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巖集/卷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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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十六 燕巖集
卷十七
 

課農小抄沔川郡守臣朴趾源 編輯[编辑]

糞壤[编辑]

周禮草人掌土化之法。以物地相其宜而爲之種。鄭玄註曰。土化之法。化之浸之。以物地占其形色。爲之種。黃白宜種禾之屬。 凡糞種。騂剛用牛。赤緹用羊。墳壤用麋。渴澤用鹿。鹹潟用貆。勃壤用狐。埴壚用豕。疆㯺用蕡。輕爨用犬。此草人職。鄭玄註曰。凡所以糞種者。皆謂煑取汁也。赤緹。縓色也。渴澤。故水處也。潟。鹵也。貆。貒也。勃壤。粉解者。埴壚。粘䟽者。彊㯺。强堅者。輕爨。輕脆者。故書騂爲挈。粉作蚡。杜子春挈讀爲騂。爲地色赤而土强剛也。鄭司農云。用牛。以牛骨汁漬其種也。謂之糞種。墳壤。多蚡鼠也。壤。白色。蕡。麻也。玄謂墳壤潤解。

齊民要術曰。凡人家秋收後。治糧塲上。所有糓穰糓𥢧等。並須收貯一處。每日布牛脚下三寸厚。每平朝收取堆積之。還依前布之。經宿卽堆聚。計經冬。一㸽牛踏成三十車糞。徐玄扈曰。不止牛也。凡猪羊。皆倣此制。而以灰及堆草。薉布之。 至十二月正月之間。卽載糞糞之。計小畝大畝。別用車計糞。得六畝匀攤。耕盖者。未須轉起。自地亢後。但所耕地隨向盖之。待一段總轉了。卻橫盖一遍。計正月二月兩箇月。又轉一遍。然後看地宜納粟。先種黑地。微帶下地。卽種糙種。然後種高壤白地。其白地候寒食後。楡莢盛時納種。以次種大豆油麻等田。然後轉所糞。得所耕五六遍。每耕一遍。盖兩遍。最後盖三遍。還縱橫盖之。候昏房心中。下黍種。無問糓小畝一升下子。則稀穊得所。

農桑通訣曰。田有良薄。土有肥墝。耕農之事。糞壤爲急。糞壤者所以變薄田爲良田。化墝土爲肥土也。古者。分田之制。上地家百畝。歲一耕之。中地家二百畝。間歲耕其半。下地家三百畝。歲耕百畝。三歲一周。盖以中下之地瘠薄磽确。苟不息其地力。則禾稼不蕃。後世井田之法。變强弱。多寡不均。所有之田。歲歲種之。土敝氣衰。生物不遂。爲農者必儲糞。朽以糞之。則地力常新壯而收穫不減。孟子所謂百畝之糞。上農夫食九人也。踏糞之法。凡人家。于秋收塲上。所有穰𥢧等。並須收貯一處。每日布牛脚之下三寸厚經宿。牛以踐踏。便溺成糞。平朝收聚。除置院內堆積之。每日亦如前法。至春可得糞三十餘車。夏月之間。卽載糞糞地。地一畝用五車。計三十車。可糞六畝。匀攤耕盖。卽地肥沃。又有苗糞草糞火糞泥糞之類。苗糞者。菉豆爲上。小豆胡麻次之。蠶豆大麥皆好。 悉皆五六月䆊種。七八月掩殺之。爲春糓田則畝收十石。其美與蚕矢熟糞同。江淮迤北。用爲常法。草糞者。于草木茂盛時。芟到就地內。掩罨腐爛也。禮記有曰。仲夏之月。利以殺草。可以糞田疇。可以美土疆。今農夫不知此。乃以其耘除之草。棄置他處。殊不知和泥渥漉。深埋禾苗根下。漚罨旣久。則草腐而土肥美也。江南三月。草長則刈而踏稻田。歲歲如此。地力常盛。江南壅田者。如翹蕘陵苕。皆特種之。非野草也。恐苴蓿。亦可壅稻。 農書云。種糓必先治田。積腐藁敗葉。剗薙枯朽根荄。遍鋪而燒之。卽土暖而爽。及初春再三耕耙而以窖罨之。肥壤壅之。麻籸 舒榛反 糓殼。皆可與火糞。窖罨糓殼。朽腐最宜。秧田必先渥漉精熟。然後踏糞入泥。盪平田面。乃可撮種。其火糞積土。同草木堆疊燒之。土熱冷定。用碌軸碾細用之。江南水地多冷。故用火糞種麥種蔬尤佳。又凡退下。一切禽獸毛羽親肌之物。最爲肥澤。積之爲糞。勝于草木。毛羽和潯湯。積之久則潰腐。如欲速潰。置韭菜一握其中。明日爛盡矣。 下田水冷。不論下田。近泉源處卽冷。 亦有用石灰爲糞治。則土暖而苗易發。下田水不得冷。惟山田泉水。未經日色則冷。閩廣用骨及蚌蛤灰糞田。亦因山田水冷故也。爲山田者。宜委曲遵水。使先經日色。然後入田則苗不壞。 然糞田之法。得其中則可。若驟用生糞及布糞過多。糞力峻熱。卽燒殺物。反爲害矣。火糞力壯。南方治田之家。常於田頭置塼檻窖。熟而後用之。雖熟亦不得過多。多用者。須臘月下之。 其田甚美。北方農家。亦宜倣此。利可十倍。又有泥糞。於溝港內乘船。以竹夾取靑泥。杴撥岸上凝定。裁成塊子擔去。同火糞和用。比常糞得力甚多。或用小便。亦可燒灌。但生者立見損壞。不可不知。土壤氣脉。其類不一。肥沃磽确美惡不同。治之各有宜也。夫黑壤之地信美矣。然肥沃之過。不有生土以解之。則苗茂而實不堅。磽确之土信惡矣。然糞壤滋培。則苗蕃秀而實堅實。土壤雖異。治得其宜。皆可種植。今田家謂之糞藥。言用糞猶用藥也。凡農居之側。必置糞屋。低爲簷楹。以避風雨飄侵。屋中必鑿深地。甃以磚甓。凡掃除之草薉。燒燃之灰。𥳽揚之糠粃。斷藁落葉。積而焚之。沃以肥液。積久乃多。凡欲播種。簁去瓦石。取其細者。匂和種子。踈把撮之。待其苗長。又撒而壅之。何物不救。爲圃之家。于廚棧下。深濶鑿一池。細甃使不滲洩。細甃有良法。宜用水庫法造之。 每舂米則聚礱𥳽糓殼及腐草敗葉。漚漬其中。以收滌器肥水與滲漉泔淀漚久。自然腐爛。一歲三四次出以糞苧。因以肥桑田。愈久茂而無荒廢枯摧之患矣。又有一法。凡農圃之家。欲要計置糞壤。須用一人一牛。或驢駕雙輪小車。一輛諸處。搬運積糞。日月旣久。積少成多。施之種藝。稼穡倍收。桑果愈茂。歲有增羡。此肥稼之計也。北土不用糞壤。作此甚有益。 夫掃除之隈。腐朽之物。人視之而輕忽。田得之爲膏潤。惟務本者知之。所謂惜糞如金也。故變惡爲美。種少收多。諺云。糞田勝如買田。信斯言也。凡區宇之間。善於稼者。相與各各地理所宜而用之。庶得乎土化漸漬之法。沃壤滋生之效。俾業擅上農矣。

農事直說曰。作尿灰法。牛廐外作地貯尿。以糓秸糠粃之類。燒爲灰。用所貯池尿拌匂。增補山林經濟曰。俗方廁中埋大瓮。前面鱗次布瓦。使大小便流入瓮中。待其塡滿。添水攬滾。以瓠爲長木柄。汲出注漬灰圍。曝日待乾。乾則復灌。如是者三四度。積置廐廁。用苫編盖之。或布水田。或粘秋麥及木花種甚宜。作稻秧基之糞。尤好。

馬糞燒灰。有火秧草。交合人尿。雜以火灰。積之灰基。以苫草蓋之。煖鬱速蒸。 胡麻殼剉之。牛馬廐踐踏。積置經冬者。木綿子和廐尿者。皆可以糞田。 秧草軟柳枝及眞櫟。以斫刀折斷。用廐下水。或人尿沾濕。或牛馬廐踐踏。和溫灰及人尿積置。以苫草盖之善蒸。白頭翁草亦可而甚毒。多布傷秧。須雜以芳草。俗小兒作髢細草之類。 如上法。蒸而用之。春夏間。剉細柳枝。 布牛馬廐。每五六日。取出積之爲糞。 七月刈白蘘軟枝杻枝櫟木枝葉。以斫刀折斷。作坎爲廐池積置之。令廐水注濕。或置牛馬廐踐踏。待蒸糞田。則雜糓無不茂盛。而尤宜兩麥。

纂要補曰。秋間茄子盡摘後。收乾莖葉藏之。明年挫入秧臺極好。

增補山林經濟曰。蘆草甚好而節晩可欠。然日日茁長。可以計日移秧。 馬糞曬乾以壅田則土肥。 陳壁土破堗中灰土及莎草。或蠶砂鷄屎之類。各有宜處。並收待用。凡務農之家。家內深僻處。必多置瓦盆木槽之屬。日夜受溺。不可點滴空棄。古語曰。敗家之子。視珠玉如糞土。興家之兒。視糞土如珠玉。 忌糞日。不宜糞田。正月未日。二月戌日。三月辰日。四月寅日。五月午日。六月子日。七月酉日。八月申日。九月巳日。十月亥日。十一月丑日。十二月卯日。

臣謹按字書。糞字從釆從華。音畢。 釆獸掌爪華拚除器也。謂拚除之餘。皆可掌匊而壅田也。故曰。凡爲長者糞之禮。必加帚於箕上。以箕自向而扱之。此掃除之容也。荀子曰。堂上不糞。郊草不贍。曠其耘耔。由是觀之。掃除糞壅。故是相因之事。而古人無作便屎字用。後世以便屎爲除壅之尤急者。故因以糞爲便尿之名。孟子曰。百畝之糞。上農夫食九人。夫畝同而食有多小者。糞壤殊功也。周官土化之法。必有至理。而後世莫知其妙。又况我東畜獸甚鮮。糞穢猶難多得。安所得其骨而漬之哉。然勤而有力者。終歲蓄聚。則凡掃除之堆。燔爇之餘。簸瀝之所窮。羽毛之所潯。漑淅之所淀。無一物之可棄。此皆善用之。則化腐臭爲神奇也。然其九土之性剛柔冷暖之宜。又不可不知也。元儒王禎所論草糞,苗糞,火糞,泥糞之法。精且備矣。更無以加之也。雖非以骨漬種。亦深得土化之遺意者矣。我國牧養未廣。農民無牛者十之二三。雖上農。鮮能飼大小。六角羊彘之屬。尤所絶罕。自非大都負郭之地。顧何以肥其田乎。野人牛闌。外不鑿地窖。雖或鑿地。不能以甎灰甃築。肥沃之水。滲漉流失。牛下𥢧薉。全未踏爛。鬱栖枯寒。蕭然可焚。冬月。又無列甕可以畜貯便尿。一缶纔滿。生灌雪地。夫一戶之內人畜之所遺穢。本自無幾。而收聚之不如法而失其全功者。十之四五。又其種法。非區非畝。濶畝縵播。以此無幾之糞穢。汎布廣占之田疇。欲匀則太薄而無力。不匀則養苗有差等。而壯穉相盜。此其糞壤之法。全失其方者也。臣甞經過燕薊之間。每見居民。腰懸一籃。手持鐵搭。傴僂於來牛去馬之後。而拾其所遺。可謂勤苦之甚。而到處糞堆。方圓稜隅。整整如亭臺。未見其狼藉差池。莊生所謂道在糞壤者。良覺是矣。草糞火糞之法。東俗固有之。宜按此益究其妙。而至於苗糞之法。未聞有行之者。夫捐斗區之種穀。而收畝鍾之厚利。民豈不樂爲之哉。豆與麻麥。田家之所常有。不外求而自足者。一日䆊種。一日犁掩。已能辦數十畝。其視蓄聚之勤。運載之勞。不啻半之。此最宜頒示而勸行者也。農家之有車。其用甚博。而糞壤之際。尤不可闕。瓊山邱氏獨輪之制。最爲簡易。亦宜倣而用之者也。右臣所陳。不過一老農事。而張皇至此。猥屑甚大。臣誠死罪。

水利[编辑]

山鄕水利議[编辑]

徐獻忠山鄕水利議曰。元儒梁寅有鑿池漑田之議。其略曰畎畝之間。若十畝而廢一畝以爲池。則九畝可以無災患。百畝而廢十畝以爲池。則九十畝可以無災患。予甞至上虞之下漑湖觀之。方知梁子之議可行而永久利民矣。有志經國者。當相視一鄕之中。擇其最高仰者。割爲陂湖。先匀其稅額於衆利之民。次營別業以補失田之戶。大展陂岸。使廣而多受。雖亢旱之年。不至耗涸。從高瀉下。均資廣及。沾潤一番。可以經月。雖有凶災。不能及矣。惟水庫爲妙。只費大耳。然山鄕措置灰石等。只費工力。不備大錢鈔。 况陂湖之利。魚蝦雜產。茭葦叢生。貧者資以養生。富者因以便利。大雨一注。衆流復積。前者旣瀉。後者復畜。山鄕水利無逾此者。至於下鄕之田。亦有高亢不通資灌者。莫若照依北方掘鑿大井。上置轆轤汲引之利。亦足自辦。

兪汝爲註曰。海邊斥鹵地。方恃護塘。隔絶鹽潮。雨水洗去鹵性。有圍築成田者。築堤鑿河。引內湖之水。以資灌漑。而水遠難致。雨澤稍稀。便乏車救。十年三熟。此與山鄕。地形勢相類。近年民間。告明官府。豁除掘損田畝之粮。於田心中。開積水溝。爲夏秋車戽計。凡溝漊多處。其田多熟。或於遶宅開池。則近宅之地。必有收成。此蘇松沿海地方。試之有成效者。但細訪老農云。每十畝之中。用二畝爲積水溝。纔可救五十日不雨。若十分全旱。年分尙不免于枯竭。况一畝乎。大抵水田稻苗。全賴水養。炎日消水甚易。以十日消水二寸計之。五十日該消去田間水一尺。卽二畝溝中。亦不免於消水。總計其潤。是溝中常有五六尺之積。斯足用耳。豈可望於夏秋亢旱之日。且稻苗生長秀實。該用水浸漑一百二十日。十畝取二畝作積水溝。僅救半旱。斯言非謬。必於山原上勢相視窪下可蓄水處。築圍大澤。或環數里。或環數十里。上流之水。涓涓不息。庶足救濟全旱矣。甞與潘知縣鳳梧。熟論西北 荒之要。潘云。若計開田。先計瀦水。眞確見也。

臣趾源曰。我國舊所設陂堰溝瀆外。祗今可以穿渠引水者。尙多其處。然域內多山少野。行水甚艱。或川源淺涸。全野無潤者。十之六七。以臣所守沔川一郡言之。土品墳壚。而秔稌黏潤。然大抵灌漑無所。最畏枯旱。徐獻忠所議山鄕水利。眞我國之所當講行者也。

旱田用水疏[编辑]

徐光啓旱田用水疏曰。土力不盡者。水利不修也。能用水不獨救旱。亦可弭旱。灌漑有法。瀸潤無方。此救旱也。均水田間。水土相得。興雲敲霧。致雨甚易。此弭旱也。能用水不獨救潦。亦可弭潦。疏理節宣。可蓄可洩。此救潦也。地氣發越。不致鬱積。旣有時雨。必有時晹。此弭潦也。不獨此也。三夏之月。大雨時行。正農田用水之候。若徧地耕墾。溝洫縱橫。播水于中。資其灌漑。必减大川之水。先臣周用曰。使天下人人治田。則人人治河也。是可損决溢之患也。故用水一利。能違數害。調燮陰陽。此其大者。不然神禹之功。僅抑洪水之功而已。抑洪水之事則决九川距海濬畆澮距川而已。何以遽曰水火金木土糓惟修。正德利用厚生惟和。一擧而萬事畢乎。用水之法。不越五法。盡此五法。加以智者神而明之。變而通之。田之不得水者寡矣。水之不爲田用者。亦寡矣。

一。用水之源。源者。水之本也泉也。泉之別。爲山下出泉。爲平地仰泉。用法有六。

其一。源來處高于田則溝引之。溝引者。於上源開溝。引水平行。令自入于田。諺曰。水行百丈過墻頭。源高之謂也。但須測量有法。卽數里之外。當知其高下尺寸之數。不然溝成而水不至。爲虗費矣。

其二。溪澗傍田而卑于田。急則激之。緩則車升之。激者。因水流之湍急。用龍骨翻車,龍尾車,筒車之屬。以水力轉器。以器轉水。升入于田也。車升者。水流旣緩。不能轉器。則以人力,畜力,風力。運轉其器。以器轉水。入于田也。

其三。源之來甚高于田。則爲梯田。以遞受之。梯田者。泉在山上。山腰之間。有土尋丈以上。卽治爲田。節級受水。自上而下。入于江河也。

其四。澗溪遠田而卑於田。緩則開河導水而車升之。急者或激水而導引之。開河者。從溪澗開河。引水至其田側。用前車升之法。入于田也。激水者。用前激法。起水于岸。開溝入田也。

其五。泉在于此。田在于彼。中有溪澗隔焉。則跨澗爲槽而引之。爲槽者。自此岸達于彼岸。令不入溪澗之中也。

其六。平地仰泉。盛則疏引而用之。微則爲池塘于其側。積而用之。爲池塘而復易竭者。築土椎泥而實之。甚則爲水庫而畜之。平地仰泉。泉之瀵湧上出者也。築土者。杵築其底。椎泥者。以椎椎底作孔。膠泥實之。皆令勿漏也。水庫者。以石砂瓦屑。和石灰爲劑。塗池塘之底及四旁而築之平之。如是者三。令涓滴不漏也。此畜水之第一法也。

一。用水之流。流者。水之枝也川也。川之別。大者爲江爲河。小者爲塘浦涇浜港汊沽瀝之屬也。用法有七。

其一。江河傍田則車升之。遠則疏導而車升之。疏導者。江南之法。十里一縱浦。五里一橫塘。縱橫派散。勤勤疏濬。無地無水。此井田之遺意。宋人有言。塘浦欲深濶謂此也。

其二。江河之流。自非盈涸無常者。爲之牐與。釃而分之。爲渠疏而引之。以入于田。田高則車升之。其下流復爲之牐。以合於江河。欲盈則上開下閉而受之。欲减則上閉下開而洩之。職所見寧夏之南。靈州之北。因黃河之水。鑿爲唐來。漠延諸渠。依此法用之。數百里間灌漑之利。瀸潤無方。寧城絶塞。城中之人家臨流水。前賢之遺可驗矣。因此推之。海內大川。倣此爲之。當享其利。濟亦孔多也。

其三。塘浦涇浜之屬。近則車升之。遠則疏導而車升之。

其四。江河塘浦之水。溢入于田。則堤岸以衛之。堤岸之田而積水其中。則車升出之。堤岸者。以禦水使不入也。大則爲黃河之帚。小者爲江南之圩。宋人有言。堤岸欲高厚謂此也。車升出之者。去水而藝稻。或已藝而去其水。使不沒也。

其五。江河塘浦。源高而流卑。易涸也。則于下流之處。多爲牐以節宣之。旱則盡閉以留之。潦則盡開以洩之。小旱潦則斟酌開闔之。爲水則以準之。水則者。爲水平之碑置之水中。刻識其上。知田間深淺之數。因知牐門啓閉之宜也。浙之寧波,紹興。此法爲詳。他山鄕所宜則倣也。

其六。江河之中洲渚而可田者。堤以固之。渠而引之。牐以節宣之。

其七。流水之入于海而迎得潮汐者。得淡水。迎而用之。得鹹水牐遏之。以留上源之淡水。職所見迎淡水而用之者。江南盡然。遇鹹而留淡者。獨寧,紹有之也。

一。用水之瀦。瀦者。水之積也。其名爲湖爲蕩爲澤爲𣵦爲海爲波爲泊也。用瀦之法有六。

其一。湖蕩之傍田者。田高則車升之。田低則堤岸以固之。有水車升而出之。欲得水。決堤引之湖蕩。而遠于田者。疏導而車升之。此數者。與用流之法。畧相似也。

其二。湖蕩有源而易盈易涸。可爲害可爲利者。爛導以洩之。牐以節宣之。疏導者。懼盈而溢也。節宣者。損益隨時資灌漑也。宋人有言。牐竇欲多廣。謂此也。

其三。湖蕩之上不能來者。疏而來之。下不能去者。疏而去之。來之者。免上流之害。去之者。免下流之害。且資其利也。吳之震澤受歙之水。又從三江百瀆注之海。故曰三江旣入。震澤底定是也。

其四。湖蕩之洲渚可田者。堤以固之。

其五。湖蕩之瀦。太廣而害于下流者。從其上源分之。江南五分震澤以入江是也。

其六。湖蕩之易盈易涸者。當其涸時。際水而藝之麥。藝麥以秋。秋必涸也。不涸于秋。必涸于冬。則藝春麥。春旱則引水灌之。所以然者。麥秋以前。無大水。無大蝗。但苦旱耳。故用水者。必稔也。

一。用水之委。委者。水之末也。海也。海之用。爲潮汐。爲島嶼。爲沙洲也。用法有四。

其一。海潮之淡可灌者。迎而車升之。易涸則池塘以畜之。閘隄堰以留之。海潮不淡也。入海之水。迎而返之則淡。禹貢所謂逆河也。

其二。海潮入而泥沙淤墊。屢煩濬治者。則爲牐爲爲竇。以遏渾潮而節宣之。此江南舊法。宋元人治水所用。百年來盡廢矣。近並濬治亦廢矣。乃田賦則十倍。宋元民貧財盡。以此故也。其濬治之法。則宋人之言曰。急流搔乘。緩流撈剪。淤泥盤吊。平陸開挑。今之治水者。宜兼用之也。

其三。島嶼而可田。有泉者。䟽引之。無泉者。爲池塘井庫之屬以灌之。

其四。海中之洲渚多可田。又多近于江河而迎得淡水也。則爲渠以引之。爲池塘以畜之。

一。作原作瀦以用水。作原者。井也。作瀦者。池塘水庫也。高山平原。與水違行。澤所不至。開濬無施其力。故以人力作之。鑿井及泉。猶夫泉也。爲池塘水庫。受雨雪之水而瀦焉。猶夫瀦也。高山平原。水利之所窮也。惟井可以救之。池塘水庫。皆井之屬。故易井之彖。稱井養而不窮也。作之之法有五。

其一。實地高無水。掘深數尺而得水者爲池塘。以畜雨雪之水而車升之。此山原所通用。江南海壖數十畝。一環池深丈以上。圩小而水多者。良田也。

其二。池塘無水派而易乾者。築底椎泥以實之。

其三。掘土深丈以上而得水者。爲井而汲之。此法北土甚多。持以灌畦種菜。近河南及眞定諸府。大作井以灌田。旱年甚獲其利。宜廣推行之也。井有石井甎井木井柳井葦井竹井土井。則視土脈之虛實縱橫及地產所有也。其起法有桔槹。有轆轤。有龍骨木斗。有恒升筒。用人用畜。高山廣野。或用風輪也。

其四。井深數丈以上。難汲而易竭者。爲水庫以畜雨雪之水。他方之井深不過一二丈。秦晉厥土上。上則有深數十丈者。亦有掘深而得鹹水者。其爲池塘。爲淺井。亦築土椎泥。而水留不久。不若水庫之涓滴不漏。千百年不漏也。

其五。實地之曠者。與其力不能多。爲井爲水庫者。望幸于雨。則歉多而稔少。宜令其人多種木。種木者。用水不多。灌漑爲易。水旱蝗。不能全傷之。旣成之後。或取果。或取葉。或取材。或取藥。不得已而擇取其落葉根皮。聊可延朝夕之命。雖復荒歲。民猶戀此。不忍遽去也。語曰。木奴千無凶年。

臣趾源曰。徐光啓旱田用水䟽。可謂究極水土之性情矣。其曰用水不能捄旱。亦可弭旱。不獨捄潦。亦可弭潦者。莫不皆有至理。而至引周用之言曰。天下人人治田。則是人人治河。何其言之明快易曉也。凡其用水之法。其綱有五。其目有二十八。而至於地曠與力不能爲井爲水庫者。令其人多種樹木以爲生。其用水食土之術。可謂至盡無遺矣。故以此五綱廿八目。參之以水器諸譜。則軆用具備。經緯皆通。世間無不可用之水。亦無不可漑之土。雖古之白公鄭國。未必能若是之精深周博矣。嗚呼。東國之士。盍亦留心而講究哉。

看泉法[编辑]

徐光啓看泉法曰。取過泉。過泉者。乃山泉遠來。大旱不絶。其流橫來。將下流作。水隨長。乃無限之水。又看水之緩急。緩者源小。急者源大。又看嚴冬不凍。其氣如霧。卽春夏用水之時。又無竭涸之患。此過泉之當取也。 棄仰泉。仰泉者。乃地泉也。其泉卽從本地而起。水來有限。不能隨長。有限之水。卽有鉅河。其流必緩。嚴冬必凍。用水之時。必有乾涸之患矣。此仰泉之當棄也。

凡看地勢。墾水田。可畜可洩。卽可田矣。入水之處。地勢宜高。洩水之處。地勢宜低。水能行動。看其下稍。愈低愈妙。可無淹沒之患矣。北邊于夏至後。時發泓波。地勢宜平坦廣濶。則無衝擊之患矣。土色不拘黃黑。堅則爲佳。土鬆總是漏水地。取土作圍。注水于內。水不漏去。此土卽可田矣。土鬆別有用處。何必水田。 地內稍有石子。不妨農事。如是純沙。則不可用也。

王禎灌漑圖譜曰。灌漑之利大矣。江淮河漢及所在川澤。皆可引而及田。以爲沃饒。但人情拘於常見。不能通變。閒有知其利者。又莫得其用之具。今特多方搜摘。旣述舊而增新。復隨宜而制物。或設機械而就假其力。或用挑浚而永賴其功。大可下潤於千頃。高可飛流於百尺。架之則遠達。穴之則潛通。世間無不救之田。地上有可興之雨。其用水有法槪可見。故輯諸篇。庶資農事云。

水柵[编辑]

水柵。排木障水也。若溪岸稍深。田在高處。水不能及。則於溪上流。作柵遏水。使之旁出下漑。以及田所。其制當流列植竪椿。椿上枕以伏牛。擗以柆木。仍用塊石高壘衆楗。斜以邀水勢。此柵之小者。如秦雍之地。所拒川水。率用巨柵。其蒙利之家。歲例量力。匂辦所需工物。乃深植椿木。列置石囤。長或百步。高可尋丈。以橫截中流。使旁入溝港。凡所漑田畝。計千萬。號爲陸海。今特列于圖譜。以示大小規制。庶彼方效之。俾水爲有用之水。田爲不旱之田。由此柵也。

水閘[编辑]

水閘。開閉水門也。間有地形高下。水路不均。則必跨據津要。高築堤壩。匯水前立斗門。甃石爲壁。疊木作障。以備啓閉。如遇旱涸則撒水灌田。民賴其利。又得通濟舟楫。轉激輾磑。實水利之總揆也。

臣趾源曰。水閘之制。我國都城。東水口五空橋及漢北城傍水門近是。而其啓閉蓄洩之法未備。故水爲無用之水。盖平時則激轉機輪。遇旱則撒灌田疇。無非利用。而至於通濟舟楫。尤其大者。夫倉庾之置於城外。非計之得也。誠能五里一閘。滀水尋丈以上。則三南之漕可以直達城內。小可以蠲惠廳運納之費。大可以無江倉踈虞之慮矣。今燕京運河。卽元時郭守敬所營而壩牐鞏壯檣湊簇。至今民國永賴云。其小艇載運。臣所目擊也。

陂塘[编辑]

陂塘。說文曰。陂野塘也。塘。猶堰也。陂必有塘。故曰陂塘。周禮以潴蓄水。以防止水。說者謂潴者。蓄流水之陂也。防者。潴旁之堤也。今之陂塘。旣與上同。攷之書傳。盧江有芍陂。穎川有鴻隙陂。黃陵有雷陂。愛敬陂。陽平沛郡有鉗廬陂。其各漑田。大則數千頃。後世故跡猶存。因以爲利。今人有能別度地形。亦效此制。足漑田畝千萬。比作田園。特省工費。又可畜育魚鼇。栽種菱藕之類。其利可勝言哉。

水塘卽洿池。因地形坳下。用之潴蓄水潦。或修築圳堰。以備灌漑田畝。兼可畜育魚鼈。栽種蓮芡。俱各獲利累倍。

臣趾源曰。凡水用之則爲利。不用則其害有難言者。今夫一盂水置之堂室之間。可以盥濯。可以沾硯墨。可以灑塵埃。若誤致翻覆。則淋漓漬汙。莫可收拾。彼行潦下泉之在於地。何以異此。臣請枚擧陂塘之所以爲利者。夫水田所收。常倍旱田。滀水廣漑。其利一也。錮陰沮濕之地。非但不爲水田。欲爲旱田。而不得漉彼潴此。令燥潤得所。則雖不被灌漑者。亦可以食粟麥。其利二也。窮陸之民。終歲不能腥。其口未下鹽豉。池羹常沸則老病者。得有所養。其利三也。海人不知食牛者。以其有魚也。陂澤於牣。以贖耕牛之宰殺。其利四也。蒸藕剝芡織蒲編葦。可以補糓。可以資貧。其利亦五六也。至於盛暑。原陸焦烘。上無凉樾。下絶淸渠。於是乎民病夏畦矣。此焉有長堤堰月樹木陰翳。相與撤耕朋休。渺然有江湖之想。非但瀉其煩毒。亦令人濡泳心志。樂其業而忘其倦。此之爲利。又其無迹而不可數計者也。然則其不爲陂塘之害。從可以反隅歟。

翻車[编辑]

翻車。今人謂龍骨車也。魏略曰。焉匀居京都。城內有田地可爲園。無水以灌之。乃作翻車。令兒童轉之而灌水自覆。漢靈帝使畢嵐作翻車。設機引之。灑南北郊路。則翻車之制。又起于畢嵐矣。今農家用之灌田。其車之制。除壓欄木及列檻。椿外車身。用板作槽。長可二丈。濶則不等。或四寸至七寸。高約一尺。槽中架行道板一條。隨槽濶狹。比槽板兩頭。俱短一尺。用置大小輪軸。同行道板上下通週。以龍骨板。繫其在上大軸。兩端各帶枴木四莖。置於岸上木架之間。人憑架上踏動枴木。則龍骨板隨轉循環。行道板刮水上岸。比翻車之制。關楗頗多。必用木匠。可易成造。其起水之法。若岸高三丈有餘。可用三車。中間小池倒水上之。足救三丈以上高旱之田。凡臨水地段。皆可置用。但田高則多費人力。如數家相博。計日趨工。俱可濟旱。水具中機械功捷。惟此爲最。

筒車[编辑]

筒車。流水筒輪。凡制此車。先視岸之高下可用輪之大小。須要輪高於岸。筒貯於槽。方爲得法。其車之所在。自上流排作石倉斜擗。水勢急湊筒輪。其輪就軸作轂。軸之兩旁閣於椿柱。山口之內。輪軸之間。除受水板外。又作木圈。縛繞輪上。就繫竹筒。或木筒。謂小輪則用竹筒。大輪則用木筒。 於輪之一週。水激轉輪。衆筒兜水。次第傾於岸上。所橫木槽。謂之天池。以灌田稻。日夜不息。絶勝人力。若水力稍緩。亦有木石制如陂柵。橫約溪流。旁出激輪。又省工費。或遇流水狹處。但疊石斂水湊之。亦爲便易。此筒車大小之體用也。有流水處。俱可置此。但恐他境之民。未始經見。不知制度。今列爲圖譜。使倣傚通用。則人無灌漑之勞。田有常熟之利。輪之功也。

徐光啓曰。凡取水之術有四。一曰括。二曰過。三曰盤。四曰吸。括之道有二。一曰獨括。急流水中加逼脫。可括上數丈也。二曰遞括。不論急緩。但有流水。以三輪遞括。可利出入也。過之道有二。一曰全過。今之過山龍。必上水高於下水則可爲之。至平則止。二曰二過。以人力節宣。隨氣呼吸。苟上流高於下流一二尺。便可激至百丈以上也。盤之法至多。此書所載。凡有輪軸者皆是。其妙絶者遞互輸瀉。交輪疊盤。可至數里山頂。但括法。必須流水。過法。不論行止。必須上流高於下流。盤法。在流水用水力。在止水必須風及人畜之力。獨吸法。不論行止緩急。不拘泉池河井。不須風水人畜。只用機法。自然而上。但所取不能多。止可供飮。倘用漑田。必須多作。顧亦易辦。

水轉翻車[编辑]

水轉翻車。其制與人踏翻車俱同。但於流水岸邊。掘一狹塹。置車於內。車之踏軸外端。作一竪輪。竪輪之傍。架木立軸。置二臥輪。其上輪。適與車頭竪輪。輻支相間。乃擗水傍激。下輪旣轉則上輪隨撥車頭竪輪而翻車隨轉。倒水上岸。此是臥輪之制。若作立軸。當別置水激立輪。其輪輻之末。復作小輪。輻頭稍濶。以撥車頭竪輪。此立輪之法也。然亦當視其水勢。隨宜用之。其日夜不止。絶勝踏車。

徐光啓曰。此郤未便。水勢太猛。龍骨板一受齟齬。卽决裂不堪。與今風水車同病。若長流水中。不如筒車爲穩。平流用風。不佞別有一法。

牛轉翻車[编辑]

牛轉翻車。如無流水處。用之其車。比水轉翻車臥輪之制。但去下輪。置於車傍岸上。用牛拽轉輪軸。則翻車隨轉。比人踏功將倍之。與前水轉翻車。皆出新制。故遠近傚之。俱省工力。

驢轉筒車[编辑]

驢轉筒車。卽前水轉筒車。但於轉軸外端。別造竪輪。竪輪之側岸上。復置臥輪。與前牛轉翻車之制無異。凡置坎井。或積水淵潭。可澆灌園圃。勝於人力汲引。徐光啓曰。此郤太拙筒車之妙。妙在用水。若用人畜之力。是水行迂道。比于翻車。枉費十分之三。

高轉筒車[编辑]

高轉筒車。其高以十丈爲準。上下架木。各竪一輪。下輪半在水內。各輪徑可四尺。輪之一周。兩傍高起。其中若槽以受筒索。其索用竹匀。排三股通穿爲一。隨車長短。如環無端。索上相離五寸。俱置竹筒。筒長一尺。筒索之底托以木牌。長亦如之。通線鐵線縛定。隨索列次。絡於上下二輪。復於二輪筒索之間。架刳木平底行槽一連。上與二輪相平。以承筒索之重。或人踏。或牛拽轉上輪。則筒索自下兜水。循糟至上輪。輪首覆水。空筒復下。如此循環不已。日所得水。不减平地車戽。若積爲池沼。再起一車。計及二百餘尺。如田高岸深。或田在山上。皆可及也。所轉上輪。形如軭制。易激筒索。用人則如輪軸。一端作掉技。用牛則制作竪輪。如牛轉翻車之法。或於輪軸兩端。造作枴木。如人踏翻車之制。若筒索稍慢。則量移上輪。其餘措置。當自恃度。不能悉成。

徐光啓曰。此制卻可用之急流。挈水雖少。而行地頗高。若在平地。亦須用人畜之力。然猶勝挈甁也。但凡車戽之制。獨平水爲難耳。若果係迅流。卽數里可激而上。此區區者何足以云。別有水轉筒車。與高轉筒車之制頗同。故著其書於後。圖不載。

水轉筒車[编辑]

水轉筒車。遇有流水岸側。欲用高水可立此車。其車亦高轉筒輪之制。但於下輪軸端。別作竪輪。傍用臥輪撥之。與水轉翻車無異。水輪旣轉則筒索兜水。循槽而上。餘如前例。又須水力相稱。如打輾磨之重。然後可行。日夜不息。絶勝人牛所轉。此誠秘術。今表暴之。以諭來者。

臣趾源曰。輪軸運水之法。中國所制有翻車轉筒數法。徐玄扈所稱括過盤吸四法中。盤之法是也。其激轉之術。所用人畜風水之力。各自不同。而巧拙省費。益相懸絶。蓋後出愈巧。愈巧愈省。而天下之水利盡矣。此言翻車刱自漢畢嵐。自漢以前。其法不少槪見。子贛見漢陰丈人。勸用桔槹。此其巧譬諸後世諸法。堇如鑽木之於陽燧。漆簡之於鏤板矣。然而孟子曰。今夫水激而行之。可使在山。其所以激而行之。當有其具意者。倕般之徒。或先刱機智。作爲此器。用之於張戱灌軍之際耶。不然。聖人之神睿。無所不照。已知後世生出許多作用。必將有所謂龍骨龍尾之制耶。若以爲機智太鑿。非有道者之所用。則作舟車濟不通。亦且可已乎。聖人之利用厚生之道。唯恐其巧之未盡也。軒帝之指車。大舜之璣衡。何甞不用機哉。

連筒[编辑]

連筒。以竹通水也。凡所居相離。水泉頗遠。不便汲用。乃取大竹內通其節。令本末相續。連延不斷。閣之平地。或架越澗谷引水而至。又能激而高起數尺。注之池沼及庖湢之間。如藥畦蔬圃。亦可供用。杜詩所謂連筒灌小園。

徐光啓曰。豈有激而高起之理。若能高起。必是上流受處。高於下流洩處故也。果高則百丈亦可。不高則分寸不能。但是上流高於下流一二尺。卽能取水至百丈之上。此則制作之巧耳。

架槽[编辑]

架槽。木架水槽也。各家共力造木爲槽。遞相嵌接。不限高下。引水而至。如泉源頗高。水性趨下則易引也。或在窪下則當車水上槽。亦可遠達。

戽斗[编辑]

戽斗。挹水器也。廣韻云。戽抒也。上與切 挹水器也。

徐光啓曰。此是岸下不必置車。或所用水少權作此耳。若以漑田。卽岸下亦是置車爲妙。

刮車[编辑]

刮車。上水輪也。其輪高可五尺。輻頭濶至六寸。如水頗下田可用此其先於岸側。掘成峻槽。與車輻同濶。然後立架安輪。輪軸半在槽內。其輪軸一端。擐以鐵鉤木枴。一人執而掉之。車輪隨轉。則衆輻循槽。刮水上岸。漑田便於車戽。

徐光啓曰。此必水與岸相去。止一二尺。方可用。若歲潦。用以出水圩外。尤便。若並流水。便可激輪茁入。而不煩人畜。其利甚博也。

桔槹[编辑]

桔槹。挈水械也。通俗文曰。桔槹。機汲水也。說文曰。桔。結也。所以固屬槹皐也。所以利轉。又曰。臯。綬也。一俯一仰。有數存焉。不可速也。然則桔其植者。而槹其俯仰者歟。今瀕水灌園之家多置之。實古今通用之器。用力少而見功多者。

轆轤[编辑]

轆轤。纏綆械也。廣韻云。圓轉木也。集韻。作犢轆。汲引木也。井上立架置軸。貫以長轂。其項嵌以曲木。人乃用手。掉轉纏綆於轂。引取汲器。或用雙綆而逆順交轉。所懸之器虗者下。盈者上。更相上下。次第不綴。見功甚速。凡汲於井上。取其俯仰則桔槹。取其圓轉則轤轆。皆挈水械也。然桔槹綆短而汲淺。獨轤轆深淺俱適其宜也。

徐光啓曰。此太拙。不如吸法爲妙。吸法有二。一用人力。工費力省。一不用人力。作之少費工料。用之卻甚利益。

瓦竇[编辑]

瓦竇。泄水器也。又名函管。以瓦筒兩端。牙鍔相接。置於塘堰之中。時於田水。須預於塘前堰內。疊作石檻。以護筒口。令於啓閉。不然則水湊其處。非惟難於窒塞。抑亦衝渲滲漏。不能久穩。必立此檻。其竇乃成。唐韋丹爲江南西道觀察使。築堤扞江。竇以疏漲。此雖竇之大者。亦其類也。

石籠[编辑]

石籠。又謂之臥牛判竹。或用藤蘿。或木條。編作圈眼大籠。長可三二丈。高約四五尺。以籤椿止之。就置田頭內貯塊石。以擗暴水。或相接連延。遠至百步。若水勢稍高。則壘作重籠。亦可遏止。如遇隈岸盤曲。尤宜周折以禦奔浪。倂作洄流。不致衝蕩埂岸。農家瀕溪護田。多習此法。比於起疊堤障。甚省工力。又有石𥫱擗水。與此相類。

浚渠[编辑]

浚渠。凡川澤之水。必開渠引用。可及於田。攷之古有溝洫畎澮。以治田水。書曰。濬畎澮距川是也。逮夫疏鑿已遠。井田變古。後世則引川水爲渠。以資沃灌。或至漑田千百餘頃。利澤一方。永無旱嘆。所謂人能勝天。豈不信哉。後之人有能因其地利水勢。繼此而作。益國富民。可見速效。凡長民者。宜審行之。

陰溝[编辑]

陰溝。行水暗渠也。凡水陸之地。如遇高阜形勢。或隔田園聚落。不能相通。當於穿岸之傍。或溪流之曲。穿地成穴。以磚石爲圈。引水而至。

臣趾源曰。溝洫廢而浚渠興。史起鄭國皆此術也。我國之人得以飯稻秔。亦此術也。然則水之間。不曰渠而曰洑。本音伏。與複同。伏流也。今俗讀作保。 其亦畝爲負頃爲結之類乎。

水篣[编辑]

水篣。薄庚切 集韻云。竹箕也。又籠也。夫山田利於水源在上。間有流泉飛下。多經嶝級。不無混雜泥沙淤壅畦埂。農人乃編竹爲籠。或木條爲棬芭。承水透溜。乃不壞田。

用江河之水。爲器一種。

龍尾[编辑]

龍尾者。水象也。象水之宛委而上升也。龍尾之物有六。一曰。軸。軸者。轉之主也。水所由以下而爲上也。二曰。墻。墻者。以束水也。水所由上也。三曰。圍。圍者。外體也。所以爲固抱也。四曰。樞。樞者。所以爲利轉也。五曰。輪。輪者。以受轉也。六曰。架。架者。所以制高下也。承樞而轉輪也。六物者。具斯成器矣。或人焉。或水焉。風馬牛焉。巧者運之。不可勝用也。圖說並不載。

用井泉之水。爲器二種。

玉衡[编辑]

玉衡者。以衡挈柱。其平如衡。一升一降。井水上出。如趵突焉。玉衡之物有七。一曰。雙筩。雙筩者。水所由代入也。二曰。雙提。雙提者。水所由代升也。三曰。壺。壺者。水之總也。水所由續而不絶也。四曰。中筩。中筩者。壺水所由上也。五曰。盤。盤者。中筩之水所由出也。六曰。衡軸。衡軸者所以挈雙提下上之也。七曰。架。架者。所以居庶物也。七物者備。斯成器矣。更爲之機輪焉。巧者運之。不可勝用也。圖說並不載。

恒升[编辑]

恒升者。從下入而不出也。從上出而不息也。恒升之物有四。一曰。筩。筩者。水所由入也。所以束水而上也。二曰。提柱。提柱者。水所由恒升也。三曰。衡軸。衡軸者。所以挈提柱上下之也。四曰。架。架者。所以居庶物也。四物者備。斯成器矣。更爲之機輪焉。巧者運之。不可勝用也。圖說並不載。

用雨雪之水爲法一種

水庫[编辑]

水庫者。水池也。曰庫者。固其下使無受渫也。其事有九。一曰具。二曰齊。三曰墨。四曰築。五曰塗。六曰盖。七曰注。八曰挹。九曰修。其物有六。築與盖之物三。曰方石。曰瓴甋。曰石卵。塗之物三。曰石灰。曰砂。曰瓦屑。圖說並不載。

臣趾源曰。今之言水車者。往往有其人。或主龍尾。或主龍骨。或主筒輪。主龍尾者曰。龍骨板凹凸相啣。以鐵木簪合。隨軸屈折之際。易致缺裂。不可用也。主轉筒者。亦以爲然。主龍骨者曰。筒輪之制。若水力猛駛。轉輪太急。則筒水相持。未及傾瀉。若水緩無力。則又不勝其輪筒之重。是可慮也。主龍尾者。亦云如此。又二者同攻龍尾曰。其法至精。我國匠手。不能不差其分數。一也。塗牆之劑。終難如法。入水解散。不能無滲洩。二也。外圍薄板。雖以鐵箍一燥一濕。翻張攣縮。牆圍之間。罅隙百出。三也。野農鈍樸。用舍運動之際。失手抶撲。則內重外脆。容易破碎。四也。又沙水渾入。窒其螺道。斷不可用也。三說者。不知其長短之所在。然臣謂衆法皆可用。彼皆已試而策效者。何獨在我而不可哉。譬如珍羞。食焉而知其味。若懸論美惡。則雖得其情。無救於饑。不如且令衆工。各爲其所學。而各盡其精。功之大小。法之得失。自然立判。而利在其中矣。

又曰。凡學古方。不可不精心摹放。毫髮無差。而亦有可以意推移。法異而用同者。或言龍尾車之患。每在於牆圍之間者。以其編累塗墍之爲難也。今爲八楞軸。以木爲牆。則可無諸病而工易成。此亦可試之法也。

臣竊觀近世士大夫不肯留心經濟。其言水利者。每出於一種鄙賤之夫。冒利濫分之計。猥以白公鄭國自命。術旣膚淺。言或誇誕。井不及泉而壞人田產者。往往而是。於是乎世之有力者。厭聞水利。以其厭聞也。故言者恥之。以其諱言也。故世益無講之者。夫吾儕小人。朝不謀夕。編戶之氓也。可與樂成。不可與慮始。經國之謨也。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聖王之政也。夫旣民國之利在於水。則豈可一任其奔放乾涸而不之講乎。臣謹按周禮匠人。爲溝洫。一耦之伐。謂之甽。田首倍之謂之遂。井間謂之溝。成間謂之洫。同間謂之澮。孔氏以爲甽縱遂橫。溝縱洫橫。澮縱而自然川橫。自甽而遂。遂注溝。溝注洫。洫注澮。澮注川。此惟遞受傳瀉。以備雨潦。而不見其爲渟滀浸灌之意。及稻人。掌稼下地。以潴滀水。以防止水。以溝蕩水。以遂均水。以列舍水。以澮瀉水。鄭司農以舍爲舍去之舍。而康成不從。以爲止舍之舍。若然則潴與列。若今之陂塘。溝與遂。若今之渠洑。澮則專於瀉而防。乃所以內備疏洩。外禦衝溢。以節其嘆澇者。若今之堤堰圩牐之等是也。於是。漑灌水種之法。始見於經。而周時近古。其法似猶未廣。故儀禮公食大夫。宰人設黍稷六簋。授粱饌稻。僅各一簠。古稱食之美者必粱肉。語曰。食夫稻。衣夫錦。以爲華美之極。則想不如今人之必飯稻秔。以此視之。則三代以前。治水之功。瀉居八九而灌沃之用。僅一二矣。自先秦以來。史起之引漳灌鄴。鄭國之開涇注落。李氷文翁之於蜀。白公信臣之於谷口。鉗盧功利之在民。宏且遠矣。其歌曰。決漳水兮灌鄴旁。終古舃鹵兮生稻粱。又曰。擧鍤爲雲。决渠成雨。涇水一石。其泥數斗。且漑且糞。長我禾黍。衣食京師。億萬之口。此其民國之富樂。從可知矣。繼此而言水利者。史不勝書。而如徐伯表莊熊羆之屬。發卒數萬。閱歲十餘。未得其利而止者有之。翟方進奏。罷鴻隙之地。杜預請决馬膓之陂。則滀水反爲民害而不得不决瀝宣瀉者有之。此其或喜事要功。不免窮黷之歸。或高下異勢。各有廢修之宜。而終古以來。生民之事。盖未甞一日而忘水也。天作吾邦幅員旣長。墮山喬嶽。允惟翕河。憎其式廓。乃荒乃康。東不盡滄海。西不盡馬訾。南不盡耽羅。北不盡長白。爲方千里者三之。以井地之法。開方積實。無慮三萬萬井。而名山碁布。川源條達。紆餘潏汪。衍沃浸灌。不煩䟽鑿。往往渟滙。如碧骨,恭儉,南大,黃池等澤。宛是具區。雲夢之於荊吳。弦滿楊紆之於雍冀。其中固不無風氣之不並。土性之異宜。而視諸周之職方。可謂具體者矣。其外海堰江堤山渠野塘。良吏之所營築。先民之所引鑿。殆不知爲幾千百所。沛澤潛周。功利浸廣。宜其野有終身之飽。國有登泰之盛。而奈何邇年以來。歲數不登。一有枯旱。公私遑汲。意者兼幷惰遊之害。固居五六。而大抵興利未廣。漑沃之功未盡修也。恭惟 列聖朝重農務本。必以溝洫爲急。旣爲設置堤堰之司。領之以宰執之重。承之以幹能之士。外至方伯守宰。咸思興修。罔或怠廢。所以董飭修擧。饒利民國者。寶典煌煌。式至今昭垂。而治平日久。不能不解弛。有司之臣。恬於故常。事目雖存。文報徒繁。舊築之塡淤日積。新堤之成毁無常。親民之吏。學術未周於明農。食土之氓。知力俱短於任土。由是而平地之蒿萊未除。百年之湫洳終棄。嗚呼。此皆士大夫不講民事之過也。臣謂堤堰司之職。不可不申明。先從諸路所在舊曾所設公私陂池溝渠之塡淤壞缺者。令監司守令。巡審看詳。次第開濬修築。如是而澤有未究。利猶未廣。然後始可以益求增設。相其流泉。驗其土脈。懸之以水地。測之以句股。雖有畚鍤之費。木石之勞。而其利什百。可期經遠則尙可爲之。至於車戽之術。中國千餘年來。所已茶飯用之者。而我國尙未開刱。藉謂匠手鈍拙。不能便盡其玅。誠能按法制造。務盡其精。初或未成。益究其竗。此猶未盡。更募他工。所費不過數百千金。而終必有一得焉者。此豈傾危不可試之事哉。粤我 孝廟朝。內下其制於朝堂。令審其便否。而傳布諸路。以爲務農之一助。猗歟盛哉。 聖祖牖民利用之意。至深切。而當時有司之臣。竟無能對揚而承行之者。臣愚不勝慨恨。臣不敢知當時遺制。今或有在歟。雖然。法不徒行。必待其人。利之所在。弊亦隨之。如宋之王安石。多信小人之言。數出高奇之策。淤田之擧。涸泊之計。徒貽煩擾。竟無成效。此蘇軾所謂天下久平。四方之遺利略盡。而今欲鑿空尋訪水利。如卽鹿而無虞。不知朝廷本無一事。何苦而爲此者。是誠不可不慮矣。然以今言之。則四方之遺利。恐亦未可謂畧盡。而 聖明在上。苟措之有術。施之有序。豈有如煕豊之弊乎。然欲行水利。誠有二難。曰得人也。曰費財也。夫畏事者。旣因循而不理。喜事者。又輕率而罔功。盖勸農而興水利。乃牧養斯民之首務。若於藩臬守宰之外。別設勸農水利之官。則其喜事邀功之心。反掩其爲民興利之本意。不能無煩撓牽掣之患。彼所謂牧養斯民者。又將拱手而何所事乎。當於藩臬守令之中。愼擇其人。使之殫心講究。而久任以責其成。隨之以慶讓殿最之法。則利興而民不煩矣。近歲 國家經用不敷。今欲發諸公帑而從事於原野之間。使不知計者視之。誠似不急矣。然捐數萬金之費于春。而收數萬石之穫于秋。費於帑而償于田。此庸人操十一之利者。尙甘心焉。而况善于理賦而顧憚其費乎。繼是有興。又以所穫者爲資。所興漸廣而不再費矣。且士民中。亦有曉解水利。欲鳩財出力。漑人之田而獲其貰者。此乃公私之所便而典憲之所許也。近世民俗不淳。往往有渠成水到。蒙其利而孤其約者。以此多不興行。此宜申設條法。益加勸導者也。至於各軍將營衙門。欲自設莊屯者。須買作公田。及營度於荒閒之地。不與郡邑相關。別置幹當。驅遊手而佃之。庶無撓民斂怨之端矣。

擇種[编辑]

農桑通訣曰。書稱黎民阻饑。汝后稷。播是百糓。詩言降之穜稑。稙穉菽麥。奄有下國。俾民稼穡。盖言天相后稷之功也。後之農家者流。皆祖述之。以至於今。其法悉備。周禮司稼。掌巡邦野之稼。而辨其穜稑之種。周知其名所宜之地。以爲法而縣於邑閭。農書曰。種蒔之事。各有攸序。能知時宜。不違先後之序。則相繼以生成。相資以利用。種無虗日。收無虗月。何匱乏之足患。凍餓之足憂哉。 正月。種麻枲。二月。種粟脂麻。有早晩二種。三月。種早麻。四月。種豆。五月中旬。種晩麻。七夕以後。種萊菔菘芥。八月社前。卽可種麥。經兩社。卽堅好而倍收。如此則種之有次序。所謂順天之時也。地勢有良薄。山澤有異宜。故良田宜種晩。薄田宜種早。良田非獨宜晩。早亦無害。薄田種晩。必不成實。山田宜種强苗。以避風霜。澤田宜弱苗。以求華實。孝經援神契曰。黃白宜禾。黑墳宜麥。赤土宜菽。汚泉宜稻。此所謂因地之利也。 南方水稻。其名不一。大槩爲類有三。早熟而緊細者曰秈。晩熟而香潤者曰稉。早晩適中。米白而粘者曰稬。二者布種同時。

齊民要術曰。凡五糓種子。鬱浥則不生。生者亦尋死。種雜者禾。生早晩不均。春復减而難熟。糴賈以雜糅見疵。炊爨失生熟之節。所以特宜存意。不可徒然。粟黍穄秫粱。常歲歲別收選好穗純色者。劁刈高懸之。徐玄扈曰。收種持宜密藏。晉人曰。亟封多不生謬也。 至春治取別種。以擬明年種子。耬耩秫種一斗。可種一畝。量其家田所須種子。多少種之。 別其種。種子常須加鉏。鉏多則無秕也。 先治而別埋。先治場淨不雜窖埋又勝器盛。 還以所治。穰艸蔽窖。徐玄扈曰。窖藏爲佳者。土中恒受生氣故。 將種前二十許日。開出水洮。浮秕去則無莠。 卽曬令燥種之。依周官相地所宜而糞種之。 又曰。氾勝之書曰種傷濕鬱熱。則生蟲也。取麥種候熟。可獲擇穗大强者。斬束立場中之高燥處。曝使極燥。無令有白魚。有輒揚治之。取乾艾雜藏之。麥一石艾一把。藏以瓦器竹器。順時種之。則收常倍取。禾種擇高大者。斬一節下把。懸高燥處。苗則不敗。

農桑輯要曰。氾勝之書曰牽馬。令就糓堆食數口。以馬踐過爲種。無虸蚄等蟲。力薄而不能糞者。以原蠶矢。雜禾種種之。則禾不蟲。又取馬骨剉一石。以水三石。煑之三沸。漉去滓。以汁漬附子五枚。徐玄扈曰。如此農家宜種附子。今成都彰明縣民間。多種之。不營他業也。 三四日去附子。以汁和蠶矢羊矢各等分。撓令洞洞如稠粥。先種二十日。時以溶種。如麥飯狀。常天旱燥時。溲之立乾。薄布數澆令乾。明日復溲。天陰雨則勿溲。六七溲而止。輒曝謹藏。勿令復濕。至可種時。以餘汁溲而種之。則禾稼不蝗蟲。無馬骨。亦可用雪汁。雪者。五糓之精也。使稼耐旱。常以冬藏雪汁器盛。埋於地中。治糓如此則收常倍。徐玄扈曰。北方斥鹵之地。最宜積雪。多春旱故也。

農桑通訣曰。每歲收種。取其熟好堅粟無秕不雜糓子。曬乾蔀藏。置高爽處。至淸明節取出。以盆盎別貯。浸之三日。漉出。納艸篅中。晴則暴煖。浥以水。日三數。遇陰寒則浥以溫湯。候芽白齊透。然後下種。

直說曰。凡種。鬱浥則不生。雖生。亦不實。雜種者。禾生早晩不齊。春復减而炊難熟。宜揀純色堅實不雜不浥者。𥳽揚去秕後。沈水去浮者。漉出乾曝。以十分無濕氣爲度。盛於藁篅 俗名空石。 之類。藏高爽處。或高懸屋楹。以防鼠耗。 種或傷濕鬱浥則蟲生。用雪汁漬之。 雪者。五糓之精。冬月。以大瓮埋置地中溫處。要令不凍。至臘月 至月亦可 收雪盛貯。厚盖苫薦。俗名飛蓋。 勿令雨水流入。至種時。漬種其中。漉出曬乾。如此三度。則禾稼能耐寒而肥。所收必倍。 用木槽盛牛馬尿。漬種其中。漉出曬乾。如此三度。

纂要曰。牛尿煑繭蛹。蛹。繭裡死蠶也。 以其汁漬種。亦妙。

閒情錄曰。麥種。宜與剉碎蒼耳或艾。暑日曬乾。帶熱收。三伏日。用蒼耳辣蓼同收。 藏以瓦器。先將稻艸灰鋪缸底。復以灰盖之則不蛀。

山林經濟曰。俗方。稷及蕎麥。雖不實。種之善生。大麥雖鬱浥。亦無妨。有不儲麥種。剉其藁而種之者。年年豊熟。如小豆木綿瓜甘瓜。愈陳愈好。

臣竊惟種之於糓。亦云重矣。夫一粒之微。而莫不有天命之性焉。莫不有率性之道焉。亦莫不有修道之敎焉。夫誕降嘉糓。各受形氣。實凾斯活踵踵生生。今以五糓種子同器而藏。同畦而播。雖千百歲。不能易其所禀之不同。此非所謂命與性者乎。宜於陸者。不能生於水。熟於夏者。不可登於秋。得其宜得其時。又無水旱稂莠之害。以至於日至之時而獲焉。味甘氣香。養人軆性。此非所謂率性之道者乎。今夫荑稗不擇。秕稃多雜。藏而鬱裛。苗而抶撲。鹵莽而種之。蔑裂而收之。如此而曰種粟食粟。種稻食稻。農之道如斯而已。則此乃聖人所謂罔之生也。幸而免。而梏之反復。終亦有種而不食者矣。是卽所謂修道之敎。未得其方也。書曰。邁種德。德乃降。孔子曰。人道敏政。地道敏樹。夫不純於德而能敏於政者。未之有也。故曰種之於糓。爲重也。夫使百糓。各盡其性而終其稼穡之道者。此編盡矣。然顧安能人提而戶喩之哉。惟在勸農之官。熟講而深體之也。

播糓[编辑]

早稻。 晩稻。 旱稻。 乾播。 苗種。 乾秧。 反種。 火耨。[编辑]

周禮稻人。掌稼下地。以瀦畜水。以防止水。以溝蕩水。以遂均水。以列舍水。鄭司農以爲舍去之舍。而後鄭不從。以爲止舍之舍。 以澮寫水。澤草所生。種之芒種。鄭註。芒種。稻也。

氾勝之書曰。春凍解耕。反其土。種稻區不欲大。大則水深淺不適。冬至後一百一十日。可種稻。始種欲溫。溫者。缺其塍。令水道相直。夏至後大熟。令水道相錯。齊民要術曰。稻無所緣。惟歲易爲良。選地欲近上流。水淸則稻美。三月種者爲上時。四月上旬爲中時。中旬爲下時。先放水十日後。曳陸軸十遍。遍多爲良。 地旣熟。淨淘種子。浮者不去。秋則生稗。 漬經三宿漉出。納艸篅中裛之。復經三宿。芽生長二分。一畝三升。擲三日之中驅雀。稻苗長七八寸。陳艸復起。以鎌浸水芟之草悉膿死。稻苗漸長。復須薅。薅訖。去水曝根令堅。量時水旱而漑之。將熟又去水。霜降穫之。早刈水淸而不堅。晩刈零落而損收。 北土高原。本無陂澤。隨逐隈曲而田者。二月氷解。地乾燒而耕之。仍卽下水十日。塊旣散液。持木斫平之。納種如前法。旣生七八寸。拔而栽之。漑灌耘穫並同。 稻田畦㽟。大小無定。須量地宜。取水均而已。

朴西溪穡經曰。早種。淸明節浸種。晩稻。糓雨後浸種。三四日。徵見白芽如針芒。然後取出。於陰處乾。密撒田內。候七八日秧靑。放水浸之。 稻種。宜塘水浸。不宜流水浸。難生。或於缸瓮內用水浸。數日撈出。以草盦生芽。 糯種生芽遲。可浸七八口。

農事直說曰。種稻有早有晩。耕有水耕乾耕。又有𥞁種除草之法。大抵皆同。

早稻。 直說曰。秋收後。擇連水源高肥水田耕之。冬月入糞。或正月解氷。耕之入糞。或新土河泥塘泥。或麻餠豆餠。每畝下三百斤和灰糞。或緜子餠。每畝二百斤。 或二月上旬。又耕之。以木斫 俗名鉏戱乃。 縱橫摩平。復以鐵齒耙。俗名小屎郞。 打破土塊令熟。取浸種生芽二分者。均撒水田中。撒時必晴明則苗易堅。 以板撈。俗名飜的。 或耙撈。俗名推介。 覆種灌水。撒二三日後。撒稻草灰于上則易生。 限苗生驅雀。生三葉則去水。以手耘去苗間細草訖。又灌水。每耘去水。耘訖復灌。而苗弱時宜淺。苗强時宜深。如川水連通。雖旱不竭處。則每耘訖决去水。曝根二日後還灌。則耐風與旱。苗長半尺許。又耘以鉏。挼軟苗間土面。凡禾糓長成。唯賴鋤功。可耘三四度。且早稻性速。不可緩也。

晩稻。 直說曰。水耕。正月氷解。耕之入糞。入土與早稻同法。而今年入土則明年入糞。或入雜草互爲之。或泥濘。或浮虛。或水冷則專入新土。或沙土瘠薄。則布牛馬糞及連枝杼葉 俗名 人糞蠶沙亦佳。三月上旬。至芒種又耕之。晩稻。穀雨前後種。 大抵節晩耕種者不實。漬種下種覆種灌水耘法。皆與早稻同。六月望前三耘者爲上。六月內三耘者次之。不及此者爲下。

齊民要術種早稻法曰。早稻用下田。白土勝黑土。非言下土勝高原。但下亭水者。不得種。禾豆諸糓。若旱稻。雖澇亦收。所謂彼此俱穫。不失地利故也。下田種者。用功多。高原種者。與禾同等。 凡下田停水處。燥則堅垎。濕則汚泥。難治而易荒。墝埆而殺種。其春耕者。殺種尤甚。故宜五六月暵之。以擬𪍿麥。麥時水澇。不得納種者。九月中復一轉。至春種早稻。萬不失一。 凡種下田。不問秋夏。候水盡地白背時。速耕耙勞。頻煩令熟。過乾則堅。過雨則泥。所以宜速耕。二月半種稻爲上時。三月爲中時。四月初及半下時。漬種如法。裛令開口。耬耩䅖種之。䅖種者。省種而生科。又勝擲者。若歲寒早種及慮時晩。恐芽焦者。卽不漬種。 苗長三寸。耙勞而鉏之。鉏唯欲速。苗性弱。不能扇草。故宜數鋤之。 每經一雨。輒欲耙勞。苗高尺許則鋒大雨無所爲。宜冐雨薅之。科大而穊者。五六月霖雨時。拔而栽之。其高田種不求極良。惟廢地過良則 苗折。癈地則無草故也。亦秋耕耙勞令熟。至春黃塲納種。餘悉與下田同。 徐獻忠曰。宋時有江翺者。爲汝州魯山令。邑多苦旱。乃從建安取旱稻種。耐旱而繁實。且可久蓄。高原種之。歲歲足食。種法大率如種麥。治地畢預浸一宿。然後打潭下子。用稻草灰和水澆之。每鉏草一次。澆糞水一次。至于三。卽秀矣。 農事直說種山稻法曰。稻種甚多。大抵皆同。而別有一種。旱稻偏宜於高地及水冷處。然土太燥則不成。二月上旬耕之。三月上旬至中旬。又耕之。作畝足種訖。踏畝背令堅。耘時去苗間土勿擁。地若瘠薄。和熟糞或尿灰種之。或旱稻三分稷二分豆一分。相和而種。葢以歲有水旱。九糓隨歲異宜。故交種則不至全失也。

乾播法。 直說曰。春旱不可水耕。宜乾耕。惟種晩稻。 其法。耕訖檑木 鄕名波古音。 打破土塊。又以木斫縱橫摩平。熟治後。以稻種一斗和熟糞。或尿灰一石爲度。足種限苗生驅鳥。苗未長成。不可灌水。雜草生則雖旱苗槁。不可停鉏。古語曰。鉏頭自有百本禾。老農亦曰。苗知人功。 俗方乾播後。土鬆不密。則種子或腐傷。或蟲食。須以土莫翻地。以木塊爲之。 曳其上。使土堅密。待立苗。以柴扇翻地曳其上。則苗立而草死。愈頻愈好。苗盛則止。且乾耕一次後。灌其上則苗盛。

苗種法。 農桑通訣曰。種稻。須先擇美田。耕治令熟。泥沃而水淸。以旣芽之糓漫擺。稀稠得所。秧生旣長。小滿芒種之間。分而蒔之。旬日高下皆遍。 農桑輯要曰。治秧田。須殘年開墾。待氷凍過則土酥。來春易平。且不生草。平後必曬乾。入水澄淸。方可撒種。則種不陷土中易出。徐玄扈曰。落秧宜淸易拔。落散宜濁易生根。 農事直說曰。苗種 卽移秧也。 擇水田遇旱不乾。二月下旬至三月上旬可耕。每水田十分。以一分養苗。餘九分以擬栽苗。拔苗後並栽養苗處。 先耕養苗處如法。熟治去水。剉柳枝軟梢厚布訖。足踏之。曝土令乾後灌水。先漬稻種。三日漉出。入藁篅經一日。下種後以撈覆種。苗長一握以上。可以栽之。此法便於除草。而萬一大旱則失手。農家危事也。 秧基以灰和人糞布之。而假如五斗落種處。多年秧基則和糞灰三石。若初作處。則和糞灰四石適中。和糞時極細調均。若糞塊不破。糓著其上。反致浮釀。胡麻糓水綿子和廐尿者。亦可。 直說補曰。秧基犂耙三四遍。揷秧處亦然。 直說曰。沙田秧基。不待曝土。因水下種。不然暫乾。秧不著根。凡土品不强。或因雨水。不得如法曝土處。有秧種浮釀之狀則去水。如根未著土。以沙量宜壓之。根著後貯水。

乾秧法。 直說補曰。春旱秧基無水。熟耕乾田。治令無塊。作小畦。將稻種。和灰糞如乾播法。而一斗地可種七斗。得雨移秧則勝於水秧。

揷秧法。 直說曰。先耕移苗處。布杼葉。或牛馬糞。芦草甚好。而所欠節晩。然日日茁長。可以計日移秧。 臨移栽時。又耕之如法。熟治令土極軟。在小滿芒種前後。南方多在夏至前後。 輕手拔秧。就水洗根去泥。有稗草則揀去。每作一小束。郤於犁熟水田內栽揷。每一窠栽。不過三四苗。四五根爲一叢。移五六寸揷一叢。 務要窠正行直。以便耘。未著土。灌水不可令深。曝土時以人足暫印爲度。 移秧處水將乾涸。移栽甚急。而秧苗尙弱而長。移秧不無傷折之患矣。 苗移或不卽移揷。有過時蠅點處。俗稱蠅屎。 厚布乾草於苗上焚之後。卽灌水。待其葉間新芽抽出寸許。或量宜長短移秧。則與趁時揷秧者無異。

臣趾源曰。秧苗多 國典有禁。盖以雨澤不時。移種易愆故危之也。夫水田有三等。有灌漑大旱不竭者。雖無雨澤。自可如期蒔種。此則不須禁也。若高燥望天之地。雖欲直播。春無大水。故不得不別處注秧。以待大雨時行之節。如此者雖欲禁之。不可得也。至於洞畓略有水根者。宜趁冬春雨雪之澤。播以早秈。不然而一例待秧。以致夏旱全荒。則此爲人謀之不臧。誠宜有禁。然苗種之法。非但極省。耘鉏之力。亦有推陳致新。交倂二氣之功。誠爲後世之玅法。可勸而不可禁也。故臣謂當益修水利。以爲枯旱之備。而若其穿渠不至。車戽莫及之地。則禁民無得作畓。令境內初無無水之水田。則水旱各宜秧付兩便矣。臣待罪安義時。每春邑民齊力踏田。以爲秧基。謂之踏秧之役。此不知磟碡之用故也。

反種法。 直說曰。水田無水。雜草荒蕪。未易除郤處。待水拔取禾苗。不至損傷束之。反耕更種。一如苗種法。則鉏功甚省。雖有水處。人力不足。難於除草。則亦行此法。禾甚盛於苗種。或云以其禾反種其地。恐患不足。而老農累經之人皆曰。足以種之云矣。

火耨法。 直說曰。禾苗至兩三葉則先放水。乾草量宜均布。以火焚之。卽爲灌水。則雜草盡死。苗長日茁。雖不鉏耨。所收倍多。中國南京。一人至種五六石之多者。用此法也。然非燥濕兩宜之地。則决難行之。小灌水焚之。無傷。根之患。 直說補曰。過時草盛難鉏之田。以木斫駕牛。摩治如初種時。旋卽鉏之則易耨而苗盛。

衿陽錄曰。凡耕種之法。不厭太早。早則耐風旱。先秋而實。當及氷泮土融時。播以乾種。畜水深可半尺許。春初類多頑寒。水深則冰霜著水面。凍不及傷種。乾則在土久而發苗遲。可免春寒。苗生水中。雖眼明者。直視不能見。每於朝暾夕照。仄腦邪視。則排芽水中。狀若金針。若於此時洩水。逢霜枯矣。須愼防護。待成兩葉。天氣漸暖。又多終風。若不洩水。則苗爲波浪所撼。根不著土。多浮生水面。須審天候。洩水曝日。土面堅凝。苗根得定。乃上水。如此苗先長。故莠不侵。根入土深。故旱不爲災。受實早。故風不能損也。地多濕而腴者。宜種早。多燥而强者。宜種晩。濕腴者。地力旺生物早。種晩則糓不及地力而反損。燥剛者。地力緩生物遲。種早則土不及糓性而不秀。明於此者。爲上農。昧於此者。爲下農。其間只爭分毫而收利倍萬。知要故也。

直說曰。北地寒氣晩解。凡糓麻綿之耕種。隨時適宜。 貧民惜糓。播種甚踈。則旁莖餘櫱。受氣不全。故得米少而不完。所以密播爲當。田腴則一粒所滋。三十餘莖。

山林經濟增補曰。大抵糓種。以受土氣之先後。實有早晩損益。 凡糓初發秀實。在莩甲時。則秪是水而已。東風能燥萬物。且多起於穀秀時。莩中之水遇風而燥。早得堅實。風何爲災。 種田吉日。甲子,乙丑,丁卯,己巳,癸酉,乙亥,丙子,己卯,庚辰,癸未,甲申,乙酉,己丑,辛卯,壬辰,癸巳,乙未,丙申,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丙午,戊申,己酉,癸丑,丙辰,戊午,己未,庚申,辛酉,癸亥及成收日。又開日。又丁巳。

下種。忌丁亥。又枯焦日不生芽。又忌田痕日。五穀種同

直說補曰。博物志云。枯焦日種糓不生芽。正月辰。二月丑。三戌四未。五卯六子。七酉八午。九寅十亥。十一申十二巳。謂之枯焦日。 甲寅田祖死。丁亥田父死。丁未田母死。乙巳田主死。癸巳后稷葬。右日最忌耕犁播種揷秧。 又云。正戌二亥。三子四丑。五寅六卯。七辰八巳。九午十未。播種無所收。

西溪穡經曰。中國人謂禾爲糓。禾者。粟也。五糓爲長。故獨稱糓。 黍稷穄秫。並附。[编辑]

漢書食貨志曰。種糓必雜五種。以備災害。力耕數耘。收穫如寇盜之至。氾勝之書曰。種無期。因地爲時。三月雨膏地强。可種禾。又黃白土宜禾。齊民要術曰。凡糓成熟有早晩。苗稈有高下。收實有多小。質性有强弱。米味有美惡。粒實有息耗。地勢有良薄。山澤有異宜。早熟者苗短而收多。晩熟者苗長而收少。强苗者短。黃穀之屬是也。 弱苗者長。靑白黑者是也。 收小者美而耗。收多者惡而息。良田宜種晩而欲稠。薄田宜種早而欲稀。良田非獨宜晩。早亦無妨。薄田宜早。晩必不實。山田種强苗以避風霜。澤田種弱苗以求華實。順天時量地利。則用力少而成功多。任情反道。勞而無穫。 凡糓田菉豆小豆底爲上。麻黍胡麻次之。蕪菁大豆爲下。又瓜底不减菉豆。良地一畝用子五升。薄地三升。糓田必須歲易。二月三月種者爲稙禾。四月五月種者爲穉禾。二月上旬及麻菩楊生種者爲上時。三月上旬及淸明節桃始華爲中時。四月上旬及棗葉生桑花落爲下時。歲道宜晩者。五月六月初亦得。 凡春種欲深。宜曳重撻。夏種欲淺。直置自生。春風冷生遲。不曳撻根虛。雖生輒死。夏氣熱而生速。曳撻遇雨堅垎。其澤多。亦不須撻。須撻者宜待白背。濕撻令地堅硬故也。 凡種糓者。雨後爲佳。遇小雨接濕種。遇大雨待薉生。小雨不接濕。無以生禾苗。大雨不待白背。濕碾則令苗瘦。若薉盛則亦鉏一遍。然後納種乃佳。 春又遇旱。秋耕之地得仰壟待雨。夏若仰壟匪直盪汰。不生兼與草薉俱出。 凡田早晩相雜防。歲有所宜。有閏之歲節序近後。宜晩田。然大率欲早。早田倍收於晩。早田凈而易治。晩田蕪薉雜出。其收多小。從歲所宜。非關早晩。然早穀皮薄米實而多。晩穀皮厚米虛而少。

直說曰。間種之粟。或因雨澤。莖節過爲茂盛則穗而不實。網牛口耕兩畝間。掩土於莖節則更生新根。發穗長而實。 粟又有晩種早熟。如靑粱 鄕名生動粘。 占粱 鄕名占勿穀。 之類。擇土厚久陳地種之。芟除林木久陳田陳田次之。麥根爲下。 五月伐草待乾火之。灰未冷時。撒擲粟種。灰冷則蜘蛛遍網地面。種不至地。 以鐵齒耙起土覆種。鉏草省力。所收倍常。纂要曰。淸明耕早黍粟。

攷事新書曰。漢人種粟法。預聚灰田邊所置燒木。灰五石則木四五駄。 聚石於木上燃火。待其石紅如火。石上以其灰周匝覆之。灰上周以空石。覆土於其上。上作大陷。以水灌之。灰五石則水五筩。 如埋麻法。過一兩日後。去石與土。則其灰倍重於前。耕田作畦。布灰兩畦之間。覆去均之。以踵作竅。盛粟種於瓢。瓢作細孔。使粟種從其孔下。盖欲其均也。種後以胡犂耕畦則草埋粟長。如是者數次。仍又略除其草。粟莖雖不長。其穗極長大。一日耕可收三十石。小可二十石。

臣趾源曰。此卽一畝三甽。棄壟用甽之驗。而其曰種後耕畦草埋粟長者。乃所謂耬鉏。始知中國人尙不廢趙過之法。而其用耬。又益便於趙過矣。一日耕可收三十石。則如柳馨遠所記我田百畝。遼人可耕六日者。當收一百八十石矣。豈非耕種得宜之明效歟。

直說曰。治田之法。秋耕過冬爲上而粟田尤甚。 早黍早粟。三月上旬。待霜氣頓無。 晩黍晩粟。三月中旬。至四月上旬。可種黍粟。性宜高燥。不宜下濕地。細沙黑土相半者爲良田。若瘠薄則用熟糞或尿水種之。而每黍粟一二升。和糞灰一石爲度。先用小豆稀稠播撒後耕之。以水荏子與黍或粟相和。水荏子一分黍或粟三分。 逐畝左右足種交踏。左右足交運。已成覆土。 及苗長。間生雜草與科密處。鉏而去之。以土擁根。鉏三度。勿以無草停鉏。黍苗弱時鉏之。則十入苗間。仍不成。 待禾成長。兩畝間雜草茂盛。用一牛網其口徐驅耕之。使畝間無穢。土擁禾根。

齊民要術曰。凡黍穄 黍之粘者。 田。新開荒爲上。大豆底爲次。糓底爲下。地必欲熟。再轉爲佳。若春夏耕者下種後。再勞爲良。 一畝用子四升。三月上旬種者爲上。四月上旬種者爲中。五月上旬種者爲下時。夏種黍,穄與稙糓同時非。夏者。大率以椹赤爲候。燥濕候黃場種訖。不曳撻。常記十月十一月十二月凍樹日。似謂木稼。 種之萬無一失。凍樹者。凝霜封著木也。假令月三日。凍樹。還以月三日種黍。他條皆倣此。又云十月凍樹。宜早黍。十一月凍樹。宜中黍。十二月凍樹。宜晩黍。若從十月至正月。皆凍樹者。早晩黍失宜也。 苗生壟平。卽宜耙勞鉏三遍乃止。鋒而不耬。苗晩耬則多折也。 則又黍粘者。薄收。穄味美者。亦收薄難舂。孝經援神契曰。黑墳宜黍麥。氾勝之書曰。先夏至二十日。此時有雨剛土可種黍一畝三升。黍心未生。雨灌其心。心傷無實。凡種黍覆土鋤治。皆如禾法。欲疎於禾。崔氏曰。四月蠶入簇時雨降可種黍禾。夏至前後各二日。可種黍。又曰。虫食黍者。黍貴也。 又曰。種秫 稷之黏者。 並欲薄地而稀。一畝用子三升半。地良多雉尾。苗穊穗不成。 種與稙稷同時。晩則全不收。 燥濕之宜耙勞之法一同。

神隱曰。黍心未生。雨澤其心則傷。黍心旣生。畏霜露。夏至後八九十日。天有霜。若白露下。每早用檾麻散絟長繩上。令兩人對持。牽拽於黍上。抹去其露則不傷。凡禾稼五糓皆然。

增補山林經濟曰。種黍宜戊戌,己亥,庚子,庚申,壬申。又宜己酉, 戌日。粟宜己卯,辛卯,乙卯,乙巳,乙未。

居家必用曰。種粟三月上卯爲上。種黍忌寅卯日。種粟忌未寅日。

齊民要術曰。薥黍宜下地。春月早種者。省功收多。人食之餘。擸破多拌麩糠。以飼五牸外。稭稈織箔夾。籬寨作燒柴。

晉海西公太和元年七月。燕兵過代地。犯其穄田。注云。今南人呼黍爲穄。項安世云。黍有兩種。正黍似粟而大。以五月熟。今荊人專謂之黍。又謂之黍穄是也。又一種尤高大稈之狀。至如蘆實之狀。至如薏苡。荊人謂之討黍。又曰。蘆穄。然以秋而熟。非正黍也。

直說曰。薥黍宜下濕。不宜高燥。二月早種。鉏不至再而收多。

增補曰。凡粟。北方水土深。厚窖藏之。可留數十年不壞。 黍之粘者。宜酒而已。飯則不實於人。少有益氣補中之功。然多食。令人昏煩。不必多耕。 稷亦有小補。不足於人。而米少不關。不須多耕矣。

直說曰。稷性宜下濕地。二月中旬耕地。以木斫熟治。自三月上旬至四月上旬。皆可種。種法與種黍粟同。或撒種亦得田。若瘠薄則用糞灰。熟糞與尿灰也。 或布雜草於畝間後。耕種。鉏至二度。 稷亦有晩種早熟者。俗名羌稷。 兩麥底六月上旬可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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氾勝之書曰。凡田有六道。麥爲首種。種麥得時。無不善。夏至後七十日。可種宿麥。早種則蟲而有節。晩種則穗小而少實。當種麥。若天旱無雨澤則薄漬麥種以酢醬。醉同。 並蠶矢。夜半漬。向晨速投之。令與白露俱下。酢醬令麥耐旱。蠶矢令麥忍寒。 麥生黃色。傷于太稠者。鉏而稀之。 秋鉏以棘柴耬之。以壅麥根。故諺曰。子欲富黃金覆。黃金覆者。謂秋鉏曳柴壅麥根也。至春凍解。又以棘柴曳之。突絶其乾葉。須麥生復鉏之。到楡莢時注雨止。候土白背復鉏。如此則收必倍。 冬雨雪止。以物輒躙麥上。掩其雪。令勿從風飛去。後雪復如此。則麥耐旱多實。徐玄扈曰。冬無雪。春無潤雨。並宜車水灌之。

齊民要術曰。大小麥皆須五月六月暵地。不暵地而種。其牧倍薄。崔寔曰。五月六月甾麥田。 種大小麥。先㽟逐犂䅖種者佳。再倍省種子而料大逐犂壞之。亦得。不如作䅖耐旱。 其山田及剛强之地則耬下之。其種子宜加五省于下田。 凡耬種非直土淺易生。于鋒鉏亦便。 穬麥非良地則不須種。麥之別種。薄地徒勞。種而必不收。凡種穬麥。高下皆得。但必須良熟。高田借擬禾豆。自可專用下田也。崔寔曰。穬麥早晩無常。 八月中戊社前種者。爲上時。擲者。畝子二升半。 下戊前爲中時。用子三升。 八月末九月初爲下時。用子三升半或四升。 小麥宜下種。徐玄扈曰。北方有水處。卽高地。亦可灌也。南方下地種之。又畏濕也。 八月上戊社前爲上時。用子一升半。 中戊前爲中時。用子二升。 下戊前爲下時。用子二升半。 正月二月勞而鉏之。三月四月鋒而更鉏。鉏麥倍收。皮薄麪多而鋒勞各得再遍爲良也。 多種久居供食者。宜作劁麥蒿艾薄布。順風放火。火旣著。以箒撲滅仍打之。如此者。夏蟲不生。然惟中作飯及麪。用窖埋者。必須日曝令乾。及熱埋之。以蒿艾閉窖口。

兪貞木種樹書曰。麥苗盛時。須令人縱牧放其間。踏令稍實。則其收倍多。麥屬陽故宜乾原。稻屬陰故宜水澤。諺曰。冬無雪。麥無結。徐玄扈曰。雪可必乎。秋冬宜灌水。令保澤可也。 種麥之法。土欲細。溝欲深。耙欲輕。撒欲均。

農桑通訣曰。麥種欲收時。旋打旋揚。與蠶沙相和。辟蟲傷資地力。苗又耐旱。凡種須用耬犂下之。又用砘車碾過。日種數畝。盖成壟易於鉏治。又有漫種一法。左手挾器盛種。右手握而均擲。旣遍則用耙勞覆之。又頗省力。此北方種麥之法。南方惟用撮種。故用種不多。然糞而鉏之。人功旣到。所收亦厚。 種大麥旱稻收割畢。將田鉏成行壟。令四畔溝洫通水。下種以灰糞盖之。諺云。無灰不種麥。須灰糞均調爲上。 種小麥。須揀去雀麥草子。簸去粃粒。種法與大麥同。若太遲。恐寒鴉至食之則稀出。

徐玄扈曰。耕種麥地。俱須晴天。若雨中耕種。令土堅垎。麥不易長。明年秋種。亦不易生。南方種大小麥。最忌水濕。每人日鉏六分。要極細作壟如龜背。小麥早種畝七升。晩種九升。大麥早種一斗。晩種一斗一升。麥溝口種之蠶豆。亦忌水畏寒。臘月宜用灰糞盖之。冬月宜淸理麥溝。令深直瀉水。春雨易洩不侵麥根。理溝時。一人先運鉏。將溝中土。耙墾鬆細。一人隨後持鍬。鍬土均布畦上。溝泥卽肥。麥益深矣。

農政全書區種麥法。凡種一畝。用子二升。覆土二寸厚。以足踐之。令種土相親。麥生根成。鉏區間秋草。緣以棘柴律土。壅麥根。秋旱則以桑落時澆之。凍解又以棘柴律之。突絶去其枯葉。區間草生鉏之。大男大女治十畝。至五月收區。一畝得百石以上。徐玄扈曰。北土多苦春旱。區種尤便灌水。令作畦種法。其便宜倍勝區也。

齊民要術曰。種瞿麥。以伏爲時。良地畝用子五升。薄地三四升。 畝收十石。蒸曝乾。舂去皮。米全不粹。炊作飯甚滑。細磨下絹簁作餠。亦滑美。然爲性多穢。一種此物。數年不絶。耘鉏之法。更益劬勞。

神隱曰。大小麥白露節後逢上戊。每畝三升。中戊五升。下戊七升。以灰糞均拌密種。謂曰無灰不種麥。

居家必用曰。八月三卯爲上時。又曰。小麥八月上戊爲上時。下戊爲中時。九月爲下時。 大小麥兩經社日爲佳。又曰。兩麥早種則根深耐寒。晩種則穗小。

直說曰。先於五六月間。耕田曝陽。用木斫摩平。六月初旬四五。更乘露水未乾。陽氣在下時。耕之。 下種時。又耕之以鐵齒耙。或木斫熟治。密作小畝。和糞灰撒種。一云密種之 布熟糞覆種宜厚。明年二月間。一鉏之。十月畝間有草。鉏去爲良。 黍粟豆綿根田。預於收穀前。用長柄大鎌。及草未黃時刈之。積在田畔。收穀訖。以其草布田中火焚擲種。及灰未散耕之。薄田倍加布草。如未及刈草。用糞灰如大小豆法。或於其田。先種菉豆。或胡麻。五六月間掩耕。待草爛後。又耕下種。六月。耕過稀種菉豆。七月間。犂翻豆秧之地。勝於用糞。

俗方曰。牟種一斗。和鹽一升。勝於糞灰。

神隱曰。四月間。有沙霧。用檾麻散絟於長繩上。侵晨令兩人對持於麥上。牽拖去其沙霧。則不傷麥。 語云。社後種麥爭回耬。又云。爭回牛。言奪時之急。爭一回牛之頃也。 靑顆麥與大麥同時熟。麪甚美。磨之無麩。

攷事新書水田種麥法。預收草糞於水田邊。待稻成熟後。卽刈旋耕。以種。和糞深種。以土覆之。則其牟卽生。且茂。至春種秧於有水處。待刈牟。盛水揷秧。稻亦甚盛。

直說曰。兩麥收時。農務正急。刈麥作束。田畔高處。以長木交構如土宇狀。將麥束鱗次密積。穗向內根向外。一面作穴。則風通而雨不漏。農訖後打入。但塲畔則雖如右積之。必生飛蛾。忌之。

蕎麥[编辑]

齊民要術曰。種蕎麥。五月耕。經二十五日。草爛得轉。並種耕三遍。立秋前後皆十日內種之。假如耕地三遍。卽三重著子。

農桑通訣曰。蕎麥立秋前後漫撤種。卽以灰糞盖之。稠密則結實多。稀則結實少。若種遲。恐花經霜不結。

直說曰。蕎麥宜荒地。立秋在六月則節前或後三日。立秋在七月則節後或前三日內。乃其時也。早霜之歲。宜早耕。不必待立秋也。 田雖瘠。糞多則可。種子一斗。灰一石爲度。灰小則漬種亦可。其法燒牛馬糞爲灰。以廐池水盛木槽。漬蕎麥種半日。漉出投灰中。令灰粘著種之。若山林肥厚之地。米耕撒種。所收常倍。

纂要曰。蕎麥雜蘿葍。種之兩得。

小豆。 菉豆。 豌豆。 稨豆並附。[编辑]

孝經援神契曰。赤土宜豆。

氾勝之書曰。大豆。保歲易爲宜。古之所以備凶年。謹計家口。種大豆。率人五畝。此田之本也。三月楡莢時有雨。高田可種。土不和則添種。 大豆。夏至後二十日尙可種。戴甲而生。不用深耕。下種須均而稀。 豆花。憎見日。見日則黃爛根焦。

崔寔曰。二月可種大豆。二月昏參夕。杏花盛桑葚赤。可種大豆。四月時雨降。可種大小豆。美田欲稀。薄田欲稠。

齊民要術曰。種小豆。大率用麥底。然恐小晩。有地者。常須兼留去歲穀下以擬之。夏至後十日種者。爲上時。二畝用子八升。 初伏斷手爲中時。一畝用子一斗。 中伏斷手爲下時。一畝用子一斗二升。 中伏以後則晩矣。熟耕耬下以爲良。澤多者耬漫擲。而勞之如種麻法。禾生白背勞之極勞 漫擲犂㽟。次之𥡦種。爲下鋒而不耩。鉏不過再。葉落盡則刈之。葉未盡者。難治而易濕也。 豆角三靑兩黃。拔而倒竪。籠從之生者均熟。不畏嚴霜。從本至末。全無粃减。乃勝刈者牛力。若小得待春耕。亦得𥡦種。凡大小豆生旣布葉皆得。用鐵齒𨫒楱。縱橫耙而勞之。

氾勝之書曰。小豆不保難久藏。葚黑時注雨。種畝一升。豆生布葉。鉏之。生五六葉。又鉏之。大豆小豆。不可盡治也。古所不盡治者。豆生布葉。盡治之則傷槀。傷則不成。而民盡治。故其收耗折也。養著田畝可十石。薄田尙可五石。諺曰。與他作豆田。斯言良美。可惜也。

直說曰。大豆小豆種。皆有早有晩。早種俗稱春耕。晩種俗稱根耕。 早種三月中旬至四月中旬可種。三月種。四月可食。名曰梅豆。餘皆三四月種。 治田不可過熟。下種每窠不過三四箇。吐花時。不可鉏。葉盡收之。收訖耕之。以擬明年。不耕無澤。根耕與早種同。 小豆根耕與大豆同。但散種於麥根訖。覆耕之。一鉏而止。 田少者。兩麥未收時。淺耕兩畝聞。種以大豆。收麥後。又耕麥根。以覆豆根。大豆田間。種秋麥。麥田間種粟。皆網牛口。耕兩畝間。雜草還蕪則再耕之。

神隱曰。種黑豆。三月熟耙地。握豆半抄。行一步一撒。苗旺便鉏。凈草爲畦。四月亦可種。

直說曰。菉豆。薄田荒地。皆可種。散亦可。

兪貞木種樹書曰。菉豆地宜瘦。四月種。六月收。子再種。八月又收。

務本新書曰。豌豆二三月種。諸豆中最爲耐陳。又收多熟早。如城郭處。摘豆角賣。先可變物舊時。莊農往往獻送此豆。以爲嘗新。盖一歲之中。貴其先也。又熟時。小有人馬傷踐。以此較之。甚宜多種。

神隱曰。豌豆社前。於大麥根耕之。以灰糞匀盖。頻鉏。至五月收之。

閒情錄曰。豌豆八月間。或挾麻同種。同收。

徐玄扈曰。豌豆與蠶豆。各種。蠶豆之利。倍于豌豆十一。其耐陳則一也。 蠶豆種花田中。謂綿田也 冬天不拔花秸。用以拒霜。至淸明後拔之。 又曰。蠶豆。八月初種。臘月宜厚壅之。此種極救農家之急。且蝗所不食。 藕豆。淸明日下種。以灰盖之。不宜土覆。芽長分栽。搭棚引上。

直說曰。稨豆。五月間種薄田。一熟隨熟摘之。

胡麻 葉名靑蘘[编辑]

崔寔曰。二月三月四月五月時雨降。可種之。

李時珍曰。按服食家。有種靑蘘法。秋閒胡麻子種畦中。如生菜之法。候苗出採食。滑美如葵。

徐玄扈曰。胡麻油査。可壅田。

齊民要術曰。胡麻宜白地種。二三月爲上時。四月上旬爲中時。五月上旬爲下時。月半前種者。實多而成。月半後種者。子小而多稗。 種欲截雨脚。不緣濕前不生。 一畝用子二升。漫種者先以耬耩。然後散子。空曳勞。勞上人則土厚加不生 耬耩者。炒沙令燥。中和半之。不知沙下不均。壅種若荒。得用耬耩。 鉏不過三遍。

四時類要曰。種胡麻。每科相去一尺爲法。

閒情錄曰。芝麻有黑白黃三種。白者多油。八稜者多油

必用曰。以白胡麻三分。晩小豆一分。相和種之。或以菉豆二分。胡麻一分亦得。

直說曰。油麻。路邊或田畔宜種。一云四月上旬。苗種兩麥根耕。乘雨移種於兩畝間。密則無枝小實。每科相去一尺。

臣謹按孝經曰。用天之道。因地之利。謹身節用。以養父母。庶人之孝也。夫天道者。寒暑早晏之時也。地利者。燥濕肥瘠之宜也。雖有佳種。不以其時則不生。雖得其時。非其土宜則不成。故二言者。爲農法之大綱。而若其節目之詳。卽有司存。如此編所輯是也。苟能得其時得其利。則盜跖之所樹與伯夷之所樹。何以異也。然而齊景公之言曰。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得以食諸。若是者。雖盡得李悝,趙過之術。眞獲甌婁汚邪之祝。亦無益也。故又繼之以二言曰。謹身節用。以養父母。此所以禹叙六府。無非利用厚生之資。而利用厚生。又必以正德爲本也。故舜之命棄曰。黎民阻饑。汝后稷。播時百糓。其命契曰。百姓不親。五品不遜。汝作司徒。敬敷五敎。夫天下之蒼蒼然求食者。皆黎也。而存其五品。然後始可言姓矣。由是言之。后稷之功。其母道歟。司徒之敎。其父道歟。故古者農與士非別人。食與敎非二道。管子曰。農之子。恒爲農。野處而不昵。則其秀民之爲士者必足賴也。漢有孝悌力田之科。必並言而不相離者。蓋以是也。後世澆漓。士不出於農。而農者無學。故牧民者。無純實可用之材。而耕播之法。亦從以莽蔑。雖有神農之說。亦末如之何也。記曰。人情者聖人之田。易曰。不耕穫未富也。明君在上。苟能播敎於國中。則載穫濟濟。烝我髦士於萬斯年。將致登平之休。萬箱千倉。又何足道哉。

諸穀名品[编辑]

糓名攷。五谷。禾,麻,粟,麥,豆也。周禮注。又以麻,黍,稷,麥,豆爲五谷。六糓者。黍,稷,稻,粱,麥,蓏。八谷者。黍,稷,稻,粱,禾,蓏,菽,麥。九谷者。糓黍,稷,秫,稻,麻,大小豆,大小麥。鄭玄註又云。九谷。無秋大麥。而有粱蓏。

黍。爾雅曰耜。黑黍秠。一稃二米。郭璞曰。秠亦黑黍。 說文曰。黍可爲酒。從禾入水爲黍。汜勝之曰。黍。暑也。當暑而生。暑後乃 成也。 雜陰陽書曰。黍生于楡。六十日秀。秀六十日成。 王禎曰。今有赤黍。米黃而粘。可蒸食。白黍釀酒。亞於糯秫。又北地遠處。惟黍可生。其莖穗低。少可釀酒。亦可作饌粥。黏滑而甘。祭祀以爲上盛。貴其色味之美也。 廣志。有赤黍,白黍,黃黍,大黑黍,牛黍,燕額,馬革,驢皮,稻尾,濕屯。黃田塸云鸎頷之名。

稷。爾雅曰。粢稷也。禮器祭宗廟。稷曰明粢。南人承北音。呼稷爲穄。謂其米可供祭也。 陶弘景曰。稷與黍相似。 許愼曰。稷五谷之長田正也。比乃官名。非谷號。先儒又以稷爲粟類也。 賈思勰曰。穀者摠名。非止爲粟也。然今人專以稷爲糓。望俗名之耳。 郭璞曰。今江東。呼稷爲粢。孫炎曰。稷粟▣也。 雜陰陽書曰。稷生于棗。或楊九十日秀。秀六十日成。 廣志曰。有赤粟白莖。有黑格雀粟。有張公班。有含黃。有蒼背稷。有雪白粟。亦名白粟。又有白藍,下竹,頭靑,白遝麥,擢石精,狗踏之各種云。 賈思勰曰。米殼高居黃,劉猪猪道愍黃,聒穀黃,雀煥黃,續命黃,百日粮,有起婦,黃辱,稻粮,奴子場,音加支糓,焦金黃,䳺鳴,合履今一名麥爭場。十四種。早熟耐旱。  免蟲聒穀。黃辱,稻粮二種。味美。 今墮車下馬看,白群羊,懸蛇,赤尾,龍虎,黃雀,民湊,馬洩韁,劉猪赤,李谷黃,河摩粮,東海黃,石䮑歲靑莖,靑黑好黃,陌南木,隈隄黃,宋黃癡,指張黃,免胠靑,惠曰黃,寫風赤,一睍黃,山鹺黃,頓黨黃此二十四種。穗皆有毛。耐風免雀暴。一睍黃一種。易舂。 實珠黃,俗得白,張鄰黃,白鹺谷,銁于黃,張蟻白,耿虎黃,都奴赤,茄芦黃,熏猪赤,魏莢黃,白莖靑,竹根靑,調母梁,磊碨黃,劉沙白,憎延黃,赤梁糓,靈忽黃,獺尾靑,續得黃,得客靑,孫延黃,猪矢靑,烟熏黃,樂妃靑,平壽黃,鹿撅,白鹺,折作黃,𥢏穇,阿居黃,赤巴梁,鹿蹄黃,鉞狗蒼,可憐黃,米谷,鹿撅,靑阿返此三十八種中。麤大糓。白鹺糓,調母梁二種。味美。 擇谷靑。阿居黃,猪矢靑有二種。味惡。黃𥢏穇,樂婢靑二種。易舂。竹葉靑,石柳閱,竹根靑一名胡谷水黑穀,忽汜靑,衝天棒,雉子靑,鴟糓,糓鴈鵛靑,攬堆黃,靑子規。此十種。晩熟耐虫災則盡矣。 徐玄扈曰。此古所謂黍。今亦稱黍。或稱黃米。䅂則黍之別種也。今人以音近誤稱爲稷。古所謂通稱爲糓。或稱粟。粱 與秫則稷之別種也。今人亦槩稱爲糓。物之廣生而利用者。皆以其公名名之。如古今皆稱稷爲糓也。  又曰。穄之苗葉莖穗與黍不異。經典初不及穄。後世農書輒以黍穄並稱。故穄者。黍之別種也。郭璞注爾雅虋。赤粱粟包白粱粟皆好糓也。言粱又言粟。言糓故粱者稷之別種也。廣志曰。秫黏粟。說文曰。秫稷之黏者。故秫亦稷之別種也。凡黏糓皆可爲酒。故陶潛種五十畝秫。非今之薥秫也。

稻爾雅曰稌稻 郭璞注曰。沛國今呼稻爲稌。 郭璞恭廣志云。有虎掌稻紫芒稻赤芒稻白米。南方有蟬鳴稻。七月熟。有蓋下白稻。正月種。五月穫。穫其莖根復生。九月復熟。靑芋稻。六月熟。累子稻。白漠稻。七月熟。此三稻大而且長稉。有烏稉黑穬靑幽白夏之名。 說文曰。䆊稻紫莖不黏者。稉稻屬。周處風土記曰。䆊稻紫莖穗稻之靑穗米。皆靑白也。 字林曰。𥞺𣦺稻。今年死。來年自生曰𥞺。按今世有黃稻,黃陸稻,靑稗稻,豫章靑稻,尾紫稻,靑杖稻,飛靑稻,赤甲稻,烏陵稻,大香稻,小香稻,白地稻,孤灰稻。一年再熟。有秫稻,秫稻米一名糯米。俗云亂米。非也。有九格秫,雉木秫,大黃秫,常秫,馬身秫,長江秫,惠成秫,黃滿秫,方滿秫,虎皮秫,薈柰皆米也。楊泉物理論曰。稻者漑種之總名。 李時珍曰。稻有水旱二種。南方土下。塗泥多宜水稻。北方地平。唯澤土宜早稻。古者惟下種成畦。故祭祀謂之嘉蔬。今皆拔秧栽種矣。其種近百。其糓之光芒長短大細。與米之赤白紫烏堅鬆香否。亦百不同也。雜陰陽書曰。稻生于柳。或于楊。八十日秀。秀後七十日成。 黃省曾理生玉鏡曰。稻之粒。其白如霜。其性如水。說文謂之稌。沛國謂之稉。以黏者謂之糯。亦謂之秫。以不黏者謂之秔。亦謂之稉。故汜勝之云。三月而種秔。四月而種秫。然皆謂之稻。魯論之食夫稻稉也。月令之秫稻糯也。糯無芒。稉有芒。秫之小者謂之秈。秈之熟也早。故曰早稻。稉之熟也晩。故曰晩稻。京口大稻謂之稉。小稻謂之秈。其粒細長而白。味甘而香。九月而熟。是謂稻之上品曰箭子。其粒大而芒紅皮赤。五月而種。九月而熟。謂之紅蓮。其粒尖。色紅而性硬。四月而種。七月而熟曰金城稻。是惟高仰之所種。松江謂之赤米。乃糓之下品。其粒長而色斑。五月而種。九月而熟。松江謂之勝紅蓮。性硬而皮莖俱白。謂之䆉種稻。其粒大色白。稈軟而有芒。謂之雪裏梀。其粒白無芒而稈矮。五月而種。九月而熟。謂之師姑秔。湖州錄云。言其無芒也。四明謂之矮白。其粒靑而稃芒白。四月初而種。八月而熟。謂之早白稻。松江謂之小白。四明謂之細白。九月而熟。謂之晩白。又謂芦花白。松江謂之犬白。其三月而種。六月而熟。謂之麥爭場。其再蒔而晩熟者。謂之烏口稻。在松江色黑而能水與寒。又謂之冷水結。是爲稻之下品。其粒白而大。四月而種。八月而熟。謂之中秋稻。在松江八月望而熟者。謂之早中秋。又謂之 閃西風。其粒白而殼紫。五月種種。九月而熟。謂之紫芒稻。其秀最易。謂之下馬看。又謂之三朝齊。湖州錄云。言其齊熟也。其在松江粒小而性柔。有紅芒白芒之等。七月而熟曰香秔。其粒小色斑。以三五十粒。入他米數升炊之。芬芳馨美者。謂之香子。又謂之香儡。其粒長而釀酒倍多者。謂之金釵糯。其色白而性軟。五月而種。六月而熟。曰羊脂糯。其芒長而穀多白班。五月而種。九月而熟。謂之臙脂糯。太平謂之硃砂糯。其色斑。五月而種。十月而熟。謂之虎皮糯。太平又云。厚稃紅黑斑而芒。其粒最長。白稃而有芒。四月而種。七月而熟。謂之趕陳糯。太平謂之趕不著。亦謂之秈糯。其粒長而色白。四月種種。九月而熟。謂之矮糯。其稃黃而色赤。已熟而稈微靑布。宜良田。四月而種。九月而熟。謂之靑稈糯。其粒大而色白。芒長而熟最早。其色易變。而釀酒最佳。謂之芦黃糯。湖州謂之泥裡變。言其不待日之曬也。其粒圓白而稃熟。大暑可刈。其色難變。不宜於釀酒。謂之秋風糯。可以代稉而輸租。謂之瞞官糯。松江謂之泠粒糯。其不耐風水。 四月而種。八月而熟。謂之小娘糯。譬閨女然也。其在湖州色烏而香者。謂之烏香糯。其稈挺而什者。謂之鐵稉糯。芒如馬鬃而色赤者。謂之馬赤鬃糯。其粒小而色白。四月而種。八月而熟。謂之六十日稻。又遲者。謂之八十日稻。又遲者。謂之百日赤。而毘陵。小稻之種。亦有六十日秈。八十日秈。百日秈之品。而皆自占城來。寔賴水旱而成實。作飯則差硬。宋氏使占城珍寶易之。以給於民者。在太平六十日秈。謂之施犂歸。有赤紅秈。有百日秈。俱白稃而無芒。或七月。或八月而熟。其味白淡而紅甘。在閩無芒而粒細。有六十日可穫者。有百日可穫者。皆曰占城稻。其已刈而根復發穗再實者。謂之再熟稻。亦謂之再撩。其在湖中一穗而三百餘粒者。謂之三秀子。

稗。爾雅曰。稊苵。按稗禾之卑者。最能難苗。其莖葉相似。釋曰。一名苵。似稗之穢艸。布生稊於地。而稗則生於澤中。 羅願爾雅翼曰。稊與稗。二物也。皆有米而細。 徐玄扈曰。稗亦有多。水種曰稗。稈曰稊。水旱皆有稹有穉。

大豆。爾雅曰。戎菽。謂之荏菽。孫炎注曰。戎菽大菽也。 廣雅曰。大豆菽也。有黃落豆。有御豆。其豆角長。有場豆。葉可食。有靑有黃者。 世大豆有黑白二種。及長。梢牛踐之名。又有黑高生豆,燕豆,豍豆,大豆類也。 豆角曰莢。葉曰藿。莖曰秀。 寇宗奭曰。有綠,褐,黑三種。 雜陰陽書曰。大豆生于槐。九十日秀。秀後七十日熟。

小豆。廣雅曰。小豆荅也。賈思勰曰。小豆有菉赤白三種。蹕豆,豌豆,豇豆,蠶豆,留豆。亦其類也。小豆花曰腐婢。 雜陰陽書曰。小豆生于李。六十日秀。秀後六十日成。

菉豆 菉豆。本作綠。以其色名也。粒大而色鮮者。爲官綠。皮薄粉多。粒細而色深者。爲油綠。皮厚粉小早種者。呼爲摘綠。遲種呼爲狀綠。以水浸濕生白芽。爲菜中佳品。

赤豆 小而色赤。心之穀也。或云。共工氏有不才子。以冬至死。爲疫魂而畏赤豆。故於是日。作粥以厭之。

蠶豆 王禎謂。其蠶時始熟。故名。 李時珍曰。莢狀如蠶。亦通。張蹇使外國。得胡豆種。歸卽此。南土多種之。蜀人收其子而備荒歉。

豌豆 遼志。作回鶻國豆。唐史。作畢豆。崔寔作蹕豆。卽靑斑豆也。田野聞禾中往往有之。俗名小寒者是也。

豇豆 一名蜂躩。莢必雙生。紅色居多。故名。 李時珍曰。開花結莢。必兩兩相對。有習坎之義。其子微曲如腎形。所謂豆爲腎穀。宜以此當之。

稨豆 古名蛾看。俗名沿籬。有黑白二種。黑者名鳴豆。其莢狀。凡十餘色。嬾時可充蔬食茶科。老則收子煮食。白者食入藥品。

刀豆 酉陽雜俎云。樂浪有挾釖豆。卽此三月下種。蔓生。

黎豆 古食貍豆。又名虎豆。其有點如虎貍之斑。故名。爾雅所謂攝櫐。三月下種。蔓生。江南多。炒食之。

麥。爾雅曰。大麥麰,小麥䅘。廣志曰。慮水麥。其實大麥形。 縫稅麥。似大麥。出凉州。旋麥。三月種。八月熟。出西方。赤小麥。赤而肥。出鄭懸語曰。湖猪肉。鄭稀熟山。提小麥至。黏弱以貢御。有半夏小麥。有禿芒大麥。有黑積麥。陶隱居本艸云。大麥爲五穀長。卽今稞麥也。一名麰麥。似穬麥。惟無皮耳。穬麥。此是今馬食者。然則大穬二麥。麥種別名異。而世人以爲一物。謬矣。按世有落者。禿芒是也。又有春種之穬麥也。 徐玄扈曰。今人皆指穬爲大麥也。 又有雀麥。卽燕麥也。穗細長。子亦小。去皮作麪。可救饑。 蕎麥。一作荍麥。又作烏麥。烈日曝。令開口去皮取米。作飯蒸食之。 鄭玄曰。麥者。接絶續乏之穀。尤宜種之。 雜陰陽書曰。二大麥生于杏。百日秀。秀後五十日成。蟲食杏。麥價貴。

胡麻。廣雅曰胡麻。一名藤弘。一名巨勝。以其角巨如方勝也。一名方莖。以莖名。一名狗蝨。以形名。脂麻名油麻。以其多油也。葉名靑蘘。莖名麻䕸。亦作麻稭。中國只有大麻。自漢使張蹇于大宛。得其種。故名胡麻。所以別于大麻也。有遲早二種。黑白赤三色。俗傳胡麻。須夫婦同種。卽茂盛。久服之。可休粮。 賈思勰曰。俗人呼爲烏麻者。非也。今世有白胡麻。八稜胡麻。白者油多。 本草注云。角作八稜者。爲巨勝。四稜者爲胡麻。皆以烏者良。白者良。

衿陽錄糓品。早稻類。救荒되오려 一名어름색기,自蔡,著光,次早稻類。에우지,倭子,쇠노되오려,黃金子,晩稻類。沙老里,되오려,黑沙老里,靑沙老里,크새沙老里,쇠老里,晩倭子,東阿老里,牛得山稻 亦名두이라,白검부기,黑검부기,동솟가리,靈山되오려,크새눈거미,다다기 一名御飯米,黏稻類。구렁찰,쇠소찰,다다기찰,黏山稻,보리山稻。

大豆類。黑太,오해파지콩,黃太,온되콩,불콩,잘외콩,왁대콩,六月太,小豆類。春小豆,그르팟,山達이小豆,져배보채小豆,멋팟,올팟,싕동팟,沒衣菉豆,靑菉豆,동뷔광졍이。

黍類。잘으리기쟝,주비기쟝,달이기쟝,漆黍,薥黍類。뭉애수수,米唐黍。

粟類。三葉粟,瓜花粟,猪啼粟,동롱고리조,沙參버모레조,와여모기조,므프레조,져모이리조,새코이조,경자미치조,黏粟類。져므리차조,생동차조,누역차조,거믄더기조,가랏조。

稷類。아해사라피,五十日稷,長子稷,中早稷,강피。

麰麥類。秘麰,春麰,兩節麰,米麰,眞麰,막지밀。

臣謹按禮稱黍曰薌合。稷曰明粢。稻曰嘉蔬。取其名義芳潔。足以享上帝鬼神也。生民之詩曰。藝之荏菽。荏菽旆旆。禾役穟穟。麻麥幪幪。維秬維秠。維穈維芑。自爾雅釋糓。凡雜出於群書者。其品類形性。皆可區別。而其珠顆玉粒。叟叟浮浮。可令人目飽而耳甘者。名使之然耳。我東農家者流。惟姜希孟衿陽錄五穀名品。已與近世野人所稱。多不諧合。而大抵皆哇俚不典。類不可以字名而氏呼也。假如輶軒釆風之際。求東國禾譜。以增翼爾雅之䟽。本草之目。則將何以應之哉。誕降嘉種。無此疆爾界。而其雅俚之分。至於如此者。方言陋之也。嗚呼。名之於物。亦不可以不顧也。臣以一豆粟之微。有不勝千古感憤者。昔我 列聖朝重煕累洽。文物鼎新。思革羅麗之陋。是有方言之禁。每令公堂正衙。先設禁牌。士大夫出入中朝。咸知嚮慕華夏。言語聲律。駸駸乎一變。至今章服器物之名。往往與華語合者。皆先獻之遺也。若使 皇朝歷服。至今不墜。則吾邦之進於華。亦已久矣。不幸神州陸沈。太陽明夷。士大夫忍痛含怨之義。直數百年不欲西向而坐。遂致疆塲頓隔。風氣曠絶。而自不覺其日就固陋。後生婦孺。至不知有古之所謂中華。而擧天下以鄙夷。見竹紙古槧。雖經史訓典。一切罵之爲胡地物。至或有問。彼人亦有文字乎。亦有菽粟稌稉乎。或以中國好處。擧似於人。則有識者輒疑其不嚴於春秋。夫春秋之義。尊攘爲大。若不能分別夷夏。有攘而無尊。則惡在其能春秋也。所謂尊中國者。爲其名正而義當也。尊之斯慕之。慕之斯從之。孔子曰。吾從周。中華數千百年語言文字。彼非能汙衊之至於盡。則周亦有未甞亡者存焉耳。從古未聞憤夷狄之猾夏。並與中華可尊之實而攘之也。臣謂東國糓品。亟宜廣攷博雅。證其名狀。其或彼有而此無者。益求其種而殖之。其外凡草木禽魚之未有定名者。亦皆參詳證正。菀然爲埤雅本草之續。則方言雖不可頓革。而文字始正。庶無紕繆俚俗之病。至於荏菽之爲太。秫薥之爲唐。綿布之爲木。如此等類。决知其不典之甚。而遵襲已久。至登於奏 御之文。臣亦謂不煩攷證。先可改正者此也。

鋤治[编辑]

農桑通訣曰。傳曰農夫之務去草也。芟夷蘊崇之。絶其本根。勿使能殖則善者信矣。蓋稂莠不除。則禾稼不茂。種苗者。不可無鋤耘之功也。又說文云。鋤言助也。以助苗也。故字從金從助。凡穀須鋤。乃可滋茂。詩曰。其鎛斯趙。以薅荼蓼。按齊民要術云。苗出如馬耳。則鏃鋤 利耳鋤也 鋤之。稀豁之處。鋤而補之。凡五糓惟小鋤爲良。小鋤者。非直省功。穀亦倍勝。大鉏者。草根蕃茂。用功多而收益少。苗出壟則深鋤。不厭數周而復治。勿以無草爲暫停。鉏者。非止除草。乃地熟而穀多糠薄而息。鉏得十遍。便得入米也。 春鋤起地。夏爲鋤草。故春鋤不用觸濕。六月已後。雖濕亦無嫌。春旣淺陰。禾覆地。濕鉏則地堅。夏留陰厚。地不見日。故雖濕亦無害矣。管子曰。爲國者。使民寒耕而熱耘。耘。除草也。 又云。候黍粟苗未與壟齊。卽鋤一遍。經五七日。更報鋤第二遍。候蠶未老。畢報鋤第三遍。無力則止。如有餘力。秀後更鋤第四遍。脂麻大豆。並鋤兩遍止。亦不厭早鋤糓。第一遍更科定。每科只留兩三莖。更不得留多。每科相去一尺。兩壟頭空。務欲深細。第一遍鋤未可全深。第二遍惟深是求。第三遍較淺於第二遍。第四遍又淺于第三遍。盖穀科大則根浮故也。諺云。穀鋤八遍。餓殺狗爲無穅也。其穀苗得十石。米得八斗。此鋤多之效也。其所用之器。自撮苗得可用以待耰鋤者。名曰耬鋤。見農器譜。 其功過鋤功數倍。所辦之田。日不啻二十畝。或用劐子。其制頗用耬鋤。鋤過苗間。有所豁眼不到處。及壟間草薉未除者。亦須用鋤。理撥一遍爲佳。別有一器曰鏟。營州以東用之。又異於此。凡耘苗之法。亦有可鋤不可鋤者。早耕塊撥。苗薉同孔出。不可鋤治。此耕者之失。難責鋤也。曾氏農書芸稻篇。謂禮記有曰仲夏之月。利以殺草。可以糞田疇。可以美土疆。盖芸除之草。和泥渥漉。深埋禾苗根中。漚罨旣久。則草腐爛而泥土肥美。嘉穀蕃茂矣。大抵耘治水田之法。必先審度形勢。先于最上處潴水。勿致走失。然後自下旋取旋芸之。其法須用芸瓜。不問草之有無。必遍以手排摝。務令稻根之傍液液然而後已。荊揚厥土塗泥。農家皆用此法。又有足芸。爲木杖如枴子。兩手倚之以用力。以趾塌撥泥上。草薉擁之苗根之下。則泥沃而苗興。其功與芸瓜大類。亦各有其便也。徐玄扈曰。不如手耘之細。 今創有一器。曰耘盪。以代手足。功過數倍。宜普敎之。芸盪二事。俱不可已。 纂文曰。養苗之道。鋤不如耨。耨今小鋤也。鋤後復有薅拔之法。以繼成其鋤之功也。夫稂莠荑稗雜其稼出。盖鋤後莖葉漸長。使可分別。非薅不可。薅卽芸也 故有薅鼓薅馬之說。其北方邨落之間。多結爲鋤社。或十家爲率。先鋤一家之田。本家供其飮食。其餘次之。旬日之間。各家田皆鋤治。自相率領。樂事趨功。無有偸惰。間有病患之家則共力助之。故田無荒穢。歲皆豐熟。秋成之後。豚蹄盂酒。遞相犒勞。名爲鋤社。甚可效也。今採摭南北耘耨之法。備載於篇。庶善稼者。相其土宜。擇而用之。以盡鋤治之功也。

種蒔直說曰。耘苗之法。其凡有四。第一次曰撮苗。第二次曰布。第三次曰擁。第四次曰復。俗謂添功 一次不至。則稂莠之害。秕穅之雜入之。營州之內以鋤。營州之東以鏟。爰有一器。出於鋤者。名曰耬鋤。撮苗後。用一驢。帶籠觜挽之。初用一人牽。慣熟不用人。止一人輕扶。入土二三寸。其深痛過鋤力三倍。所辦之田。日不啻二十畝。今燕趙多用之。名曰劐子。劐子之制。又少異於此。劐子第一遍。卽成溝子。穀根未成。不耐旱。耬鋤子在土中。故不成溝子。第二遍。加擗土木鴈翅。方成溝子。其土分壅穀根。 擗土 用木厚三寸濶三寸長六寸。取成三角樣。前爲尖。一竅長一寸濶半寸。穿于鐵柄上。壓鋤刃上。 韓氏直說曰。如耬鋤過苗間。有小豁不到處。用鋤理撥一遍。如種黍粟大豆等田。當用一尺三寸寬脚種蒔下種。易使鋤耬故也。 如種麻麥。用狹脚種蒔則可。

陸桴亭曰。象山先生。甞述其家治田之法。用長大钁。頭深至二尺許。廣一尺半植一禾。大旱時。以田肉半隙。獨得不旱。每穗數至二百粒。他處不及百粒。故所收常倍。古人云。深耕易耨。觀此信耕之深也。但云廣一尺半立一禾。又古有云苗方二尺者。恐太稀。與八寸之說。太相遠。當試之。 亢倉呂覽皆曰。稼容足。耨容耰。耘容手。又曰。其種勿使數。亦無使踈。則苗方二尺及尺半之說。恐太稀。恐八寸之說是。

衿陽錄曰。穀胎則只可信手輕輕拔除。不宜入鋤用。鋤用則根傷而損穗。

閑情錄曰。耘時。搜鬆稻根則易旺。揚斷橫根則頂根直生向下。

神隱曰。稻苗旺時。去水耘草。用灰糞麻籸相和散入。曬四五日。土乾裂時。灌水淺浸稻秧。謂之戽田。

山林經濟耨田法。禾苗至兩三葉。則先放水。乾草量宜均布。以火焚之。卽爲灌水。則雜草盡死。苗長自茁。雖不鋤耨。所收倍多。中國南京。一人至種五六石之多者。用此法也。然非燥濕任意之處則決難行之。少灌水焚之。無傷根之患。

直說補曰。過時草盛。難鋤之田。則以木斫駕牛磨治。如初種時。旋卽鋤之。則易耨而苗盛。

臣謹稽耘薅之器見於經者曰。其鎛斯趙鎛者。鋤也。齊民要術作於魏晉之間。有鏃鋤小鋤大鋤之文。則鋤之制駸駸然向備矣。其後繼而有耬鋤。耬之制。又有寬脚狹脚之異。又有曰芸瓜芸盪。曰薅鼓薅馬。曰營州之鏟。曰陸家之大钁。作此者。固非强鑿私智。故爲是多方也。誠以其用有益便而其功爲益備故耳。夫其器如此則其用之之術。亦當有舊踈而今密。前難而後易者矣。或曰。得其制不難也。倣造於吾邦而用之於農必利。臣曰。不可也。無變今之種法。而欲用中國之鋤者。是暴其苗者也。中國之田。一畝三畎。故爲鋤長柄。立而刮其壟。使土左右分而壅於苗。草無所著其根。又耬之脚間。與畎之間合。非但車同軌也。鋤亦同軌也。故功倍而人不勞。我國之種者。廣畝漫種。苗生無行列。不得不爲小鋤短柄。終日坐而遷延。根根而培之。勞倍而功半。雖有長柄兩脚之制。無所用之。曰何爲不變其種法也。曰歲歲入中國者。役夫車徒。皆西路之農家子也。遼瀋之間。日閱萬畝。想必有見其法而便之者。然其心以爲我禮義之邦。彼則胡也。豈可以禮義之邦。學胡之法乎。其象譯者。又生不知農。旣不知我國播耘之法。又安知彼法之與我不同也。况其志不出於貨利者乎。其士大夫又皆鄙薄功利。不肯留心於經濟。而其不知農與不肯學胡之義。又未始不同於二人。究其弊則皆驕與吝爲之祟也。臣故曰。農政全書。固非一人刱其私智。而是後如有新方玅法。雖或眞出於胡狄之中。士大夫去個矜字遜志願學焉。然後農之道始得。而公行於國中矣。

備蝗雜法附[编辑]

王禛農書言。蝗不食芋桑與水中菱芡。或言不食菉豆豌豆豇豆大麻檾麻芝麻薯蕷。凡此諸種。農家宜兼種。以備不虞。

飛蝗見樹木成行。多翔而不下。見旌旗森列。亦翔而不下。農家多用長竿。掛衣裙之紅白色光彩暎日者。群逐之。亦不下也。又畏金聲砲聲。聞之遠擧。總不如用鳥銃。入鐵砂或稻米。擊其前行。前行驚奮。後者隨之去矣。

除蝗方。用稈草灰石灰。等分爲細末。簁羅禾穀之上。蝗卽不食。

傅子曰。陸田命懸于天。人力雖修。苟水旱不時。一年之功棄矣。水田之制。由人力。人力苟修。則地利可盡也。且蟲災之害又小于陸。水田旣熟。其利兼倍。與陸田不侔矣。

元仁宗皇慶二年。復申秋畊之令。盖秋耕之利。掩陽氣於地中。蝗蝻遺種。翻覆壞盡。次年所種。必盛于常年也。

臣趾源曰。農家喜冬雪。謂螟螣入地。如雪深不能出也。故踏雪在田。不欲令從風飛散。則地保澤。苗能耐旱而不屈。又多畜臘雪。以其汁漬種則不蟲。然雪在天。天可必乎。亦修其在人者而已。元代秋耕之令。可謂得其要者矣。但恐民力不贍。則難於從令。益知廣占田疇。實爲民俗之苦弊歟。

收穫[编辑]

農桑通訣曰。孔氏書傳云。種曰稼。斂曰穡。種斂者。歲事之終始也。食貨志云。力耕數耘。收穫如寇盜之至。盖謂收之欲速也。故物理論曰。稼。農之本。穡。農之末。本輕而末重。前緩而後急。稼欲熟。收欲速。此良農之務也。記曰。種而不耨。耨而不穫。饑其不能圖功收終也。是故。收穫者。農事之終。爲農者。可不趨時致力。以成其終而自廢其前功乎。月令仲秋之月。命有司趣民收斂。季秋之月。農事備收。孟冬之月。循行積聚。無有不斂。至于仲冬。農有不收藏積聚者。取之不詰。皆所以督民收斂。使無失時也。禹貢二百里納秷。三百里納秸服。盖納秷者。截禾穗而納之。納秸者。去穗而刈其藁納之也。詩言刈穫之事最多。臣工詩曰。命我衆人。庤乃錢鎛。奄觀銍艾。銍艾二器。見農器譜。 七月詩云。九月築墻圃。十月納禾稼。言農工之備也。載芟之詩云。載穫濟濟。有實其積。萬億及秭。良耟之詩云。穫之秷秷。積之栗栗。其崇如墉。其比如櫛。以開百室。皆言收穫之富也。凡農家所種宿麥早熟。最宜早收。故韓氏直說曰。五六月麥熟。帶靑收一半。全熟收一半。若候齊熟。恐被暴風惡雨。所收必致拋費。每日至晩。卽便載麥上塲堆積。用苫密覆。以防雨作。如搬載不及。卽於地內苫積。天晴乘夜載上場。卽攤一二車。薄則易乾。輾過一遍。翻過又輾。一遍起稭下塲。揚子收起雖未淨。直待所收麥都輾盡。然後將未淨稭稗。再輾如此。一日一場。比至麥收盡。已輾訖三之一矣。大抵農家忙。倂無似蠶麥。古語云。麥收如救火。若小遲慢。一値陰雨。卽爲災傷。遷延過時。秋田亦誤鋤治。今北方收多肝釤。去聲 用麥綽釤。麥覆于腰後籠內。籠滿則載而積於塲。一日可收十餘畝。較南方以鎌刈者。其速十倍。南方梅天多雨。雨時連秸刈。竪著屋下。候乾。若只釤收穗。積之必腐。 凡北方種粟。秋熟當速積。齊民要術云。收穀而熟速刈。乾速積。刈早則鎌傷。刈晩則穗折。遇風則收减。濕積則藁爛。積晩則耗損。連雨則生耳。 南方收粟。用粟鋻摘穗。北方收粟。用鎌並藁刈之。田家刈畢。稇而束之。以十束爲𥡜。然後車載上場。爲大積積之。視農功稍隙。解束以旋旋鑱穗撻之。南方水地多。種稻秫。早禾則宜早收。六月七月則收早禾。其餘則至八月九月。詩云。十月穫稻。齊民要術曰。稻至霜降穫之。此皆言晩禾大稻也。故稻有早晩大小之別。然江南地下多雨。上霖下潦。劖刈之際。則必須假之喬杆。多則置之笐架。待晴乾曝之。可無耗損之失。齊民要術云。收禾之法。熟過半斷之。刈穄欲早。刈麥欲晩。皆卽濕踐穄踐訖。卽蒸而挹之。麥宜曝之令燥。凡麻有黃𡋯則刈。刈畢則漚之。刈熟欲晩。葉落盡然後刈脂麻。欲小束。束大則難燥。打手復不勝。 以五六束爲叢。斜倚之。不爾風吹倒損收也。 候口開。乘早詣早抖擻。倒竪。以小杖微打之。 還叢之。三日一打。四五遍。乃盡耳。若乘濕橫積蒸熟令乾。雖鬱浥無風吹。虧損之。慮浥者。不爲中種子于油無損也。 粱秫收刈欲晩。早刈損實。大抵北方禾黍。其收頗晩。而稻熟亦欲宜早。南方稻秫。其收多遲。而陸米亦或宜早。通變之道。宜審行之。

齊民要術曰。刈穄欲早。刈黍欲晩。皆卽濕踐之。久積則浥鬱。燥踐多兜。牟穄踐訖。卽蒸而浥之。黍宜曬之令燥。穄晩多零落。不蒸難舂米碎。至春又土臭蒸。則易舂。米堅香氣。經夏不歇。黍早米不成。濕蒸則鬱。 又曰。稷苗收刈欲早。性不零落。早刈損實。 又曰。蕎麥著三重子。下兩重者黑。上一重者白。卽須刈之。對梢答銷之。其白者日漸變黑。如此乃爲得所。若待上頭總黑。半以下黑者。盡落矣。

氾勝之書曰。穫大豆。莢赤而莖蒼輒取。其實將落反失之。故曰豆熟於塲。

四時纂要曰。曬大小麥。今年收者。於六月掃庭除。候地毒熱。衆手出麥薄攤。取蒼耳碎剉。拌曬之。至未時。及熱而收。可以二年不蛀。若有陳麥。亦須依此法。更曬須在立秋前則已有蟲。又三伏日曬極乾。帶熱收。先以稻草灰鋪瓮底。復以灰盖之。不蛀。

直說曰。稻有水則熟遲。將熟去水。早稻善零。隨熟隨刈。 兩麥收時。農務正急。刈麥作束。田畔高處。以長木如土宇狀交搆。將麥束積之。穗向內。根向外。鱗次密積。作穴一面。則風不朽而雨不漏。農訖後打入。但塲畔則雖或如右積之。必生飛蛾。忌之。 又曰。黍半熟卽刈。遇風則失收。 粟待十分黃熟可刈。乾則速收。不然。恐致拋散。

農桑通訣曰。北方芟麥用釤。綽腰籠。人日收數畝。南方鎌割手𢆞。所種麥小故也。若力省而功倍。當以北方爲法。

神隱曰。芝麻稭收於米倉內則米不蛀。

臣謹稽秋穫曰。穡穡之言。嗇也。故洪範疏曰。穡。惜也。言聚畜之可惜也。臧文仲曰。務穡勸分。註穡爲儉。穆叔曰。大國省穡而用之。註穡爲愛。古人命字之義。大可思也。故載芟之詩曰。載穫濟濟。有實其積。萬億及秭。良耟之詩曰。穫之秷秷。積之栗栗。其崇如墉。其比如櫛。言衆力齊作。及時收斂。積之淨密。無有零散耗失也。故先王之制。稼之過時不斂者。令取之不詰。其詩曰。彼有不穫穉。此有不斂穧。彼有遺秉。此有滯穗。伊寡婦之利。言豊成有餘而不盡取。又與窮民共之也。故傳曰。五糓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此之謂也。夫民終歲勤作。逮其熟而可食也。豈欲輕其一粒而慢棄之哉。誠力有所不給。而無柰風雨霜雹之奄至也。故農家秋殷之際。自畝而塲。自稇而稃。蹂之耞之。舂之𥳽之。婦子忙滾。未有甚於此時。而粒粟狼戾。鷄雀餘厭。若不知其愛惜然者。以至於輸納官倉。引至漕所而石篅麤踈。槪量不平。其漏落損折已不少。至若舟楫。不利風濤。莫戒致有臭載拯劣之弊。則此乃不幸之大者。姑不暇言。而及其船泊倉開。臨當斛量之際。船綱吏目。奸竇百出。每以堊粉。假其顔色。斗水息其偸縮。謬謂如此。然後米粒晶潤。又不生蛀。以此入倉峙積。鬱浥腐壞。不經歲而已不可食。嗚呼近世畜積。誠可寒心矣。藉使國有九年之畜。而國中之民。又皆殷實。家有畜藏。不仰官糶。則惟此九年之畜。將何所逐歲飜動而去陳致新乎。若是則九年之中。其六年者。久已爲朽土矣。此豈保嗇民天之意乎。如敖倉洛口倉。未知其建置之始於何年。而未聞其時有糶糴改色之法。則所以能經久不敗者。必有其術矣。凡倉廒之法。莫要於下無濕浥。上通鬱熱。而堅完淨密。屛絶蟲鼠而已。京外倉制。雖設氣牕。而不揷穀盅。又不築地鋪甎。而例以木石排騈。拉雜虧踈。蟲鼠得以穿破。此其所以腐壞耗縮而莫之禁也。臣甞見中國漕河及陸地運穀者。其船板庫箱。皆直受粒穀。不用藁篅。驢負駝載者。乃用布囊。而其在倉宇。則又以棟宇爲器。直寫其中。故一倉所積。可以從外推測而不差其斗斛。又有窖藏之法。最善耐久。可至數十年不敗。昔凶奴所置蘇武大窖。釋之者以爲舊時藏糓處是也。而洛口倉凡三十窖。每窖八千石。則倉廨之內。又有用此法者。臣謂勸民務農。使其生之者衆。而又當益修其收藏之法。以致保嗇之道。然後稼穡始終之義。可以兩盡。而畜積之多少。始可論矣。

養牛 附治病諸藥[编辑]

臣趾源曰。牧養之方。六畜五字備矣。而稼穡之用牛。如兵家之有馬。不可分二。故今特以養牛一方。編于稼穡之末云爾。

寗戚相牛經曰。頭小腦大。脛長身短。角方眼圓。脊高臀低。毛不分。立齊足。方可爲耕牛。前脚欲直而濶。後脚欲曲而開。蹄欲大。靑黑爲鐵蹄。屎如螺旋。用力如雷。 相耕牛方。眼要去角近。眼欲大。白眼貫瞳。角欲細。兩根著近。軆欲粗麁。毛欲短密。頸骨稍長大。後脚股門 謂兩脚間 並快則吉。毛踈長者不耐寒。尾稍亂毛轉卷則命短。

農桑通訣曰。牛之爲物。切於農用。善畜養者。勿犯寒暑。勿使太勞。節之以勞。健順之以凉燠。時其饑飽。以適其性情。節其作息。以養其血氣。若然則皮毛潤澤。肌體肥腯。力有餘而老不衰。其何困苦羸瘠之有。於春之初。必去牢欄中積滯蓐糞。自此以後。但旬日一除。免穢氣蒸鬱爲患。且使無浸漬蹄甲以生疾。又當以時祓除不祥。淨爽乃善。方舊草凋朽。新草未生之時。宜取潔淨藁草細剉之。和以麥麩糓糖碎豆之類。使之微溫。槽盛而飽飼之。春秋草茂。放牧飮水。然後與草則腹不脹。至冬月天氣積陰。風雪嚴凜。卽宜處之煖燠之地。煑糜粥以啖之。又當預收豆稭之葉。舂碎而積貯之。以米泔和剉草糖麩以飼之。徐玄扈曰冬月棉餠飼之。 又每遇耕作之月。除以放牧。夜復飽飼。至五更初。乘日未出天氣凉而用之。則力倍于常。半日可勝一日之功。日高熱喘。便令休息。勿竭其力以致困乏。以助其力。至明耕畢則放去。此所謂節其作息。以養其血氣也。

農桑直說曰。牛具三隻。每日前後餉。約飼草三束。豆料八升。或用蠶沙乾桑葉。水三桶浸之。牛下飼噍。透刷飽飯畢辰巳時間。上槽一頓。可分三和皆水拌。第一和草多料小。第二草减半小加料。第三草又减半所有料全繳拌食盡。卽往使耕。夜喂牛各帶一鈴。草盡慣耕。老牛同負犁耙。使其純熟。自然知耕道矣。

牛之爲病不一。其用藥與人相似。但大爲劑以飮之。無不愈者。溺其血傷於熱也。以血藥治之。冷結則鼻乾不喘。以發散藥治之。熱結則鼻寒而喘。以淸利藥投之。其或天行疫多。薰蒸相染則牽避他所。祓除沴氣而救藥。或可偸生也。 牛患氣脹病。冷熱相衝。傷重損脾。先用功胃散。 白芷一兩 茴香一兩一錢 桔梗一兩二錢。 蒼朮一兩三錢。 細辛一兩一錢。 芍藥一兩三錢。 橘皮九錢半。 官桂一兩一錢。右爲末。每服一兩。用生薑一兩。鹽水一升。同煎服灌之。脾愈鐵烙最良。 牛或肚脹。狂走觸人。用大黃黃連各五錢。鷄子淸一箇。酒一椀和匀。灌之。 牛喫雜蟲腹脹。用燕子屎一合。水調 一云酒調。 灌之。 屎血。用當歸紅花爲末。酒煎一椀灌之。 尾焦不食水草。用大黃白芷黃連各五錢。爲末。以鷄子淸一箇。酒調灌之。立效。 鼻脹 鼻浮。高也。 用嚴醋一盞。灌耳中立差。 白膜遮眼。用沙鹽並竹節燒存性。細硏一錢。點膜上。 身上生蟲。用當歸爛。醋浸一宿塗之。 爛肩。用舊絮燒存性。麻油 卽眞油 調傅。忌水。 漏蹄。用柴礦 木脂液結成形若石。爛與血竭同調。 爲末猪脂和。塡漏蹄中。燒鐵烙之。 咳嗽。用鹽一兩。豉汁一升。相和灌之。豉見飮食。 牛以鬼氣身戰汗出。口鼻冷。先用鹽湯一升。細切葱白同煎。三五沸灌之。如不差。更灌。血轉胞者。以血轉胞。溺塞者也。 難活。 牛患熱病。口黃黑。色似靑泥。四脚不收。用白朮散。白朮二兩半。 蒼朮四兩二錢。 紫菀三兩三錢。 牛膝二兩二錢。 麻黃去節三兩。 厚朴三兩一錢。 當歸三兩半。 藁本三兩三錢。右爲末。每服二兩。用酒二升煎。放溫草後灌之。卽差。一云灌胡麻葉汁灌之。立差。 牛疫所近處。先用小便。使未病牛飮之。日三四次。則牛不傳染。常時牛喜人小便。男子直放注其口。則自能呑飼。最爲神效。赭土塗於牛角上。辟惡。 未發時吐涎者。盖瘟疫也。取黃栢硏汁白石燒灰二種。以酒調和灌之。吐涎不止者。取香墨硏汁及鹽汁各三合。石灰一合。酒半升。相和灌之。 未發時。預以羊蹄汁二三升灌口。始發亦灌。 有病氣。千金木斫取擁廐。水煑千金木與葉。待灌。 千金木葉剉和草飼之。 牛欄中燒蒼朮。以鼻吸之。 牛得急卒之疫。以頭打脅者。用巴豆七介。去殼攔。以麻油和灌之。一云用巴豆兩介。如無。大黃五錢作末。和生油一兩。淡醬水半升。灌之。 仍用皁角末一撮。吹入鼻中。更用鞋底於尾停骨下拍 打也 之。 牛疫。採芭蕉根。爛絞取汁。灌口。每灌一椀。雖毒疫。連灌三日則百無一失。此草不常有。於鄕村預種以備。可防牛疫。 臘月糟一大升。赤茯苓末四兩。石菖蒲末大黃末各二兩。地黃汁一升。醋半升。小便一大升。調和灌之。隔日一灌。五度卽止。仍鍼鼻毛際一分許。血出差。 大黃柴胡各一兩。剉水煎灌之。立差。如無柴胡。只角大黃二兩。水煎。分兩次灌之。以泄爲限。 黃栢剉水煎。無量灌口。 地龍多取納口中。拗其吭使下。以差爲度。 牛馬時疫。用白朮 藜蘆 芎藭 細辛 鬼臼 石菖蒲等分麁末。燒熏兩鼻。令烟入腹。卽差。 牛馬疫初發時。身軆中有小腫。仔細審之。以燒鐵條烙其腫處。又冷水浸腎。令體寒爲度。又以艾炷如小脂大。灸神關穴 卽臍中 三壯。又酒和麝香灌之。幷治六畜疫 牛病不食水草者。舌根病故也。先於舌根鍼三度後。舌尖下一鍼。暖水洗去血。監揩過差。病牛發豆斑。以靑薦作粥啖之。立差。 牛馬百病。柳葉生牛乳同搗。令爛丸如彈子。曬乾。用時搗爲細末。仍和生牛乳灌之。神效。 牛病後膓結不得放糞。白米二升浸一宿。硏取汁。生油半升相和灌之。差。 牛疥癩。用藜蘆爲末。水調塗之妙。蕎麥穰燒灰。淋洗之。 牛疾秘方。牛不食一日或二日。文魚一條。先代穿鼻貫之。黃土泥作陶罐。人糞小許及地龍。從多小入土中。其大如升。火煨投沸。水澄取灌之。灌時以長木橫鼻。外縛文魚兩端。以兩手擧而開口。卽灌之。掘坑深限牛胸腹。長使容牛身爇火。使熱極後。編生艾布坑內一周。又布空石一周於艾上。灑水一匝。使發熱氣。極熱小歇後。納牛其中。若不勝煩痛。踊躍不安。則用力執其長木兩邊按之。使不得動以爲發汗。或注大主便。作木麥粥一瓢飮之。數時後。作秋麰粥一瓢許飮之。一日後水荏五合。作末飼之。取黃熟瓠朴一箇。去外皮。取內黃軟者。爛舂和男子屎。如稠粥。一小瓢飮之。卽用䀋三匊。其翌日作常食粥飮之。將納坑時。鼻上正中毛際。小刺出血。兩角間後頂中凹處。小刺通氣後。自尾戶。逆上背脊第四脽節後中五脽下。小刺通氣。出坑後以鎖。鎖穿鼻之木。此方出於胡人。而試之輒神驗。胡人云。牛之始痛。人皆不知。只以不食時爲始。而不知其病之已深也。若趁牛之不食一日二日而試。則神效。過則難治。

臣謹稽牛耕之法。始於趙過。然史記仲尼弟子傳。司馬耕字子牛。冉耕字伯牛。然則周時已有其法。山海經曰。后稷之孫叔均。始作牛耕。然則其所由來亦已久矣。牛之於農大矣。凡食粟者。何莫非食其力也。君子於含生之物。皆不忍妄殺。而况食其力者乎。禮。天子無故不殺牛。盖爲是也。昔者。程子與客語爲政曰。甚矣。小人之無行也。牛壯食其力。老則屠之。客曰。不得不然也。牛老不可用。屠之猶得半牛之價。復稱貸以買壯者。不爾則廢耕矣。且安得蒭粟養無用之牛乎。程子曰。爾之言。知計利而不知義者也。爲政之本。莫大乎使民興行。民俗善而衣食不足者。未之有也。水旱螟蟲之災。皆不善之致也。朱夫子甞莅南康。揭榜諭民曰。耘犂之功。全藉牛力。切須照管。及時餧飼。不得輒行宰殺。致妨農務。如有違戾準勅。科决脊杖二十。每頭追償五十貫文。錮身監納。的無輕恕。先正臣李文成公。平生不食牛肉。仁人之用心。有如是矣。我國牧畜未廣。非牛則民終歲不能肉。而其餧飼之方。醫病之術。民間亦不甚留意者。以其有宰殺一路。可以朝夕轉買。如嚮客所謂屠之猶得半牛之價故也。臣窃念之。不禁則不忍其觳觫無罪。禁之則於民誠有大不堪者。又始存其禁。而不嚴易犯。則上下相冒。紀綱爲之虧損矣。孟子曰。鷄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五十者可以食肉。漢之循吏。必勸民畜字。以爲養生送死之備者。良以此也。誠宜立爲科條。務使閭里之間。衆畜繁殖。而屠牛之禁。益加申嚴。則其犉維群之詩。復作於今日。而仁民愛物之澤。永究於將來矣。若此篇所輯餧飼醫病之方。卽一田舍翁事耳。復何足多云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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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民名田議[编辑]

臣趾源誠惶誠恐因進農書而獻議曰。臣今所守郡境。東接洪州。南界德山。西距唐津。北濱海。南北五十里。東西三十里。元帳田摠五千八百九十六結四負三束。此其境內原隰量地之都數也。有戶四千一百三十有九。摠口一萬三千五百有八。男爲六千八百五口。女爲六千七百三口。此其境內戶口入籍之都數也。境內無名山大川。海伐斥鹵。原野浮燥。溪磵常涸。所在聚落。井泉稀小。此其土壤脆弱。體不津潤之驗也。山樊阜麓。赭脫不毛。是爲孤虛受風之地。此其水土風氣之大略也。種宜五穀。尤善稻秔。樹宜柹栗松漆。不宜苧綿桑楮。此其境內樹藝之土宜也。謹按粤在 肅廟庚子。改量郡田。除山林藪澤邱陵溪壑城地道路不耕之地。得時起實摠二千八百二十四結九十二負。旱田爲一千一百二十一結零。水田爲一千三百三結零。此其常耕恒稅之土也。郡中所藏銅尺。取準訓鍊院射塲石標圖式。以此五尺爲步。方百步。是爲一等一結之地。實積萬步。以尺計之。實積爲二十五萬尺。田等漸下而度地加濶。止于六等。六等一結。方四百步。實積一百萬尺。其廣三倍於一等之地。此其爲一易再易之土。而或二倍其地。或三倍其地。使其肥瘠互當。出糓多寡相配。非獨此郡爲然。乃通國量地之式也。然境內一結常賦。通同六等。擧出第九。此其本郡作賦之法。而田雖無六等以下。六等之內。瘠多肥少。則所以常賦獨出下下也。水田間有第七第八。出稅者所以下之上等。僅爲十五結。下之中等。一百四十五結六負。此其境內田賦之大槪也。臣以境內田結。排比郡中戶口。假令齊民。盡是農家。農家一夫。盡以上父母下妻子爲率。以定見男女一萬三千五百八口。排比四千一百三十九戶。每戶以五口爲率。則五口之家。不過二千七百一戶。盖戶非五口則無以糞田力作。不能力作則無以相養以生。所以戶必五口。然後始責其爲農也。故每戶以結分排。則一戶所得旱田四十二負五束。水田六十負三束。一夫所耕合田不過一結二負八束。此臣之所以默計農土民口。以驗古之均田任地之制也。臣之待罪本郡。已經二秋。間値一豐一歉。雖未能逐田踏量。隨土相宜。然其耕穫之功。食實之數。亦有所領略矣。大抵比摠一境之內而折中於最高最低之等。則土之好否。地之廣狹。足以參互矣。憑較數歲之中而取平於不穰不歉之年。則下種多寡。出糓都數。足以相準矣。若爲截長補短。按此較彼。則不甚相違於拳籌掌紋之中矣。假令旱田下種三千八百二十石十斗。則出穀爲二萬七千三百十二石。水田下種二千九百三十七石十六斗。則收稻七萬九千七百八十五石。合下種六千七百五十八石六斗。出糓十萬七千九十七石。一夫一日所耕旱田二十八斗二升下種。而得糓十石二斗五升。水田所耕三日秧苗二十一斗五升。而收稻二十九石十二斗五升。一戶所收合糓三十九石十二斗五升。賦租爲七十二斗。除置各糓種子四十九斗七升。實餘三十三石十斗八升。此其一戶五口一年之食也。然而薪蘇䀋醬之費。夏葛冬綿之資。將安所出乎。婚嫁喪制之具。是固生民莫可已之事也。又有鄕社講信醵錢賽神之需。重以當身砲保之役。勢將皆辦於一結之內。則向之所排三十三石之糓。所餘者已無幾矣。又况農家一牛之飯。兼人兩口之食者乎。若値置閏之年。則本自不足於一朔之糧矣。况其水旱之外。又有風霜螟雹不虞之患乎。故農人諺云。終年勤作。不賸鹽價。而况見戶之中。有田自耕者十無一二。而公賦什一。私稅分半。並計公私則已爲十六。雖使斯民者。深曉農理。勤而不惰。盡治其一結二負之田。其所實餘自食。又减太半於三十三石之數。顧何以仰事俯育。不終底於流離轉殍乎。此千古志士之恨。未甞不先在於豪富兼幷也。彼豪富兼幷者。亦非能勒賣貧人之田而一朝盡有之也。自藉其富强之資。安坐而無爲。則四隣之願鬻者。自持其券而日朝於富室之門矣。何則。夫人衣食之外。旣不無吉凶大事焉。或迫於債督。或牟利逋欠。窘渴逼塞。無處著手則如干農地有之。無足以繼富。無之亦未必加貧於此。遂乃不覺其以彼富室爲逋藪淵叢。而爭自折納焉。彼富室者。勉强厚其價而益來之。旣有之矣。仍令佃作而姑慰其心。貧戶則旣利其一時之厚價。又德舊土之猶食其半。由是而土價日增。而附近之寸畦尺塍。盡歸富室矣。誠以法制不立。故是擧國而聽於兼幷之家。而郡邑徒擁量田之虛簿矣。然兼幷者。亦豈苟欲厲貧民而賊治道耶。欲爲治本者。亦非可深罪其豪富。而當患法制之不立。故向臣之所假令排比者。欲以先立乎其大本。而要見先王至均至公之制。可行不可行於當世也。以今一結之田。律之以周制百步爲畝。一夫百畝之法。則誠爲過之。而若以後世二百四十步爲畝。夫受一頃者言之。則未見其有餘也。况一境之內。不能無士大夫焉。不能無世嫡及有親有蔭之類在所當厚者。則平民所均。又將不滿一結。臣未知通國而言之。則如臣所守爲寬鄕乎。爲狹鄕乎。然終亦無虞乎地不足矣。漢之極盛。定墾田八百二十七萬五百三十六頃。據元始二年。戶千二百二十三萬三千。則每戶合得田六十七畝四十二步有奇。可謂人多地少。至不敷矣。然董生言於武帝曰。井田雖難猝行。宜少近古。限民名田。建平初。史丹又建議限田。孔光何武覆其議。請令諸王矦公主及吏民名田。皆無過三十頃。期盡三年。犯者沒入官。是必以當時之田。與民較絜而得其分也。非苟厚王公而薄於齊民也。隋開皇中墾田千九百四十萬四千二百六十七頃。戶總八百九十萬七千五百三十六。每戶合得田二頃餘。然而史稱文帝發使四出。均天下田。其狹鄕。每丁纔至二十畝。老少又少焉。此何故也。是必豪富占田不以實。而吏法有所擁蔽也。至唐天寶中。以戶計田。合得一頃六十餘畝。而武德定制。凡天下丁男給田一頃。廢疾寡妻。口分有差。其所爲鉅室防閑無過。則未聞其有定數也。大抵歷世以來。從未有人多地少之患。而惟患法制未盡與法不必行也。夫三十頃之限。可謂已厚矣。三年之期。可謂不迫矣。然而丁傅,董賢輩。猶以爲不便。則貴戚近習。何代無之。蹊壑之欲。亦何厭之有哉。如東京以後。必有以王莽已試之事。脅其君相者。嗚呼。是焉可誣也。莽何曾實心行之乎。彼乃貴戚之雄而兼幷之魁耳。始兼其四父之資而幷其權。中兼阿衡冢宰而幷其號。末乃兼天下之亂臣賊子而幷其國。此之謂不奪不饜也。雖時假先王。以文其奸言。然彼袒左爲劉之民。寧肯冒其田以大盜之姓耶。橫渠張子甞慨然有志於井田。而猶嫌其亟奪富人。則不無曠世小子之惑。夫奪之爲言。非其有而刦取之謂也。夫帝王者。率土之主也。究其本則孰所有而孰能專之。苟無利民澤物之志則已。如有是志。均之云乎。何刦取之有也。然則如董生鉅儒。且將預憂其貴戚之沮格而以爲猝難行歟。曰非然也。貴戚之所惡者。井田與限占一也。儒者之爲天下國家。當論其術之與聖王合不合。不當復卹其行與不行。而姑爲此苟且之說也。盖自秦毁其百畝之區。而天下之畛涂溝洫。穿鑿陵夷。經界悖亂。非歲月之功。所能就焉。故所謂猝難行者。量功度勢而言。非井田不可行也。故曰宜少近古者。猶言差易於井田。而不失其均分齊差之義。則雖未能遄復其畛涂溝洫之舊。而比閭卒乘之制。學校選擧之法。次第可行而不遠乎先王之意也。然則將何術而能使豪右者。自捐其世傳富有之資而不怨其有司乎。昔漢之封三庶孽分天下半。而賈生固已痛哭流涕矣。及主父偃用推恩之策。而天下强諸侯莫不斂手就削。以今之事勢言之。則所謂豪富兼幷。其傑然可畏而不可制者。亦豈有其人哉。以臣犬馬之齒。亦甞觀人數世矣。其能保守父祖之田業而不賣與人者。十居其五。其歲歲割土者。十常七八。則其畜嬴餘以益占者。數可知矣。誠立爲限制曰。自某年某月以後。多此限者。無得有加。其在令前者。雖連阡跨陌不問也。其子孫有支庶而分之者聽。其或隱不以實及令後加占過限者。民發之與民。官發之沒官。如此。不數十年而國中之田可均。此蘇老泉所謂端坐於朝廷。下令於天下。不驚民不動衆。不用井田之制。而獲井田之利。雖周之井田。無以遠過於此者。誠篤論也。噫。天下之百弊痼疾在於兵。而究其本則兵不寓農故耳。然而有國之愛兵。恒加於赤子之上。而亦其畏之也反有甚於毒虺猛獸。則傾天下之半以奉之。自漢至 皇明之世。上下數千年間。非無願治之君。石畫之臣。而其日夜謨訏。迄無善策。然亦不能一日而忘兵也。若此。至於失土無賴之民。寘之度外。漠然若忘者。何也。盖其身離壟畝。類非一朝一夕之故。而無簿籍錄其數。所以浸浸然半天下。而又不覺若是其多也。勒此民將安所歸乎。何以知其半天下也。此易知耳。漢之黃巾,赤眉。唐之龐勛,黃巢。使其徒果皆土著專業之民。則亦惡能一朝嘯聚其百萬之衆耶。故兼幷之害。不必在大。匹夫匹婦。能兼兩盂。則猶爲折天下一日之食而逋其半。而况什百其田者乎。故自秦漢以來。百世無善治者。豈有他哉。大本旣壞而使民志不定。莫不出於僥倖之途。上之所以出治者。日不暇給。而卒未免因循姑息之歸。下之所以承令者。朝不慮夕。而亦不過苟且彌縫而止。此固天下之通患。而歷代之得失可知矣。然則貴戚近習。不須深罪。豪富兼幷。不可痛惡。而惟在求治之志。制治之本。立不立如何耳。於皇我東。提封數千里。初未甞與於井地區畫之中。而亦不被阡陌毁開之烈。幸値 大有之世。自爲一王之制。則其精一平蕩之法。疆理均民之術。與古昔聖王。未始不同也。故曰限田而後。兼幷者息。兼幷者息。然後產業均。產業均。然後民皆土著。各耕其地而勒惰著矣。勒惰著而後。農可勸而民可訓矣。臣於農務之策。不當更贅他說。而譬如畵者。丹靑雖具。摹畫雖工。不有紙絹之質爲之本焉。則毫墨無可施之地。故不避僭越。敢爲之說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