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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忠宣集 (四庫全書本)/奏議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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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議巻上 范忠宣集 奏議巻下 遺文

  欽定四庫全書
  范忠宣奏議巻下   宋 范純仁 撰
  繳進後漢光武詔書神宗元豐八年哲宗即位公時知慶州
  後漢光武報臧宫等詔曰黄石公記曰柔能制剛弱能制强柔者徳也剛者賊也弱者仁之助也强者怨之歸也故曰有徳之君以所樂樂人無徳之君以所樂樂身樂人者其樂長樂身者不久而亡舍近謀逺者勞而無功舍逺謀近者逸而有終逸政多忠臣勞政多亂人故曰務廣地者荒務廣徳者强有其有者安貪人有者殘殘滅之政雖成必敗今國家無善政災變不息百姓驚惶人不自保而復欲逺事邊外乎孔子曰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北狄尚强而屯田警備傳聞常多失實誠能舉天下之半以滅大寇豈非至願苟非其時不如息人
  臣伏見夏國差人詣闕多日未見放回近日探報賊中事宜漸却添屯兵馬必是發情疑阻却欲别生邊患伏望聖慈以陜西生靈之故稍從其欲使復常貢庶幾可以罷兵俾華夏復見太平則陛下好生之徳洽於生靈祖宗社稷享萬世之安皆在陛下一言之賜爾臣常讀後漢光武報臧宫馬武詔書良有深戒臣恐陛下欲聞謹錄繳進惟聖心採擇
  論蕃官久例在漢官之下元豐八年四月公時知慶州
  臣昨准兵部相度欲乞應蕃漢官非相統轄者並依官序相壓其城寨等管轄蕃官即依舊在本轄漢官之下詔依兵部所乞契勘諸路蕃官不繫官職高卑久例並在漢官之下此所以尊中國而制蕃部也行之永久人情安熟雖蕃官之甚黠狡者亦不敢有覬望等輩之心蓋分義體勢不得不然上下遵承自無爭較况蕃官職名雖高只是管幹部族人馬凡部族應有公事並須從漢官彈壓理斷及戰鬬亦並用漢官使臣統制驅策故于平日必使名分相殊體勢相異則緩急之際不失統御今若無故忽更舊制悉依漢官之法便與不相統轄之官依品序位即邊上使臣及京職官當在蕃官之下者十有八九而沿邊將副使臣纔過替移或於它處出入相值坐席相同便合在舊蕃官之下人情之間豈能堪此况羌人之性兇狡尚氣當務裁抑驕慢之心豈可輒啟契勘緣邊使臣任滿多是就擬鄰近城寨差遣他日或再相統攝即漢官使臣中必有攄憤報怨之人而蕃酋之徒既以等輩自處必生嫌恨致統制官司煩于處置開端生事為害不小防㣲杜漸實在于此伏望朝廷詳酌特賜指揮諸路蕃官各依久例不得與漢官叙班並在漢官之下所貴不失中國夷狄尊卑之限絶蕃酋驕慢覬望之心統制有常不為後患
  奏乞詔内外臣條陳利害元豐八年六月公時知慶州
  臣伏覩六月二十三日詔書應中外臣寮及民庶並許實封直言朝政闕失民間疾苦者有以見聖心求治之深也臣雖至愚不敢泯默竊以陛下方啟重熙之運布日新之政天下之人翹首以望至治固未聞闕政之可陳也所謂民間疾苦則陛下臨御之初聊整數事而百姓歌舞歡呼者是也蓋近在畿輦之下事理著明者陛下得熟聞而更之其在僻逺幽微者則陛下莫得而聞矣固宜明詔四方詢求之廣也然中外臣民猶未能深副聖意極有所陳者蓋民庶之愚雖有疾苦不能自言唯舉人胥吏有能言者又以利害不切於巳而不言也臣寮則亦有不能言者矣或有所畏避而不言者矣有疎逺而謹靜者矣有怠於憂國愛人者昔未嘗言而今愧於言者矣如此者皆不言也倘非陛下深詔執事及羣有司使各罄其所聞自陳於上則懼聖詔將為空文而天下之情終不能盡也蓋向來朝廷修立法度付之有司以施於天下固欲便民而益國也如慈父寄食哺兒意豈有不善者而哺者無愛兒之心不量飢飽多少之節曰唯知哺之而巳不恤其他則兒不病而死者幾希矣今吏人行法者不恤民之利害惡欲曰唯知行法而巳不恤其他則宜其百姓疲弊而無吿也然則郡邑之弊守令知之一路之弊職司知之茶鹽利害民兵刑法差役之弊提其局及受其害者知之軍政之弊三帥與將領者知之邊防之弊守邊者知之伏望陛下特下明詔内則敕六曹四司九寺三監三帥百司外則敕監司提舉提點邊臣牧守以至令佐監當曹掾各使條陳本職及所經歴之利害無或隠蔽曰某事利人益國可以興行某事煩密勞費可以簡省某事蠧害公私可以釐革限一月内聞奏亦可因其所陳畧知其人之才識然後陛下叅命近侍與大臣審擇而行之流為霈澤被於萬方如此則朋龜獻兆庶績咸熙堯舜三代之政可不勞而成唯陛下留神省察特賜施行則天下幸甚
  奏乞保甲并用冬教元豐八年七月公時知慶州
  臣伏覩提舉保甲司牒准樞密院劄子指揮鈐束保甲子弟不令聚集飲博即遇閒暇於本家閱習事藝切緣保甲每月雖䝉指揮併教兩日或三日比之自來全少然未免往來聚集有妨農務蓋子弟慣入鎮市漸喜游惰託以修葺弓弩箭器或期約同保私閱為名不肯專意生業官司及父兄終難鈐束覺察自古三時務農一時講武又曰皆於農隙以講事此古人不易之法所以東作西成得盡其力三年之食可足武藝不廢民力不窮三代興王同此道也蓋農事播種斂獲不可少有失時常如寇盜之至苟一日愆期或致終嵗之闕則職在勸農者所當申陳也臣今欲乞應三路教閱保甲計一嵗合教日數併就農閒之月其餘月分並歸農業則官司與父老易為拘管不唯農不失時亦因併教多日事藝必得精熟
  奏乞揀閱保甲元豐八年七月公時知慶州
  臣伏覩進奏院狀報七月六日奏聖㫖府界三路保甲自來年正月以後並罷團教止令每嵗農閒月分依義勇舊法赴縣教閱一月所有差官置場凖備軍器及教閲法式番次按賞費用等仰樞密院取索㑹校措置條畫與三省同共立法取㫖施行臣愚竊以先帝留神訓練保甲今已是累年其間甚有人材武藝超出羣衆者乞並給盤纒赴闕委殿前司揀閲其間人材事藝可及諸班者與等第於諸班至散直殿侍安排如不願者委逐路安撫都總管司合量材於敢勇效用或弓箭手軍員十將内安排更不願者即於本鄉保甲守闕副都保正或依弓箭手例特置正副都頭指揮使都虞候都指揮使等階級及立定年限遷轉候至都指揮使與換近下班行則人人皆有進身之望有所顧藉不肯輕易犯法其間武藝尋常惰於作業者即委郡縣覺察仍許父母尊長陳告與刺充本土禁軍上可以增壯禁衞次可使强民有歸下可絶敗羣游惰之人及免凶年饑嵗聚為宼盜如此則聖制曲盡久逺無弊兹古人所以慮事於未然弭患於未萌也天下幸甚
  荅詔論西事元祐元年二月
  詔曰勘㑹夏人自神宗皇帝升遐後來遣使弔慰祭奠繼以告國母喪進遺物今者又復遣使入朝謝恩使人比來外示恭順稍可見矣然戎情狡獪未測其誠心何如耳如向者所得邊地雖建立城寨亦慮孤僻不易應援棄之則弱國威守之則終恐戎人在念卿久在西塞深曉邊情當此宜罄嘉謀輔予憂勞可條具邊計合如何措置向去如何守禦親書實封聞奏無拘以文者
  臣奉命皇恐不知所措蓋臣智識迂昧計慮不長何足以仰承聖問上副天心雖然臣䝉被大恩未有補報敢不竭心悉慮强勉以對以成陛下詢于芻蕘之善臣竊見夏國自朝廷用兵以來近漢之民頗失生業並塞二百餘里不敢耕種其國上下之人皆欲講和又自陛下臨御之初聖政鼎新凡有不便於民者悉為蠲除毎詔令一下民間讙呼鼓舞以至印賣傳播謂之快活條貫此事即時聞於夷狄又邊上臣寮亦多體朝廷之意不縱侵擾以此夏國必謂朝廷待之異於前時所以遣使入慰探朝廷之意朝廷待其初來之使禮意既厚是以接續肯來以至累次不失恭順而終未敢復言請地者其意應為前來朝廷拒之太峻却慮啓口之後更失朝廷之意則和好愈難今聞夏人又將到闕願選擇押伴臣寮使與推誠語論因而談美聖政及陛下好生惡殺捨已從人之徳彼必有所對荅則夷狄之情亦可測見若有願和之意則可令押伴臣寮自作意度說與自用兵以來甚有陷蕃官吏軍民見在西界若夏國盡底納與朝廷待將虜到生口賜還夏國如有邊上未便之事亦可因而陳請朝廷必應量度應副彼若云前來已曽請地入貢䝉朝廷不允則可答云前來請地乞貢是梁氏之意宜其朝廷不允今梁氏已死朝廷與國主必無所難彼若無對荅則乞委延州趙禼宣布此意其肯還生靈及來請地則可曠然降詔許之亦不須疑其狡獪難測彼將䧟蕃官吏軍民押在界上即却將向來所得邊地及城寨内外所居漢人屬戸先次漸令移入近裏并勾集前後虜到夏國生口亦在界上先且立定誓表預約期日兩相交還如此措置則取舍有名於國威無損其有向來所得邊地雖是建設城寨其間實有孤僻不易應援供餉之處留之則戎人必須在念邊事難息若却換得陷蕃生靈不惟無損國體兼和氣充塞天地陛下聖徳超越古今為中國無窮之利矣若趙禼諭意不肯換易及換易之後尚生狡計别有邀索則朝廷自可絶之嚴戒邊臣堅壁靜守任其所為如此則我直彼曲我逸彼勞我直彼曲則人神共怒滅亡可待我逸彼勞則雖久不來庭於王道無損所有交地之際及宣布之時其間合有意度節次更委趙禼條上不得落賊姦計臣倉卒畧具大槩仰荅聖問未能詳盡如䝉召對尚有口奏事件得以粗陳更在陛下擇而行之天下幸甚貼黄臣所知邊事只熟知環慶及粗知鄜延其他路分非臣所知臣今所陳乃王體當然為萬世之法非一時之利害也又其宣布意度及換易事節先須只作押伴臣寮及帥臣意度者竊恐戎人萬一於應對之間失禮不遜則於朝廷無損又將來夏人回日必有答詔便可奬諭其累次遣使恭順及喻以解仇釋怨罷兵息民之意元祐元年二月公自慶州召入具奏乞賜宣召上殿面呈邊事奏入太皇太后遣中使以實封手詔賜公及吕大防令條具措置守禦公上此奏
  畫夏國疆界三策元祐元年公自慶州召拜右諫議大夫
  臣竊見前日簾前文彥博等諸執政論疆界事宜其時以諸臣奏對已多臣雖有管見不敢久煩聖聽欲於别日奏陳而臣今病假在家未能如心竊慮夏人在庭議論日逼謹先具條列聞奏若以所得夏國地土換易陷蕃生口如此則便可罷兵息民陛下仁惠之化得以久行堯舜之治可以速成此上策也又蘭州定西城聞元是西蕃境土後來方屬夏國巳有景徳中誓表更不虜掠西蕃彼雖堅意欲之我亦留之有名徐委邊帥婉順商量雖便未可罷兵彼應難便猖獗此中策也又若留塞門吴堡義合而止棄逺處難守二三城寨則朝廷與之不足以示大恩彼雖得之不足以副其欲如此則兵必不解夷夏難安陛下仁惠之政何由復施勝負安危之機邈未可料所得之地不及秦漢萬分之一乃妨陛下堯舜之政而且有後憂此下策也右臣謹條此三策上進伏望陛下深賜採擇以為天下國家無疆之福臣稍可勉强更當面具奏陳臣未曽見夏人表章如其過有邀求則雖與地不能息兵非臣今來所料俟臣别具陳奏乞且嚴戒邊臣過作守備凡有所闕盡令陳請朝廷當一一應副庶令責有所歸不致悮事惟中策安燾頗與臣合近曽將擬下詔意示臣内有不與中國舊寨一節臣曽簽帖欲其除去然安燾未曽修改應待聖意裁度
  乞早分畫西夏地界元祐元年
  臣近入劄子為夏國分畫地界未定恐邊將靳地失信復致用兵所陳利害頗明必巳上達天聴近日伏覩樞密院指揮及諸路關報西人頻有點兵侵犯漢境或聞邊將多亦乘此希功先動恐至秋凉再為邊患臣是以夙夜過慮不敢緘黙臣伏見陛下始與司馬光等議定大計今乃為邊將貪鄙之論沮害逺圖前捨四處已成之寨換易生口以示輕地愛人之徳今乃傳聞復留兩堡從來不守之地再起事端以招纒兵致宼之患昧聖君舞干之化進市道苟得之謀則其是非輕重不待詳陳蓋今日靳地之邊臣多昔年生事之黨類朝廷若不早悟必恐復繼前車將致聖恩無由下通天威不以義動生靈受弊後害難量臣之區區實在於此日近坤成節夏人進貢在庭若有所請不至乖悖伏望聖慈特賜寛納或令押伴宣諭所有地界早令分畫或邊臣未能宣達朝廷詔㫖有所不盡特許奏陳候朝廷相度指揮然後嚴戒邊臣分畫地界並依巳行詔旨不得虧失大信别起事端雖云夷狄貪婪必亦難生怨叛息民偃革指日可期則天下幸甚臣前來所上劄子更乞檢㑹看詳特垂收採
  論消復陰沴元祐元年公時為諫議大夫
  臣竊見去冬以來寒雪過常今已中春陰沴未解商賈束手不能營生貧困之民死者甚衆聖心憂勞修徳禳變賑卹備至祈禱精䖍尚猶未有消復之應臣竊思之君子為陽小人為陰或慮朝廷之上君子少而小人多因致陰氣過盛而陽不能勝也伏望深詔三省選用正人在外者使復歸朝廷在京者㧞居要近俾得聚㑹精神講求政要以禆聖治所謂舉直錯枉庶使民心恱服自然協氣應誠災異不作
  論告命不經門下辭同知樞宻院元祐元年三月
  臣近以辭免恩命伏䝉聖慈累差中使封回劄子宣諭丁寧者愚賤之臣屢煩天聴再䝉遣使恩典過優固當勉勵疲駑上副任使然臣有危懇須合力陳竊聞臣今來告命不曾經門下審讀臣聞爵人於朝與衆共之所以昭示至公杜絶私門乃有司之職守為朝廷之典章此萬古不易之規而聖王之通道也今聞臺諌臣僚皆有文字論列而未䝉追改陛下必以謂進用輔臣巳有成命不當因人之言輕有回改以示睿斷欲全恩禮臣之愚慮竊謂不然方今拔擢臣僚頒宣號令多因公卿宻啟或非陛下素知若不經歴有司必然難得審當今來臺諌官若俱有文字即是朝野公言其言當則人皆謂之忠賢其言不當則人皆謂之讒黨各自係其名節豈肯輕易奏論非同一人私竊之言可以悮惑聖聽陛下當坦然聴信不必致疑彼皆陛下選用正直使為耳目之官豈有人不用耳目而可以視聴於天下也况陛下臨御以來聞善必納從諌如流今乃於臣告命特令不過門下言者必不肯巳㣲臣必不敢居久鬱衆情恐失羣望不如因臣辭免特賜允從則上可以資陛下納諌之明下可以成愚臣安分之志而俾近臣得職言路開通廣帝堯捨已從人之風協成湯從諫弗咈之義一舉而數善皆得在聖明可不務乎與夫微臣叨被誤恩沮格公議利害相去逺矣伏望陛下察臣竭誠為國不為身謀特賜留神采納天下幸甚
  貼黄臣未曾得見告身只是傳聞迫於自陳不暇更候審實伏望聖慈憐察門下侍郎吕公著言安燾范純仁除命雖巳依中書發下而中外紛紛皆以為門下省失官若言者論奏不巳則恐轉難處置聞燾方固辭不敢受或因其請特賜俞允則朝廷命令不乖失其于待燾亦為得體尋有中札問公著不置知院官而兩員並為同知院故事乎公著既以故事對且言近例同知院有位左右丞上者時燾亦自言近䝉除知樞密院事非才躐等不敢輙當至于舊職亦難安處望收還成命俾領近州尋詔安燾堅辭知樞宻院事特依所乞依舊同知樞宻院事仍令班左丞李清臣上范純仁告未經給事中書讀見在閤門可勾收别出録黃告身遍經門下省官施行
  繳奏歐陽修朋黨論元祐元年公時同知樞宻院
  臣聞舉直錯諸枉則民服故陛下臨御之初舉用二三正人而天下恱服蓋有泰卦㧞茅連茹彚征之象所謂上下交而其志同則陛下得以裁成天地之化而太平可致也近日頗有匪人架造謗言毁黷良善始以疑似之事玷汙一二忠臣漸興朋黨之名將以盡逐善類若陛下辨之不早必致邪正難分眩陛下知人之明失陛下求治之意浸成遯卦否卦之象則是小人道長亦恐聖功難成臣伏惟陛下深居九重博采羣議惟以至公臨御天下故進退百辟悉用臺官諌官之言然臺諌之所風聞未必皆是善人之好惡凡所彈奏亦在深詳臣又聞孔子曰衆惡之必察焉衆好之必察焉又曰鄉人皆好之何如曰未可也鄉人皆惡之何如曰未可也不如鄉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大抵善人少而不善人多則是君子不免為小人所惡故雖衆而必察若專取善人之好惡則不善人架造之言易為辨明若不追監前言無由防其微漸臣竊見本朝歐陽修作五代史於六臣傳後論及朋黨之事輒敢備錄上進伏望萬幾之暇畧賜觀覽庶幾仰禆四聰之萬一也臣不勝區區激切之至
  論大臣輔政不當顧慮形迹元祐元年十月公同知樞宻院上宣仁皇后
  臣近見執政議論以章子厚父年將九十因明堂恩霈之後欲請除一鄉郡使便見親臣但見其可禆仁化不慮其他遂共以為當然繼而聞三省奏上陛下即賜允許臣以陛下天地之仁念其垂老之親不錄往咎臣實喜不自勝遂於簾前仰賛聖徳以謂自古臣子無如今日遭逢繼聞諌官有言陛下遂寢前命亦是聖心從諌之美前日更䝉宣諭此事三省有失思慮戒其今後不得如此臣愚恐有言者以謂朝廷所怒之人不當遽有開陳又謂執政都徇人情必有主張之者致煩陛下宣敕戒諭丁寧微臣固宜佩服聖訓然有未盡之懇亦當罄竭敷陳方陛下急於求治之時是臣子知無不為之際豈宜顧慮形迹蓄縮周防今所用大臣多是老于患難陛下奬之使進尚恐立志不鋭思慮太周若更戒使逺嫌則恐顧避保身自防不暇在陛下愛惜諸臣則為恩徳之厚若使輔翊聖政却恐事無所禆蓋人臣以匪躬自信為難媕娿固寵為易若今容其所易沮其所難則其間希意顧望之人翻為得計甚非朝廷之福伏見仁宗皇帝唯委執政一無所疑凡所差除多便從允而使臺諌察其不當隨事論奏小則旋行改正大則罷免隨之使君臣之恩意長行朝廷之綱紀自正是以四十餘年不勞而治况陛下方稽仁皇之治聖度如天從諌不倦任賢不疑紀人之功忘人之過皆是自古人君所難若更垂拱責成逸於委任臺諌糾其誤謬侍從罄其論思羣臣一徳一心陛下無為無事自然不須防慮百職具修坐致太平垂休萬世天下幸甚
  貼黃凡人於富貴功名皆願乘時早立近用二三執政年皆六十巳上或七十正是餘年無幾今幸遭逢陛下行堯舜之政擢居近輔可謂千載一時不於此時攀附神聖早立功名不知更待何日豈肯别懷顧望阿徇他人自取上疑以招危辱在常情且無此理况陛下以公望選擇之人哉其間或有進人不敢太速責人不敢太深者不過謂事當馴致不可黒白太明却恐扇成朋黨害陛下和平之政矣萬一因此恐有間言誤陛下不細又䝉宣諭譬如人家尊長所怒之人卑㓜豈可輕易寛解臣愚以謂不然蓋人主之量當如天地無所不包衆人所欲進退則人主從而行之所謂舍已從人便無喜怒好惡之迹不使奸人測見意㫖别生讒間以惑聰明古今盡然商鑒不逺惟陛下稽測唐魏徴有毁其阿黨親戚於太宗者帝使温彥博責以不避形迹逺嫌疑徴謝曰臣聞君臣同心一體豈有置至公事形迹若上下共由兹路邦之興䘮未可知也帝矍然曰吾悟之矣以此可見自古君臣之間不當更事形迹此陛下之所熟聞臣敢引而言之
  論韓維不當罷門下侍郎元祐二年十月公同知樞宻院
  臣竊聞門下侍郎韓維有與外任指揮臣伏見韓維公忠篤實禀于天性議論賞罰據理直前盡心國家不避嫌謗陛下用為執政可謂股肱之良伏惟陛下寛仁大度委任羣臣進退輔弼咸以至公今韓維未聞别有大過不候封章陳請遽然遂去必有奸人密行譖訴上誤聖聰致陛下用賢不終使大臣失進退之節實恐正人失望有虧聖政伏望陛下深加睿思或因臣寮開陳却令追寢前命以成帝堯捨已從人之心以繼商湯改過不吝之美臣被恩殊異難以緘黙伏望聖慈深賜采察天下幸甚臣與韓維亦沾姻戚既欲上禆聖化難以避嫌自安更乞聖慈遍詢文彥博吕公著以下諸大臣則知維之邪正若維果是正人則雖有些小過失全望陛下主張若以小過去之是使奸人得計恐非天下之福臣聞謗韓維者多言其引用親戚乞陛下將進用過韓維親戚遍問三省元是何人發意因與不因韓維自然有無阿私事狀明白庶不悞陛下至公懲戒之意
  奏乞寛王覿之罪元祐三年五月公同知樞宻院事
  臣昨與吕公著等并今日與文彥博等兩次簾前奏陳乞寛王覿之罪蓋欲假借臺諌使人敢言其間雖有不當亦須稍垂寛宥以彰朝廷容諌之美况陛下臨御以來未嘗嚴責諌臣一旦行之恐傷仁化又慮來者或多若一一竄逐寖失朝廷清淨之體其心止於如此更無他意側聞聖訓以謂朋黨甚多宜早施行恐於卿等不便以臣愚見朝廷本無朋黨只是善惡邪正各以類分陛下既用善人則匪人皆憂難進遂以善人之相稱舉者皆指以為朋黨欲得人主深防嚴戒盡行貶逐自然君子道消小人可以得志所以臣等不避違迕縷縷開陳罄竭愚誠莫回天意臣若面從順㫖則是苟容之臣何足以副陛下簡求何面目處羣臣之右又况彥博公著等皆是累朝舊人陛下留在左右巳二三年輔翊皇猷未嘗有闕今日豈有雷同㒺上庇護黨人蓋其愛君之心與臣無異唯在陛下深加採納所有先降貶謫王覿文字臣未敢簽書更乞聖心熟慮
  貼黄臣自先朝言事不合擯斥處外幾二十年遭遇陛下一新庶政從諫任賢夷夏歡呼古今無比此昔聖心所悉非愚臣獨敢妄言而一旦抜臣於疎逺之中驟致於丞弼之位故臣夙宵盡瘁恐負聖知豈有容庇朋黨自損身名玷辱家聲取笑千古蓋是愛惜聖政思報大恩螻螘之誠惓惓不巳今若陛下决以臣言無取即乞謫臣補外則指為朋黨者自明臣雖一身斥逺若遂決朝廷大疑則是猶有少補不辜簡抜則臣死之日猶生之年矣貼黄臣面謝日已曽奏聞昔先臣與韓琦富弼䝉仁皇同時用為執政三人各舉所知引用忠良有匪人之不得進者遂撰造謗語指為朋黨先臣與韓琦富弼皆得補外所用之人類遭貶逐當時造謗之人皆欣快相賀曰且得一網打盡此事未逺衆人猶知亦可以為朝廷深戒元祐三年五月胡宗愈除尚書右丞右諫議大夫王覿疏宗愈自為御史中丞論事建言多出私意不可以執政内批王覿論列不當落諌議大夫與外任差遣仍不得帶職吕公著言覿降責未當又與文彥博劉摯吕大防及公等論于簾前公退而上此疏時為同知樞宻院
  又論王覿乞從文彥博等所言
  臣昨日入劄子未敢簽書王覿文字因以文彦博吕公著累朝舊人其言乞加採納及論朋黨事繫善惡消長皆愚臣受恩之深罄瀝血誠用伸補報更無顧望嬰觸之慮伏望聖慈特加詳覽又彥博公著年皆垂老屢乞退閒陛下特留平章國事蓋以重徳老成一心向國真可委信此聖慮之深高出前古兼吕大防等皆陛下選抜于衆各有公望之人今若商量一諌官差除有言不䝉垂聴則與陛下眷留擢任之意輕重不同臣所以更望聖衷審慮少回天意良加採納以成唐堯捨巳從人之意不使大臣有不用之言則社稷幸甚臣前年初到闕時聞有徳音令臺諌官但言事太皇自主張臣愚不勝忻喜今見彥博已下諸大臣奏事未䝉聴納臣不勝憂懼
  奏舉彭汝礪元祐三年公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臣近曽具可充臺諌官人姓名奏入亦曽與鄧溫伯等面奏彭汝礪等可為御史中丞乞陛下早賜點差至今未䝉降㫖伏緣舉直錯枉則天下心服孔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蓋用得其人則不惟朝廷尊嚴亦可使天下士風知所趨向則其選用當否所繫不輕臣職叨宰弼今逾半年未嘗進用一賢以居要列於臣可謂失職朝夕不遑寧處所以不避煩瀆天聴伏望睿慈早賜選擇庶當聖政之初得以化服多士
  奏乞看詳臣庶所上封章元祐三年公為尚書右僕射
  臣竊見旱暵作沴兩宫焦勞減膳責躬聳動羣聴臣以輔政無狀已與吕公著等同奏待罪乞行降黜夙夜憂懼思所以消弭災異之術上禆聖猷愚者千慮庶或一得臣觀前代多因災異訪求直言所以宣導人情以消壅蔽自陛下臨御之初即下詔許人實封言事當時臣庶所上封章盈於萬數其中必有可行之事可采之言若収其爝火之㣲亦可補大明之照大臣不能遍覽有司憚於舉行棄擲散遺稱獲省録故未能上副陛下求言之意也伏望特降聖㫖下三省樞宻院六曹寺監將前來臣庶應詔所上封章後來不拘行與不行據元初承受到都大數目並令檢尋進入然後擇賢明近臣專為總領仍許於尚書省閒曹及秘書省太常寺國子監王府一應閒慢寺監司局内選擇郎官丞簿博士帖職教授等指射一二十員分擘看詳逐旋節畧𦂳切大意同申三省其有闗久逺利害未可便行者即行下當職官局及逐處監司州縣相度給與日限具可否保明聞奏其決然可行者便令執政進擬施行如此則必得芻蕘之言上禆堯舜之治
  奏乞誅果莊元祐二年公為諌議大夫
  臣近日親聞宣諭欲留果莊在邊以招其子臣等奏對不若且令到京再䝉徳音三省密院且更商量止果莊於沿路所到處别聴指揮臣有管見巳曽録于文彥博已下看詳亦合上瀆聖聰具畫一條件如左
  一朝廷獲罪人若畏其子弟之强防其讐嫌而不誅則典刑廢矣如梁沁布之輩假設獲之若有强子弟則亦將費豢飬矣若止欲存果莊而招其子則有逐件利害
  一若存果莊而招其子必曰我父之存由我輩在我若皆往則父子俱死如此固無束身歸朝之理若使復統部族効力伸報則果莊常宜存在忽然死亡則適足以為其怨叛之資却貽後日之患
  一果莊本非君長止緣誘殺景思立而覆其軍干犯先朝罪大而告于裕陵設若留之有用尚恐不快神明之怒今留之無益則告陵之典乃是虚行
  一果莊今已七十餘嵗設使可繫其子之心亦無多日况更囚處異鄉憂愁寂寞其死朝夕可待既死之後其子必却歸怨朝廷雖諭以善終亦必不信兼以解紛向罪人之子深損朝廷威重若任其疑怪則彼必曰既誤我降而殺我父則將cq=192怨叛有名
  一存果莊若不稍使寛足則必無聊而死若使之寛足則戰士當星霜矢石之苦皆有不如之歎
  一果莊自先朝以來前後殺害中國兵將蕃漢人民萬數極多死者怨憤莫伸其家孤寡窮獨之人恨不臠食其肉今得朝廷生獲日望藳街之戮以快存殁之寃而得存飬供飼過於有功之人徒使激憤幽明有傷和氣
  一朝廷賞功雖不繫果莊存殁然用命死戰之人見朝廷將其所獲怒而誅之則其心喜快若釋而養之則其心憤鬱今大寇未平尤當體察將士之情
  一果莊之獲本由西河蕃將怨其害已故對游師雄憤怒請行今既冒死獲之使其不得安心亦恐惰其鬬志
  一交趾方欲妄起事端若果莊戮於京師則四方易得傳聞交人亦將寢謀兼使其他聞之尊畏中國
  一鄂特凌古見令兼籛來求果莊俟得然後納貢若存果莊近邊不惟鄂特凌古以不如所請遷延為名未肯納貢兼其辭已曰果莊在漢在蕃一般若今留之在邊厚加奉養卹其羸瘠則正行鄂特凌古之言彼將示恩於果莊之子何暇復感朝廷哉
  一誅果莊則上可伸先帝之怒其次可正朝廷之法使羌人知畏又其次可雪踏白南川之讐増戰士之勇快人神之憤又可使鄂特凌古知朝廷果於誅惡不敢侮慢邀求早肯納貢此一舉而数利從之也
  論不當授果莊陪戎校尉元祐二年
  果莊自先朝作過陷沒將卒最多近日南川之圍殺害邊人亦衆百里之地為之一空邊人素重怨讐發憤往報偶得擒獲昭吿裕陵鄂特凌古失其强臣亦便納欵既釋先朝宿憤亦快天下人心陛下曲示至慈特貸其死足使族類懷感巳是國家權宜今更命之以官於事却恐過當伏惟陛下視民如子賞罰至公今殺匹夫者必就大刑殺衆人者乃獲爵位不惟刑賞倒置有紊典常兼恐被害之家寃憤難訴人情天道兩皆有違伏望聖慈特以臣言子細詳察又言果莊曾授團練使仍賜金帶尚自不顧恩義謀叛殺害邊人今一校尉何足以収其子心若朝廷久逺要與一官可俟他日不必太速以違人心兼已具劄子奏入昨日同樞宻院進呈依已得㫖與官則恐臣言未能上動天聴臣以備位宰執叨預朝政國之刑賞尤當盡心竊緣果莊獻俘之日親受聖㫖令招喚其子歸漢或納質之時與貸生命後來果莊並不曽肯依詔㫖寫蕃字招喚口稱我唯一死如此悖慢違命朝廷尚貸其死已是優恩今更與官恐傷信令所有樞宻院闗到聖㫖未敢施行兼劉舜卿回報溫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沁文字正用果莊曾陷邊將及昨來犯邊且歸罪果莊圖得不見鄂特凌古罪過未解今却與果莊官爵即是今來朝廷不以為果莊之罪不唯赦鄂特凌古無名兼使邊臣失辭令後難為應答又欲使鄂特凌古人使畧見果莊止欲使知生存審實今既有文字來乞則是彼國已知果莊之存今來人使自亦不消使見却恐誘引别生覬望勘㑹捉到西蕃大首領果莊昨引見日奉聖㫖候親書蕃字招喚得結斡磋等歸漢或納質時與貸生命仍免囚禁令於茶場安下其果莊後來雖寫到蕃字到熈州及鄂特凌古亦遣使詣闕謝罪兼朝廷已降回詔訖乞賜詳察
  論不當許鄂特凌古來使與果莊相見元祐三年公為尚書右僕射
  臣竊見昨日文彦博與樞宻院堅欲令鄂特凌古來使與果莊相見欲其子結斡磋得知父在審實可以繫累其心臣愚以為不然果莊是西蕃驍將身繫其國輕重未擒之前敢與中國相抗既擒之後遂便狼狽納欵則其要藉果莊灼然可見然其謝罪之始既已推過本人雖與劉舜卿蕃字中曾乞放還未敢便於朝廷陳請今若得與其使相見其心必猜朝廷别有意謂歸國却須生心或請放果莊歸國如夏國乞還城寨之類至時必須堅拒却致嫌怨復生若更於不與之間忽然病死則必謂朝廷因其請而殺之尤可為鄂特凌古舉兵之名則是今日使見未必為利適足為他日之害也又况大國舉動當使畏威難測使其知存足以示恩使其知亡不能生怨今區區欲恱其子悉使見我之情恐生輕慢之心亦似有虧大體若陛下以大臣之言須至依從則乞候將來常貢之使因事漸通消息則亦足以使知陛下容貸之恩伏望聖慈更將臣言子細審詳庶於幾事無害果莊就擒已久彼國自巳絶望故於納欵蕃字之内一切歸罪果莊若却使之相見深恐復生覬望之心結斡磋等既知朝廷顯示其父必以得見為期後若不遂其心而死却恐嫌隙再生更乞聖意深加詳察
  論朱宿梁二不當貸命元祐三年
  門下省送到奏案朱宿為殺親舅梁二為殺妻父錄黄二道本省元奏依法巳得御寶畫可今却准門下省批到奉聖㫖送中書省取㫖朱宿梁二各特貸命决脊杖二十刺面配沙門島収管今來本省合依聖㫖取旨又緣却巳有貸配逐人沙門島指揮即不是中書省進擬本省未敢行下合行覆奏及有難貸情狀具畫一下項一凡人投䑕猶或忌器豈有殺舅不顧母憂今母之兄弟可殺則父之兄弟固亦無難觀朱宿犯上之情亦必有以致母不能安室之事其舅見而廻避必是諳其所為尚猶尋逐持杖擊其腦而殺之不惟全無渭陽之情亦異夫七子自責之意及無敬親不敢慢人之心此事雖不可以盡責愚人然朝廷亦當示好惡風教以全民之天性今乃特貸其死以示優恩甚非用中化民之道
  一據律節文祖父母父母為人毆擊而子孫即毆擊之至死者竝依常律然則古人立法豈不知救父母為可貸蓋不欲使民專殺而亂治也今非毆而止拽其衣袖便敢擊折足脛而殺之乃得貸死全與人情法意相逺在於凡人猶可况於妻父尤難屈法門下省以為梁二固宜處死以其能忘妻父之愛情理灼然可憫臣以為天下之治本於人倫人倫之先本於夫婦伉儷敵體其合以義所以古人刑于寡妻不敢失于臣妾妻子故得人之歡心以事其親今使男子殺其妻之父易若雞犬則或婦人為父母而殺其夫及夫之父母亦皆合為可憫
  一親屬相犯於國家風教不便父子兄弟夫婦各有典常其情各須篤厚今夫婦相殺骨肉相殘比陛下即位之初嵗嵗有増今數已過倍若不稍示禁約則將來此類更多何由使朝廷致比屋可封之治
  一刑罰平當則下無寃人或有幽寃必傷天地之和氣古者匹夫銜寃六月降霜所以朝廷深戒官吏明慎用刑恐有寃也今乃縱百姓專殺平人特貸其死使死者怨憤不雪致干陰陽之和為水旱之災延于億兆臣職居調爕不敢不盡其言凡今檢到斷例與臣所陳情犯義理不同雖有近似者亦是當時偶有失當難為准用若更添今來二人貸死之例則今後如此行兇之人鮮有可正典刑者
  一朝廷緩一死刑須當有所勸沮不可無名曲貸使有罪獲免無罪銜寃今特貸此二人使天下不知所謂是欲使今後人子皆得如此為父母而殺人耶又欲勸夫婦之間恩義當薄耶但見不䘏死者之寃而寛兇惡之人耳於風教人情皆為未便緣臣今所開陳非止為正二人刑名蓋有前項所繫風教利害朝廷好惡及為寃氣致災之本所以須至執奏自來朝廷命令或有舍人繳奏或門下省封駁若道理别無不當即䝉聖㫖令依元降指揮其朱宿梁二欲依本省巳得指揮
  論誅蔡確當與師臣商量元祐四年公為尚書右僕射
  臣之愚心雖知蔡確衆議不容復憂聖政或有所虧蓋陛下臨御以來政化清明如青天白日無輕氛薄翳道徳純備如精金美玉無纎瑕小疵今以一蔡確之故煩朝廷行稀闊之刑天下久安人所罕見必生疑駭復恐貽之將來垂之史䇿薄有擬議則於聖徳神功深有可惜在臣負恩竊位罪不容誅蓋如父母之有逆子雖天地鬼神不能容貸至於父母親置於必死之地則却恐傷恩臣之區區實在於此陛下保完社稷之心天地神明之所昭鑒而微臣愛惜陛下聖政之誠亦應陛下可察不避一身之萬死而展補報之愚衷惟願睿慈曲加詳慮所有再行重責伏乞付與師臣巳下商量所貴責歸臣佐不累聖明臣無任愛君激切之至
  論不宜分辨黨人有傷仁化元祐四年五月公同知樞宻院事
  臣昨日簾前吕大防奏蔡確黨人甚盛欲陛下留意分别臣奏以為朋黨難辨却恐誤及善人大防以臣言為不然以謂正人必去姦邪朝廷豈有含糊不問臣遂言此事正宜詳審不可容易大防亦取臣言乃云須當審細臣遂引王安石好同惡異之患再三奏陳然尚抱區區之誠未能少開宸聴退而憂惕不能自安然須至重複陳論以竭愚見庶禆聖政少荅大恩竊以朋黨之起蓋因趨向異同同我者謂之正人異我者疑為邪黨既惡其異我則逆耳之言難至既喜其同我則迎合之佞日親以至真偽莫知賢愚倒置國家之患何莫由斯至如王安石自負學術即非全無知識止因喜同惡異遂至黒白不分引吕惠卿為大儒黜司馬光為異黨至今風俗猶以觀望為能後來柄臣固合永為商鑒恭惟仁宗皇帝政教施設實為帝王之師從諌審刑任賢容衆正與陛下今日之政相同慶厯中先臣仲淹與韓琦富弼同時大用歐陽修石介以夏竦姦邪因以疾其黨類彼黨遂起大謗誣先臣與琦弼有不臣之心歐陽修尋亦坐罪石介幾至斵棺其時朋黨之論大起識者為之寒心上賴仁宗容覆兩黨之隙帖然自消此事至今以為美談陛下聞之必熟則是仁宗所行陛下可以取為成法今來蔡確之罪自有國家典刑不必推治黨人旁及枝葉臣聞孔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則是舉用正直而可化枉邪為善人矣又曰舜有天下舉臯陶不仁者逺則是用仁者而不仁者自當屏跡矣何煩分辨黨人或恐有傷仁化而况陛下聖度包容與天同徳至公克已今古無儔前來特降詔書盡釋臣寮往咎不復究治恐累太和自此内外反側皆安上下人情浹洽盛徳之事誠宜久行臣心拳拳實切於斯仰惟皇慈深加采納天下幸甚
  論囘河元祐三年公為尚書右僕射
  伏覩内降指揮黄河未復故道終為河北之患王孝先等所議已嘗興役不可中罷宜接續工料向去決要回復故道者臣聞聖人有三寶曰慈曰儉曰不敢為天下先言此三道人君當寶而持之不失者也又曰惟天為大唯堯則之蓋天不言而四時成所以堯舜垂衣拱手而天下大治者用此道也且君心欲如盤水常使平正無所趣向則免偏側傾覆之患蓋天下大勢惟人君所向羣下競趨如川之流如山之摧小失其道則非一言一力之可回故居上者不可不審也臣今竊詳所降指揮謂決要回復故道似聖意巳有所向而為天下先矣臣聞先朝因人建議以謂夏國微弱若不早取必為北虜所兼偶先帝不出建議者之名但以御批令邊臣相度而希㫖生事之徒以為萬全必勝尅日可得遂興靈武之師後貽永樂之患致先帝獨當其憂羣臣無一人受其責者至今疲耗未復此陛下所親見不可不為深監也臣乞面諭執政前日降出文字卿等巳見但一面商量却使進入若别有所見亦須各自開陳如此則免希合之臣妄測聖意輕舉大役上誤朝廷所有黄河利病乞付之羣臣有司子細商量以求必當如此則聖心不勞而堯舜之治可致矣
  貼黄臣切見自來邊事陛下多委樞宻院及邊帥如典禮亦委執政并禮官今來河事正與此同况利害尚在久逺不至倉卒可容詳熟商量元祐三年河議久不決既召到水官王孝先俞瑾等令陳述利害孝先等稱除孫村口外更元不近界河可以回河入海去處其孫村口欲作二年開修來春先下手開減水河分減水勢十月詔差范百祿趙君錫躬親相視利害既受命未行大臣主議者乃宻啟從中批出指揮于是公等累疏論列尋有㫖収回批旨再遣百祿等行公為同知樞宻院事
  再論回河畫一元祐三年
  臣伏見昨日議論河事大臣各有所見聖心慎於裁決天下幸甚臣輒更陳一二仰禆宸聴具畫一如左一大河為中國之險此乃人所共知今欲改移須先審驗河勢所向地形髙下可為則為固不可以人力國財强與水爭前來執政輕信事不預慮巳枉用過人工物料不少今來又欲不度可否決要施工只恐將來用過財力漸多朝廷欲罷不能財匱人勞别生它事則設險之利未成而疲耗之弊難救矣昨來止用兵卒二萬亦聞逃亡至多若下諸州取䝉放減生還人數便見的實
  一凡欲舉事雖小亦必預計財料先備人工然後度力可為方議下手豈有大河之役繫半天下生民休戚未曾計定的確人工物料便欲興工將來事至垂成水勢壅遏上下危急之際方却旋有増添公私既無預備倉卒科率於民何由可辦擾人害國莫此為大所以宜加深慮也
  一河役所費既廣則既回之後亦要數年安流若水小之時僅能閉塞至水大之後便復横流反恐壅住北流或東向舊河吞納不快却致别處決溢則為害愈甚此事須當建議相度之臣審度保明然後定議如此則民力國財不至耗用朝廷所舉不為天下竊議
  一議者本欲囬復黄河今見議論不同巳自不敢執守却稱來年且先開減水河川試探水勢若些小工料猶可苟為試探若大叚費耗豈得不先審度便從舉事又云將來若河有改易不罪水官此是姦人希賞逃罪之本兼黄河北流今巳數年未曽别為大患而議者先事囘改恐失中國之利正如西夏本不曾為邊患而好事者以為不取恐失幾㑹遂興靈武之師所以臣言與向時邊事正同望聖意深察
  又論回河利害元祐四年十一月公為觀文殿大學士知潁昌府
  臣聞堯舜之治不過知人安民知人則不輕信安民則不妄動緣小人之情希功好進行險生事於聖明無事之朝則必妄說利害覬朝廷舉事以求爵賞朝廷若輕信其言則民不安矣國家之弊常必由斯臣不敢逺引古昔只以近事言之國家自仁宗以前天下無事百姓安樂雖有元昊曽叛獨陜西應副不易未聞四方匱乏百姓有嗟嘆之聲也自王安石輕信小人之言勸先皇更改法令而後乘間妄作者紛然矣主用兵之謀至於勸興靈武之役而生民被害衆矣且以先帝聖明舉動固欲詳審然小人利口欺誤執政而致執政復誤朝廷也其勸更法令者則曰君臣千載一遇時不可失及勸興靈武之師者復曰將為契丹所并時不可失臣前在政府又見欲回復大河者又曰河勢方東恐變改不定時不可失臣以前車之戒是以深畏其言故嘗屢有奏陳以謂百姓久勞方頼陛下安養不急之務不可遽興䝉陛下專遣范百祿趙君錫相度歸陳回河之害甚明尋䝉宸斷復詔大臣令速罷修河司臣預奉行詔㫖深以復見堯舜知人安民為慶三兩月來却聞孫村有溢岸水自然東行議者輒謂可因水勢以成大利朝廷遂捨向來范百禄趙君錫之議而復興回河之役臣觀今之舉動次第是用時不可失之說而欲竭力必成臣更不敢以難成及雖成三五年間必有決溢為慮只且以河水東流之後増添兩岸隄防舖分大叚數多逐年防守之費所加數倍則財用之耗蠧與生民之勞擾無有巳時更望聖慈特降睿㫖再下有司預約回河之後逐年兩岸掃鋪防捍工費比之今日所増幾何及逐年錢物於某處出辦則利害灼然可見若利多害少尚覬徐圖苟利少害多尤宜安靜臣受陛下不次抜擢之恩雖養痾補外不敢自同衆人坐視成敗所以不避僭越之愆而伸補報之萬一區區愚誠惟聖聰憐察
  論精選股肱元祐八年公𠕂為尚書右僕射
  臣昨日面奉徳音詢及將用之人臣愚雖不足以賛陛下則哲之明然不敢不竭心極慮仰副聖問須至再三陳奏少補萬一伏緣聖政之初選用股肱正如舜舉臯陶湯舉伊尹須宜譽望出衆才徳過人方可以倚辦國事化服羣心縱未能逺比古人亦須極天下精選不宜參以中常之士上悞知人之徳伏望陛下深垂聖念少察愚衷審推舉直之方以補安民之化
  奏陳青苗等法
  臣今月初五日上殿奏事䝉聖慈面賜詢問臣有奏對未盡事理今合再具敷陳䝉聖問先朝青苗等法臣對以先朝愛民之意本如父母愛子而立法付之乳媼若乳媼苟欲應法而無愛心則赤子必生它患更為王安石立法非是激以賞罰所以官吏急功尤為民害尋聞徳音謂當時不須立賞臣以奏陳他事未暇詳對今合子細敷陳大凡朝廷立愛民之法不若示愛民之意法行則拘文徇迹苟且應命意通則隨事便宜宣布實惠今陛下愛民正如父母念逺處嬰兒若不教乳媼愛子之心而特為立乳哺燥濕藥餌之節而使行則乳媼將不問兒之大小肥瘦虚實之異及臨時飢渇疾病好惡之情一切執用其法則嬰兒必不自適徒益生其疾苦至有不能言而夭横者多矣此豈父母之本心哉不若選擇乳媼而委之使各盡其愛兒之心飢渇燥濕隨事得宜而字養之則嬰兒皆自便適而康壯矣今朝廷愛天下之民為立徭役補助之法付之監司守令而行之將不問俗之同異民之好惡利病及施行先後一切守法强民而行則民將失耕田鑿井之樂増加疾苦無吿而流亡者多矣此豈朝廷之本意哉蓋拘以文法之害也况天下親民之官能知民疾苦利害者十中無一復能以朝廷立法之意推而行之合於民心者又加少焉能合於民而不顧身之得失違上之喜怒肯盡已心而行者百無一矣如何使朝廷徳澤下究而民不受其弊哉臣願朝廷如臣乳媼之喻選舉監司守令教之以愛民之意則將有實惠及民不煩朝廷立法而天下安矣其青苗等法若當時雖不立賞不免擾民故元祐初朝廷聞而更之至今人以為便元祐八年十二月公時為右僕射丏外上面諭吕大防曰純仁有時望不宜去卿其為朕留之亦遣中使趣公歸府又遣中使趣公入見公既入見上此奏先是大防欲用侍御史楊畏為諌議大夫要公同書名奏擬公曰上新聴政諌官當求正人畏傾邪不可除因不敢與聞遂固爭避位大防不寤竟奏遷畏為禮部侍郎畏尋上疏乞講求神宗法制以成繼述之道上即召畏登對自是悉召用熙豐舊人實畏發之焉
  奏乞戒邊將
  真廟朝與契丹講和懷撫有道兩國情通小人不敢生事間諜今將百年生靈安帖自古和戎所未曽有今來西夏雖是小國亦未可輕况自興兵以來恩信未孚動生疑阻加以邊將慣得厚賞樂於生事邀功多是先自引惹却稱西人侵犯構起邊患朝廷不知致使夷狄之情無由通達此風不除難得安静伏望朝廷常加審察
  奏彈吴安持李偉
  臣伏覩都水使者吳安持李偉等決大名第三鋪口欲因漲水囘大河入孫村口使還故道暴集薪芻屢差夫力倚河之民殆不堪命訖無成績虚費不可貲計若知不可而强為是貪賞欺天若果可為而不效是不䖍敗事欺天敗事未嘗議刑奸憸之人既無所懲艾故今又欲興作大役數十倍於前日假託是朝廷賞罰之失實係消長安危事理甚明不䝉聴納臣若偷安苟且徇俗好名則必謂此事巳曾力言自是朝廷不聴足以聊塞責任遂可竊位保身何必違忤君親以取擯逐之辱蓋以人臣之罪莫大於容養小人下使侵刻生民上使虧損聖政况臣謬居諫列職當指佞嫉邪又以連任陜西親見安持奸迹今若言而苟止則是輕職愛身不惟非臣素心陛下亦何所賴是以區區不巳上黷睿聰伏望更將臣前後所陳反復詳究如臣言非誣罔則陛下何惜施行不惟使奸吏悛心亦可正朝廷綱紀如或謂人材難得須當委任小人而臣欲遂已言務隨流俗不思體國意在嫉能則臣之不忠罪亦難恕豈可尚叨任使猶處諌垣雖䝉聖恩含容於臣何施顔面唯望早行黜責以懲戒百官
  奏乞棄廢寨與西夏哲宗紹聖三年公為武安軍節度副使
  臣伏見陛下臨御以來懷柔西戎恩徳備至至於冊封賜地皆出宸斷遂使累年之間戎馬不能犯塞蕃漢生靈全活無數好生之徳格于皇天故使百榖屢登四海豐樂此帝王之盛事太平之大本也近日傳聞熙河邊臣分畫地界各惜向來久廢寨地以為要害未欲給賜致其偃蹇不從以至未能罷兵邊事難了竊恐蓄疑敗謀事久生變萬一姦人間謀復致猖狂容之則虧損國威討之則前車未逺連兵不解勞費無期若或饑饉相因兵民乏食則雖有智謀之臣未易為計如此則功虧一簣併棄前恩伏望陛下少留聖念特務逺圖不舍易而為難不以小而妨大檢㑹元約朝㫖特賜允從遵孟子樂天之言稽虞舜舞干之徳則天下幸甚臣受恩至重職與邊臣過計深憂不能緘默惟陛下矜憐曲加采納又奏司馬光為陛下陳棄寨之策及後來換易生口并降賜封冊臣實皆與其議昧者尚多不以為然至朝廷力行浮議方息今與西夏君臣體分巳定惟有分畫地界所較不多若是去城寨二十里内雖夷狄無厭亦可以理開諭必肯依從以臣愚慮但恐邊將貪功生事不樂罷兵將去城寨二十里外聖恩巳許給賜或向來用兵之時不曾保據之地指為要害却欲築城占守則虧朝廷大信悮國家前謀不可不察議者或謂夷狄無厭與之必將更有邀求竊以祖宗朝兵勢國力尚因徳明歸順賜以數州元昊稱臣加國主之號蓋欲安民息戰不以小利玩兵後來彼國果自服從亦何嘗更有干犯而况今日所損利害絶小惟聖明深慮昔樊噲欲以十萬行匃奴中季布指為面謾武夫邊將之言多若此類上誤先朝不少今可為鑒




  范忠宣奏議巻下
<集部,別集類,北宋建隆至靖康,范忠宣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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