叔朝公是也春秋之法惡甚者日其次者時非獨盟也以類而求二百四十二年諸侯罪惡重輕之迹煥然可得而見矣蔑魯地
  夏五月鄭伯克段于鄢于晩反
  段鄭伯弟案諸侯殺大夫稱人稱國殺世子母弟稱君此鄭伯弟可知也克者力勝之辭段鄭伯弟以鄭伯之力始勝之者見段驕悍難制國人莫伉也鄭伯養成段惡至于用兵此兄不兄弟不弟也鄭伯兄不兄段弟不弟故曰鄭伯克段于鄢以交譏之鄢鄭地
  秋七月天王使宰咺吁阮反來歸恵公仲子之賵方鳯反天王使宰咺來歸恵公仲子之賵非禮也仲子孝公妾恵公母恵公既君仲子不稱夫人者妾母不得稱夫人故曰恵公仲子也其曰恵公仲子者非他以别恵公之母爾文九年秦人來歸僖公成風之禭皆此義也仲字子宋姓車馬曰賵衣衾曰禭珠玉曰賻抉故反宰咺天子士宰官咺名天子之士名
  九月及宋人盟于宿
  及宋人盟皆微者也外微者稱人内微者稱及不可言魯故也
  冬十有二月祭側界反伯來
  祭伯天子卿不稱使者非天子命也非天子命則奔也不言奔非奔也祭伯私來也祭伯私來故曰祭伯來以惡之祭國伯爵
  公子益師卒
  益師孝公子内大夫也内大夫生死皆曰公子公孫與氏不以大夫目之者惡世祿也古者諸侯之大夫皆命于天子周室既微其制遂廢故魯之臧氏仲孫氏叔孫氏季孫氏晉之狐氏荀氏趙氏郤氏欒氏范氏齊之髙氏國氏崔氏衛之𡩋氏孫氏皆世執其政莫有命于天子者此皆謂世祿者矣春秋詳内畧外故獨卒内大夫以疾之
  二年春公會戎于潛
  公會戎于潛聖王不作六戎之人入居中國與諸侯伉故公會戎于潛諸侯非有天子之事不得出會諸侯况會戎哉凡書會者皆惡之也潛魯地
  夏五月莒人入向舒亮反
  莒小國也入者以兵入也莒小國以兵入向者隠桓之際征伐用師國無大小皆専而行之故莒人以兵入向其稱人者春秋小國卿大夫皆畧稱人以其土地微陋其禮不足故也
  無駭帥師入極
  無駭公子展孫不氏未命也極附庸國外莒人入向内無駭帥師入極天子不能誅此國周室陵遲可知也
  秋八月庚辰公及戎盟于唐
  盟不相信爾故割牲歃血以要之邾儀父中國也公與中國盟猶曰不可與戎盟于唐甚矣唐魯地
  九月紀裂繻來逆女
  惡不親迎也諸侯親迎禮之大者在易咸卦兑上艮下兑少男先下女親迎之象也故曰咸感也二氣感應以相與又曰天地感而萬物化生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是以文王親迎于渭以啓周室詩人美之紀侯不知親迎之大故斥言紀裂繻來逆女以惡之也裂繻紀大夫未命故不氏
  冬十月伯姬歸于紀
  伯姬紀裂繻所逆内女也伯子姬魯姓婦人謂嫁曰歸
  紀子伯莒子盟于宻
  紀本侯爵此稱子伯闕文也左氏作子帛杜預言裂繻字者葢附會其説爾故不取焉
  十有二月乙夘夫人子氏薨
  隱公夫人也夫人薨志者夫人小君與君一體故志之也子宋姓不地者夫人薨有常處不言𦵏者五月而𦵏也
  鄭人伐衛
  孔子曰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天下無道則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自諸侯出葢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夫禮樂征伐者天下國家之大經也天子尸之非諸侯可得専也諸侯専之猶曰不可况大夫乎吾觀隠威之際諸侯無小大皆専而行之宣成而下大夫無内外皆専而行之其無王也甚矣故孔子從而錄之正以王法凡侵伐圍入取滅皆誅罪也鄭人微者
  三年春王二月
  羣公之年正月書王者九十二二月書王者二十三月書王者一十七春秋之法唯元年不以有事無事皆書王正月餘年事在正月則書正月威二年春王正月戊申宋督弑其君與夷及其大夫孔父十年春王正月庚申曹伯終生卒之類是也事在二月則書二月此年春王二月己巳日有食之四年春王二月莒人伐杞之類是也事在三月則書三月七年春王三月叔姬歸于紀莊十二年春王三月紀叔姬歸于酅音攜之類是也一時無事則書首月莊五年春王正月十二年春王正月之類是也
  己巳日有食之
  言日不言朔者凡日食言日言朔食正朔也言日不言朔失其朔也言朔不言日失其日也不言日不言朔日朔俱失也威三年秋七月壬辰朔日有食之莊二年五年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食正朔也此年二月己巳日有食之僖公十二年三月庚午日有食之失其朔也威十七年冬十月朔日有食之失其日也莊十八年三月日有食之僖十五年夏五月日有食之日朔俱失也此皆厯象錯亂攝提無紀周室不綱太史廢厥職或失之先或失之後夏書曰先時者殺無赦不及時者殺無赦故春秋詳而錄之以正其罪
  三月庚戌天王崩
  平王也天子崩諸侯卒皆志者受終易代不可不見也天子崩七月而𦵏諸侯卒五月而𦵏此禮之常也故不書焉凡書𦵏者非常也是故天王崩書𦵏者五威襄匡簡景是也不書𦵏者四平恵定靈是也不書崩不書𦵏者三莊僖頃是也威襄匡簡景書𦵏者皆非常也平恵定靈不書𦵏者皆得常也莊僖頃不書崩不書𦵏者周室微弱失不告也失不告崩故𦵏不可得而書也然則襄王而𦵏者書惡内也案文六年八月乙亥晉侯驩卒冬十月公子遂如晉𦵏晉襄公八年八月戊申天王崩九年二月叔孫得臣如京師𦵏襄王魯皆使卿會是天子諸侯可得而齊也故書襄王之𦵏以惡内
  夏四月辛夘尹氏卒
  尹氏天子卿言氏者起其世也泰誓曰罪人以族官人以世夏商之亂政也周既失道其政亦然案節南山家父刺幽王之詩也稱尹氏太師維周之氐則尹氏世卿其來久矣見于此者因其來赴誅之也
  秋武氏子來求賻
  武氏世卿也其言武氏子父未𦵏也武氏子來求賻者武氏子父死未𦵏故來求賻賻不可求來求非禮也
  八月庚辰宋公和卒冬十有二月齊侯鄭伯盟于石門石門齊地
  癸未𦵏宋穆公
  夫赴告弔會史䇿之常也貶惡誅亂聖師之筆也春秋書諸侯之卒𦵏者豈徒紀其嵗時從其赴告弔會而已哉葢以周道陵遲諸侯僭亂變古易常驕恣不道生死以聖王之法治之也是故諸侯之卒書𦵏者九十三不書𦵏者四十一凡書𦵏者皆惡之也禮天子崩稱天命以諡之諸侯薨請諡于天子大夫卒受諡于其君大行受大名小行受小名所以懲惡而勸善也東遷之後其禮遂廢諸侯之𦵏也不請諡于天子皆自諡之非獨不請諡于天子皆自諡之而又僭稱公焉故孔子從而錄之正以王法唯呉楚之君僭極惡大貶不書𦵏此非例之常宋公爵又五月而𦵏書者不請諡也
  四年春王二月莒人伐杞取牟婁
  二月莒人伐杞取牟婁甚之也莒人二年入向天子不能誅故此肆然伐杞取牟婁牟婁𣏌邑
  戊申衛州吁弑其君完
  州吁不氏未命也易曰履霜堅冰陰始凝也馴致其道至堅冰也又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由辨之不早辨也斯聖人教人君御臣子防微杜漸之深戒也葢以臣子之惡始于微而積於漸久而不已遂成于弑逆之楇如履霜而至于堅冰也若辨之不早則辨之不及矣故春秋之世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弟弑其兄者有之婦弑其夫者有之是時綱紀既絶蕩然莫禁孔子懼萬世之下亂臣賊子交軌乎天下也故以聖王之法從而誅之其誅之也罪惡有三大夫弑君則稱名氏以誅之謂大夫國體不能竭力盡能輔不逮包藏禍心以肆其惡故稱名氏以誅之此年衛州吁弑其君完莊八年齊無知弑其君諸兒宣十年陳夏徴舒弑其君平國之類是也微者弑君則稱人以誅之微者謂非大夫名氏不登于史策故稱人以誅之文十六年宋人弑其君杵臼十八年齊人弑其君商人襄三十一年莒人弑其君宻州之類是也衆弑君則稱國以誅之衆謂上下乖離姦宄並作肆禍者非一言舉國之人可誅也故稱國以誅之文十八年莒弑其君庶其成十八年晉弑其君州蒲定十三年薛弑其君比之類是也
  夏公及宋公遇于清
  遇者不期也不期而會曰遇詩稱邂逅相遇適我願兮是也諸侯守天子土非享覲不得逾境此言公及衛侯遇于清者惡其自恣出入無度清衛地
  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秋翬帥師會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
  夏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秋翬帥師會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内外連兵肆然不顧以疾于鄭其惡可知也蔡衛稱人稱人微者翬不氏未命也
  九月衛人殺州吁于濮音卜
  稱人以弑討賊亂也其言于濮者威公被弑至此八月惡衛臣子緩不討賊俾州吁出入自恣也濮衛地
  冬十有二月衛人立晉
  人者衆辭嗣于有常位故不言立言立非正位也州吁既死衛國無君故國人舉公子晉立之諸侯受國于天子非國人可得立也故曰衛人立晉以誅其惡
  五年春公觀魚于棠
  觀魚非諸侯之事也天子適諸侯朝天子無非事也動必有為也故孟子曰天子適諸侯曰巡狩巡狩者巡所守也諸侯朝于天子曰述職述職者述所職也是故春省耕而補不足秋省斂而助不給隠公怠棄國政春觀魚于棠可謂非事者矣棠魯地
  夏四月𦵏衛桓公
  十四月𦵏
  秋衛師入郕九月考仲子之宫
  考成也仲子恵公母隠公祖母元年天王使宰咺來歸恵公仲子之賵故隠公考仲子之宫祭之元年天王使宰咺來歸恵公仲子之賵非禮也隠公以是考仲子之宫祭之此又甚矣然宗廟有常故公夫人之廟皆不書焉此年考仲子之宫成六年立武宫定元年立煬(「旦」改為「𠀇」)宫皆譏其變常也
  初獻六羽
  初始也羽舞者所執大雉之羽也其言初獻六羽者魯僭用天子禮樂舞則八佾孔子不敢斥也故因此減用六羽以見其僭天子之惡且經言考仲子之宫初獻六羽則羣公皆用八佾可知也唯稱羽者婦人之宫不用干舞
  邾人鄭人伐宋
  邾序鄭上者邾主乎伐宋也
  
  螟蟲災也食苗心曰螟食葉曰蟘食節曰賊食根曰蟊
  冬十有二月辛巳公子彄苦侯反
  公子彄臧僖伯也孝公子
  宋人伐鄭圍長葛
  九月邾人鄭人伐宋故宋人伐鄭圍長葛長葛鄭地
  六年春鄭人來輸平
  其言來輸平者鄭人來輸誠乎我平四年翬會諸侯伐鄭之怨也平者釋憾之辭
  夏五月辛酉公會齊侯盟于艾
  艾魯地
  秋七月
  春秋編年必具四時故雖無事皆書首月不遺時也
  冬宋人取長葛
  長葛鄭邑天子所封非宋人可得取也宋人前年伐鄭圍長葛此而取之故言伐言圍言取悉其惡以誅之也
  七年春王三月叔姬歸于紀
  叔姬伯姬之媵至是乃歸待年父母國也媵書者為莊十二年歸于酅音攜
  滕侯卒
  不日不名者滕入春秋為小國之君卒或日不日或名不名者以其微弱其禮不足略也
  夏城中丘
  城邑宫室髙下大小皆有王制不可妄作是故城一邑新一廏作一門築一囿時與不時皆詳而錄之此年夏城中丘威五年夏城祝丘莊二十九年冬十有二月城諸及防文十二年冬十有二月季孫行父帥師城諸及鄆定十四年秋城莒父及霄僖二十年春新作南門定二年冬十月新作雉門及兩觀之類是也時謂周之十二月夏之十月非此不時也然得其時者其惡小非其時者其惡大此聖人受民力重興作懲僭忒之深旨也中丘魯地
  齊侯使其弟年來聘
  列國相聘非禮也斯皆東遷之後諸侯横恣連衡自固以相比周乃有玉帛交聘之事爾是故大國聘而不朝小國朝而不聘小國力弱可致大國地廣兵衆不可得而屈也故但使大夫來聘結歡通問而已凡書者皆惡之也
  秋公伐邾冬天王使凡伯來聘
  天王使凡伯來聘非天子之事也威王不能興衰振治統制四海以復文武之業反同列國之君使凡伯來聘此威王之為天子可知也凡伯天子卿凡國伯爵
  戎伐凡伯于楚丘以歸
  凡伯寓衛戎伐凡伯以歸言伐用兵也楚丘衛地地以楚丘者責衛不能救難錄以歸者𢙣凡伯不死位
  八年春宋公衛侯遇于垂
  垂衛地
  三月鄭伯使宛來歸祊必彭反庚寅我入祊
  祊鄭邑天子所封非魯土地故曰來歸定十年齊人來歸鄆讙龜陰田皆此義也先言歸而後言入者鄭不可歸魯不可入也鄭人歸之魯人受之其罪一也入者受之之辭宛不氏未命也
  夏六月己亥蔡侯考父卒辛亥宿男卒
  秋七月庚午宋公齊侯衛侯盟于瓦屋
  此言庚午宋公齊侯衛侯盟于瓦屋者甚之也諸侯日熾紛紛籍籍相與為羣歃血要言自是卒不可制也瓦屋周地
  八月𦵏蔡宣公
  三月而𦵏
  九月辛夘公及莒人盟于浮來
  公與莒人盟非莒人之罪也凡公與外大夫盟内斥言公外大夫稱人惡在公也此年公及莒人盟於浮來成二年公及楚人秦人宋人陳人鄭人齊人曹人邾人薛人鄫人盟於蜀是也内不言公外書大夫名氏惡在大夫也莊十二年及齊髙侯盟於防文二年及晉處父盟是也浮來莒地
  
  冬十有二月無駭卒
  不氏未命也九年挾卒同此
  九年春天王使南季來聘
  南季天子大夫南氏季字
  三月癸酉大雨震電庚辰大雨于付反
  周之三月夏之正月也未當大雨震電既大雨震電又不當大雨雪甚哉是月之間天變若此也
  挾卒夏城郎
  郎魯地
  秋七月冬公會齊侯于防
  防魯地
  十年春王二月公會齊侯鄭伯于中丘
  此言二月公會齊侯鄭伯于中丘者公末年出入無度不顧憂患于内數會諸侯于外也十一年時來之會同此
  夏翬帥師會齊人鄭人伐宋六月壬戌公敗宋師于菅古顔反辛未取郜音告辛巳取防
  夏翬帥師會齊人鄭人伐宋六月壬戌公敗宋師于菅辛未取郜辛巳取防甚矣公與翬傾衆悉力共疾于宋又浹日而取二邑故君臣並錄以疾菅宋地
  秋宋人衛人入鄭宋人蔡人衛人伐戴鄭伯伐取之宋人蔡人衛人伐戴戴小國也三國之師既退鄭伯見利忘義乘戴之𡚁伐而取之其惡可知也
  冬十月壬午齊人鄭人入郕
  郕小國
  十有一年春滕侯薛侯來朝
  諸侯朝天子禮也諸侯朝諸侯非禮也斯皆周室不競干戈日尋以大陵小小國不得已而為之耳是故齊晉宋衛未嘗朝魯而滕薛邾杞來朝奔走而不暇也齊晉宋衛未嘗來朝魯者齊晉盛也宋衛敵也滕薛邾𣏌來朝奔走而不暇者土地陜陋兵勢寡弱不能與魯伉也春秋之法諸侯非有天子之事不得踰境凡書朝者皆惡之也
  夏五月公會鄭伯于時來
  時來衛地
  秋七月壬午公及齊侯鄭伯入許
  案前事二月公會齊侯鄭伯于中丘夏翬帥師會齊人鄭人伐宋六月壬戌公敗宋師于菅辛未取郜辛巳取防此年五月公會鄭伯于時來秋七月壬午公及齊侯鄭伯入許甚矣公二年之中與齊侯鄭伯連兵自恣以為不道其惡若此也
  冬十有二月壬辰公薨
  公薨不地弑也孰弑之威公弑也曷為不言威公弑内諱弑也故弑君之賊皆不書焉不言𦵏者以侯禮而𦵏也隱雖見弑其臣子請諡于周以侯禮而𦵏故不書焉









  春秋經解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經解卷二
  宋 孫覺 撰
  桓公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即位常事書者威弑隱自立非天子命也
  三月公會鄭伯于垂
  垂衛地
  鄭伯以璧假許田
  許田者許男之田也天子所封不可假也鄭與許接壤故鄭伯以璧假其田二國擅假天子之田自恣若此然猶愈乎用兵而取也故曰鄭伯以璧假許田
  夏四月丁未公及鄭伯盟于越
  越衛地
  秋大水
  水不潤下也昔者聖王在上五事修而彛倫敘則休騐應之故曰肅時雨若乂時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若哲時燠若謀時寒若聖時風若聖王不作五事廢而彛倫攸斁則咎騐應之故曰狂常雨若僣常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若豫常燠若急常寒若䝉常風若春秋之時多災異者聖王不作故也然自隱迄哀聖王不作者久矣天下之災異多矣悉書之則不可勝其所書矣是故孔子惟日食與内災則詳而書之外災則或舉其一或舉于齊鄭宋衛則天下之異從可見矣
  冬十月
  二年春王正月戊申宋督弑其君與夷及其大夫孔父此言宋督弑其君與夷及其大夫孔父者甚之之辭也督弑禍心既弑其君與夷又殺其大夫孔父可謂甚矣故曰宋督弑其君與夷及其大夫孔父以誅之孔父字者天子命大夫也古者諸侯之大夫皆命于天子故春秋列國時或有之宋孔父鄭祭仲魯單伯陳女叔之類是也
  滕子來朝
  滕稱子者按𣏌公爵也滕薛皆侯也入春秋𣏌或稱侯或稱伯或稱子皆降也滕或稱侯或稱子稱侯正也稱于降也薛或稱侯或稱伯稱侯正也稱伯降也此盖聖王不作諸侯自恣朝㑹不常彼三國者力既不足禮多不備或以侯禮而朝或以伯子而㑹故孔于從而録之以見其亂也滕子朝弑逆之人其惡可知
  三月公㑹齊侯陳侯鄭伯于稷以成宋亂
  弑君之賊諸侯皆得討之宣十一年楚人殺陳夏正舒是也此言公㑹齊侯鄭伯于稷以成宋亂者惡不討賊也公㑹齊侯陳侯鄭伯于稷本為宋討賊既而不討者督殺殤公威弑隱亦懼諸侯之討已故翻然與督比周同惡相濟以成宋亂受賂而返也
  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納于太廟
  其言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納于太廟者甚之也威弑逆之人受督弑逆之賂以事于周公之廟可謂甚矣
  秋七月𣏌侯來朝
  此書月前滕子不月者與督弑同月
  蔡侯鄭伯㑹于鄧九月入𣏌
  七月杞侯來朝九月魯人入𣏌皆非禮也不言主名㣲者
  公及戎盟于唐冬公至自唐
  至者春秋亂世諸侯出入無度危之也案公行一百七十六皆不王事舉其或往返踰時釁深而惡重者則書其至以危之餘則否焉是故書至者八十二也
  三年春正月
  羣公之年書月則書王明此正朔天王所班也此不王而月者威弑隠自立天子不能誅若王此正朔非天王所班威之所出也不于元年二年見其罪者元年方端本正始二年宋督弑其君與夷非威之事故此年從其出㑹齊侯以正其罪
  公㑹齊侯于嬴
  嬴齊地
  夏齊侯衛侯胥命于蒲
  齊侯衛侯相命于蒲非正也雖無歃血要盟之事古者諸侯非王事不踰境蒲衛地
  六月公會𣏌侯于郕
  魯前年入杞公今會𣏌侯于郕自恣若此
  秋七月壬辰朔日有食之既
  言日言朔食正朔也既盡也日有食之隂侵陽臣侵君之象也凡日食人君皆當戒懼側身修徳以消其咎故夏書曰乃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瞽奏鼓嗇夫馳庶人夫小雅曰十月之交朔日辛夘日有食之亦孔之醜是也
  公子翬如齊逆女九月齊侯送姜氏于讙
  公會齊侯于讙公子翬氏者威王命也孔子曰闗睢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孔子之言豈徒然哉葢傷周室陵遲婚姻失道無賢女輔佐君子致闗睢后妃之徳以化天下也是時文姜亂魯驪姬惑晋南子傾衛夏姬喪陳上下化之滔滔皆是不可悉舉也故自隱而下夫人人女出處之迹皆詳而録之以懲以戒為萬世法噫夫夫婦婦風敎之始人倫之本也可不重乎是故婚禮之重莫重乎親迎詩稱太似之家在洽之陽在渭之涘文王親迎于渭則諸侯親迎其所來也逺矣此言公子翬如齊逆女齊侯送姜氏于讙公㑹齊侯于讙皆非禮也諸侯親迎不使卿受母送女不踰境公既使公子翬逆女齊侯送姜氏來也又自往會非禮可知也
  夫人姜氏至自齊
  此齊侯送姜氏公受之于讙也公受姜氏于讙不以讙至者不與公受姜氏于讙也故曰夫人姜氏至自齊以正其義
  冬齊侯使其弟年來聘有年
  威立十八年唯此言有年者是未嘗有年也書者著威公為國不能勤民務農若是也
  四年春正月公狩于郎
  狩冬田也天子諸侯四時必田者葢安不忘危治不忘亂諸武經而敎民戰也豈徒肆盤遊逐禽獸而已哉然禽獸多則五榖傷不可不捕也故因田以捕之上以供宗廟之鮮下以除殺穡之害故田必以時殺必由禮田不以時謂之荒殺不以禮謂之異惟荒也防于農惟暴也殄于物此聖人之深戒也常書書者周之正月夏之十一月也時之田用孟月正月公狩于郎不時也
  夏天王使宰渠伯糾來聘
  宰渠伯糾周大夫渠氏伯糾字也威公弑逆之人威王不能誅反使宰渠伯糾來聘此威王之為天子可知也下無二時脱之七年同此
  五年春正月甲戌己丑陳侯鮑卒
  此言甲戌己丑陳侯鮑卒闕文也葢甲戌之下有脱事爾且諸侯未有以二日卒者也
  夏齊侯鄭伯如紀天王使仍叔之子來聘
  仍叔周大夫仍國叔字也其曰仍之子來聘者父在使子之辭也
  𦵏陳桓公城祝丘
  祝丘魯地
  秋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
  威王以蔡人衛人陳人伐鄭鄭伯叛王也其言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者不使天子首兵也案十四年宋人以齊人蔡人衛人陳人伐鄭僖二十六年公以楚師伐齊定四年蔡侯以吴子及楚人戰于柏舉皆曰以此不使天子首兵可知也威王親伐下國惡之大者曷為不使首兵天子無敵非鄭伯可得伉也故曰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以尊之尊威王所以甚鄭伯之惡也夫鄭同姓諸侯密邇畿甸威王親以三國之衆伐之拒而不服此鄭伯之罪不容誅矣人者衆辭
  大雩
  雩求雨之祭建巳之月常祀也故經無六月雩者建午建申之月非常則書謂之大者雩于上帝也天子雩于上帝諸侯雩于山川百神魯諸侯也雩于山川百神禮也雩于上帝非禮也噫是時周室既㣲王綱既絶禮樂崩壊天下蕩蕩諸侯之僣者多矣舉于魯則諸侯僣之從可見矣然春秋魯史孔子不敢斥也其或災異非常改作不時者則從而録之以著其僣天子之惡隠五年九月考仲子之宫初獻六羽此年秋大雩六年八月壬午大閲閔二年夏五月乙酉𠮷禘于莊公僖三十一年夏四月四卜郊不從乃免牲宣三年春王正月郊牛之口傷改卜牛牛死乃不郊定二年夏五月壬辰雉門及兩觀災之類是也嗚呼其旨㣲矣
  音終
  蟲災也
  冬州公如曹
  六年春正月寔來
  闕文也三𫝊咸謂寔來州公者以上承五年冬州公如曹下無異事言之爾然極考其説義皆未妥竊謂州公如曹寔來其間文有脱漏也
  夏四月公會紀侯于郕
  秋八月壬午大閲
  八月不時也大閲非禮也大閲仲冬簡車馬八月不時可知也大閲大蒐謂天子田
  蔡人殺陳佗
  稱人以殺討賊亂也先儒言陳侯鮑卒佗後太子自立故蔡人誘而殺之然經無所見也
  九月丁夘子同生
  同世嫡威公子其曰子同生者無父辭也威弑逆之人罪當誅絶故以無父之辭書之所以甚威公之惡也
  冬紀侯來朝
  七年春二月己亥焚咸丘
  焚者火之也咸丘附庸以人攻之猶曰不可火之則又甚矣
  夏榖伯綏來朝鄧侯吾離來朝
  春秋之法諸侯不生名生名惡之甚也此年榖伯綏來朝鄧侯吾離來朝十五年鄭伯突出奔蔡莊十年荆敗蔡師于莘以蔡侯獻舞歸僖十九年宋人執滕子嬰齊二十五年衛侯燬滅刑昭十一年楚子䖍誘蔡侯般殺之于申是也威大逆之人諸侯皆得殺之榖伯綏鄧侯吾離不能致討反交臂而來朝故生而名之也
  八年春正月己夘烝
  烝冬祭也春興之非禮也祭祀從夏周之正月夏之十一月也四時之祭用孟月
  天王使家父來聘
  家父天子大夫家氏父字
  夏五月丁丑烝
  夏五月丁丑烝瀆亂之甚也
  秋伐邾
  不出主名徴者
  冬十月雨于付反雪祭側界反公來遂逆王后于紀
  天子不親迎取后則使三公逆之祭公三公書者為遂事起也其言祭公來者祭公來謀逆后之期也威王取后于紀魯受命主之故祭公來謀逆后之期其曰遂逆王后于紀者祭公來謀逆后之期既謀之則當復命于天子命之逆則逆之不可専也祭公不復命于王専逆王后于紀故曰遂以惡之不言逆女者王后重矣非諸侯夫人可得齊也故不言逆女也
  九年春紀季姜歸于京師
  此前年祭公所逆王后也姜紀姓季字案襄十五年劉夏逆王后于齊不言齊姜歸于京師比言季姜歸于京師者不與祭公遂逆王后于紀也王后天下母取之逆之皆天子命非人臣可得専也祭公遂逆王后于紀非天子命故不曰王后歸于京師也
  夏四月秋七月冬曹伯使其世子射音亦一音夜姑來朝諸侯相朝猶曰不可况使世子乎曹伯疾使其世子射姑來朝非禮也
  十年春王正月
  此年書王者王無十年不書也十年無王則人道滅矣
  庚申曺伯終生卒夏五月𦵏曺桓公秋公㑹衛侯于桃丘弗遇
  秋公㑹衛侯于桃丘弗遇衛侯不來之也桃丘衛地
  冬十有二月丙午齊侯衛侯鄭伯來戰于郎
  來戰于郎不言侵伐者不與齊衛鄭加兵于我也郎魯地地以魯則魯與戰可知矣不出主名者三國無故加兵于我不道之甚故以三國自戰為文也
  十有一年春正月齊人衛人鄭人盟于惡曹
  謀魯也惡曺地名闗
  夏五月癸未鄭伯寤生卒秋七月𦵏鄭莊公
  三月而𦵏
  九月宋人執鄭祭側界反仲突歸于鄭鄭忽出奔衛宋人宋公也宋公執人權臣廢嫡立庶以亂于鄭故奪其爵祭仲字者天子大夫也突不正歸于鄭無惡文者惡在祭仲為鄭大臣不能死難聴宋偪脅逐忽立突惡之大者况是時忽位既定以鄭之衆宋雖無道亦未能畢制命于鄭仲能竭其志力以距于宋則忽安有見逐失國之事哉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閔忽之無忠臣良士終以死亡者謂此也嗣子既𦵏稱子鄭莊既𦵏忽不稱子者惡忽不能嗣先君未踰年失國也故參譏之
  柔會宋公陳侯蔡叔盟于折之設切
  柔不氏内大夫之未命也蔡叔蔡侯弟也案諸侯母弟未命為大夫者皆畧此年柔會宋公陳侯蔡叔盟于折十五年許叔入于許十七年蔡季自陳歸于蔡莊三年紀季以酅入于齊之類是也折魯地
  公會宋公于夫音扶鍾冬十有二月公會宋公于闞口暫切夫鍾郕地闞魯地
  十有二年春正月夏六月壬辰公會𣏌侯莒子盟于曲池秋七月丁亥公會宋公燕人盟于榖丘八月壬辰陳侯躍卒公會宋公于虚音墟冬十有一月公會宋公于龜曲池魯地榖丘虚龜宋地
  丙戌公會鄭伯盟于武父丙戌衛侯晋卒
  再言丙戌者羡文也此盟與卒同日爾且經未有一日而再書者此羡文可知
  十有二月及鄭師伐宋丁未戰于宋
  此公及鄭伯伐宋也不言公者諱之也初宋人執鄭祭仲遂昭公立公子突以親于鄭突既而背宋與魯故宋鄭交怨公七月會宋公燕人盟于榖丘八月會宋公于虚音墟十有一月又會宋公于龜丙戌又與鄭伯盟于武父以伐宋丁未戰于宋地以宋則宋與戰可知也不出主名者不與公及鄭伯伐宋也故以魯鄭自戰為文凡公専尸其事則諱之比年及鄭師伐宋丁未戰于宋十七年及齊師戰于奚莊九年及齊師戰于乾時之類是也
  十有三年春二月公會紀侯鄭伯己巳及齊侯宋公衛侯燕人戰齊師宋師衛師燕師敗績
  齊以郎之戰未得志于魯因宋鄭之仇故帥衛燕與宋伐魯魯親紀而比鄭也故會紀侯鄭伯及齊師衛師宋師燕師戰以敗四國之師不地者戰于魯也衛宣未𦵏𠅤公出戰其惡可知燕戰稱師重衆也書者惡七國無名之衆殘民以逞不道之甚郎戰在十年
  三月𦵏衛宣公夏太水秋七月冬十月
  十有四年春正月公會鄭伯于曺無氷
  無氷時燠也五行傳曰視之不明是謂不哲厥咎舒厥罰當燠
  夏五
  孔子作春秋専其筆削損之益之以成大中之法豈其日月舊史之有闕者不隨而刋正之哉此云夏五月無月者後人傳之脱漏爾
  鄭伯使其弟語來盟
  來盟者求盟于我也
  秋八月壬申御廩災乙亥嘗
  嘗秋祭也周之八月夏之六月也其言八月壬申御廩災乙亥嘗者以不時與災之餘而嘗也以不時與災之餘而嘗此威之不恭也甚矣
  冬十有二月丁巳齊侯禄父卒宋人以齊人蔡人衛人陳人伐鄭
  案十一年及鄭師伐宋丁未戰于宋宋人怨突之背己也故以齊人蔡人衛人陳人伐鄭以者乞師而用之也謂四國本不出師宋以力弱不足乞四國之師從而伐鄭爾僖二十六年公以楚師伐齊取榖定四年蔡侯以吳子及楚人戰于栢舉皆此義也然四國從宋伐鄭助其不道其惡亦可見矣
  十有五年春二月天王使家父來求車
  天王使家父來求車者諸侯貢賦不入周室材用不足也
  三月乙未天王崩
  威王也
  夏四月己巳𦵏齊僖公五月鄭伯突出奔蔡
  突厲公也簒忽立國人不與故出奔蔡凡諸侯不能嗣守先業以墮厥緒荒怠煌惑結怨于民上下乖離播越失地自取奔亡之禍者皆生而名之此年鄭伯突出奔蔡昭二十一年邾子來出奔楚二十三年莒子庚輿來奔哀十年邾子益來奔之類是也
  鄭世子忽復歸于鄭
  前曰鄭忽出奔衛今曰鄭世子忽復歸于鄭者明忽世嫡當嗣也凡諸侯大夫出奔與執其反國也或書歸或書復歸或書入或書復入歸者善也復歸不善也入者惡也復入者甚惡也是故復入重于入入重于復歸不若歸之之善也書歸善者威十七年蔡季自陳歸于蔡成十五年宋華户駕反元自晉歸于宋之類是也復歸不善者此年鄭世子忽復歸于鄭僖二十八年衛元咺自晉復歸于衛是也入惡者莊六年衛侯朔入于衛襄三十年鄭良霄自許入鄭之類是也復入甚惡者成十八年宋魚石復入于宋彭城襄二十三年晋欒盈復入于晋之類是也忽世嫡當嗣其言不善者諸侯受國于天子鄭世子忽其奔也祭仲逐之其歸也祭仲反之以其進退在祭仲而不在天子也
  許叔入于許
  許叔許男弟入者惡入也許叔入許許不言出者非大夫也非大夫故畧之凡不言出者皆此義也
  公會齊侯于艾邾人牟人葛人來朝
  皆㣲國之君案隠元年公及邾儀父盟于蔑莊二十三年蕭叔朝公皆自此稱人者賤其相與朝弑逆之人貶之也
  秋九月鄭伯突入于櫟音厯
  鄭世子忽後歸于鄭故鄭伯突入于櫟以偪之櫟鄭邑
  冬十有一月公會宋公衛侯陳侯于袲昌始反伐鄭將納突在櫟故公會宋公衛侯陳侯于袲伐鄭袲宋地
  十有六年春正月公會宋公蔡侯衛侯于曺
  未見納突故復會于此
  夏四月公會宋公衛侯陳侯蔡侯伐鄭
  公與宋衛陳蔡之君比音被謀連共伐鄭納突其惡可知也
  秋七月公至自伐鄭
  助篡伐正踰時而返
  冬城向舒亮反
  不時也下言十一月則城向在十月矣周之十月夏之八月也
  十有一月衛侯朔出奔齊
  衛侯不道國人逐之出奔
  十有七年春正月丙辰公會齊侯紀侯盟于黄二月丙午公及邾儀父盟于趡翠軌反
  黄齊地趡魯地
  夏五月丙午及齊師戰于奚
  此公及齊師戰也不言公者諱之莊九年及齊師戰於乾時僖二十有二年及邾人戰于升陘皆此義也奚魯地
  六月丁丑蔡侯封人卒秋八月蔡季自陳歸于蔡蔡威侯無子季威侯弟也其言自陳歸于蔡者威侯卒蔡季當卒時多簒奪明季無惡故曰歸于蔡所以與許叔異也
  癸已𦵏蔡桓侯
  蔡侯爵書者不請諡也
  及宋人衛人伐邾冬十月朔日有食之
  不言日失之也
  十有八年春王正月
  威無王元年二年十年十八年書王者春秋之法王無十年不書也十年無王則人道絶矣是故二百四十二年王無十年不書者也
  公會齊侯于濼盧篤力角二反公與夫人姜氏遂如齊
  濼之會夫人在是也不言公及夫人會齊侯于濼者夫人之行甚矣不可言及也不可言及者公弗能制也後言公與夫人姜氏遂如齊者啓其致禍之由耳易稱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義也威公不能内正夫人之位而與之外如彊齊以取弑逆之禍宜哉
  夏四月丙子公薨于齊
  齊侯與夫人姜氏通使人賊公公薨于齊不言弑者諱之也
  丁酉公之喪至自齊秋七月冬十有二月己丑𦵏我君桓公
  九月而𦵏威諡也其曰𦵏我君威公者此臣子自諡以公禮而𦵏也






  春秋經解卷二
<經部,春秋類,孫氏春秋經解>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經解卷三
  宋 孫覺 撰
  莊公上
  元年春王正月
  春秋之法繼正則即位繼弑則不即位故一十二公之間繼弑而不行即位者三焉莊之繼威威見弑於齊也閔之繼子般般見弑于慶父也僖之繼閔閔見弑於慶父也即位禮居喪逾年於正月朔日始就阼階之位南靣而改元以聴斷一國之政葢盛禮也繼弑而自立者則不忍行即位之禮以為君父見弑於人則為之子者亦何心於即位也春秋因而不見所以深痛先君之禍而少伸嗣子之恩焉左氏曰不稱即位文姜出故也趙子曰母以得罪去國猶為不忍父為他國所弑其情若何非通論也三月文姜方孫何妨正月即位此為妄也公榖曰不言即位按實不行其禮謂之不言非也
  三月夫人孫于齊
  春秋魯史其紀魯事異於外非以為諱也吾之君必無是惡君之夫人必無是行也吾之君則甚有道者也吾之夫人則甚有徳者也待之以有道有徳之人然而常不道而見弑常有罪而出奔則非待之者之過也為之君為之夫人者皆自取之然吾之所以待之者猶是也謂之君則至尊者也謂之夫人則至貴者也至尊至貴之位非所以待不肖姦惡之人也然不肖焉姦惡焉非號名之不美非位勢之不崇也所以為之者非其人也吾不以今之為者非其人而卑
  其位勢惡其名號也吾所以待之猶是也君夫人者至尊至貴之位而有道有徳之稱也吾待之不可不以是禮也為之者非其人吾不與也春秋之法諸侯而失其國家者謂之出奔所以罪其不能守天子之土不能奉先君之祀也魯之君夫人去其位失其國家者謂之孫孫之言謙也謙孫而去其位也故堯典曰將遜于位是也春秋於魯君夫人之出奔謂之孫猶曰吾君夫人之去其國不過遜其位爾非出奔也魯君之見弑者謂之薨猶曰吾君未嘗不正終焉焉得見弑於人乎凡吾之為是法者所以待君夫人也非所以待見弑出奔者也故春秋之書孫者三夫人之孫者二文姜之孫則去其氏哀姜之孫則不去之文姜殺其夫威公哀姜殺其子閔公姦惡之迹同而弑君之罪等然其氏或去或不去者聖人之意也文姜之惡可見矣其孫于齊是宜見絶於齊也不稱姜氏所以許齊絶之也齊侯則是與夫人為惡者矣然許齊絶之者非為齊襄設也以明骨肉之親惡之大至其害義則雖其親得絶之也哀姜之惡可知矣其孫于邾邾非哀姜之國非所宜徃也特曰善氏所以明邾得絶之也文姜齊女齊絶之則有踈骨肉之嫌聖人辨其嫌使之得絶故不稱姜氏而唯書之曰夫人孫于齊哀姜孫于邾邾非其族以明邾不當受異姓之女它國之夫人來則絶之爾故書之曰夫人姜氏孫于邾公羊曰内諱奔謂之孫按言奔為孫所以待之厚而責之深也謂之諱非也公羊曰夫人固在齊矣其言孫于齊念母也穀梁曰接練時録母之變始人之也啖子曰豈有先在齊而今書孫乎蓋見不書夫人之至爾不知姜氏隨喪而歸不告廟則不書也又曰不稱姜氏貶按夫人不稱姜氏所以明齊得絶之也左氏曰不稱姜氏絶不為親此説近之而謂之禮又非也
  夏單伯逆王SKchar
  左氏作單伯送王SKchar杜預以單伯為王臣天王將嫁女於齊使魯主其昏故單伯來送之也公榖皆以為單伯者吾大夫之命于天子者也按杜預所以推單伯為王臣者葢見左氏作送王SKchar於是之時王SKchar猶未至魯既言送女則决非魯臣也又魯之大夫死皆書卒其不書者其有所見而單伯之卒不見於經又無不當書卒之迹内臣未嘗書字而單伯書字若蔡伯毛伯之類是也故杜預因此數事推為王臣也然單伯於此見經之後莊十四年書齊人陳人曹人伐宋單伯㑹伐宋冬又㑹諸侯于鄄春秋王臣而㑹諸侯但序諸侯之上不若内臣而書其㑹也惟内臣㑹諸侯則曰㑹某由此觀之則單伯内臣非王臣也王SKchar未至於魯不當稱送此當從二𫝊作逆王SKchar為是也然内臣而稱單伯者二𫝊所謂吾大夫之命于天子者是也天子命之畿内之邑使之歸國為大夫故書氏書字同之天子大夫也鄭祭仲陳女叔之類是也卒不見經或有大惡或舊史所無未可知也書曰逆王SKchar者天子之女下嫁諸侯之國尊卑不敵必使同姓之國主之魯之主王SKchar之婚葢同姓亦常事耳天子之女且至使大夫者逆而為之主亦常事耳皆不當書而書之者蓋威公見弑於齊仇讎未復而莊公又在衰絰之中天子乃於是時使之主王SKchar之婚下嫁於齊居喪主婚非禮也又與仇讎之國為禮失禮之甚者書曰單伯逆王SKchar以見天子不當使居喪者主婚魯不當交仇讎而單伯不當逆也公羊曰何以不稱使按内臣外出未嘗有言使者春秋省文耳何獨於此始發例乎榖梁曰其義不可受之於京師也按逆王SKchar則是如京師可知也不須曰如京師也惟曰君弑於齊其義不可受此説是也
  秋築王SKchar之館于外
  荀子云從道不從君從義不從父人之大行也入則孝出則弟人之小行也葢事有不中於道理有不合於義者則雖君父有命有不必從惟道義之所在耳威公見弑於齊仇讎未復莊公之喪猶未除也而天王遽使魯主齊王SKchar之婚天王則失禮矣為莊公者當以衰絰未除仇讎未復辭於天王期於得請而後已於是之時非無同姓之諸侯非無無喪之隣國也盖莊公未之辭爾辭之不固與不辭同也誠之至者通於鬼神哀之切者感於異類君父之讎未復儼然在衰絰之中乃釋怨解仇與之為婚姻之主雖能變其禮而築舘于外然猶未免於交婚也聖人以莊公為事君不盡其誠居喪不致其哀忘君父而交仇讎舎衰絰而親弁冕雖築舘以示變然不能救其罪也春秋之法責賢者備不知而為者猶可恕也知其是非猶且為之此聖人所深誅之者也莊公知主婚之非而而改築王SKchar之舘孰與辭之而不築也葢攘雞者待來年而後已孟子非之不當主婚而築館于外春秋罪之左氏曰于外禮也榖梁曰變之正也不能辭之而徒築于外乃以為正禮正止如是乎非也趙子曰築之為宜不如辭之為正是也
  王使榮叔來錫威公命
  春秋書錫命者三威公之命錫之於既薨之後文公之命錫之於即位之初成公之命錫之於在位八年三𫝊諸儒論其禮皆不同杜預尋左氏之説則以謂威公之命若今之哀策文成則錫以命圭合瑞為信若如其説則錫命之禮有不同矣然經書之皆曰命無異文焉公羊以為命者加我服也何休觧之曰九錫也按九錫盖諸侯極盛之禮非大功大徳不輙加之矣以周室之衰而魯侯之弱不應十二公之間賜之九錫者三也榖梁曰有受命無來錫命范𡩋亦曰九錫也至如陸淳趙子之徒以謂如漢已來就加爵秩今以經考之則威公已死文成時在位謂之追錫死者則在位者不通也謂之加服賜圭則已薨者無用也尚書文侯之命有秬鬯弓矢亦不具九錫周禮大宗伯以九儀之命正邦國之位有受職受服受位受噐賜則賜官賜國作牧作伯之别然則上之賜下尊之賜卑皆謂之命故書𫝊言天子則曰天命言臣則君命言子則父命盖命者亦無定物上之所加君之所賜則謂之命春秋之時天王有賜於魯則皆書曰錫命於其來求則指其定物曰求車求金此聖人之微意而君臣之大法也君而有賜於臣父而有賜於子不以其多不以其少不以其貴不以其賤皆曰命焉物之多少貴賤不可校也其所重者尊者之命焉君而有求於臣父而有求於子多者言其多也少者言其少也貴者言其貴也賤者言其賤也為之臣子而君父有求於我焉則所以事之者不至而有罪矣必言其貴賤多少以為輕重也春秋書錫者三而皆謂之命書求者三而指名其物聖人之微意而君臣之大法也春秋書王必曰天所以别吴楚之僣號表天下之無二且推尊之明無與上也其不書王者三范寗所謂舊史有詳略夫子因而弗革者也趙子曰殺弟出居覩文見義至於錫命威公則嵗月已深不異其文則無以見惡按經書錫威公命則弑君大惡之人而天王之命加之譏貶之意已見何須去天也當從范寗之説錫威公命見其生不能誅死錫之命其無王也甚矣
  王姬歸于齊
  不書來逆者葢齊侯自來得禮親逆常事不書齊與魯為世讐而魯主其婚又在衰絰之中也不書王姬之歸無以見魯之失禮而天王失命也趙子曰内女歸非常乃書此説是也公羊我主之榖梁為之中者歸之也十二公之間書王姬之歸者惟二處耳足知書之皆非常也
  齊師遷紀郱鄑郚
  春秋書遷有二例宋人遷宿遷非宿之意為宋所彊遷邢遷于夷儀邢自遷國非人彊之至於郱鄑郚三邑為齊師所遷與例不同而書之有異此聖人之意也紀無可滅之罪齊侯志欲滅之紀於當時其行又賢聖人於齊之滅紀特變文以示義不與無道之齊而滅有道之紀凡遷之例皆書人以見遷人之國為已附庸貪利忘義行如匹夫紀三邑之見遷則書曰齊師以見三邑之民無去紀之意而齊以彊師遷之也郱鄑郚遷之於齊則三邑為齊有也春秋之例奪取它國之邑者謂之取齊實奪紀三邑以為已有然不曰取而曰遷者取它國之邑容有可取之罪紀實無罪而齊彊取之不與無道者取有道之邑變其文書曰遷春秋於紀之亡也見孔子之意眷眷然不忍也自遷邑至於大去其國孔子書其事而致意者三齊實取紀三邑而書之曰遷葢不與三邑之入齊而紀至于弱也紀季以酅叛于齊不曰以叛而曰入蓋曰齊為無道安得有邑從之乎齊實滅紀而紀侯出奔不曰出奔而曰大去葢曰齊安得逐有道之君而使之出奔乎紀侯大去其國耳孔子於紀之亡三致其意所以甚疾無道之齊而深䕶有道之紀齊滅人之國以自彊雖得志於一時而孔子罪之則其惡流於不泯紀見絶於彊齊而無告於天下然春秋善之則其志伸於無窮公羊曰不言取為襄公諱也案變取為遷深惡之也安得為之諱乎若曰為賢者諱則襄公大惡之人春秋安得為之諱也榖梁曰紀國也郱鄑郚國也或曰遷紀于郱鄑郚郱鄑郚者紀之三邑耳謂之國非也若遷紀于它處當加其文范寗非之是也
  二年春王二月葬陳莊公夏公于慶父帥師伐於餘丘於餘丘之地公榖皆以為邾邑而杜預闕之此當以公榖為定春秋之例國則曰伐邑未有書伐者於餘丘特書伐者孔子之意也邾者魯附庸之國於餘丘魯附庸之邑曰親近者莫過於附庸附庸之邑叛而至於命將帥師伐之所以見内之徳有所不修内之政有所不明附庸我國也於餘丘我邑也我之邑叛而至于伐也何繫於邾焉叔孫州仇帥師隳郈郈我之邑也不得曰隳魯郈也焚咸丘咸丘我附庸邾之邑也不得曰焚邾咸丘也圍宋彭城不書宋無以見彭城之屬宋也咸丘於餘丘書曰邾則無以見邾為我附庸而二邑為我之邑我附庸之邑叛而至於大夫之尊舉國之衆聲其罪而伐之則我之所以為國者無乃有所不至而然乎於餘丘之不係於邾所以責内尤深也公羊曰國之君存焉耳若邾君實存於此當曰伐邾以邾君為重也春秋之法舉重者書之邾君實存乃曰於餘丘則是舉輕者言之而殺其罪也此非也榖梁曰公子貴矣曰師重矣而敵人之邑所以譏公也若譏公不以將尊師衆者敵大則是教人戰也春秋乃教人戰乎此非也
  秋七月齊王姬卒
  外女而為外夫人者春秋皆不書卒非與魯事且非懲勸所係雖來告亦不書王姬而魯主其婚者則為之服亦不書其常事無所載也春秋書王姬之歸者皆在於莊公之時而其歸又為齊夫人者所以罪莊公忘君父之大讎狥婚姻之常禮也王姬之歸者二而書卒者一葢其卒適在於莊公之時也莊十一年歸齊之王姬其卒不在於莊公之時則不書也莊公父見殺於齊而國小力弱仇讎不復雖一時見命於天子而莊公不能以大義辭之為主其婚而竟成其禮至其來告王姬之卒則莊公又為服其夫人之服君父之讎同於草莾而不報仇讎之夫人為之主而為之服所以見莊公一失於前而其後蕩然失之也魯與天王同姓聖人之後而禮義之邦也天王之女下嫁諸侯天王之后歸於京師者多魯主之然而十二公之間二百四十二年之久王姬之歸書之最備者齊王姬也單伯之逆築館於外王姬之歸王姬之卒二百四十二年之間見於春秋者凡四春秋常事不書而齊王姬之事書之備者所以見莊公盡禮於仇讎而無恩於先君也罪之大則書之備其惡之積不可掩也十一年之王姬書歸而遂已者但以見莊公主婚之罪也其卒或於他公之時齊雖來告魯雖為微服亦不書也仇讎者嘗易世矣主婚者嘗已死矣罪無所加則不書也公羊曰我主之也榖梁曰為之主者卒之魯主王姬之婚不一也何獨卒王姬乎元年者卒之則十一年者何不卒之也啖子曰公為之服也十一年之王姬何不為之服趙子曰記是以著非為仇讎夫人服猶以為是交仇讎者亦得禮也啖趙之説亦非也
  冬十有二月夫人姜氏㑹齊侯于禚
  孔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葢孔子之意以謂天下萬事處得其道而制得其初者則不至於無如之何及其至於無如之何也天下之大惡萬事之極𡚁所不可諫止所不能救者聖人亦猶曰不能如之何而已矣瞽瞍者何如其父也商紂者何如其君也舜之事父可謂孝矣而瞽瞍不愛也且將殺之舜念父母之不我愛何也我之事之未必至也日號泣于旻天于父母祗載見瞽瞍瞽瞍亦允若瞽瞍之頑如此也而舜終格之為舜者亦曰事父之道不曰如之何也文王之事紂可為忠矣而紂不愛也且將殺之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而服事商之心不懈也庇民之徳日大而事君之心日小卒自免於禍後世之為人子者父之頑苟不甚於瞽瞍者皆可以為孝也為人臣者君之惡苟不甚於啇紂皆可以為忠臣也孔子謂天下之惡無不可止之者萬事之弊無不可救之者以舜文王之事知之也夫人姜氏之惡見貶於春秋見刺於詩并出於傳可謂大惡不可掩至著而不可救矣然而孔子書之曰夫人姜氏㑹齊侯于禚魯之國莊公之國也夫人姜氏莊公之母也孔子書姜氏之惡於莊公在位之年莊公有罪也莊公父見殺於齊侯而母奔於齊為莊公者宜哀痛其父之死不以其理也毁瘠深墨哭泣思慕以仇讎未復為刺骨之恨以父之見弑為窮天之耻愁憂痛傷若不容其生於一日也則其母姜氏雖頑如瞽瞍雖惡如桀紂且將感動其心而奔之有所不忍也故姜氏之㑹齊侯葢莊公之哀戚不至而誠心不篤耳論此義者多矣惟趙子得之曰姜氏齊侯之惡著矣亦所以病公也此深於春秋者之言也故栁子厚嘗稱其書曰讀夫人姜氏會齊侯于禚見聖人立孝經之大端榖梁曰言㑹非正也姜氏之惡如此乃徒責之曰非正則其所謂正者忘其大矣
  三年春王正月溺㑹齊師伐衛
  溺未命之大夫也無駭翬挾之類是也不曰帥師師少也㑹者外為志也伐者聲其罪而行也左氏曰疾之也按不稱氏未賜族爾謂之疾而去之非也榖梁曰不稱公子惡其㑹仇讐而伐同姓故貶而名之也公羊謂吾大夫未命者其説是左氏榖梁皆穿鑿也
  五月𦵏威王
  臣之事君猶子之事父父之喪𦵏而子不徃則不孝矣君之喪𦵏而臣子晏然不赴於義得乎天王崩𦵏春秋載之甚詳周之告崩則書崩魯之㑹𦵏則書𦵏義無可疑也然而啖趙之徒皆以為萬國之數至衆封彊之守至重故天子之喪諸侯不得越境而奔喪修服於國卿往弔送既𦵏卒哭而除喪若此則文九年叔孫得臣如京師葬襄王為得禮也春秋常事不書得禮者又書之則失禮者如何見乎按天王崩𦵏當従孫復之説古者天子崩諸侯近者奔喪逺者㑹𦵏故周禮大行人若有大喪則詔相諸侯之禮此説是也説春秋者多議春秋之時書魯如京師者一若魯公實有㑹𦵏天王之事則於經當書經不書其事安知魯公之自往也葢春秋常事不書其非常者則書之叔孫得臣叔鞅之如京師以其君不自往故著具使臣之罪也若魯公自往乃是禮當然者合禮則不書也春秋書侯之𦵏未嘗言所往之臣其書之如公子遂如晉𦵏晉襄公者葢以使卿㑹𦵏其禮太重見其失禮故書之也𦵏天王而使臣者罪公不自往也𦵏諸侯而使卿譏卿往失禮也故𦵏天王而得禮者但曰𦵏某王𦵏諸侯而得禮者但曰𦵏某公書臣徃者皆有罪也魯公之如京師𦵏天王得禮不書也書公如京師者一罪成公因㑹伐秦而遂事也古者諸侯即位必朝於天子春秋之時其禮多廢莊三年𦵏威王因㑹𦵏威王遂如周也宣三年𦵏匡王襄二年𦵏簡王皆因㑹𦵏而徃也由此觀之則知諸侯即位之後當行朝禮三公即位之初未嘗如周又因㑹𦵏天王自徃以行二禮且親周也襄王之𦵏在文公九年故文公不徃而得臣徃也景王之𦵏在昭公二十二年故昭公不徃而叔鞅徃焉益知即位之乆則事周之心益懈不自徃而使臣也然則威王之𦵏亦莊公自徃𦵏之不書於經常事不載威王之崩在威公之十五年於是始𦵏者榖梁謂之改𦵏是也以其非常是莊公自徃故書之耳左氏曰緩也按實改𦵏非緩而方𦵏也榖梁或曰郤尸以求諸侯范寗非之
  秋紀季以酅入于齊
  春秋之法以己之邑入於它國者書之曰叛酅者紀邑紀季以之入齊而經不書以叛而謂之入者春秋之變例而聖人之意也夫以甚弱之紀而抗虎狼之齊必至於傷殘其人民而覆亡其宗社潰滅而後已也紀侯閔其民之無辜而念宗社之不祀也則使其弟季以酅入齊求以生其民人存其宗祀若紀侯者固王道之所賢而聖人之所與况於春秋之時争奪侵伐之無已殺傷敗亡之不救貪利而不愛其民屈彊而終覆其祀者不可勝數而當此之時紀侯之行獨能如此孔子安得不少進之乎故於弟季以酅入齊也不以例書曰叛而變文曰入以見紀季受兄之命而能存其祀也公羊曰賢紀季者服罪也按紀季無罪齊以强𭧂滅之而紀侯不忍闘其人民使季存其宗祀何罪而服乎非也
  冬公次于滑
  春秋書次皆譏也凡兵者義而後動可也不義而動動而有畏畏而後次也或以義而動動而加畏亦畏而次也故次有二例然皆譏也紀魯世相婚姻世相㑹盟世相徃來紀侯見逼於齊齊已遷其三邑矣紀季又以酅入齊矣紀之亡在於旦夕也公不忍而徃救之然又畏齊而不敢也故徒次於郎焉凡兵者量力而後動中節而後舉不量力雖中節不可舉也不中節雖量力不可動也故兵者量力為上中節次之葢有不量力而亡其國家者矣宋襄公之敗於泓是也力雖强而不中節者又不可勝罪也當是之時紀雖危亡然為莊公者宜量其力之如何可徃也則徃救也力不可救則不如勿徃而已矣内空虚其國家外無救於危亡徒至於郎而次止焉聖人罪其勞衆而無功也書曰公次子郎郎左氏作滑公榖作郎當以公榖為定左氏之例曰凡師一宿為舍再宿為信過信為次春秋書次十六未有舍信之文書次但譏其次不論其久也左氏之例不通矣公榖皆是
  四年春王二月夫人姜氏享齊侯于祝丘
  春秋諸侯相見皆謂之㑹㑹者葢春秋之時諸侯相見以禮之名也簡禮而㑹者謂之遇遇罪又重于㑹也二百四十二年之間未有言享者其因㑹而相享者亦不書以㑹為重則享不足校也夫人無道而享齊侯亦因㑹而後享也然經不言㑹而言享者姜氏㑹齊侯又享之播惡於二國之内會已不可况享乎以享為重故書享也姜氏齊侯之惡不待貶絶而見矣為莊公者亦未免於有罪也榖梁曰享齊侯所以病齊侯也按姜氏大惡而公猶有罪何獨病齊乎陸淳曰𠫭譏之此説是也
  三月紀伯姬卒
  春秋内女歸為諸侯夫人則書卒盖其尊卑敵公公為之服九月之服故也中庸曰期之喪達乎大夫三年之喪達乎天子葢以為諸侯則有國君之尊故於旁期之喪皆降為大功内女適諸侯為夫人則於公有姑姊之親公為之服九月服春秋以恩録之故書卒也其有惡行則去卒以示貶明不足以録之以恩郯伯姬是也其賢行之著若紀伯姬宋共姬者則著其始終之事卒𦵏之詳以見其賢焉紀伯姬隠二年歸于紀於是始卒書之者公為之服以恩録之且明其無惡行也榖梁曰吾女適諸侯尊同則吾為之變此説是也
  夏齊侯陳侯鄭伯遇于垂
  遇者簡禮而㑹義同隠八年遇于垂按齊陳鄭三國之遇三𫝊皆無事迹今以經前後校之當是之時齊將滅紀而畏陳鄭救之故齊侯為主求陳鄭為遇以安二國也所以知其必然者葢鄭于威十二年嘗與魯助紀及齊宋燕戰于紀之國都宋齊敗績陳又鄭所與之國故兼遇二國結其驩心而其下遂書紀侯大去其國也然則齊侯將㓕人之國而畏諸侯之兵至於求和而相遇其亦不可勝罪也
  紀侯大去其國
  孟子曰昔者太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幣犬馬珠玉不得免也乃告其耆老曰狄人之所欲者吾土地也吾聞之也君子不以其所以養人者害人二三子何患乎無君我將去之去邠逾梁山邑於岐山之下居焉邠人曰仁人也不可失也從之者如歸市葢太王之所去者邠之地爾邠之人未嘗去太王也故古者去其國而能不失其人者惟太王耳後世亦有去國者矣未聞其國人從之如太王之去邠也春秋書紀侯大去其國説者褒之或遇其實貶之或失其真皆未為得也公羊之説最為誕妄齊襄復九世之讎而紀侯當絶滅是春秋滅人之國猶為賢也此不近人情矣榖梁曰大去者不遺一人之辭言民之從者四年而後畢也若紀侯舉國而去不為大去民盡從之則當復建國如太王之岐山然春秋於此之後紀遂不見葢紀已滅矣此不通矣陸氏之徒曰堯禪舜舜禪禹非賢非徳莫敢居之若捐軀以守位殘民以守國斯皆三代已降家天下之意若陸氏之徒以紀侯去國為堯舜之心雖三代不能及也榖梁陸氏褒之則過其實公羊貶之又失其真俱未為得也孟子曰春秋無義戰彼善於此則有之以此施於春秋不獨戰伐之一事盖春秋之意孟子以一言盡之彼善於此則有之此極至之論也春秋之時無徳而固守其位無道而固持其國者天下皆是也終於一身之不保而至於奔亡生民之無辜而至於塗地紀侯於是之時不忍闘傷其民而苟全一身之爵也使其弟以酅入齊以存其祀而脱身去之宗祀復存不可曰滅其臣與民未嘗逐之不可曰奔聖人美其輕去一身之位而重舉一國之民也特變其文而曰大去紀侯之所謂賢葢春秋之時賢也非孔子之所謂賢也大去之所謂褒葢春秋時之褒非孔子之所謂褒也太王去邠國人從之邠之地亡而人未嘗亡也紀侯去國國且至于亡而人亦亡也邠之人被太王之徳深如父母也父母徃則子從之故太王亡邠不亡其人也紀之人被紀侯之徳淺其為紀民與為齊民等耳紀亦一君齊亦一君去紀而歸齊則是失一君而得一君也故紀侯去國民不從之紀侯亡紀遂亡其人也春秋之賢紀侯乃為當時忍闘其民者設也紀侯之賢春秋之賢耳非孔子之所謂賢也葢去其國而不若太王者皆孔子所未與者也孔子論羣弟子之行未常與之為仁而管仲者孔子謂之如其仁葢管仲之仁齊小白時之仁也然則紀侯之賢乃春秋時之賢爾此不可不辨
  六月乙丑齊侯𦵏紀伯姬
  仗大義而為小惡者春秋之所誅也齊大惡矣欲為小善以掩之又春秋之所深誅也齊侯滅人之國逐人之君入其地為附庸春秋之大惡不可勝誅矣乃於伯姬之卒加恩𦵏之將以掩其惡而求善名也然不能逃孔子之誅也矣故春秋之作所以公萬世之與奪正一時之是非齊侯之於伯姬衆人之所謂善一時之所謂仁然而孔子罪之紀季之以酅入齊衆人之所惡一時之所謂非然而孔子與之故心不純道則雖𦵏亡國之夫人不得為仁志存乎善則雖叛其兄而出奔是亦為義趙盾反不討賊安知其弑不與謀故書曰趙盾弑其君楚于已嘗討罪然而遂欲縣陳故書曰楚子入陳心則是而迹非迹雖善而情惡一時所不能辨衆人所不能知者春秋正之齊侯有虎狼之行而為婦人之仁𦵏百十夫人不能償滅國之罪乃欲𦵏一伯姬而掩覆其惡耶公羊曰雖遇紀侯殯亦將𦵏之葢公羊賢齊襄之行終欲附成其説假令能𦵏紀侯遂足贖滅國之罪乎榖梁曰失國故隠而𦵏之按書齊侯𦵏之所以罪齊侯耳何謂隠之乎
  冬公及齊人狩于禚
  公之父見殺於齊公之於齊有不同天之讎也然而莊公忘其父之讎而貪齊之利畏齊之彊元年主其婚三年臣㑹其伐春秋一書之以見其罪然元年之婚見命於天王雖有交仇讎之罪其責差輕也三年臣㑹其伐罪已重矣然公猶未親也於是又親與其臣狩於其地盖公之不孝而釋讎也於此為甚聖人深疾之書曰公及齊人狩于禚莊公釋仇讎之罪惟是為重也不曰齊某而曰人焉又所以重之也其父見殺於其國而為子者乃與其臣狩于其地不同天之恨則俄頃忘之遊畋之樂則晏然為之雖甚不孝甚不肖者有所不為而莊公安為之聖人方曰吾之君必無是行必無是惡安有其父見殺而子從其臣遊乎吾之君不為是也吾之君失禮之甚不過與彼㣲者狩耳彼微者心不敢抗我而狩我求與之狩而後及之故書曰公及齊人狩于禚所以待之者厚責之者詳則其罪之者深矣公羊曰重乎與讎狩也榖梁曰卑公之敵所以卑公也按不書齊侯實非齊侯也不書其名嫌以臣而敵我也公榖之説皆非
  五年春王正月夏夫人姜氏如齊師
  夫人姜氏㑹齊侯之惡春秋皆據實書之以其為惡之迹同而罪無輕重也或㑹或享或如其師一時之迹不侔而為行之惡則一春秋必異其事而書之著其惡以𫝊信後世耳于是之時齊侯將兵于外而夫人奔之不曰㑹者無前定之期也不曰享者無相享之實也不曰其地師之次止無常也經無譏刺之文不待貶絶而可知其惡也
  秋郳犁來來朝
  郳犁來僖七年之小邾子也於是之時覇者未起但為附庸而居郳之地附庸之君春秋例以名書以其國附庸於大國而爵秩之髙下裁能當大國之大夫春秋諸侯大夫例書名故附庸之君未有爵命者亦書名威十七年公及邾儀父盟于趡是也犁來自是之後數從霸者征伐齊威公始請王命加郳以子爵始自為小邾故僖七年之來朝書曰小邾子自稱子之後遂不復稱郳春秋亦不見其名也朝者朝事天子之禮附庸雖卑然亦無朝諸侯之義春秋之時朝禮咸廢而小弱者奔走於大國暴彊者受人之朝故凡書朝者皆兩罪之也
  冬公㑹齊人宋人陳人蔡人伐衛
  以一字徧施於春秋而不可推以為常者惟人字耳或書以為貶或書以為褒然皆隨其事而可見其義執諸侯執大夫書人貶其擅執無罪之人行如匹夫也殺弑君之人及二國不盟而平善其得衆人之心若舉國皆欲之也至於公之㑹盟侵伐厯叙諸侯之國以為人者又聖人之微意而春秋之㣲㫖也聖人設禮近尊者不得敵尊敵尊則為僣故為禮以疎之逺尊者不嫌其僣愈踈則不親故為禮以親之禮君沐粱大夫沐稷士沐粱君沐粱以粱為貴也大夫沐稷賤於粱也士沐粱士去君逺不嫌其僣也粱則同君而禮益殺矣公與族宴則異姓為賔膳宰為主人主人代君者也不使大夫而使膳宰大夫位尊代君為主人嫌其逼也膳宰士耳士卑雖為主人不嫌其逼也設禮之意如此者衆葢春秋亦用是也魯公而同他國會盟侵伐他國或使臣敵公其臣雖大夫不名也書曰人耳魯公以一諸侯之尊而屈與他國大夫會盟侵伐則耻辱之甚不可言也大夫之位逼於君而使得與我公會盟侵伐也則是我公為彼僣矣彼且僣之則是魯公之位與大夫等也故其與他國大夫會盟侵伐類皆書人若使㣲者從公則不嫌抗公也孔子之為是法者葢以待有道之君也君有道則其政教必修聞望必著他國之君且將從我我往從之則彼必奔走而事我矣若㣲者然順從無疑也必無敢抗而來敵我者矣故春秋之間以魯公而會外臣者未嘗著其名也必皆曰人焉其有異之者皆變例也於是之時公㑹諸侯之師以伐衛者葢衛侯朔為公子黔牟所逐求復其國諸侯伐衛以納之也伐衛之役實納衛侯朔于衛然而言伐而不言納葢衛侯朔得罪於其國國人逐之於是天王且使子突拒朔以救衛則是諸侯之師拒天子之命而納惡人也拒王命不忠納惡人不義不忠不義無名之師聖人所不與也故沒去納朔之事不與其拒王命而納惡人也春秋實納君者書納納子糾納㨗菑是也彼書之者雖有不當納之罪然未有拒天王之惡也猶書納以見其實至其大惡而不可掩者聖人反沒去之所以責之尤深而罪之尤切也魯公之弑書薨夫人之奔書孫意愈微而惡愈著文益深而罪益彰此春秋所以為難也糓梁曰人諸侯所以人公按諸侯言人實使人耳非諸侯自行也若自行書諸侯之爵其罪之者不更明歟
  六年春王正月王人子突救衛
  春秋侵伐者皆罪之也有能救之者則春秋善之以其志無惡也然救之為道當量其力之為何如與其責之輕重也在方伯之位而諸侯之兵有無名而興者責當救之而力又可也起而救之則固善矣以弱小之國又不在方伯之位惟以我之同好我徃来之國如是而救者則春秋之所不善而聖人之所未與也葢同室者鬬則被髪纓冠而救之可也鄉鄰之鬬亦纓冠焉則惑之甚者也春秋書救者二十有三救固聖人之所善然無責而救又不量其力者雖同出於救而所以為救者異也然救亦一名也若其輕重則皆隨其事而見焉衛侯朔譛殺二公子於衛即位數年而見逐於黔牟黔牟在位八年矣去年之冬齊侯帥諸侯之師伐衛而納朔天王於是使其子突者救之春秋之法王臣而士者書名葢王制謂天子之元士視附庸附庸之君春秋書名故王臣而士者亦書名以明爵列同而輕重等也書曰王人則㣲者矣又曰子突者貴之也於是之時周衰如此而天王能征朔之不義而助黔牟之當國使子突者將兵救之益善矣然經不褒之葢春秋之法有褒則有貶有善則有惡褒一善所以使善者勸貶一惡所以使惡者畏無空言也天王者天下之至尊而道徳之所從出其善者衆不可以一善褒葢褒者有貶之辭也天王可褒則亦可貶矣故春秋之義天王無褒非無善也其善者一褒不足以該之也天王無貶非無惡也天王之位非為惡者居之雖有惡不加貶焉所以責天王備而預為之嫌也王人子突救衛子突之善非天王之善也子突善則天王善矣然救衛之事王人之一善耳未可以為褒凟吾天王也王師敗績於茅戎王師自敗耳非茅戎能敗王師也故為王師則無敗其敗者自敗也春秋善天王之救衛而書子突之字貶王師之敗績而以自敗為文葢曰天王無褒又其善不可掩也則褒其臣天王無敗又其惡不可諱也則書王師之自敗所以推尊而責備之也榖梁曰救者善則伐者不正矣趙子曰假令天王不正諸侯豈得争之哉此説是也
  夏六月衛侯朔入于衛
  春秋之義難者曰入衛侯朔内有公子黔牟之難外有子突之師雖諸侯助之不可以安而歸也故書曰入春秋諸侯失地則名衛侯於威十六年出奔於是始復其國出入皆名罪其以國君之尊不能守位而見逐於人以匹夫處之故書名也公羊曰犯命也榖梁曰惡也按失地之君例當名不可更為義説
  秋公至自伐衛
  春秋書至者皆公反告廟也其至或以前事或以後事皆無一定之法盖人君之一出或行數事於其反也不可以並告但擇其一事之重者告之春秋因舊史即書之耳公羊曰得意致㑹不得意致伐按公去年伐衛納朔諸侯之伐竟成而衛侯竟入非不得意也公羊之例不通矣
  冬齊人来歸衛俘
  衛侯朔出奔於外八年黔牟已立為君矣而諸侯帥師納朔于衛天子救之不可朔竟得入為君朔以諸侯之兵納己而又得立齊主其兵於是以寳賂齊使分遺諸侯於是使㣲者分賂於魯葢朔嘗得罪於其國見逐於衛國之人衛己有君又天王為援為諸侯者亦可已矣乃相帥伐衛而逐納之又取其寳齊主兵又為分賂焉不著齊人之歸則無以見齊主其賂葢郜之大鼎公自取之不可以分過於人衛之賂寳齊實取之而分我故主齊言之以重其罪公羊曰齊遜於我也按納君受賂無可受之理齊人歸之分遺我也無相遜之事左氏曰文姜請之按經之上下文無文姜請寳之事若有之當紀其實不當滅去姜氏也榖梁曰分惡於齊也按齊實來歸非分惡也
  七年春夫人姜氏㑹齊侯于防
  按姜氏齊侯罪均惡等葢無輕重也左氏曰齊志也葢猶以書地辨彼我之志不知聖人一書之以見其罪耳
  夏四月辛夘夜恒星不見夜中星隕如雨
  常星經星也經星之于天無時而不見無雲掩之而不見焉異之甚者也至中夜而星隕如雨又異之甚者也故言常星之不見則他星之不見可知也星隕如雨其隕者星耳不知其為常星也故不見者知其常星隕者不知其名也如雨多也自上而下如雨然也夜已不見及中而隕皆異之當書者常星當見而不見星不當隕而隕故常星以不見為異星以隕而書也左氏曰與雨偕也按書星隕如雨但以名多之如詩曰祁祁如雲亦多之辭也不可謂與雨偕也公羊曰不及地尺而復按經書其隕亦不見不及地而復之義榖梁曰著於上見於下謂之雨趙子曰若其不多豈得稱雨此説是也
  秋大水
  大者非常之辭非常而為災故書也榖梁曰髙下有水災曰大水按若災不及髙亦當書之不以髙下為辨也
  無麥苖
  春秋之秋夏時之夏夏之時麥已大成而禾苖方盛大水之災而麥也苖也皆無也災之甚者故書之二十八年麥禾之無經書之曰大大者非常之辭麥苖之無以水災而無也災之所不及者猶有存焉不得曰大無也麥禾之無書之於一嵗之卒嵗㐫而至於冬一國之内舉無収也葢大無焉不得但曰無也故無麥苖志於秋見水災也大無麥禾志之於冬見嵗㐫也春秋一字聖人必盡心無苟然者左氏曰不害嘉榖也按經先書大水而後言無麥苖葢為害矣一榖不登民有受其饑者謂之不害嘉榖非也公羊曰一災不書待無麥而後書無苖按聖人重榖愛民為災而及民物者春秋未嘗遺之也一災不書則隕霜殺菽亦一災耳何為書之乎此非也
  八年春王正月師次于郎以俟陳人蔡人
  春秋書次皆譏也莊公於此將有圍郕之事嘗欲與陳蔡偕行而陳蔡不至故次于郎以俟之凡次皆有待也春秋書次一十有六未嘗有言俟者於此書之葢聖人深疾之也郕於魯為同姓之國莊公無親親之恩率諸侯以伐之春次於郎以俟陳人蔡人我俟之也及齊師以圍之我及之也郕為同姓而率諸侯伐之其為志者皆我也所以重内之罪而深疾之也公羊曰次不言俟記不得已也按春秋事皆據實未有無其事而加之謂之記不得已非也榖梁趙子皆謂陳蔡將來伐故次于郎以待之今按經前後無與陳蔡相違之迹安得來伐之事乎葢皆不明將邀陳蔡以伐郕而陳蔡不至故次于郎以俟之爾
  甲午治兵
  治兵習戰也出曰治兵入曰振旅治兵之法壮者在前老者在後先武勇也振旅之法老者在前壮者在後明少長也周禮治兵之法行於中秋遂以獮田焉振旅之法行於中春遂以蒐田焉無非事者夫民勤動於四時而無一朝之休也又兵不可施於無事而田不可廢於四時故獵且習兵示戰事之不可忘而祭祀之不可失也春秋之法常事不書失禮非常則書之莊公之志在伐郕以滅同姓之國非時而治兵於外勞苦其民而有意於侵伐失禮且非常也故書曰甲午治兵志不時且明其不當治也左氏曰治兵於外禮也趙子曰兵車之衆非廟中所容按公非時治兵志滅同姓春秋書以罪之爾左氏謂之禮不亦妄乎公羊曰祠兵為乆也按經𫝊治兵之義其禮甚明不得曰祠兵也又曰吾將以甲午之日然後祠兵於是按實以甲午治兵故書之爾安得為乆之事乎榖梁曰治兵而陳蔡不至矣兵事以嚴終按治兵本為圍郕非為禦陳蔡也若以禦㓂而嚴終乃是得禮春秋何用書之乎榖梁葢以俟陳蔡為預防之故迷誤耳
  夏師及齊師圍郕郕降于齊師
  二國將卑師衆故皆稱師及者内為志圍者以兵環之也郕者魯同姓之國莊公志滅同姓求與齊師同往圍之然而郕獨畏齊之彊也降於齊焉莊公連年治兵求伐同姓徳不足以懷來威不足以畏服郕又畏齊而獨降齊也公之惡可知矣春秋降有二例齊人降障障力不敵齊彊降之也郕降于齊師二國勢均力敵然郕不降我而降齊非齊能使之降郕自降耳鄣見逼於彊齊無有助齊伐者書降鄣所以專罪齊也郕見圍於齊魯齊彊而魯弱歸魯則齊怨歸齊則魯不能爭决志降齊所以兼惡魯也魯之國小而力弱又無道以伐同姓至其降也又歸于齊焉齊非無罪也其重魯也以不降我而見降齊之順也左氏曰君子是以善莊公盖以莊公不從慶父之言不伐齊歸也齊彊魯弱與之同圍而郕獨降彼就令伐之勢必不敵量力而止又何足善率諸侯而伐同姓罪豈小邪若令莊公能知己之不徳乃是賢君安有㑹仇讎而伐同姓之事也左氏之説妄矣公羊以郕為成曰諱滅同姓也按成當從邑公羊經誤之故生此説果為之諱當没去其事不得改國名也若變改其國名則後世何從知之乎又曰不言降齊師辟之也按郕實降齊不降魯為魯辟之何也内惡書之有甚於滅同姓者矣榖梁曰其曰降於齊師何不使齊師加威於郕也按圍郕實有二國不言降齊則若兼降齊魯矣謂之不使加威亦非也
  秋師還
  春秋之例事畢而非其志者書還事未畢而遂反者書復事成而告之廟者書至書還者四文十三年公如晉公還自晉鄭伯㑹公于棐文公之還所以見㑹鄭于棐未及告廟不可書至已盟晉侯不可書復宣十八年公孫歸父如晉冬歸父還自晉至笙遂奔齊聘事已畢不可書復反未告廟不可書至襄十九年晉士匄帥師侵齊至榖聞齊侯卒乃還亦侵事不成而反也春秋書還者四皆事畢而非其志也莊公自今年之春次于𭅺以俟陳蔡甲午治兵夏及齊師圍郕郕降于齊師郕為魯同姓之國莊公志欲滅之陳蔡不至又治兵及齊侯圍之其志在於得郕也然郕畏齊之彊輕魯之弱卒自降于齊也荘公之師自正月出于外至秋始反志在取郕而郕不降于我圍事雖畢而所志不就故特曰師還公羊曰善辭也案惟士匄之還得不伐䘮之善若師還乃魯之大惡何得更為善乎榖梁曰還者事未畢復者事畢案書還者四皆已畢之事無有未畢者趙子疑例或倒之耳趙子曰凡師還告廟則書重之也記是以著非又二百四十二年唯一處書師還告廟可疑也案告廟者當書至不當書還趙子自云可疑又著告廟之説非孔子闕疑之意也
  冬十有一月癸未齊無知弑其君諸兒
  按無知之弑義同隠四年衛州吁弑其君完未命故不書氏也榖梁曰以國氏者嫌也弑而代之也按未命之大夫例不書氏若宋督弑其君未嘗代之然亦以國氏謂之嫌非也
  九年春齊人殺無知
  無知弑君之賊稱人殺之討賊之辭也無知嘗弑襄公而自立逾年然齊之臣子以賊討之雖為君不得以君稱也榖梁曰無知之挈失嫌也按未命之大夫例不書氏安得曰失嫌哉
  公及齊大夫盟于蔇
  春秋之義魯公及外大夫盟非外大夫之罪則書人不言其名者成二年盟于蜀是也外大夫及公盟而伉公者則没公而書名若但與者㣲也莊二十二年及齊髙傒盟于防是也葢曰諸侯君也外大夫臣也諸侯之為君苟在于天子之天下皆可以君稱也大夫之為臣雖在於外諸侯之國葢亦臣爾故君有常尊臣有常卑所以正君臣之分而防僣亂之萌也以大夫之卑而敵諸侯之尊大夫之罪也明書大夫之名以著其罪没去我公之號示不與大夫之得僣也以諸侯之尊而求與大夫盟者則魯公之罪也明書魯公之及以著其罪沒去大夫之名以人書之不與大夫之敵諸侯若㣲者則不嫌也公及齊大夫盟于蔇既書公矣又書大夫而不名公則有罪而大夫無嫌也於是之時齊襄見弑無知見討小白在外而未入大夫専政而無君魯公求與之盟齊無君不可待君而盟也故公及大夫盟焉莊公父見弑於齊不以復讎為念而為齊立君又屈諸侯之尊以與大夫盟公則有罪矣齊之大夫無君於上而公子在外辭不盟公懼其見討也故以一時之權伉公而盟于蔇聖人深察人情之難而盡一時之變也公則有罪而大夫無嫌故變例而書之曰公及齊大夫盟于蔇公羊曰何以不名為其諱與大夫盟也若使衆然按大夫不得盟公若存其義當曰齊人不得曰大夫也既書大夫則非諱矣若使衆然又何義乎榖梁曰可納而不納惡内也范寗非之曰不納子紏為内惡是仇讎可得而容也此説當矣
  夏公伐齊納子糾
  公榖二傳皆作納糾惟左氏作納子糾據下文有齊人取子紏殺之此當以左氏為定也左氏載無知作亂之後二公子皆出奔紏奔魯小白奔莒紏與小白俱襄公子而紏為小白庻兄無知之亂二公子皆出奔齊人既殺無知則齊之當立者公子紏也莊公於是盟齊之大夫將納紏焉然而外有小白之難内之大臣或不同心而立紏公又伐齊納之春秋之義納者不宜納也威公見弑於齊齊之於魯有不同天之讎仇讎之國無時而可與通也莊公忘君父之大讎伐齊而納讎人之子書曰納者不宜納也公子紏雖非嫡長而威之庻兄襄公見弑而無知見討於是之時宜立者莫如子紏莊公納之雖不得於義而宜嗣齊襄而為君者惟紏焉故曰子紏書納者見莊公納之之罪書子紏者言其宜為齊君鄭世子忽衛世子蒯聵其歸納也皆稱世子以其常有世子之位其歸納也冝焉故曰世子紏之納于齊亦宜為齊君也不曰世子非世子也不曰公子嫌其若衆公子無得立之道也特書子紏以見其冝立也公羊曰何以不稱公子君前臣名也按公羊之意盖謂紏之不稱公子以其在魯公之前也公子紏非魯臣何得曰君前臣名但稱齊公子亦復何傷此非也榖梁曰惡内之説范寗非之當矣
  齊小白入于齊
  孔子曰威公九合諸侯一正天下又曰微管仲吾其被髪左祍矣盖威公有大功於天下雖孔子之聖猶謂當時無之将不免於夷狄矣若威公之事冝有取於孔子矣然孔子之於春秋於威公之惡未嘗以一辭假之於是之時威公始入于齊而經書曰入盖小白外有子紏之難内無國人之助其入於齊未可以安而入也書曰入與衛侯朔入于衛等耳威公小白有大功於一時而天下受其賜者凡數百年然於其入也與兄爭國而竟殺之聖人方誅其殺兄爭國之惡則不與其功至論其攘夷狄尊中國之效又盛稱其美葢聖人以謂功則可取而行猶誅之則同於大惡榖梁曰以惡曰入按許叔入于許春秋以復國字之不可曰以惡也小白之惡見於殺子紏不在於入入者但志其難耳榖梁之説非也
  秋七月丁酉𦵏齊襄公
  春秋之義弑君賊討則書𦵏襄公見弑於無知齊人已討無知殺之矣不於無知之已殺書𦵏者葢齊亂公子争立不以時𦵏也於是小白之入始𦵏之故書爾
  八月庚申及齊師戰于乾時我師敗績
  及齊師戰者公及之爾不曰公承上文公伐齊也先言伐而後戰則戰者公也春秋省文故不曰公及齊師也春秋之義内不言戰言戰則敗二百四十二年之間未有内言敗績者乾時之戰書戰書敗此春秋之變例而聖人之新意也莊公父見弑於齊齊為仇讐仇讎之國無時而通荘公受公子紏之來奔志欲納之已盟其大夫伐齊而納紏矣而公子小白先之既忘其讎也又不量其力而與齊戰焉戰不勝而至于敗師徒崩喪而子紏不免於死為荘公者其罪如何也荘公有諸侯之位國君之尊民人之所瞻望一國之所矜式也父之仇讎則忽而忘之仇讎之子則决而納之既不果納又戰而敗其師焉不同天之讎已不報而與之交矣無辜之民又驅之戰而至于敗焉十二公之間二百四十二年之乆興師之惡未有甚於荘公者也内不言戰戰不言敗魯史之所以待魯公之法也若荘公之行盖非魯公之所冝為者書戰書敗盖曰我君之所以至於是者由其不君也春秋之法自周無出天下者天王之天下也天王而在天下則所在皆其有也雖出而在天下不在於四夷皆未可出言也惟其自絶於天王之位則書出也僖二十四年書曰天王出居于鄭夫以王臣之㣲於其奔也猶不曰出天王而居于鄭遂曰出焉盖天王得罪於母至辟子帶之難而出居鄭也天王者教化之本而孝悌之所出也天王而得罪於母則不孝矣不孝之人何以為天王乎書曰天王出居于鄭以其得罪於母而自絶于天王之位也荘公忘君父之讎納讎人之子不孝於父也不孝於父者自絶於諸侯之位書戰書敗見君之不君也不孝於母者自絶於天王之位變而書出見王之不王也一國之尊者君也天下之大者王也曰君曰王則至尊至貴之名至順至孝之稱也襄王得罪於母則書出荘公納讎人之子則書敗盖曰不孝之人大之則不可以為天王小之則不可以為國君也於此見聖人之篤於孝也深矣公羊曰曷為伐敗復讎也荘公實納讎子而敗故書以罪之無復讎之意何得推言復讎乎
  九月齊人取子糾殺之
  殺子糾者齊侯也而經言齊人春秋之義殺兄者稱兄殺弟者稱弟殺世子者稱世子以明骨肉相殘也子糾者齊侯之兄又不書兄而書子糾皆春秋之變例也㐮公既弑無知既討冝立為齊君者莫如子糾未入而小白先之荘公納糾至于戰至于敗績子糾竟不果納而小白竟為君小白篡兄而立戰而敗之亦可以已矣小白又乗其勝勢以脅於魯必取紏而殺之聖人深惡小白之篡而罪其殺兄之惡也深閔子糾之當立而不可又竟殺於弟也特變例而書之曰齊人取子糾殺之小白入齊已為君矣殺子糾者小白也不曰齊侯而曰齊人若曰冝立于齊而為齊侯者子糾也子糾不幸見篡於弟而不得立篡子糾者不得曰齊侯雖其位齊侯其義則齊人爾子糾有當立之義獨小白者篡之雖不得於一時不害其得立之義也曰子糾者若曰是真齊侯之子而冝立於齊者也不曰取其兄糾殺之者其重者子也言子則有當立之義篡之者同篡君也但曰兄焉則當立者不明也舉重者言之故曰子糾爾不曰殺子紏而曰取子糾殺之又所以重之也子糾不得立於齊而寓於魯葢一匹夫爾小白弟也既篡其位又戰而敗之矣庻長之兄當立之君使之為一匹夫而寓於魯罪不勝誅矣又忍取而殺之耶齊人取子糾殺之孔子書之三致意焉所以深疾小白而甚憐子糾也小白雖為君矣不書齊侯而曰人焉不與之為君也子糾兄也不曰其兄而曰子糾特明其當立也齊殺之爾不曰齊人殺子紏而曰取子紏殺之所以罪小白之可已而不已殘忍必殺之也左氏曰子紏親也諸君討之公羊曰脅我使我殺之也榖梁曰猶曰取其子紏殺之爾繹三𫝊之意葢皆曰魯殺之其言取者著齊之意也按論語子路子貢皆曰威公殺公子糾則殺之者齊威也非魯也春秋記事皆據實書之未有無其事而虚如其文者若實魯殺之於經當有異辭不得但曰齊人也三𫝊之説皆非
  冬浚洙
  洙者魯城北水名也莊公伐齊納子糾不果於是畏齊報之始浚洙為備浚深之也春秋之義凡興作書之者皆有罪莊公忘仇讎而納讎人之子戰至於敗又畏齊人報之役民浚洙以為備父之讎則不復國内之人驅之戰而敗矣又於其瘡殘未復之際役之盛冬而浚洙莊公一舉事而為罪者不可勝數春秋一書之以見其惡於後世也
  十年春王正月公敗齊師于長勺
  春秋之義内不言戰言戰則敗内與外戰而敗外師者直書曰敗也以明内無可敵之道來斯敗之矣敗必稱師重其君以無辜之衆驅之戰而又使之敗也莊公去年納紏伐齊威公小白既入而報其見伐之役來戰于長勺而莊公帥師敗之故書曰敗齊師于長勺榖梁曰不日疑戰也按春秋不以日月為例詳略因舊史爾疑戰之例不通也
  二月公侵宋
  春秋之例不聲其罪曰侵聲其罪曰伐公羊曰觕者曰侵精者曰伐葢以謂凡書伐侵者皆辨其意之精麤也精麤之意何以見之春秋據迹而定其名爾榖梁曰惡之故謹而月之按日月詳略自非義例所存皆不通也
  三月宋人遷宿
  春秋遷有二義某遷于某其國自遷或見逼於彊大遷以避之也衛遷於帝邱是也某人遷某遷其國為已附庸也宋人遷宿是也宿近于宋宋大而宿弱遷宿而為其附庸故曰遷也宗祀不忘不可曰滅國不復見不可曰取凡遷者皆兩罪之也諸侯受地於天子𫝊國於先君不能以道守位以徳懷民而見廹於彊大受制於同列去南靣之位而為之臣屈諸侯之尊而為之附庸之國為之遷者未免有罪遷人之國者葢不可勝誅矣不書爵書師而曰人者微之也諸侯而匹夫行不以諸候待之曰人微之也齊遷陽亦其例焉公羊曰以地還之也按遷之為附庸爾何論還與不還乎榖梁曰遷亡辭也按遷之者移徙之名也謂之亡又非也趙子曰徙而臣之曰遷某此説是也
  夏六月齊師宋師次于郎公敗宋師于乗丘
  公正月敗齊師于長勺而二月侵宋齊納紏之恨不釋而宋見侵之怨方興故齊宋之師㑹次於郎将伐我公乗二國之未至先敗宋師而齊師亦還也不書侵伐方次而侵伐未成也不敗齊師但敗宋師而齊師不敗也榖梁曰畏我也按齊宋皆大國二大國合而伐我亦無畏矣但其伐事未成故㩀實而書次謂之畏我非也
  秋九月荆敗蔡師于莘以蔡侯獻舞歸
  禹貢九州曰荆及衡陽惟荆州宣王采芑詩曰蠢爾蠻荆大邦為讎葢荆州于堯舜之時常為中國九州之地至宣王之時謂之蠻荆而讎之則荆不為中國亦已乆矣春秋自莊十年始見於經十四年荆入蔡十六年荆伐鄭二十三年荆人來聘猶稱荆也至僖元年楚人伐鄭自伐鄭之後遂稱楚不復言荆矣杜預曰荆者楚之本號後改為楚此説是也然春秋于其敗蔡師入蔡伐鄭不書人而以國言之者所以夷狄之也若狄伐邢狄入衛之類是也荆者夷秋之國
  賔於南服於周之盛時猶為中國之患至其衰弱遂乗中國之無人侵陵中國至執諸侯而用之㑹而刧中國之盟主侵伐圍滅無所不至故春秋於其始賤而外之不列于諸華至其漸盛則稱人稱爵同之中國矣葢聖人所以深罪中國非進楚也
  冬十月齊師滅譚譚子奔莒
  春秋之法滅有三例國滅而其君死之者書滅莊十三年齊人滅遂是也國滅而其君出奔者書奔齊師滅譚譚子奔莒是也滅其國以其君歸者書歸僖二十六年楚人滅䕫以夔子歸是也春秋之義就其可責者責之不責其所不能也彊大之國以兵加弱小之諸侯而奪其土地有其人民絶其宗祀其國之君不能守以死繼之則滅人之國而殺人之君其罪不容誅也國為之滅而身為之死者非無罪焉聖人方深誅滅者之罪不得少緩死者之責也故滅而其君死之者但書曰滅不更出死之名以深罪滅其國而殺其君天子之土地已不能守先君之宗社又不能全爱其一身之死而蒙恥忍辱奔亡於外者則書滅書奔罪其不死社稷也國為之滅而人民為之有也宗社又不能全焉則是有不同天之讎而莫之恥也乃苟完其一身隨之歸而為之臣盖其罪不可勝誅矣故書滅書歸又書名也國為之滅者非其罪也以其君死之則滅者之罪重而死者之責輕不得更書滅者之名也國滅而不能死固已有罪矣以其奮然出奔不為仇讎之屈則比之隨軍以歸者罪差殺焉又欲深明滅者之罪故亦少寛奔者之責但書奔而不名焉國滅而隨之歸者則已大惡矣然滅人之國者非無罪焉故滅人之國者其例則三而其罪則一為人所滅者其罪則一而其去就之輕重有三科焉此春秋所以辨罪惡之淺深而示誅責之輕重也齊師滅譚稱師将卑師衆也譚子之奔不言出皆自我也故自我言出譚子之國滅矣尺地非其有也安得無國而出乎春秋之例國滅無出無國可出也左氏之例曰用大師焉曰滅按春秋絶祀者書滅前後用大師者多矣豈得書滅公羊之例曰滅上下同力者也按侵伐同力者衆矣滅以同力為例亦非也按凡滅者當從趙子之例覆邦絶祀曰滅是也
  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夏五月戊寅公敗宋師于鄑去年之冬宋師嘗敗于乗邱今年之夏來報其役公復敗之於鄑也左氏於此發例曰凡師敵未陳曰敗某師按此之例止可用於魯不可施之於外春秋魯凡八敗外師豈能専于未陳而敗之乎又曰皆陳曰戰春秋于外諸侯言戰言敗績惟内敗則没而不書但曰戰而已皆陳之例亦不通也又曰得雋曰克按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間惟有鄭伯克叚一事而已盖孔子以鄭伯不教其弟至其叛也又徒勝之克者能勝之名爾春秋得雋者豈少哉何獨鄭伯之於叚也又聖人之意於侵伐之事常欲絶其原使之不至于此若以得雋别之則似教人以戰也此例又不通矣又曰覆而敗曰取某師案春秋取師之例亦止有隠十年宋人蔡人衛人伐戴鄭伯伐取之一條而已二百四十二年之間覆而敗之者冝不少也然止著其一條此例不通矣左氏之例𢾗條惟大崩曰敗績京師敗曰王師敗績于某似與經合然亦未盡其義也榖梁曰其日成敗之也案榖梁以日月為例以不日者為疑戰日者為成敗日月之例既已不通又經言敗者直為内辭爾不可謂成不成也又曰宋萬之獲也按僖元年公子友敗莒師獲莒挐經書獲也若於此實獲宋萬當書之不得没去其事也經不書安知其獲哉榖梁之説妄矣
  秋宋大水
  大者非常之辭水之為災非常故曰大水也春秋書曰大水者八外大水唯此爾按左氏之意以為公使弔之故書爾榖梁曰王者之後也盖曰外災不當書宋為商後故特書之爾公羊曰及我也盖亦曰外災不當書於魯史此以書者以其災及我故也三𫝊之意大抵推尋孔子未修春秋之前外事得書之迹爾春秋者孔子已成之書其詳與略但當㨿所書解之爾若更尋未修之事則亦有所不知縱使解之或通已非孔子闕所不書之意沉稱之未盡通也如左氏之説則是外諸侯之災患皆當弔之弔之輒書春秋豈能盡紀之耶如榖梁之説則是外災惟王者之後書爾如莊二十年書齊大災豈齊亦王者之後乎如公羊之説則是外災及我則書如僖十六年書隕石于宋五六鷁退飛過宋都豈是石鷁之異亦能災我耶皆不通矣按春秋者孔子因魯史成之其詳略皆同舊史葢孔子亦曰吾猶及史之闕文則是春秋之文無妄加之者矣舊史所載孔子因之以為懲勸爾其若未修之前不可復加也故强知之亦或疑而不通葢不知其所不可知者孔子謂之知若三家者或未知乎
  冬王姬歸于齊
  春秋一十二公之間二百四十二年之乆書王姬之歸者惟二又在莊公之時而歸于齊盖莊公者威公之子也威公見殺于齊莊公親為之子而不為之復讎又為之主其婚焉夫仇讎者義不與之同天不復之於其人當復之於其國不復之於其始當復之於其後莊公父見弑于齊而為齊主婚父之讎則不復而仇讎之人惟恐其祀之絶聖人深罪莊公盡禮於讎而無恩於其父也則一書之以見其惡元年之王姬書單伯之逆築館于外而此獨亡者盖元年之時莊之父新見殺於齊創巨痛深之際於仇讎者之婚而人逆之築館待之失禮之甚者故詳書之以重其罪于此王姬之歸非無逆者矣然不書於經者仇讎之人已易世於其子孫之婚但擇其重者書之爾左氏曰齊候來逆共姬按經不書逆常事得禮不書爾謂之因逆而書又非也公榖皆曰過我也按魯實主其昏非但過我也書之所以深罪莊公世交仇讎全不念其父爾三𫝊皆非
  十有二年春紀叔姬歸于酅
  春秋内女之賢者惟紀叔姬宋共姬爾叔姬為伯姬媵法不當書春秋賢之故備書之也隱七年叔姬始歸于紀至荘三年紀季以酅入于齊四年紀侯大去其國紀之國亡矣而宗祀僅存於酅焉叔姬念紀之宗祀幸存也於是自魯歸之紀侯大去則叔姬無夫土地已亡而國為附庸則叔姬之奉不給為叔姬者惟宗廟社稷之是依聖人賢之書曰紀叔姬歸于酅以奉養為意乎則魯大而酅小也以紀侯為歸乎則國亡而夫去也然則叔姬之歸歸其宗祀而已叔姬嘗自紀歸魯矣而經不書之以其國亡則吾女義當歸也常事無所書於是之歸則其賢行之著在於此爾不曰叔姬而曰紀叔姬者以明徃時歸紀之叔姬今歸于酅若不加紀則嫌於它叔姬也公羊曰隱之榖梁曰喜得其所按春秋大法所係不可因魯侯之憂喜特加此文也公榖皆非
  夏四月秋八月甲午宋萬弑其君捷及其大夫仇牧春秋死難之臣三人而已孔子書之無異文也夫以春秋之時臣事君不以其道者多也至逐君以求利賣君以全身三人者立人之朝食君之禄君存與之存存君死與之俱死春秋弑君二十有四而死君之難者三人而已若三人者投萬死以赴君之難難不果救以身死之而又在春秋之時葢賢者不可議矣然而孔子書之無異文者葢孔子曰以道事君不可則止又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事君而至於殺身孔子不為也事君之日久則君必信我而言必用也然小人猶在于朝而君猶任於小人則其道必不行其言必不信矣道必不行言必不信猶在其位是苟禄者也非以道事君者也苟禄而事君固位而見殺孔子又何褒乎三人者之謂善乃孔子為不能死者設爾非孔子之所謂善也孔子之謂善以道事君不可則止者也既明且哲以保其身者也孔子皇皇乎七十餘國孟子奔走齊梁之郊既未嘗遇亦未嘗死也然孔子亦不貶此三人者以為不得不少進三人者以激時人之不死者也然亦不遂褒之者非吾道之極致若遂褒之則若聖人之道至是而止矣在易咸者感也感物必以心不以心者物必不感以其感之外也初咸其拇二咸其腓三咸其股皆不得感之道以感者在下未至於心也至於四則心矣然又曰憧憧往來朋從爾思孔子解之曰未光大也盖猶以為感之未也至于心亦以已矣然猶曰未光大也則感者不可以心無心於感又感之盛也故未至於感者責之以心已至於感者責之以盛拇腓股則不若心憧憧之心又不若無心之盛也逐君以求利賣君以全身則三人者必不為而春秋之所善也以道事君不可則止則三人者不能也暨明且哲以保其身又三人者不至也故取之以春秋之時則三人在可褒之域格之以聖人之道則三人猶未備焉此春秋所以進之而無襃書之而未善也公羊曰賢榖梁曰閑也此説皆是矣然亦所未盡也
  冬十月宋萬出奔陳
  春秋之法弑君之賊有能討者則書人以明弑君之罪無所可逃逆人倫非人類凡為人者皆得誅之一時之臣子不能討賊則君不書𦵏以明臣子之責有所未盡則雖𦵏猶不𦵏也弑君大惡之人不見誅於一時則孔子之於春秋不復重出其意以謂君親無將將而必誅君已弑矣一時之臣子又不討賊則是悖亂之惡人得行其志而人倫將至於亡矣故以弑君之賊時未能討則孔子不復書之欲其即誅於一時也宋萬已弑其君殺其大夫其國之臣子不即討賊使之出奔則是其臣與子無恩於君父而縱之使奔也宋萬之罪不容誅書其出奔所以深罪夫宋之臣子也左氏曰宋人醢之若是則宋嘗討賊矣若宋實能討賊於經當書宋人殺萬不得更書奔也按經但言出奔左氏何從知其討賊乎此妄矣
  十有三年春齊侯宋人陳人蔡人邾人㑹于北杏威公自九年入于齊於是始為北杏之㑹齊侯稱爵而諸侯皆稱人者葢威公將興覇業諸侯未甚信向齊威欲過為謙遜以求諸侯故親屈其尊以㑹諸侯之臣諸侯之臣葢皆大夫矣然不書其大夫之名者亦以大夫之位去君近嫌其敵君故不出其名也諸侯之尊雖在於天下皆得以尊稱也大夫之卑雖在於諸侯之國亦不得伉君而㑹盟故凡諸侯㑹大夫者皆殺大夫之號而稱人以明大夫不得敵君若㣲者則順從無疑也當是之時齊威將伯諸侯未甚尊之但遣其臣徃爾齊方求諸侯亦不卑之而與之㑹也聖人欲正君臣之分辨上下之常以大夫不得敵君特降之曰人也榖梁曰齊侯宋公也按榖梁經文亦作齊人左氏公羊皆作齊侯此當據多者為定然榖梁謂之宋公經當書之不得没去其稱也
  夏六月齊人滅遂
  齊威自滅遂之後歴荘閔二十年伐宋伐郳伐鄭伐我西鄙伐徐伐衛救鄭降障伐山戎救邢遷陽皆稱人救邢城邢但稱師至僖四年侵蔡遂伐楚始書曰齊侯此孔子之微意夫春秋之時王室衰中國弱諸侯無道夷狄侵陵於是之際能帥諸侯以尊王室攘夷狄以彊中國者惟齊威公而威公又以其私而報平生之讎奪諸侯之土行師二十餘年始伐楚以責包茅之不入而彊中國之威故伐楚之前悉貶之曰人曰師伐楚之後遂以爵稱之謂其一正天下也春秋時諸侯無道而行師者多矣而經未嘗去爵以貶之至威公之盛而聖人罪之尤深責其可責者也春秋之義可責者責之餘年稱人者微之也至侵蔡遂伐楚方純以伯者之義許之齊人滅遂不言遂之君者其國見滅其君死之不出死者之名所以深見滅者之罪也榖梁曰不曰微國也案春秋褒貶不以小大為之輕重國微者不日則是春秋輕重係之小大也此葢推日月之例有所不通故妄為此説也
  秋七月冬公㑹齊侯盟于柯
  魯與齊為世讎又小白之入魯納子紏伐之至於屢戰則齊魯不和久矣於是齊威求伯欲與魯平故為柯之盟也左氏曰始及齊平是也公羊載曹劌刼盟之事以謂齊數侵地而齊遂歸汶陽之田按實侵地經當書其所侵齊實歸田經當書其所歸今經無其事未可遽信趙子曰其事迹既妄不可以訓此説是也
  十有四年春齊人陳人曹人伐宋夏單伯㑹伐宋宋背北杏之㑹齊威帥諸侯之師伐之經書齊人者葢威公初興伯業徳政不修而専以兵勝天下春秋貶之凡用師皆書齊人陳曹小國其勢不敢使微者隨從齊威然亦稱人葢威公伯者之盛其用師且貶而稱人則隨從其侵伐者亦不得稱爵也春秋用師之盛未有盛於齊威然春秋貶之則其不逮之者可以類推也聖人不悉貶之而擇其最盛者貶焉又見聖人深惡於行師也單伯内臣也内臣而命於天子受地於畿内故書地書字尊天子之命比之王臣又以别於諸侯之大夫也書㑹伐者葢諸侯伐事已成而單伯後至也左氏曰諸侯伐宋齊請師于周夏單伯㑹取成于宋而還按左氏於單伯逆王姬經誤為送因以單伯為王臣至是見經㑹伐之事欲附成其説故以為齊請師於周而單伯王臣㑹之也元年之逆王姬亦魯臣逆之爾於此㑹伐宋亦魯臣㑹之也去年之冬始及齊平而盟於柯於是伐宋内臣㑹之無疑也若王臣則鄄之㑹不得更書單伯㑹請侯也推尋前後左氏之説不通葢左氏不知諸侯之臣受地於畿内則書字故妄為此説也
  秋七月荆入蔡
  荆者楚未改號之稱也不稱人不稱爵而曰荆者夷狄也若狄伐邢之類是也荆自是始通中國敗蔡師今又入蔡其勢將盛欲令中國備之於始盛之時制之猶易至其漸盛將不可制矣聖人於此見禦戎之道焉
  冬單伯㑹齊侯宋公衛侯鄭伯于鄄
  諸侯伐宋宋已服罪故齊侯㑹諸侯于鄄以與宋平而魯之單伯嘗徃㑹之故同為鄄之㑹也左氏曰㑹于鄄宋服故也此説是
  十有五年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㑹于鄄
  齊威欲成伯業故為鄄之㑹以帥諸侯然春秋書之與無事而㑹盟者等爾葢春秋之意以謂為道而不至於三王者皆苟道也為學而不至於聖人者皆苟學也齊威雖有一時攘夷狄尊中國之功而終不至於王道葢功則可取而道猶未也春秋王道之極致聖人之成學故雖威文之功而其辭無褒孔父仇牧之事而其事無善所以使學者求之至於無窮行之至於不足范寗曰君子至於春秋没身而已矣此深於春秋之言也
  夏夫人姜氏如齊
  齊威之立至於七年夫人姜氏未嘗如齊於是徃者但歸寜爾然經書之與齊襄之事等者葢婦人之事以夫家為歸一適其夫則終身不返聖人制禮惟父母存者得歸寜父母没雖兄弟不徃也所以預為之嫌而防其逆亂之將萌也齊威雖無齊襄之惡然春秋書之與齊襄等葢非禮之迹同也故父母没雖兄弟不徃徃皆犯禮矣經曰夫人姜氏如齊姜氏之惡不可勝誅矣然為齊威者不能無罪也
  秋宋人齊人邾人伐郳
  宋為兵主故序齊上左氏曰為宋伐郳此説是也齊威興伯而屢伐諸侯春秋貶之稱人然宋主兵則齊威之罪差殺經亦稱人者葢威公伯主伯主之義當以徳服諸侯尊奬王室乃徒為諸侯興師以報其怨也宋雖主兵而齊威當伯主之責故亦書人以罪之

  鄭人侵宋冬十月
  鄭之微者主兵故書鄭人不稱宋罪以行師故但書侵三𫝊不解其事例甚明也








  春秋經解卷三
<經部,春秋類,孫氏春秋經解>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經解卷四
  宋 孫覺 撰
  莊公下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夏宋人齊人衛人伐鄭
  去年之冬鄭嘗侵宋宋於是報其見侵之役故率衛以伐鄭也齊威將謀伯業求合諸侯故從宋人以伐鄭宋總三國之衆聲罪而伐人之國勢必不使㣲者主然經皆書人者葢齊威行伯不務徳政以為懐來天下而専恃威武貶齊稱人則宋衛不得書爵也宋雖主兵而齊威以伯者隨從國大力强不可逃行師之責也左氏曰諸侯伐鄭宋故也此就是
  秋荆伐鄭
  前年荆嘗入蔡於是又伐鄭焉所以見荆蠻之强而中國之衰也不早備之將横行於天下故二十三年來聘遂稱荆人僖元年伐鄭遂稱楚人也於此書荆言其尚可禦也
  冬十有二月㑹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滑伯滕子同盟于幽
  齊與魯為世仇春秋於莊公之交齊皆以釋怨罪之未嘗一許之也葢聖人之意以謂不同天之仇無時可與通故雖齊襄已没小白易世而春秋罪之如新見殺也柯之盟始平於齊而經書其事顯言公會葢亦釋怨而交齊也至幽之盟則齊威已伯諸侯已服魯於是時最為弱小若莊公反仇讐之怨棄絶盟主而倔强不從則齊威必帥諸侯而伐我國且至於危亡而社稷不保也春秋通之以一時之權故於幽之盟沒去魯公而列序諸侯以謂莊公之為是盟非以釋怨而交齊所以同尊王室而求天下之安也父之仇則不可與之同天矣然天子之土地先君之祭祀又不可快一朝之忿怒而自取於危亡也此春秋所以曲盡人情之難而深明輕重之權也陳入春秋㑹盟皆在衛下於是齊威主盟以其三恪之國進而在衛之上又其近楚之國恐其叛去亦稍懐來之爾春秋書盟者多矣未有曰同盟者二百四十二年之間其書同盟者十有八葢盟載之書有同奨王室同䘏災患之語有異於以强陵弱以大脅小之盟故特書曰同盟也榖梁曰不言公内外寮一疑之也案莊公之交仇讐葢非一日也但春秋欲著其法故特沒公以明雖仇讐之國若至於尊王室强中國則雖與之盟未為過耳内外寮一疑之有何義乎左氏曰鄭成也按經書同盟所以别盟之不同者若因鄭成而謂之同又非義也公羊曰同欲也按欲有善惡若同心為惡春秋亦書之為同何以别為善乎啖子曰同盟者謂其盟詞同此説是也
  邾子克卒
  邾者魯附庸之國隠元年威十七年與魯盟皆稱儀父而未有爵命至是始子者葢自齊威稱伯之後嘗從之㑹盟侵伐故進之為子爵也克者儀父之嗣君也儀父之卒不見於經者附庸之君未有爵命畧而不書也左氏隠元年𫝊曰邾子克未王命故不書爵曰儀父貴之也按若儀父實字然春秋之於元年稱字以貴之則隠之元年能與魯盟而儀父在位固已久矣至是書卒又四十五年矣據此决非一人也左氏但見儀父春秋不書其卒故以克為儀父此説非也
  十有七年春齊人執鄭詹
  春秋之法執諸侯執大夫不以其有罪無罪皆書曰人以明執人之君臣者不可以専也必受命於天王天王命之執則執之矣不命於天王而専執者皆為有罪也執人之君則係國之存亡執人之大夫則係國之治亂執有罪者猶為不可况無罪乎孟子曰今有殺人者或曰人可殺與曰可曰孰可殺之曰為士師則可以殺之殺人者固有罪矣然非士師則殺之不可他國之君他國之大夫雖有罪當執然不受於天王而執之則亦猶非士師而殺人也故春秋執人之君執人之臣者一皆貶之曰人以其非所執而執之行如匹夫也春秋書見執者無貶辭焉葢曰以人君之尊以大夫之位而見執於他邦則不待貶絶而罪惡見矣執鄭詹者齊侯也不曰齊侯貶之也鄭詹鄭之大夫不書氏族未命者也鄭詹事迹不見於經傳惟公榖以為佞人不知何據而言之也左氏曰鄭不朝也若鄭不朝齊而但使詹往則詹為行人於經當書執鄭行人詹不得但曰鄭詹也榖梁曰不得不録其本榖梁之意葢以經為下文逃來張本爾趙子非之曰但書自齊逃來知見執假先書乎
  夏齊人殱于遂
  春秋之義凡自取之者以自取為文齊嘗㓕遂使人戍之為遂所殺至于殱盡齊㓕人之國以戍守之而卒至于殱非遂人之罪齊人自取之耳齊不戍遂遂人安得齊人而殺之乎故特變例而書之曰齊人殱于遂梁亡非人亡之也梁自亡爾鄭棄其師非他國敗之也鄭自棄爾齊人殱于遂罪之深而憫遂之㓕也榖梁曰狎敵也按若齊戍能謹為齊守則遂終㓕矣若果責齊人狎敵則是教之㓕人之國而固守之也何以為訓乎
  秋鄭詹自齊逃來
  春秋之法義當留而竊去曰逃鄭詹為鄭之執政大臣至於見執已有罪矣然齊執詹必有以怒鄭也為詹者當伏節死義以紓一國之難可也乃苟免其一身之死遁逃而去齊於是之時威公方伯而天下諸侯皆已服從能事之者身榮而國安違且叛之則身危而國削鄭詹既已見執因服從之猶及救其難也乃苟全其身遁逃去之詹固有罪矣然魯容罪人而納之以抗天下之盟主亦未免乎有罪也書曰鄭詹自齊逃來所以兩罪之也公羊曰何以書甚侫也假使詹非侫人則苟免其身而遁逃亦不勝其罪矣
  冬多麋
  春秋之法以有為災則書有有蜮是也以無為異則書無無冰是也至於麋者常有之物雖有之不足以為異惟其多而害五榖則書之公羊曰記異也按異者非常可怪也如麋者常有之物雖多不足以為怪其為災則書害也杜預曰以災故書此説是也
  十有八年春王三月日有食之
  春秋日食之例有書日書朔者有書日而不書朔者有日與朔皆不書者書日書朔日食正朔舊史之詳備孔子因之以傳信也日而不朔者食不在朔或在晦或二日孔子以厯者之失因而畧之以正後世之厯也日朔皆不書者舊史所無孔子闕之以傳疑也春秋之間日食不書朔與日者惟二而已亦足以知舊史所闕者亦少也榖梁曰夜食也何休嘗非之當矣
  夏公追戎于濟西
  春秋書追者皆㓂已去而追之也齊人侵我西鄙公追齊師至酅不及先言侵而後言追葢侵事已成既去而追之公追戎于濟西不言戎之侵伐但曰追者葢戎來為㓂以我備之而遁去兵無所加但追之而已春秋書追者二皆譏之也禦戎之道來則拒之去則勿追禦之道素修則彼必不來來不為㓂去則已又追之至濟西焉公不能使之不來而徒追之也齊人侵我追之至酅我禦敵之道不修而至于見侵於其來也又無其備至已侵而去又窮追之凡追皆罪之也左氏曰不言其來諱之按文七年書狄侵我西鄙未嘗諱也公羊曰大其為中國追也按戎之為患乆矣魯小國自保不暇何能為中國追乎此非也榖梁曰不使戎邇於我也按戎實至魯兵無所加而去之故不曰侵我也安得曰不使之邇我乎又曰為公之追大之也按書追所以罪公不能使之不來爾何大乎
  秋有蜮冬十月
  蜮含沙射人之蟲也有則為災故書有有者不宜有者也榖梁曰一有一亡此說是
  十有九年春王正月夏四月秋公子結媵陳人之婦于鄄遂及齊侯宋公盟
  媵者常事春秋不書陳人娶姬姓之女魯使其臣公子結媵之結行而成宋盟遂詐公命以盟齊侯宋公於是之時齊威方伯而宋又强國公子結不終媵事而欲交歡伯主終之齊宋皆怒陳亦棄好是年之冬三國皆來伐我西鄙由公子結之遂事召之故先書媵事于鄄以見其夫陳之因次書遂盟又見其召冦之迹公子結本以媵往而媵事不終及齊宋盟而齊宋皆怒是公子結一出而召三國之師為結者不勝其罪矣所以使之者猶未免乎有罪也公子結於此書之後遂不復見陸淳以謂有遂事之美故特書之然公子結遂盟而召㓂不可謂賢也或以為貶之故不書卒然春秋之間惡有甚於公子結遂事而書卒者矣皆不通此葢以其遂盟召㓂特書之爾若於其卒則其不為大夫自不當書矣盟不言地盟于鄄也書及公子結為志也公羊曰大夫出疆有可以安國家利社稷則專之可也按結之遂事而致三國之師豈得謂安國家利社稷乎榖梁曰辟要盟也按春秋記事安得虚加其文乎若魯自辟要盟孔子亦當攷實而書之也杜預曰結去其本職與二國盟本非公意又失媵陳之好故冬來伐此説是也
  夫人姜氏如莒
  婦人無專行之禮故雖父母之國惟父母在得歸寧父母殁雖兄弟不徃此許穆夫人所以賦載馳之詩也衛文公露處于曺夫人欲徃唁之而義不可賦載馳以寫其憂孔子刪詩三百餘篇得其可訓者三百有五而載馳婦人之詩孔子取之取其父母没雖兄弟不往也故父母之國有時而不往况他國乎然則夫人姜氏如莒不待貶絶而罪惡見也
  冬齊人宋人陳人伐我西鄙
  公子結以遂事而召㓂故齊宋陳皆來伐我三國有辭故曰伐也西鄙魯之西境也春秋外師之至魯雖入其郛亦皆曰鄙葢鄙者言其邉逺也侵伐他國但曰某而已不曰某鄙也魯必曰鄙者葢我國之君㓂之來者不過至于邉鄙而已不能至于國都也我之治國之道素修禦敵之道素備彼之來㓂者乃適吾之間隙犯吾之邉鄙爾故春秋之法於内言戰而不言敗言圍而不言入言侵言伐而不言其至於國都所以親之尊之而備責之也不然安得二百四十二年之間外師之侵伐我者皆莫能深入乎此葢聖人之意也哀八年十一年再言伐我而不言其鄙者春秋之終而聖人之微㫖也榖梁曰其言逺之何也不使難邇我國也此深於春秋者之説也
  二十年春王二月夫人姜氏如莒夏齊大災
  大者非常之辭災者莫知其所從來也齊大災者記其非常且火之發不知所從來也春秋詳内而畧外内之災異皆書我史故也外災之書惟周齊陳宋三數大國便近者而已葢舉近可以明逺記大可以知小也春秋之時皇極之道汨没不敘而天下災異不可勝記故春秋但取其著者書之爾公羊曰大災者何大瘠也按經書宋災記甲午之日宋衛陳鄭災記壬午之日豈是大瘠止於一日之間乎非也榖梁曰其志已甚也按宋災不書大豈亦甚而後志乎亦非也
  秋七月冬齊人伐戎
  春秋之時諸夏衰戎狄入居中國齊威行伯始興師伐之葢齊威有意於中國也然其用師亦止書人者以其徳義未著而專事兵革春秋不遽褒將有待也
  二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夏五月辛酉鄭伯突卒
  鄭伯突自威十五年入櫟之後遂不見入鄭之迹至莊四年遇于垂始稱伯十四年㑹于鄄亦書爵而左氏于十四年𫝊載厲公自櫟侵鄭之事言鄭伯于是始入于鄭而四年稱伯者自是祭仲所立鄭子爾然則鄭伯突之出入及篡忽而立者春秋皆不書也而史記世家及左傳皆有其事不知何從知之但當據經為定爾四年遇于垂十四年會于鄄所書之鄭伯前後皆無異辭而于此始記突之卒則是突自入櫟之後其後遂入鄭而有其國于是始卒爾遇垂之鄭伯安知其為鄭子乎左氏採諸國史之文共成其書史記又因左氏皆未可據
  秋七月戊戌夫人姜氏薨
  夫人姜氏之惡春秋載之備矣而薨塟皆詳書之無貶辭焉春秋魯史其載魯事有臣子之法盖春秋之義所以訓為臣者之忠為子者之孝故于臣子之法最為詳備所以躬自厚而薄責於人也姜氏雖大惡者然魯之臣子不可不以母禮待之故君雖不君臣不可以不臣父雖不父子不可以不子為君父者不以臣子之故而得没其罪為人臣子者不以君父之惡而無禮焉此春秋所以責臣子之備而篤忠考之深也魯君之卒書薨夫人者君之敵故亦書薨君薨書地所以定其常處而防禍亂之萌也夫人無外事薨有常處不書其地明其薨不可以他處也所以深責之而謹其處爾穀梁曰婦人不目此說是也
  二十有二年春王正月肆大眚
  肆放也眚過也書曰眚災肆赦易曰有災眚葢災者自外而至眚者由已所為無妄亦曰其匪正有眚言其不正而後有之則眚者本以過失而有之也經曰肆大眚猶有大過者皆含之也夫赦宥之事古先聖王日月之所行也易解之象曰赦過宥罪葢解之時取其一新君子法其象則過誤者赦之罪惡者寛宥之使之遷善而改過也民之愚冥無知而犯於罪則君之教不至禮義之治不先爾又深治之以刑則是驅之至于為惡而又從而殺之故聖人於解之象欲君子法之使得自新焉亦非謂一時肆眚而大惡無道之人一切釋去也周禮三赦三宥之法亦以其老弱無知者爾皆為治獄之常而不施於一切也至書之言文王作罰刑兹無赦已譏後世之赦但縱失有罪之人而恵姦長惡爾春秋書肆大眚者一亦譏莊公一切放縱姦惡而有意於文姜之葬也而莊公又以其母文姜當得罪於魯而播惡於齊至殺其夫而奔亡不已大惡無道一國之所賊惡而魯人切齒之深者於其死也莊公欲備禮葬之恐為國人所譏乃先大赦國中以悦國人之心然後舉其葬焉故正月肆大眚而癸五葬文姜聖人罪莊公不能防制其初而又縱其姦惡故書肆大眚以見其失焉公羊曰始忌眚也按公羊不以肆眚為赦故生此說爾非也穀梁曰為嫌天子之塟也按當是時天五衰弱何畏而不敢葬其母乎此亦非也
  癸丑葬我小君文姜
  文姜之惡不待貶絶而見矣而春秋書卒葬與他夫人無異辭焉所以篤臣子恩義之深而預為後世法也陸淳曰葬生者之事也臣子之禮其可虧乎此説是也
  陳人殺其公子禦㓂
  春秋之法諸侯之國殺大夫其君殺之則稱國其國人殺之則稱人葢古者諸侯貢士於天子天子以為賢則命之歸國為大夫故其為諸侯之大夫則一國之賢也為天子之大夫則天下之賢也故為賢者則不苟進其身矣天子命之則無不肖也故王道之行則列國之大夫莫不皆賢而諸侯遇之莫不有禮故其為臣之道諫行言聴則膏澤其民諫不行言不聴則違而去之以自免於禍其為大夫者不苟於其君君無禮則去為諸侯不敢不盡禮於其臣一朝無禮則賢者去賢者去則誰與治其國家故君臣相湏而天下常治也至周之哀諸侯之臣或不命於天子而當時之大夫或苟禄以活其身不命於天子則未必皆賢苟禄以全其身則不能使其君遇之以禮以不賢之大夫事無禮之諸侯而君臣失道而至於君殺臣臣弑君也春秋書弑君三十六以見為君者不近賢臣而自取於禍殺大夫者三十八以見為臣者不自重其身苟禄於無禮之諸侯而終見殺也又不可不較其輕重大小也故有書國書人之例稱名不稱名之别然其大槩皆貶之也禦㓂陳之公子不為大夫以其國君之嗣公子之貴同之大夫特書之也書陳人殺之者非陳君殺之陳國之人殺之爾不目其人賤畧之也禦㓂以公子之貴而見殺於國人禦㓂有罪矣陳之君使公子者而見殺焉亦未免乎有罪也左氏曰殺其太子禦㓂按禦㓂實陳太子經當書之春秋舉重不當畧去世子而但書公子也此説非也
  夏五月
  春秋一時無事必書首月以具四時而成編年之書也其書首月者五十有九未有非首而書者於此書夏五月葢此聖人因舊史所載不妄改易以傳信於後世書首月者五十九首月之下皆當記事孔子以其事無可訓刪而去之但存首月而已至於首月之下舊史無事而不書之者則孔子不更書首月而但存五月也春秋書五月者惟此爾亦可知舊史所載者繁多而首月無事者一處而已
  秋七月丙申及齊高傒盟于防
  春秋之法大夫不得㑹諸侯諸侯者一國之長而南面之尊也大夫者諸侯之臣在彼猶在此也雖於外諸侯之國不得抗之而㑹盟所以伸諸侯之尊防僣亂之萌也故魯公而㑹諸侯之臣者公自屈尊而與之盟則明書公以見其罪没外大夫而稱之曰人不與大夫之得僣且明魯公求與之盟也隠八年公及莒人盟于浮來所以見公屈尊之罪而非大夫之過也高傒齊大夫於是時齊威方伯而其國彊大以臣敵君則髙傒罪也公雖有屈尊之罪然見逼於彊大比之求盟小國之臣罪差殺爾故没公不書以明國君之尊大夫不得抗也明書髙傒以著盟公之罪焉公羊曰諱與大夫盟按不書公所以深罪高傒謂之諱非也榖梁之説是也
  冬公如齊納幣
  婚禮有六納采問名納吉納幣請期親迎惟親迎則諸侯自行合二姓之好繼先君之後不可以不重也其他五禮皆使大夫所以養亷逺恥而預為之嫌也春秋六禮其書者二納幣親迎其他四禮無失禮者故不書爾莊公之父威公見弑於齊齊之於魯有不同天之讐也文姜之薨在去年七月至是年之冬莊公猶在三年之䘮也婚禮惟親迎自行納幣之禮大夫之事也而公又親焉莊公忘君父之仇而娶讐人之子又在母三年䘮内而行大夫之職書曰公如齊納幣所以見公無恩於母而不孝於父無亷恥而親納幣焉一舉事而大惡者三也公榖譏納幣之非禮不罪其娶讐而喪婚以其罪惡顯著不待貶絶而可見故也
  二十有三年春公至自齊
  春秋凡書至者皆告廟也莊公如齊納幣於是始還而告廟故書爾公羊曰威㑹不至公一陳佗也按莊公有惡則經當見之不可於至始見其意也經但言公至自齊安知其為陳佗乎非也
  祭叔來聘
  祭叔者天子之大夫也書來書字以别諸侯之臣且尊王命也祭叔之聘自周而來則是天王使之於經不言使者葢以祭叔自以私事來魯故假王命以來聘聘事雖命於天王而祭叔之私不專為聘春秋原情定罪若書天王使之則不見其私也若書祭叔來又不見其來行聘事非如祭伯之自來也以為專聘乎則實為已私非如凡伯之受命也聖人罪其挾公以行私故特没去天王之使以著其罪祭叔有罪而春秋書之與王臣者等無貶辭焉葢春秋之法一事無再貶之道宰渠伯紏下聘威公弑君之人不書其名則無以見奨惡之罪祭叔聘魯行已私不書天王使之其罪已著又書其名則若王臣微者如宰咺之徒焉春秋避其不明故但没天王以見罪也穀梁曰不正其外交故不與使按若但來交魯不得書聘書聘則是挾天子之命而來不獨外交也不書使所以見其行私譏外交當去聘不當去使此亦非也
  夏公如齊觀社
  春秋之法非宜觀而觀之者書之曰觀隠公觀魚于棠魚卑者之事君不當觀也莊公如齊觀社國自有社而不觀乃觀社于齊社不當觀也中庸曰明乎郊社之義禘嘗之禮治國其如示諸掌乎故雖天子之尊必有郊諸侯之貴必有社也郊社之禮所以教民報本而知嚴上之道焉為諸侯者曰天子之尊而猶郊事天地則吾屬不可以不尊天子也為臣民者曰諸侯之貴而猶報本於社稷則吾屬不可以不事諸侯也易曰大觀在上此之謂也古者社禮必行於春秋之上戊土日也報土之神不可以不求其故上自天子下至於閭里之間社必以戊也春秋之夏夏時之二月二月之上戊社祭之日也莊公不修已國之社而觀齊社焉書公如齊觀社則魯社廢以國君之尊而有社稷社稷之祭不修而觀社于他邦用見魯公之不有其社稷也榖梁曰以是為尸女也按書觀社則是非所觀而觀之且見魯社之廢尸女之説不與經合
  公至自齊
  觀社于齊反而告廟故書至也榖梁曰公如往時正也致月故也如往月致月有懼焉爾按春秋不以日月為例且如莊公觀社于齊而不書月得曰正乎致不書月得曰無故乎不通也
  荆人來聘
  荆者楚未改號之稱也曰人其臣也不言其名㣲之也南蠻之國至于彊盛而來聘諸侯中國不早備之將乗中國之衰而侵陵無忌矣畧之曰荆人猶言其微尚可禦也至文九年使椒來聘其國已盛而交通諸夏諸夏與之等矣春秋不復外之用見夷狄之盛中國不能外之也公羊曰何以稱人始能聘也啖子非之曰若言荆來聘則似舉州皆來此説是也榖梁曰善累而後進之按春秋大法尊君卑臣内中國外夷狄安得進夷狄之事乎聖人方深責中國不得不漸見夷狄之彊謂之進非也
  公及齊侯遇于榖
  簡禮而會曰遇莊公方納幣于齊而遇齊侯于榖用見公不恤國事而惟婚姻之務也
  蕭叔朝公
  公及齊侯遇于榖蕭叔朝公于榖不書來朝不至於魯也蕭叔者附庸之君未命者也朝者以臣事君之禮春秋之時以大欺小以强陵弱而小國之君朝事大國類書為朝以見强者不當受諸侯之朝而小弱者不當朝於同列也至於大夫則不言來朝大夫無私出境之道出境則受君命矣故大夫之來皆書其所以來之事而不言朝也至諸侯則一國之尊而號令自出係社稷人民之重無出境見諸侯之禮故諸侯之如諸侯則是以小事大以弱畏强而行朝事之禮也春秋之法凡朝皆有罪至於附庸之君雖其小弱然亦南面而為君者故其如諸侯也亦書曰朝比之一時諸侯焉蕭者宋附庸之國於是公遇齊侯于穀而蕭叔朝焉附庸之君春秋之法書名説春秋者或以蕭叔為字或以為名杜預謂之名葢謂郳黎來來朝書名而蕭叔附庸之君不得獨書字也啖子以為字葢謂言叔則非名也又推而書之曰始封附庸之君書字若從杜預以為名乎則叔者字也不可以為名若從啖子以為字乎則附庸之君例書名郳黎來不得曰字也謂之始封則舊封者何以見賤而始封何貴而書字子皆不通也按左氏有蕭叔大心公穀有蕭同叔言蕭者必以叔配之不知何故也此可疑之事且當闕之
  秋丹桓宫楹
  春秋之法祖廟曰太室太室屋壊大事于太廟是也羣公曰宫威宫新宫之類是也荘公娶仇人之女以承事先君又丹其楹以夸侈之不待貶絶而罪惡見矣榖梁譏丹楹之非禮不知丹楹之得禮猶有罪夫娶仇人女以事先君又盛飾先君之宫以夸侈之丹之得禮得無罪乎威之於荘父也不曰新宫而謂之威宫公薨至是二十餘年亦已久矣成公哀公皆三年之喪新畢而其宫見災傷痛之深特曰新宫也威宫之成已久但記其丹之失禮足見其罪不得更曰新也
  冬十有二月甲寅公㑹齊侯盟于扈
  與齊盟者葢莊公娶于齊齊遂欲率魯以從已故㑹公而盟于扈公羊曰此日者危之我貳也按春秋不以日月為例我貳之説有何義乎
  二十有四年春王三月刻桓宫桷
  去年之秋既丹其楹於此又刻其桷不待貶絶而罪惡見矣榖梁曰斥言威宫以惡莊也按春秋但以其宫成之久而不謂之新宫爾若丹楹刻桷在三年四年之間亦不得曰威宫也如昭十五年有事於武宫豈可斥言武宫而罪昭公乎非也
  夏公如齊逆女
  春秋不書常事非常則書之親迎乃常事然莊公親迎而春秋書之者以其父見弑于齊而子婚仇女是無恩於父而盡禮於仇讐特書之以見其罪也公羊曰親迎禮也按親迎合禮則春秋何用書之此非也
  秋公至自齊
  莊公親迎於齊當與夫人偕至夫人未至而莊公先還告至於廟春秋志其告廟之實且罪其先夫人而至也榖梁曰先至非正此説是也
  八月丁丑夫人姜氏入
  春秋之法君夫人至而告廟則書至人子之禮出告反面故人君之出而反也告廟則書之曰至夫人之来魯必見于宗廟然後敢入居于公之宫亦告廟焉則書也莊公父見殺于齊而娶仇人之女以事其父之廟義不可致禮不可合也夫人之至嘗告廟矣然聖人不與莊公以仇人之女而見其父也特變文而書之曰夫人姜氏入以明仇讐之國無時而可與通况娶其女以事先君之廟乎故雖備禮而入見於廟先君必不享宗廟必不容也義不可以至于先君之廟故特沒至不書而變文曰入也公羊曰與公有所約然後入按經不書至但謂其不可至於廟爾公羊之説不近人情榖梁曰義不可受是也
  戊寅大夫宗婦覿用幣
  春秋之法不與婦人而専行夫人之至必書其以僑如公子遂是也歸𮚐歸襚必著其夫與其子之號惠公仲子僖公成風是也事繫二人者必為辭以别之齊人執鄭詹齊人執子叔姬是也葢婦人無専行之道必有所繫而後行所以深防禍亂而逺為之嫌也大夫宗婦則大夫之家是宗婦爾葢以宗婦係之大夫不與之専行也大夫之宗婦衆多非一不得書大夫之名曰某宗婦也故左氏但曰宗婦覿用幣而不言大夫是也於是之時莊公娶仇人之女而姜氏已入其國莊公欲侈大之故令大夫之宗婦覿夫人者用幣為贄幣者子男之贄非婦人之事婦人之執榛栗棗脩而已聖人罪莊公娶仇人女而又侈之至于失禮也故特書曰大夫宗婦覿用幣所以見幣非婦之贄用者不宜用也宗婦之義杜預以為同姓大夫之婦按若同姓大夫之婦則其婦非同姓也安得曰宗婦乎何休曰大夫為宗子者之妻也安得一時之大夫皆為宗子此非也此葢大夫之家宗婦爾為大夫者或非宗子而覿夫人者必皆宗婦也公羊曰宗婦者大夫之妻按一時之大夫必不皆其宗子而其妻不得皆為宗婦公羊不達古者重宗之義但見書大夫宗婦便以為大夫之妻若實大夫之妻當書曰大夫之婦不得曰宗婦也榖梁曰不正其行婦道故列數之也經不書及者以大夫之宗婦爾安得便謂大夫與其妻同贄皆見乎不應悖亂禮文如此之甚也
  冬戎侵曺
  春秋之時戎狄入居中國無名而侵曹經書之所以見夷狄之横而中國之衰也
  曹羈出奔陳
  曹伯射姑卒於去年之冬至是戎來侵曹曹之嗣君羈不安其國而出奔於陳也羈為曹之嗣君不書伯爵射姑之喪至是未朞不可稱爵春秋之法居喪稱子羈居父喪未逾年法當稱子不曰曹子羈出奔陳者春秋深罪之也羈為曹之嗣君已嘗在位也不能承先君之託以嗣先君之位而奔之于陳盖不子也春秋之法為太子而不能盡為子之道者不書子以貶之鄭忽見逐于彊臣見篡於孽弟於其出也但書鄭忽奔衛曹羈見逐于戎而見惡於赤于其出書曰曹羈出奔陳曹羈鄭忽皆嗣位未久而出奔者春秋貶之意同而文亦相類也公羊曰曹大夫也又曰三諌不從而去之得君臣之義按經書羈之出奔而赤之歸曹其事甚著又杜預推尋左氏而為諸國作譜亦以為曹之世子也此葢公羊因晋重耳過曹曹無禮曹之大夫僖負羈諌之不聼而文公其後執曹伯囚之而令其衆無入僖負羈之家遂以羈為曹大夫不知僖負羈之事去此僅四十餘年决非一人也公羊之説誤矣
  赤歸于曹
  赤者曹僖公也戎既侵曹逐羈出奔迎赤歸而立之也不曰曹赤者承上文羈之出奔而赤歸則其為曹赤明矣赤外有戎人之助内無曹羈之難曹方無君赤安而歸也故書曰赤歸于曹公榖皆曰赤郭公也按郭公自是下文非關赤也若赤實郭公經當曰郭公赤歸于曹不得書郭公于下也公榖之説皆非
  郭公
  郭公之文三傳皆無義説公榖為曹赤理又不通按管子載郭亡之事以謂齊威過郭問郭父老郭何以亡父老曰善善而惡惡也威公又曰善善而惡惡何至於亡父老曰善善而不能用惡惡而不能去郭之所以亡也由此觀之則春秋莊二十四年齊威已伯而管夷吾用事但見過郭父老而問之不知在何時爾然則郭之事迹亦嘗見於傳記也春秋書梁亡言梁之自亡也管子載郭亡之迹葢亦曰郭自亡爾公與亡字相近疑經書郭公為郭亡也然疑誤之事聖人闕之善善惡惡之説足以訓後世且當存之亦未可决言經誤也
  二十有五年春陳侯使女叔來聘
  諸侯大夫天子賜之邑使之歸國則書氏書字鄭祭仲魯單伯陳女叔是也所以别諸侯之臣尊天子之命也左氏曰嘉之故不名按春秋之時諸侯大夫來聘者衆何獨嘉女叔乎榖梁曰天子之命大夫此説是也
  夏五月癸丑衛侯朔卒
  按書卒義同曹伯射姑衛侯朔不書葬者魯不往㑹爾范寗推尋榖梁傳例以為失徳不葬非也
  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
  書日書朔者日食正朔也春秋書日食三十六其書鼓用牲于社惟三而已葢皆失禮也案古者日食則鼓尚書曰乃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瞽奏鼓嗇夫馳庶人走周官鼓人曰救日月則詔王鼓日食必鼓者以為日者陽之精日食則是隂盛而勝陽社土神隂之主也伐鼓于社所以助陽而攻隂也夏書周禮皆無用牲之禮葢伐鼓者求以勝隂用牲則是祈請之也將勝之而又祈之非禮也左氏曰惟正月之朔慝未作日有食之於是用幣于社伐鼓于朝如左氏之説則是正陽之月始忌之也凡日食之災皆為隂盛而勝陽人君當警戒恐懼以消復之何獨正陽之月乎公羊曰以朱絲營社經𫝊皆無此禮非也穀梁曰鼓禮也用牲非禮也此説是
  伯姬歸于𣏌
  伯姬之歸不書逆者𣏌子自来逆之得禮不書也春秋之法内女歸為諸侯夫人者則書伯姬歸于𣏌義同隠二年伯姬歸于紀榖梁曰逆之道微無足道焉爾按𣏌子自来合禮故不書非微者也
  秋大水鼓用牲于社于門
  日食必鼓者為隂侵陽其為驗甚逺而為災未見大水則災及於物其驗已明其災已著其災未見則聖人為伐鼓之法以救陽且以警于人君也驗已著者則無或於鼓也故左氏曰非日月之眚不鼓大水而鼓用牲于社于門皆非禮也公羊曰于社禮也穀梁曰救水以鼓衆皆非也
  冬公子友如陳
  春秋内臣適外諸侯行聘事者但書如以其聘問之禮諸侯常事畧而不書也記其所往之事者皆非常也大夫之聘必書之於春秋者所以見其往來之國皆於其黨而其行多非禮也有以私事行者有以彊大行者皆非周制聘問之常故謹而録之也
  二十有六年春公伐戎夏公至自伐戎
  戎狄至無知而好争戰者也莊公不内修其國家而聲戎之罪舉師伐之是較輕重於無知也於其還也告至於廟春秋一書之以見其罪焉三傳無解以其事至著也
  曺殺其大夫
  禮曰刑不上大夫葢大夫者一國之選而人君之所尊任者也選之得人而任之當其才故君臣相與而國家以治不幸其選之非人而任之不見其功則放之而已葢大夫有罪而放之為之君者已有罪矣况刑之乎故曰刑不上大夫也春秋之盛莫如齊威齊威之盟莫如葵丘之盟葵丘之盟曰無專殺大夫葢春秋之時諸侯之大夫多不命於天子至其有罪又専殺之故齊威盟以五事而專殺其一也夫以齊威伯者猶以專殺大夫為非則王道之行而天下治也固無殺大夫之禮焉春秋殺大夫三十有八有書國殺之者有書人殺之者未嘗有書爵者也葢聖人之意猶曰大夫者人君之所尊任而與之治國家之人也同體之相須同業以相濟求取之不精任用之不當則已有罪矣何至於殺之乎古之大夫或命於天子命於天子則不可専放春秋之大夫或命於其君命於其君則不可専殺故春秋可書國人殺之不可以君殺之也雖其君殺之者而不言葢有之不許之也曺殺其大夫則是曺君殺之不言其爵不許其専殺大夫也春秋殺大夫三十有八而不名者三非賢之史失之也舊史失其名孔子安得而妄加之也為人臣而見殺焉則所以事之之道未備事之之道未備而君無禮焉則去之可也何至於見殺乎春秋死難之臣如仇牧苟息者孔子未嘗褒之也况無事而見殺者哉公羊曰不名衆也按春秋殺三大夫者猶悉名之安得衆而不名乎又曰為曺羈諱也按公羊以曺羈為大夫故生此義非也穀梁曰無命大夫也案宋殺大夫亦有不名者豈宋大國亦無大夫乎又曰大夫賢也按無事君之道而見殺矣安得賢乎皆不通也
  秋公㑹宋人齊人伐徐
  㑹者外為志也宋人齊人者宋公齊侯也不曰宋公齊侯葢齊威行伯不務徳以綏天下而専欲力勝諸侯春秋擇其用兵之盛者貶之也故曰齊人也宋人亦稱人而序齊上者以其主兵方貶齊侯為人不可不人宋公也三傳無解著明故也
  二十有七年春公㑹𣏌伯姬于洮
  伯姬前年歸𣏌於會公于洮三傳皆無滛惡之迹而春秋書之與夫人姜氏㑹齊侯于禚文同而無異者葢婦人無専行之道傅母不至不下堂而伯姬無事而㑹公于洮安知其不為惡也傳無其事而經書之文同者犯禮之迹無異也左氏罪公行之非事而不譏伯姬亦但其一偏爾陸氏曰公及𣏌侯伯姫俱失正矣其説是也
  夏六月公㑹齊侯宋公陳侯鄭伯同盟于幽
  是時齊威已伯諸侯已從同盟于幽盟書之辭同也榖梁曰衣裳之㑹十有一兵車之㑹四趙子曰征伐則兵革修好則衣裳大例皆然何獨威公此説是也
  秋公子友如陳葬原仲
  大夫無私出境之禮公子友與陳之大夫原仲有舊如陳而葬之春秋罪其私行故書曰如陳葬原仲也原謚也仲字也以字稱之者春秋之例内外大夫既沒之後不稱其名但書謚書字而已僖十五年震夷伯之廟亦是也公羊曰季子避内難春秋通其私行也穀梁曰諱出奔也按春秋未有無事而虚加其文者若公子友出奔經當據實而書之何為諱乎公子友為大夫不能止難而去已有罪矣春秋何得為之諱乎居其位食其禄不能使之無難至有而又去之春秋乃變文以諱其奔則何以勸人死難乎公榖之說皆非也左氏曰非禮也原仲季友之舊此説是
  冬𣏌伯姬來
  春秋之例歸寧曰來大歸曰來歸惟父母在得歸寧父母沒雖兄弟不往也春秋内女適諸侯者多矣於其歸寧未嘗曰子某姬來歸寧常事無書也伯姬非莊公子義不當歸春秋以其歸之非禮故書曰𣏌伯姬來也左氏曰歸寧曰來按春秋内女之來惟二爾是年伯姬及僖二十八年復來爾趙子曰豈有二百四十二年内女惟両度歸寧乎公羊曰直來此皆不知常事不書之義故為此説
  莒慶來逆叔姬
  禮大夫不得越境逆女所以絶外交而使一心於其國也莒慶來逆叔姬則是外交矣莊公以諸侯之尊而屈禮主大夫婚則是失禮也莒子為君不能制其臣而使之外交諸侯則是不君矣葢莒慶莊公莒子皆有罪也春秋之法親迎者但曰逆女而此曰叔姬者葢不與莒慶之得逆女于我也不書叔姬之歸叔姬為大夫妻賤畧之也公羊曰大夫越境逆女非此説是也
  杞伯來朝
  𣏌自入春秋常稱侯至是降而稱伯僖二十三年書𣏌子卒左氏曰𣏌夷也二十七年書杞子來朝又曰用夷禮也文十二年書𣏌伯來朝又曰舍夷禮也杜預范寗於是見𣏌稱伯即云為時王所黜按杞二王之後其爵最尊又在中國不鄰於夷狄安得如左氏之説用夷禮復舍之乎又春秋時王室衰弱安能號令諸侯升降其爵秩乎左氏范杜之説皆不通陸淳之徒以為當世主盟列國㑹諸侯以國大小為次故國小而爵尊者降爵爵卑而國大者進之或升或降從一時之便故𣏌之爵或侯或伯或子也於是來朝稱伯者葢齊威興伯降爵從伯此説是也
  二十有八年春王三月甲寅齊人伐衛衛人及齊人戰衛人敗績
  齊人者齊侯也以其方伯於天下而専恃兵勝故貶之曰人衛小於齊而齊方强盛齊伐之不服而求與之戰衛人實欲與戰故曰衛人及齊人戰也不書所戰之地戰於衛之國都也春秋之義師敗稱師衛敗不言師貶衞也齊威方興伯業以信懐諸侯以兵勝天下衛之弱小而不服至於見伐已有罪矣徳政不修而倔强不從於伯主為之侵伐則已又驅其人而求與之戰以至弱之衞當甚强之齊必不可勝矣以不教之卒當屢試之師必不可勝矣以衞之無道當齊威之方强又必不可勝矣衞不量其國之至弱師之不教已之無道以與齊威戰焉春秋之義敗稱師所以深痛吾民衞侯安忍其民驅而與齊戰不以其民為民也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久争事多矣未有敗而不言師者不量其力之如何不度其徳之優劣戰而至於敗未有甚於衞者也聖人本其無愛民之心而貶之曰衛人敗績左氏曰數之以王命取賂而還按左氏終始載衞立子頽及衞人伐周之事考於經無有也於是又曰數之以王命經無其事者皆未可據也公羊曰衞不稱師未得乎師也按春秋惟此一處敗績稱人未得乎師者何其少也榖梁曰微之不以師敗於人也穀梁之意葢貶威公爾若春秋實貶威公衞何稱人乎皆不通也
  秋荆伐鄭
  荆者楚未改號之稱也春秋外之故但曰荆而不曰荆人荆師也榖梁曰州舉之也穀梁不知楚未改號故妄生此説也
  公會齊人宋人救鄭
  是時荆為夷狄之强逺至中國而伐諸侯齊侯以伯者之義率諸侯而救鄭焉齊威攘夷狄尊中國可謂義矣然春秋猶書曰人未有以爵許之也春秋之義責賢者備齊威在可責之域故春秋責之備也
  冬築郿
  春秋書築者七其六皆䑓囿也邑者惟一處爾不謂之城而謂之築左氏例曰邑曰築都曰城春秋内城邑者二十有四豈皆有先君之廟乎此非也榖梁曰虞之非正也按虞之當曰囿經不曰安知其虞乎惟公羊謂之造邑陸氏從而廣之曰言城者城舊邑也言築者築新邑也盖臺囿無舊新為之者必皆曰築然則築郿者新城郿而為邑也不曰新無舊也不曰城無所因也春秋之法興作皆書所以重民力謹天時也先書築郿而下書大無麥禾則公之興作不量力可知矣
  大無麥禾
  莊七年書秋大水無麥苖麥苖之無大水災之也不曰大者水所不傷或有之也此書大無麥禾非常無之也無水旱災之蟲螟傷之而大無者嵗凶不收也舉魯之國無收者也故曰大無也榖梁曰大者有顧之辭按七年書無麥苖亦二災也何為不言大乎此説非也
  臧孫辰告糴于齊
  古之為國必有數嵗之備雖甚豐年民食之者不過四鬴也君取之者不過什一也民之食有節君之取有度則為國三年而餘一年之蓄為國九年餘三年之蓄也為國二十七年而餘九年之蓄也湯之旱至於七年堯之水至於九年而天下無飢者九年之蓄素具也天時之不可期而水早之無常又無蓄以備之則是使民恃天而生也安得為民父母哉莊公在位二十八年雖九年之蓄可具也而莊公於其無事奪民之力使不得盡力於耕耨以其餘蓄藏以待有事又驅之戰鬬而殺傷之一年不登告糴于外眷秋罪莊公在位之久蓄積無素也書曰臧孫辰告糴于齊以著其困窮而告乞於外恥之也公羊之説是穀梁最深切者歟
  二十有九年春新延廐
  春秋凡興作皆書不以其時之得失功之當否也勞民之力費民之財皆聖人所重故也有國家者不可忘戰焉戰之具故國必養馬焉左氏曰凡馬日中而出日中而入馬出入之時也廐者馬之所在不可以不修然莊公不務治其國家一無麥禾告糴他國於甚歉之嵗又興作以勞民葢莊公之新延廐於春秋興作之罪又甚焉不曰新作而但謂之新者制度䂓模無所増益但因其舊而新之爾左氏曰不時也按去年之歉如此今年新廐雖時得無罪乎公羊曰凶年不修榖梁以其用民力為已悉矣此二説皆是
  夏鄭人侵許
  按鄭稱人者將卑師少也言侵者不聲其罪而行也左氏於此發例曰有鐘鼓曰伐無曰侵按侵伐之例但言罪與不言罪爾不係於鐘鼓之有無也陸淳非之當矣
  秋有蜚
  蜚者惡臭之蟲南方所生魯不當有者也經曰有蜚非所宜有而有之為異故書也公羊曰記異是也左氏曰為災也按蜚豈為災之物乂曰凡物不為災不書按春秋災異悉書不必皆為災也鸜鵒豈能為災乎春秋何以記其來巢也皆不通也
  冬十有二月紀叔姬卒
  内女歸為諸侯夫人無他惡行即書卒猶不書葬其賢行之著者則書卒書葬以旌之異於他女也紀叔姬為紀侯之媵法不當書而春秋書歸于紀歸于酅而卒葬皆詳書之者特賢之也紀其滅于齊而紀侯去國叔姬不以紀之存亡大小易其心也惟宗廟之是依紀季以酅入齊而紀之宗祀不絶則叔姬又歸于酅以供承祀事焉夫以春秋之時天下無道而婦徳狼藉也而叔姬之行如此聖人安得不進之乎葢進一叔姬而當時之滛亂無徳者皆誅焉此春秋所以志紀姬之詳也榖梁曰不曰卒而曰葬憫紀之亡也按若叔姬無賢行可紀則春秋何用紀其卒乎閔紀之亡非孔子作春秋維萬世之意也
  城諸及防
  諸防皆我邑也城者因舊邑城之也春秋之義凡城皆譏為人父母不務以徳教治民而徒驅民城邑以固其城池城池治世不能去然其在春秋時則有罪矣城諸及防所以别二邑也若曰城諸防則恐其為一邑爾亦有施功之先後先諸而後防不得曰城防及諸也榖梁曰以大及小非也左氏曰書時也按春秋興作不以時不時皆書之所以重民力而愛民財若但以時為義則得時者何用書乎如莊之三十一年一嵗而築䑓者三使皆得時而春秋書之可無罪乎此非也
  三十年春王正月夏師次于成
  春秋之義凡次皆譏兵者量力而動動而必中者也荘公之於紀世為婚姻之國紀亡而附庸於齊鄣紀之附庸未能下齊而自處於僻陋齊威志欲㓕之莊公以紀之故將往救鄣又畏齊而不敢也書曰師次于成所以見荘公不量其力妄動而勞民師已成矣又畏懼而不進徒次于成焉罪之也榖梁曰不言公恥不能救鄣也按實將卑師衆故稱師爾謂之恥而不言則莊四年公次于郎何以不恥也榖梁之説非
  秋七月齊人降鄣
  春秋書降者二降者降服之名也八年郕降于齊師不曰齊師降郕而曰郕降者是時齊魯之師相㑹圍郕郕不降魯而自降齊爾今言齊人降鄣非鄣欲降也齊强降之爾鄣入于齊不曰㓕鄣者鄣附庸之國降齊而為附庸國無所㓕也不曰取鄣者齊之師無所加脅之以聲威而鄣已降矣不曰遷鄣者鄣不去其土地就其國服為附庸齊無所遷也不曰齊侯而曰齊人者聖人疾齊威將伯天下不務徳教而専師兵革貶之曰人也春秋書降者二郕以自降為文而鄣言强降者非郕鄣之降有宜有不宜非齊之於郕鄣有輕有重也郕之降不入魯不得不曰郕降也春秋之輕重與奪惟其事之所在公羊曰不言取之為威公諱也按齊實不取鄣而鄣猶如故也安得曰取乎春秋方書齊侯為人以罪威公安得為之諱乎
  八月癸亥葬紀叔姬
  内女之葬法不當書而叔姬得書葬於春秋者聖人賢之也婦人不與外事雖其賢無事可褒獨於終始之詳以一見焉紀伯姬之葬無他賢行可書以齊侯葬之有罪故特書之以見齊侯之惡其他内女無事著其卒葬者惟紀叔姬宋共姬爾紀叔姬之歸于酅不忘紀先君之祭祀宋共姬之傅母不至卒死於火聖人特賢二夫人之行故終始書之無遺焉公羊曰隠之榖梁曰閔紀之亡也是皆不知孔子賢二夫人之事故妄為之𫝊爾魯自隠閔之何與於孔子修春秋之意乎皆非也
  九月庚午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
  書日書月食正朔也日食而鼓禮也用牲非禮也春秋書鼓用牲於社所以譏用牲之非禮爾然而鼓用牲者不言鼓無以見用牲之非但曰用牲則若當時未嘗鼓也所以至於用牲者由古有日食鼓社之禮相縁而誤至於用牲也必言鼓者以見失禮之因爾春秋書日食三十六而鼓用牲於社者三不用牲而鼓於社者葢常事無所書爾惟其用牲非常是以記之
  冬公及齊侯遇于魯濟
  簡禮而㑹曰遇是時齊方盛强而伯業已著齊將有事而遇公于濟也曰魯濟者杜預曰濟在齊者曰齊濟在魯曰魯濟若但曰濟則無以分齊魯之界也
  齊人伐山戎
  王道衰伯者競起一正天下以扶持王室葢五伯之道劣於三王而有功於一時也五伯之盛莫過於齊威而齊威之功莫過於北伐山戎南伐强楚而左氏記載孔子之言曰齊侯不務徳而勤逺畧故北伐山戎南伐强楚而史記世家亦曰北伐山戎為燕開路又有齊侯割地之説公榖亦曰齊人者齊侯也然則伐山戎者齊侯無疑也孔子論管仲之功而知免於左袵葢齊威五伯之盛而北伐山戎又其功之著者然而春秋曰齊人伐山戎不曰齊侯也齊威用師在春秋貶之亦已至矣於其伐山戎可以少進之矣而孔子未也齊威之仁義非有之者假之者也假仁義者久而不變然後如其有之也未久則變未可知也於其未可知之際遂以真有之辭許之然則仁義之道可一日而成也孟子曰亦在夫熟之而已矣葢春秋之意也齊侯之伐山戎孔子若將許之然而未許之者齊威之功未大而荆楚方强也書曰齊人伐山戎所以深貶齊侯用兵之盛而勉之以伐楚也公羊曰操之為已蹙矣按春秋甚外夷狄恐其不踈甚内中國恐其不親操之已蹙非春秋絀夷狄之意也榖梁曰愛齊侯乎山戎齊威之功孔子之門人薄之何愛之也又愛者私情非春秋公法公榖之説皆非
  三十有一年春築䑓于郎
  易需之象曰雲上於天需君子以飲食宴樂隨之象曰澤中有雷隨君子以向晦入宴息葢君子之道有所屈則有所伸有所張則有所弛需之時君臣相須而天下治也則飲食宴樂以盡聖人之歡心隨之時威徳已著而天下隨也則優游宴息以樂乎無事聖賢所以養其神䑓池苑囿宫室服御聖賢所以養其身文王之囿方七十里而靈䑓靈沼麋鹿魚鼈其養身之道雖文王不廢也然庸君暗主知養其身而不養其民此春秋所以深罪之也春秋之義興作皆書雖城池之固門廐之急無遺焉竭民有限之力以養無道之君聖人不與也况非民人之所急國家之所務築䑓築囿以為耳目之娯哉此其罪不待貶絶而自見公羊曰臨民之所潄浣也如莊公之治魯築䑓不臨於民得為無罪乎此特譏其淺近爾
  夏四月薛伯卒築䑓于薛
  春築䑓于郎夏築于薛民不勝其勞也莊公務一身之娛而勞民如此不待貶絶而罪惡見矣薛伯之卒經無其名舊史夫之孔子不妄加也
  六月齊侯來獻戎㨗
  去年齊侯北伐山戎於是還而過魯遂以所㨗獻焉春秋齊侯用兵皆貶稱人於此獻㨗顕言齊侯者葢齊大魯小齊於魯無所畏憚若言齊人則是㣲者無疑也特書其爵以見齊威之罪齊威伯者不務徳以綏諸侯而専恃兵革逺以伐戎已有過矣又因過魯以其伐戎之所得誇示諸侯以自矜大因使之威服焉春秋誅齊威矜功威魯之罪故特書之曰齊侯來獻戎捷也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將入門䇿其馬曰非敢後也馬不進也孟之反全軍而歸魯頼以免敗績之辱於其還而至魯之門也辭以馬不進焉孔子取之取其不伐爾顔子之行事不見於傳記而孔子稱其庶幾葢其言曰願無伐善無施勞然則孟之反辭馬不進得聖人之一偏顔子願無伐善得聖人之具體齊威矜功則亦去聖人逺矣故孟之反顔子見稱于聖人而齊威得罪於春秋也然則矜能而伐善者皆孔子之罪人歟左氏曰非禮公羊曰威我二説皆是榖梁曰内諸侯也按齊侯矜功而自伐春秋方深罪之安得内而進之哉又曰内與同不言使也按實齊侯自來不得曰使也安得曰内與同哉
  秋築䑓于秦
  莊公一嵗之内築䑓者三其視民如何也乘君上之勢軋疲羸之民築䑓者三以為耳目之觀一身之娯春秋書之不特見莊公之罪深有意於後世也榖梁曰虞山林川澤之利築䑓非以虞利此𫝊誤矣
  冬不雨
  春秋之法盡無之者曰無無氷是也有之而不為益者書不不雨是也易之象隂陽和者曰雨暌之上九曰往遇雨則吉孔子觧之曰遇雨之吉羣疑亡也其不和者則曰不雨小過之六五曰宻雲不雨孔子觧之曰宻雲不雨已上也然則凡雨者皆隂陽和也不雨者皆隂陽不和也春秋不雨者七記隂陽不和之異也人與物之在天地間者皆仰隂陽以生也隂陽不和則所以仰之者無乃不遂歟故春秋之法一時不雨則書不以其為災也異之大者不可不記故也然而不曰無雨而曰不雨者雖有之不足以為雨猶不雨爾不得曰無雨也公羊曰記異此説是也
  三十有二年春城小榖
  小榖之地公榖皆無觧惟左氏曰為管仲也杜預推尋其地以為濟北榖城縣城中有管仲井附㑹左氏魯為管仲私邑之説陸淳之徒又從而廣之曰管仲徳及諸侯魯為之城私邑雖非常禮亦變之正也然春秋之作所以傳後世若魯為齊城當曰城齊小榖經不言齊安知小榖之為齊乎春秋書内城者但曰城某而已其書外城又不書國何以分别乎三𫝊稱外城者惟小榖楚丘爾楚丘之地雖復不明而雜見於書若小榖者惟左氏謂之管仲邑而二𫝊又無其事范寗注榖梁亦曰魯邑也杜預雖以管仲井為據然其地自是榖城非小穀也聖人之經不待𫝊而後見不應不明如此但地名疑誤亦未可决為魯邑且當存之
  夏宋公齊侯遇于梁丘
  宋公序齊侯上者宋為之志也榖梁曰大齊威也按春秋書之無異文焉何以知其大乎
  秋七月癸巳公子牙卒
  左氏公羊載公子牙事皆以為見殺於季反然春秋書其卒無異辭也季友遏惡於未萌乃春秋之所重春秋不以骨肉相殘責之當變文以見異不得但書卒也春秋但記其卒安知其殺之乎若曰鴆而殺之與刃而殺之者異則許世子之不嘗藥遂得弑君之罪季友鴆公子牙而殺之與刃殺之無異也春秋之法所不可言則没而不言君弑不地君夫人奔變為孫皆是也若春秋賢季友之殺公子牙則亦當為辭以異之不應與正卒者同例也二𫝊但見公子牙魯之大惡者而卒於莊公之前又季友方用事於魯疑其為季友殺之爾且當據經為正二𫝊説未足憑
  八月癸亥公薨於路寢
  曽子有疾召門弟子曰啟予足啟予手詩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而今而後吾知免夫小子樂正子春下堂而傷其足三月猶有憂色葢曰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夫以曽子之賢戒懼乎終身死而後知其免樂正子春一傷其足而憂者三月然則二子之所重其七尺軀爾猶且恐懼如此况國君之尊有宗社之重人民之託哉名位之尊則竊伺之者衆危病之際則覬覦之者衆故人君之薨必於路寢路寢者聴政之居而大臣之所在一朝而薨則國家之事社稷之守不至為姦人女子之僥倖也春秋之法薨必書地所以謹之也榖梁寢疾居正寢正也此説是
  冬十月己未子般卒
  春秋之法君薨未逾年君稱子承祖之澤繼父之業不忍有變也自稱曰子人子之心不忍其父之亡於未逾年猶曰父在云爾稱名君之殯猶在尸柩之前則君父之前也臣子不可不名此春秋之法忠孝之道也子般繼莊公而立者立未逾年而未葬也乃遽見殺於公子慶父故稱子稱名而不地春秋未逾年之君書卒者三子般亦以弑不地而子野正卒亦不地趙子疑經闕之恐爾也榖梁曰子卒日正也不日不正也有所見則日案春秋日月例不通榖梁以卒日為正有所見則日自相反也
  公子慶父如齊
  慶父弑子般者弑君之罪不見於經聖人非不欲誅之也我君之弑所不可言若著慶父之罪則我君之惡𩔰矣若慶父者孔子深欲誅之為君父之醜隠忍焉爾已弑其君矣國内無討之者又安然如齊焉不曰出奔内無所逐晏然而如齊也齊為伯主當討除弑逆以明天下之義齊容而納之齊有罪矣慶父不待誅絶而魯之臣子齊之威公皆未免有罪也榖梁曰諱莫如深深則隠按慶父如齊非魯人逐之故不言奔爾若春秋為之諱奔則閔二年出奔莒何以不諱乎此非也
  狄伐邢
  春秋之時周室既衰狄人始薦居而侵伐諸侯書之所以見中國之無人而外裔之盛强也為中國者有罪爾狄人又何責之哉






  春秋經解巻四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經觧卷五
  宋 孫覺 撰
  閔公
  元年春王正月
  閔公繼子般之弑而立不行即位之禮春秋因不書之以見繼弑之法也左氏曰不書即位亂故也按人君即位國家之大事也雖在危亂不過禮有不具爾不應因亂遂廢其禮也公榖之説皆是
  齊人救邢
  去年之冬狄伐邢於是威公救之夫以中國諸侯見伐於夷狄威公仗大義救之得伯者之正此宜在可褒之域矣然而春秋未始許之猶貶之曰齊人盖齊威未至於道而救邢未足以為功也齊威不能明王道以兼夷狄使之不來而區區救其侵伐則干戈之後奔命不暇未及救其亂也盖齊威為春秋之極盛救邢又齊威之大功聖人必於其盛者貶之為其可責而責之也穀梁曰善救邢也按救邢雖善而威公稱人盖其甚微之爾
  夏六月辛酉𦵏我君莊公秋八月公及齊侯盟于落姑閔公是時年始八嵗又值大亂之後可謂君少而國家多難矣落姑之盟齊侯屈伯主之尊而盟危國之㓜主盖於魯有存亡繼絶之功矣
  季子來歸
  左氏記季友之事以為莊公三十二年公子牙卒季友鴆之也於此來歸又曰齊侯使召諸陳然則季子自二十七年如陳𦵏原仲其後遂不反魯於此始召之矣以為於此召之則殺公子牙者誰乎自相乖戾也盖公子友葬原仲後嘗還魯春秋常事無所書故不記爾慶父之亂嘗出奔然春秋不書此聖人之意也季友賢者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之道而莊公不親信之使慶父之徒用事於内且為亂矣季友欲治之則不與於政坐視之不免於死於是違難而去也然春秋不書其出奔之迹以見其意魯方有難國人迎而歸之春秋善其反也特變文而書之曰季子來歸字而不名春秋深善之也不書至未嘗見執也不書所自魯人迎之也陸氏曰聖人善其歸不譏其去以明變而得中進退不違道也
  冬齊仲孫来
  仲孫齊之大夫於時魯方有難齊侯使来窺之不書使仲孫得専使之宜因受命来魯遂寧魯難春秋嘉之特書其字曰齊仲孫來齊威有窺魯之心而仲孫止之不言使不受君命也魯之危亡在於旦夕而仲孫存之不書其名魯人德之也春秋之法大夫外交則書之曰来隠元年祭伯来是也仲孫受命齊侯實將窺魯而取之仲孫不受君命反為辭以存魯人臣外交也春秋惡其無别特書其字以旌之陸氏曰存鄰國之羙者莫過於仲孫高子此説是也公榖皆曰仲孫者公子慶父也繫之齊外之也按春秋之作所以懲亂實魯慶父而書齊仲孫不惟義不明亦何以止亂乎皆非也
  二年春王正月齊人遷陽
  趙子曰徙而臣之曰遷陽國也齊彊遷之為已附庸之國也齊稱人貶之也諸侯雖有國之大小爵之尊卑然皆受地於天子而為已同列恃其彊大而遷為附庸盖其罪不可勝誅矣不書曰㓕宗祀復存也
  夏五月乙酉吉禘于莊公
  禘之説見於詩見於春秋見於論語中庸孔子之意則同而傳記諸儒之説紛紜不合不可齊一要當折衷於孔子爾春秋之言禘曰吉禘于荘公又曰禘于太廟用致夫人荘公之卒在前年之八月至閔二年之五月猶未三年也書吉禘未可以吉禘而言也斥言荘公不于太廟不配于祖也哀姜之薨在僖之元年至于八年始禘而致之因夫人而禘禘又致夫人也春秋書禘者二皆失禮非常譏之則書之爾春秋之法祭祀失禮者斥言祭名因下事而書但書曰事禘嘗烝繹失禮書之大事有事於祭無譏但因下事爾大事于太廟躋僖公大事者禘也有事于太廟仲遂卒于垂有事于武宫叔弓卒有事者烝嘗也禘大於烝嘗故加大以别之烝嘗常事故但曰有爾大事無譏而躋僖公失禮不得書禘也有事無譏而仲遂叔弓之卒非常不得書烝嘗也盖禘者天子諸侯審禘昭穆之祭名也羣公之宫合食大祖已祧之主升享于廟自天子諸侯三年之䘮則宗廟之祭皆廢不舉至于䘮畢則遷親盡者之祧致新死者之主審别昭穆大祭於太廟於是而行禘禮焉閔公之䘮未除而荘公之主入於廟乃遽也夫人不當致太廟未當禘用者不宜用也故亦譏之而書禘書致也詩周頌雍之序曰雍禘太祖也長發之序曰長發大禘也雝之詩曰宣哲維人文武維后又曰既右烈考亦右文母然則雝詩之所及止於文武爾非大禘也語曰三家者以雍徹若雍為大禘不應三家止用於徹祭而孔子譏之亦但曰相維辟公天子穆穆奚取於三家之堂盖三家之僣但僣徹祭之歌不僭禘樂也若實僣禘樂孔子罪之當更著明不得但以天子辟公為説也長發之詩曰濬哲維商長發其祥盖啇者契之始封也又曰相土烈烈海外有截相土契之孫也又曰帝命不違至于湯齊然則商之禘祭自契而下也曰相土者自契而下也賢君故特舉之爾由此觀之啇之禘禘契而下至于湯湯以来皆當廟而祧之者故不序也論語之言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觀之矣中庸之言曰明乎郊社之禮禘嘗之義治國其如示諸掌乎盖孔子之言魯禘則譏既灌以往其論治國則先郊社而後禘嘗則禘嘗之禮逹於諸侯郊社之禮大於禘嘗亦以明矣今𠫵以諸經考之則天子之禘不及於祖之自出而諸侯之國類皆得也大𫝊曰禮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又祭法曰殷人禘嚳而郊冥不知禮記諸篇何從而知不王不禘禘大於郊也春秋之法祭祀非常失禮者書祭祀之名故郊者天子之禮也魯諸侯不得郊而成王妄賜魯公僣受春秋凡郊事之失禮者并郊書之以此見郊之非禮禘嘗之祭失禮不在於祭者但曰大事有事而已春秋不譏禘之非禮則不王不禘之説非也長發之詩殷之大禘也而詩之所及惟曰啇焉不云嚳也諸儒從而廣之曰周之禘禘嚳魯之禘禘文王閟宫之詩其序魯事備矣其辭曰皇皇后帝皇祖后稷又曰周公皇祖亦其福女盖魯之郊郊稷故曰后稷也魯之禘禘周公故詩曰周公而不曰文王也若實禘文王詩當叙之不應列序魯之始出而文王獨遺魯不祀之故不言爾然則周之禘禘稷魯之禘禘周公天子諸侯通得以行禘禮而禘小於郊無疑也禮運曰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祭統曰成王追念周公賜之重祭郊社禘嘗是也禮記諸篇但見春秋所載郊社禘嘗之名遂以為皆天子之禮不知社稷禘嘗皆諸侯所得祭者爾魯之用天子禮樂盖成王尊寵周公使之郊天爾其他典禮自循本爵也諸儒苟見春秋載之不復究其實便為之説故相承致誤也但當以孔子所刪為之㩀諸儒之説不可憑也
  秋八月辛丑公薨
  閔公之薨不地見弑於慶父也春秋魯史臣子之禮義不可言君之弑故但曰公薨也弑君之賊討則書葬閔公之賊不討而使之出奔春秋不記其𦵏所以罪魯之臣子也穀梁曰不以討母𦵏子也按弑閔公者慶父爾春秋不討哀姜乃當書葬賊不討不𦵏母又不書葬何以分别乎榖梁之説非
  九月夫人姜氏孫于邾
  文姜之孫也不稱姜氏所以令齊絶之哀姜之孫也稱姜氏以明邾非姜氏父母之國其得絶之無疑焉邾容而受之為有罪爾春秋深罪邾之容他國夫人也特曰夫人姜氏孫于邾以見其不絶之罪榖梁曰諱奔也按内不言奔乃春秋臣子之法所以待之至而責之周爾何得謂之諱乎
  公子慶父出奔莒
  慶父比弑二君魯之臣子不能討而殺之至令出奔也春秋之法弑君之賊不能討於當時則春秋不復見之盖聖人疾之甚者欲其即討不欲見其復生也特書慶父之奔盖深罪魯之臣子爾穀梁曰其曰出絶之也按魯大夫之奔例皆書出何獨慶父特言絶乎非也
  冬齊高子来盟
  莊公死子般閔公皆遭賊弑魯曠年無君齊威以伯者之義使高子来盟平魯亂春秋賢高子得專使之道受命不受辭終立僖公賢君而魯難遂已不言齊侯使之所以見其能使不書其名所以善乎平亂公羊曰我無君也趙子非之曰既與魯盟即是致命若不致命如何盟乎
  十有二月狄入衛
  按左氏載狄人伐衛之事以為衛㓕而遷都也然春秋但書曰入者盖狄雖迫衛至於奔亡而未嘗居有其地其後衛復見於經非狄㓕而取之故不曰㓕爾
  鄭棄其師
  詩清人之序曰髙克好利而不顧其君文公惡而欲逺之不能使高克將兵而禦敵于境陳其師旅翺翔河上乆而不召衆散而歸高克奔陳公子素惡高克進之不以禮文公退之不以道危國亾師之本盖清人之詩深惡高克而兼罪文公然春秋書之曰鄭棄其師無罪高克云者高克之進之不以禮君惡之不能去則亦小人而已小人又何責之哉為之君者有罪爾文公惡其臣則放之可也不放之而乃與之衆使禦冦于境高克竟奔而師衆潰散則非高克之罪使之者有罪爾鄭之所以為鄭以其有鄭之師乃驅其師而去之不得歸罪高克也春秋之法自取之者以自取為文齊人殱于遂鄭棄其師梁亡之類是也故不以其例而變文書之盖聖人深罪之爾










  春秋經觧卷五
<經部,春秋類,孫氏春秋經解>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經解卷六
  宋 孫覺 撰
  僖公
  元年春王正月
  僖公繼閔公之弑不行即位之禮春秋㨿實去之以見繼弑之法公榖之説皆是左氏曰公出故也按左氏之意以為閔公之殺僖公嘗出奔於是不言即位以公之出不以正月即位也定公六月即位春秋書之僖公即位不於正月書之又何傷乎趙子非之備矣
  齊師宋師曹師次于聶北救邢
  春秋之義凡次皆譏未有次而言救者力能救之則救之可也不能救矣又徒次焉盖罪之也春秋言救言次者二襄二十三年叔孫豹帥師救晉次于雍榆及此年次于聶北救邢是也聶北之次先次而後救雍榆之次先救而後次皆有罪矣於罪之中又為輕重焉齊候伯業已盛諸侯皆已服從於是時也狄已入邢而將滅邢矣為齊威者不能攘夷狄使之不至於中國至其入中國而侵陵諸侯也則仗大義帥諸侯往救之爾乃次聶北也曰救邢焉師已次矣其能救乎實次而名救也雍榆之次齊伐晉也齊大魯小勢不能敵齊之彊又畏晉不敢不往也乃帥師救之而次于雍榆焉聶北之次先次而後救罪其能救而不救也雍榆之次先救而後次罪其欲救而不敢也齊威用師春秋貶之曰人未有曰師者於是時稱師焉所以見挾彊師而不能救邢深罪之也公羊曰邢已亡矣盖狄滅之按邢實不滅不可言滅也榖梁曰以其不足乎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不言齊侯也按不言齊侯盖貶之爾何謂不足乎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夏六月邢遷于夷儀齊師宋師曹師城邢
  邢為狄人所逐至于奔亡遷都夷儀書曰邢遷邢自遷也齊威閔邢之亡率諸侯之師而為之城得救患分災之道矣然春秋不書其爵但曰齊師云者方狄之伐邢齊侯早率諸侯救之則邢不至於遷而夷儀不必為城也齊威失救邢之義使邢至于遷也而為之城則與齊襄亡紀而𦵏紀伯姬也何異乎春秋之法前目後凡救邢城邢一事爾復叙諸侯之師者所以見齊威帥諸侯之師不能救之而徒城之也齊襄亡紀之國而𦵏其夫人不足以為義而滅紀之惡愈彰齊威帥諸侯之師救邢而次于聶北邢已亡矣而帥師城邢城邢未足以為功而不救之情益顯齊襄之惡不可掩也乃徒𦵏其夫人威公挾諸侯之師坐視之而不救待其亡而為之城欲自大其功也春秋迹其意而誅之曰齊師宋師曹師城邢為之城爾又何用師哉左氏曰諸侯城之救患也榖梁曰美齊侯之功也按春秋方以齊威失救患之道罪之何美之乎
  秋七月戊辰夫人姜氏薨于夷齊人以歸
  春秋之義弑君之賊人人皆得討之雖在其國雖在外諸侯有能以弑賊討之者則書之曰人所以廣忠孝之路而厚人倫也衛州吁弑其君完嘗立為君矣衛之臣子討之則書曰衛人殺州吁于濮陳佗弑太子免而立蔡人殺之則書曰蔡人殺陳佗弑君之賊不容於人倫能殺之者必皆稱人猶之殺異類也夫人姜氏帷箔不飾比弑二君不安其位而出奔於邾齊威討而殺之于夷以尸歸春秋與齊威之得討賊之道不曰齊侯而書之曰人盖夫人之行人人得討之也夫人言薨而不言殺内辭也書齊人以歸所以明齊人殺之也榖梁曰夫人薨不地地故也此説是也
  楚人伐鄭
  荆自此楚始改號也侵伐自此稱人者所以見中國之衰而荆蠻之彊𭧂也孟子曰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國必自伐然後人伐之荆蠻之俗至無禮義至無知識者也中國王道明則遁逃逺去莫敢内向而窺覦矣至其衰陵而中國無人也則伐其小國執其諸侯無所不至矣春秋深罪中國之衰而荆蠻之盛也則漸見其迹焉以謂於是之時有能攘而却之者則荆蠻之𭧂庶幾可息柰何中國卒無其人焉故稱人稱爵與中國等其罪中國深矣
  冬十月壬午公子友帥師敗莒師于酈獲莒挐
  閔二年公子慶父出奔莒慶父弑君之賊莒容而納之盖有罪矣乃復責賂於魯公子友為是帥師敗之于酈獲其大夫挐榖梁之説江熈非之當矣
  十有二月丁巳夫人氏之䘮至自齊
  春秋之法有不待貶絶而罪惡見者則直書其事爾一時所不能斷衆人所不能辯者則異其文以著之夫人姜氏之惡盖不待貶而見之者矣然經不書姜但曰夫人氏焉公榖二傳則曰貶之杜預則曰闕文范寗則曰殺子之罪輕也要之皆未得聖人之意以為貶之則姜氏之惡何待貶乎以為闕文則又妄以為殺子之罪輕於殺夫則是有可殺之君而弑君之賊猶有輕重也夫人孫于齊不言姜氏所以使齊絶之也齊者文姜父母之國父母之於子雖有罪惡得容隠焉若哀姜之惡盖與文姜等矣為魯夫人則比弑二君為齊姜氏則見殺於齊侯氏者祖之所自出所以别其生焉若哀姜者為魯夫人而弑二君為齊姜氏則見殺罪惡貫盈至于天下之大四海之廣無所容其一身盖非齊姜氏也夫人氏而已於其孫邾其見殺於齊不去姜者孫邾所以别異姓見殺於齊所以與齊殺之惟其䘮之至自齊也可以不言姜焉盖聖人之輕重與奪惟其事之所在也
  二年春王正月城楚丘
  三傳之説皆以為楚丘衛邑齊威帥諸侯城之然按春秋之例諸侯城之者則書諸侯城邢城縁陵城虎牢城成周是也未有與諸侯同城而不叙諸侯者楚丘之地見於傳記者皆以為衛邑衛詩定之方中序亦曰衛楚丘而詩中無之但曰楚宫楚室爾楚丘之名見於春秋者二隠之八年曰戎伐凡伯于楚丘以歸當凡伯之來聘戎遂伐之以歸經不言衛則楚丘安知非魯地乎於此城之又不言諸侯城楚丘益可疑也今地里楚邱屬宋則凡伯自周聘魯無縁更過宋也此盖可疑之事且當闕之
  夏虞師晉師滅下陽
  下陽虢邑也春秋邑不言滅特書下陽之滅而虢不見經者盖聖人之意以為虞公貪璧馬之賂而為晉假道以滅唇齒之國下陽舉而虢滅矣春秋不書其滅但曰滅下陽者盖虢之滅見賣於所與之國聖人所不忍焉書滅下陽而已虞師首惡序晉之上至五年晉人執虞公虞亦滅矣又不書滅者盖虞之滅乃在於滅虢之時不在五年也經書虞師晉師滅下陽則是虞虢之滅在於此舉然聖人於虢則不忍其亡在虞則先見其滅故虢之滅但書下陽而虞之滅書執虞公也三傳之説皆是
  秋九月齊侯宋公江人黄人盟于貫
  貫之盟齊威徳大著江黄小國逺來服從也公榖二傳皆以為逺國舉江黄則諸侯皆至然春秋之時天下諸侯亦以衆多齊威豈能盡服之乎但四國㑹盟爾安知當時之諸侯皆來乎公榖之説非
  冬十月不雨
  春秋之法一時不雨則書過時不雨則加自文以别之僖公三時不雨而首時皆志者榖梁謂之閔雨僖公有䘏民之心一時不雨則憂其災及於物春秋據舊史書之以見其有志於民也
  三年春王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徐人取舒
  舒國也徐人取之而不言滅者舒之宗祀復存未嘗見滅也舒者楚附庸之國服屬於楚徐人自楚取之使之屬徐也趙子曰凡得國不書滅者不絶其祀也此説是也
  六月雨
  文公二年十年十三年逾時不雨皆加自文以别之僖公二年之中逾時不雨者九月於其首時皆曰不雨無自某至某之文左氏曰不曰旱不為災也此説雖通解春秋之義然於僖公未明也公羊曰上雨而不甚也然則首時之文又何也惟榖梁以為閔雨春秋縁人君愛民之心而書之比之二傳近而可訓且當以榖梁為據也
  秋齊侯宋公江人黄人㑹于陽榖
  陽榖之㑹盖齊威伯業之盛遂欲誇服諸侯爾而左氏以為謀伐楚也按伐楚之役江黄不與又楚方盛彊威公必不敢倡謀伐之左氏但見伐楚在於明年於此妄為之説也
  冬公子友如齊涖盟
  涖臨也春秋魯史其書魯事有内辭焉外臣之來者書曰來盟來者自外之辭也内臣之往者書曰涖盟臨涖而盟之也我君之有道而大夫之賢所往之國無敵也臨之而已不書其人非其國之君敵吾大夫者爾不書簡辭也公羊曰往盟于彼榖梁曰涖者位也是皆不知春秋之謂内辭故各為之説也
  四年春王正月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侵蔡蔡潰遂伐楚次于陘
  楚之為中國患齊威欲伐之久矣而蔡為楚之與國當諸侯之道齊威侯遂帥諸侯之師侵其所與之國使之奔潰以懼楚人遂進而聲楚之罪以討之然又畏楚而不敢進也於是次于陘焉夫以楚之彊而侵陵中國也有日矣齊威志欲攘之而諸侯未服伯業未成於是數盟諸侯而諸侯信服北伐山戎而兵威已試齊威帥已試之師而從信服之諸侯南伐彊楚責包茅不入於天王盖伯者之功於斯為盛春秋齊威用師二十餘年貶之曰人以其不務徳而務力也於是始書其爵以為其師知所討矣於其次陘而不進也盖有罪焉春秋不深罪之所以見齊威之彊而不能當楚於次之中有足矜焉者矣左氏史記載侵蔡之事皆以為怒蔡姬之蕩舟然春秋於齊威之侵蔡伐楚也始書其爵孔子方進之不應其侵蔡有私也公羊曰次于陘俟屈完也按經文師自次爾安知屈完之來乎
  夏許男新臣卒
  春秋之法諸侯卒于其國都者不他雖其國不于其都猶地也盖以國君之尊社稷人民之繫重卒不于其國者皆書其地以謹之也許男新臣㑹齊威而卒于師春秋之於新臣也不書其地盖地者罪之也諸侯不自治其國家而奔走于㑹盟侵伐至于死非其所而社稷危焉則書地以罪之齊威之彊而伐楚之盛諸侯從之則國安身榮不從之則危辱滅亡至矣新臣雖死于師而春秋書之若卒于國者所以許新臣之出㑹齊威異於他諸侯之卒也榖梁曰内威此説是也趙子曰新臣歸卒于國爾案經文次陘而書新臣之卒下有屈完來盟之事新臣豈能遽歸乎此説非也
  楚屈完來盟于師盟于召陵
  春秋大夫來盟者必書君使屈完之來不書使者屈完受命不受辭得専使之宜故不曰使也是時魯公在師以屈完自外而至故曰來盟春秋再言盟盖屈完受命來盟于師諸侯以其服從退軍召陵然後盟也若一書盟于召陵則無以見諸侯退師之實故先書來盟以見楚之服從又書盟于召陵以見諸侯之退師春秋之盛莫盛於齊威齊威之功莫大于召陵之盟然而孔子書之無異辭焉盖王道之行則無伯者伯者雖盛皆王道之罪人故明乎王道然後知伯者之小論乎聖人然後知道徳之大也揚子曰齊威之時緼而春秋美召陵習亂也盖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之意亦曰召陵無足美者也而春秋以習亂美之也公羊曰喜服楚也雖夷狄之盛然王道不繫之重輕而喜之何待聖人之小也榖梁曰内威師也趙子非之曰魯侯不在豈有言來之理乎此説是也
  齊人執陳袁濤塗
  執袁濤塗者盖齊侯也書曰齊人貶之也他國之大夫雖有罪不可専執况無罪乎春秋之法執人之大夫不以其有罪無罪一貶之曰人罪其不受命于天王而専執也濤塗之事見于左氏公羊皆以為誤齊侯之道而至于見執然春秋書之與執大夫之例等爾盖専執之罪同也三傳之説公羊得之
  五年春晉侯殺其世子申生
  申生之事見于傳記備矣晉侯之惡不待貶絶而後見也然春秋之于申生無美辭焉盖人子之道至于見殺則為不孝大矣舜之事瞽瞍亦允若而卒免于禍申生之于獻公也獻公聼讒而申生死之春秋舉重者言之斥言晉侯而申生未免有罪也
  𣏌伯姬來朝其子
  婦人既嫁不逾境惟父母存得歸寕父母没雖兄弟不往也春秋内女之歸者未嘗有曰子叔姬焉其書者皆非禮也𣏌伯姬既以非禮來魯又以其子來行朝禮失禮之甚者也書曰𣏌伯姬來朝其子則是𣏌伯姬魯侯皆有罪矣榖梁曰參譏之是也
  公及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㑹王世子于首止
  齊威欲帥諸侯以尊王室于是致王世子而㑹之首止不列叙世子者春秋尊之不與其致世子也齊威之伯始㑹世子晉文之伯至于召王齊威以方伯之盛不能率諸侯以朝天子而致王世子會之至于晉文遂召天王而臣禮亡矣孔子罪作俑者至于用人盖召世子而至于召王齊威之罪亦不可勝誅矣公羊曰世子貴也榖梁曰尊之也按春秋之法尊尊卑卑不與其致世子特殊㑹以見其意貴之尊之皆非也
  秋八月諸侯盟于首止鄭伯逃歸不盟
  春秋之法間有異事則前目後凡首止之㑹間無異事而復叙諸侯者不與其盟王世子也世子者天子之子而世天下者也諸侯盟之而以不信加之聖人之所不與也特没去世子而但曰諸侯也齊威于此大㑹諸侯以尊玉室而鄭伯逃歸春秋惡其以國君之尊而為匹夫之行義當留而竊去特曰逃歸也
  楚人滅弦弦子奔黄
  春秋國滅而其君死之者但書曰滅以其君歸者書名其君出奔者書奔奔者非無罪也校之隨君歸者則輕國滅而身死者非可褒也校之不死而奔者則善故滅人之國其罪則一而見滅之君其例有三也弦子出奔而不名罪輕于以歸者也
  冬晉人執虞公
  虞虢相為表裏之國也虞公貪璧馬之賂假晉道以亡虢盖虢亡而虞舉矣春秋於虢之滅也叙虞于晉上而以下陽當之于虞之亡也不言其遷不言其滅但曰執虞公盖虞之所依者虢也貪賂而首惡虢亡則虞亡下陽之滅虞已見滅而晉已取虞虞之亡也四年于兹矣于是但執虞公焉非亡虞也公羊曰其言執之不與滅也按虞之滅盖在滅下陽故不再言爾又曰滅者亡國之善辭按滅人亡國大惡也何謂善乎
  六年春王正月夏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衛侯曹伯伐鄭圍新城
  去年鄭伯逃首止之盟齊侯于是帥諸侯伐之而圍其邑鄭伯誠有罪矣然為齊威者不務修徳以綏懐諸侯乃恃其彊伐圍小國盖其罪亦大矣公羊曰邑不言圍彊也按鄭小國而當齊威諸侯之師又一邑爾何能彊乎榖梁曰著鄭伯之罪也按鄭伯逃歸不待貶絶而齊威伐人之國而圍其邑能無罪乎
  秋楚人圍許諸侯遂救許
  鄭伯逃歸而附楚故齊威帥諸侯伐之楚人救之而圍齊威所與之國齊威遂釋鄭圍而帥諸侯救之盖楚人救鄭而圍許圍其所與必救者也春秋書之若曰齊威伐鄭未足以為討罪救許未足以為功不若務修其徳以懐諸侯則鄭不須伐許不須救也齊威一失于首止之盟而天下兵革遂至連年春秋一切著之以見威公之罪榖梁曰善救許也按春秋方罪之爾安得善乎
  七年春齊人伐鄭
  齊威以鄭附楚於是又使㣲者伐之爾齊威不務徳而務侵伐春秋一切著之盖其罪不待貶絶而自見矣
  夏小邾子來朝
  郳黎來自莊公五年來朝以後不見于經於是來朝稱小邾子者盖其隨從齊威伯主征伐假稱王命爵之故書子也言小者有大之辭所以著齊威伯主之興而附庸小國類多稱爵春秋因而書之益以見當時之爵或降或升惟伯者之所欲為爾其罪盖不可勝誅之也
  鄭殺其大夫申侯
  春秋之法殺大夫稱國者罪諸侯也不言其爵不與其専殺也著大夫之名所以見其罪且有以别之也其不名者皆闕之爾非美之也榖梁曰稱國以殺大夫殺無罪也按大夫無専殺之禮雖有罪不得殺焉春秋不與其専殺也故奪其爵以見之謂之殺無罪大夫非也
  秋七月公㑹齊侯宋公陳世子欵鄭世子華盟于寗母寗母之盟盖鄭屢為齊所伐勢不自安故遣其世子盟齊威以紓一時之難然鄭伯知附楚之罪以求伯者又不能以身下之而徒遣其子卒以其故洮之盟鄭伯不與而至于乞也禮之道自敵體皆不可失也况天下之盟主哉故陳鄭世子與盟而春秋書之以見其罪也
  八年春王正月公㑹王人齊侯宋公衛侯許男曹伯陳世子欵盟于洮
  王人王之㣲者春秋尊之故雖㣲者銜天子之命亦叙諸侯之上也春秋伯者多假王命以令諸侯名尊天子而實行其私齊威是時致天王之命以㑹盟中國雖其㣲者而春秋不與其盟諸侯也故顯言王人而列叙諸侯以見其罪王人而盟諸侯則王道之衰諸侯而盟王人則諸侯之伉盟者不信而後為之也天子諸侯矣而猶盟焉盖君臣之交失道也其猶以齊侯為之重乎
  鄭伯乞盟
  春秋之法有義同而辭異者皆聖人之新意也天子有求于下則書求求者責也天王者合天下之尊一物皆其所有于其所無也則責其下使共之爾故其取車取金也書之曰求求其所當入也諸侯之於諸侯土地有常守人民有常奉以其所無求其所有者皆非其道也故於求盟求師也書之曰乞非所有而乞之也春秋書求者三皆施之于天王書乞者六皆施之於諸侯鄭伯逃天下之盟主而附彊𭧂之夷狄寗母之盟雖嘗遣其世子又恐懼不安其國親來乞盟春秋罪之首止則著其逃洮盟則書其乞其賤之之意如何也公榖皆曰盖酌之也經書鄭伯乞盟則是鄭伯親乞之實酌與之則當書曰使某乞盟此説非也
  秋七月禘于太廟用致夫人
  夫人之説三傳皆不同左氏則以為哀姜公羊則以為聲姜榖梁則以為成風或以為嫡母或以為庶母或以為夫人考經前後皆不可據然聖人但書夫人而不言姓氏則聖人之意亦不在於姓氏也禘者國之大事而太廟魯之始祖之廟其不可失禮也明矣今乃以夫人之故而大禘太廟盖禘不可以為夫人而設太廟不可以夫人而禘也其所當重者禘于太廟爾夫人何足道哉春秋之法祭祀失禮者書其祭名書曰禘于太廟則是非所宜禘而禘也用者不宜用也致者不宜致也聖人以不宜用以不宜致之辭加之夫人之上則夫人之氏姓亦不足道也國之大事莫大于禘魯國之尊莫大于太廟失禮大事黷祀周公則其所用而致之者雖國之嫡母盛徳之夫人不可當也况聲姜哀姜成風乎春秋沒去其氏姓但書夫人以謂凡夫人者皆不可也三傳皆非
  九年春王三月丁丑宋公御説卒夏公㑹宰周公齊侯宋子衛侯鄭伯許男曹伯于葵丘
  宰周公者天子三公又為冢宰者也宋稱子者御説之䘮至是未逾年居䘮稱子禮也春秋諸侯居䘮而盟㑹侵伐者多矣其稱子者四爾孔子因而書之以見其居䘮而與乎國事之罪不稱子而行者其罪又不可勝誅也葵丘之㑹盖齊威之極盛然而春秋無與辭焉以威公之彊盛而從服諸侯之日久矣其帥之朝天子奬王室如反掌然無難爾然威公持其彊盛致天子之冢宰以號令諸侯假天王為名而實自尊大春秋罪之故書曰公㑹宰周公齊侯宋子衛侯鄭伯許男曹伯于葵丘左氏之説辯疑非之當矣
  秋七月乙酉伯姬卒
  春秋内女許嫁而卒惟二爾伯姬子叔姬是也未目其國未適他國也必書其字許嫁者也許嫁而卒者春秋書之以吾君為之服因録之也公榖之説皆是
  九月戊辰諸侯盟于葵丘
  葵丘之盟實㑹宰周公自言諸侯而不叙宰周公者聖人不與齊威致天子之三公而與之盟三公之位迫于天子冢宰之權重于天下齊威不能尊事天子而假其位號以令諸侯又盟其世子盟其三公聖人不與其以不信而加天王之近臣故其于盟葵丘也但曰諸侯焉盖春秋之法近尊者則為之嫌逺尊者則不嫌其敵天子之大夫可得而侵伐王臣之㣲者可得而㑹盟至于三公之尊則近于天王世子之位則貴于天下故首止之㑹殊㑹世子葵丘之盟不盟周公皆春秋之變例聖人之新意也葵丘之盟孟子美之以為後之諸侯皆犯其五禁盖春秋之盛莫盛于齊威齊威之盟莫著于葵丘之事齊威最髙之業春秋甚盛之際以孟子之時諸侯言之則齊威在可褒之域校之三王之盛則齊威又其罪人此春秋所以無褒而孟子言其有罪也
  冬晉里克殺其君之子奚齊
  春秋之法未逾年之君稱子其見殺者稱君稱子者人臣之心不忍變于中年稱君者已繼其位國人以之為君也齊公子商人弑其君舍舍未逾年之君也然商人之弑同于成君不得曰子也奚齊見殺與齊舍等爾不曰其君而曰君之子者聖人之意也獻公有寵賤妾至聴其讒而殺其世子申生而立奚齊奚齊不當立而獻公以嬖立之里克因其不順而殺之書晉里克殺其君之子奚齊奚齊雖庶里克不得殺之里克有罪矣里克雖不得殺而奚齊不得為君里克殺其君之子罪不减于殺君然奚齊之不正始著奚齊嘗立為君不幸見殺于里克聖人惡其殺嫡而立斥曰其君之子而里克之罪不减此春秋所以斷疑似之邪正而曲盡人情之難也榖梁曰國人不子其最精者歟
  十年春狄滅温温子奔衛
  温子為狄所滅不能死位而出奔春秋書奔以罪之不書其名罪差于隨軍以歸者也
  晉里克弑其君卓及其大夫荀息
  春秋弑君二十有四而死難之臣三人而已荀息事迹見于傳記皆以謂從君于昏廢嫡而立庶然春秋書之與孔父仇牧之事等而無異辭者盖聖人所謂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則止者也若事君之日久不能致君于無過而至于見殺焉則其事君之道必未至矣雖死之何益也然其在春秋之時則猶有可取者爾孔父之死于與夷仇牧之死于㨗皆正君所當得立者而猶無褒况如息哉卓之得立以獻公之私荀息之阿意然而春秋之于息也無貶辭而書之與仇孔者類盖荀息之所死者可知矣晉獻公殺其世子而立奚齊奚齊見殺荀息立卓卓見殺而息死者卓爾卓安得立而荀息安所致死哉盖書息之死卓則知息之所立者非其人也公羊云息之立非其君以死而賢之與仇孔者等息豈足道哉桞子厚曰春秋之進荀息非聖人之情也進荀息已甚苟免之惡忍之爾子厚不知春秋書荀息之死于卓以見其罪爾孔子安得隠忍而不罪之乎
  夏晉殺其大夫里克
  春秋殺大夫稱國者不與其君専殺大夫也里克比弑二君天下之大惡于其殺之也稱大夫而不與専殺盖春秋之法雖弑君之賊以其罪討之則書之為人不以其罪討之則為専殺里克雖有弑君之罪而夷吾嘗命為大夫矣又以己私殺之晉殺其大夫爾非討弑賊也齊公子商人弑其君舍而立于其見殺也書曰齊人弑其君商人商人雖有弑君之罪而齊人殺之者以己怨焉齊人弑君爾非討殺賊也弑君之賊固春秋所不容然當時討之必正其罪不正其罪而殺之猶之不討也故晉殺里克得殺大夫之罪齊人弑商人被弑君之惡善春秋之輕重與奪必皆盡當時之情非苟然也榖梁曰殺之不以其罪此説是
  冬大雨雪
  春秋書雨雪者三而言大者二大者非常之辭雨雪非常而為災故志之爾公羊曰大雨雹何以書記異也按左氏榖梁皆作雪公羊未可據也
  十有一年春晉殺其大夫㔻鄭父
  左氏載㔻鄭見殺之迹以為謀出晉君㔻鄭謀出其君盖有罪矣然春秋不與其專殺者以其命之為大夫則賢者矣安得有罪之人乎大夫有罪則所以命之者非其人也不得已則放之可也何至於殺之乎故春秋之義大夫之罪如㔻鄭者猶不可専殺况無罪乎
  夏公及夫人姜氏㑹齊侯于陽榖
  婦人無事不逾境公乃及其夫人㑹齊侯春秋以其非禮特書之以為戒
  秋八月大雩
  雩旱祭也旱而祈雨其祭非常故曰大雩也雩則旱矣不曰旱而曰雩者但雩而已旱不為災也嵗旱而大雩有志於民且其事非常故志之爾榖梁之説何休非之當矣
  十有二年春王三月庚午日有食之夏楚人㓕黄黄小國而近於楚齊威之興始釋楚而從齊㑹盟侵伐惟齊威之所令於是楚人㓕之而齊不能救故春秋書之既以見夷狄之彊且罪齊威之不救也榖梁曰君子閔之葢春秋之意也
  十有三年夏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于鹹謹按鹹之㑹二𫝊皆無事迹惟左氏以為謀杞謀王室按王室之事不載于經而明年經書城縁陵前目後凡則謀杞之説與經合矣
  十有四年春諸侯城縁陵
  縁陵之地經不言祀者杞未遷也不叙諸侯而凡言之者㑹鹹之諸侯於是復合而城之前目後凡春秋
  之簡辭也去年之冬經書公子友如齊則是公子友受命於魯公而聘齊侯也公子友受命而聘則齊魯之君皆甞反其國矣然經不再叙之者以去年定其謀今年終其役事無殊異國無增損可以簡言之矣春秋城杞城邢斥言其國縁陵虎牢但書其地葢遷國者書國未遷者書地春秋之法然也㑹盟戰敵不書其地之國名可推而知者也左氏曰不書其人有闕也按前目後凡何所闕乎公羊曰徐莒脅之案徐莒亦小國爾何能脅杞使遷乎且經無其事未可據也榖梁曰諸侯歆辭也按㑹鹹之諸侯歸而復合前目後凡爾何散乎三𫝊之説皆非
  夏六月季姬及鄫子遇于防使鄫子來朝
  春秋之法内女適人者以國繫之明有所從也杞伯姬宋蕩伯姬是也未適人者但書其字未有所從字以别之也伯姬子叔姬是也經書季姬及鄫子遇于防非禮可知也又使之來朝謀來詣已惡之甚者也季姬鄫子之惡不待貶而後見所以為僖公者罪不可責也左氏以為季姬歸寧而公止之故遇于防而
  使之朝按春秋内女適它國者季姬未甞言歸于鄫而明年始書之又經不曰鄫季姬明其未歸鄫也左氏徒見醜惡之甚以為必不至此故曲為之解文姜哀姜之行有甚於此者矣季姬之事經書之甚明無足疑也榖梁曰以病鄫也春秋三罪之何止鄫子哉
  秋八月辛夘沙鹿崩
  春秋災異之志必言其國雨螽大水星隕鷁退書宋災書齊災書陳火書成周火沙鹿崩梁山崩皆非魯地而春秋書之有内辭焉此聖人之意也夫水火之為災石鷁之為異地不過百里時不過數日所以召之者止於其君所以應之者盡於一國故國不可不著也至於王道大壞彛倫一斁而天下之人皆反皇極則
  天見其變而日食星孛地見其妖而川竭山崩所以召之者在於天下所以應之者偏於四海則雖在其國不得著其國也日有食之星孛于某其變之大其應之廣不可以一國言也沙鹿崩梁山崩雖在於晉而異及於天下不可以晉言也沙山名也鹿足也山崩而其足舉崩異之甚者也詩曰百川沸騰山冢崒崩冢山頂也山崩其頂以為大異况其足隨之乎異之大者也左氏記卜偃之言曰㡬年將有大咎幾亡國按沙鹿之崩其異在于天下何獨晉乎卜偃之言妄矣左氏載之非也公羊曰為天下記異此最得之
  十有五年春楚人伐徐
  徐自僖公三年書徐人取舒始見于經牡丘之盟齊威始㑹侯侯謀之而使大夫救其見伐故卒有婁林之敗然則徐人附齊而外楚故至楚人伐且敗之而諸侯大夫救之也左氏曰楚人伐徐徐即諸夏故也左氏得之矣
  三月公會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盟于牡丘遂次于匡
  牡丘之會實齊威㑹諸侯將救徐然畏楚而不敢進也故次于康齊威伯業之盛如此又從天下之諸侯
  其帥之以義而救人之危葢甚易爾然畏楚而不敢進徒次于康春秋書之葢譏之也夫兵者量力而後
  動中節而後行齊威之力可以動救徐之節可以行反畏之而不進徒次于康而使大夫救之書次書救再罪之也
  公孫敖帥師及諸侯之大夫救徐
  齊威從天下之諸侯不能救徐之見伐而使大夫救之罪其不親徃也夫以彊楚之無知而徐人之弱小齊威不即救之而盟于牡丘次于康至其將見㓕也而使大夫救之是齊威壅彊兵不敢當楚假救徐之名以助之而實不能救故徐卒不免婁林之敗也春秋之義禦夷狄欲其不來强中國欲其無敵公追戎于濟西譏其不能使之不來而徒追之也遂伐楚次
  于陘譏其不能窮討而次之爾盟于牡丘次于康而大夫救徐春秋之意可知矣春秋之法前目後凡魯公而再與諸侯序則但曰諸侯魯公則一也大夫與大夫序必書大夫之名有衆大夫而為之别也諸侯
  㑹而大夫行事魯即書大夫之名而諸侯之大夫不序春秋魯史魯事則詳書之以别衆大夫也葵丘之盟不曰公及諸侯盟者魯一君爾不歉非公也宋之盟叔孫豹實與焉盟而再言豹者别他大夫也救徐之師牡丘諸侯之大夫也必曰公孫敖焉所以詳内而為之别也榖梁曰善救徐也案經書盟于牡丘次于康而大夫救徐盖罪之爾何謂善乎
  秋七月齊師曹師伐厲
  厲者楚所與之國也齊威以楚之强盛數𭧂中國故帥曹伐之楚有𭧂中國之罪齊畏其强不敢伐而伐其所與之厲厲何罪乎怒楚而伐厲齊威失所伐矣
  季姬歸于鄫
  季姬之歸不書所逆逆者鄫子也内女之歸不書送者皆其君自來逆之常事不書爾季姬惡行當絶而春秋書之與内女之歸無異葢季姬之貶已見於遇鄫子于防之時於是但以恩録之爾
  已邜晦震夷伯之廟
  夷伯魯大夫春秋魯大夫既卒之後例書其字公子友如陳葬原仲是也震者雷電擊之春秋紀異故書之爾遇晦書晦遇朔書朔戊申朔隕石于宋五是也己夘晦震夷伯之廟公榖皆曰晦𡨋非也左氏以為展氏有隠匿震而罪之天道之浩大安得物禍而人福之展氏有隠匿而天輙震焉奸惡而得志者天道遺之何也非也公羊曰稱夷伯者天戒之故大之夷伯微者因天罰而字之理自不安也
  楚人敗徐于婁林
  春秋之法内敗外師不言戰不使外敵内也中國敗外域不言戰不使外域敵中國也外域敗外域不言戰彼自相殘不重輕也春秋之義近尊者則為之嫌逺尊者不嫌其敵内之於外中國之於外域近尊者為之嫌不使之敵也外域之於外域去内已踈去中國已逺為之辭雖同於内同於中國不嫌其敵也楚人敗徐于婁林與内之敗外中國之敗外域無異辭焉不嫌故也徐人之睦于齊而見伐于楚齊威盟于牡丘次于匡使大夫救之而楚卒敗之則齊威之救為無益也書曰楚人敗徐于婁林所以病齊威也
  十有一月壬戌晉侯及秦伯戰于韓獲晉侯
  晉師不敗而其君見獲故但書戰書獲而不言敗也獲之者禽之也晉師與秦戰其師未敗而身見禽焉不可必言師敗也晉侯内失其民外深秦怨春秋書曰獲晉侯葢賤之也公羊曰君獲不言師敗績若如其説師實不敗君見獲如何書乎左氏榖梁之説是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戊申朔隕石于宋五是月六鷁退飛過宋都
  石鷁之説公榖皆是也然公羊曰春秋不書晦非也春秋之法惟日食不書晦聖人以謂日食必於朔食晦者厯失也春秋日食不書晦所以正萬世之厯也其他事遇晦朔則書無不書之理也又曰外異不書按春秋宋衛陳鄭無不書者何獨宋王者之後乎榖梁曰是月者决不日而月也按春秋不以日月為例書是月者所以别非戊申之日爾不書其日所不可知闕之也又曰石無知鷁有知按石鷁之志所以著其為異爾何論有知無知乎又曰五石六鷁之辭不設則王道不亢按石鷁之辭孔子所謂致廣大而盡精㣲者也廣大有所不致而徒盡其精微其於王道亦踈矣謂石鷁之辭足亢王道亦榖梁之偏説也
  三月壬申公子季友卒
  春秋内臣之卒書氏書名未有字之與言其兄弟者而公子季友書字公弟叔𦙝稱弟皆賢之也公子季
  友當莊公之昏閔公之弱賊臣擾攘之際爰立僖公而魯難遂已國家安寜葢其賢且有功者也春秋於其來歸也字而不名曰季子來歸於其卒也惜而不忍曰公子季及卒公子遂殺子赤而立宣公宣公立而不討遂之罪公弟叔𦙝非之不食其禄又不舎其兄而去春秋以為得弟之道非大夫而書卒字且稱弟曰公弟叔𦙝卒春秋内臣之見于經者四十七書字
  者三十其書字以卒之者二人而已季友叔𦙝是也豈非賢乎
  夏四月丙申鄫季姬卒
  春秋内女適諸侯者書卒以魯公為九月之服恩録之鄫季姬是也時君非其兄弟無九月之服者不書
  其卒杞伯姬是也適諸侯而大歸者見棄於他國則非夫人也非夫人則無九月之服亦不書卒郯伯姬是也適諸侯之大夫者無服無服者亦不書卒莒慶叔姬是也鄫季姬惡行當絶於春秋然而君為之九月服吾為之變故卒言也
  十有七年春齊人徐人伐英氏
  英氏近於楚而附屬之齊威以楚之彊而𭧂中國也於是使㣲者㑹徐人伐之且為徐申其忿也左氏曰報婁林之役此説是也
  夏㓕項
  項國名也公榖二𫝊皆以為齊威㓕之而為之諱之也然春秋之作不待𫝊而後明實齊㓕之而以内㓕為文則是齊威之罪見原而魯無辜被誅也葢二𫝊之意以㓕國為大惡春秋諱内大惡必不書㓕也㓕人之國誠大惡矣魯不幸而有之如何為之諱乎書取郜不㓕鄫之宗祀但取而屬我鄫非㓕爾故不書㓕項實㓕之而不存其祀如何不書㓕乎春秋書魯㓕者惟一葢魯自㓕國少爾何足疑哉左氏之説是
  秋夫人姜氏㑹齊侯于卞
  左氏載夫人㑹齊侯之事以為齊威止公故夫人㑹齊侯以釋之然考之於經無魯侯見執之迹春秋雖為内諱亦不全没其事則異其文爾如公殺書薨而不地殺大夫書刺奔走變為孫不全没其事也若齊侯實甞執公亦當異辭以見之經無其辭則左氏未可據也若夫人因救解魯公而㑹齊侯聖人亦當恕之未可直以非禮之辭加之也經言㑹齊侯于卞則非禮可知矣左氏之説非
  十有八年春王正月宋公曹伯衛人邾人伐齊按宋公下公羊有㑹字
  左氏載齊侯既卒之後五公子争立故宋帥諸侯之師伐之將立孝公也夫人國亂而為之立君葢義舉矣然春秋書之有伐䘮之迹十二月齊侯卒至是正月方两月爾而諸侯伐之齊威㑹盟侵伐以安中國為事者四十餘年於其卒未两月也諸侯相帥伐之藉使齊之公子争立為諸侯者但當擇其可立者而立之爾乃因其亂而伐之無公心救齊之亂而幸其有䘮乗其争立伐之以為利故春秋原其情而書之曰伐齊榖梁曰非伐䘮矣此説是
  夏師救齊
  齊威之没諸侯乘其䘮伐之曽於是使㣲者帥師救之夫伐之者有罪救之者葢可喜也
  五月戊寅宋師及齊師戰于甗齊師敗績
  春秋之例以見伐者為主宋於是時帥諸侯之師伐齊既已伐而去諸侯之師皆歸齊師反伐宋師故以宋為主而及齊師戰也公羊以為與宋榖梁以為惡宋葢皆不知齊反伐宋故宋主之爾若於伐齊之時宋遂及戰不應曹衛邾不與也此當以左氏為定
  狄救齊
  中國諸侯相㓕亡有能救之者則春秋善之齊威㑹盟侵伐四十餘年攘夷狄尊中國存亡繼絶者不可勝數死未逾年而諸侯伐之戰至於敗狄不忍而救之春秋書曰狄救齊葢傷中國爾
  冬邢人狄人伐衛
  春秋之法外裔以中國言之未甞有稱人者於其伐衛也特曰狄人焉非進狄人所以傷中國也衛甞見㓕於狄而齊威封之木瓜之詩美齊威而作也齊威死未逾年而衛人同諸侯伐之邢人恃以復存者威公也於是不忍齊之見伐而衛之無恩也與狄伐之春秋書曰邢人狄人伐衛所以見中國之衰諸侯伐齊狄能救之則進之曰人狄非可進所以罪諸侯也故春秋之義有非可善而善之者皆有傷也紀侯大去其國非善紀侯也所以罪殺人以圗存者也及其大夫孔父非善孔父也所以罪賣君以苟生者也然則召陵之師非善齊威也以其承衰亂而攘僣亂也伐衛之役非進狄人也所以傷中國而罪諸侯也春秋之義於此最微乎榖梁曰善累而後進之亦一偏之論也
  十有九年春王三月宋人執滕子嬰齊
  諸侯不受命於天王而専執者貶之曰人罪其以諸侯之尊而為匹夫之行㣲之也諸侯失地生名嬰齊見執而遂失其地故名之也
  夏六月宋公曹人邾人盟于曹南
  曹南之盟葢宋襄公求伯而為之也曹邾皆稱人者葢宋襄威徳未著曹邾但使其臣㑹之亦猶北杏之㑹齊威稱公而諸侯稱人也春秋不與臣敵君雖大夫亦稱人爾公羊作宋人非也
  鄫子㑹盟于邾己酉邾人執鄫子用之
  鄫子㑹曹南之盟不及及邾子㑹因求盟焉邾子因其至己之國乘其無備執而用之葢邾之與鄫世讎之國故宣十八年又戕鄫子于其國都但鄫邾小國其相讎之迹不能悉見經惟記其無道之甚者爾用之之説三𫝊皆不同左氏以為用之於次睢之社公榖皆以為血社至昭十一年楚人執蔡世子友以歸用之杜預則以為祭山公羊則以為築防趙子之徒又以為用為盟㰱之牲皆不同也然考之於經但曰用之不云所用之迹按子路見殺於衛曰醢之矣遂命覆醢葢春秋之時有用人為牲用人為醢大亂之極聖人所不忍言但曰用之則知以人為用也不必正其名其所重之者用之而己春秋弑君之賊其弑之迹多矣不必皆以刃也然孔子書之曰弑葢所誅者弑君之罪爾何論於弑之之迹乎春秋殺他國之君者多矣然未有用之之重者其重者用之爾何論於用之之迹乎左氏之説辯疑非之詳矣
  秋宋人圍曹
  曹南之盟口血未乾而宋人圍曹用見宋襄之伯不成也善乎子魚之言深有補于後世矣
  衛人伐邢
  去年之冬邢伐衛於是衛人報之爾左氏曰衛有大旱師興而雨邢之惡何至於紂而衛之有道焉比於武王左氏之説妄矣
  冬㑹陳人蔡人楚人鄭人盟于齊梁亡
  左氏以梁好土功榖梁以梁為滛湎而亡然孔子書梁亡爾不曰所以亡也葢所以亡之道衆一惡不足以盡之為人之君而不向道不志於仁危亡之來皆自取之也其自亡之迹不必論也公羊曰魚爛而亡其最優乎
  二十年春新作南門
  春秋之法言新則有舊也言作則有加也因其舊而制度有加焉則所謂新作者也春秋興作皆書不以其時不時有宜有不宜為例也左氏曰書不時葢譏其淺近者爾
  五月乙巳西宫災
  西宫僖公所居之西宫也以其在西故曰西爾公羊曰有西宫則有東宫此説是也榖梁以為閔宫按僖公繼閔而立若實閔宫何妨言新宫乎為其已乆何妨言閔宫乎因其近因其䟽變而言於記事之法無乃不明乎
  秋齊人狄人盟于邢
  前年之冬邢人狄人伐衛以救齊於是三國㑹盟於邢之國都不書其地地以邢也狄人以救之善於是又為之盟以安齊春秋書之曰人所以罪諸侯而傷中國也榖梁曰邢為主乎救齊實盟于邢之國都故地邢爾謂之以邢為主非也
  二十有一年春狄侵衛
  狄嘗有救齊之善春秋於伐衛盟邢再言狄人非進之也所以傷無霸也至其侵衛則狄人之常行曰國而不言人以例書之無所褒貶也
  宋人齊人楚人盟于鹿上
  鹿上之盟三國皆㣲者爾宋實主之故叙其上也宋國小徳薄而求諸侯不量其力而以抗彊楚至于見執至于見敗㡬亡其國葢其禍自茲盟始焉左氏載子魚之言葢善量其國者也
  夏大旱
  春秋之記災異有曰不雨者旱不為災隂陽不和之異也有曰大雩者旱未為災非時而雩也有曰大旱者旱而為災非常也旱而為災則不雨矣然不雨淺於旱也旱則雩矣言雩未見其為災也春秋書大旱者二非常為災之辭也穀梁曰旱時正也按旱厯時而為災自書時爾何論正與不正乎
  秋宋公楚子陳侯蔡侯鄭伯許男曹伯㑹于盂執宋公以伐宋
  春秋因㑹而執諸侯惟二處爾盂之㑹楚人執宋公而不言楚人溴梁之㑹晉侯執莒子邾子而斥言晉人二事略同而書之異辭者聖人之意也春秋之義責其所可責不責其所不可責盂之㑹執宋公者楚子也而聖人以諸侯共執為文葢楚子蠻夷之君而無知之人也中國之諸侯隨盟主而㑹夷狄夷狄執其盟主又隨夷狄而伐之夷狄何足責也中國之諸侯有罪爾執宋公以伐宋罪不専於楚子諸侯實同之也溴梁之㑹晉侯以大義率諸侯而㑹焉乃於其㑹執辱諸侯以信致之以詐執之執莒邾之君者晉侯也諸侯何與焉楚子夷狄不足責之可責者諸侯也晉侯中國之君禮義之出信㑹而詐執之可責者晉侯也葢春秋之輕重與奪惟義所在爾公羊曰不與夷狄之執中國也楚子夷狄爾聖人雖不與之夷狄豈知義乎公羊不知責夷狄之義故為之説爾
  楚人使宜申來獻㨗
  春秋書楚有漸焉非進之也所以見中國無人而外裔𭧂彊也於其未盛而驅攘之易為爾至其彊𭧂而中國不能當也則其君稱爵其臣稱名㑹盟侵伐與中國諸侯無異文焉非進楚也所以罪中國也楚之入中國乆矣未嘗有書爵者於其㑹于盂始曰楚子焉楚之書爵非進之也中國衰而外裔盛也其他行事類書楚人君臣同辭春秋待外裔之法也㑹盂之後二十年次于厥貉復曰楚子自是之後君臣始不同辭焉所以見中國之衰益甚矣春秋書獻㨗者二齊侯來獻戎㨗書曰齊侯罪其矜功伐勞斥言其爵也楚人使宜申來獻㨗勝則誇矜敗則逃遁南蠻常情春秋不責備也楚子稱人外裔之法君臣同辭也齊稱戎㨗㨗山戎也山戎則可㨗矣而獻有罪焉不得没戎㨗而不言也宋襄求伯而不果至于見執而伐之宋中國也而荆蠻㨗之荆蠻安得㨗吾中國乎不曰宋㨗不以中國而㨗於荆蠻也公羊曰楚子稱人貶也夷狄亦足貶乎又曰為宋襄諱襄公何足賢而諱之哉榖梁曰不與楚㨗於宋也楚荆蠻爾安足以輕重較之乎有與不與者猶足以輕重言之也
  十有二月癸丑公㑹諸侯盟于薄釋宋公
  諸侯㑹盂而執宋公而公㑹諸侯盟以釋之春秋之法主内顯言善隠言惡釋宋公者葢我之善顯言之春秋之法臣子之辭也榖梁曰不與楚専釋也按實公㑹諸侯釋之安得謂之不與楚釋乎
  二十二年春公伐邾取須句
  左氏載伐邾取須句之事謂須句為國見㓕於邾而其君奔魯公為是伐邾取須句而反其君若能如此則是魯得所伐且有存亡繼絶之功然春秋書之與代邾取訾婁伐莒取向其文無異考尋經意止是須句為邾邑公伐邾而取之爾既伐其國又取其邑盖其罪大矣左氏乃以魯為得禮然則孔子罪之而左氏善之也此當㨿經為定爾左氏之言不足憑也
  秋八月丁未及邾人戰于升陛
  春秋之義内不言戰言戰則敗敗則不言其人我之公及大夫無敗故也榖梁曰不言其人以吾敗也此説是
  冬十有一月己巳朔宋公及楚人戰于泓宋師敗績春秋之義内不言戰言戰則敗也中國不言戰言戰則敗也宋中國也楚夷狄也泓之戰言戰言敗待楚人以中國也盖楚人之入中國之日乆侵伐盟㑹於中國而中國不能攘之非楚能中國也而中國皆楚焉春秋於楚之漸盛而不外之者非進之也所以一中國於夷狄也楚稱人君臣同辭之法也公羊曰雖文王之戰亦不過此孔子曰我戰則勝非謂能戰而勝也勝之道素修而無敵於天下也豈若宋襄勝之道不修而苟拘小信乎公羊殆未知文王之戰爾榖梁責宋襄有以取之乃近於道也
  二十有三年春齊侯伐宋圍緍
  春秋之法舉重者言之伐與圍两者皆重不可偏遺伐者聲其罪圍者以兵環之伐其國矣又圍其邑焉惡之故两書也公羊曰疾重榖梁曰以惡報惡皆非也
  夏五月庚寅宋公兹父卒
  春秋之法告卒書卒㑹𦵏書葬宋襄之不葬魯不㑹之故不書公羊曰盈乎諱案宋襄何賢而為之諱乎春秋雖賢不諱况非賢乎榖梁曰失民也春秋失民而葬者多矣何獨宋襄不葬乎
  二十有四年秋七月冬天王出居于鄭
  春秋之義自周無出天下一周爾故雖王子之奔不書出也曰天王矣乃出居於外乎天王而出于外則是天王自絶於位也自絶其位則天下非其所有不能有天下矣猶曰出居於鄭天王雖不有天下而鄭不可無天王也春秋之義自取之者以自取為文君
  雖不君臣不可以不臣天王出居於鄭是也天王自絶之迹不見於經而公羊左氏有得罪於母之説然經不言焉葢聖人之意以為天下之大元元之衆而天王一人者治之則其道徳仁義有以先天下而帥元元也一言之非一動之失則不足以為天下王矣為天王而自絶於天下則其近亦不足言也况得罪於母又惡之至者乎故曰天王出居于鄭而已三𫝊之説皆通
  二十有五年春王正月丙午衛侯燬㓕邢
  春秋之法諸侯不生名失地㓕同姓則名為人子孫而失先君之土地與已同姓之國而彊㓕之皆非人君之行也故生名以賤之三𫝊之説皆通
  宋蕩伯姬來逆婦
  親迎之禮自諸侯逹於士庶人未有姑而迎婦者也書宋蕩伯姬來迎婦非禮可知矣
  宋殺其大夫
  春秋之義殺大夫不書爵不與其専殺大夫也為大夫
  而見殺則其賢否可知矣故不以其有罪無罪皆無與辭宋殺大夫不書名史失之爾無所見也公羊曰宋無大夫按經書大夫安得曰無大夫也榖梁曰以其在祖之位而尊之按孔子作春秋以垂萬世豈可因其在已祖之位尊而不名乎若然則春秋乃孔子家史非國史也二𫝊之説皆非
  秋楚人圍陳納頓子于頓
  春秋之法繼事書遂楚人國陳納頓子于頓而不言遂者圍陳所以納頓子也杜預曰頓迫於陳而奔楚楚圍陳納之不言遂者明一事也頓子迫陳奔楚之迹雖不見經然以理觀之杜預之言得之矣公羊曰两之也案經两之者當再言楚人經不再言安知其两之乎榖梁曰葢納頓子者陳也案經言圍陳爾何能納頓子乎
  冬十有二月癸亥公㑹衛子莒慶盟于洮
  春秋之義不以我公敵大夫以我公而㑹外大夫則皆降而稱人人㣲者逺尊則不嫌其敵也於其㑹諸侯而大夫與焉雖大夫不嫌也有諸侯為之敵則大夫雖從若㣲者然不能與公伉也莒慶小國之大夫而得與公盟者有衛子在不嫌也衛侯稱子者衛文公卒未逾年也
  二十有六年春齊人侵我西鄙公追齊師至酅弗及春秋書追者二皆譏之也禦冦之道當使之不來不能使之不來而徒追之葢有罪矣况至逺地而不能
  及乎春秋之法戰稱人敗稱師重其以衆敗也齊之侵也曰人公之追也曰師大公之追也㓂侵其國國無有備而見侵焉㓂去已逺而窮追之入其地其侵也曰人㣲者將偏師爾其追也曰師我公之追之不可以不言師也非師不足以我公追之也追之弗及則譏已著矣變人曰師又所以為内辭也榖梁曰以弗及大之罪也公羊曰侈也二者皆非也
  公子遂如楚乞師
  人道貴者讓也以其所無求其所有則是無亷與讓而人道之至賤也春秋之義天王則書之曰求求責也諸侯則書之曰乞乞賤辭也於魯則書曰告告内辭也求乞之間也春秋書求者三皆施之於天王也書乞者六皆施之於諸侯也書告者一但施之於内也公子遂内臣也如楚乞師内乞也不曰告而曰乞
  春秋之變例而聖人之意也内不言戰戰不言敗戰者敵也外能敵内則敗矣春秋十二公之間二百四十二年之乆内有敗外師者矣内有與外戰者矣未甞有書内敗者也非内能不敗也盖雖敗而不言以為責備之法也乾時之戰書戰書敗無内辭焉内有取敗之道也威公見殺於齊荘公之父讎未復而納讎人之子至于戰至于敗非外能敗内也内有取敗之道也楚夷狄也齊中國也中國而相侵伐不過以禮義相責亷恥相屬爾魯之見侵於齊不治其禮義之所不至而使之不來乃使其臣乞師于楚楚夷狄也何知禮義何知亷恥是以殺戮侵伐為事者爾僖公不自反其不至而乞救於夷狄夷狄化外爾見侮於人而乞救於化外化外豈有知乎書曰如楚乞師
  葢賤之也乾時之戰内有取賤之道則書之曰敗績公子遂之行内有可賤之理則書曰乞師盖春秋之
  例如何公羊曰重師榖梁曰重辭葢皆不知例有變焉故曲為之説也
  秋楚人㓕䕫以䕫子歸
  春秋㓕國以其君歸者其君書名罪其見滅於人而䝉恥忍辱隨之以歸也以歸而不名者惟䕫子爾楚夷狄之國而䕫其類也以夷狄㓕夷狄不以例書之者賤略之也諸侯書戰書敗曰敗某于某不云戰也春秋之於不以例書之者皆賤略之也穀梁曰以歸猶愈乎執也按實執之而隨軍以歸爾何得曰愈乎
  冬楚人伐宋圍緡
  言伐言圍兩重之爾公榖曰刺道用師也按孟子曰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為也然則至于用師以相侵伐者皆孟子之罪人也公榖以為道用師為有罪然則専用師得無罪歟楚師楚人罪自等爾何獨非道用師乎
  公以楚師伐齊取穀
  公以夷狄之師伐中國而取其邑盖其惡不待貶而後見也榖梁曰使民以其死非正也他國之師使之死且非正已國之師得曰正乎此説誤矣
  二十有七年冬楚人陳侯蔡侯鄭伯許男圍宋
  春秋之義可以諸侯㑹㣲者不以諸侯㑹大夫北杏之㑹齊威稱爵而諸侯稱人齊威伯者將㑹諸侯以攘夷狄而尊中國春秋著威公之爵而降諸侯稱人將授之方伯之事不得不推尊之而書其爵諸侯將從之以安天下不得不降而稱人也圍宋之役楚子稱人而諸侯稱爵楚子夷狄而諸侯從之宋中國而諸侯圍之中國諸侯而随夷狄以圍同列貶諸侯稱人而書楚子則不見諸侯隨從夷狄之罪惟書楚子為人而序諸侯之上則諸侯之罪著矣盖與北杏之㑹所書不同而褒貶之意相類也公羊曰為執宋公故終僖公之篇貶也按春秋無貶夷狄之道楚雖執宋公宋公有罪爾諸侯能釋之諸侯自可善爾何與於貶楚稱人哉榖梁曰人楚子所以人諸侯此説是也
  十有二月甲戌公㑹諸侯盟于宋
  宋見圍于諸侯而公㑹諸侯盟于其地則宋之圍釋可知矣地宋宋與盟無疑也
  二十有八年春晉侯侵曹晉侯伐衛
  齊威之興四十餘年貶其用師曰齊人以其不務徳而務兵也伐楚之後始進而稱爵以為伯功之著攘夷狄尊中國在此舉矣晉文之興與齊威異齊威屢合諸侯威信大洽然後北伐山戎南伐彊楚以尊大中國四十餘年主盟諸夏而夷狄莫之敢陵犯中國晉文之興于兹五年未嘗見其行事一朝以彊兵侵曹伐衛而執衛侯執曹伯夫彊楚之侵陵久矣中國既無伯主以主盟諸侯則諸侯之從之也宜矣晉文有志于中國當大㑹諸侯合心并力以攘夷狄奬王室為義諸侯有不從者然後以師征之則誰敢不服曹衛之君附夷狄之楚而背中國誠有罪矣然晉文未嘗㑹盟而號令之而遽以兵侵伐亦與齊威異矣孔子曰不教而誅謂之虐孟子曰教之不改而後誅之若晉文之侵曹伐衛盖所謂不教而誅者也春秋用師之盛未有盛于齊威而貶之曰人以齊威為可責也諸侯用師君行稱爵臣行稱名不可責者不責之也晉文用師之始遂書其爵盖亦不可責之者焉與春秋之諸侯等矣春秋之法因事而有事曰遂侵曹伐衛一晉侯爾不曰遂焉盖所以罪之也齊威侵蔡遂伐楚不再言齊侯者侵蔡所以伐楚也楚為中國之患日久蔡為其與國而當用師之道侵之潰所以懼楚而遂伐之春秋不以侵蔡累齊侯故曰遂伐楚也晉文不攘戎狄以懐諸侯而侵曹侵衛以陵中國夷狄之為害者未能攘却而中國諸侯先已殘𭧂再言晉侯所以見其重傷諸夏也公羊曰不言遂未侵曹也按先侵曹而後伐衛何得曰未侵曹乎榖梁曰再稱晉侯忌也按再言所以罪之爾晉侯之忌何足言乎
  公子買戍衛不卒戍刺之
  春秋魯史其書魯事有内辭也諸侯殺大夫書殺罪其専殺也魯殺大夫書刺周禮斷萬民以三刺之法魯之殺之者必其罪在可殺三刺而後殺之也非魯能三刺也大夫之尊而我公乃殺之其罪在三刺則殺之矣殺之雖不以罪而春秋猶曰刺焉若曰斷庶民不可以不刺况殺大夫乎我公之殺大夫則是三刺後殺之也待之愈厚則責之愈周書之益順則貶之益至春秋書刺者二公子偃不書所刺之罪而公子買著不卒戍之迹偃則有當刺而買在可恕之域也諸侯受天子之命守天子之土國家之事不治而土地失亡則有罪矣何能治他國乎衛附于楚而見伐于晉衛則取之魯何與焉公乃使其臣戍之不卒戍反殺之衛不當戍者也衛之見伐以全衛不能支晉侯買豈能卒戍哉不當戍而戍巳有罪矣不能卒戍又殺之書曰公子買戍衛不卒戍刺之明買無罪而見殺也公羊曰其言戍衛何遂公意也按實戍而不卒爾何所遂乎穀梁曰先名後刺殺有罪也按買無罪故録其事爾榖梁之説非
  三月丙午晉侯入曹執曹伯畀宋人
  春秋之法執諸侯大夫者稱人罪其専執也執得其罪又歸之京師者稱爵與其得方伯之討也晉侯執曹伯畀宋人曹伯雖有附楚之罪而晉文之興未嘗㑹盟以令之一朝入其國執其君又畀于宋人非方伯之討矣春秋稱其爵非與之者也以入曹見之也入曹者晉侯也于其入曹稱爵則執曹伯不可再言晉人也諸侯而執諸侯已有罪矣又不歸之京師而畀宋人宋非天王而受之亦有罪矣晉執之有罪當貶稱人而以入曹書爵宋受之有罪故貶之曰人也宋受晉侯之畀猶稱人執而畀之者非方伯之討又可知也榖梁曰不以晉侯畀宋公榖梁不知貶宋公之義故曲為説爾
  夏四月己巳晉侯齊師宋師秦師及楚人戰于城濮楚師敗績
  春秋之法將卑師衆稱師齊宋秦三國隨從晉文以與楚戰不容皆遣㣲者而將全師然惟晉書爵而三國皆稱師焉盖聖人之意北杏之㑹稱人人則隨從無疑也城濮之戰稱師則盛彊無敵也北杏之㑹齊威九合之始春秋書其始所以要其終城濮之戰晉文伯功之盛春秋與其盛則其外無觀焉稱人稱師雖所書之迹少間而貴之之意不異矣公羊曰楚稱人何貶按楚之臣不稱名者君臣同辭之法爾非貶其敵君也
  衛侯出奔楚
  晉侯伐衛而楚人救之衛附夷狄而叛中國其迹明也於是晉侯敗楚師而衛侯不安其國至于出奔春秋之法諸侯失地則名衛侯奔楚獨得不名者非赦之也以晉侯之廹出奔其重者晉也春秋之義有罪在可貶而不貶者皆有所見也國滅而出奔者法當書名也隨軍以歸者罪又重焉不得不殺出奔者之名以為以歸者之重也諸侯失地則生名矣衛侯之奔也晉人迫之春秋欲重迫者之罪也不得不殺衛侯之名以見之焉若衛侯者聖人非不欲名之名之則不見晉侯之罪聖人是以不名焉非赦之也
  五月癸丑㑹晉侯齊侯宋公蔡侯鄭伯衛子莒子盟于踐土
  踐土之㑹晉文實致天王經不言之不與其致天王也諸侯盟于踐土而公朝于王所天王不致則魯公安得朝于王所乎齊威之興始致世子晉文之興遂召天王春秋於首止殊㑹世子不與其盟王之世子也踐土之㑹没去天王不與其臣召君也春秋之法居䘮稱子衛侯出奔而與盟者稱子春秋不與晉文逐君而擅立公子也子者居䘮之稱衛人無䘮而稱子以明非衛子之罪而晉侯擅立之罪衛子以居喪之稱不敢當正君也孔子曰齊威正而不譎晉文譎而不正齊威之正非孔子所謂正也校之以晉文則正矣然則若晉文者未能庶幾於齊威况王道歟若踐土之召天王皆所謂譎而不正也
  陳侯如㑹
  陳侯本不與踐土之㑹畏晉文之威而來赴故曰如㑹也公羊曰後㑹當召之陳侯不召而至故曰如㑹公羊之説非
  公朝于王所
  踐土之㑹晉文實致天王春秋不與其致之故不書爾天王至踐土則諸侯皆朝春秋不與其致天王而朝也但曰公朝于王所言公之朝之則諸侯可知矣王之所在也不朝于京師而朝于王所則公之朝其禮亦有所未至矣晉侯不致天王則公之朝禮必不行矣書曰公朝于王所則是不與諸侯致王而朝公之朝亦非誠心也著一事則衆惡皆見矣
  六月衛侯鄭自楚復歸于衛
  春秋之例嘗有其位而歸者曰復歸衛侯鄭見迫于晉而奔楚楚奉之以歸而復其位故曰衛侯鄭自楚復歸于衛
  衛元咺出奔晉
  元咺之事見于左氏以為奉叔武為君而逐衛侯經書咺出入之迹衛侯歸則咺奔咺復歸則衛侯出藉使咺之所立得其賢然咺為臣而逐君亦不可訓矣故春秋書咺之出入最為詳備若咺者聖人所深誅者歟
  天王狩于河陽
  尚書載天子巡狩之事至方岳之下而諸侯㑹朝以考治亂而行黜陟之法周衰之日久平𠅤而下益以不振而齊威晉文更伯天下又懼諸侯之不從而㑹盟之不合也始假借天王以號令中國齊威始致世子致三公藉尊周為名而實自彊大晉文之興中國益弱而夷狄彊𭧂諸侯多懼而從之晉文始致天子于踐土又致之于河陽挾天子之名以令中國而中國諸侯始去楚而從晉于時周室之衰盖于列國諸侯皆莫知有王矣威文之興始尊事之以號令諸夏而天下諸侯尚知有周周之不亡威文力也然聖人之于齊威也不與其致世子三公而殊為之㑹于晉文則不與其再召天王而以天王自狩為文一時之周無威文之伯則周且亡矣後世之臣襲威文之迹則遂無君矣孔子深嘉其有功于一時而又欲為法於後世盟于首止盟于葵丘則殊世子周公未嘗輙與而諸侯自盟也踐土之盟全沒其迹河陽之迹天王自行焉夫以春秋之時天王之弱巡狩之禮其能舉乎聖人以為臣之見君未嘗于外君之朝臣必于其廟惟巡狩之禮行而天王在外也則諸侯見之可以于外而君之受朝不必于廟也書天王狩于河陽而公朝于王所則君臣不易之禮而萬世之通法也豈止區區一晉文之召避而諱之哉左氏曰言非其地也且明徳也按晉文召王其罪大矣安得徳乎榖梁曰温河陽也按温與河陽自是巨邑爾安得合而言之乎榖梁欲附㑹其大天子小諸侯之説故曲生此義爾
  壬申公朝于王所
  春秋繫事以日繫月未有日而不月者而壬申之日上無所繫史之闕文無所見也天王狩于河陽而朝焉不言諸侯而言公言公之朝可以見諸侯之朝也榖梁曰其不月以晉侯之行事為已傎矣按晉侯行事之失在于再致天王而不與之安在日而不月以為貶乎
  晉人執衛侯歸之于京師
  春秋諸侯執諸侯諸侯執大夫者貶之曰人以其執非其罪又不歸之京師晉執衛侯歸京師可以為伯討矣然春秋書曰晉人不與其受元咺之譖而執衛侯直其臣而曲其君不可訓也衛侯歸衛元咺奔晉而晉執衛侯晉之執之以何罪歟受臣之讒而執人之君雖歸之京師不得以為伯討執曹伯歸于京師不曰歸之執衛侯而加之焉此非衍文則彼必闕文也聖人之意如何爾歸于之于不足校也而公羊有罪定未定之説何其迂哉榖梁以為緩辭亦非也
  衛元咺自晉復歸于衛
  元咺奔晉訟其君其君見執晉奉之復其位于衛元咺内無衛侯之難而外得晉侯之助安而復其位故曰復歸也咺之罪不待貶絶而見矣為晉侯者執其君復其臣盖非伯主靖亂之義也書曰自晉晉侯之罪亦已明矣
  諸侯遂圍許
  晉又再㑹諸侯而許未嘗與温之諸侯遂合而圍許討許之不從中國也
  曹伯襄復歸于曹遂㑹諸侯圍許
  曹伯見執于晉以畀宋人於是始復其位歸而諸侯圍許不安其國遂往從之懼晉之復見討也晉文執曹伯畀之宋人至于經年得釋而歸不少留又從之圍伐晉侯一出而中國騷然至于終嵗務以靖亂而更擾之皆所謂譎而不正者也
  二十有九年春介葛盧來
  春秋之法諸侯來魯書朝諸侯相朝衰世之禮也故春秋之間諸侯之來者皆書曰來朝言其以小事大以弱畏彊而朝事之如臣之于君也春秋夷狄之君來魯者三但書其來而不曰來朝盖夷狄之俗聖人外之欲其不來來朝不足以為榮不來不足以為辱故雖其君至魯亦不曰朝不以諸侯遇之禮讓責之也介者東夷之國其行事未嘗見於春秋于是再言其來而明年有侵蕭之迹盖自是始通于魯也春秋之法自外而至者書來介葛盧來白狄來一也盖聖人之意凡曰來者皆以不來為善也公羊曰不能乎朝介葛盧能自通于魯矣豈復不能行朝禮乎穀梁曰㣲國之君未爵案郳黎來來朝稱名而行朝禮㣲國之君何妨書朝乎左氏曰公在㑹按于冬又來公已嘗見之矣亦不言朝自相違戾也
  夏六月㑹王人晉人宋人齊人陳人蔡人秦人盟于翟泉翟泉之盟内外皆㣲者爾晉文致王人于㑹而使㣲者盟焉晉文之罪也
  三十年春王正月夏狄侵齊秋衛殺其大夫元咺及公子瑕
  元咺訟其君于晉晉執其君歸之京師衛國無君元咺立公子瑕衛侯得釋歸國先使其臣殺咺及瑕而後入也公子瑕嘗立為君矣于是殺之猶曰公子瑕見立于元咺爾非受命于天王傳國于先君者也不曰其君非君也元咺及之者言瑕之見殺由于元咺立之元咺存則公子瑕存元咺死則公子瑕死咺立之君咺殺則公子瑕死也荀息之死繫于於晉卓以卓及息者弑成君也子瑕之死繫于元咺以咺及瑕者殺公子也榖梁曰公子瑕累也以尊及卑也按公子瑕之死乃元咺累之先咺後瑕又非以尊及卑之義榖梁之説非
  衛侯鄭歸于衛
  春秋之義復其位曰復歸衛侯鄭嘗有衛國而為衛之君雖晉人執之然猶曰衛侯鄭也于其歸也言歸而不言復春秋之變例而聖人之㣲㫖也諸侯受命于天子封之黜之惟天王得専其命衛侯見執于晉晉歸之于京師使聴命於天子衛侯鄭歸于衛是天子釋之使歸也衛侯之執歸京師則是嘗失其爵而不為衛君矣天子釋之歸則是受命于王而為君于衛與新受封者同也故衛侯鄭雖嘗有國而歸不言復所以禀命于天王也公羊曰其言歸何歸惡乎元咺按書衛侯鄭爾又何惡于元咺哉
  冬天王使宰周公來聘
  禮雖有天子聘諸侯之義然義不當使三公書曰宰周公來聘見周之衰而諸侯彊盛也
  公子遂如京師遂如晉
  是時晉文方彊而諸侯畏之實使公子遂聘晉而因周公之來遂使往報故如京師春秋之義不可先晉而後京師故曰遂也此猶王人雖㣲必序諸侯之上聖人之法不與其以卑及尊故先京師而後晉也公羊曰公不得為政按自聖人正上下之法故曰遂非譏公子遂之専政也不敢叛京師孔子之意也
  三十有一年春取濟西田
  左氏公羊皆以為晉侯以曹地分諸侯而魯取濟西之田然按經書之與取汶陽田相等爾無異文此盖晉侯執曹伯而反諸侯之侵地魯濟西之田嘗見侵入於曹魯于是而取之取其嘗所有之田于曹非取曹田故不繫之曹也陸氏之徒雖知田不繫于曹則非曹田然又不明曹嘗侵地而魯復得之左氏公羊雖以田為曹田又不明曹嘗侵魯之地皆妄為之説也
  公子遂如晉
  左氏雖言魯受田于晉而使公子遂拜之然亦未明田本魯田也公子遂如晉乃是拜晉反曹侵地爾非拜曹也
  夏四月四卜郊不從乃免牲猶三望
  春秋之法祭祀失禮者斥言祭名主為下事者但言大事禘嘗烝繹失則書其名大事有事于祭無譏則主譏下事雩者求雨之祭龍見則雩非龍見之月而雩皆為非禮故春秋書雩者二十一而未嘗在龍見之時所書之意可知矣郊望之禮非魯所得行者而成王妄賜魯公僭受春秋欲書以譏之又其來已久嵗嘗行之一切皆書則厭於繁重故因其失禮有災則并書祭名以見所譏之意天子祭天地諸侯祭社稷與封内之山川而魯為諸侯兼祀天地失禮之大者春秋書郊者九皆卜不吉失時牛災則書然必皆曰郊此聖人之意也禮曰三王之郊一用夏正又曰季秋大饗于明堂盖夏時之正月九月天子郊時之正也噫嘻之郊祈榖于上帝祈榖必于正月農人將有事之時也昊天有成命之詩郊祀天地郊祀必于九月萬物大成之時也周頌二詩則曰祈榖之謂也正月以祈之九月以報之一嵗而再郊也魯郊則非禮矣而春秋書之正月夏時之十一月也十一月飬牛三月在滌禮也春秋之四月夏時之二月也二月而卜郊魯之郊不敢並天子之時而殺從于二月也春秋之九月夏時之七月七月而郊不時用不宜用也正月書牛可以見飬牛之禮四月書卜可以見魯郊之殺九月書用可以見郊時之失盖天子之郊則用于夏正而魯郊則降從于二月也天子一嵗再郊而魯郊嵗一行焉又以降于天子也前郊三月飬牛于滌卜不吉而免之曰牲嘗置之于上帝也傷者曰牛已傷之牛不可以凟尊稱也諸侯之封内山川得祭魯之三望公羊曰太山河海是也太山在其封内而河海猶逺于魯魯望而祭之亦非禮也三望之禮又因郊而行焉不郊矣猶三望乎猶曰可以已也三傳之説公羊最得之
  冬𣏌伯姬來求婦
  昏禮有六納采問名納吉納幣請期五者皆命使者而夫不自行惟親迎之禮其夫行焉𣏌伯姬為子求婦而歸至于魯非禮可知矣伯姬之求得不得未可知而遂以婦言之者其始來求則雖未得之而姑道存也故曰婦也
  十有二月衛遷于帝丘
  春秋之法自遷其國者曰某遷于某衛人見迫于狄所居不安而遷于帝丘也春秋書之罪其勞民擾衆去先君之土宇雖云避難而行然不能使難不加已又勞舉國以避之其為勞且擾之盖亦甚矣重之所以志之也
  三十有二年春王正月夏四月己丑鄭伯㨗卒衛人侵狄秋衛人及狄盟
  去年狄侵衛衛人報之而侵狄焉侵之而狄服遂與之盟然不曰衛人狄人盟而曰及狄盟者春秋外夷狄之法也春秋之法内與外盟則書㑹書及中國與夷狄亦曰及書曰衛人及狄盟衛之罪不待貶絶而見也
  三十有三年春王二月秦人入滑
  經書秦人入滑而晉敗秦則是秦之師入滑而後敗也左氏載秦出師之迹以為滅滑而還然經但書入而不書其滅盖滑未嘗滅左氏之説非也
  夏四月辛巳晉人及姜戎敗秦師于殽
  春秋之法内敗外不言戰言戰則敗也中國敗外裔不言戰言戰則敗也殽之戰晉敗秦師不曰戰而曰敗者外秦也晉文之興主盟中國以攘却彊楚數年之間中夏復盛而夷狄屏息天王狩于河陽而諸侯率朝周之不亡威文更伯之力也重耳之卒未逾一年而秦由僻陋乗中國之無伯越數千里以伐鄭鄭中國之諸侯而晉同姓之國秦越千里而伐之其無晉也甚矣襄公于是墨縗行師敗秦于殽書曰敗秦師所以甚秦之惡而與晉之勝也晉襄居䘮禮當稱子不曰子而曰人者諸侯居䘮已𦵏稱君未𦵏稱子承父之志而繼其位不忍有變於柩前也晉文之伯功未泯而秦人亡之出千里之逺越晉而伐其所與之國晉襄不忍隳其父之業往救而敗之書曰晉子則不免背殯出師之罪變例而書之曰人則是全晉之人敗秦師于殽也春秋之例有稱人以為褒有稱子以為貶弑君之賊雖國君討之而書之曰人盖亦與之稱人與晉敗秦師其例等爾尚書秦誓之序曰秦穆公伐鄭晉襄公帥師敗諸殽雖其自誓之辭有可取然伐鄭而見敗則其過不得掩焉春秋書晉人敗秦師則與晉而狄秦尚書載其自誓則許其改過而新之盖聖人之意惟其事之善否所在爾公榖皆曰晉襄之稱人貶而㣲之也是皆不得孔子與之之意陸氏曰許其以權變禮異乎匹夫之孝此説是也
  秋公子遂師師伐邾
  夏公伐邾取其邑秋又使其臣伐之春秋一切志之用見天下無王而諸侯横𭧂侵伐無已也
  晉人敗狄于箕
  春秋中國敗夷狄不言戰夷狄無敵中國之道治則夷狄不來來斯敗之而已晉人敗狄于箕不言戰春秋敗夷狄之法也
  隕霜不殺草李梅實
  隂陽四時之氣天地所以生殺萬物者雨露生之雪霜殺之天地自然之氣而四時之常也皇極之道行而和氣塞於天地之間則隂陽之氣有常而生殺以時也彛倫攸斁而干遏於隂陽則當生者不生當殺者不殺雖天地之大無窮而隂陽之氣無形然以其小可以驗其大以其近可以推其逺春秋之十二月夏時之十月也十月隕霜而草不死李梅實皆異之大者也春秋之法為災而及于民物者則書為異而反常者則書十月之霜草當殺而不殺十月之李梅不當實而反實天地隂陽之氣非常可恠者也定元年十月隕霜殺菽春秋十月夏之八月霜未當隕而隕菽難殺之物而殺之盖春秋之義舉要者言之爾草易殺也而不殺焉不殺者書草其要者草也菽難殺也而八月殺之殺之者書菽其要者菽也公榖之説皆是












  春秋經解巻六
<經部,春秋類,孫氏春秋經解>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經解卷七
  宋 孫覺 撰
  文公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春秋之法繼正即位繼弑者不行其禮僖公正卒文公逾年而行即位之禮春秋書之以為繼正繼弑之法又以謹其始
  天王使叔服來㑹葬
  諸侯之卒天王固當使人弔且葬之叔服㑹僖公之葬誠禮之宜者然春秋之法常事不書書者皆非常也春秋十二公卒葬之見于經者十一天王使人㑹之者一僖公而已春秋之王一十二公㑹葬者三而臣㑹其葬者二不㑹其葬者九春秋一切著之用見周之不君而魯之不臣也公羊穀梁皆以謂叔服之葬得禮故書不知春秋著是以記非也
  天王使毛伯來錫公命
  天王有賜於下書曰錫命已薨之公則曰錫某公命當國之君但曰錫公命此春秋之法也文公之立至是未逾一年恩德未加於民而勲勞未著於衆為天王者遽以命錫之亦非禮矣穀梁曰有受命無來錫命非正也按禮天王就賜諸俟未為不正但春秋之王錫之非禮故志之爾
  叔孫得臣如京師
  天王錫命魯公而魯公使臣拜之非禮之甚者也魯公即位未甞如周而周錫之命受命矣又不自行而使臣以往其為不臣可知矣
  冬十月丁未楚世子商臣弑其君頵
  商臣為世子則弑其父為臣則弑其君舉天下之惡無以加之故書曰世子弑其君春秋之法世子弑君則不待討賊而書葬以為其惡之大至于無可責也楚子不葬避僣號爾非春秋於商臣偏有輕重
  二年春王二月甲子晉侯及秦師戰于彭衙秦師敗績殽之戰春秋狄秦而䕶晉以晉文之䘮未逾年而秦乗䘮越其國以伐其同姓也齊威晉文有大功於衰周而春秋於其㑹⿱眀皿侵伐未甞以辭許之至其卒也諸侯伐齊而狄能救之則進狄而稱人以甚諸侯之惡秦乗之䘮以伐同姓則書曰晉人敗秦師以外秦於夷狄蓋威文之伯心雖得罪於春秋而迹亦有功於當世孔子於其卒也蓋皆以其㣲意見之亦深惜之爾殽之役敗而不戰所以外秦於夷狄也彭衙之戰書戰書敗所以進秦於中國也秦驅其民連年戰傷亦足進乎而春秋進之非進秦也所以罪晉爾晉襄承其先君之餘業不能紹先君之志以德懐諸侯而主盟諸夏攘夷狄以尊天子而二年之間興師者四敗秦于殽敗狄于箕伐許伐衛勞弊其國以侵諸侯故秦乗晉之空虚諸侯之背叛復來伐之雖晉能力戰以取勝然不能使秦之不來彭衙之戰書戰書敗所以均晉罪於秦也
  丁丑作僖公主
  作主之禮虞而為桑主練而為栗主僖公之卒至是十有丑月為虞主乎則五月之期亦已久矣為練主乎則小祥之期又已過矣不時而作主非禮可知矣由公羊以言之則謂之久䘮久䘮雖不中於禮然亦賢者過之而後為之也文公未禫而納幣豈復能為久䘮之事乎由左氏以言之則曰祔而作主作主非禮也文公則固不肖父死逾年始為之主亦不如是之甚也獨穀梁譏其後蓋謂過練而為吉主也期年而練練又三月始為之主則亦不時非禮矣三家之義榖梁最為得之
  三月乙巳及晉處父盟
  春秋之法魯公及外大夫盟非外之罪則沒其名氏而書人不以我公而盟大夫也外大夫之罪則書其名氏而沒公不書以著大夫之罪不與大夫而伉我公也公如晉晉侯卑公而使大夫盟書曰及晉處父盟所以著晉侯之罪也公行不言其如公反不言其至所以沒公如晉之迹使㣲者盟處父然也三傳之説皆是
  夏六月公孫敖㑹宋公陳侯鄭伯晉士縠盟于垂隴垂隴之盟宋公陳侯鄭伯在焉而晉魯之臣與之盟而無其譏蓋公孫敖内臣也春秋之法内臣可以盟外諸侯外大夫不可以盟公所以尊之而責之備内之而要之至也
  自十有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
  春秋之法一時不雨則書隂陽之異而天地反常不可以不書逾年不雨而始書于經以見時君無憂民之心雖不雨之久而恬然無志於雨也榖梁以謂僖無雨而憂之故逾時而必志文無雨而不憂故厯時而不書此説是也
  八月丁夘大事于太廟躋僖公
  春秋之法譏在祭事者斥言祭名譏在下事者但稱有事僖公之薨至是未及三年而文公以其主入廟而行大禘之禮與閔之二年吉禘于荘公月數正同而吉禘非禮又復相類在荘公之祭則譏禘而僖公之祭但曰大事蓋禘者審昭穆之祭而行之於三年䘮畢之後文公之䘮未畢而禘祭躋僖躋僖逆祀則非禘也禘所以審别昭穆而躋僖逆之逆祀不可曰禘而宗廟之祭惟禘為大聖人是以變吉禘之文而曰大事也三年之䘮未畢則祭未可以吉而太廟未可以禘閔公吉禘于荘公失禮於吉而禘祭太早譏吉譏禘則閔公之罪著矣文公失禮於吉禘而躋僖又甚焉躋僖不可以言禘而䘮制之月未終未可以吉而吉其罪不明故特曰大事也定八年從祀先公不言禘者禘祭得禮不書而從祀為禮之變故特記之也春秋之法常事不書書者皆非常也仲遂叔弓之卒不言有事則無以見變禮之因從祀先公禘祭無譏而後書大事則厭於煩重且常事所不當書者文公吉禘非禮而逆祀非禘若從而書曰吉禘于太廟躋僖公則是禘禮可瀆而逆祀可以禘也惟變而書之曰大事則所譏皆明而為法又逺聖人之㫖㣲哉公榖以謂大事則祫按祫之名未甞經見孔子論宗廟之祭惟禘為詳蓋禘者與祫同祭而異名諸儒因其合羣廟之主而祭之故曰祫爾然則亦未可據也左氏言鄭祖厲王按諸侯無祖天子之道鄭何得祖厲王乎此説非也榖梁曰躋僖公先親而後祖按文公但以僖為閔兄故躋之爾亦非躋於荘公之上也此説亦非
  公子遂如齊納幣
  納幣之禮婚禮之將成也文公納幣之時而猶在䘮制之月春秋以其䘮而謀婚故書以罪之也左氏之説范寗非之當矣
  三年春王正月叔孫得臣㑹晉人宋人陳人衞人鄭人伐沈沈潰
  沈者楚所與之國中國諸侯不忍楚之暴而侵漁諸夏也於是伐其所與之國將以懼之沈小國不勝而潰潰者其下奔亡之辭也𭧂中國者楚爾沈何罪乎春秋書之以諸侯為失所伐矣
  夏五月王子虎卒
  春秋王臣不書卒書卒者皆譏之也人臣無外交之禮王臣之卒而赴告諸侯則是外交也春秋因其告卒而書之以見其外交之罪左氏曰来赴弔如同盟禮也案翟泉之盟書王人爾安知其為王子虎乎禮不與其王臣而外交故書之爾謂之得禮非也公羊曰新使乎我也案春秋王臣使魯者豈少哉何獨王子虎書卒也榖梁曰以其求㑹葬夫㑹葬者叔服也若叔服名虎何㑹葬之時不言王子也或曰以其甞執重以守也尹氏劉卷卒亦王臣而書卒豈亦執重者乎三傳之説皆非也
  雨螽于宋
  雨自上而下者也螽不見其所從來自上而下衆多如雨而適在宋之四境故曰雨螽于宋也公羊以為死而墜左氏以為墜而死按經書之但以上而下故言雨爾亦不言其死不死也榖梁以為災甚故書按言雨螽則是災且為異也災雖甚安得虚加雨螽之文乎亦非也
  晉陽處父帥師伐楚以救江
  救患之道力能救之則救之可也晉為天下彊國而主盟諸侯楚𭧂圖江且將滅之矣晉於是使其大夫帥師救之明年楚遂滅江則是晉師聲以救之而實不能助也
  四年春公至自晉夏逆婦姜于齊
  春秋書逆女來多矣未有曰婦者逆而言婦則是成禮於彼也禮成於彼則逆之者公也不曰公焉不與公之成于齊也春秋夫人之至者必書於經婦姜書逆而不書至不與其先配而後祖也夫人之至則告廟矣春秋非之故不書爾左氏以為卿不行非禮也卿雖不行何妨書逆女乎文公居䘮而大夫納幣不容逆女而使微者也公羊以為娶乎大夫略之娶大夫者雖賤可略然稱之曰女又何傷乎三傳之説穀梁得之
  五年春王正月王使榮叔歸含且𮚐
  成風僖公之妾母也妾母稱夫人則非禮矣而天王含且𮚐之𮚐者覆也天王加賜死者謂之𮚐言若天之覆𮚐也𮚐人之妾母已為失禮况含乎含者臣子之職卑者之事先含後𮚐榮叔之來主於含而及行𮚐事也春秋一志之見其皆失禮矣公榖之意皆以一使而行二事為失禮故志之不知含𮚐之事皆以失禮故書爾
  王使召伯來㑹𦵏
  天王而㑹諸侯葬春秋猶譏之以為君弱臣彊君𦵏不㑹而臣則㑹之也成風妾爾天王使人含且𮚐之又㑹其𦵏其為非禮可知矣左氏以為禮也𦵏人妾母之僣夫人者猶以為禮則何往而不為禮也
  六年春𦵏許僖公夏季孫行父如陳秋季孫行父如晉八月乙亥晉侯驩卒冬十月公子遂如晉𦵏晉襄公春秋之法常事不書失禮非常則書之𦵏諸侯者不言某人如某國葬某禮也公子遂如晉𦵏晉襄公失禮非常也古者太國不過三卿而諸侯之𦵏輒往一卿則國家之事無闕乎故春秋之法𦵏諸侯使㣲者則無譏焉卿行則譏之以為强者脅弱而弱者畏彊也
  晉殺其大夫陽處父
  春秋殺大夫之例自下殺之者稱人自君殺之者稱國襄公既卒新君方幼殺之者决非其君然經書之以君殺之為文葢公榖之説以為其君漏言而狐射姑殺之君漏言而處父見殺焉則殺之者君爾非身殺之而以告言殺之殺之亦等爾亦何論君存君亡乎二傳之説皆是
  閠月不告月猶朝于廟
  古者天子頒朔諸侯而藏之祖廟毎月之首受朔於廟而告之國中遂行朝廟之禮焉所以尊正朔重天時也葢朝廟之禮為告月而設之月不告則廟不朝也文公怠於政事以閠月為歳之餘日忽棄而不告又不敢廢朝廟之禮猶徃朝焉猶者可止之辭大者不舉則細者可以已矣閠不告月則朝廟可已焉故曰猶朝于廟告月之禮廢於文公於是閠不告月至于十有六年而朔之不視凡四諸侯相因而告朔之禮殆廢而春秋不可勝譏故孔子但於其廢禮之始一正其法而誅之也論語曰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孔子曰爾愛其羊我愛其禮然則告朔之禮不行久矣而春秋所書獨文公焉又不曰始焉葢其後或行或廢不可勝書但一見之以為春秋之法也公羊曰天無是月穀梁曰天子不以告朔二𫝊之意蓋皆以閏不告月為得禮按經書不告月猶朝于廟則告月大於朝廟而月無不告之禮也以閏為餘日月不當告則一月之事皆當廢乎二傳之説非也
  七年春公伐邾三月甲戌取須句
  須句邾邑也僖二十二年魯甞自邾取之中間不見邾人復取之迹於此再言取須句也然則須句甞復屬邾矣而經不見之者聖人之意以須句本邾之地魯恃其彊取之爾邾復得之為合禮於經無所譏故不書也今再言魯取之則魯罪益可知也
  遂城郚
  郚内邑也因須句之師而城之故言遂爾伐國取邑民已勞之又驅而城郚其視民為如何也
  宋人殺其大夫
  稱人以殺大夫自下殺之之辭也大夫不名史失之也公羊曰宋三世無大夫非也左氏曰不稱名衆也按殺三大夫者經猶書名何謂衆而不名乎又曰非其罪也按春秋見殺例皆罪之安得非罪則不名乎穀梁曰稱人以殺誅有罪也按自下殺之故稱人爾何論有罪乎
  戊子晉人及秦人戰于令狐
  秦與晉為世仇讎之國自殽之戰敗而數年之間兵交者四迭勝迭負殆無虚嵗爾秦人之兵加晉而不已者以殽之戰未復也主殽之役者晉襄也晉襄且存則秦之報猶有辭也晉襄死主晉國者嗣君也晉之嗣君何負於秦而秦乗其䘮求與之戰也秦之仇讎固已易世晉之嗣君無罪可伐而幸其䘮與之戰而敗之若秦者夷狄之不若也春秋是以狄之春秋之法外敗内則言戰夷狄外也中國内也秦夷狄行無罪而伐晉之䘮雖幸而勝春秋所不與也書曰晉人及秦人戰于令狐與及邾人戰于升陘一例也秦夷狄也秦能敵晉則晉敗矣秦無勝晉之道雖幸勝之不與其勝也故言戰而不言敗焉自是之後秦兵加晉則春秋狄之十年書曰秦伐晉十二年書曰晉人秦人戰于河曲不與易世而相讎也公羊曰何以不言師敗績敵也按春秋之間内敗而言戰者多矣豈是相敵而不書敗乎此説非也
  晉先蔑奔秦
  先蔑將晉之軍以與秦戰戰敗而奔是以不言出也公榖之説皆是
  秋八月公㑹諸侯晉大夫盟于扈
  春秋書及某大夫盟者惟二例爾荘九年公及齊大夫盟于蔇及此晉大夫是也蔇之盟齊襄被弑而無知見討小白在外而未入齊方無君齊之大夫不求盟以紓國之難則安危未可知於是權宜與公盟齊無君大夫盟公非大夫之罪是以不名而曰齊大夫也晉襄已葬靈公尚㓜晉之大夫求盟諸侯以紹先君之業而諸侯皆㑹晉之嗣君㓜不能盟則大夫權宜而盟諸侯以大夫伉諸侯則有罪矣然不幸而值㓜君則不可不假一時之權是以不名而曰晉大夫也春秋之法外臣而盟我君皆書名以見其罪不幸其國無君若無知之亂則齊之大夫得免焉大夫而盟諸侯亦書其名以見其罪不幸其君薨而嗣子少若靈公之在抱則晉之大夫得免焉舎是二者未有不得罪於春秋者矣春秋之法前目後凡扈之盟不序而前無所見以晉之大夫不名不以諸侯之序而敵一大夫也春秋通晉大夫之得盟諸侯是以不列諸侯之爵也左氏曰後至不書其國辟不敏按公實不至當言公不與盟何與諸侯之序不序也公羊曰公失序也按公失序而不及㑹當不見公亦不與諸侯之不序榖梁曰略之也按為公諱而略之當言諸侯盟不得曰公㑹三傳之説皆非
  八年春王正月夏四月秋八月戊申天王崩冬十月壬午公子遂㑹晉趙盾盟于衡雍乙酉公子遂㑹雒戎盟于𭧂
  盟于衡雍盟于暴一公子遂爾壬午乙酉四日爾公子遂一人相去四日之間而行二事於經可以言遂也然不曰遂者衡雍之盟與𭧂之盟皆受命於其君而後行事非繼事之謂是以不曰遂也左氏曰公子遂珍之也按公子遂實遂事於經當曰遂㑹雒戎經不言遂何以見珍之之意也
  公孫敖如京師不至而復丙戌奔莒
  大夫受命而出雖有疾不復還死則以尸將事春秋内大夫受命出境不至而還者二焉公子遂如齊至黄乃復辛巳仲遂卒于垂公子遂以疾還春秋罪其受命而不死于外故曰至黄乃復公孫敖受命弔天王之䘮不至而復廢君命當誅而文公不能誅之丙戌之日遂奔莒如京師重於如齊弔䘮重於時聘無故重於有疾公子遂罪之輕者猶在可誅之域公孫敖三罪俱重而文公容之至於外奔則文公與有罪焉公子遂至黄則記其地公孫敖不至京師則不書所至之名如齊而至黄可以記至之逺近如京師而不至其所而不致命焉猶不至也公子遂之罪重於逺近公子敖之罪重於京師重於逺近者可以地言重於京師者斷於不至此所以或地而或不地也自内而奔者例皆書出敖之奔不言出不由魯出也公羊曰不可使往榖梁曰未如也二𫝊之意蓋皆曰公孫敖實未甞行也按經書如京師不至而復安得未甞行乎二傳之説皆非
  宋人殺其大夫司馬宋司城來奔
  春秋大夫之見殺出奔者多矣未有以官書者而宋之大夫二人皆以官書為大夫而見殺亦無足善矣然司馬死其官為大夫而出奔則亦有罪矣然司城免於禍宋昭公之亂其國司馬為其下殺之而不知司城致其官去而不悟其為闇亂如何也故子哀之奔稱字華孫之盟稱官此數人者非聖人進之以其立汙君之朝而處之不失其道也故司馬見殺司城子哀來奔而宋人弑其君矣然則死之與去之者皆得其宜也公羊曰宋無大夫非也榖梁曰無君之辭按近甚而不切爾
  九年春毛伯來求金
  春秋書求者三皆譏之也天王崩䘮事不具而求金於魯魯為人臣而使君父有求於已焉魯之罪可知矣毛伯之來不稱王使者天王在䘮未出命令而國决於冡宰
  夫人姜氏如齊
  春秋之法常事不書書者皆非常也婦人之禮惟父母在得歸寕父母殁雖兄弟不往也夫人姜氏如齊謂之歸寜則法不當書書之者以其不當歸而歸也三傳無説至明故也
  二月叔孫得臣如京師辛丑葬襄王
  春秋天王書葬者五君往者三臣往者二公往者不書公如京師常事得禮法當畧也臣往者悉書其人以為天王之䘮君不自往而使臣焉則是無君父之恩而廢臣子之禮公子遂如晉葬襄公叔孫得臣如京師葬襄王是天王之尊下同於列國而大夫之往無間於天王也用見周道衰而魯不臣矣公羊曰王者不書葬案春秋書葬而不言其人者三皆公自往也公往葬則記之何謂不書葬乎又曰不及時書過時書案時與不時何與於魯惟其往不往則為魯事爾又曰我有往者則書公羊之説惟此一言合春秋之義榖梁曰天子志崩不志葬按周告崩則書崩魯㑹葬則書葬榖梁之説皆非
  三月夫人姜氏至自齊
  夫人自齊還而告至於廟故書至爾榖梁以為病文公按夫人與君敵禮其稱小君為宗廟之主反而告至蓋當然爾何謂卑以尊致乎
  晉人殺其大夫士縠及箕鄭父
  春秋殺大夫例有殺兩大夫三大夫而不相及者蓋其罪無所累而見殺之迹同不可以及言也殺兩大夫而言及者惟三例爾公子瑕見立於元咺咺死則公子瑕死瑕見殺由於元咺故曰及公子瑕也晉之士縠箕鄭父陳之慶虎慶寅傳載之不詳然考之經意蓋皆累而及之者也榖梁曰鄭父累也按經所書之意乃是士縠累鄭父爾此説非
  楚人伐鄭
  楚自齊威之興屢與齊争而加兵於鄭葵丘之㑹鄭始叛楚而附齊楚亦畏齊之彊不敢加兵於鄭也鄭恃齊之援者十五年齊威既沒鄭不自安復去中國而從楚晉文敗楚於城濮鄭伯復從晉文踐土之盟楚畏晉又不敢與争鄭鄭恃晉以安者又十五年至是晉文死楚復伐鄭矣威文之功亦何足道哉然天下諸侯恃之以無夷狄之恐者三十餘年威文沒荆蠻入侵中國而諸侯騷然無寧嵗矣春秋一切著之用見中國之衰而荆蠻之盛也
  九月癸酉地震
  地靜而不動者也動則為異矣春秋書之曰地震非所震而震也後世之為史者其記地震之異必曰地震于其然春秋曰地震也不曰于某也蓋聖人之意曰地當静而反動則天下之静者必有反其常者矣地一震動則其異應於天下不止於一方安得曰于某也春秋記地震者五未甞曰于某蓋聖人之意欲大其異於天下也明矣
  冬楚子使椒來聘
  莊二十三年書荆人來聘不言君使又不言其臣之名荆時尚微春秋欲中國早為之禦不使之浸盛而侵漁中國也於是來聘君稱爵臣稱名非楚能自同於中國也所以見中國之㣲而夷狄之盛聘問往來華夷一爾椒之不稱氏未氏者也與鄭伯使宛來歸祊同爾公羊曰始有大夫榖梁曰以其來我褒之是皆不知孔子傷中國之意
  秦人來歸僖公成風之禭
  成風者僖公之妾母也僣稱夫人而春秋書𦵏書薨天王𮚐且含之又㑹其𦵏葢皆用夫人之禮矣於是秦人歸禭而成風之事於此不復見經矣聖人是以正其法曰僖公成風猶曰成風之所以為夫人者以其子僖公之失禮矣仲子係之惠公失禮者惠公也成風係之僖公失禮者僖公也仲子從夫成風從子以失禮者為從也成風之薨至是六年而秦人始歸其禭葢亦不及事矣禭之所以送死者而成風已𦵏禭將焉用乎秦人不稱君使者以其送死不及於事弔生不中於禮因其僻陋之俗賤而略之也左氏曰雖不當事苟有禮焉書也以無忘舊好按春秋一言係於懲勸得以舊好而書之者乎公羊曰兼之非禮按禭成風一人爾安得兼乎假令兼之不應以子先母也穀梁曰即外之弗夫人而見正焉按秦人來歸禭乃是欲與魯通好而為禮方將結好以交其驩不應殺去夫人之禮而以妾母為辭也是時天王𮚐含會𦵏皆傋夫人之禮秦豈獨能弗夫人乎弗夫人者由於天子不由於秦人也穀梁之説非
  十年春王三月辛卯臧孫辰卒夏秦伐晉
  秦自令狐之戰春秋狄之以其易世而相讎也於是秦伐晉不稱其人但曰秦者狄之也
  及蘓子盟于女栗
  蘇子王臣也天王新立求親諸侯而其臣下盟於魯不自往而使微者盟焉書曰及蘓子盟于女栗内之惡可知也
  楚子蔡侯次于厥貉
  楚蔡之次將以侵伐諸侯而侵伐之迹不見於經則是欲為而不敢也楚之入中國久矣㑹盟侵伐當稱楚人君臣同辭以賤之厥貉之次遂稱楚子而明年伐麇又以爵書葢自是楚與中國等矣楚南蠻而中國與之等則外裔益彊而中國益衰也明矣
  十有一年春楚子伐麇夏叔彭生㑹晉郤缺于承匡秋曹伯來朝公子遂如宋狄侵齊冬十月甲午叔孫得臣敗狄于鹹
  齊與魯相比之國也狄既侵齊而復加兵於魯叔孫得臣與之戰而敗之不曰戰者内勝之辭也叔孫得臣不言帥師將尊而師少也三𫝊之説皆以為長狄兄弟三人而叔孫得臣敗其二人而言敗大夫之辭也按經之所書惟曰敗狄而狄之未敗又嘗侵齊夫狄以徒衆侵魯魯能敗之亦不以一人而言敗也或者長狄為將其幹軀有以異於人故三𫝊因之以生此説然其事不少槩見於經豈謂怪力亂神則孔子不復語耶
  十二年春王正月郕伯來奔
  春秋之法諸侯失地則名未有失地而不名者郕伯來奔獨不書名左氏之説以為公以諸侯逆之故不書名若郕伯父死不𦵏以地來奔而春秋書為郕伯則寵其能叛也何以示勸戒乎公羊之説以為兄弟之辭曹衛之君皆魯兄弟而奔輒書名何謂兄弟則不名乎此當從孫明復之説莊八年郕降於齊師則是郕入齊為附庸久矣於是郕逼於齊不安其國而來奔於魯春秋欲重其逼者之罪是以不名郕伯也郕伯非無罪也以廹之者其罪重不得不殺郕伯之名以見之也左氏公羊之説非
  二月庚子子叔姬卒
  子叔姬者我文公之女也許嫁而卒故曰子叔姬卒左氏之經作叔姬卒以為𣏌伯來朝之故於是卒不言𣏌絶也按趙子曰左氏此𫝊當在成八年𣏌叔姬卒明年𣏌伯來逆叔姬之䘮經不載之載於此者誤也葢左氏經無子字故誤之爾趙子之説是也公榖皆以為公之姊妹按若公之姊妹則不當書子經曰子叔姬則不可謂非公之子也
  秦伯使術來聘
  術不言氏失氏者也鄭宛楚椒一例爾公羊以謂賢其能變故書大夫按秦本非夷狄春秋因其入鄭敗于殽令狐河曲之戰醜而狄之爾若其本國自從諸侯例褒貶爾賢其變公羊殆失之矣
  冬十有二月戊午晉人秦人戰于河曲
  秦晉易世之讎而猶戰伐不已春秋罪之令狐之戰伐晉之役皆外秦於夷狄非春秋内晉而外秦也以主兵者秦受伐者晉不得不狄秦而䕶晉也春秋以見伐者為主河曲之戰主晉於上而不言及考之𫝊則秦伐晋而已晉追秦而與戰秦晉交為兵主不可以晉及秦也春秋雖外秦於夷狄而不言晉敗然亦罪晉交為兵主而不言及秦所以原情定罪而見輕重也公羊曰不言師敗績敵也按公羊不知春秋狄秦之義故為此説爾榖梁曰不言及秦晉之戰已亟故略之也二國之戰雖亟春秋獨不辨其主兵乎兵無所主則輕重何以見之此葢不見事之本末故苟為之説也
  十有三年春王正月夏五月壬午陳侯朔卒邾子蘧蒢卒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大室屋壊
  文公為宗廟之主以主其先祖之祀大室不修而至于壊其為不敬大矣三𫝊之説榖梁為優乎
  冬公如晉衛侯㑹公于沓
  沓之㑹公已去魯而未至于晉左氏謂請平于晉葢公將如晉而衛侯因公以結晉好故㑹公于沓
  公還自晉鄭伯㑹公于棐
  棐之㑹公已去晉而未至于魯經書還自晉者所以見公㑹鄭伯于道也春秋之例事畢而非其志者曰還事未畢而遂反曰復公自晉還將至于魯而鄭伯㑹公如晉之事已畢而㑹鄭伯非公之志故曰還也公羊曰還善辭也按王法諸侯無事出境皆有罪况奔走㑹盟乎公一如晉而㑹鄭衛之君皆王法所不容者何足善乎榖梁曰還者事未畢自晉還事畢榖梁還復之例正自顛倒宜趙子非之也
  十有四年春王正月公至自晉邾人伐我南鄙叔彭生帥師伐邾夏五月乙亥齊侯潘卒六月公㑹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晉趙盾癸酉同盟于新城秋七月有星孛入于北斗
  星孛之異經書之者三而皆曰有者不宜有之辭且不知其孛者何星闕所不知也大辰東方不曰入而北斗曰入者不全孛北斗而但入其魁中爾公榖之説皆是也
  晉人納㨗菑于邾弗克納
  孟子曰諸侯能薦人於天子而不能使天子與之諸侯葢能使人為諸侯者惟天子爾晉與邾俱諸侯也就令邾國無君亦必薦之天子天子立之則立之矣晉以㨗菑已國之出志欲立之乃使其臣帥師而納於邾而邾已立君㨗菑於義不當立弗克納之而反邾子蘧蒢卒於去年之夏晉納㨗菑於今年之秋踰年而後納之則已立君必矣㨗菑義不當立而晉人必欲立之至邾而後不克納不曰伐邾未甞伐之未甞伐邾而弗克納言非伐而弗克也義弗克爾義未克而知反蓋可善也然春秋書曰晉人焉此其㣲意也春秋之義可責者責之不可責者不責之春秋納諸侯者五蓋皆書其君與其臣之帥師也公子伐齊納子紏楚子圍陳納頓子于頓齊髙帥師納北燕伯于陽晉趙鞅帥師納衛世子蒯瞶于戚不書其君即書其臣未有貶之曰人者晉人納㨗菑于邾弗克納非其君則臣也然而不書其名而曰人者豈以晉人知㨗菑之不可納畏義而反不敢以兵加邾焉為可責而責之歟用兵者多矣齊威之師則貶之納君者多矣晉弗克納則貶之可責者然後責之也左氏曰趙盾公羊曰郤缺也榖梁曰郤克也是皆不知孔子貶之之意故妄言其人爾
  九月甲申公孫敖卒于齊
  春秋内大夫出奔則不書卒蓋奔者絶於其國而後往也公孫敖奔莒者也而卒特書之蓋以明年齊歸其䘮故録其卒所以將有其末不得不録其本也榖梁曰為受其䘮不可不卒是也
  齊公子商人弑其君舎
  春秋未逾年之君稱子者人子之心不忍有變於中年也齊侯潘卒於五月而舎見弑於九月未逾年也不曰子而曰君者商人之弑弑成君也人子之心則未逾年而稱子國人弑君則未逾年而稱君此春秋所以辯君臣之分而防篡弑之禍也榖梁曰舎之不日未成為君也按春秋不以日月為例又商人之弑書曰弑君安得未成君乎
  宋子哀來奔
  春秋出奔之大夫未有以字書之者而子哀之奔特書其字考經之所載又明年宋弑其君而左氏記其事以為不義宋公而出奔然則子哀見其國之將亂不忍食其禄而無救其禍於是違而去之春秋以為得去就之分故賢而字之也
  冬單伯如齊齊人執單伯齊人執子叔姬
  子叔姬者齊君舎之母也商人弑其君舎魯於是使單伯往請之商人執單伯執子叔姬不言及者非單伯累之齊人自執子叔姬爾然則商人既弑其君又執魯使又執其君之母其罪不可勝誅也左氏以單伯為王卿士按明年書單伯至自齊未有王臣而魯史書至者此蓋不知單伯魯之王命大夫故字而不名爾公羊之説蓋又鄙惡之甚
  十有五年春三月宋司馬華孫來盟
  春秋外臣來盟而不言君使者皆善之也楚屈完來盟召陵遂却諸侯之師齊髙子來盟遂寧魯難屈完髙子皆受君命而來春秋嘉其得專使之冝故不言君使以起其善司馬華孫者其君昏亂國事廢弛而賢臣外奔華孫懼鄰國諸侯因其間隙而侵伐之於是不由君命權宜來盟以紓其國之難春秋以其實不受命於君不可稱君使又其憂國而舉職異於髙子屈完特書曰宋司馬華孫來盟見其憂國之難乃其職事之所當為者不可以矯命罪之也春秋大夫之見于經者多矣其官舉者三人焉又皆在昭公之時也豈非禍亂之際則節義之士有以顯名於後歟左氏曰其官皆從又曰司馬華孫貴之也盟㑹而備其官何足善乎不責其善而取其威儀之備聖人之意殆不然也榖梁曰無君之辭也榖梁之意近之但未精爾
  齊人歸公孫敖之䘮
  公孫敖奔大夫齊人歸其䘮故志之爾為大夫而出奔則絶於其國生絶之死反其䘮葬之義也使齊歸之非義也不言來者魯之臣非自外至者也公羊曰内辭是也
  單伯至自齊
  單伯見執於齊而釋之歸魯也無罪見執釋之而告于廟故書曰單伯至自齊
  冬十有一月諸侯盟于扈
  春秋之義前目後凡扈之盟前無所目而不序諸侯者所以罪文公之怠於政也盟㑹之事雖王法所當誅而春秋之時伯主持之以號令天下從之者安不從者危文公怠於國政不務安其國家而諸侯盟㑹不能與焉至於齊師再侵其鄙書曰冬十有一月諸侯盟于扈所以見諸侯之大㑹而公獨不與齊師再侵而外無所救也左氏曰公不與諱君惡也按書諸侯所以見公之意墮何謂諱乎
  十有二月齊人來歸子叔姬
  春秋内女之大歸者以自歸為文言其婦道不脩自絶於其夫之國也郯伯姬𣏌伯姬是也子叔姬者齊君舎之母也商人弑舎而自立不容子叔姬之在其國也執單伯執子叔姬既殺其子又執其母義不忍殺之而大歸於魯也春秋原其情而書之曰齊人來歸子叔姬非叔姬絶之也齊人絶之爾與郯伯姬𣏌叔姬異矣左氏以叔姬為齊君舎之母其説是也而以單伯為王臣於其歸叔姬又曰王故也蓋因單伯而致誤也公榖之説皆以叔姬為有罪者考尋經文當以左氏為定方單伯之如齊齊已有弑君之難齊方有難單伯送女將安歸乎不容犯難而致女也蓋如齊之行為請叔姬爾若單伯叔姬實有為惡之迹則經書其執當以累及為文據經文兩執之乃是叔姬因單伯之請而見執二傳之説殊不近人情矣
  齊侯侵我西鄙遂伐曹入其郛
  春秋伐國者多矣未有曰入其郛者郛者郭也伐之為已甚矣况入其郛乎春秋甚之故曰入郛公羊曰動我也按齊自入曹之郛爾何謂動我乎
  十有六年春季孫行父㑹齊侯于陽榖齊侯弗及盟齊大國世為盟主其彊有素矣文公不自量其力而使大夫往盟其君齊侯卑之不盟書曰齊侯弗及盟者所以見魯之罪也鄭伯逃盟主以從楚而春秋罪之書曰鄭伯逃歸不盟魯以弱小之國邀盟彊齊而使臣以往卒之齊侯弗及盟非不能盟也弗及我大夫盟爾
  夏五月公四不視朔
  視朔之禮所以敬天時尊君命令國人也一月廢之不可况四不視朔乎然則文公怠政□上可知矣孔子在定哀之時不欲去告朔之羊以存其禮定哀之間固甞有不視朔者矣然經不書之視朔之禮廢自文公焉又不曰始不視朔亦或行而或廢也左氏公羊皆以為文公有疾廢之按孔子春秋皆曲盡人情之難言者昭公在乾侯時而告朔朝廟之禮不行於魯故經於一嵗之首必曰公在乾侯所以見昭公之在外雖欲行之而勢不可得也文公實有疾不能行則孔子當恕之如昭公之乾侯也何為獨深罪之蓋其可行而不行故詳誅之爾榖梁之説其最精歟
  六月戊辰公子遂及齊侯盟于郪丘
  齊侯拒季孫行父於陽榖而盟公子遂於郪丘豈非幣重而禮卑歟然文公安然於魯區區使其大夫重幣以盟之亦未免有罪也
  毁泉臺
  毁者全除之與墮異也泉臺之設先公㳺觀之所而勞民力以為之文公以為非而必毁之也先君為之是而毁之是毁先君之羙也為之非而毁之是𭧂先君之惡也文公之毁泉臺其必有一於此矣三𫝊之説公羊最為得之
  宋人弑其君杵臼
  弑君稱人賤者弑君之辭也左氏曰君無道也君雖無道臣不可以不臣君無道而臣弑之則是有可弑之君而敎人以逆也公羊曰賤者窮諸人此説是
  十有七年諸侯㑹于扈
  文公怠於國政而使其大夫㑹盟彊國諸侯之盟公不與之以求安其國家而肆然受諸侯之來討至於無所救而土疆以削人民以傷書曰諸侯㑹于扈罪公之不與也左氏曰書曰諸侯無功也按春秋魯史惟魯事為詳諸侯自盟而無功何與魯事而記之乎春秋不如是之煩
  十有八年春王二月丁丑公薨于臺下
  人君之薨必於路寢非路寢皆不正也其曰臺下蓋又甚焉
  夏五月戊戌齊人弑其君商人
  商人弑君之賊也齊人殺之不以討賊書者殺商人者又以其私非討賊也春秋之義雖弑君大惡之人殺之必正其罪然後許之不討其罪而又以其私則亦曰殺君也所以原情定罪而大為之防歟
  秋公子遂叔孫得臣如齊
  魯小國大夫有幾而兩大夫同時如齊國家之事無乃缺歟左氏以為惠公立且拜葬然則以二事行也以二事當再言如齊經一書之安知其為二事乎榖梁以為同倫而相介故列而數之按副介者不當見經就令同倫所譏亦淺爾惟其非禮故書之何用曲為之説也
  冬十月子卒
  子卒不地見殺者也不名之文公已葬無所名也春秋未逾年之君書卒者三二子野正卒亦不書地趙子疑經缺之亦恐然爾公榖皆以日不日為斷聖人之意豈其然與蓋亦可疑爾
  夫人姜氏歸于齊
  子赤見弑宣公立夫人姜氏不安于魯而大歸于齊聖人書之曰子卒夫人姜氏歸于齊然則宣公之弑不亦明歟
  春秋經解巻七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經解卷八
  宋 孫覺 撰
  宣公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威公弑隠公而立春秋月而不王以罪天王不能誅之而使弑君大惡之人肆於民上十八年之久也宣公弑子赤而立其罪同於威春秋書月書王不罪天王之不討者非赦之也天下無王自平王而下也至於威公王道之不行未久有王者興赫然而行其道則威公在可誅之域不於在位當於其將終竟威公之死天王不能誅之聖人不忍周道之衰而弑君者得志也一十八年之間書王者四終始反覆欲其見討而竟不能聖人不忍焉於是月而不王以為法於萬世至於宣公則王道之不行百餘年矣天下之王不可無於一日而百餘年間王道不行亂臣賊子接迹而起而王者未甞誅之非天下之無王何至是也宣公弑子赤而自立王道之行在所先誅而即位晏然無所忌憚春秋於其即位之月則書王以明王道之行不容㓕熄故特鄭重而書曰王爾春秋於威宣之惡非偏有輕重以威公之時猶可望而宣公之時竟無王也王猶可望則可以待王之誅後竟無王於是書王以討也春秋之法弑君賊討則書葬世子弑君則不待討賊而書葬以為葬者臣子之事世子弑君則無望於臣子矣威公則不書王以謂待天王之討也王道益衰亂臣賊子滋起宣公弑君而書王以為無望於天王也無望於臣子則世子弑君而書葬無望於天王則宣公弑立而書王無所望者不復望之此春秋之法也趙子之徒謂不去王者宣公本不同謀故異於威公也按經繼弑而書即位何謂不與弑乎非也
  公子遂如齊逆女三月遂以夫人婦姜至自齊
  宣公弑子赤而立又在文公之䘮也乃遽使大夫逆女于齊書逆書至所以見弑君之人得志而在位則無所不至也居䘮而序大夫逆女皆非禮之大者而經無異辭不待貶絶而罪惡可見矣公子遂不再言公子者一事而再見者卒名公羊之説是也左氏以為尊君命尊夫人葢失之矣
  晉放其大夫胥甲父于衛
  放流之也書曰放驩兠於崇山是也大夫者人君在以治國家者也古者諸侯大夫命于天子大夫有罪則請於天子天子命殺之可放之可春秋之於諸侯未甞請於天子專命之專殺之專放之也君遇臣以禮臣有罪而去猶使人道之出疆三年而後收其田里况無罪乎春秋書曰放其大夫罪其命之專放之無禮也論語曰君子翔而後集色斯舉矣為大夫而見放焉則亦非賢者矣公羊曰近正也案經書國而不書其君不與其專放大夫也經不與之安得曰近正榖梁曰稱國以放放無罪也按書放者皆有罪爾稱人自為與其下為别也安得以稱國而見其無罪乎
  六月齊人取濟西田
  濟西之田齊人取之蓋有罪矣然三𫝊皆以為賂齊而賂齊之惡經無所見蓋宣公弑君罪大當誅而齊為伯主不能討與公婚姻與公盟會再受其臣之聘又取其田蓋皆於數月之間也齊侯之罪隠而難見故明書取田以著其罪春秋取田邑皆貶之曰人罪其擅取也惟昭公二十五年齊侯取鄆獨書以爵是時昭公見逐於季孫而寓於齊齊侯以義取魯之鄆以居昭公春秋以其取不為已得伯主之義特書曰齊侯舎是而取田邑者皆貶曰人齊人取濟西田是也
  楚子鄭人侵陳遂侵宋晉趙盾帥師救陳宋公陳侯衛侯曹伯㑹晉師于棐林伐鄭
  陳宋附晉而見侵於楚趙盾帥師救之不曰救宋者侵宋已去而陳方受侵也諸侯伐鄭討陳見侵之後而㑹晉師不言趙盾者前目後凢也公羊以為君不㑹大夫按春秋諸侯㑹大夫亦多矣此例不通榖梁以為大趙盾之事按經言㑹晉師而没去趙盾之名乃是賤爾何謂大乎蓋公榖不知春秋省文之義故妄為之説爾
  冬晉趙穿帥師侵崇
  崇之地未甞見經於此始書焉左氏以崇為秦所與之國侵崇所以求成於秦事雖不見於經然以崇為國則與經相近公羊以崇為栁栁為天子之邑若晉師侵天子之邑其罪甚重於經當有異文左氏榖梁皆作崇公羊未可據
  二年春王二月壬子宋華元帥師及鄭公子歸生帥師戰于大棘宋師敗績獲宋華元
  華元師敗而身見獲春秋書之蓋罪之也革元為政於宋不能使冦讎之不來而榖梁以謂以三軍敵華元華元雖獲不病矣按春秋師敗而至于見獲皆先言敗而後言獲公子友帥師敗莒師于酈獲莒挐齊師敗績獲齊國夏是也何獨華元則以三軍敵之榖梁之説非也
  秋九月乙丑晉趙盾弑其君夷臯
  晉趙盾許世子止聖人以弑君書之而三家之傳與後之説者説皆不同蓋皆不知孔子之意三傳之説以為盾不弑君弑君者趙穿也孔子加趙盾以弑君之罪者盾亡不越境反不討賊也許世子未甞弑君而止不甞藥父飲止藥而死也後之説者以為學當據經經書晉趙盾弑君則盾也非趙穿書許世子止弑君則止也非不甞藥也從三傳之説則是二子無心於弑而孔子妄加之罪也從後人之説則二子實親弑君而三家妄傳也是皆不見孔子之意夫趙盾之為大夫於晉其執政之久且專如此靈公無道而欲殺盾者數矣族人弑君而盾反不討又與之並立於朝然則弑君者誰與盾也若盾者蓋隂弑其君而陽逃其迹實行其計而穿受其名者也盾執政之久其賢聞於國人而靈公無道滋欲殺之盾出奔未逺而其族人乗國人之不悦而弑之盾反討賊猶未免也况不討乎春秋弑君者多矣不必其身弑之他人弑之而已受其福者孔子皆以殺賊誅之不論其同謀不同謀也弑隠公者公子翬也威公被弑君之罪殺子赤者公子遂也而宣公受弑君之名必待親弑然後罪之則姦臣賊子得以計免而庸愚無知者常當其實許世子止進藥於父而不甞也父飲藥以死藥不可以妄進進不容於誤也而止以藥弑其父安知止心不欲弑也若止者蓋亦幸而得不甞藥之名也由孔子以觀之則曰止弑其君矣然而後之説者則曰不討賊不甞藥其罪輕於弑君孔子不應以不討賊不甞藥之人而加之弑君之罪不知孔子原情定罪而罪當其人爾弑君者趙穿而欲弑者盾也盾不欲弑何為不討威公不討公子翬而隠不書𦵏宣公不討公子遂而繼書即位盾不討穿而經書弑君蓋一例耳何獨至盾而疑之乎殺人者或以刃或以挺或以藥或以饑四者雖異而同歸於死春秋弑君二十有四亦不皆以刃也何獨至止而疑之乎春秋書盾止之弑而三子者論其情或恕或不恕此自三子之見爾安可以三子之異而廢春秋之公法哉如三子亦不能造虚於盾止之事也然如左氏曰惜也出境乃免弑君之惡天下無所容而逃出其境輒免之何其無法之甚也公羊曰親弑君者趙穿曷為加之趙盾不討賊也盾不討賊迹其心乃欲弑者也何謂加之乎又曰賊未討何以書葬不成于弑也春秋之法世子弑君不待討賊而書葬蔡世子般弑其君而葬景公是也何獨至止而曰不成于弑乎榖梁曰於盾也見忠臣之至於許世子見孝子之至若盾止者君弑不討賊進藥而父死蓋大惡之人也何謂忠孝之小不至乎
  三年春王正月郊牛之口傷改卜牛牛死乃不郊猶三望
  春秋之正月夏時之十一月也魯諸侯郊不敢並天子之時而殺從於二月十一月而飬牛三月在滌之禮也郊牛之口傷不書所以傷之牛自傷也改卜牛牛死異也不郊而望望所以因郊也不郊矣安用望乎猶者可以已也
  葬匡王
  正王之葬不書所以徃者宣公自徃也古者諸侯即位必朝天子宣公之立未甞如京師因其葬正王也一徃㑹葬而且朝焉春秋常事不書公如京師葬天王事之常者故不書爾
  四年春王正月公及齊侯平莒及郯莒人不肯公伐莒取向
  春秋之義大和平而惡侵伐侵伐必正其主兵之名和平則曰人而已以明舉國皆欲之也公及齊侯平二國之怨而莒獨不從書曰莒人不肯蓋㣲之也春秋平者曰人不肯者亦曰人所以書人則同而褒貶則異矣公以大國之義平小國之怨耻已大矣又伐之而取其邑莒人不肯則有罪矣伐之而取其邑不亦甚平春秋之義不以有功没其過不以不正治人之邪楚人殺陳夏徴舒則為義入陳則無道矣平莒及郯則近正伐莒取向則有罪矣所謂牽牛蹊人之田而奪之牛也公羊曰其言不肯辭取向也莒雖不肯平郯而公取向罪可辭乎榖梁曰伐莒義兵也平莒可以為義伐之安得義乎
  夏六月乙酉鄭公子歸生弑其君夷
  按左氏以為歸生懼從而殺君實弑者公子宋也春秋三傳之法弑君者以與謀為首公子宋謀之歸生從之歸生則有罪矣然公子宋何以免乎又曰弑君稱君君無道也君雖不君臣不可以不臣奈何君無道則臣得弑之傷教害義之甚者也
  五年春公如齊夏公至自齊秋九月齊高固來逆叔姬人臣無外交齊高固踰境而婚春秋罪之不曰逆女而曰逆叔SKchar者所以别大夫之自逆且禮所當畧榖梁曰不與夫人之稱大夫外交誠有罪矣不與其稱有何義乎左氏曰卿自逆是也
  冬齊高固及子叔SKchar
  子叔SKchar之歸寧義不當書春秋以高固外交故見高固之來與子叔SKchar偕也左氏曰來反馬也若反馬常事又何書乎榖梁曰不使得歸之意若高固受命來聘當先書來聘乃曰及子叔SKchar來經一書之足明非聘也
  六年春晉趙盾衛孫免侵陳
  春秋之法將尊師少稱将趙盾孫免晉衛之大夫而所將之衆少故不稱帥師也
  七年春衛侯使孫良夫來盟
  良夫自外而至故書曰來不書其所與之人我之敵者也榖梁曰來盟前定也按但書其自外爾安知其前定乎又曰以國與之按盟不言我之敵者以國與之有何義乎
  夏公㑹齊侯伐萊
  春秋内為志曰及外為志曰㑹伐萊之役主於齊侯而公徃㑹之左氏以與謀不與謀為别意則近之而義未精爾
  八年春公至自㑹夏六月公子遂如齊至黄乃復公子遂至黄乃復而卒于垂復蓋有疾而復亦可矜也而春秋書之罪其受命而不死于外復者不當復也
  辛巳有事于大廟仲遂卒于垂壬午猶繹萬入去籥仲遂弑君之賊於經不當書卒而經書其卒又責宣公之盡禮者蓋仲遂雖弑君之賊宣公以弑賊討之則罪無所逃矣既任之為大夫則當盡遇臣之禮里克比弑二君而夷吾殺之書曰晉殺其大夫里克不言討賊也蓋謂夷吾殺之不以義而以已私里克雖有罪當討而夷吾殺之無道是以書殺大夫公子遂之罪當誅而宣公恃之即位國内之事皆使専焉常任之為大夫則不可不盡大夫之禮卒而猶繹萬入去籥蓋所謂知其不可而為之者也猶者可以已之辭籥有聲者徹則萬無聲者将焉用乎三𫝊之説公羊最得之
  冬十月己丑葬我小君敬嬴雨不克葬庚寅日中而克葬
  䘮事有進而無退葬必有雨備爾不為雨止也雨不克葬可以克而不克也孔子葬其母雨壞其墓門人脩之而孔子不樂老耼助葬日食而止其柩既明而後行曰君子行禮不以人之親患孔子葬母則墓不為脩老耼助葬柩以日食而止蓋雨則常有可以前備而日食非常不可預知也然則春秋書之蓋譏之也左氏以為禮而公羊無譏皆失之矣榖梁曰䘮不以意蓋孔子之意也
  九年春王正月公如齊公至自齊夏仲孫蔑如京師齊侯伐萊秋取根牟
  根牟者邑名也春秋之法本魯田邑而魯復取之者不以國繫之明本我田邑也取濟西取汶陽取鄟取鄆是也公羊以根牟為邾邑春秋不係之邾者以亟數而諱之也此蓋公羊不知根牟本魯邑甞為邾取去而魯復得之故不係邾也謂之諱亟有何義乎
  辛酉晉侯黒臀卒于扈
  春秋諸侯卒皆不地外事則畧也卒于外者八書地者三晉侯卒于扈鄭伯卒于鄵宋公卒于曲棘不言于師于㑹而以地言者在其封内也人君之卒必于正寝而諸侯非王命奔走于外以死國事無所寄託而宗社危殆者必謹志之晉鄭宋之君皆卒于封内而春秋猶罪之者罪其不卒于正寝也卒于封内者書地卒于㑹者書㑹卒于師者書師以地為重則于㑹于師又可知也公羊曰未出地故不言㑹此説是也
  陳殺其大夫洩冶
  春秋大夫之見殺者不以有罪無罪皆書之以其事無禮之君不能去而又死之也泄冶之事見於左氏榖梁皆以為諫其君不聴而君殺之也如陳靈公之惡蓋桀紂有所不為而泄冶事之乆不能格其非心至其惡積而醜穢聞於人也然後從而諫之亦已晚矣泄冶得為臣之道當使其君不至於惡君為惡而不從其言則去之奚至於殺其身乎孔子曰有殺身以成仁然則泄冶見殺而陳靈不免於弑冶之殺身何所成哉此春秋書之所以與諸侯之大夫無異辭也左氏曰詩云民之多僻無自立辟如泄冶之死蓋不善立辟矣泄冶而能立辟則必不終陳靈之仕惟其不立是以見殺焉詩人之言非泄冶之謂榖梁曰使國聞之則猶可如陳靈之惡當言其决不可安得曰猶可乎
  十年春公如齊公至自齊齊人歸我濟西田
  宣公弑立懼齊見討而求婚於齊又以濟西之田賂之齊人以公服從而受制也於是復以其田還我齊取之未久而復歸之可以知我田也然而必曰我者濟西之田魯不能皆有之特言我以别之也公羊曰其實未之齊也按元年書齊取之何得曰未之乎
  齊崔氏出奔衛
  春秋書氏者皆譏世卿也春秋世卿多矣而尹氏書卒崔氏書奔蓋聖人於世卿之中擇其尤彊而為害之深者以為後世戒也隠三年書尹氏卒昭二十三年書尹氏立王子朝又三年書曰尹氏以立子朝奔楚自隠至昭二百年矣而尹氏世執周政故有子朝之難而専廢立之權也宣十年書齊崔氏出奔衛至襄二十五年書齊崔杼弑其君光自宣至襄五十餘年矣崔氏世齊大夫故卒有弑君之禍也春秋之國莫尊於周莫彊於齊而周齊世卿卒造大禍世卿之為害可知矣故聖人特書其尤著而易知者以為之戒也左氏曰書曰崔氏非其罪矣告以族不以名按書崔氏譏世卿爾何言非罪乎假令以族告魯孔子焉得不加考正而遂書之耶榖梁曰舉族而出之辭何休非之曰可以尹氏卒復以謂舉族死乎三𫝊之説公羊得之
  秋天王使王季子來聘
  春秋天王之大夫則字而不名所以尊天王之命而異於諸侯之大夫王季子者天王之大夫字而不名爾公羊曰母弟也按春秋要辯尊卑之分何獨母弟則貴之乎
  
  春秋書大水而冬書饑大水災之嘉榖不成而嵗凶也經書無麥苖大無麥禾而不言饑它榖或收不全饑也言饑則是五榖無收而舉國饑凶也公羊曰以重書是也
  十一年春王正月夏楚子陳侯鄭伯盟于辰陵公孫歸父㑹齊人伐莒秋晉侯㑹狄于櫕函
  春秋内中國外裔櫕函之㑹殊㑹狄人者所以同晉於内而離狄於外也穀梁曰不言及外狄也按經若不外狄當書晉侯狄人㑹于櫕函亦無言及之理安得以不言及為外狄
  冬十月楚人殺陳夏徴舒
  陳夏徴舒弑君之賊春秋許其討之故曰楚人也春秋之義弑君之賊人人皆得殺之殺之者雖諸侯雖大夫雖國人雖夷狄必皆曰人也陳佗殺太子免而立蔡殺之則曰蔡人殺陳佗陳夏徴舒弑其君平國楚人殺之則曰楚人殺陳夏徴舒蓋聖人欲以杜篡弑之漸而廣忠孝之路也公羊曰稱人者貶其外討也按稱楚人乃是進之何謂貶乎
  丁亥楚子入陳納公孫寧儀行父于陳
  楚子夷狄之君因陳之亂討陳之弑賊春秋以其得中國之義書曰楚人楚子既討其賊則為陳立君而去可也乃乗其亂以兵入陳而遂将有之又納靈公同惡之人春秋貶之書曰楚子入陳納公孫寧儀行父于陳見其為義不終而濟之以亂也徴舒弑賊討而殺之則進之二人亂臣入而納之則貶之蓋春秋之法不以一善掩其終身之醜不以有罪廢其常行之義輕重與奪惟其事之所在爾左氏曰書有禮也按經乃是貶納惡人何謂有禮乎
  十有二年春葬陳靈公
  春秋之義弑君賊討則書葬以為為人臣子而君父見弑焉則罪已大矣弑君之賊能即討之則臣子之責亦足少恕而君父之讎亦有時而已也賊不討則雖葬而不書以為臣子之義君父見弑於人又縱而不討葬雖葬猶不葬也陳靈見弑於夏徴舒陳之臣子不能討賊而楚人殺之至是二十餘月而始書其葬不以罪陳之臣子者以為臣子之責主於討賊賊已討則陳之臣子亦已免矣蓋春秋之義有不可責而不責之者魯威見弑於齊侯齊彊國魯之臣子力不能討則不待討賊而書葬陳之臣子雖不討賊而楚已討之故書葬所以盡人情之難言不責其必不能也公羊謂之君子辭蓋得之矣
  夏六月乙邜晉荀林父帥師及楚子戰于邲晉師敗績春秋之義内大夫可以及外諸侯外大夫不可以及我公所以尊内而殺外也中國之大夫可以及夷狄之君夷狄之大夫不可以及中國之諸侯所以内中國而外夷狄也外大夫及我公行事則殺而稱人蜀之盟伐衛伐徐之㑹是也夷狄之大夫及中國之諸侯則殺而稱人泓之戰城濮栢舉之敗是也内大夫可以及諸侯單伯㑹諸侯于鄄是也中國之大夫可以及夷狄之君晉荀林父及楚子戰是也春秋之義以為不内中國不足以責治道之詳不外夷狄不足以杜侵陵之漸也公羊曰稱名氏以敵楚子不與晉而與楚子為禮也按經書林父以敵楚子則是不與楚子爾何得曰不與晉乎
  十有五年春公孫歸父㑹楚子于宋夏五月宋人及楚人平
  是時楚子圍宋而釋之不與之盟而平宋必不敢使微者然經書之槩皆曰人春秋之義和平而不相侵害則是舉國之人皆欲之雖晉楚之君釋憾而平然二國之人欲之故不言其君而言人公羊以為貶之按春秋罪侵伐而大和平和平者貶則侵伐為可善乎失之矣穀梁以為上下欲之是也
  六月癸邜晉師滅赤狄潞氏以潞子嬰兒歸
  潞氏者赤狄之别種也潞氏國滅而以嬰兒歸書滅書名蓋罪晉也春秋之義夷狄無貶而嬰兒貶之名焉以晉之滅名之也晉中國也而較重輕於潞氏潞氏赤狄也何足校哉潞氏之罪在可滅而晉滅之専猶有罪也潞氏之罪在不可滅而晉滅之則晉亦狄也以狄滅狄潞子安得不名乎楚子滅䕫以夔子歸亦不足名也晉中國也潞夷狄也晉滅赤狄而嬰兒名焉同嬰兒於中國所以一中國於外域也公羊曰潞子之為善榖梁曰嬰兒賢皆不見春秋之意
  王札子殺召伯毛伯
  春秋有書王子突王子虎者矣未甞曰王某子也而札子特異焉公羊以為長庶之號别長庶者當言伯仲叔季亦未有曰某子杜預疑經之倒蓋恐然矣殺召伯毛伯不由王命而王子殺之天子之政如何也穀梁以為君不君臣不臣蓋得之矣
  初税𠭇
  孟子曰耕者助而不税此言税則非助出也至孟子時天下皆税畆矣故使之復助也井田之法有公田有私田詩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是官取其公民取其私啇謂之助而周謂之徹也故私田雖善而公田不善官不以其善而取之不善而不取也惟公私為之别焉至宣公之時患公田之不善而豐凶無常也於是𠭇𠭇而税之定其常入之數而使供焉始隳井地之制而亂公田之法也春秋罪之故書曰初税𠭇公榖皆以為税𠭇者履𠭇而税也履𠭇者謂履踐其良者而收之若實若此魯國之廣嵗嵗履畆不亦勞乎經言初則是終其國而行之履𠭇而税勢亦不能久也杜預趙子之徒又以論語哀公曰二吾猶不足為據言此税畆乃什二而税也按魯舊行什一之法一朝而什二焉不亦甚乎亦不能暴取於民如此之刻也必有漸矣此蓋宣公之時始限畆之所出而税之廢助法而用貢法至哀公十二年又以田為賦其後始行什二之法也若於宣公之時遂行什二之法不應於經無譏孔子弟子有若最少孔子没羣弟子甞奉之為師則是有若後孔子卒亦以明矣哀公於春秋之後行什二之法而有若之對皆在春秋之後故經無譏也諸家皆非
  冬蝝生
  蝝者螽之子春秋之秋夏時之夏也春秋之冬夏時之秋也螽為災於夏蝝生於秋一嵗而再為災故為謹志之爾按左氏公羊皆曰幸之以蝝生於冬物皆已收而不為災也按秋乃五榖大成之時安得曰不為災乎但生而不為災亦何用書之乎螽蓋常有之物耳况夏時之冬為甚寒草蟲閉蟄之際蝝安能生乎榖梁以為税畆之災亦牽合之論也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晉人滅赤狄甲氏及留吁
  案甲氏留吁皆赤狄之别種經言及者所以别其為二族爾
  夏成周宣榭火
  楚語曰榭不過講軍實臺不過望察祥氛蓋榭之實為講武而設也故杜預以宣榭為講武屋是也成周之地而有宣榭焉蓋所謂宣王之榭也宣王紹承幽王之後夷狄内侮中國衰弱於是南征荆舒北伐玁狁周室中興宣王用武之力也故六月采芑之詩大其南征北伐而作也然則宣王用武於四方固必有講武之所矣成周宣榭蓋所謂講武之榭也宣王之時周未東遷而講武之榭在於成周者蓋成周之地自周公成王卜之久為别都宣王甞講武於此爾周道衰征伐一出於下而宣王講武之榭又天災之聖人傷之是以謹志之爾公榖之説皆以為樂噐之所蔵樂器則榭何獨名宣乎左氏以為人火之也按二𫝊皆作災左氏未可據
  冬大有年
  春秋之法大者非常之辭有者不宜有也宣公弑君之賊王法先誅而天下無王即位一十六年之久也而晏然無討之者人理之不可知必推之天天又大有年以安之聖人傷之特書曰大有年者不宜有也春秋書有年者二皆在威宣之時聖人之意可知矣
  十有七年春王正月庚子許男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我卒丁未蔡侯申卒夏葬許昭公葬蔡文公六月癸邜日有食之己未公㑹晉侯衛侯曹伯邾子同盟于斷道秋公至自㑹冬十有一月壬午公弟叔𦙝卒
  春秋内臣之卒未有書字者季友以立僖公字叔𦙝以不食其兄之禄又不去之字季友之事春秋載之詳惟曰季焉則賢可知矣叔𦙝之事不見於經而經書其卒雖曰叔焉未見其賢人也又特稱之曰公弟以明叔𦙝之賢得弟道於宣公也左氏曰凢稱弟皆母弟也但為母弟亦何足貴而書之榖梁之説得之矣
  十有八年春晉侯衛世子臧伐齊公伐𣏌夏四月秋七月邾人戕鄫子于鄫
  春秋書殺之例有曰弑者有曰殺者有曰用之者蓋皆有别也其書戕者惟一焉左氏以為外曰戕按楚子誘蔡世子般殺之亦不曰戕也蓋戕者賊而殺之無道之甚春秋甚之故曰戕之公榖之説是也
  歸父還自晉至笙遂奔齊
  歸父使晉事畢而還聞宣公之薨至笙而遂奔齊也左氏公羊以為公薨家遣出奔爾然皆以還為善按如晉事畢故書還何足善乎








  春秋經解卷八
<經部,春秋類,孫氏春秋經解>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經解卷九
  宋 孫覺 撰
  成公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二月辛酉葬我君宣公無冰三月作丘甲
  丘甲之説多矣然皆失之而未得其當也公穀之意則以為申非人人所能為而使丘作之人人而為甲也夫甲者惟工人能為之爾就令成公暴刻亦不能使丘人皆為之丘人皆為之則是盡魯之人皆作甲也何其不近人情之甚乎如杜預之説以為甸出甲士三人而使丘出之夫一甸之地兼有四丘而使丘出甸賦丘豈能供之哉亦不能頓取於人如此之暴也葢古者九夫為井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甸一甸之地兼有四丘而出長轂一乘戎馬四匹牛十二頭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成公始作丘甲則是丘出一甲而甸出甲士四人也往者三人而今増其一丘出一人焉故曰作丘甲也諸家之説皆非
  秋王師敗績于茅戎
  天王之尊天下莫之有敵王師雖敗績于茅戎非茅戎能敗王師也王師自敗爾公穀之説皆以為晉敗王師不言晉為天王諱也晉不臣之甚至敗王師而經沒不書則是為晉掩惡也公穀之説非
  二年春齊侯伐我北鄙夏四月丙戌衛孫良夫帥師及齊師戰于新築衛師敗績六月癸酉季孫行父臧孫許叔孫僑如公孫嬰齊帥師㑹晉郤克衛孫良夫曹公子首及齊侯戰于鞌
  鞌之戰曹大夫書名者曹之命大夫也曹之大夫見於經者二公子首公孫㑹是也大國之命大夫書字小國之命大夫書名理自然爾公羊以為憂内穀梁以為我大夫在焉皆非也
  十有一月公㑹楚公子嬰齊于蜀丙申公及楚人秦人宋人陳人衛人鄭人齊人曹人邾人薛人鄫人盟于蜀春秋之義公及大夫則殺大夫而稱人不與大夫而敵公也公之罪則書公書大夫之名言公之為彼敵者有以取之也嬰齊夷狄之大夫而公親與之㑹葢公將去中國而從夷狄也公將從夷狄而㑹其大夫則公之罪也書曰公㑹楚公子嬰齊于蜀罪公也蜀之盟嬰齊在焉不書之者葢諸侯之大夫衆多其將去中國而附夷狄者非獨我公也春秋之義罪不專於我公而與諸侯共之者不以我公獨當其責也㑹則書名我公獨與之㑹責無所分也盟則不名諸侯皆有罪矣何獨我公哉公穀之説皆非
  三年春王正月公㑹晉侯宋公衛侯曹伯伐鄭辛亥𦵏衛穆公二月公至自伐鄭甲子新宮災三日哭乙亥𦵏宋文公
  二傳新宮之説皆得之但公羊以為禮榖梁以為無譏則其與成公為過矣春秋之意葢謂不若無災而不哭之為愈矣至于災而哭之故未免春秋之譏爾
  冬十有一月晉侯使荀庚來聘衛侯使孫良夫來聘丙午及荀庚盟丁未及孫良夫盟
  晉衛之大夫皆因聘而盟者不書所以及之内之敵者也
  鄭伐許
  外鄭之説諸儒論之多矣葢皆以鄭附荆蠻而伐中國叛去年之盟一歳而再伐又乘其喪也董仲舒曰伐喪無義叛盟無信無信無義故大惡之也
  五年梁山崩
  春秋災異及於天下者不以國言異不主於一國也梁山雖在於晉而山崩之異係于天下故不曰晉梁山崩公羊以謂為天下記異葢得之
  六年春王正月公至自㑹二月辛巳立武宮
  天子七廟諸侯五廟親盡則毁百王不易之禮也武宮者魯十一世祖其廟毁已久矣而成公立之春秋以其非禮特書之曰立武宮也三傳之説皆是
  取鄟
  鄟本魯邑而久陷于邾今復取之不言邾者明我邑也公羊謂之亟而諱之殊失其義也
  八年春晉侯使韓穿來言汶陽之田歸之于齊
  汶陽本魯地而齊久侵之鞌之戰敗而齊以其地復反於魯至是齊晉通好齊人以我受制於晉而求地焉故晉侯使韓穿來言之也諸侯受地於天子不得擅以與人而晉恃其彊使魯以其邑與齊春秋書之所以深誅之也
  宋公使公孫夀來納幣
  納幣禮之小者無事則不書宋公納幣特書之所以起伯姬之賢也婦人不與外事其行事不聞見於人惟備書之可以見其賢爾伯姬傅母不至不下堂卒以火死當春秋淫奔之世而伯姬火死春秋賢之故著其始終以見意焉納幣致女二國來媵卒葬無遺焉聖人樂人之善如何也諸家之説公羊最為得之
  秋七月天子使召伯來賜公命
  天王有賜於下經皆書之曰錫不以生死為之異所尊者天王之命成公即位八年之久未有善政及民而元年作丘甲侵伐之事無虚歳焉天王何善而錫之命乎春秋書之葢罪天王之失賞也春秋有書天王天子及止曰王者先儒多以為褒貶所係𮚐含成風則云天王錫命成公則稱天子𮚐含錫命雖非禮也孰與求車出居于鄭之甚乎公羊曰其餘皆通穀梁曰見一稱也二傳皆是
  冬十月癸卯杞叔姬卒
  春秋内女之大歸者卒葬不書以其見絶於夫貶之郯伯姬是也叔姬五年來歸而卒特書者葢明年𣏌伯來逆其喪將有其末者先録其本也左氏以為來歸故書殊失之矣
  衛人來媵
  媵女淺事春秋皆不書之惟共姬之歸三媵皆志不以其得禮失禮皆書之三傳公羊得之
  九年春王正月杞伯來逆叔姬之喪以歸
  叔姬者杞伯之出妻也杞伯生絶其妻死歸其喪春秋以其非禮書之見杞不當逆魯不當歸
  夏季孫行父如宋致女
  致女常事法不當書書之所以起共姬之賢也穀梁以為以我盡之諸侯之國禮文亦已備矣外諸侯來逆女遂不使人致之於義安乎又曰不與内稱春秋内大夫行事皆不書使何獨行父致女獨不與内稱乎
  晉人執鄭伯晉欒書帥師伐鄭
  晉執人之君以伐其國罪不容誅矣不曰戰焉晉鄭之師未嘗戰也春秋安得為鄭諱乎穀梁之説非也
  十有二年春周公出奔晉
  春秋之義自周無出葢曰天下一周也何往而非周乎王子瑕王子朝之奔不言出是也天王居鄭周公奔晉特異之者孔子之意也王之所以為王以有其位而天下皆其有也王得言出則是自絶其位而不能有天下也天下非其所有則雖居鄭不可不言出也故曰天王出居于鄭周公之所以為公以其左右天王而與王共治也為三公而得罪天王至于奔晉則是自絶於王而不能有三公之位也三公之位非其所有則雖止奔于晉猶若出於四海之外也故曰周公出奔晉天下一王而王有三公天子不能有天下而出居矣周公不能有其位而出奔矣天下其如何哉春秋書之用見天下無王而王無三公也穀梁曰以為上下一見之春秋適有此二事故可言爾不幸其一無焉上下將焉見乎公羊以謂自私土而出按其官三公是以貶之言出自其私有何訓乎
  十有三年春晉侯使郤錡來乞師
  以其所無乞其所有春秋賤之乞師乞盟是也穀梁以為重師而言乞師固可重矣盟亦可重乎
  三月公如京師夏五月公自京師遂㑹晉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邾人滕人伐秦
  春秋常事不書公如京師朝天王常事當略而經書之者葢以其如京師主於伐秦因過京師遂行朝禮爾然經不言遂如京師而言遂㑹諸侯者葢聖人之意以謂成公之如京師非其誠心法當罪之春秋萬世君臣之法不以成公非禮而遂亂之也必曰如京師然後㑹諸侯則成公之罪無所可逃而君臣之法愈久愈正也晉文公實召天王而經書狩於河陽成公實㑹諸侯而經書公如京師惟其無禮是故以禮正之聖人之意逺矣穀梁曰非如而曰如按實嘗如之安得曰非如乎又曰言受命不敢叛周按書公自京師所以見如周之偶非曰受命也傳皆失之
  曹伯廬卒于師
  諸侯之卒不地葢有常地也其有㑹盟侵伐而卒者必謹志之所以見卒非其所而國家危殆爾穀梁謂之閔之殊失之也
  十有五年春王二月葬衛定公三月乙巳仲嬰齊卒嬰齊公子遂之子而歸父之弟也歸父出奔而魯命嬰齊為仲遂之後故曰仲嬰齊也公羊以謂為兄後按公孫歸父奔齊而仲遂之後遂絶魯不欲絶仲遂之後故使嬰齊後之也穀梁以為子由父疏之父自有罪何與子哉公穀之説皆非
  晉侯執曹伯歸于京師
  春秋執諸侯者多矣未嘗有書爵者晉侯執曹伯歸于京師特書以爵公羊僖四年傳曰稱侯而執者伯討也葢以謂執得其罪又歸于京師則以伯討書之曹伯之罪不見于經惟左氏於葬曹宣公發傳以為曹伯廬卒于師而公子負芻殺太子而自立也然則晉侯執之為得其罪而又歸于京師春秋與之故特書曰晉侯執曹伯也穀梁以謂惡晉侯左氏以謂惡不及民皆失之矣
  宋殺其大夫山
  左氏以謂背其族而見殺故不言氏殺大夫則有罪矣而山為公族反害公室書曰宋殺其大夫山則是宋公族明矣不言其族所以見背族之罪此與段不弟故不言弟義例相類也
  冬十有一月叔孫僑如㑹晉士爕齊高無咎宋華元衛孫林父鄭公子鰌邾人㑹吳于鍾離
  鍾離之㑹再言㑹以殊吳者春秋外吳於夷狄也春秋之於吳越書之有漸焉非進之也夷狄益彊則中國益衰春秋書之所以傷中國之衰也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雨水冰夏四月辛未滕子卒鄭公子喜帥師侵宋六月丙寅朔日有食之晉侯使欒黶來乞師甲午晦晉侯及楚子鄭伯戰于鄢陵楚子鄭師敗績
  春秋之法舉重言之韓之戰實獲晉侯不言晉師之敗君獲則師敗矣鄢陵之戰楚師敗績而楚子傷焉不曰楚師君傷則師敗也
  秋公㑹晉侯齊侯衛侯宋華元邾人于沙隨不見公沙隨之㑹公往就之而諸侯不之見焉公以諸侯之尊㑹諸侯與諸侯之大夫而不見辱莫大焉然經不異其文而書曰不見公葢曰可以見而不見也穀梁以為譏在諸侯是也
  曹伯歸自京師
  曹伯有殺太子自立之罪晉侯執之歸于京師春秋與晉侯得伯討之義而書曰晉侯晉侯稱爵則曹伯有罪矣曹伯之歸經不書名以為曹伯雖有罪然天子以為無罪釋之使歸而復為曹伯書曰曹伯歸自京師所以見天王縱罪人而失刑賞也公羊以為甚易穀梁以為歸之善皆失之也
  九月晉人執季孫行父舎之于苕丘
  晉稱人者不與晉執也苕丘晉地晉人既執行父於是流之于苕丘春秋雖流他國之大夫皆書曰放楚師入陳執公子招放之于越是也春秋魯史具記魯事有内辭焉行父我大夫也雖為晉人執而放之不可曰放也故變文而書之曰舎也若曰執而舎之釋其罪也實則流放之爾公羊曰仁之非也穀梁以謂公亦見執若實執公經當有異文不應都沒其事也
  十有二月乙丑季孫行父及晉郤犨盟于扈
  行父見執于苕丘於是始盟而釋之不書釋而書晉大夫與之盟則釋之可知矣單伯見執反而言至行父之至不書以從公歸可以知其至也
  乙酉刺公子偃
  春秋書刺大夫二皆内大夫也公子買記其事而公子偃但曰刺焉明不卒戍之罪在可恕僖公刺之殺無罪也公子偃不書其罪罪當刺者也諸侯不得專殺大夫而春秋之於魯也又辯其有罪無罪葢春秋魯史魯事則詳也穀梁以謂先刺後名殺無罪也按經書公子買詳其事者以明無罪爾公子偃直書曰刺安得無罪乎
  十有七年春衛北宮括帥師侵鄭夏公㑹尹子單子晉侯齊侯宋公衛侯曹伯邾人伐鄭六月乙酉同盟于柯陵秋公至自㑹齊高無咎出奔莒九月辛丑用郊王者一歳而再郊故春郊正月以祈穀秋郊九月以報功春曰員丘秋曰明堂后稷員丘之配文王明堂之配也孝經曰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后稷文王不可一時而同配也故曰郊曰明堂焉豫之象曰先王以作樂崇德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亦曰祖考異時而各配也王者之郊歳再行焉故有正月九月之二時郊祀明堂之異處魯郊非禮也而成王賜之魯公受之詩曰皇皇后帝皇祖后稷魯之郊配后稷而不曰文王焉葢其郊止於祈穀而報功之郊不行也春秋卜牛必於正月三月在滌則春秋之正月夏時之十一月也十一月而養牛則二月可以郊矣然則魯之郊用夏時之二月不敢並天子之時又殺之也春秋之九月夏時之七月以為祈穀則已晚以為報功則太早又魯禮不當行書曰用郊用者不宜用公穀之説皆得其粗
  壬申公孫嬰齊卒于貍脤
  經書九月辛丑十二月丁巳朔則十一月無壬申矣公羊以為公許然後卒之則是於十一月然後録十月壬申之日也穀梁以謂春秋先君後臣故先書公至自伐鄭後書嬰齊之卒也二傳之意葢皆以孔子大聖人不應不辯壬申之日當在十月其書之必有義故從而為之説也殊不知孔子不苟知所不知以為智其於春秋也疑則闕之爾壬申當在十月而孔子録之於十一月為公穀者猶知之孰謂孔子而不知乎二傳不知闕疑之意故妄為之説爾
  十有八年春王正月晉殺其大夫胥童庚申晉弑其君州蒲齊殺其大夫國佐公如晉夏楚子鄭伯伐宋宋魚石復入于彭城
  春秋之義易者曰歸難者曰入復其位曰復歸入其地而為惡者曰復入魚石奔楚為楚鄉道誘楚鄭以伐宋楚於是取宋彭城之邑復魚石於彭城明年華元與諸侯之大夫圍宋彭城以魚石復入而叛也然則魚石之仕宋嘗食邑於彭城十五年出奔楚遂舎彭城以去於是籍楚取之而復入焉書曰復入明魚石之嘗有彭城也魚石入彭城而宋圍之則是入以叛也不曰叛焉經書楚鄭伐宋而魚石入魚石入而宋圍彭城不待書而義可見也左氏之例惟復其位曰復歸以惡曰復入二説近之
  築鹿囿
  春秋興作皆書雖城池之固門廏之急無遺焉重其德不及民而徒勞民力也況耳目之玩一身之娛哉左氏曰書不時葢得時猶書也公羊曰譏有囿矣又為之雖無囿而為之亦有罪也穀梁曰虞之非正苑囿所以娛一身又非虞衡之事也














  春秋經解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經解卷十
  宋 孫覺 撰
  襄公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仲孫蔑㑹晉欒黶宋華元衛寗殖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圍宋彭城
  彭城宋邑魚石始封之地也成十八年楚子伐宋始取彭城以居魚石於是諸侯之大夫討魚石之叛而圍彭城為楚取之則非宋有也然經書之猶曰宋彭城焉盖春秋之義治不正者必以正也蒯瞶出奔七年於外矣衛侯元卒而輒已立為君於蒯瞶之納也必曰世子蒯瞶若曰是乃世子也輒安得立而為君乎彭城已入於楚而以之居魚石也於其圍之必曰宋彭城若曰彭城乃宋邑魚石安得受之於楚乎惟其取之不正是以正之曰宋彭城也三𫝊之説雖小有異同然大抵皆同爾
  二月春王正月葬簡王
  襄公即位未甞朝周於是因天王之崩往㑹葬而且朝之也不曰公如京師常事不書
  晉師宋師衞寗殖侵鄭
  晉宋稱師将卑師衆也寗殖稱名将尊師少也穀梁曰稱於前事也盖以謂鄭甞乗喪以侵衞衛又乗䘮以報之也若是則春秋乃教人以怨報怨也失之矣
  冬仲孫蔑㑹晉荀罃齊崔杼宋華元衞孫林父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戚遂城虎牢
  虎牢鄭拒楚之邑而僻險之地也諸侯患楚之侵陵中國於是使其大夫㑹而城之虎牢鄭地經不係之鄭者盖諸侯将以安中國推公心與天下共之非一已之私但曰城虎牢明非私取而有之也梁山崩不係之晉其異係之天下也虎牢之城不係之鄭其義係於中國也左氏以為城虎牢鄭人乃行成盖曰晉将服鄭故城虎牢以偪之爾若然則是晉一國之私也晉私取虎牢而城之春秋何善而不言鄭乎此非也公羊曰為中國諱伐䘮也諸侯伐䘮取邑盖大惡也春秋何為諱之乎榖梁曰内鄭也按諸侯城虎牢以拒楚爾何内鄭乎
  三年春楚公子嬰齊帥師伐呉公如晉夏四月壬戌公及晉侯盟于長樗公至自晉六月公㑹單子晉侯宋公衞侯鄭伯莒子邾子齊世子光己未同盟於鷄澤陳侯使袁僑如㑹戊寅叔孫豹及諸侯之大夫及陳袁僑盟雞澤之盟諸侯為㑹而陳侯使袁僑往焉諸侯卑之不與盟戊寅之日使大夫盟之再言及者所以别内臣與諸侯之大夫爾榖梁以為大夫執國權按經意乃是諸侯不與袁僑盟故使大夫大夫安得専權哉
  五年春公至自晉夏鄭伯使公子發來聘叔孫豹鄫世子巫如晉
  鄫世子巫自以見偪於莒於是求與魯大夫如晉以結晉援也秋㑹於戚而明年莒人滅鄫則是晉失伯主之道而魯大夫之往為無益矣鄫世子巫得書如者以我大夫偕也左氏謂之比魯大夫盖失之矣
  公㑹晉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齊世子光呉人鄫人於戚
  春秋於呉皆外之不以中國數也侵伐圍入則曰呉盟㑹則曰㑹呉未甞曰呉人呉子也戚之㑹特書呉人非進之盖春秋於呉之與㑹其君行事則與中國諸侯序而處其上春秋不與焉諸侯皆在而呉之大夫序其下則不嫌敵我諸侯故不待殊㑹而義已明矣公羊以謂呉鄫人云則不辭盖不得其義也
  冬戌陳
  戚之㑹陳始去楚而從中國又懼楚之見討於是求諸侯戍之戍陳者盖諸侯也不曰諸侯者諸侯歸國而後遣戍但見我戌之往不得以諸侯言之也
  六年春王三月壬午𣏌伯姑容卒夏宋華弱來奔秋葬𣏌威公滕子來朝莒人滅鄫
  公羊於鄫世子巫如晉發𫝊曰莒女有鄫夫人者欲立其出榖梁於此又曰立異姓以莅祭祀然則鄫甞立異姓為後也立異姓為後而經遂書滅不惟於義不明亦何以為後訓乎此盖莒人因鄫不順立異姓之君而滅之爾非謂異姓為君而遂書滅也公榖皆得其一偏爾
  七年春郯子來朝夏四月三卜郊不從乃免牲小邾子來朝城費秋季孫宿如衞八月螽冬十月衛侯使孫林父來聘壬戌及孫林父盟楚公子貞帥師圍陳十有二月公㑹晉侯宋公陳侯衞侯曹伯莒子邾子于鄬鄭伯髠頑如㑹未見諸侯丙戌卒於鄵
  鄭伯自城虎牢之後去楚而從中國三年遂同諸侯盟於雞澤五年使大夫來聘又㑹諸侯於戚又㑹諸侯救陳數年之間未甞有從楚之迹至是諸侯㑹於鄬而鄭伯如㑹卒於鄵春秋之義不生名鄭伯如㑹而書名者為其如㑹未見諸侯而卒春秋省文不可再言鄭伯故一書之於如㑹之上三傳不知春秋省文之義但見鄭伯書名於如㑹之上遂以為鄭之諸臣欲從楚而鄭伯不欲弑而卒春秋不與中國之君見弑於從蠻之大夫故不言弑也若如其説則是鄭之大夫無從中國之意而獨鄭伯欲之則數年之前鄭伯合諸侯而背楚其大夫何故從之至是而始弑之也實見弑焉春秋皆不沒其事以𫝊信何獨鄭伯而不然乎三𫝊皆誤矣
  陳侯逃歸
  首止之㑹齊威始攘荆楚帥諸侯㑹王世子以尊周室安天下而鄭伯附楚逃歸不盟春秋書之曰鄭伯逃歸不盟其叛中國從夷狄行如匹夫也不盟者可以盟而不盟也鄬之㑹晉悼公合諸侯以背彊楚亦有安中國攘夷狄之心而陳侯附楚逃歸春秋書之曰陳侯逃歸爾不曰不㑹也盖陳侯雖為匹夫之賤行而晉悼亦非天下之盟主不曰不㑹者可賤者逃歸爾㑹不㑹不與也齊戚之盟可以盟也鄭伯不盟則有罪矣晉悼之㑹可以㑹可以不㑹陳侯不㑹亦無譏也然則齊威晉悼之優劣可以陳鄭之君見之也
  八年春王正月公如晉夏葬鄭僖公
  三𫝊之説皆以髠頑為見弑者春秋之義賊不討不書𦵏而髠頑之葬未甞討賊也盖鄭伯正卒故書葬爾公羊曰為中國諱此乃自相符㑹之説不可據
  鄭人侵蔡獲蔡公子爕
  鄭㣲者不聲其罪以侵蔡蔡公子爕禦焉獲之也春秋大夫見獲必曰敗公子爕未甞戰故不書戰榖梁曰公子病矣公子爕禦冦而見獲其惡可知不待書人書侵而後為之病也
  季孫宿㑹晉侯鄭伯齊人宋人衞人邾人於邢丘公如晉未反而大夫㑹晉侯不與公㑹而㑹季孫宿君在而専㑹經書之所以見公之不君宿之不臣而晉侯無伯主之義榖梁謂譏魯之失正盖猶未及晉侯也
  九年春宋災
  春秋假魯史以載王道者也其扵天下之事有特書之者齊晉宋鄭數大國而已舉近可以明逺言大可以知小也故災異之書者齊晉宋鄭焉皇極之道不行而悖理反常者衆盖不可勝書書數大國者可以類推也作𫝊者不知此意以為宋王者之後或曰故宋也是其誤歟春秋之義常事不書反常則書故其書災異可知也二百四十二年之久書災者十有二未甞有曰火則人為之也為之者又悉書之春秋豈勝紀哉不知其來告者書之所以戒人君之深使之反身以思其變也人為之者書之則将曰法令之嚴而防虞之至則無之矣何以為戒乎左氏公羊不知此意成周宣榭則曰人火之也宋災則曰小者火何其妄歟不知孔子深悼皇極之廢而災異則書爾
  冬公㑹晉侯宋公衞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齊世子光伐鄭十有二月己亥同盟于戯楚子伐鄭
  諸侯伐鄭而遂盟鄭亦與也楚亦伐之討其叛楚而從中國也然則鄭甞與矣於經序諸侯而書同盟不曰及鄭伯盟者盖諸侯之舉所以服鄭鄭服不乆而又復從楚故明年楚鄭伐宋而諸侯討之也戲之盟雖甞盟鄭伯而鄭輒叛去不書之猶曰鄭未甞服也晉侯㑹天下之兵從役者一十二國以討鄭之叛而服未逾時輒更從楚非晉侯之徳望不素著威令不素行何至是乎盖有不討而服從者矣未有討之服而又叛者不曰及鄭盟焉若鄭之未甞服從云爾榖梁曰善得鄭盖失之矣
  十年春公㑹晉侯宋公衛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齊世子光㑹呉于柤夏五月甲午遂滅偪陽
  柤之㑹晉實主之㑹呉而還遂滅偪陽之國也滅偪陽者晉爾然經以諸侯同滅為文盖晉為盟主以號令諸侯因諸侯從之遂以諸侯之師滅人之國若晉者所謂因諸侯而為利名恤災患而實自封殖者也若晉滅人之國其罪甚明而易見諸侯從之滅國則情或可矜聖人以諸侯共滅為文深罪隨從之者則為之唱而受其利者不待貶絶而其罪已重矣榖梁曰不以中國從夷狄盖曰呉滅之也此當以左氏為定
  冬盗殺鄭公子騑公子發公孫輒
  春秋國君大夫有見殺而稱盗者不知何人但見其殺之故曰盗也為大夫而見殺於盗則其所以在人上者可知也盗殺其君則其臣與有罪盗殺其臣則其君與有罪矣榖梁曰惡上是也但為盗殺之者不可曰其君其大夫不知其殺者何也惡上之説猶未盡矣
  戍鄭虎牢
  虎牢鄭邑也晉楚争鄭乆矣二年晉始帥諸侯城虎牢而拒楚數年之間楚不敢加兵於鄭而鄭為中國矣八年楚師伐鄭鄭從楚九年諸侯伐鄭鄭從諸侯而楚又伐之鄭又從楚大夫帥師以伐宋於是晉侯大㑹諸侯而分兵戍之書曰戍鄭虎牢盖天下諸侯用兵騒然不安其國於兹十年矣本其所起自晉楚之爭鄭也鄭卒附於晉而楚之為患亦已淺矣春秋原其心而書之二年則曰城虎牢於是則曰戌鄭虎牢虎牢一邑也或係之國或不係之不係之者以明諸侯無私虎牢之心雖取鄭邑而城之乃所以圖安天下也係之國者以明晉楚爭鄭之乆而晉卒得鄭自虎牢之戍也於其始也晉侯推公心拒楚以安中國帥諸侯以城虎牢其心将以安天下也於其後也分諸侯之師取虎牢而戍之其心将以求鄭也晉侯拒楚以安中國雖取鄭邑而城之其心無私焉則以虎牢同於天下而不係之國及其分諸侯之師逺戍虎牢而私鄭以從已則曰戍鄭虎牢虎牢之邑或係之國或不係之者公與私之所在也然則從天下之諸侯以取佗國之邑而城之迹雖不善而其心至公則雖鄭而不謂之鄭也控制强楚以安天下而中國諸侯恃之以無侵陵之恐者數十餘年迹雖甚善其心私鄭以從已則利雖及於天下而戍必曰鄭也左氏曰戍鄭虎牢非鄭地也言将歸焉案二年經不書鄭明非私取也於是戍之實為鄭而戍也安得曰非鄭地乎公羊曰諸侯莫敢主有故反係之鄭按春秋一字為褒貶安得為諸侯不有之而曰鄭乎不幸其後無戍虎牢之事則諸侯之意将安見之耶穀梁曰決鄭乎虎牢也按鄭自是之後㑹於蕭魚而遂從中國無附楚之迹春秋何用決絶之乎
  十有一年春王正月作三軍
  周禮萬二千五百人為軍天子六軍大國三軍次國二軍小國一軍魯侯次國也而作三軍葢三威之族欲弱公室而彊私家不量其力之可否而頓作一軍春秋以其亂王制竭生民之力罪之書曰作三軍也榖梁以為諸侯一軍作三軍非正案五等之爵當有降殺諸侯之國當有小大安得皆一軍乎公羊之義亦未盡其善
  秋公㑹晉侯宋公衛侯曹伯齊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鄭㑹于蕭魚
  晉侯爭鄭之迹見於經多矣楚夷狄也春秋不責之晉為中國春秋未甞有與辭戲之盟鄭實與之然經書伐鄭而同盟未甞曰㑹鄭伯盟也亳城北之盟鄭不與也然經書伐鄭而同盟亦未甞見鄭不與也蕭魚之㑹鄭始去楚而從晉諸侯自是少休矣然經書伐鄭而㑹亦未甞曰㑹鄭伯也戲之盟可以知鄭伯之與者已盟而楚人伐鄭也亳城北之盟可以知鄭之不與者已盟而楚鄭伐宋也蕭魚之㑹可以知鄭伯從者已㑹而楚人報鄭行人良霄也然經書其事皆無異文焉盖聖人之意以楚為夷狄而晉為中國夷狄不責之則為中國者當任其責也以區區之鄭介於晉楚之間從楚則晉怒從晉則楚伐晉侯而有志中國将以攘夷狄休諸侯之兵冝明中國之義扶持王室以號令諸侯息民𨽻兵而諸夏有餘力也然後南征北伐以一天下則楚雖夷狄何敢不畏鄭雖近楚何敢不從晉侯不明其義而力驅諸侯之師以與楚闘而爭鄭鄭未可得而中國空虚諸侯疲弊矣春秋罪之鄭雖來盟不曰盟也鄭雖來㑹不曰㑹也若曰晉之威徳何如而能使鄭去楚而從之㑹盟乎猶之未服云爾書曰㑹扵蕭魚楚人執鄭行人良霄鄭自是不復附楚而一從於晉矣然而經無服鄭之文若曰鄭何為服晉乎以楚執其行人絶之也楚自絶鄭鄭無所從而從晉爾非晉能得鄭於楚也
  公至自㑹
  春秋書至者或以前事或以後事盖皆擇其重者告之伐鄭從晉同盟則至以伐㑹而得鄭重於徒伐則至以㑹盖其重者也榖梁之説亦言其粗
  楚人執鄭行人良霄
  春秋之大夫見執或稱行人或不稱行人以行人之事執者稱行人不以行人之事執者不稱行人榖梁曰行人者挈國之辭言其挈國命以行者也凡為行人者皆挈國命其見執者或不稱何也
  十有二年春王三月莒人伐我東鄙圍台季孫宿帥師救台遂入鄆
  台者邑也莒人伐我遂圍之季孫宿救之又入莒之邑鄆也經一書之所以見不能使㓂之不來而又侵傷無已也公榖皆曰伐不言圍春秋圍伐兼舉之所以見其重傷也又曰公不得為政惡季孫宿㐮公之時禄去公室久矣何獨於此始惡之乎
  十有三年春公至自晉夏取邿
  邿本魯邑久䧟於邾而今取之不係之邾本我邑也公羊之説非
  十有五年春宋公使向戌來聘二月己亥及向戌盟於劉劉夏逆王后於齊
  天子無親逆之禮逆后則使三公春秋書逆后者二祭公得行禮而又書之者譏遂事也劉夏之逆則以非三公譏之春秋二百四十二年周王十二而逆后者惟二足知非禮則書也
  夏齊侯伐我北鄙圍成公救成至遇
  齊圍成而公救之至遇而不進於經可以言次也然而但曰至遇而不曰次盖春秋之言次皆譏言次則公有罪矣公以齊侯之伐往救之量其力不能當齊又圍成之急不可以不救於是至遇焉然襄公不能修其道而使敵不來又不能親睦隣好以解冦讎之難成見圍而始至於遇盖有罪也春秋不責人以所不能原襄公之情失之於前故不加於後也書救成至遇以見其不敢抗彊齊而自取危亡也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葬晉悼公三月公㑹晉侯宋公䘙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溴梁戊寅大夫盟
  溴梁之盟諸侯皆在而大夫行事不曰某及諸侯之大夫盟而但曰大夫者聖人於此見天下之諸侯禄去公室而政在大夫也論語曰天下有道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天下無道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自諸侯出蓋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執國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則政不在大夫孔子所謂十世則隠威之時所謂五世則宣成之時也春秋始於隱威天下之禮樂征伐出於諸侯而王道絶矣宣成以前諸侯之大夫尚多稱人宣成以後魯宋齊晉蔡䘙陳鄭八國之大夫㑹盟侵伐名氏悉書無復稱人者於時六卿専晉三威擅魯齊之政出於崔高䘙之政歸於孫寗天下諸侯之國政無不在大夫者孔子傷之至於隐威而春秋作隐威至於襄昭凡十世矣天下諸侯不得為政於其國而大夫之名氏悉見於春秋孔子之意如此其明又患夫後之人莫能知戒因溴梁之㑹而大夫盟焉列序諸侯而書曰大夫盟以一見之孔子之意如何也求子之事父者莫若先身以孝求臣之事君者莫若先身以忠為諸侯而擅征伐以上無天王則其大夫效之擅盟㑹而上無其君矣孔子曰自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然則諸侯之失政自襄昭之時也三𫝊之説皆通
  晉人執莒子邾子以歸
  僖二十一年諸侯㑹楚而楚執宋公經不再言楚人執之所以罪諸侯從盟主以㑹楚子楚執其盟主而諸侯不討若諸侯者共執之爾晉侯㑹諸侯於溴梁将以號令而安之㑹而執二國之君春秋罪之故曰晉人也楚夷也晉中國也夷則不責中國則責之有知無知異也
  十有八年春白狄來
  春秋外裔之來魯者但書曰來不曰朝也介葛盧白狄是也盖外裔者春秋外之欲其不來雖來焉春秋不以為榮也春秋書白狄來與鸜鵒來巢一例若曰非所冝來而來也左氏曰白狄始來假令常來固亦書來爾何論始來乎
  十有九年春王正月諸侯盟于祝柯
  諸侯已圍齊而為祝柯之盟不序諸侯者前日後凡也
  取邾田自漷水
  自漷水者邾田多魯不盡取之其取之者自漷水爾襄公新與邾盟反國未幾而遂取其田春秋一切書之公之惡可知矣
  秋七月辛夘齊侯環卒晉士匄帥師侵齊至穀聞齊侯卒乃還
  士匄之事二𫝊論之備矣然皆不明孔子所以書還之意春秋之義復者事未畢還者事畢士匄侵齊兵無所加而反春秋遂以事畢之辭書之盖士匄所為受命於君而侵齊者齊靈公也靈公已卒太子光即位未甞得罪於晉士匄乗而侵之則有罪者已卒而無罪者見侵也士匄之義不幸其䘮以侵無罪之人聞其所為致侵者已卒而於是乎反春秋以為得事畢之義故曰還也榖梁以士匄善不稱君故以事未畢之辭加之不知士匄受命得其宜故曰還爾若士匄者盖不能諫正其君以不侵齊為有罪爾如墠帷歸命而君不見從又将奈何榖梁所謂盖責士匄之已然不能責士匄之未然也
  二十年春王正月辛卯仲孫速㑹莒人盟于向夏六月庚申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𣏌伯小邾子盟於澶淵秋公至自㑹仲孫速帥師伐邾蔡殺其大夫公子爕蔡公子履出奔楚陳侯之弟黄出奔楚
  陳侯以諸侯之尊一國之廣不能容其弟而至於出奔春秋罪之特書曰弟黄出奔言其不能相容也穀梁曰親而奔之盖其意也
  二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公如晉邾庶其以漆閭丘來奔邾小國其大夫未甞見經而庶其得書者以其以邑來奔不書其名則不知其誰也春秋小國大夫奔叛類皆書名在氏公羊以為重地案魯受叛人其罪大矣何謂重地而名之乎
  二十有三年春王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三月己巳𣏌伯匄卒夏邾畀我來奔葬杞孝公陳殺其大夫慶虎及慶寅
  春秋殺大夫有言及者皆累之也二慶之迹見於左氏以為不義而見殺考經之所書乃是慶虎累慶寅若如左氏之説則經何以得言及乎此當據經為定也榖梁曰慶寅累是也
  晉欒盈復入于晉入于曲沃
  春秋復入之例惟二爾欒盈魚石是也魚石復入於彭城則魚石甞受封於宋既叛宋出奔楚楚復取彭城以居之故曰復入也欒盈亦甞受封於曲沃既叛晉出奔楚於是復入曲沃以為亂魚石奔楚復入彭城以其甞受封焉曰復入可也欒盈奔楚復入於晉晉非欒盈所封然曰復入者見其先入晉而後入曲沃也入於晉志在曲沃欲復入其甞受封於晉者實再入焉故曰復入於晉入於曲沃也公羊曰欒盈将入晉晉人不納由乎曲沃而入也公羊之説正倒錯爾欒盈實先入晉後入曲沃故經如此為文也若由曲沃而入晉則經當書欒盈復入於曲沃入於晉也
  八月叔孫豹帥師救晉次于雍榆
  春秋書救書次者二僖元年聶北之次先次後救罪齊威挾諸侯之師力能救邢而不救也徒次聶北曰救邢焉齊晉皆諸侯之彊者齊伐晉魯往救之不救則懼晉之討往救則畏齊之彊大夫帥師救之而次焉聶北之次先次後救可救而不救則罪重矣雍榆之次先救後次欲救而力不能有罪而猶輕爾春秋之義次皆有罪於次之中有足矜者雍榆之次是也三𫝊之説皆不得其義
  冬十月晉人殺欒盈
  欒盈出奔而入以邑叛晉人殺之不言大夫以欒盈見絶已久雖甞為大夫不得以大夫言也左氏曰言自外也若自外入而復為大夫則亦曰大夫榖梁曰曰惡之不有也若實為大夫何為謂之惡而不稱之乎公羊曰非大夫得之矣
  齊侯襲莒
  春秋之義掩其不備曰襲莒小國齊諸侯之彊而世為盟主以彊攻弱又掩其不備焉書曰齊侯襲莒盖侵伐之中罪之尤者也
  二十有五年春齊崔杼帥師伐我北鄙夏五月乙亥齊崔杼弑其君光公㑹晉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夷儀六月壬子鄭公孫舍之帥師入陳秋八月己巳諸侯同盟於重丘公至自㑹衞侯入于夷儀
  夷儀邢邑也衞既滅邢夷儀於是入衛衞侯十四年出奔齊至是始入其國之邑春秋反國而入其邑者惟二鄭伯突入於櫟衛侯入於夷儀是也突則書名而䘙侯不名者鄭突篡其兄忽之位入邑則名衞侯本正當立而見逐於權臣雖未反國而夷儀本其所有比之鄭突則正故不名也然而皆書入見其以兵而後入其入之也難公羊以謂不言入于衞諼君以弑也案衞侯實未入衛故言夷儀爾若實入其國何為不書入衛乎
  十有二月呉子遏伐楚門于巢卒
  春秋諸侯不生名生名者皆有罪當絶者也鄭伯髠頑呉子遏皆書名於行事之上而後書其卒三𫝊苟見其文有異於常故推而言之以髠頑之卒為見殺遏之卒為巢人所傷若實如此當有異文經不書之而正言其卒何以為别乎髠頑之事則然矣如呉子遏者盖其行将以伐楚而道行過巢巢為楚之與國於是攻巢之門方攻而卒故曰門於巢卒也若呉子實為巢人傷之死則經書之足以為戒見其輕身以侵伐而取死焉春秋惟魯事有臣子之辭弑殺皆不正言之於諸侯又何擇焉三𫝊之説皆非
  二十有六年春王二月辛卯衛寗喜弑其君剽
  剽以十四年寗殖逐其君衎而立之至是十年矣殖之於喜謀将納衎於是又弑剽也剽之立不正而寗殖實立之為君以寗氏立則寗氏不得不君剽矣剽雖不正於王法當誅寗氏立之寗氏殺之不得不書曰殺其君也左氏穀梁之説皆是
  衞孫林父入于戚以叛
  衞侯衎之奔本寗氏孫氏逐之於是寗喜弑剽将以逆衎而君之林父不安其國故以戚叛入於晉也
  甲午衞侯衎復于衞
  衎甞有其國見逐而出奔於是剽已弑而寗喜自内迎之其歸無難而位又復也故曰復歸辛卯甲午相去四日剽弑而衎歸不容寗喜之弑衎不聞也然經之所書惟曰喜弑而衎不與焉盖寗氏立剽而又弑之當坐弑君之罪衎以出奔而求反其國雖與聞焉盖未甞以之為君而位又其甞所有者故但曰復歸也公穀之説皆誤
  晉人執衛寗喜
  寗喜弑君之賊晉人執之冝矣然猶不以伯討之辭許之而曰晉人盖寗喜雖有罪者而晉侯受林父之譖而執之執而不殺又不歸之京師若晉者非討弑賊者也乃徒以私譖執之爾書曰晉人執䘙寗喜與宋執祭仲齊執陳袁濤塗何以異哉公羊曰不以其罪執之此説是也
  二十有七年春齊侯使慶封來聘夏叔孫豹㑹晉趙武楚屈建蔡公孫歸生衛石惡陳孔奂鄭良霄許人曹人于宋衛殺其大夫寗喜
  寗喜弑賊也弑剽而歸衎衞侯衎得喜之迎已反國復用之為大夫未甞奪其位喜既見執而歸衞侯乃以其私殺之喜雖有罪然衞侯殺之不以其罪故書曰殺其大夫也晉里克弑奚齊卓子而立夷吾夷吾殺之亦曰殺其大夫也晉侯夷吾衞侯衎之殺大夫皆以其私而不以其罪春秋以其事同故書之亦相類也榖梁曰惡獻公意亦通爾
  衛侯之弟鱄出奔晉
  鱄之迹見於三𫝊皆以鱄與寗喜合謀弑剽以納其兄喜既被誅鱄以其言不信負喜扵是出奔然則鱄與喜皆弑君者春秋不罪鱄而罪衞侯盖以鱄之意在立其兄衎即以衞之廣而不能容鱄至於出奔也書曰衞侯之弟鱄所以深罪衞侯兄弟不相容爾鱄惡雖無所見然其至於出奔則亦不待貶絶而可見也榖梁以鱄之去合乎春秋不知春秋無與鱄之辭者盖春秋與鱄則是篡弑者可奬而背叛者可進也何休非之當矣
  秋七月辛巳豹及諸侯之大夫盟于宋
  春秋之法前目後凡叔孫豹及諸侯之大夫盟於宋再言豹者内則詳也公羊以謂殆諸侯殊失之矣榖梁以溴梁之㑹比之亦非也溴梁之㑹聖人欲一見大夫専政之惡不可為例也
  二十有九年春王正月公在楚
  公在外而經嵗者多矣春秋未甞書曰公在某也惟襄公之在楚昭公之在乾侯每於一嵗之首必書之盖襄公如楚為楚所制不得歸國以行朝正之禮聖人以襄公告廟之廢者見制於楚也故書曰公在楚昭公見逐於季氏出居乾侯不得告廟而行朝正之禮聖人以昭公之廢禮者見逐於季氏也襄公之得罪於楚昭公之見逐於臣皆有罪矣然責其朝正之不廢則其所必不能者春秋之義不責人以所不能然則它公之無事而久留於外遂廢朝正之禮者春秋所深罪也三𫝊之説榖梁得之
  呉子使札來聘
  春秋之於夷狄書之有漸焉非進之夷狄益進則中國益衰矣楚子使椒來聘書爵書名非進楚也所以見楚之盛也呉子使札來聘書爵書名非進呉也所以見呉之盛也楚始聘魯書曰荆人呉始聘魯遂稱呉子春秋非厚呉而薄楚也荆初來聘中國猶有可為者早攘却之楚将不至於盛而中國将不至於衰也至其通好之乆盟㑹侵伐同於諸侯則中國與之等矣故書曰楚子使椒來聘所以一楚於中國也呉初來聘而遂稱子言其一來而遂同中國也公榖皆以季子賢而來聘故呉得稱子按季子雖賢者而呉實夷狄安得以一季子之賢而遽亂其例哉此皆不得其義而過為之説爾
  三十年春王正月楚子使薳罷來聘夏四月蔡世子般弑其君固五月甲午宋災宋伯姬卒
  伯姬之行盖婦人之伯夷也方春秋之際人倫大亂而婦徳掃地矣伯姬立滛亂無禮之世而為髙潔難行之行寧殺其身於火以死不苟其生於有過之地雖其身不幸於一時而萬世無禮不潔之人小聞其風則知所愧矣孔子賢之於納幣致女歸媵卒葬雖法所當略者一切書之所以樂道人之善而使不潔之人懼也左氏陸淳之徒不能深逹孔子之意而妄為之説曰共姬女而不婦夫以伯夷之賢不見稱於孔子則亦西山之餓夫共姬之行不見列於春秋則亦小國之愚婦爾為伯夷共姬又何恨哉亦信其志而已矣
  鄭良霄出奔許自許入于鄭鄭人殺良霄
  良霄出奔甞絶其大夫之位於其入也又自許焉見絶於國而藉許以入其非大夫亦明矣故其殺之但曰良霄言非大夫也榖梁曰惡之非也
  晉人齊人宋人衞人鄭人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𣏌人小邾人㑹于澶淵宋災故
  春秋凡盟㑹皆不係事以為皆有罪矣於罪之中有甚大而當誅者則係事以甚之威二年㑹於稷以成宋亂是也等為㑹於㑹之中有甚善而可嘉者則係事以明之㑹於澶淵宋災故是也罪莫大於弑君弑兄惡莫大於成人之亂威公内弑其兄篡其位外成人之亂以縱罪人而立君春秋甚之特書曰成宋亂救患分災同其有無諸侯之義而人倫之常也春秋之時則無是矣宋災而諸侯大夫為㑹以救之春秋嘉之特書之曰宋災故然則春秋常事不書書之必有意也澶淵之㑹十有二國不容皆使㣲者然而書之皆曰人焉盖聖人之意以謂憂患之來何可豫知也憂人之憂人亦憂其憂矣春秋諸侯以幸災而相攻伐為事未有憂人之憂者於是㑹而憂宋災合救䘏之義而人人所欲者故書曰人明人人之所欲也與和平書人者義相類爾公羊以為貶榖梁以為救災以衆皆不得其義
  三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夏六月辛巳公薨于楚宫秋九月癸巳子野卒
  春秋未逾年之君書卒者三子赤子般以弑不地子野之卒又不書地榖梁以日月為例以日為正然又不可通於春秋衆弑之君趙子以子野卒為有地而疑脱之未可知爾






  春秋經解卷十
<經部,春秋類,孫氏春秋經解>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經解卷十一
  宋 孫覺 撰
  昭公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叔孫豹㑹晉趙武楚公子圍齊國弱宋向戌衛齊惡陳公子招蔡公孫歸生鄭罕虎許人曹人于虢三月取鄆
  鄆我邑也乆䧟於外而今取得之故曰取鄆而不係之國也定十年書曰齊人歸鄆讙龜隂田葢近鄆者似取之齊爾左氏以為莒邑亦未知所據也公羊以為不聼而取之若如此説則經當先書其不聼之迹而後言邑也
  秋莒去疾自齊入于莒莒展輿出奔呉
  春秋未逾年君出奔者三篡未逾年而歸入亦三突歸于鄭鄭忽出奔衛曹覊出奔陳赤歸于曹莒去疾自齊入于莒莒展輿出奔呉是也莒子宻州見弑於去年展輿之立亦逾年矣於經可以書爵也然而不書爵者春秋以其不正而奪之也曹覊莒展輿皆即位而逾年者其爵皆不書之以其不正同也
  二年春晉侯使韓起來聘夏叔弓如晉秋鄭殺其大夫公孫黒冬公如晋至河乃復
  公如晉朝而晉不納公一至河乃復以公之自復為文者臣子之心不欲其君見拒於人而公自復也昭公四如晋四至河而復二十三年冬至河乃復書曰有疾焉公雖不見納於晋然有疾而復猶可以殺耻爾榖梁曰著有疾也按經文乃是公自復爾何言有疾乎實有疾經當書之安知其有疾也
  季孫宿如晋
  公如晋不見納而季孫宿徃而輒納之經書曰公如晉至河乃復季孫宿如晉所以見君不君臣不臣而晉無道也
  四年春王正月大雨雹夏楚子蔡侯陳侯鄭伯許男徐子滕子頓子胡子沈子小邾子宋世子佐淮夷㑹于申楚人執徐子
  盂之㑹楚子執宋公則經以諸侯共執為文申之㑹楚人執徐子而經斥言之者盂之㑹主盟者宋公諸侯㑹盟者以宋公也諸侯隨宋公以盟而楚子執其盟主諸侯不能討反隨從之則諸侯有罪矣故以諸侯共執為文申之㑹盟主者楚子諸侯隨楚子以盟而盟主執諸侯焉諸侯無所加罪則曰楚人執徐子盂申之㑹非聖人偏有彼此所以歸罪者異也春秋之法殊㑹外裔㑹于柤㑹于向是也淮夷㑹申而不殊㑹之者葢殊㑹之法施於中國㑹外裔也晋中國呉南蠻也于柤于向是以殊之楚南蠻淮夷亦南蠻也以南蠻㑹南蠻又何殊乎然則中國諸侯皆在行楚子主㑹以㑹其類則中國之衰如何也
  秋七月楚子蔡侯陳侯許男頓子胡子沈子淮夷伐呉執齊慶封殺之
  春秋之法弑君之賊人人皆得討之慶封崔杼之黨已弑其君而奔呉諸侯伐呉執慶封殺之得討賊之義可以言人也然而叙諸侯而不書所以殺之者明諸侯共殺之也弑君之賊一人殺之則曰某人若齊人殺無知蔡人殺陳佗也諸侯之共殺者八國不嫌殺者衆也故不曰某人而以共殺為文也申之㑹執徐子則斥言楚人以其主㑹而執諸侯賤之也殺齊慶封則若諸侯然弑君之賊衆殺之也榖梁曰慶封弑君而不以弑君之罪罪之按經以諸侯共殺為文何謂不以弑君之罪罪之乎
  九月取鄫
  孔子曰興滅國繼絶世舉逸民天下之民歸心焉鄫為莒人滅之乆矣魯以為非義而取之則求鄫後而立之可也乃取鄫以自私焉書曰取鄫以為鄫之滅見取於魯也不繫之莒者本非莒地也不書滅者莒先滅之也左氏曰不用師徒曰取魯不加兵於莒何以能得鄫乎公羊曰内大惡諱也項亦書滅何以不諱乎
  五年春王正月舍中軍
  魯次國制軍二軍而㐮十一年頓作一軍至是二十餘年民不勝其𡚁於是舍其中軍作三軍非禮當書舍中軍又書之葢其罪擅興作勞民民不勝其勞則又舍之始謀之不詳則終處之無法作三軍非禮雖舍之未得為正也公榖曰復正復古葢不若勿作而勿舍之為善也
  七年春王正月暨齊平
  是時晋楚彊大侵伐諸侯以求服從者無虚嵗焉魯畏晋楚之彊而交驩二國故事齊之迹罕見於經於是齊求魯平魯不得已從之平焉書曰暨者言魯方畏晋楚之彊而事之不暇其與齊平者葢暨暨然不得已爾不書其暨之與齊之主名者和平之事上下皆欲之不主於一人也左氏以為暨齊平者燕一也按去年齊侯伐燕左氏見其間無異事故云爾不知外國平書宋人及楚人平是也又㐮二十四年我侵齊二十五年齊侯伐我北鄙齊魯之好遂絶至是平之
  後叔孫婼如齊莅盟足知齊魯為此平也
  八年春陳侯之弟招殺陳世子偃師
  招之見於經者皆曰公子未嘗曰陳侯之弟也於是殺陳世子稱曰弟者所以親之而見其惡也穀梁之説得之
  楚人執陳行人于徴師殺之
  是時陳有公子招之亂于徴師如楚告之楚不能討公子招而殺其行人是冬楚師滅陳而放公子招于越足明楚子之失刑也經書執陳行人于徴師殺之則以其殺行人之罪也于徴師以楚為其與國而告之以亂反執而殺之楚子之無道如何也
  秋蒐于紅
  春秋書蒐者五皆曰大蒐未當有曰蒐者於是蒐于紅獨不言大葢蒐田之禮止於春秋而蒐不時也春秋以其蒐田之不時故書以譏之也公羊曰罕榖梁曰正皆非也
  冬十月壬午楚師滅陳執陳公子招放之于越殺陳孔奐𦵏陳哀公
  公子招弑君之賊楚子放之孔奐無罪楚子殺之滅其國𦵏其君皆楚子之大惡也春秋次序而書之所謂不待貶絶而罪惡見者也榖梁曰𦵏哀公閔之也夫陳哀公之書𦵏與齊侯𦵏紀伯姬一例爾何所閔哉
  九年春叔弓㑹楚子于陳許遷于夷夏四月陳災楚已滅陳而經復言陳災者葢陳滅不乆而國復興同之不亡也公榖皆以災為火春秋火不書災則書爾又曰存陳幸而陳有災故可復見不幸無事則雖欲存之不可得也
  十有一年夏四月丁巳楚子䖍誘蔡侯般殺之于申蔡侯般弑父之賊楚子以義討之則無不可乃詐誘而殺之又滅其國而有之春秋以楚子之志不在於討賊徒殺人之君而利人之國故書楚子䖍誘蔡侯般殺之公羊得之
  冬十有一月丁酉楚師滅蔡執蔡世子有以歸用之蔡世子有即位未逾一年法當稱子楚子用之特稱世子者葢楚子之心務在絶蔡之宗祀殺戮蔡之子孫已殺其君又殺其世子世子者世世有國者也執其世子而殺之則是欲絶蔡之世子也公羊曰不成其子也按春秋不與楚為討賊何得罪蔡乎榖梁曰不與楚殺義亦通
  十有二年春齊髙偃帥師納北燕伯于陽
  春秋書納者六其四或納大夫或納公子其納失地之君惟二頓子北燕伯是也春秋諸侯失地則生名頓子北燕伯失地不名者葢孔子之意也夫立諸侯者惟天子爾諸侯不得立諸侯也諸侯失地則名頓子北燕伯為齊楚納之而又名焉則是諸侯得立諸侯也特變例而不書其名所以不與齊楚之專立也榖梁曰不以髙偃絜燕伯葢一偏之説公羊又非也
  冬十月晉伐鮮虞
  按先儒論春秋秋晉之事以為假道鮮虞還而伐之春秋惡其夷狄之行故狄之然考之於經皆不見其迹以鮮虞為同姓則春秋伐同姓多矣以晋不能行伯以與楚争諸侯則春秋可責之諸侯葢多矣夫何獨晋哉此可疑之事也姑闕之
  十有三年春叔弓帥師圍費夏四月楚公子比自晉歸于楚弑其君䖍于乾谿
  歸易辭也公子比晋奉之以歸因國人之不悦其君弑而篡之也左氏公羊皆以為公子比自晉國歸脅楚子而死故書曰弑也公子比誠不親刃但脅之使縊則亦公子比弑之爾榖梁以為不弑君若實不弑則經何以得言弑乎但不親刃爾安得不弑哉榖梁失之
  楚公子棄疾殺公子比
  公子比弑君之賊春秋討賊則稱人棄疾討賊而不稱人者葢棄疾殺公子比而代之為君也棄疾有利楚之心而借討賊之名公子比雖有罪當討而棄疾不為義討矣春秋書曰公子棄疾殺公子比若曰二人皆有罪者惟其相殺是以志之不以棄疾與比較輕重也公榖之説皆非
  秋公㑹劉子晋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曺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平丘八月甲戌同盟于平丘公不與盟
  沙隨之㑹不見者可以見而不見平丘之盟不與者可以與而不與者也是時楚方有篡弑之禍諸侯因是盟于平丘将以乘楚之間而反陳蔡之君得外夷狄繼絶世之義此中國諸侯之義舉也公可以與矣而畏楚之彊逃歸不與逃歸者賤辭春秋於魯有内辭焉但曰不與而不曰逃歸也榖梁曰譏在公也此説是也
  蔡侯廬歸于蔡陳侯呉歸于陳
  春秋之義復其位曰復歸陳蔡之國嘗見滅於楚於是諸侯歸之不曰復歸者國滅無所復也陳蔡之君為諸侯所歸當書納不曰納而以自歸為文葢納者不宜納也諸侯之義不得專封凡納諸侯皆有罪也春秋以平丘之諸侯反陳蔡之君得存亡繼絶之義不以專封罪之但曰歸爾蔡侯廬陳侯呉未嘗有國於其歸也遂書以爵葢春秋不與楚夷狄滅之而與諸侯歸之雖未嘗有國而加之爵使之歸也公榖皆得其一偏
  冬十月塟蔡靈公
  蔡侯般見殺於十一年之夏至是始書其𦵏者葢蔡侯廬歸國然後舉其𦵏也榖梁以般之失徳而書𦵏為不與楚滅而成諸侯之事則失之矣
  十有四年春意如至自晋三月曹伯滕卒夏四月秋塟曹武公八月莒子去疾卒冬莒殺其公子意恢
  公榖之説以為曹莒無大夫葢曹莒小國其君之爵才當大國之大夫其大夫之位才當大國之士春秋諸侯之士皆不書名故曹莒大夫之名不得見於經也其有事繫懲勸之法當書者則雖賤必名之邾庶其黒肱莒牟夷意恢是也榖梁不知此義見經特書意恢之名則曰意恢賢意恢賢者不能久事無道之君而至其見殺也葢春秋欲見君臣之交失道故特著其名爾何謂賢乎
  十有五年春王正月呉子夷末卒二月癸酉有事于武宫籥入叔弓卒去樂卒事
  武宫者廢廟也成六年立之於是有事焉而大夫卒去樂卒事則合禮矣然武宫之事則不當有者春秋因變禮而推言之武宫在所當廢則叔弓之卒将不至於去樂卒事也三傳皆以去樂卒事為得禮葢未明武宫不當有事者爾
  十有六年春齊侯伐徐楚子誘戎蠻子殺之夏公至自晉
  春秋之法内事則詳外事則畧中國則詳外國則畧重内而輕外内中國而外外域也楚子誘殺蔡侯般則書楚子之名誘殺戎蠻子則不名蔡中國也而楚子從而殺之名楚子所以深責中國也戎蠻子則與楚人同類者也以楚人殺戎蠻不名不責備也公羊曰其類相誘君子不疾也此説是
  十有七年春小邾子來朝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秋郯子來朝八月晋荀呉帥師滅陸渾之戎冬有星孛于大辰楚人及呉戰于長岸
  春秋之法逺内不嫌敵内内不言戰言戰則敗也中國不言戰言戰則敗也公敗邾師于偃與之戰而邾敗也不曰戰焉不以外敵内也及邾人戰于升陘言戰則内敗也不曰敗焉不以外敗内也晋荀呉敗狄于大鹵與之戰而狄敗也不曰戰焉不以夷狄敵中國也晋人及秦人戰于令狐言戰則晋敗不曰敗焉不以夷狄之秦而敗中國之晋也春秋戰敗之法於内於中國則貴之於夷狄則賤之於越敗呉于檇李有内敗外之辭焉有中國敗夷狄之辭焉然而越也呉也皆夷狄爾是以不嫌也楚人及呉戰于長岸有外敗内之辭焉有夷狄敗中國之辭焉然而楚也呉也皆夷狄爾是以不嫌也然則内之於外中國之於夷狄有間矣中國之於中國夷狄之於夷狄又何間哉楚人及呉戰于長岸言戰而不言敗兩夷狄之戰故無間焉公羊榖梁皆不得其義
  十有八年春王三月曹伯須卒夏五月壬午宋衛陳鄭災
  四國同日而災春秋以為異故記之榖梁以謂是人也同日而為四國災失之矣公羊之説是
  十有九年春宋公伐邾夏五月戊辰許世子止弑其君買
  許世子之事宣二年論之詳矣然左氏之説曰盡心力以事君舍藥物可也許世子自以不嘗藥被弑君之罪以人子之事親安得以許止進藥而父死恐蹈其迹遂廢事親之禮但嘗藥而進之亦何害於人子之義是欲因咽而廢食其可乎榖梁曰因其自責而責之夫聖人原止之情以加之罪即其言誤而責之爾何謂因其自責而責之乎
  冬𦵏許悼公
  春秋之義世子弑君則不待討賊而書葬蔡世子般弑其君固葬蔡景公許止弑其君買𦵏許悼公是也而公羊以為赦止之罪夫春秋之法一定而不可易也嘗加之弑君而又赦其罪何其二三歟公羊不知世子弑君不待討賊而書葬故妄為之説爾
  二十年春王正月夏曹公孫㑹自鄸出奔宋
  春秋書自某出奔者皆叛邑也宋華亥之南里宋公之弟辰之蕭是也曺公孫自鄸出奔宋鄸亦其嘗據之以叛之邑但曹小國其行事見於經者畧故公孫㑹以鄸叛之迹不先見經也於是出奔自其叛邑故曰自鄸爾榖梁曰自鄸者專乎鄸也言其專取之而不以叛按若公孫㑹不以鄸叛則經何為書自鄸乎公羊以為賢者之後諱叛此説尤不足取
  秋盗殺衛侯之兄縶
  衛侯以一國之廣人君之尊不能衛其兄而為盗殺之書曰盗殺衛侯之兄縶所以深惡衛侯也公榖因經書兄而推言之以有疾不得立按經書兄乃是極衛侯之親以見其罪爾不言立與不立也
  二十有一年春王三月葬蔡平公夏晋侯使士鞅來聘宋華亥向寧華定自陳入于宋南里以叛秋七月壬午朔日有食之八月乙亥叔輒卒冬蔡侯朱出奔楚左氏公羊皆作蔡侯朱惟榖梁作東葢榖梁見二十三年經書曰蔡侯東國卒于楚故以為出奔而竟死於楚也不知朱東國所逐爾此當從左氏公羊為定
  二十有二年春齊侯伐莒宋華亥向寧華定自宋南里出奔楚大蒐于昌間夏四月乙丑天王崩六月叔鞅如京師葬景王王室亂
  是時劉子單子立王子猛而尹氏欲出子朝邾孽並争王室無主天下諸侯視之恬然無一人往救之者聖人疾之書曰王室亂以見周室之衰而天下諸侯無人焉左氏曰叔鞅言之若無當時叔鞅如周之事則經将不書王室亂乎公羊曰言不及外也按王室者天下之根本王室亂則天下可知也何謂不及外乎榖梁之説近之
  劉子單子以王猛居于皇
  春秋未逾年諸侯未嘗書名魯未逾年之君三其卒書名者二其一則已葬但曰子卒焉由此推之則已葬者雖春秋諸侯不名況天王哉景王崩已葬矣而王猛居皇猶書名者此聖人之意也葢王猛不正不當立劉單二子彊欲立之既不安其國又出奔焉書曰劉子單子以王猛居于皇者君曰猛者何所取王哉劉子單子王之爾不書為王則無以見劉子單子專王之罪不書猛則無以見猛不當立而二子王之也不曰出奔而曰居者二子雖無道專王猛雖不正不當立然而春秋之法尊王言之為王則天下皆其所有無徃而不為君也公榖以為王猛有當國之嫌故曰王爾不知猛之得立不正而二子王之故曰王猛也
  秋劉子單子以王猛入于王城
  王城葢京師也二子以王猛實入京師而曰王城不與王猛不正之人為二子所負而入京師也居于皇則書曰皇入于王城則不曰京師葢皇之地逺于京師王猛居之不足為嫌京師一爾王猛得入則是與之為王也春秋之法自周無出王子瑕奔晋不言出王子則無出也周公之出奔晋則言出去三公之位而自絶于王則出之也皇逺而京師近則皇可以言居而京師不可以言入也王子瑕親而周公自絶可以言出而子瑕以戚書奔也春秋之輕重唯其事之所在爾公羊曰王城西周也是時王猛方與子朝争立而西入于岐周將何為乎又曰入篡辭榖梁曰入内弗受二𫝊不知王猛入有尹氏之難故書入爾
  冬十月王子猛卒
  春秋書卒而不名者惟天王及魯公爾天子書崩魯公書薨魯公之未逾年而死者書卒已𦵏者亦不名焉以為君父已葬則尊無所詘故不名也天王未逾年而卒者惟王猛爾是時景王已葬而王猛之卒書名又曰王子葢聖人之意也天王之位而竟不克以卒于其再見于經皆曰王猛言猛之王以二子爾於其卒也書曰王子猛卒所以正猛之不正而奪其王稱也與文三年書王子虎卒何以異爾左氏以為不成䘮春秋何得以猛之喪禮不具遂奪其尊稱乎公羊曰未逾年之君也未逾年君已葬當不書名此何得便稱猛乎皆非也
  二十有三年春王正月叔孫婼如晋癸丑叔鞅卒晋人執我行人叔孫婼晋人圍郊夏六月蔡侯東國卒于楚秋七月莒子庚輿來奔戊辰呉敗頓胡沈蔡陳許之師于雞父胡子髠沈子逞滅獲陳夏齧
  于時王室有子朝之亂中國諸侯安然不救而連六國之師以與呉戰不言戰而言敗又不叙諸侯之師以中國皆有罪而賤畧之也胡沈之君死事而經書滅以其自取滅亡非呉滅之故以自滅為文若梁亡爾陳夏齧之見獲生得之也左氏公羊以滅獲别君臣非也穀梁以言敗釋其滅葢不知春秋於此狄中國諸侯故言敗爾何以為釋滅乎
  天王居于狄泉尹氏立王子朝
  天王者敬王也尹氏欲立子朝天王不安其位於是出奔狄泉也狄泉言居者以天王之尊天下皆其所有往則居之爾尹子世卿而專廢立立王子朝者非周人之意惟尹氏立之故曰尹氏立王子朝春秋之義立者不宜立也衛晋得國人之心國人立之猶以為不宜立也書曰衛人立晉况尹氏立子朝乎
  二十有五年春叔孫婼如宋夏叔詣㑹晋趙鞅宋樂大心衛北宫喜鄭㳺吉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黄父有鸜鵒來巢
  有者不宜有也來者不宜來也鸜鵒非魯所有自逺而來巢春秋以為異故記之爾
  九月已亥孫于齊次于陽州齊侯唁公于野井
  昭公為季氏所逐遂出奔齊春秋内不言奔奔變為孫言吾君之去國非奔也孫其位而去爾齊侯以公失國而來故唁之也春秋一切書之用見昭公之不君季氏之不臣齊為伯主不能誅季氏以納昭公而徒唁之于外亦非義也
  十有一月己亥宋公佐卒于曲棘
  曲棘宋地宋公之卒不于其都而春秋書其地者以為一國之重係之不卒于國都皆有危也公羊以為憂内穀梁以為訪公葢皆因卒其國而地故求為説爾
  十有二月齊侯取鄆
  春秋為外加兵於内者皆言某鄙言鄙所以逺之也外圍邑者亦必言伐而後言圍取田取邑皆書曰人未有不伐而圍書爵而取者於是齊侯取鄆無所加兵而齊侯書爵葢以齊侯為無罪矣昭公見逐於季氏而寓于齊齊侯不義季氏之彊而昭公之覊寓取鄆以居昭公齊無私者春秋與之故曰齊侯取鄆也公榖之説皆非
  二十有六年春王正月葬宋元公三月公至自齊居于鄆
  昭公在齊之日乆齊取鄆以居之於是始自齊反居于鄆鄆本魯邑昭公居之與在其國中等爾故曰居于鄆也
  冬十月天王入于成周
  成周盖京師也不曰京師而曰成周者京大也師衆也惟衆惟大故天子居之則稱之是時周已衰微而敬王孱弱不能髙居京師以臨制天下至于出奔而復入也聖人以周之衰㣲同于列國敬王失地同於諸侯故曰天王入于成周而不曰京師也公羊以入為不嫌不知是時内有子朝之難而敬王入之難故曰入爾
  尹氏召伯毛伯以王子朝奔楚
  尹氏之徒以天王入成周迫之不自安復以子朝出奔也子朝之惡經當誅絶然猶不曰出者周無出不以子朝之惡而亂春秋之大義也
  二十有七年春公如齊公至自齊居于鄆夏四月呉弑其君僚楚殺其大夫郤宛秋晉士鞅宋樂祁犂衛北宫喜曹人邾人滕人㑹于扈冬十月曹伯午卒邾快來奔大夫來奔以叛不以小國例皆書名疾其為惡特書之也公羊以為以近書若邾與近其事多詳則侵伐㑹盟大夫不名何也
  二十有八年春王三月葬曺悼公公如晋次于乾侯公乆于鄆以事齊求齊之納已而齊竟不能於是又如晋将以求助焉至于乾侯而晋辭公不見納徒次于乾侯焉不曰復者公乆于乾侯以須晋命也
  二十有九年春公至自乾侯居于鄆齊侯使髙張來唁公
  齊大國世為盟主又與魯相婚姻昭公有難乆留于外齊侯不能納之乃徒使人唁之以虚辭相恤而無實利救公經再書齊侯之唁者葢深惡其無益之空言也
  冬十年鄆潰
  公乆于鄆鄆小邑不勝供給之𡚁因公如晋次于乾侯其民相與叛去故曰鄆潰也然則昭公以一國之廣不能居而見逐於其臣一邑之小不能乆而見惡於民書曰公孫于齊又曰鄆潰公之徳如何也
  三十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
  昭公之孫于齊居于鄆次于乾侯七年于兹矣朝廟之禮廢亦乆矣於嵗之首未嘗有曰公在某者於是始書公在乾侯葢昭公七年于外有齊晋為之援有鄆為之居雖失其國而猶有其國之地不全為旅人也幸而伯主納之其反國易爾至是去齊而如晋鄆潰而在乾侯非其國之土晋侯無反公之志季氏又通于晋昭公自是與魯絶而不得還矣故于一嵗之首必曰公在乾侯以見公之竟不還也二十五年公孫于齊孔子知其必不還矣於每嵗之首不書公之所在焉孔子不遽絶之所以有待也至于鄆潰而在乾侯也則孔子絶之以其居非魯地而國已全失又竟不還矣左氏以為懲過若昭公之過尚足懲耶榖梁曰中國存公近之矣
  冬十有二月呉滅徐徐子章羽奔楚
  春秋之法國滅而其君出奔者不名以為滅者之罪重則奔者之責輕也國滅而其君隨之以歸者書名以為廟社見滅不能死又苟其生随之以歸恥辱之甚名以賤之也楚人滅夔以䕫子歸而䕫不名吳滅徐徐子章羽奔楚而徐子書名者二例不同非佗也呉楚蠻荒也䕫徐亦其類也其同類自相滅何足責哉䕫子當名而不名徐子不名而名之所以别異於中國而變法於蠻荒也
  三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季孫意如㑹晋荀躒于適厯夏四月丁巳薛伯毅卒晋侯使荀躒唁公于乾侯
  晋為大國又世為盟主昭公久留于外寓於其國不得入而晋侯恬然無納公之意乃使其大夫㑹其叛臣意如而空言唁公書曰晋侯使荀躒來唁公所以見晋侯空言無實隂交其臣而陽唁其君也
  冬黒肱以濫來奔
  黒肱邾大夫也以地來奔而經不名者舊史闕之孔子因之不加爾公羊以為叔術之後春秋賢叔術故不言邾若是則祖父賢者其子孫得肆為惡乎榖梁以為别乎邾若黒肱實受封於邾則亦猶邾臣爾安得不係邾乎此當從杜預闕文為定
  三十有二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取闞
  闞本魯邑乆没于外公在乾侯復取得之故曰取爾公羊以為邾邑經何不言邾乎
  冬仲孫何忌㑹晋韓不信齊髙張宋仲幾衛世叔申鄭國參曹人莒人薛人𣏌人小邾人城成周
  成周葢京師也不曰京師者所以見周室之衰同列國也春秋有書城邢城𣏌者矣今曰城成周何以異也春秋之作以天下無王而王政不行也故天下無王則春秋書王以正之王政不行則春秋㣲周以見其意自文公而下天下無王百餘年矣孔子於周之行事而諸侯之事周未嘗不曰京師也紀季姜歸于京師不曰歸于成周也自宣公而下王政竟不能行而王室益衰孔子於周之行事與周事之見於經者皆不曰京師焉成周宣榭火實京師也而曰成周王室亂實京師也而曰王室王猛入于王城亦京師也而曰王城推而言之自宣公之下周事之見於經者未嘗曰京師焉所以見王室之竟衰周道之不復而與列國諸侯無間矣雖然於諸侯之事周也猶曰京師成十三年公如京師昭二十年叔鞅如京師葬景王葢聖人之意以為君雖不君臣不可以不臣也周道雖衰下同於列國而天下諸侯不可以不事京師也定元年晋人執宋仲幾于京師者為其執人於天子之側重其罪而誅之故曰京師也於是諸侯之大夫共城京師而經曰城成周與城邢城𣏌一例而書之者所以益甚周道之衰而一見諸侯之罪也仲孫何忌魯大夫也昭公見逐出居乾侯而其大夫㑹諸侯之臣以城成周城成周則近義矣然則國君之不能事於王室也何有書曰仲孫何忌㑹焉所謂不待貶絶而罪惡見者矣












  春秋經解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經解巻十二
  宋 孫覺 撰
  定公
  元年春王
  春秋魯公即位之始雖無事必書正月所以端本而正始也人君即位必於柩前以明繼體於先君而君位有所授也昭公見逐於季氏竟死於乾侯逾年六月而喪始還定公逾年即位不得於正月朔日而六月即位焉元年不書正月所以見即位之後而不能正始也
  三月晋人執宋仲幾于京師
  京師天王之所在而晋人執宋大夫于其所其無王也甚矣書曰執宋仲幾于京師所以深罪晋人之無道也公羊曰于京師伯討也春秋伯討者稱爵稱歸于京師于京師執其大夫又不稱爵何謂伯討乎榖梁曰不正其執人於尊者是也
  夏六月癸亥公之喪至自乾侯戊辰公即位
  春秋八公即位七皆不日而定獨書曰者人君即位必於正月朔日不日者朔日可知也定公即位不於正月之朔喪至後行即位之禮必特書曰戊辰以别之也榖梁説是
  二年春王正月夏五月壬辰雉門及兩觀災
  雉門兩觀皆天子之禮自成王以天子禮樂賜周公而魯之羣公相承僣之國内制度一同於天子孔子非之而欲著其僣於春秋乆矣於是雉門兩觀災故孔子因其災以著其僣也曰及者災雉門而及於兩觀先後之次爾公羊以為不以微及大榖梁以為尊之皆非也
  冬十月新作雉門及兩觀
  雉門兩觀魯不得有而因其災也又侈大焉書曰新作以兼譏之也
  四年春王二月癸巳陳侯呉卒三月公㑹劉子晋侯宋公蔡侯衛侯陳子鄭伯許男曺伯莒子邾子頓子胡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齊國夏于召陵侵楚夏四月庚辰蔡公孫姓帥師滅沈以沈子嘉歸殺之五月公及諸侯盟于臯鼬杞伯成卒于㑹六月葬陳惠公許遷于容城秋七月公至自㑹劉卷卒
  劉卷者劉子也劉子王臣而下交諸侯於其卒也来赴魯春秋欲正其外交之罪故特書其卒此與尹氏王子虎卒例正同也榖梁之説非
  葬劉文公
  劉巻王臣而外交於魯經因其告卒也書以譏之於是魯又往葬焉書曰葬劉文公所以譏卷之外交而魯交王臣也公羊之説非
  冬十有一月庚午蔡侯以呉子及楚人戰于柏舉楚師敗績謹按呉入春秋侵伐㑹盟未嘗稱子於是蔡侯以之及楚戰而稱子者非進呉也所以狄蔡也春秋之義有褒其使而善其君者有貶其敵而罪其人者楚屈完来盟于師不曰楚子使之善屈完所以善楚子也楚人陳侯蔡侯鄭伯許男圍宋不稱楚子而稱楚人人楚子所以人諸侯也然則呉為夷狄而蔡侯以之戰進呉稱爵所以狄蔡侯也為中國不能明中國之義而附夷狄之楚至于誘殺其君用其世子蔡侯朱奔焉東國卒焉而與楚益厚此四年又與諸侯侵之而滅其與國之沈夫以楚之彊夷狄無道而蔡必親之親之乆又遽絶之而侵犯焉以自取禍故有今年之圍圍斯已矣又連夷狄之呉以與楚戰戰雖幸勝然聖人以蔡近於楚屢與楚親而屢絶之復舍楚而從呉反覆無信輕用干戈盖夷狄之不若於是進呉稱子以為蔡之所為殆與呉夷狄等爾蔡得稱侯則呉何以不得稱子進呉稱子所以外蔡於狄也春秋諸侯連諸侯之師不言以其言以者三焉不宜以而以也言彼無意於戰而我以之戰者也呉子無意於楚而蔡侯以之戰焉故曰以呉子也公榖之説皆非
  庚辰呉入楚
  二𫝊皆作入楚而左氏作入郢此當從二傳為定公榖以為呉不稱子復狄之也按柏舉之戰稱呉子以狄蔡非進呉也於是稱呉自其本號爾何謂復狄之乎
  五年春王三月辛亥朔日有食之夏歸粟于蔡
  仁義之道先自近始故孟子曰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盖親有所未親則民雖仁焉不得謂之仁也民有所未仁則物雖愛焉不得謂之愛也夫以定公之時三威彊而公室弱家臣擅命而私室又衰連兵而侵伐者無虚嵗上之則政令出於私門下之則國人罷於奔命為定公之民者少有受其凍餒者矣為定公之士者必有窮而不給者矣以定公莫之恤而哀也乃歸粟于蔡夫蔡者何足恤哉絶楚以自取其禍連呉而戰以求勝不量其國小力弱以鬬楚不度其財窘粮乏以連呉至于大困且飢而無告也始求救於諸侯魯又不虞其國民之乏絶而蔡無足與也歸之粟焉書曰歸粟于蔡非所宜歸而歸也春秋之義有文可尚而實則貶之事無足善而輕褒之者以弟叛兄不義之大者而蔡季書字弑父之賊討而殺之而楚子書名公如京師行朝覲之禮而成公則譏歸粟于蔡得分災之義而定公有罪此春秋所以為難也三𫝊之説皆非
  於越入呉
  春秋諸國惟越最為晚見其見於經凡六其三稱越皆在於昭公之時五年稱越人與楚子伐呉八年楚放公子昭于越三十二年呉伐越皆曰越也其三稱於越二在定公之時五年於越入呉十四年於越敗呉于檇李一在哀公之時十三年於越入呉皆曰於越也然則越之見於昭公之時者曰越見於定哀之時者曰於越也盖當是時越有數種有東越南越閩越甌越於定公之前國名為越故經據其號皆書曰越也於定公之後欲自别於羣越始改號為於越經據其已改之號故書曰於越也此猶楚初見經稱荆其後稱楚始改號也不然何以見經者六而定公之前三皆稱越定公之後三稱於越乎公羊及諸説皆非
  六年春王正月癸亥鄭㳺速帥師滅許以許男斯歸二月公侵鄭公至自侵鄭夏季孫斯仲孫何忌如晉秋晉人執宋行人樂祁犂冬城中城季孫斯仲孫忌帥師圍鄆
  仲孫何忌經不言何者舊史闕之孔子不妄加之以傳信也公羊以為譏二名春秋二名者多矣何獨何忌乎春秋大法所繫二名細碎者亦足譏耶
  七年春王正月夏四月秋齊侯鄭伯盟于鹹齊人執衛行人北宫結以侵衛
  以者不宜以也齊人将討衛則聲其可伐之罪以伐之爾何乃執其行人而侵人之國乎經書之與楚執宋公以伐宋等也
  八年春王正月公侵齊公至自侵齊二月公侵齊三月公至自侵齊曺伯露卒夏齊國夏帥師伐我西鄙公㑹晋師于瓦公至自瓦秋七月戊辰陳侵栁卒晋士鞅帥師侵鄭遂侵衛葬曺靖公九月葬陳懐公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侵衛冬䘙侯鄭伯盟于曲濮從祀先公魯自文公二年躋僖逆祀而昭穆遂亂訖於今不正於是禘于太廟而正昭穆序閔僖春秋以其變禮故特書之曰従祀先公言自是而昭穆有别也夫審别昭穆而序次先公禘于太廟之禮也盖春秋書禘書大事者而従祀先公不書禘祭得禮常事不書也惟従祀為禮之變故記之爾左氏以為禘于僖公若禘禮獨行於僖公則何由得閔在僖上而云従祀乎盖合食而行大禘之禮故言従祀爾在氏之説非
  盗竊寳玉大弓
  寳玉大弓魯之分器而世寳之者於是為盗竊之則是魯公不欽而執政非人也三𫝊皆言陽虎竊之而經不書者盖陽虎家臣微賤法不當書又寳玉大弓國之重器至為盗所竊則罪重春秋書曰盗竊盖深罪魯公及執政者爾
  九年春王正月夏四月戊申鄭伯蠆卒得寳玉天弓得者對失之辭也寳玉大弓去年為盗竊去則是魯失之也於是復得之故曰得爾不書所以得之以得為重也左氏曰凡獲噐用曰得郜之大鼎亦器也何以不言得榖梁曰不目羞也寳玉大弓本我分器嘗失之而復得之何用目之哉謂之羞非也
  十年春王三月及齊平
  魯自八年西鄙之役不與齊平至是齊魯始平不書所以平之者二國皆欲之也
  夏公㑹齊侯于夾谷
  夾谷之㑹孔子相之齊侯詘而歸歸魯鄆讙龜隂之田盖魯公之㑹能使大國為之詘畏義而反其侵地未有盛於夾谷之㑹者然孔子書之與異時㑹盟等爾無異文焉盖孔子之意以為治國有道而交鄰有義苟治道之不至而奔走盟㑹以徼幸於言語之間亦不足尚也故夾谷之㑹為魯至榮之舉而春秋以例書之猶有譏焉孔子之道如何也
  宋公之弟辰暨仲佗石彄出奔陳
  春秋㑹者外為志及者内為志㑹及之外又有書暨暨不得已也暨齊平不得已而暨之平也宋公之弟辰亦不得已而暨佗彄奔也春秋諸侯之兄弟不書言兄則罪其弟言弟則罪其兄盗殺衛侯之兄縶罪衛侯為人君而兄見殺也陳侯之弟出奔楚罪陳侯為人兄而奔其弟也叚不弟則不書弟凡言兄弟皆有意也宋為人君有一國之廣不能悌其弟使之従二叛臣以奔于外辰固有不得已者然宋公之兄道如何也
  十有二年春薛伯定卒夏葬薛襄公叔孫州仇帥師墮郈
  墮毁也是時三威之邑皆為城以自固故其家臣因之以叛十三年叔弓圍費去夏郈凡再圍於是一墮毁之而經書之者所以見三威之盛至於城私邑以自封植墮郈墮費圍成而三威之彊亦少殺也榖梁以墮為取殊不合經意
  十有二月公圍成公至自圍成
  天子有天下諸侯有一國天下有逆命不服者則天子命諸侯伐之一國之邑有背叛不從則諸侯命其臣伐之故天子無伐其諸侯諸侯無討於其邑春秋之時天下無王而諸侯逆命者衆故有王而伐鄭者陪臣擅命而權在私家諸侯不得為政故有公而圍成者成魯邑而魯圍之書曰公圍成以見諸侯之失道也
  十有三年春齊侯䘙侯次于垂葭夏築蛇淵囿大蒐于比蒲衛公孟彄帥師伐曺秋晋趙鞅入于晋陽以叛冬晋荀寅士吉射入于朝歌以叛晋趙鞅歸于晋
  趙鞅嘗以晋陽為叛而三𫝊推其事以為逐君側之惡人雖書其叛而又書歸以善之也趙鞅為人臣不知進退之義君側有惡人而已志不申則去之可也既入其邑以其兵逐君側之人則叛爾人君之側豈人臣用兵之所哉心雖不叛而其迹也甚惡将焉自明乎故經據其迹而書之曰叛也趙鞅雖已叛者然其君明其心復其位而使之歸春秋以其人主信之其歸無難故曰歸也非原其已叛之惡也趙鞅據邑以叛雖其心在於安社稷善人主而其事不可以訓故孔子不原其心而書之曰叛所以絶萬世姦臣假借之禍也然而伯夷無救於紂而孔子稱之以勸事君之義趙鞅有功於晋而春秋罪之以明進退之節三𫝊皆失其義
  十有五年秋七月壬申姒氏卒
  姒氏定公之妾哀公之母禮妾母不稱夫人不書卒𦵏而春秋之時稍稍僣之故妾母稱夫人書卒𦵏同於小君孔子皆書之以懲其僣是時哀公即位未逾年而其母未敢稱夫人之號故卒不稱夫人而書氏𦵏不稱𦵏也左氏之説非
  冬城漆
  漆非魯邑邾庶其以之来奔者魯受之於叛人而又勞民以城之所謂不待貶絶而罪惡見者也







  春秋經解卷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經解卷十三
  宋 孫覺 撰
  哀公
  元年春鼷䑕食郊牛改卜牛夏四月辛巳郊
  魯郊非禮也非禮之中有可見之者不可不著矣春秋書郊牛傷者四皆正月春秋之正月夏時之十一月也牛在滌三月然後郊魯郊夏之二月三王之郊一用夏正而魯郊夏之二月魯諸侯不敢並天子之郊時而郊二月也卜郊者四皆四月春秋之四月夏時二月也夏之二月魯之郊時也及郊之月而復卜焉月三旬旬一辛日三旬之辛卜皆不𠮷則不郊且不復卜也用郊者一九月也用者不宜用也求𠮷之道不過于三三旬之辛也過於三則不卜矣而僖之卜至于四成之卜至於五瀆也郊有常月矣必先卜而後行事者以人事天人道之修而欽誠之至則卜而吉人道不修欽誠不至則卜不吉故卜至于三而不吉則不郊所以欽天變飭人事况牛傷其口而䑕食其角哉春秋常事不書四月之郊得時合禮而又書之嘗以災變而改卜之矣不書辛巳之郊則若因災而不郊也魯之郊則非禮而春秋著之葢王者之郊可以類舉而後世得以觀郊於春秋也穀梁之説曰魯自正月至于三月郊之時也榖梁見春秋牛傷者必於正月而卜郊者必於四月故曰郊有三月之時不知自正月養牛而四月卜郊爾又曰卜免牲三卜郊而不従則已矣郊大事不舉則牲細事何足卜哉郊卜不從矣又卜免牲無乃瀆乎又曰自十二月卜以至于正月不知卜一月三旬之辛而已矣十二月正月二月皆可卜焉則是郊無定月而王者之郊不止于夏正而魯郊不止於二月榖梁之説失之
  二年春王二月季孫斯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伐邾取漷東田及沂西田癸巳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及邾子盟于句繹夏四月丙子衛侯元卒滕子來朝晉趙鞅帥師納衛世子蒯瞶于戚
  蒯瞶之事三𫝊及諸儒論之多矣左氏之意則以聵之入復稱世子葢靈公未嘗有命廢之事迹可考也公羊𫝊則曰不以家事辭王事以為輙受靈公之命是王事輙納其父是家事也王事重家事輕故可以不辭也穀梁則曰其弗受以遵王父也是猶子可拒父爾江熈則曰其稱世子明正也明正則拒之者非也葢曰輙不可以拒蒯聵也孫先生曰蒯聵有罪靈公逐而廢之可也逐蒯聵而立輙則不可葢亦曰罪在靈公不廢蒯聵而立輙也考之聖人諸家之説皆未得其意也葢冉有問子貢曰夫子為衛君乎子貢問伯夷叔齊於孔子而孔子盛稱其仁子路問衛君待子為政而孔子欲先正名由此推之孔子之意可知矣夷齊兄弟遜國至于餓死而孔子屢道其仁瞶輙爭立父子仇敵而孔子請先正名孔子之意可知矣蒯聵事其親孝必不至于見逐靈公教其子以道亦不至於逐之書曰衛世子蒯聵出奔宋見蒯聵得罪於父見逐出奔被天下不孝之名其惡莫加焉不能飭躬改行以求容于父又不能逃于山林待罪以死而父没不喪求反其國以與子爭位則蒯聵之罪也輒為人子而父逐于外不能號慕毁瘠以感動靈公而復之位靈公死夫人立之不辭以父亡未復而即位為君蒯聵在外且入不能迎之居位而以兵拒之又圍之焉則輙之罪也使靈公得為父之道則聵不至於逐使聵得事父之禮則逐而必反其位使輒得子孫之義則能感動王父以復聵之位屏位權立以須聵之入葢靈公蒯聵不父而衛輙不子是以至于蒯瞶出奔趙鞅納聵而石㬅姑圍戚孔子曰必也正名父父子子之名也聵之奔也書曰世子出奔所以見靈公蒯聵父子之道缺也聵之入書曰納衛世子所以見蒯聵䘙輙爭國之罪也書曰世子者非與蒯聵也葢稱之以有見也出奔而不名世子何以見父子之乖離乎見納而不曰世子何以見蒯瞶之必爭而輙拒之之罪乎鄭忽之奔不稱世子忽非見逐於父也罪其有世子之位不能居而至于出奔是以奪之也忽久於外得國而後歸稱曰世子者以明突之不正而正忽之歸也蒯聵稱世子則反是矣其奔也則見逐于父其入也則見拒於子於其納也奪其世子之稱則若聵無得立之理而輒之拒之為得其正然書之曰納衛世子則輒之拒之為不得其正顯矣鄭忽之歸非與之也所以正突之不正蒯聵之納非正之也所以罪輒之拒之也三傳諸儒皆未得其義
  三年春齊國夏衛石㬅姑帥師圍戚
  欲圍戚者衛也而主兵以齊葢聖人之意以蒯聵為世子而輒拒之以子拒父而又圍之罪不待誅絶而可見也齊大國又世為盟主諸侯不道父子爭國明大義以正之可也乃助其子以圍其父推之主兵則以深罪之也公羊曰伯討也以子圍父為伯討天下復有不義之兵乎穀梁曰子不圍父亦不得其義也
  五月辛夘桓宫僖宫災
  威公者哀公之十世祖也僖公者哀公之七世祖也諸侯五廟而十世七世存焉葢非禮矣葢威公之存者三威擅政而祖廟不毁也僖宫之存者以威廟之存而僖為盛徳藉威不毁以兼存僖宫也葢皆三威之罪於是因災而書之所以記異且見不毁之非禮也
  四年春王二月庚戌盜殺蔡侯申
  春秋弑君有稱國者稱人者稱名者國則衆人則賤名則大夫也未有書曰盜者不知其來且何國人也其君見弑而不知弑者之名是以曰盜爾不曰蔡盜而但曰盜焉是明不知其弑者之名也為人君而見弑於盜則其所以為君者可知也左氏以為公孫翩實弑之經何為不書翩乎公羊曰罪人也蔡侯申近罪人而見弑當如閽弑呉子餘祭書之穀梁謂盜有三名有襲利者近之爾
  晉人執戎蠻子赤歸於楚
  戎蠻子赤夷狄也而晉執之楚非京師而晉歸之執之有罪歸之有罪故㣲之曰晉人也
  六月辛丑亳社災
  諸侯建國皆立兩社其一國社其一亡國之社故左氏曰間于兩社為公室輔公室諸侯國諸侯國有兩社焉則所謂國社亡國之社也公羊以亳為蒲遂致誤也榖梁之說是也
  五年春城毗夏齊侯伐宋秋九月癸酉齊侯杵臼卒冬叔還如齊閏月𦵏齊景公
  閏者嵗之餘日喪事不以備數為其殺恩而短喪也諸侯五月而𦵏而齊景公以閠月焉春秋非之故特書曰閏月𦵏齊景公也穀梁之説是
  六年春城邾瑕晉趙鞅帥師伐鮮虞呉伐陳夏齊國夏及髙張來奔叔還㑹呉于柤秋七月庚寅楚子軫卒齊陽生入于齊齊陳乞弑其君荼
  陽生入齊而陳乞弑君則是陽生與聞乎弑也不以陽生首惡者陽生之入陳乞召之荼之弑陳乞為之加陽生以弑君之罪則陳乞廢立之迹不明書陽生之入而陳乞弑君則陳乞之惡著而陽生與有罪也穀梁曰陽生正荼不正按經書陽生之入而荼見弑焉則陽生篡荼也何得曰陽生正荼不正乎
  七年春宋皇瑗帥師侵鄭晉魏㬅多帥師侵衛夏公㑹呉于鄫秋公伐邾八月己酉入邾以邾子益來
  春秋滅國而以其君歸者書歸内以君歸有書來來者自外之辭别異於外諸候之國也穀梁以為外魯之辭恐不然也
  八年春王正月宋公入曹以曹伯陽歸呉伐我
  春秋於外諸侯加兵於魯者必曰某鄙未有曰伐我者於是呉伐之十一年齊伐之不曰某而皆曰伐我此春秋之終而聖人之意也夫鄙者邊逺之地也我之治道素行而禦敵之具素修則敵不來來斯敗之而彼雖加兵焉不能加于我都也加于我鄙而已二百四十二年之久雖大國之侵伐未嘗曰侵我伐我者哀之八年呉伐我十一年齊伐我自是春秋且終而侵伐之事不復見於經矣春秋内魯之法非私之也欲其修所以為治者稱之爾二百四十二年之間不為不久一十二公不為無人而因循苟簡訖于春秋之終國日以蹙敵日以多孔子老矣又不見其成功於其書法之終而敵人之來不絶之所以同之諸侯而為戒于後也春秋之法尊周凡其行事皆曰京師所以望周之有為於天下至其大壞而無法甚衰而不支則一書之曰成周言周道之不復而列國無異也春秋之法内魯凡其見伐必曰某鄙所以望魯之興而有為於其國也至于二百年之久終十數世而不復則一書之曰伐我言魯竟衰而外諸侯之無異也何休曰不言鄙者諱圍也何其謬哉
  十年春王二月邾子益來奔公㑹吴伐齊三月戊戍齊侯陽生卒
  左氏於此記陽生之卒以為齊人弑之然經所書乃正卒爾不知左氏何從知之此當據經為定
  十有一年春齊國書帥師伐我夏陳轅頗出奔鄭五月公㑹呉伐齊甲戌齊國書帥師及呉戰于艾陵齊師敗績獲齊國書
  伐齊之役書公而戰不言我者我㑹伐而不㑹戰也國書戰敗而至于獲與宋華元之獲等也
  十有二年春用田賦
  古者什一而税賦有常法有餘不過取之不足不取贏馬哀公之時國家多事而軍用不給於是用田之多少以賦歛之葢常賦之外其常賦民使供於上但一旦行之其後不以為常故曰用田賦若始行之其後因之不改則經何以不言始乎公羊之説非也
  夏五月甲辰孟子卒
  論語曰陳司敗問昭公知禮乎孔子曰知禮孔子退揖巫馬期而進之曰吾聞君子不黨君子亦黨乎君娶於呉為同姓謂之呉孟子君而知禮孰不知禮然則孟子者呉女而昭公夫人也孔子以昭公娶同姓非禮不敢斥君之惡故對司敗以知禮其於春秋也可以正言其惡矣然而書之亦曰孟子葢聖人之於春秋有内辭焉所以尊之而責之備也若孟子者夫子不忍一言於陳司敗况忍著其惡以𫝊示後世乎三傳之説皆通
  十有三年春鄭罕達帥師取宋師于嵒夏許男成卒公㑹晉侯及呉子于黄池
  呉入春秋未常稱子惟使札來聘一稱之其他㑹盟侵伐皆曰呉也黄池之㑹稱子又曰晉侯及焉葢晉侯者中國之盟主而諸侯之方伯也於是呉為蠻荒之彊以侵漁中國晉侯不能以中國之諸侯攘而却之反與之會于黄池葢及者内為志也晉侯盟主而為志於㑹蠻荒之君則是不能伯天下之諸侯而為呉之强暴詘也書曰公㑹晉侯及呉子于黄池進呉稱子所以外晉侯也稱及所以見方伯求與之會則諸侯皆為之詘而将南折于呉春秋之辭數萬其尊異而為法者三天王也魯也中國也故内京師而外諸侯尊天王也内諸夏外四裔尊中國也内魯外諸侯尊魯也尊之所以望之備内之所以責之周也及其既久而天王益衰諸夏益弱魯益無道則聖人一反之以託於春秋之終而為天下後世之戒也春秋天子之事見于經者必曰京師而昭三十二年書曰城成周天王竟衰而同之列國也魯為他國侵伐者必曰某鄙而哀八年再言伐我魯竟無道而同之諸侯也蠻荒之會稱國而離之此春秋常法也而公㑹晉侯及呉子于黄池進呉稱子又言晉侯及之諸夏竟衰而同之夷狄也春秋之㫖微矣公穀皆不得其義
  十有四年春西狩獲麟
  孔子曰鳯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孔子何取於河圖鳯鳥哉取其天下有道則鳯鳥來儀河出圖也孔子自傷不得見昔者有道之世而終没於離亂擾攘之邦故嘆曰吾已矣夫言其終不及見若鳯鳥者又何羨之乎葢昔者舜道之成而韶樂之和充塞於天地之間則鳯鳥來而為儀鳯者有知之禽網罟有時而覆巢毁卵之患息則乘和氣而來儀非以應人道之治而君徳之修也世無我害則來儀矣麟者葢鳯之類而獸之有知者也蒐田以時而麑卵之害息則亦乘和氣而來游非應於時君而主於一人也世無我害則來㳺矣麟趾之詩是也故麟鳯之為物非以瑞於人君人道修而物理得則或巢於林或游於郊人之見之有以知人道之至而和氣之交也人道乖而物理失則或求之而不來或致之而不至人之見之有以知治道之謬而戾氣之積也春秋之時可謂大亂矣父子之恩缺而子弑父父殺世子君臣之義消而臣弑君君殺大夫兄弟之道失而弟篡兄兄克弟夫婦之道亡而婦弑夫夫絶婦人道如此則天地之氣戾而日食星隕地震山崩水旱不時霜雹為害物理反常而變異薦至螽螟害稼麋多傷物含沙之蜮當無而有爰居之鳥異土來巢于斯時也非鳯鳥來儀之世麟趾信厚之時也然而西狩獲麟焉麟者有知之獸而出於有道之世者也奈何哀公之十四年而獲焉為麟則不當出於哀公之時有靈則不當見獲為麟有靈而不免於獲此孔子所以為異而絶筆於春秋也人道之亂如彼而物理反常如此孔子區區春秋又何為哉於是而止爾盖春秋十二公二百四十二年王道備人事浹世益久而亂不止孔子老矣書之無窮昭定之間孔子之意亦以已矣而未有可絶之事於是西狩獲麟物理之異而人事有所不可知者孔子書之絶筆焉盖慨嘆當世至於無言而深有意於後世也先儒説獲麟者多矣杜預以為感麟而作故止獲麟就令當時無獲麟之事孔子春秋將不作耶公羊曰西狩獲麟孔子反𬒮拭面而涕沾𫀆麟而見獲誠大異矣孔子性命之際同於天道何至於涕沾𫀆乎其曰記異最為得之穀梁之説踈矣







  春秋經解巻十三
  春秋經解後䟦
  先君潜心春秋二十年得成説于郵上孫先生莘老其書家𫝊三世矣兵火焚蕩遂為煨燼及寓居江浙甞誦其説以授學者予每得而聽之一日先君為余言初王荆公欲釋春秋以行于天下而莘老之傳已出一見而有碁心自知不復能出其右遂詆聖經而廢之曰此斷爛朝報也不列於學官不用于貢舉者積有年矣爰自近世是經復行而學士大失亦罕知有莘老説也已而歎曰吁孫先生之書其遂湮沒已乎何其久而未顯也麟之應之曰此書豐城寶也隱顯亦各有時不幸而埋光鏟采于今之世然而龍泉太阿之氣自當夜動牛斗復有逹識之士如張荗先輩表而出之以為天下後世刔蒙之器亦必有日矣後數年有文定胡公著春秋傳以進于上學者皆傳之而先君不及見也予近得之甞反復其義盖與莘老之説合者十常六七然莘老發明聖人之奥舉三傳以斷得失反復折中著為通論其㫖詳而明深而當異説不得而破此其邃處文定似不及也因暇閲説序併述于後海陵周麟之謹識
  右髙沙鄉先生龍學孫公春秋解發明聖經之隱奥折衷諸儒之是否學者願見而不可得前政邵君出家藏本刻版郡齋其惠後進也愽矣兹復移書以樞宻周公跋語㑭附益卷末又且見景仰不忘之意余敢不助成美事慶元改號朔旦檇李張顔書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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