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所 (四庫全書本)/卷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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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詩所卷七
  大學士李光地撰
  大雅二
  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無縱詭隨以謹無良式遏宼虐憯不畏明彌郎反柔逺能邇以定我王朝政亂而天下喪其樂生之心矣故綏四方者自國中始朝有詭隨而無良者則外多宼虐而不畏法者縱之者誰乎執政有責焉故欲其柔逺能邇以定我王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休惠此中國以為民逑無縱詭隨以謹惽怓式遏宼虐無俾民憂無棄爾勞以為王休逑聚也王之國中天下所聚而仰者也惽怓行事之亂也心之無良行事必亂矣宼虐者既不畏法民能無憂乎為大臣者而不知此是棄其勞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息惠此京師以綏四國無縱詭隨以謹罔極式遏宼虐無俾作慝敬慎威儀以近有徳行事既亂則將何所底止哉夫子所謂苟患失之無所不至也宼虐之人不但病民又將作慝蓋與罔極者中外相應也為大臣者亦惟近有徳而已矣
  民亦勞止汔可小愒惠此中國俾民憂泄無縱詭隨以謹醜厲式遏宼虐無俾正敗戎雖小子而式𢎞大憂泄者稍紓民之憂也罔極之人鄙惡傾危故曰醜厲宼虐作慝則正道大敗矣式法也汝雖小子而所為法者大所謂民具爾瞻也維時執政用事其新進之徒乎
  民亦勞止汔可小安惠此中國國無有殘無縱詭隨以謹繾綣式遏宼虐無俾正反王欲玉女是用大諫罔極而醜厲者必能綢繆固結於君相故曰繾綣正道既敗則與亂同道而無不相反者矣王方寳愛於汝而貴用之我其可不竭誠以相規諫乎
  民勞五章○朱傳以為厲王之世同列相規戒之詩也大扺政之亂也君誤於相相誤於所親近之人誤者非他悅其詭隨而已矣夫隨不可也隨而出於詭非無良而何哉其初亦曰是何能為也我取其將順焉是以縱之也及其乆也至於惽怓以亂政無極而作慝猶始終縱之也則以其善於繾綣而不能自克也寇虐之興實由於此
  上帝板板下民卒癉出話不然為猶不逺靡聖管管不實于亶猶之未逺是用大諫
  此上帝與蕩之上帝同皆謂王也板板反也君反其道臣民皆如病者而失其常心矣出言既不當為謀又不逺非聖人之道管管然無所依據而又不實之於誠信及今猶未逺也我是以大相規諫也此皆為同僚言之
  天之方難無然憲憲天之方蹶無然泄泄辭之輯矣民之洽矣辭之懌矣民之莫矣
  憲憲猶欣欣也蹶動而危也泄泄舒緩之意風言泄泄其羽是也辭合於正理則民洽辭悦於人心則民定此以出話之然者言之欲諸臣之陳善閉邪出納王命者以是為則也
  我雖異事及爾同寮我即爾謀聽我囂囂我言維服勿以為笑先民有言詢于芻蕘
  囂囂自得而不受人之貌服猶寤寐思服之服
  天之方虐無然謔謔老夫灌灌小子蹻蹻匪我言耄爾用憂謔多將熇熇不可救藥
  謔謔戲貌灌灌款款也蹻蹻驕貌熇熇熾盛也
  天之方懠無為夸毗威儀卒迷善人載尸民之方殿屎則莫我敢葵喪亂蔑資曾莫惠我師
  懠怒也羣為夸大曰夸毗夸故威儀卒迷毗故善人不得啓口如尸而已殿屎疾苦而呻吟也葵揆也蔑資無所藉頼也惠澤也民疾苦而莫之謀度若以為當世之大忌然者是以至于流亾無依而莫之收恤此連上二章皆以謀之不逺言之而漸深切
  天之牖民如壎如篪如璋如圭如取如攜攜無曰益牖民孔易民之多辟無自立辟
  牖開明也天之牖民猶言天啓其衷也義理幽顯之奥吉凶明昧之幾逹於是者若或相之迷於是者若或奪之然非真有相之奪之一人心之所為耳如壎與篪此倡則彼和如璋與圭此冒則彼合如取與攜取數多者無虛歸故其攜而歸者非天有以益之也所取如是而造物者無所恡耳然則天之牖民也豈不易哉今民心既多邪辟矣士君子當正其志受天之牖而以先覺覺後覺也安可自立邪辟以先之乎前數章相動以天人之際者此乃窮本言之明天之福人也自求其禍人也亦自取也
  价人維藩大師維垣大邦維屏大宗維翰懷徳維寧宗子維城無俾城壞無獨斯畏
  价人大徳之人也師民衆也宗子君也大徳之人其望及逺故維藩民者邦本本固則安故維垣大邦國之扞蔽故維屏大宗國之楨幹故維翰此四者皆為城而設而君則城也懷之以徳則四者皆安而城亦安矣徳之昬亂是不懷也藩垣屏翰之俱傾城能無壞乎當此時也孑然獨立於上豈不可畏也哉
  敬天之怒無敢戲豫敬天之渝無敢馳驅昊天曰明彌郎反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㳺衍
  上言天之難也蹶也虐也懠也皆其怒而變焉者也所謂憲憲泄泄謔謔而夸毗者豈非戲豫馳驅者乎結第二章至第五章之意天之光明照察日鑒在兹凡人出入㳺息無適而不與之俱者敬則徳之休明而有以啟其心不敬則徳之昏亂而有以奪之鑒結第六章之意惟能敬則徳足以懷人而出話也然為謀也逺矣又總結通篇之意
  板八章○序以為凡伯刺厲王朱傳謂與民勞相類皆同列相戒之辭也周之遺獻淵源於文武周公之傳故其言之精微切至如此為此詩者其知道乎
  蕩蕩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諶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居上以寛故蕩蕩上帝則下民之君也病民而作威其命令必多邪僻矣君命既多僻則天命不可常所以有初而有終者鮮焉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曾是彊禦曾是掊克曾是在位曾是在服蒲北反天降滔徳女興是力
  彊禦暴虐之臣也掊克聚斂之臣也此天所降之滔徳以害民者然曾是如此之人自能在位而在服乎實汝力興起而用之爾鄭氏曰不敢斥言王惡故上陳文王咨嗟殷紂以切刺之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而秉義類彊禦多懟流言以對宼攘式内侯作侯祝靡屆靡究
  自謂所執者義實則用彊禦以斂怨造流言以禦人實則用掊克為宼攘傳謂紂智足拒諫辯足飾非者此也義類似義而非義者也宼盜攘奪者居中用事故曰式内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炰烋于中國歛怨以為徳不明爾徳時無背無側爾徳不明彌郎反以無陪無卿古音𦍑炰烋自矜之貌用彊禦掊克之人而以歛怨為徳則所謂徳者昬徳而已以昬徳而興慆徳背側陪貳安得有正人哉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湎爾以酒不義從式既愆爾止靡明靡晦式號式呼俾晝作夜音豫
  紂之信用奸究虐害生民既如此矣然使非沈湎於酒猶庶幾不義者能從式也既愆爾容止而飲酒號呼遂至無明晦而反易晝夜此徳所以愈昏不義所以愈甚也敗亡將至有若天湎之者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如蜩如螗如沸如羹音岡小大近喪人尚乎由行戸郎反内奰于中國覃及鬼方
  亂且將亾尚恬然行之自近及逺莫不怨怒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匪上帝不時殷不用舊古音忌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曾是莫聽大命以傾
  哀其不能循守舊章以取傾覆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顛沛之揭枝葉未有害本實先撥殷鑒不逺在夏后之世
  歎其故家遺俗流風善政猶有存者而紂身為極惡以自絶殷鑒在夏以切今之宜鑒于殷也
  蕩八章○舊説刺厲王也二三四章引用凶邪擯棄忠直所謂其命多辟者五章推其罔有悛心之故以湛于酒而徳益昬也六七八章乃言大命之將至天之匪諶祚將不終
  抑抑威儀維徳之隅人亦有言靡哲不愚庶人之愚亦職維疾哲人之愚亦維斯戾
  此詩言修徳之事甚備而皆要之以威儀蓋自靜有所存動有所檢皆于威儀騐之也抑抑者謙卑之意靡哲不愚言自以為哲者無有不愚也能以抑抑為心則必無自賢聖之事矣愚而自用固其疾也哲人蹈之豈非戾乎
  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有覺徳行四國順之訏謨定命逺猶辰告敬慎威儀維民之則四句無韻
  莫强于人自强則四方法而效之矣徳行必覺者而能修有覺則四國順而從之矣訏謨逺猶謂古聖賢之大訓深謀也定命劉子所謂人受天地之中以生謂命於是有動作禮義威儀之則以定命者是也辰告者以時告誡慮其亡且失也聖賢大訓所以定生人之命蓋吉凶禍福之本也惟自强則命自我立矣其深謀毎豫時而警告蓋吉凶禍福之幾也惟有覺則動無失時矣二者皆發見於威儀之間能莊敬則日强能謹幾則先覺敬慎威儀而民則之所謂訓且順焉者此也
  其在于今興迷亂于政與刑協顛覆厥徳荒湛于酒女雖湛樂從弗念厥紹罔敷求先王克共明刑
  此警不能自强者也其在于今斥厲王時事言也迷亂于政顛覆于徳惟酒之耽不競甚矣汝欲從之耽樂豈不念世繼之重乎無亦求先王之明法如所謂訏謨者而敬守之乎
  肆皇天弗尚如彼泉流今本誤作流泉依唐石經改正無淪胥以亡夙興夜寐洒埽廷内維民之章修爾車馬弓矢戎兵必良反用戒戎作用逷蠻方
  此警不能有覺者也皇天弗尚亦斥厲王時事言也天之所棄則危亡及之汝豈可與之胥淪以亡乎夫危亡之幾敵國外患非所憂也亦謹之威儀而已矣不特班朝治官也夙夜之間庭除之近寢興洒埽之細皆足以為民之章表然後修其車馬戎兵以防猝而服逺此則思亡保存之道古之為逺猶者其知此矣
  質爾人民謹爾侯度用戒不虞慎爾出話敬爾威儀音俄無不柔嘉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無易由言無曰苟矣二句無韻莫捫朕舌言不可逝矣無言不讐無徳不報惠于朋友音以庶民小子子孫繩繩萬民靡不承
  此二章承慎之意而言質人民以謹侯度所謂本諸身徵諸庶民也戒不虞者必先於言行之間而言尤行之先也發之於身則瑕玷者不可補矣加之於人又無有不讐報者自朋友以至庶民小子莫不順而施之則豈特朋友之孚信哉其施於小子也而子孫繩繩有以化於家也其施於庶民也而萬民靡不承有以喩於國也其必質爾人民者以此
  視爾友君子輯柔爾顔不遐有愆相在爾室尚不愧于屋漏古音路無曰不顯莫予云覯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轉音豫
  此章承敬之意而言友於君子之時和柔其顔而不逺其過失可以勉而為也必也視其在幽室之中能庶幾不愧于屋漏否乎人多飾於明而懈於暗以為莫己見也然神之來也無時無處猶不可準擬以致恭也况可怠慢而不敬乎此中庸所謂不動而敬不言而信者自强不息之至修徳之極功也
  辟爾為徳俾臧俾嘉淑慎爾止不愆于儀音俄不僭不賊鮮不為則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彼童而角實虹小子上言修徳之事備矣此下皆致其儆戒丁寧以盡首章之意淑慎則不僭不愆則不賊人之則之如投桃報李之相應所謂無言不讐無徳不報者也無知而曰予知猶童者自謂角也此為人之所欺罔潰亂者愚之甚矣首章云靡哲不愚此之謂也
  荏染柔木言緡之絲温温恭人維徳之基其維哲人告之話言順徳之行其維愚人覆謂我僭民各有心柔木謂桑也桑柔則緡絲之所出温恭則盛徳之所基然惟哲人則信而順之耳愚人則反以此言為僭差而各懷其心首章云哲人之愚亦維斯戾此之謂也
  於乎小子未知臧否匪手攜之言示之事匪面命之言提其耳借曰未知亦既抱子民之靡盈誰夙知而莫成言我之儆戒切且至矣汝既抱子而猶未之知乎惟虛以受人不自盈滿則知之早者成之易矣申前章彼童而角之意
  昊天孔昭我生靡樂視爾夢夢我心慘慘當作懆誨爾諄諄聽我藐藐匪用為敎覆用為虐借曰未知亦聿既耄天道昭明民生於憂勤而死於逸豫奈何夢夢其心藐藐其聽反以敎汝者為虐乎豈汝既耄而猶未之知乎申前章覆謂我僭之意
  於乎小子告爾舊止聽用我謀庶無大悔天方艱難曰喪厥國取譬不逺昊天不忒回遹其徳俾民大棘舊止者前人之所行所謂訏謨也逺猶也先王之明刑也天方艱難曰喪厥國以厲王時事言也取譬不逺昊天不忒猶前篇殷鑒不逺之意也因邪僻其徳而使民大危急如此可不戒乎
  抑十二章○序謂衛武公刺厲王之詩朱傳據國語以為自警之作今案篇中呼小子者皆以自警以為斥王失之然章之首末則顯以時事言是兩説當兼用也且上繼板蕩下屬桑柔以類相次故序説不可廢
  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劉瘼此下民不殄心憂倉兄填兮倬彼昊天寧不我矜居銀反
  填塞也倉兄填兮言愴怳塞胸也
  四牡騤騤旟旐有翩亂生不夷靡國不泯民靡有黎具禍以燼於乎有哀國步斯頻
  上有車馬之盛羽旄之美而下至於無國之亂皆生而不泯無民之黎皆罹禍以燼故歎息而知國運之頻危也無國猶言凡國也靡有黎者黑首而壯大期未及者也
  國步蔑資天不我將靡所止疑云徂何往君子實維秉心無競古音其亮反誰生厲階至今為梗古音古盎反
  蔑資與板同無所藉賴也將息也養也居無所止行無所往豈其有競心而梗塞若此乎有造其危厲之基者也
  憂心慇慇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僤怒自西徂東靡所定處多我覯𤸅孔𣗥我圉
  生民播遷無有寧處豈不懷歸乎所覯多𤸅亂而我圉亦孔𣗥爾圉猶疆也
  為謀為毖亂況斯削告爾憂恤誨爾序爵誰能執熱逝不以濯其何能淑載胥及溺
  能謀能毖則亂由兹稍减矣果能毖乎則吾將告爾以憂恤果能謀乎則吾將誨爾以序爵憂國用賢以濟亂如執熱之用濯也苟不能然則相胥於䧟溺而已
  如彼遡風亦孔之僾民有肅心荓云不逮好是稼穡力民代食稼穡維寳代食維好
  荓與屏同氣唈不通曰僾推而去之曰荓當亂而進猶遡風而行必不能逹也故民雖有敬事朝廷之心者皆推卻自云不逮竄伏田畞力耕以代禄上之不能憂恤而序爵可知矣
  天降喪亂滅我立王降此蟊賊稼穡卒痒哀恫中國具贅卒荒靡有旅力以念穹蒼
  贅綴屬也京師為下國所綴具贅猶言凡所屬也初謂稼穡可代食也然而亂亡既至蟊賊為害稼穡盡病屬國皆荒憂天者君子之心也至於救死不暇而無力以念之亦可哀已
  維此惠君民人所瞻二句無韻秉心宣猶考慎其相維彼不順自獨俾臧自有肺腸俾民卒狂
  秉心宣謀慎擇輔相者能憂恤序爵者也不順之君則自謂賢善而不用人自有肺腸而不憂恤民之流離疾苦士之窮困愁憂至于違室家棄朝廷而忘天禍不幾於狂乎
  瞻彼中林甡甡其鹿朋友已譖不胥以榖人亦有言進退維谷
  此至終篇皆責僚友之辭也鹿猶羣行而朋友相譖不能相成以善然此亦小人之失也被譖而退者固憂畏而不得自安譖人而進者亦將相傾危而日尋於無窮是進退皆谷何如胥以善乎
  維此聖人瞻言百里維彼愚人覆狂以喜匪言不能胡斯畏忌
  承上章起下數章言維聖人所見者逺愚人則維一朝得志以狂為喜耳此所以有譖人之事也我為朋友非不能盡言以悟之而如此畏忌何哉下乃自答其意
  維此良人弗求弗迪維彼忍心是顧是復民之貪亂寧為荼毒
  譖人之人於良人則惡之弗求弗迪也於忍心者則親之是顧是復也豈其不知忍心之人能為荼毒惟其貪亂之志同是以寧受其荼毒而終惡正士此則言不入之端也
  大風有隧有空大谷維此良人作為式榖維彼不順征以中垢古音古
  風者天地之清氣故其行也必於虛通之處若鬱溼卑汚之地則不行也以興君子之行之髙明小人則行乎汙穢之中而已所趣不同是以此則弗求弗迪彼則是顧是復也
  大風有隧貪人敗類聽言則對誦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
  其貪亂者以行之垢也行之垢者以心之貪也貪人既非善類又豈肻與善者親而用其言乎其聽吾之言也勉强酬答而已與之誦言則如醉人然不可醒也既不能用善言則必以我為悖我亦必至於失言而自覺其悖也兹其所以畏忌也與
  嗟爾朋友予豈不知而作如彼飛蟲時亦弋獲既之隂女反予來赫
  先感於中林之鹿而謂之朋友親之之辭繼謂之愚人謂之不順謂之貪人斥其實也其或謂之民則猶言人也上既反覆其不可與言之故此又呼為朋友而咨嗟述之以下三章皆所謂覆俾我悖者作謂作歌言我作此詩豈無所聞知無所察見者乎蟲雖善飛時離矰繳以喩禍幾之發非趨避所得施我以密告於女而反以我為來相恐動也
  民之罔極職涼善背為民不利如云不克民之回遹職競用力
  民猶言此人也職由也涼作諒信也此人所以罔極者由其方信而善背也為言此事之不利則反為之而如不克故其入于回邪也由其勇於為不善而不顧也
  民之未戾職盜為宼古音苦故反與予協涼曰不可與歌協覆背善詈雖曰匪予既作爾歌
  戾罪也盜者宼之細宼者盜之大又推原其初以為方此人之未有罪也由盜以至于宼先亦信為不可矣隨反背之而詈其規己者所謂職涼善背者如此背之又詈之者為其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己過也然事之彰著雖非予亦既作爾歌矣言惡之不可掩也
  桑柔十六章○舊説以為刺厲王也今繹其文意首四章言世亂而生民困苦流散無歸次四章言王不能悔禍用人使賢人遁去甘於飢餓自賢聖而不恤民所謂厲階也中間所述播徙饉荒之苦皆以時事言未必作者之自歴也後八章為僚友而發非斥在上者其章句亦别意與前八章各為一事感諷而皆一人之作一時之言故采詩者聨而屬之一則為其所感同二則見國之亂上下交譏也○自民勞至此知為厲王之詩者以文武成康之後周道漸衰然至厲王始大亂且下屬宣王之事甚明也
  倬彼雲漢昭回于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喪亂饑饉薦臻靡神不舉靡愛斯牲圭璧既卒寧莫我聽旱既大甚藴隆蟲蟲不殄禋祀自郊徂宫上下奠瘞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臨説見七月耗斁下土寧丁我躬申上章靡神不舉之意后稷主水旱者不克言力不勝也
  旱既大甚則不可推兢兢業業如霆如雷周餘黎民靡有孑遺昊天上帝則不我遺胡不相畏先祖于摧言昊天上帝將使我與黎民同盡則亦已矣先祖無罪不相憂於殄其祀乎
  旱既大甚則不可沮赫赫炎炎云我無所大命近止靡瞻靡顧羣公先正則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寧忍予因上帝而又訴於羣公先正父母先祖也
  旱既大甚滌滌山川旱魃為虐如惔如焚我心憚暑憂心如熏羣公先正則不我聞昊天上帝寧俾我遯又不及父母先祖者知父母先祖之必相憂而無力也
  旱既大甚黽勉畏去胡寧瘨我以旱㦧不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昊天上帝則不我虞敬恭明神宜無悔怒
  即首章次章之意而又專以郊社言之以致望於上帝故又不及羣公先正者知羣公先正之亦必相憂而無力也
  旱既大甚散無友紀鞫哉庶正疚哉冢宰趣馬師氏膳夫左右音以靡人不周無不能止瞻卬昊天云如何里散無友紀言㪚而禱祈不修本職庶正冢宰以下皆是也里疑與理通言不知當如何燮理之
  瞻卬昊天有嘒其星大夫君子昭假無贏大命近止無棄爾成何求為我以戾庶正瞻卬昊天曷惠其寧欲羣臣共相修省以格天心不留餘力勿致天命之去棄平日之成求在我之何以召天災者以定庶政蓋成湯六事責己之意
  雲漢八章○舊説美宣王之詩今尋其文意似王所自作雖有王曰之語正如漢武所謂皇謂河公者不嫌於自稱也
  崧髙維嶽駿極于天維嶽降神生甫及申維申及甫維周之翰四國于蕃四方于宣
  甫侯為穆王作刑者於今無矣而幷言之以其皆姜姓之後主太嶽之祀者
  亹亹申伯王纘之事于邑于謝南國是式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登是南邦世執其功
  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因是謝人以作爾庸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田王命傅御遷其私人
  申伯之功召伯是營有俶其城寢廟既成既成藐藐王錫申伯不入韻四牡蹻蹻鉤膺濯濯
  將營宫室宗廟為先故城功方始而寢廟既成
  王遣申伯路車乘馬音姥我圖爾居莫如南土錫爾介圭以作爾寳往近王舅南土是保
  往近王舅者言往而使南土之人近王舅也若曰往保南土王舅是近云爾
  申伯信邁王餞于郿申伯還南謝于誠歸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疆以峙其粻式遄其行戸郎反
  信邁誠歸皆狀謝人望之之切以在地言曰土田界畫已定曰土疆
  申伯番番既入于謝徒御嘽嘽周邦咸喜戎有良翰不顯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憲
  不獨謝人望之周人亦喜之相謂汝今有在外之良翰矣
  申伯之徳柔惠且直揉此萬邦聞于四國吉甫作誦其詩孔碩其風肆好以贈申伯
  才兼文武徳又若斯
  崧髙八章○宣王之舅申伯出封于謝尹吉甫作詩送之
  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徳天監有周昭假于下音戸保兹天子生仲山甫
  鄭氏曰天生衆民其性有物象謂仁義禮智信也其情有所法謂喜怒哀樂好惡也民所執持有常道莫不好是美徳之人天監視周王欲安愛之生仲山甫以為之佐言天亦好是懿徳也書曰天聰明自我民聰明案鄭氏説詩意與朱傳微異而義亦甚精且其觧下四句比朱傳似尤浹洽也
  仲山甫之徳柔嘉維則令儀令色小心翼翼古訓是式威儀是力天子是若轉音如遇反明命使賦
  朱傳盡矣
  王命仲山甫式是百辟二句無韻纘戎祖考王躬是保出納王命王之喉舌賦政于外四方爰發
  上言徳之備此言職之重既總法紀為諸侯師又布政令以發四方之事役既保王躬為君徳輔又司出納以酌號令之否臧
  肅肅王命仲山甫將之邦國若否仲山甫明彌郎反之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觧以事一人
  王命肅肅而能將之於出納之職無愧矣邦國順否而能明之其賦政必當而百辟是式矣保其身者身無失徳非如後世所謂保身也不保其身烏能保王之躬哉徳之既修而又夙夜匪懈以盡其誠此所以王躬是保者乎此句義重故於末言之
  人亦有言柔則茹之剛則吐之維仲山甫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矜寡音古不畏彊禦
  申言其布政以式邦國者如此也恩足以惠鰥寡威足以制彊禦商頌所謂不剛不柔布政優優意亦相發
  人亦有言徳輶如毛民鮮克舉之我儀圖之維仲山甫舉之愛莫助之衮職有闕維仲山甫補之
  申言其修徳以保王躬者如此也徳之微細如毛言其精深要眇非明哲者不能知非小心翼翼古訓是式者不能至是以雖大事可舉也而徳之微細莫能舉我亦嘗心儀而圖之矣然維仲山甫克舉而我不能至於是而為之助也徳修誠格夫是故有以補衮職而保王躬古人之言事君者於是至矣
  仲山甫出祖四牡業業征夫捷捷每懐靡及四牡彭彭音㫄八鸞鏘鏘王命仲山甫城彼東方
  受命以行四牡勞矣征夫速矣而猶常懷不及之心其賦政於外者如此其切也周都在西負海之邦最逺言城東方明為要地
  四牡騤騤八鸞喈喈仲山甫徂齊式遄其歸吉甫作誦穆如清風方凡反仲山甫永懷以慰其心
  身在行役心於王室故未能遄歸之時則永懷而不忘其念王躬衮職者如此其至也既速其歸期又寛其懷思蓋重山甫之徳謂不可離王左右而亦黽勉乎庶幾助之以相待也不然雖有清風之詩逺懷何以慰哉
  烝民八章○宣王命仲山甫築城於齊尹吉甫作詩送之其稱道徳美視崧髙獨曲至仲山甫之賢可知矣詩之發首為夫子所歎蓋性命之精微也
  奕奕梁山維禹甸與命協之有倬其道與考恊韓侯受命彌吝反王親命之纘戎祖考無廢朕命夙夜匪解虔共爾位朕命不易榦不庭方以佐戎辟
  有倬其道大路也山經禹甸而道通也來受命而王命之纘其祖考令嗣位也能敬共爾位則朕命不改易矣又能正不庭之方以佐汝辟則勲庸愈著矣
  四牡奕奕孔修且張韓侯入覲以其介圭入覲于王王錫韓侯淑旂綏章簟茀錯衡戸郎反𤣥衮赤舃鉤膺鏤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鞹鞃淺幭鞗革金厄
  執封圭以入覲而王錫以車馬衣服淑旂綏章旂飾也簟茀錯衡車飾也𤣥衮赤舃服飾也鉤膺鏤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馬飾也鞹鞃淺幭車軾飾也鞗革金厄馬轡飾也
  韓侯出祖出宿于屠顯父餞之清酒百壺其殽維何炰鼈鮮魚其蔌維何維筍及蒲其贈維何乗馬路車籩豆有且侯氏燕胥
  賦其歸國之事
  韓侯取妻汾王之甥蹶父之子韓侯迎止于蹶之里百兩彭彭音㫄八鸞鏘鏘不顯其光諸娣從之祁祁如雲韓侯顧之爛其盈門
  賦其還而昬娶之事蹶父周之卿士故下言靡國不到為王使也
  蹶父孔武靡國不到為韓姞相攸莫如韓樂孔樂韓土川澤訏訏魴鱮甫甫麀鹿噳噳有熊有羆有貓有虎慶既令居韓姞燕譽
  溥彼韓城燕師所完以先祖受命因時百蠻王錫韓侯其追其貊奄受北國因以其伯實墉實壑實畞實籍獻其貔皮音婆赤豹黄羆音波
  韓之先祖嘗長是百蠻矣故令嗣祖業而益以追貊之戎國凡北國皆長之使之皆有城垣溝池田畝版籍而納其貢獻焉所謂纘祖考而榦不庭方者其意蓋在於此
  韓奕六章○韓侯初立來朝受命而歸詩人送之意即顯父之所為也與
  江漢浮浮武夫滔滔匪安匪㳺淮夷來求既出我車既設我旟匪安匪舒淮夷來鋪
  求者責其所不共鋪者陳師以聲罪傳所謂寡人是徵寡人是問
  江漢湯湯武夫洸洸經營四方告成于王四方既平王國庶定時靡有爭王心載寧
  言成功之速
  江漢之滸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徹我疆土匪疚匪𣗥王國來極于疆于理至于南海
  自淮以南皆命啓闢而疆理之非以病民非為嚴急欲其皆來享來王而以王國為標準爾蓋召虎未歸而即江漢之滸命之
  王命召虎來旬來宣文武受命召公維翰無曰予小子召公是似肇敏戎公用錫爾祉
  勉其修召公之業以受寵命
  釐爾圭瓚秬鬯一卣告于文人錫山土田于周受命彌郎反自召祖命虎拜稽首天子萬年
  既賜以圭瓚秬鬯又告于文王而錫以山川土田且使就其祖廟以命之
  虎拜稽首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王休作召公考天子萬夀明明天子令聞不已矢其文徳洽此四國
  落成之謂考此言考者告成功于祖也始受命於祖廟而稱天子萬年繼乃為考祭於祖廟而稱天子萬壽本祖徳而大君恩也末又祀君之嗣其令聞而敷其文徳蓋願王不究武而且自卑功伐厚莫至焉江漢六章○宣王命召穆公平淮夷疆理南國詩人美之然玩其辭令似穆公所自作者
  赫赫明明王命卿士與師協南仲大祖大師皇父整我六師以修我戎音汝既敬既戒惠此南國
  皇父為卿士而兼大師蓋周之三公往往六卿攝之自周召既如此也皇父以南仲為大祖亦如召虎以召公為祖畿内公卿視外公侯故皆得立大祖之廟敬者重其事也戒者厚其備也惠則其興師之本心也兹其兵之三要與
  王謂尹氏命程伯休父左右陳行戒我師旅率彼淮浦省此徐土不留不處三事就緒
  皇父大司馬職也休父小司馬職也天子行則具六軍故二司馬皆從三事與小雅十月雨無正同師行必先固其根本今不留處而三事就緒言治内之素豫也
  赫赫業業有嚴天子二句無韻王舒保作匪紹匪游徐方繹騷震驚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驚
  首言赫赫明明者威明之逺加此言赫赫業業者威令之勤肅則所謂有嚴者也舒安重也保作保䕶耕作也紹者繼續調發也遊者遊兵四散也安重保䕶不徵調不遊散王者之師也而徐方則已繹騷矣意在震驚之使伏其辜如雷霆之發未加於物而徐方則已震驚矣兵有先聲而後實者此與
  王奮厥武如震如怒進厥虎臣闞如虓虎鋪敦淮濆仍執醜虜截彼淮浦王師之所
  師既至而克捷遂屯其地以待輸服也
  王旅嘽嘽如飛如翰如江如漢如山之苞如川之流緜緜翼翼不測不克濯征徐國
  飛翰言其疾江漢言其盛山其止不可動也川其行不可禦也神速而又不可摇撼則翼翼然形之深固而誰能測之衆盛而又不可扺拒則緜緜然勢之奔屬而誰能克之總言王師之節制所以無敵也
  王猶允塞徐方既來徐方既同天子之功四方既平徐方來庭徐方不回王曰還歸
  猶謀也塞誠實也以敬戒仁惠而興師則其謀猶信誠實矣所以成功也及其來庭而不違也師無淹留而還歸之速以終惠此南國之意
  常武六章○宣王親征徐國成功而歸詩人美之二雅言宣王南征北伐之事多矣未有自將者蓋徐自穆王以來負逺僭號在西京時罪浮吳楚非偏師之所能服也抑斯舉也繼於召虎經畧江漢之後徐為彊大必也號召淮南諸夷為之黨援是以先定南邦翦其枝葉然後執言聲罪六師移之殆山甫吉甫軰所共圖議故山甫城齊令其與魯合勢以扼北軼而休父之行受䇿尹氏中興次第於此可見
  瞻卬昊天則不我惠孔填不寧降此大厲邦靡有定士民其瘵蟊賊蟊疾靡有夷屆罪罟不收靡有夷瘳夷屆路平而止也夷瘳病平而愈也小人害民者不止刑罟陷民者不收
  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女覆奪與説協之此宜無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女覆説之
  奪人土田人民蟊賊不止者也顛倒有罪無罪罪罟不收者也王政不綱則殃民者徧於天下鄭箋專斥王削黜諸侯大夫者非也
  哲夫成城哲婦傾城二城字自為韻懿厥哲婦為梟為䲭婦有長舌維厲之階亂匪降自天生自婦人匪敎匪誨時維婦寺
  此乃推亂本於褒姒也言非天實降厲婦人乃厲之階耳匪敎匪誨謂其不識禮義廉恥之行興亡禍福之幾
  鞫人忮忒譖始竟背豈曰不極伊胡為慝如賈三倍君子是識婦無公事休其蠶織
  言幽王溺信婦寺方其窮人以詐害之心也其為譖誣何所不至然譖人于始而終質其事實乃大相反而不然其姦惡昭著豈不已極哉而王胡肯以為慝乎方與之出謀議參朝政以為可以周知中外之事夫三倍計算非君子所能識豈政令大事乃婦寺所能知是以古之婦者蠶織之外無所干預周南豳風絺綌𤣥黄之化是也
  天何以刺何神不富方二反舍爾介狄維予胥忌不弔不祥威儀不類人之云亡邦國殄瘁
  責之緩而不顯曰刺與之資而有所頼曰富介狄大害也言天何以緩其禍而益其疾乎神何以奪其資而去其頼乎使王舍婦寺之大害而維衆正之是忌乎胥衆辭言胥忌則非特一人而已夫女色在國家為不祥不幸有之可弔者也今則不弔不祥且淫溺焉而至于威儀不類可謂舍爾介狄矣雖有正人胥忌而逺之賢人既亡而邦國能存者未之有也
  天之降罔維其優矣人之云亡心之憂矣天之降罔維其幾矣人之云亡心之悲矣
  罔迷亂也舍爾介狄不弔不祥是也
  觱沸檻泉維其深矣心之憂矣寧自今矣不自我先不自我後音户藐藐昊天無不克鞏無忝皇祖式救爾後言亂所自來其源深心之憂亂其日久歎其不幸當此而又度天道雖逺其理無不堅定者猶望王之法祖以為救於方來也
  瞻卬七章○褒姒亂政周家將亡賢人憂之而作正與大雅之首任姒嗣徽多士楨周者相首尾也
  旻天疾威天篤降喪瘨我饑饉民卒流亡我居圉卒荒言民生之大困也居圉者所居之疆域
  天降罪罟蟊賊内訌昬椓靡共潰潰囘遹實靖夷我邦推亂原於小人也小人在位是蟊賊内訌也椓者剝喪之意昬故潰亂㭬故回邪此等之人皆實當治平邦國之任者也
  皋皋訿訿曾不知其玷兢兢業業孔填不寧我位孔貶推亂原於王躬也皋皋慢也訿訿讒也皋皋訿訿者則不知其疵玷兢兢業業者則長不安於位而且貶黜
  如彼嵗旱草不潰茂如彼棲苴我相此邦無不潰止無韻申首章之意言民生之困瘁流離如嵗旱之草枯槁無色又如棲樹之苴飄零無依
  維昔之富不如時維今之疚不如兹彼疏斯粺胡不自替職兄斯引末句無韻
  申一章三章之意疏粗也粺荑稗也小人之害國如稗之害稼兄作況兹也彼稗之粗何其不衰退乎由兹之引而用之爾
  池之竭矣不云自頻泉之竭矣不云自中溥斯害矣職兄斯𢎞不烖我躬
  頻涯也烖咎責也池竭而不知其自涯泉竭而不知其自中以今日之害之溥也與泉池之竭何異小人壅塞上澤是其涯也王者不能濬其徳心是其中也害之𢎞大由兹之𢎞之而亦不知咎責其躬也又申二章三章之意
  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國百里今也日蹙國百里於乎哀哉維今之人不尚有舊音忌
  如瞻卬卒章之意猶望其用舊人救亂敗
  召旻七章○與瞻卬同但彼則斥婦寺此則通言臣工爾
  詩所卷七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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