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菴集/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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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直菴集
卷六
作者:申暻
1811年
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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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親庭[编辑]

伏問夜來氣候復若何。伏慮之至。子有區區迷見。敢此陳情。今考外王考緬禮儀。凡改葬家若三月內上墓。則當哭臨云。子欲講行此禮於母親塋下。限服前爲之。下諒俯許。俾伸罔極情事幸甚。子旣冲年失恃。不能執禮。而今又不得爲此。則烏乎展誠耶。鑑燭允諾。千萬伏望。如是則今番還官時。落留塋下。服盡後可以往侍矣。

上親庭[编辑]

長姊祠版遷奉。依初定日爲之。似無進退。子欲入去陪行。雖有他兄弟護往者。子之情理。子當自致故也。至於甥女兩兒子。家姑率養。未爲不可。以此意送言沈家而姑留之如何。子於母親棄背之後。專被姊撫育之恩。靡所報醻。不此之爲。則心甚痛缺而然矣。

上叔父[编辑]

伏聞除書又降。野老村翁忘形爭席之中。想爲敗意之一擾。有難獻賀。還切貢慮。辭本何間治上耶。亭舍重刱。想已開基。子姪無從行者。獨涖看董。可以仰想其疲惱不細矣。厚自愼護伏望。曾聞板瓦勝於土瓦。雨雪不受腐傷。而價廉易售云。誠如其言。則試使入峽圖得如何。亭子在長林大木交會處。故每爲樹蔭所覆。濕而受傷。若加板瓦。則似爲經遠之䂓。而其制雖儉。面目似生新。可喜矣。間者往來東山。聞甲奴言。三淵金丈月前來坐溪堂。爲誦泉聲到池盡山色上樓多之句。而依檻聽流。竟日稱賞云矣。

上叔父[编辑]

伏計行軒逐日深入。畢竟當至極北地盡頭乃已。誰使先生方爲此行。先生雖無幾微色。而其人不仁矣。默坐凝想。不勝悵怏之至。沿塗三番下書。並得承讀。而雄城以後信息。尙未更接。雲天二嶺。何以踰越。鬼門何以透過。戀菀下情。有不可堪。金剛以有農翁之記。伏知其無作矣。七寶則有記以鋪揚之否。如此則此山從今當增聲價。山靈亦必欣謝矣。穩城若接故老。詳問萬曆癸未間戰功。或有加得新聞之奇績於家乘所載外。則略爲採錄以歸似好。如何如何。至今無立祠刻石崇報之擧。不但爲朝家缺典。抑亦其地之欠事也。北路自經市南,老峯以來。儒風頗振。文脉不絶云。果有可以進而敎之。尙庶成材者否。抑如李士安說。有未必然。莫如還其本分否。頃日白淵,槎川諸叔及洪君道長來竹西齋。作梅花會詩。成一大軸。而語多及先生者。僉新悵想矣。

上伯氏[编辑]

去就一節。不可少有錯誤。一有未盡。則不但於自心有歉。受當世嗤點。貽後日是非。不容不愼重。雖有大臣筵白。自上敦迫之擧。只得依初以不動心勿出脚爲定如何。儕友之少情曲無識慮者。每以分義歸重。多引謬例相勸。此不宜聽瑩也。癸巳處義。人到于今。以叔父主及李學士秉常所行稱誦而不衰。此豈不可爲矜式耶。

上伯氏[编辑]

滿山冰雪中。茅屋土堗。麻衣草坐。此是先生平昔所未經歷之境界也。儘可愁絶。而一榮一辱。乘除往復。從古而然。亦何足置懷也。惟當寄心簡策。寓意佔畢。無負林下日月而已。如金仲禮取斯諸公所遭卽日押送之禍。豈不反羡先生之早自遠跡斂避以免駭機乎。善流盡被殺戮。否者行遣無餘。國步日益孤危。不知稅駕何所。北風之悲。其何可勝言。弟亦捱過一月。則可以往會。做天倫樂事矣。季聞樊川之計。繼美品谷之移。亦已勇决無疑。阡陌相從。將不寂寞。殊以欣悅耳。

上伯氏[编辑]

禁直獨賢。久至三朔。夙夜在公。顚倒衣裳。此必前所罕有。先生曾爲翰林下番。踰年不得脫出。今又長鎖玉堂。如許職業之積困偏勞。亦自有數而然耶。仰慮不任區區。時事一味不快。辨雪聖誣。誅討國賊。乃當世大論。目下急務。而自上靳允。無意聽從。若是而何以正彛倫存經法。以示後世耶。誠不勝憂遑之至。若不果得伸義理。則恐莫如奉身以退矣。今日厚翁曠被禮遇。早晩似不可不有一瞻天顔之行。遠臣必有近臣爲主者。然後其於國政世事。可有通議相濟之益矣。今日爲厚翁主人者。無出先生及愼叔右者。幸乞講究勉聖學補君德。獻可替否。繩愆糾謬等時措之宜。以爲臨時聚精會神之地。如何如何。然自上若無與共天職至誠求助之意。則似不久於朝而不日引退矣。餘縷書不盡言。

上伯氏[编辑]

以弟矇於史書。勸令看史。此敎儘好。故略閱發明綱目及東國通鑑。而卷帙浩穰。涉獵忙迫。無以領會。又以其治日常少。亂日常多。每帶象村厭看之意而披過之。恐未能沒帙而止矣。曾承敎。以始造兵器者。必死於兵火。此如孟子所謂善戰者服上刑。其理無恠矣。因看史。有一二覺其徵驗者。不但古之名將。多不令終。刑名家亦然。如商鞅,申不害,嚴延年,義縱之類。固其最著者。而我國朴燁,許積。亦其流亞矣。子光創爲碎骨飄風之刑。渠亦被其刑。自點創爲先斬四肢之刑。渠亦終受身首異處之刑。報復陰禍。不啻昭然。李完平,金昇平。皆以體臣。過張氣焰。杖責藩臣將臣之微罪者甚衆。其後完平後事不振。昇平親子伏法。緦功之察。被人譏笑。誠可慨惜。且古今抗節死義之人。兩陳相對。兵刃交接之際。固難免截頭穴胷之死。而及其被執遇害也。或以縊殺。或以藥殺。只隕其命爲得。而必以斬梟逞快。誠爲痛恨。待忠義立節之人。何以如是薄惡。殊不可曉也。此不但僭僞戎狄爲然。中國義主。亦有不免是套者。可恨可恨。立言君子合於此爲論辨文字。以警後世矣。如何如何。

上伯氏[编辑]

前日下書。每以簿牒繁稠。人客紛閙爲悶擾。近復如何耶。旱灾太甚。判成凶荒。未知將以何計。濟活一方民命。如富鄭公之救靑州耶。獻慮無窮。曾聞韓德昭語。以爲安興一區。不但爲湖西之咽喉。實乃三南之要衝。宜移設水營。擇送武將中深解兵家者。以爲必守勿失之計。不可以庸騃癡劣之僉使。苟然差遣。任其緩忽也。誠如是者。集長取善。不必謀出自己。早晩一入章䟽。條陳其利害。而力請採施如何。此事若成。則當於湖西爲大事業。而今若發之。則安知無繼之者卒有以成之耶。第須得人。商量厚翁所言。朴楚玉謹愼有智慮。可與謀事。以士重之器識。每遇事。諮詢聽用。則不僨無錯云。此顧不可收用耶。幸以一傳令。羅致幕下。先遣審其形便。仍與反復確議則似好矣。禍家子孫金上舍信謙,元行叔姪及遷客李中丞倚天,朴納言致遠。並飢餓不能出門戶云。合有周急之惠。故略此告知爾。

上伯氏[编辑]

昨日此中享儀。僅得安過。今方發向慕賢里。會芝叔改葬。前進沙川。候師門病患。與士重對勘遺書。作數日欵。歸拜似在旬外矣。伏聞交龜入城。都下膠擾。似不如藩維之優閒。殊可仰念。先生今日旣無知遇於上。又無交際於下。不可呈身朝班以有所爲也審矣。雖有倘來軒冕。力辭丐免。勿遽承膺。以盡靖獻之義。如何如何。况宜量而後入。以先生平日德望。豈可與此時逢迎承順。無道理沒廉隅者。參錯周旋於館閣銓衡之間。以貽後世之議耶。設令有何迫隘境界。不免一出。又當於持論用人。一守乙巳䂓模而不遷。以示徐公有常之操。縱被天意之厭薄。彼輩之擯逐。而有不可顧矣。伏想熟籌而堅定否。叔父主家狀。及此閒暇。致意構撰幸甚。大事每易鄭重延拖。而此文字之至今未成出。豈非深歉耶。先生每於凡事。目弟以催督差使。此事正該提申以覬鑑念。

與明寅[编辑]

昨夕乘凉。與公美,元伯,子恭,大猷。遍尋此洞內外水石佳景林樾勝處。少滌塵土胷襟。可謂淸快景况。而恨君未得偕適也。主家有農巖集。作文厭倦時。或時抽看其上文谷書。因灾異疊現。請並招延尤菴,玄石。以講消弭之策。答人問禮疑書。有曰遠有儀禮註䟽。近有玄石定論。要可據而行之。答人問學政書。有曰玄石嘗有敎人之法。造士之䂓。詳盡無憾。故玆謹謄送云。看此數段。其所推隆而深致敬服之義至矣。世謂農巖薄於玄翁者。殆妄也。以此推之。前日所聞三淵疵毁玄翁之語。未必非傳者之誤。有未可信耳。漂海唐人詩律。有傳誦者。故聊以寫去。而其中數句。帶懷古傷今語。而結句有無限感慨意。似是有志氣藏不平者矣。可欷。

答明寅[编辑]

示意奉悉。君言良是。士夫持身。廉義爲重。亟申狀力辭。恐不容已。蘧伯玉恥獨爲君子。同僚亦可使諷喩同辭也。今日儒生。乃後日名士宰相。安有以姑非名士宰相而放過廉隅之理哉。此等說。想非明寅所動聽也。

答明寅[编辑]

承以眼眚。欲致吳醫受針。恐非計之審者。針如芒刺。氣出如車輪。不記金君之戒乎。先用藥治爲是。余於千萬不意。濫叨臺銜。蒼黃奔逬。來伏韋巖墓下。而以下諭之前。未卽治上辭本。惶蹙罔措。如何可言。東來之人言君賑政勤懇。能使合境無一餓莩。隣邑之民。亦來仰哺。監司大加歆歎。又賞淸白之操。將爲褒啓。而力止其棄歸之行云。而余則只誦崔凝五斗徒勞更折腰。三年兩鬂爲民焦。今朝解印言歸去。還挈來時舊酒瓢之句以告之。其意可見也。衰年海國。實難久耐。麥秋西笑之行。莫敎差池是矣。

與明寅[编辑]

聞以江陵公故。將經由楓岳。遍遊嶺東仙窟。淸遊壯觀。令人聳賀。第曾聞甕遷濱海一線路。危慄無比。又鳴淵深不測。淵旁削壁之腰。橫木度過。凜然難狀。又九龍淵路絶。掛木垂繩。扳援而下。履底皆碧湫沉黑。神奪不可俯視。又十二瀑布上隱仙㙜正望。則對立仰看。全身呈露。只此亦足。若逾朴達嶺。登佛頂㙜。憑鶴巢巖望見。則境界高絶。下視千仞。戰掉欲墜。望瀑。亦成側看之勢。殊不分曉云。故余於昨年入山也。此等處並回避。不得探躡。好遊者必以膽㤼見譏。而其於謹身之道。未必不爲得之矣。今君自量氣魄力量。可以乘涉穿透而無所畏難。則未知如何。否則愚兄拙法合在商念中矣。江陵北坪村。有烏竹軒。乃栗谷先生降生之地。而北坪距府北八里。先生專享松潭書院。在府南三十里云。書院合在北坪。而却在三十餘里之外者。必有其故。尋院時如見院儒。試與問難而示之。烏竹軒有先生大夫人山水圖二障,草蟲圖八帖。古蹟之奇。似無敵此者矣。曾祖考主去思碑及祖考主尋眞碑。聞在七星百川之間。必須覔覽摹來。略送材力。設立碑閣。以爲致遠之圖如何。此送別紙。黎湖兄托明寅扣質。從近有以答去爲望。

寄大傳[编辑]

汝今成人矣。世間可傳者莫如道。故今余名以大傳而字之。以有道者有意存焉。汝其識之。道在生人日用之間。著於聖賢方冊之內。爲學工夫。不出窮理修己居家之外。窮理則以讀書明義理爲務。修己則以所存正。向善背惡。識廉恥有操守爲務。居家則以事親敬長。待人接物。各得其分而無違無差爲務。此非難知之事。亦非不可行得之事。只患人不去做耳。汝須諒悉此意。而凡於存心制事也。省察勉循。勿忘罔墜。則幸孰大焉。爲汝求字說於瑞膺,士重矣。兩公並愛汝者。故咸有所構送。而立論過高。汝所不堪承當。未若余言之切近也。亮之。

寄大傳[编辑]

行役當前。殊可悶念。逆旅艱苦。甚於在家貧窶。四顧無親之地。雖有窘乏。何處藉賴耶。莫如優持糧資而去。設有疾病之來風雨之阻。可備倉卒之需。而庶免狼狽之患。諒此處之。而道中日未昏黑時。先討店舍歇泊宿所。必避富商大賈近處。天際欲明。可以起發。無冒霧露而行。奴輩見常漢登馬者。雖呼而下之。力禁爲可。行辟人。乃達官事。士子何得爲此。見有惡馬過去。我謹避之稍遠。切勿相近。夜裏切勿出外便旋爲可。聞多虎患故也。此紙入懷袖間。銘念無泛。

寄大傳[编辑]

昨日書意具悉。而忌日喪之餘。不可昧然空過。且其赴參。係是觀過知仁處。何可畏人之知而自止也。親忌旣赴參。則祖忌何可不赴參。情理無間而同是行哭伸哀之地。故按抑不得。入去爲定。再明出送人馬極可。嘗伏聞玄祖芝叔爲先故。亦多不免有此等私行。夫豈不義而先賢行之。吾有所受之。勿疑勿沮爲是。韋巖近如無故。則自此陳䟽承批後。更欲往留。汝可來會於韋巖。不必遠出到此。且父兄在處平安。則年少工夫之子孫。不必以恒在侍側爲務。厚翁之士重。芝叔之元亮。淵丈之尊甫。可以見之。而如古陶淡,管德言獨處山中。未必子孫之長隨也。况余有好主人。自有龎,徐相從之趣。足寬羇懷。毋過用心。

寄大傳[编辑]

余於昔年受先師之命。盖令編輯東儒經說。其意欲以退溪,栗谷,沙溪,尤菴,玄石諸老先生答學者問經傳疑義者。一一採錄於本書本篇各章之下。如大全小註異同條辨之爲矣。余自承敎以來。不忘經緯。不住商度。而第坐自筆遅鈍。楮毫艱乏。尙未免爲胷中草本而止。歲月如流。功役未就。慨然太息。無以爲懷。余雖未究此業而死。汝不可不知此意而究此業。故漫以喩之。汝其識之。異日無孤此望也。跋文先爲出草。而可合發明之言。尙多遺餘。亦以爲歉耳。此後汝凡看東方文集。如遇可備經說而稍合附載者。着意留眼。勿放過爲是。此不可但以文廟從祀之先賢而爲之。如高峯,守夢,市南,農巖,滄溪苟其有談經文字。可容參攷者。推類思量如何。從當又出凡例而更商之耳。

寄大傳[编辑]

君命召。不俟駕而行。固是臣子正禮。而若有難冒之義而未可以赴。則又當不日陳䟽控辭乞免而莫宜遅延也。余之平日意思如此。故前後恩除召旨之下。每卽事辭免。未或稽滯者。固汝所覩也。今此貂玉之陞秩。佐貳之特授。俱是千萬不近之異數。在賤臣驚惶憂懼之忱。惟當急入辭本。疾聲呼籲。速望收還誤恩之不暇。何可以書筵別諭將降之故。坐而待之。爲並辭之計耶。况已行寫呈。還爲持去。則不其顚倒。駭人聽聞耶。別諭之來。又當別用一書更辭矣。久菴之欲令姑待。汝之欲使還推而徑歸。俱失余之平素䂓模矣。决不可從也。

寄大傳[编辑]

余發行六七日。始達陂山。入謁先祠。感涕沾裳。經年而至。心懷愴惕。益難按抑矣。姪兒爲邑。雖不無可觀。以善决訟得名。難决之訟。監司多歸之。故不免多事。所見可悶若是。而以能吏聞於世而失儒素家法。則亦非喜事。未知果將如何。汝之朱書抄節。接續不間斷。庶有卒業之期否。抄節不如揀其會心文字。多致讀數誦。如己言之爲。有益身心。而不此之爲。爲彼一番抄節。未易領略之役。余未知其得失也。然旣始手。當思有終。無稽遅遄出塲爲宜。道中歷訪金令稚明。殺鷄爲黍而食之。見其二子。慰余向遭人言。謂見副本。儘有闡明玄翁扶懷抑尼。褒忠討逆之志事言議者。誠不可無之文字也。且謂渠與李令子三,金令仁叟不以爲訝。而頗以人言爲非云。果若其言。則世固未嘗無公心公見也。石城燕喜樓。有先祖文僖公詩板。大興見思亭。有先君子留題。仰讀愴懷。水伯何日上任云也。待其來。約成姑蘇寒山之遊。正不可已。辦此則可免湖右虛來矣。

寄大傳[编辑]

昨詣闕下。拜參大王大妃殿哭班及中宮殿哭班。痛隕罔極。此是向國之行。無可諱人之事。姪兒輩對人傳泄。略有一二來見者。行役之餘。應接之擾。頗覺疲憊。可惱。明將復路。歷省困巖松楸。仍爲南下。而往返計程。恰至千里。非病身所堪。未保能得安稅否也。慈聖末音。德意藹然。擧國含生。罔不感泣。陳慰之章。倩䄵姪凈書持去。將呈城主。乞其轉達而到京。有數句改入語矣。抑余今行。情親知舊咸以爲當然。而或有訝之者。然余只據玄,厚二先生已行之故事而倣之。不足以動吾一毫也。季聞問余捲還。早晩亦有催歸語。聖膺有書來。其意殊以余之與屛溪作隣爲不切。盖認屛溪向我淵源冷薄故也。以各專一壑爲宜而勉之。又言湖南不乏藏身之所。欲爲余圖之。而其豈容易也。余之伊山移寓。爲近陂山。趁祭祀。便近往來地耳。夫豈久計。昔聞林滄溪先生亦爲近宗家嶺東作宰處。忽往通州。留五六歲。余亦如許而已。今惟恐陂山遞歸之遅耳。

記昔庚子聖考大喪。先師承侍藥設廳報。來住南大門外。請於有官知舊。日討見上候分撥。承升遐報。卽入城內。定依幕留住。參朝晡哭班。成服之日。受衰而歸。芝村,黎湖亦然。遂菴至忠原不前。三淵元不動。其時芝村深惜之。不但余之庚子所見聞如此。從古退,栗,尤,玄諸先生。誰有不赴君喪者也。不但大喪。內喪亦然。賤臣市井之民。豈以一時寓湖之故。自諉以遠臣而不思奔哭也哉。如有不知而訝之者。以此意謝之可矣。

聞自朝家有輿地勝覽續修之命。將設局蕫釐。而外方方有收單之擧。余於楊州。以文節公,忠翼公,莊武公丘墓及先王考別業錄示之。於廣州。以判尹公,判書公,議政公丘墓及校理公別業錄示之。以備自官家量處矣。伊山衙客來傳本倅欲以余名附見邑誌卷末。以余爲聞人名官而然云。極其可笑。設令余可入。當入楊州。安有入伊山之義。汝就見本倅。詳言此由。亟爲抹去爲宜。

嶺西海西士友。有以院長來強於余者。而余以院長。自來高年大爵。有名德人所可爲之事。本非微末如我輩妄可冒據之意。力辭而送之矣。且念以內外子孫。而爲先世院長。亦未知其便當。又未記有前例。汝須問於慣知此等故事之人而示之。恐有更來相逼者故爾。

寄大孫[编辑]

吾家祭禮。有未盡合於古禮家禮者。而先世所行如此。猝難更改。待汝學進識長。博考禮書。其有不可不變通者。商確損益。未爲不可。第其未前。有可致誠致力者。不容放過。略誦身親見聞於家庭者。以與汝聽。昔王考主先考主每當時享忌祀。前期三日致齊。着上服。居宿於外。沐髮浴體。剪手足爪甲。括去爪垢。拭去冠塵。不吊喪不問疾。不行刑杖。一以思其言行。思其居處。思其所好惡。存心存慮。不雜以他事。前期一日。親詣正寢。盥濯涖事。灑掃庭階。屋宇窓戶廳壁。皆要潔凈。整設椅卓香燭茅沙。而執事奴婢。必令以新澣衣服。洗手而爲之。凡祭需熟設及滌器奴婢。皆洗手爲之。而其出外復入者。復令洗手。在家齊戒人貟外。自他處來。如或犯染及見不㓗物者。不令參祭。曉起盥洗後。更勿屎尿。勿吸南草。臨祭。主人以下。俛首拱手。趨蹌將事。而無敢咳唾緩步。一以嚴敬爲務。怠慢爲戒。此等事件。不但主人銘心自勉。支庶諸人參祀者。擧皆策勵。而作爲文字。且爲翻諺。以爲內外上下曉然通行之地。墓祭亦然。爲是善奉先祀之人德在此。福亦在此。敢不兢兢致謹乎。山所守護節目草送。如有可添補語。就加添補。往揭丙舍楣間爲宜。夫以子孫而昧於先世德業。墜落家聲。則不仁不智。無貴於有後承矣。須將先集及家乘。反復熟覽。慕效不忘。加以劬書績文修行立名之功。使人認其爲巨室世家趾美之佳子弟。是余恒所期望於汝者。故字說堂記。嘗勤寄意矣。千萬惕念幸甚。

寄大孫[编辑]

當今良役變通。未知朝家處分終歸何策。而聞汝有立文字論難之說。可凈寫投示也。生之淺見。惟戶布爲最勝。周禮有畝稅里布力役之征。孟子固嘗主其制。而唐之租庸調法。盖亦出此也。此三者並行不悖。闕一不可矣。獨我國制。田役則均。身役不均。而戶役全無。殊爲可疑。上自公卿。下至常漢。有戶者皆出布。則役均而輕。行之甚易。其數較之軍布。足似相當而有餘。公卿出布。則儒生無可怨。士夫出布。則庶民無可怨。處之無難矣。或謂公卿之戶不可出布。而此說不通。公卿之田。亦皆出稅。公卿之身。夙夜在公。勞筋力竭智慮。其役一也。何獨於戶役。不可同之乎。若又有厭避漏戶之奸弊。則又當嚴其籍法。凡不入籍出布者。雖登科而拔榜。雖被殺而不償命。以至賑恤發賣。皆不得與。則似無漏患矣。豈不便當可行哉。若儒布結布口布。皆有弊端。士爲四民之首。而本朝待士之道。素嘗優異。今使偏當出布。與軍布等之。則豈得無憾。田土旣應稅大同兩役。而又使出結布。則一田三役。豈得無怨。至於人口。一年生死。不知其幾何。何以憑考而爲之定式。恐皆不如戶布之簡易無弊也。

寄大孫[编辑]

家世舊事。有可語汝者。而因循未及矣。今因來書提起而略此拈報。詳覽勿忘勿忽則善夫。

先考主於兄主喪後。更無事力可待之期。故高王考主王考主兩位。樹碣立表矣。今後後生所可用力者。先考主及兄主碣表樹立。爲急先務也。

王考主文集五卷,先考主文集三卷,兄主文集四卷合而計之。不過十數卷。子孫早晩出宰。則銳意鳩財。亟圖刊行。不容少緩。明寅恒言人家爲先大事。莫此爲緊且重云。未刊行之前。謄寫多本。分置子孫各家及山所別業亦宜。

伯氏當宗室商原君求婚時。敎以若及吾家。則當以先世勿與宗戚結親有遺戒。不得壞了之意。限被罪勿奉承云。

竹西居第。不但爲仁祖大王賜第。祠堂亦自國家造給。事體自別。子孫當効死勿去。曾於王子出閤時。中使來覘。叔父伯氏備言此由。又語以嘗經回祿貽灾之故則捨去。此後又若有如前來覘之患。則又當以前言善諭。回祿之灾。辛巳己未再次有之。

坤巖大山所局內。勿復許入庶族。有先考主治命。子孫當知悉之。支子孫之入旁麓則無禁之之敎。故余有置標於秀才墓左處矣。

姊氏餘美山所。先考主爲置墓田墓奴婢。以爲永不廢祭之地。爲先考主子孫者。亦當代代推尋修擧申飭。勿負至意爲是。

兄主甚重先世傳來書籍古器。未嘗輕以借人。雖有不得已借時。每善推還勿失。

吾家自先世。自己奴婢外。雖婢夫及洞內下人。無杖治之事。

春秋佳辰及臨歲。兄主每必設小饌。召兄弟及堂從。論文商事以爲樂。又樂以騶直餽入。分及兄弟家而周急之。聞者稱歎。

一家與同硏親舊科塲筆墨之助。鄕居族戚,墓下故人扇曆之餽。先考主曁伯氏各別致意爲之。子孫當效之。

寄大權,大䄵[编辑]

汝先君抱負奇偉。命塗陸沈。志業未究。年位冷落。此誠千古之至寃。余懷之痛惜哀悼。寧復有涯也。今萬事已矣。後死所可致意者。惟在於遺稿之收拾成帙。狀碑之粗叙行蹟。以爲傳示來世之地矣。凡其平日著述詩文。亟謄數本。藏留家內及墓下及至親諸家。家狀余當起草。而更思之。只家狀請誌請碣。不如用行狀之爲有事面。而行狀無出景平。景平不但情厚於吾家。亦其言重於斯世者。故昨因其來訪山中。已以此意懇托而幸受其諾矣。須備空冊及禮幣。汝輩更躬造泣請。景平但有凡事遷延之病。未知凡費幾番往來而得其出塲也。預以爲慮。誌碣分屬於兪相及南令似好。叔父主文集四件。卽爲覔送切可。聞今年翰林將有曝史之行。欲寄托往藏於名山矣。

寄大權,大䄵[编辑]

去國之悲。離鄕之愁。往益難裁。然人生亦不免或有此等境界。谷雲,三淵以漢北之人。往寓嶺東。或七八年。或十數年。厚齋自漢南往寓湖南三年。滄溪自湖南往寓嶺西五年。或爲就食。或爲避世。余亦如斯。豈必終爲湖西客也。但行止例被人叩詰。如有問者。第以老人筋力。爲近陂衙。取便先廟參祀之意喩之可矣。汝等近來尋看性理書云。頗作老夫喜也。玄石先生每戒從學門徒及一家少輩。以浸灌經史。思爲守夢,愚伏。無徒務爲文人才士。余之所願望於汝等者。亦只此意而已。時事可聞者。須隨事錄示。而朝報外所聞則審愼而及之也。凡聽世耗。詳細扣認則不可已。而勿遽自我輕以己見刺論是非。則庶無悔吝病敗矣。諒之。

寄素孫[编辑]

余於閒中看書之際。抄寫會心文字數十條。玆爲送示。此固古人前言往行。而抑余之心事言行。偶與符合者也。爲吾子孫者。不可不識厥由。故俾汝看覽。須潛玩深味之。無孤余之期望。吾家讀書䂓模。先以經書爲主立本。然後及於史書子集。汝亦將來當循此次序而做去矣。喫着動止間。一從祖母之命。勿違爲宜。

寄素孫[编辑]

汝年漸長。已逾十歲。學業尙未有可稱。豈不憂悶。古人爲學。致專經之工。終至成功者。其人今可數。毛氏之於詩。伏生之於尙書。董相之於春秋。大小戴之於禮記。焚膏繼晷。兀兀窮年。用志不分。一生講服。故遂爲名世之巨儒。又不必遠引古人。我王考主平生嗜讀尙書成誦。終身持守。晩又致力於易禮春秋。先考主屢讀四書成誦。叔父主讀孟子七百遍。終身受用不窮。故文章筆力。咸有以服人。余則鈍根庸品。雖不能文。猶誦四書及壁經不忘。汝父亦非不讀書得力者。汝亦知此。而汝顧懶惰。讀不成誦。誦亦善忘。雖已讀了小學大學。而其中文義旨趣。茫昧不能記。有如此讀書。不如不讀。此將奈何。今欲令重讀而更加遍數。以期熟誦。而再讀若只如初讀。則徒費光陰。且遅換授他書。未知何以爲之而可也。勿論重讀與換授。須先立志發憤。以前日爲戒。痛下專一工夫。可望見效。汝意欲如何。此夢覺關頭。欲認之而敎之。思量回示爲可。

寄素孫[编辑]

余雖出遠。汝父日必授書。汝祖母亦必勤苦勸讀。汝果屈首劇讀。不廢程課也耶。余在家。見汝好聚村客隣童。閒漫打話。消日失時者居多。又嗜聽婦女稗書小說。不悟其害事。余出。其弊必尤甚。此爲余係念疾首處也。爲人子孫。使祖父疾首不得放心。可乎否乎。昔聞我祖妣主戒子孫。有曰吾觀不學無識之人。居常嬉戱。使氣凌人。當衆會之處文學講論之際。則氣縮口塞。垂頭默坐。不知置身之所。旁觀者見之。極其可笑。何憚而不爲數年勤學。長受一生之恥辱哉。凡人之智愚。必先稱其父母。如此者辱及其親。甚可懼也。先妣主亦曰。士之榮枯窮達。固有定命。非可力求。而若其好學治文藝。不絶讀書種子。克保家聲。卽自己分內事。可勉而能之者也。如其罔念于此。則何貴於有子乎。其言痛切。可感動子孫。汝祖母之所訓飭於汝者。亦應如是。汝須仰體而俯循。謝遣雜人。屛去稗說。專精篤工於所讀之書。無或浪遊。期有實效。千萬之望。念之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