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客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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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名:海客論。唐末五代渤海人李光元(即李光玄)撰其內容與《全液還丹百問訣》篡本相同,但文字較少,且多訛誤,作者名字避宋諱,當係徒人刪節《百問訣》而成。一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太玄部。參校本:《金液還丹百問訣》。

海客論


  海客李光元,渤海人也。少孤,而家財鉅萬。洎弱冠,隨鄉人舟,往來於青社淮制為商賈。後卻過海,而同舟有一道人。問子曰;君家有何人,及貨產,涉海何為者也。曰:少孤兄弟,貨財及萬。道人日:既若如此,更涉風波,以貪其利,漫漫大海,浩浩長波,一旦傾危,魚龍得便,甚非所知也。光元日:我非為利而涉風波,綠思世問,皆若夢耳,朝露豈可久留,還同電光,瞥然即滅。舊塚未乾,新墳相次,累金褊地,全不關身。積玉倚天,豈能留命。是以經涉海浪,直入中華,尋訪真人達士,欲將何衛,可延其生。既無所逢遇,遂且歸鄉,即非為利也。道人曰:君方年少,正貪愛欲榮華,早慕修真,以延身命。可謂奇器矣,又何愁仙分而登真也。光元日:蚯蚓之質,豈能成龍。斥鷗之微,應難及鳳。非敢望其大悟,僅得修身之術,以延其生,斯可矣。儻高人不以不肖,少垂誨焉,幸亦甚矣。道人日:金丹大藥,未遇至人,保命延年,斯得其旨。金丹只在身中,更無別藥。爾能遠離房室,去濁澄清,枕石漱流,核煩就靜,元氣不散,可以長生。夫元氣者,身中混元之氣也。是人之基,命之根。念住即氣停,神安即氣定,是以智人息是非,絕聲色,喘息不由於鼻外,思惟只在於身中,三田得寶,長生可保。更有納新吐故,漱液咽津,悉是延年,皆為固身之道。故古歌日:氣是添年藥,津為續命芝。世上饅忙兼饅走,不知求己更求誰。此可明也。光元日:高人儀貌有異,必此驗乎。曰:我行此道,遂得如斯,今已百歲矣,疾病未嘗染也。光元再拜而謝日:不肖得聞大道,何其幸也。若非夙綠,無由睹此。道人到東岸下船。欲遊新羅,遂相告別。

  光元歸渤海,乃依行此道,不顧浮華,乃往長雲島中,修行數年,固有益驗,因彼往來,時人號之日海客。光元後復思人問更有出世之門,金丹玉液之道,止居此中,何由而達。中華甚有名山諸方聖境,乃幡然捨島,而遊名山,以尋其事也。己巳#1年八月三日,至嵩高山少室中,於僧舍止宿十餘日。後獨步南登,看骯岔谷,行五六里,忽於路側松下,遇一人年老擭節,節有三瓢,短褐長巾,於人有異。

  遂問光元曰:子在此何為。光元曰:無他,看骯山水耳。子從何來,光元曰:十年從海來,歷遊名山,乃至于此。

  有何事也。曰:少孤家財鉅萬,每笑榮貴,不戀繁華,惟求妙道,乃至于此。

  曰:求道幾年,有所遇乎。光元曰:海內遊歷二十餘年,數年前於船中遇一道人,教以保養精氣,導引四肢,依而行之,亦有其驗。

  曰:如斯則道成矣,夫復何求。光元曰:竊聞神仙之道,更有、金液及還丹之術,慮恐虛度年華,是以竊心尋訪也。

  曰:所求金液還丹,曾遇否乎。光元曰:求之十年,未有所遇。

  老人微笑曰:識吾否。曰:愚蠢不識高人也。曰:我是元壽先生。又曰:子何姓。曰:姓李,名光元。老人又笑曰:我號元壽,子名光元,與我相符,我得人矣。

  又曰:子求金丹之道,將為人乎,為己乎。光元曰:既能為己,亦將提拔有分之人。

  先生曰:斯可傳矣。若為一身,神仙非許。光元乃再拜而謝之。先生曰:子若非夙分,雖加辛勞沒世,亦不遇也。子仙骨已彰,神基漸就,子誠聽吾說焉。乃放杖坐石,更指光元令坐。光元曰:先生欲傳至道,不肖得無禮耶。先生曰:至道無遠,盡此一日論說,可終其奧,不可令子久立也。光元乃拜而坐。

  先生曰:還丹者,非是別藥。真一為基,鉛汞相依,黃芽是本,乃可成也。

  光元曰:亦見時人論黃芽,皆不知其至理,不知黃芽,將何物制造得成也。曰:鉛出鉛中,方為至寶。汞傳金氣,乃號黃芽。不見古歌云:黃芽鉛汞造,陰殼含陽花。不得黃芽理,還丹應路賒。世人鍊至藥,盡認是黃華。鉛黃是死物,那得到仙家。黃芽非在藥,內象取精華。若到黃芽地,金銀徒爾誇。此之謂也。

  光元曰:竊見《 金玉五相類》 云:鉛有大毒。爭堪成就至藥。曰:雖有大毒,蓋為世人不解取用。譬如世上毒藥非一,若巴豆之類,豈無毒也。若解用之,即能治病,鉛亦如是。故《 陶植篇》 云:鉛中有金,金中有寶。賢人得之,寧修鉛中金,不鍊金中寶。此非世問鉛也。世人直下用鉛,希求黃芽,萬無一得,蓋不識不知鉛也。

  光元曰:鉛有二耶。曰:鉛非有二。譬如養子,若割父母身上肉,內於腹中,而孩子生,應難得。若離父母,孩子自何而生。古歌云:鼎鼎元無鼎,藥藥元無藥。黃芽不用鉛,須用鉛中作。黃芽是黃芽,鉛去鉛萬里。黃芽非黃芽,卻向鉛而始。鉛為芽父#2,芽#3為鉛子,子隱母胎,母隱子胞。知白守黑,神明自來。此之謂也。故諸經唯讚鉛之功能。若捨其鉛,如棄父母求子也。古歌云:莫壞我鉛,令我命全。莫破我車,令我還家。鉛斷河車空,所作必無功。鉛破河車絕,所作無處出。又云:玄生因#4金公,巍巍立始初。又云:一物含五彩。又《 陶植篇》 云:五彩之合,道契自然。故生天地,為牝為牡。然後還日之精於月窟,結精華於虛中#5,能生紫氣之精#6,潛與真合符。若非神仙,莫能窺也。人不曉不解,用之遂使差之毫釐,失之千里。故歌云:用鉛不用鉛,須用鉛中作。世人若用鉛,用鉛還是錯。又歌云:用鉛不得用凡鉛,用鉛鉛是舊丹#7田。此並明不棄鉛而解用之也,用之則陰陽得序,作之則夫婦相違,只在鉛中而研究之達也。《元陽子歌》曰:真陰真陽是真道,只在目前何遠討。凡流歲歲燒神丹,忽見青黃自云好。志士應須求法則,勿損精神虛顛倒。但能求得真黃芽,人若服之壽無老。此可知也。

  光元曰:切見世人云:硃砂水銀是黃芽。是何理也。曰:此非至人之古。且硃砂水銀者,無定性,自無身形,陰不有生,女無自孕。故李西蟾篇云:硃砂水銀同一處,二女終是不相知。自立既難,安可得成大道。夫黃芽者,坎離相孕,金水相生,男冠女羿,牝牡相從,從無入有,陰動腸交,方可得成,契於至理。故《陰真君歌》云:北方正氣為河車,束方甲乙為金砂。兩情含養歸一體,朱雀調運生金花。金花能生天地寶,人會此言真至道。此可知也。

  光元曰:又見世人以金為黃芽,以銀為黃芽,研#8朱砂銀為黃芽#9,取銀為黃芽,或以錫為黃芽,草節鉛、金姚鉛、枯鉛等為黃芽,或以蜜陀僧、黃丹、鉛黃花等為黃芽,是何理也。曰此並非也。諸類皆是朴質之物,頑滯之徒,鍊之則色悴形枯,燒之則塵非土變,枯骨死肉,終亦何為。孤陰寡陽,爭同至化,服之則灼人臟腑,餌之乃促彼生年,豈及於黃芽,吁於大道。夫黃芽者,鉛汞合體,金木相并,龍虎相交,水火相制,推情合性,以魂隨魄,成還返之用,明呼吸之理,乃得陽交陰孕,母在子全,得天地之精,成混元之道。古歌云:汞不呈璞,金不露形。又曰:丹砂木精,得金乃并。又曰:龍來身斂魂充飢,虎來啖食生髓脂。乃可明矣。

  光元曰:黃芽既云鉛汞所造,金水相生,愚意尚迷,而未曉末知,若何得成。曰:譬如人間種植,世上田農,果子初生,犁墾以選好地,及彼良時,仍賴風雨調勻,節候催促,年終稼穡,盡獲收成。黃芽之因,亦復如是。合和鉛汞,配類坎離,水火相仍,時候周足,自然和合,變化無有比倫,黃芽若成,大道全矣。歌云:鉛黃芽,同三華,採我氣,結成砂。初問日運如火輸,五彩港藏入神華。曾為使作道無邪,三者既備是仙家。此可知也。

  光元曰:黃芽既得聞命矣,至藥如何得成,敢請其旨。曰:至藥唯用五行,更無雜物。若有諸類,不成至藥。古歌云:捉取束青龍,配與西白虎。更將南朱雀,會偶北玄武。就中尤妙處,莫失中央土。此可知也。此五行是鉛本類,乃得成丹。若有非類,即不成也。譬如一家父母夫婦,無有外人。鉛汞五行,亦復如是。制伏成藥,骨肉精氣血脈皆全,方堪服餌。古歌云:何言金木水火土,留身保命是龍虎。學人不識五行精,強認他人為父母。木主氣兮骨主虎,血主水兮肉主土,不死之道在離官,會得五行身有主。五行須是水銀親,外質不堪為伴倡。又賀蘭球本歌曰:青龍起,白虎臥,玄武飛,朱雀坐,黃龍中央自結果。母憐子,子憐母,爐中結成雲一朵,餌服刀圭無不可。此之道也。

  光元曰:大藥雖是龍虎制伏,五行真氣成藥,餌服之時,最是何物。曰:成藥只是一味水銀,雖神水之胎,作紫金之粉,已含五彩,已表五行,成身號曰金液還丹,太古神仙皆同一法。古歌云:水銀一味是仙藥。從上流傳伏火難。若遇河車成紫粉,紫粉一時化金丹。.金丹正法本無鉤,水銀一味獨難幽。刀圭點化將為驗,服之不死泛仙舟。又歌云:卻取抽成汞,還燒反作砂。胎中受五彩,月足是黃芽。迷途不可見,對面隔天涯。若到河車地,只此是仙家。可明也。

  光元曰:服火水銀若成藥,自古已來,亦有硃砂水銀,伏火者不少,因何服食,皆不延年,及點化之問,亦無使用,此何也。曰:此皆不得神仙之妙術,不按經書之理,不得五行制度,不得日月精華。或因諸類相和,或與至真違遠,縱得千斤伏火,亦與瓦石一般。非惟點化無堪,亦且服食夭壽。故《王真人傳》云:古有兄弟二人,將水銀一斤。於陽山修鍊三年,伏火如紅玻辦色,謂是至藥。兄弟二人各服半斤,六月便衣綿衣,行又要人扶策,此則皆是希望延年,反有墜身。豈非藥類之不同,方術之錯誤,此既可驗,竊見求真,若得真方,萬不失一。

  既黃芽是大藥之本,藥是五行之所成,並曉真元,何#10知出世#11。未委幾何分兩,燒制何時,乃可成就,敢請其方。曰:神仙至藥分兩,爭無大道。金丹燒成有節,不惟鑪作器象,亦且鼎有乾坤。火從子以為初,須明卦兆。復從離而終亥,始見光華。亦同#12子在胎中,直須月滿。雞居卵內,須要日周。分兩則二八同居,節候則一星周雨,方可龍興雲雨,虎嘯山巖,自延世上之年,不是人間死物。歌云:二八姥女,十六鉛精。陽生起火,陰盡須停。星辰周雨,至藥通靈。又陶隱居望江南云:長生藥,本是五行作#13。子午二門開,卯酉四時運,火合乾坤,龍虎自相吞。此之謂也。

  光元曰:大丹恭聞命矣。又見諸書所云:日魂月魄,白虎青龍,丹砂河車,真鉛正汞,名字不少,疑惑人心,未審此中誰為正號,敢問其由。曰:多般多號,皆是一塗。日魂即是陽精,月魄還歸陰體,青龍是木,豈離束方。白虎為金,還居西面。河車金液,是仙人得意之名。正汞真鉛,乃達士當時之號。但令消息,何用遲疑。不越五行,更無別理。

  光元曰:又見《黃帝陰符經》云:還丹之術百數。其要在神水華池。華池之內,至神至妙。故黃帝遇此而升真,馬明因玆而得道。華池之理,亦在五行前章之中,具陳仔細。故《元陽子歌》日;神水華池世所稀,流傳不許俗人知。世上若將凡鉛汞,相似教人永不疑。

  光元曰:見諸丹經云:三五與一,天地至精。未委此言是何事也。曰:前章備陳三五一者,亦是五行,且非別物。爾更研究,必達根元。不見古歌云:陰坎徒迷一,陽離五彩形。欲知三處所,偏抱木之靈。鍊藥先通訣,仍須詣古經。瓊丹君若畢,天駕五雲耕。

  光元曰:世上諸藥,何止萬般,唯金液還丹,即得延年保壽,及至昇真,何也。曰:爾之愚鈍,猶不知之。且世上之人。無不稟於五行,而生至於心肝脾肺腎臟,豈離陰腸五行。曉五行之精,合萬象之精光,透得紫金之妙用,流津成華池之名,服之豈不保固四肢,堅牢五臟,自然長生有地,去世成因,若在目前。迷人但執古歌云:金砂#14入五內。霧散若風雨。薰蒸達四肢,顏色悅擇好。老翕復丁壯,耆嫗成詫女。髮白又再黑,齒落更重生#15。號之曰真人。石藥者,五行不錄,生服則毒損人藏腑,伏火則與瓦礫何殊,止可醫治小病,寧比於大丹。事理皎然,真源不昧。草木為藥者,四時彫變,自不固於霜雪,萬味相和,只可治其風濕,尤不可比於大丹也。

  光元曰:金丹服之長壽,乃至升仙,未委世問,更有何用。先生曰:迷人迷人,金丹大藥,豈無所用,此丹一年滿足,十月周圓,開鑪而紫粉成金,啟鼎而黃芽散懼,包含五彩,聚集百靈,先將點化。水銀,立成黃金。始驗服食之後,永固筋骨,濟命濟家,非虛言也。古歌云:丹砂丹砂,能濟我命,能濟我家。又陶隱居望江南云:十月滿,開鼎一團紅。數片殘霜含五彩,解胎神水響玲瓏,氣馥異香濃。此可知也。

  光元曰:水銀除此黃芽外,更有何藥得成寶物。曰:除此黃芽,無藥可也。

  光元曰:諸藥何為制得。曰:制得者水銀,水銀者天地之精,五金之魄,性流利而不染諸雜,故俗言水銀無假也。諸物焉能入得黃芽,黃芽者體是水銀,感五行之精而成,故捨此即不成也。世人多用藥,以至窮日盡力,尋求礬石之精,不遠千里而行,縱然求得,終無所成,勞思焦心,倏歸泉土,可不悲哉。皆由不曉藥之性情,不知藥之類聚,且礬之與石,不與金同,水銀既是金魄,石藥因何得入而成其金。故歌曰:金可作,世可度。金不作,徒自誤。此不虛矣。大樂只在目前,人自不知。必欲礬石為之,亦猶上山求魚,入海網兔,何可得也。

  光元曰:世人或以五金為匱,伏制水銀,亦是經年,必無所成,是何事也。曰:五金者,人世質物,亦與至藥不同,黃芽篇中具陳仔細。且術有幽祕,道有玄微,皆須口傳心授,方可成丹。世人妄憑泛說,專按古方,亂制水銀,欲求大事。殊不知五行含孕,如妊婦之懷胎,鉛汞相須,若晨雞之抱卵,至于妙道,通于神明,毫釐有差,陰陽失序。故陶隱居望江南云:還丹訣,妙術口相傳。若信古方應自誤,顛來倒去枉燒錢,不得怨神仙。又菩薩蠻云:家家盡有長生藥,時人取用皆差錯。氣候尚浮沉,問君何處尋,眼看猶不識,誤向鉛中覓。此物沒黃芽,徒勞歲月賒。細看此理,即可明也。

  光元曰:四黃八石,全無大道之理,不與水銀合同,而硫黃又能立制水銀成砂,是何理也。曰:水銀者正陰,硫黃者假陽,正氣被假陽所制,終始相依,此陰陽之大理。且硫黃者,是礬之液。礬者,鐵之津。磁石,鐵之母。針砂磁石,伏制硫黃,立成雲粉,此一根也。硫黃即為鐵之孫裔,水銀本是金之精魂,二氣雖暫相和,終無成事。但細窮理路,可見根源。

  光元曰:諸礬制伏水銀不得,亦不與水銀相和。又見碌礬和鹽,制水銀成粉成霜,是何理也。曰:水銀者,金之魂魄。碌礬者,鐵之精華。論五金則二氣同根,議鉛汞則銅鐵殊遠,是以暫制水銀成粉,亦無大功。亦如飛燒毗黃,上覆其盛即白,若無鹽其色不白。悉皆小事,非關大道。爾但窮究永除他慮也。古經云:飛鼠繼汞,河車伏汞。若有雜物,無因得成。古歌云:河上姥女,靈而最神。見火即飛,不染垢塵。鬼匿龍隱,莫知所存。欲得制他,黃芽是根。此可知也。

  光元曰:世人不曉鉛汞,不識五行,將四黃以制水銀,將八石以成至藥,砲礬雌雄之類,無不褊尋,磁毗膽碌之徒,悉皆入用,指神符霜於黑錫,認聖無知作青盥,火緞千回,水飛萬遍,或三年守鼎,五載臨鑪,皆無所成,虛勞神思,但恐神仙未知諸礬之中,還有人制得水銀否,敢請其略。

  曰:世間萬事,乃至纖毫,未有不因理例相依,種類相取,可不明之。夫水銀者,是金之魂魄精華也。與鉛同根,與水同體,五行相孕,金水相生,得氣轉華,方乃成其至藥。轉至水銀,萬變千通,世無比類。故《陶植篇》云:金為水母,母隱子胎。水者金子,子藏母胞。此言金水自含孕,竊犢於母中,須化集而成。又長子繼父體,因母立兆基。此言砂產於金,汞流為子,以金養汞,繼體而榮。道合自然,事根至妙,不可以知,不可以思。若因礬石雜類之藥,則形體全乖,祖宗並失,還返無由而得。但若雀雞同窠,貓鼠共穴,將漆補釜,以商塗瘡,非唯無益,而又損焉。歌云:世人好假不好真,並將石藥和水銀,詫女化歸煙露散,只留磁譽自相親。砲礬碌膽傾家產,多信狂徒疏作親。不遇神仙談至理,終歸白首得無因。此可知也。且石藥大約七十二件,太古聖人盡別酸鹹,著在方論,只可治諸疾,辟邪沙,不關造化,不合五行。假令別得元方,窮極妙制,亦是暫留鬚鬢,豈得同成筋骨。世問迷謬,亂傳方衛,誣誑神仙,漫將礬石以同鉛汞研,以柳礎和,以棗葉煮,以醋蜜,飛以水酒,未嘗有成,虛度光景。言固濟則鐵石非堅,說覆藉則尋莫延及,三年滿足,已化成塵。卻云雞犬來衝,龍蛇變去,殊不知大道之理,漫怨天而尤人。若此之流,世間非一。更有用盡石中海內諸藥,罄竭資產,精意轉迷,可不悲哉。

  光元曰:世人取桑柴灰煎鍊,以制砂汞。古歌云:龍居震#16位四十八,是桑字。又歌云:採於蠶食之前。用乎火化之後,此皆大藥之根,未知果然也。曰:大藥之本,前已具陳。且用桑灰等,皆是迷人所作,愚者所陳,遞互相承,一無所就。真人歌言龍居震#17位四十八者,自是至藥分兩,方位之號,非桑字也。凡流不達,妄認虛無,似鹿逐羊,如猿探月,何可得也。大藥者純用五行,更無別藥。礬石相雜,猶且不成。桑柴之徒,何其遠矣。故《參同》云:狐不乳馬,燕不生鳳也。

  光元曰:世人多取窟突中姻礦,云是木之精,配青龍之位。《元陽子歌》云:要識丹砂是木精,移來西位與金并。迷人何處尋龍虎,恍惚之問在杳冥。言此是也。復覓鄘州井鹽,或以太陰元精石,配白虎之象。正真龍虎之道,大丹之元,此理如何。

  曰:甚哉,子之難悟也。至真之道匪遙,時人不識,愚智相沿,良可痛也。夫至藥活利之物,變化之身,上祕仙籍,下延人壽。得之者五行自曉,遇之者萬象長明,金丹一成,貧病俱失。具煙礦元精之類,是世上死物,瓦礫無殊,服之則血脈不生,鍊之則精神轉悴,將何變化,得成大丹。理在目前,昧者自'誤。元陽子歌言真龍真虎之道,豈姻礦之徒。元陽子素是真人,何昧若是也。且真龍真虎者,是還丹之體,鉛汞之心,神仙悉陳,經書明論,虛妄之人錯亂益甚。故《金丹銘》云:丹砂其位元非赤,四季排來在南宅。位屬南方丙丁火,其形赤。抽取砂中水銀,配屬東方甲乙木,其形青龍之象。黑鉛本性元非黑,其為內含抱五德。配屬北方壬癸水,其形黑,抽取砂中精,屬西方庚辛金,其形白,白虎之象也。歌曰:五行不順行,虎向水中生。五行顛倒術,龍從火裹出。又《金丹賦》云:火東轉以成龍,水西旋而為虎。又李柄蟾云:太陰在南宅,太陽在北宅。火之木曰汞,水之金曰鉛。制在中宮,氣以類助。並是發揚龍虎,證驗神丹。言以姻礦之徒,元精之類,豈得同此耶。更宜思究,萬無一差。若信迷人,徒自苦耳。

  光元曰:先生所說大丹之道盡已,光元竊聞昔淮南劉王鍊秋石,以成至藥,服食沖天。未知秋石是何物也。又見丹記多識聖無知之號,世人云青鹽,未知果然耶。

  曰:淮王鍊秋石者,亦是大丹,更無別理,還如一物,而有數名。聖人臨時各隨意,以安其號。綠金虎者,是大丹之本,其色凝白屬西方,西方至秋,故得其號。亦猶河車黃芽,其一類也。聖無知者,亦是丹砂心髓,鉛汞深門,當五行制伏之時,自生肌骨,及萬象包羅之日,血脈皆全。仙人尋而不知,聖人思而不得,故得其號。豈是青鹽,迷人誤矣。

  光元曰:大丹之道,神矣妙矣,何仙始知也。曰:金者水子,汞者金魂,與五行雖是根源,歷萬載不能合體。有陵陽子明者,太初真哲,與上古仙人,知此歸源,必有祕道。故將南與北,以西配束,配此四方,不遺中道。一年運火,十月開鑪,七返無虧,九還周足,乃得飛魂伏體,走魄歸家,故號紫金火液大還神丹。歌云:九還七返三五一,龍虎相交.入神室。灰池焰灼天地精,金液還丹功及畢。

  光元曰:大丹之道,恭聞命矣。世人多將草藥,至於赤芹葛苣,章柳含松,皆採而用,地膽裂汁,田翁除根,銀莧馬齒莧相兼,龍腦兔絲並使,結為砂子,以望黃金,如此之人,如麻似葦,未知有成耶。

  曰:人雖一類,愚智萬般,所稟不同,所成各異,智者間通域內,愚者不見掌中。亦由雲氣生而上天,瓦礫生而在地,雲氣抑之不住,瓦礫舉而不昇,愚智亦然,改換非可。且汞者積陰之氣,元水之精,遇萬歲以成形,與五金而作魄,重於金體,潔不許塵,悉在目前,有何難睹。草藥者,春生夏長,秋落冬殘,枝葉匪堅,根莖不永,裂之成水,燒之成灰,若將結汞,天高地遠矣。足認無知苟利之輩,誑惑時人,豈有成事。居河北指三昊有草,在嶺南云兩蜀得成,盡是虛傳,皆無實理。相承既遠,訛謬堪悲,智者自明,愚人不達。

  光元曰:未知草結砂子,終或有之。曰:兔角長短,龜毛幾何。曰:兔無角,龜無毛。曰:草結砂子,何異此也。光元曰:草砂既無,世上多說三黃一匱,以草砂菴成黃金,何也。

  曰:三黃體與水銀不同#18,又見飛走。將何以制得成金。生制即為煙燼,伏火又如瓦礫,別無變化。母既瓦礫,令子成金銀,非理也。亦如世上飛者即生雌雄,走者即生牝牡,螻蟻蟲魚並皆如是。三黃一匱砂草,豈得成事。若是有成,只以金結,又且何妨。況金是本根,成了非失到底,不合造化,遺彼丹經,終無所成,故指草也。且草砂從古至今,只是鬼名,有同向水求塵,鑽冰覓火,令蟬乳鳳,使鶴懷蛇,石藥尚自不同,草則因何得入,遞傳虛事,妄使搜尋,嶺北嶺南,海外海內,巧論枝葉,廣說酸鹹,到底害其己身。石崇由此而滅家,梁冀因玆而覆族,但要多途營運,百計希求,自然得濟貧寒,無至飢闕,豈在須尋無母砂子,以作金銀,苟利已深,與道千遠。且神仙以藥制造金銀,豈須無母砂子,視榮貴如泥土,金寶非有愛也。至於變化些小,以表藥功,乃濟飢貧,非沽嗜欲,以滅其身也。凡流必將無母砂子,欲成金銀,是亦大迷。且無母砂子,燒之不住,飛走如神,與生汞相較,幾何無成,至終虛妄。智者聞而曉悟,愚者執而髮白,覓舞之蛇,解飛之鱉,可不悲歟。

  光元曰:又見世人將無母砂子,欲成金銀,皆罄資財,終無所就,此理如何。

  曰:此非好道之人,皆是競財之輩。夫道希夷為本,寂湛為基,節嗜欲以居山,去貪婪而處世,存神養氣,食柏餐松,方乃漸至清凍,稍達真境。其金銀世問之物,暫濟浮生,有分則不求自來,無分則求之不得。散則彰其德行,聚則更宜熟思,無自迷謬。先生復問,何謂無母砂子。

  光元曰:無有母,只是水銀。先生大笑曰:必要生金銀,且有母砂子。何妨母是金銀,汞歸母體,豈非理耶。若必無母,則世問硃砂靈砂,粉霜輕粉,及諸感氣之類,亦是水銀結成,無有五金,可不同于無母砂子乎。爾記吾所說,免為時人捕影矣。

  光元曰:恭聞命矣,未知世間諸草,還有延年出世否乎。先生曰:諸名草藥亦有延年,子不見《十洲記》、《神仙傳》中,極有出世之事也。若乃靈芝挺秀,朱草呈妍,黃精白木之徒,赤箭狹苓之類,桃花杳仁,柏葉松子,悉堪修事,皆在方書。亦有煮白石以充飢,煉元精而度世,此皆方外之士,山野奇人,絕粒數年,修真累歲,故得內外相應,服草有功,豈不是延年出世耶。爾凡流者不知至道,貪愛不休,惟積玉堆金,是為世樂,恣驕奢侈,賽晝相矜,無一日不閑滋味,無一日不顧綺羅,七竅長流,三田不固,任是萬般靈藥,餌服何為,豈能出世也。子依吾說,大道匪遙,真境必達。

  光元曰:偶因登骯,獲遇真人,不外凡愚,幽玄盡付,恩深天地,匪言可訓。今欲營其藥類,擬入名山燒制,未知可乎。

  曰:此道至大至神,子宜至保,若漏天機,不惟殃爾七祖,即滅爾身,切在祕藏,勿與非人言論交遊也。此山雖是名嶽,且近大都,今值兵革方興,此山當道,多人竄伏,不可制造神丹。昊越江浙名山甚多,或羅浮、茅嶺、廬嶽、天台,目下並安,後亦無事,乃是覃賢柄依之地,眾聖所遊之方,子宜往彼,以制大丹,定是出世。吾之所論,悉無謬辭,子宜祕保。

  光元曰:恩深渤海,荷重丘山,一介微人,將何以報。

  曰:爾之有分,濟會如玆。吾見世人擾擾,悉貪榮祿,盡愛繁華喪朴,俄然皆死,吾甚悼此輩也。將吾所論,錄成方冊,接引有分之人,即是報吾,吾亦願也。光元感極,默爾無言。

  先生曰:子久於海上,曾飲元酒否,曰:不識元酒。先生遂解杖頭瓢,與光元汲水。先生以藥投瓢中,木葉蓋之,邊巡成酒,紅紫色,香味非常,先生自飲一杯,餘令光元併飲。訖精神頓爽,乃再拜而謝之。

  先生指曰:日已暮,汝且歸,吾所止只在峰南,無事卻來。言訖遂行,片雲瞥然,蹤跡已失。

  光元遂歸寺舍。明日直過峰南,以尋先生,逕路皆迷,泊至峰南,全無逕路,白雲飛烏,澗水暖聲而已,殊不見人,乃知先生非居凡也。悵恨再三,謹錄以成一卷,達士君子幸細詳之也。


海客論竟

  1. 1『己巳』《百問訣》本作『巳酉』。
  1. 2『父』原本作『母』,依《百問訣》本改。
  1. 3『芽』原本作『母』,于義不通,依《百問訣》本改。
  1. 4『玄生因』原本作『白』,于義不通,依《百問訣》本改。
  2. 5『虛中』原本作『中』,依《百問訣》本改。
  3. 6『能生紫氣之精』原本作『氣紫霜』,于義不通,依《百問訣》本改。
  4. 7『丹』原本作『金』,依《百問訣》本改。
  5. 8『研』原本作『坑』,依《百問訣》本改。
  6. 9『銀為黃芽』原本作『粉根』,于義不通,依《百問訣》本改。
  7. 10『何』原本作『可』,依《百問訣》本改。
  8. 11『世』原本作『也』,依《百問訣》本改。
  9. 12『同』原本作『問』,依《百問訣》本改。
  10. 13『本是五行作』原本作『重鼎復重溫,于義不通,依《百問訣》本改。
  11. 14『砂』原本作『炒』,依《百問訣》本改。
  1. 15『齒落更重生』原本作『更生異牙齒』,于義不通,依《百問訣》本改。
  1. 16#17『震』原本作『三』,于義不通,依《百問訣》本改。
  1. 18『不同』原本無,依《百問訣》本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