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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瀋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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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瀋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三
  詩瀋        詩類
  提要
  等謹案詩瀋二十卷
  國朝范家相撰是編乃其釋詩之說家相之學源出蕭山毛奇齡奇齡之說經引証浩博喜於詰駁其攻擊先儒最甚而盛氣所激出爾反爾其受攻擊亦最甚家相有戒於斯故持論一出於和平不敢放言髙論其作是書大㫖斟酌於小序朱傳之間而斷以已意首為總論三十篇以下依次詮說皆不載經文但著篇目其先儒舊說無可置辨者則併篇目亦不著之今核其所言短長互見如謂卷耳為文王在羑里后妃遣使臣之作謂中谷有蓷為憐申后謂褰裳為在晉楚争政之時謂丰為男親迎而女不從謂敝笱為嘆王綱廢弛謂采苓為申生而作謂采薇為文王伐玁狁謂沔水為宣王信讒皆以意揣度絶無確證然如總論第十四條刀破黍離降為國風之說謂太史不采風王朝無掌故諸侯之國史亦不紀録以進葢四詩俱亡非獨雅也詩亡而諷諭彰癉之道廢是以春秋作焉此與孟子迹熄之說深有發明第十五條謂三百五篇之韻叶之而不諧者其故有三列國之方音不同一也古人一字每篇數音而字音傳訛已久非可執一以諧聲二也詩必歌而後出每以餘音相諧自歌詩之法不傳而餘音莫辨三也此亦足解顧炎武毛奇齡二家之鬭其解采蘩篇謂被之僮僮為夫人齋居之首服而厯引周禮内司服玉藻及聶氏三禮圖以証之葢被者所以配褖衣今據聶氏謂婦人之褖衣因男子之元端又玉藻云元冠丹組纓諸侯之齋冠也則知夫人服被為齋夫人齋於正寢既不可如祭之服副褘又不可服告桑之編故服燕寢朝君之被此說為前人所未及其解楚茨信南山諸篇尤為詳晰如南東其畝及中田有廬之類於溝洫田制咸依據確鑿不同附㑹在近代説詩之家猶可謂瑜不掩瑕瑕不掩瑜者也乾隆四十四年六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詩瀋巻一
  栁州府知府范家相撰
  總論上
  原詩
  詩何自起也天庭軒轅載籍無稽學者苐弗深考惟虞書有詩言志歌水言之文先儒謂即詩之道所自昉愚謂虞書所言乃詩歌聲律之用非詩之道始自虞廷也孔頴達曰明堂著土鼓之文黄帝有雲門之樂至周時尚有其聲則是樂器之音遂人為辭其即為詩之漸由此言之則知大庭軒轅之先亦必有詩明矣夫上古之樂諒不如中天之美備然而擊壌之音必比之以耕鑿之謡此非土鼓葦籥乎而謂雲門大夏不過撞鐘伐鼓吹竹弹絲已乎葢嬰兒乳子懐嬉戱忭舞之心𤣥鶴蒼鸞合歌舞八音之節此樂之自然而起即詩之自然而生也記曰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比音而樂之及干戚羽旄謂之樂樂由天作實以人生天籟人籟同歸一致詩始於黄農之世與金石而俱宣有斷然者也
  詩名義
  詩以言志虞書之言詩盡之矣大序之言曰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嗟嘆之不足故咏歌之夫情之動而咏嘆之滛佚之者不知其所以然而然也於手舞足蹈之中自有協律諧聲之妙其心之竽籟比竹形而為辭之髙下宫商是之謂詩明乎此思過半矣
  採詩
  三代之盛上自君公卿相下逮士庶編氓未有不知詩者也黨庠術序之中不出學樂誦詩舞勺舞象四者即太學之俊秀亦惟是春誦夏弦干戈羽籥而已葢禮樂不可斯須去身詩以感發性靈樂以導迎善氣先王所以興賢育才肆成人而有徳者必於是乎在也古之民不少椎魯其入學而歸農者諒無殊於後世而聲詩之教則耳濡目染已久是以巷有舞塗有歌雖窮陬僻壌莫不有吟咏之聲焉先王又以是觀天下之風而有採詩之典其初里巷之間官師選其男年六十女年五十無子者衣食之以採詩為職上之於邑邑移于國國史録而存之以俟天子五年巡狩所至上之於太師天子廵狩所至太師與太史同車率其属小史同至諸侯之國太師聞於天子天子付太史彚而奏之以騐風俗盛衰由是匹夫匹婦之歌吟貞良滛僻悉呈于九重宵旰之間而移風易俗得盡其張弛之用也迨巡狩廢而太師不至列國諸國之史猶不敢不録存之以備大典之復行觀左傳于髙克之事曰鄭人為之賦清人於莊姜曰衛人為之賦碩人於衛為狄滅曰許穆夫人為之賦載馳皆東遷以後巡狩不行列國之史官猶録其本國之詩以待採擇者大序所謂國史明乎得失之迹是也至於頃王之時魯文公之世諸侯惡民風之聞於境外并國史亦無紀録矣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詩亡可勝慨哉
  黄楚望曰今之三百篇有出於太師之所採者如周南召南是也有出於史官之所録者豳風及周大夫所作是也其餘國風多是東遷以後諸國史官所自記録者其時天子不能統一諸侯諸侯善惡無與于周不分美刺而皆謂之變風以其各自為風也
  聲樂一
  生於心而節於音謂之詩故一言詩而樂自寓焉委巷小兒聨歌拍臂皆可配以管絃優伶俗樂吹竹弹絲亦能别翻新調一言樂而章曲亦自生焉是故人之有詩非必縁樂以作聖人作樂非必因詩以興而詩為人聲金石絲竹為物聲各有相須之妙聖人見其然因之以詩入樂亦以樂合之於詩而成樂古之樂不可得聞矣然觀四詩之中短長參差體製不一明是因詩而合樂非必因樂以作詩也要之三百五篇有節有調可歌可絃無非樂章樂譜而已宋國子丞王普言古者既作詩從而歌之然後以聲叶律和而成曲自歴代至本朝皆先製樂章而後成譜崇寕以後乃製譜然後命詞於是詞律不相諧協與俗樂無以異矣
  聲樂二
  鄭氏樵曰樂之本在詩詩之本在聲孔子自衛反魯正樂雅頌得所言詩為樂之本而雅頌為聲之本也其曰闗雎之亂洋洋盈耳此言聲之和也漢人講詩專以義理相傳則洋洋盈耳之音安在按夫子論詩有二有主聲樂者如雅頌得所闗雎樂而不滛之類是也有主義理者如思無邪詩可以興不學詩無以言之類是也學詩者固必得其音聲舞蹈以審其鏗鏘鼓舞之神而必先求之文詞義理以博其溫厚敦柔之趣古者六經并陳詩之外别有樂經以教人詩者樂之章曲非即樂也其可舍義理而言詩乎專言義理猶未至於無詩專言聲樂則三百篇之在今日必何如而協之音律比之金石豈可懸空臆度而得之乎漢時三代之遺聲猶在太常至董卓赤睂之亂始已淪亡魏人得漢雅樂郎杜夔猶能歌文王鹿鳴騶虞伐檀四篇太和之未左延年改騶虞伐檀文王三曲更作新聲唯鹿鳴不改至荀朂又除鹿鳴舊曲别作新詩而古曲遂以盡廢朱子曰唐開元鄊飲酒禮其所奏樂在小雅有鹿鳴四牡皇華南有嘉魚南山有臺六篇在風有闗雎葛覃采蘋采蘩六篇其聲今亦莫聞獨趙彥肅有此譜云即開元遺聲不知工師何所考而為此竊疑古樂有唱有嘆詩詞之外應有叠字餘聲以嘆發其趣若此譜直以一聲叶一字則古詩篇篇可歌豈其然乎又其以清聲為調亦非古法姑存之以見彷彿○古譜載經傳通考
  聲樂三
  内則弟子十三學樂誦詩學記大學始教宵雅肄三皆樂先而詩後小學之所以為教也子曰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則詩先而樂後大學終身所得之難易先後也朱子曰三代之時禮樂用於朝廷達於閭里學者諷誦其言以求其志詠其聲舞蹈其節以涵養其心則聲樂之助於詩者為多然猶曰興於詩成於樂其求之固有序是以聖賢之言主於聲者少而發其義者多得其志而不得其聲者有之未有不得其志而能得其聲者也此言須善為體㑹夫樂非徒聲之謂也記曰樂者非謂黄鐘大吕弦歌干揚也樂之末節也又曰知音而不知樂者衆庶是也又曰金石絲竹樂之器也詩言其志歌咏其聲舞蹈其容三者本於心然後樂器從之是故樂之微𦕈之故難言之矣聲樂之教與誦詩並舉學詩即以知聲聲具於器其事顯而易明故聖人之言之也略若詩之義理小子未可卒曉故聖人之言之也詳至於成於樂之樂則必動其本而盡其變别有精微之故以相喻於音容之外故曰廣博易良者樂之教而夫子聞韶至於三月不知肉味也詩乃樂章舍聲不可以言詩古之學者罔不先習其數而施之管絃豈有得其志而不得其聲者歟若不得其志而得其聲者有之竇公杜夔之倫是也惟樂難於詩是以夫子曰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所謂求之有序也若僅曰音容舞蹈則何難之有是不可以不辨
  誦詩歌詩賦詩
  詩可以誦可以歌可以賦而不可以讀論語孟子於詩皆曰誦周禮瞽矇歌諷誦詩内則十三學樂誦詩皆不曰讀而曰諷曰誦諷者背文而諷誦者以音節之謂鼓琴瑟以合所諷誦之詩也班固曰三百五篇遭秦而全者以其諷誦不徒在竹帛也自漢以前學者皆知誦詩不知廢自何時若讀詩之云則陋儒倡之也歌詩者何也廣雅曰聲比於琴瑟謂之歌韓嬰曰有章曲謂之歌無章曲謂之謡葢詩必長言咏嘆之以達其趣人不歌詩不足以理性情故聲歌各有所宜也淮南子曰歌者有詩然所以使人善之者非詩也其言至為微妙凡詩自首章以下二三章只換易一二字成章者即長言咏嘆歌詩之遺譜也古之歌詩有二有比音而歌者如季札觀樂歌風歌雅禮之升歌論語之取瑟而歌是也有徒歌者楚狂之接輿曾㸃之倚門寗戚之飯牛是也徒歌雖不比音而其節亦與比音等古之賦詩大約徒歌之意也古之於詩也諷咏之歌誦之然後可以變易其氣質而陶冶其性靈若徒曰讀之而已不幾失其所以為詩乎
  刪詩
  孔子刪詩之言肇自子長班固志之藝文安國述之書序其傳古矣獨孔頴達曰經傳所引諸詩見存者多亡失者少不應十去其九於是鄭樵朱子亦疑孔子有編録而無刪詩之事然朱子論語集注仍遵古說也獨近時朱氏彛尊力辨其非曰詩掌王朝班之侯國使孔子一人取而刪之誰𡧓信從且如肆夏采齊樂師所教之樂儀也此何不可施於禮儀而刪之騶虞貍首采蘋采蘩射之節也何故於貍首則去之燕禮升歌清廟下管新宫大射禮乃歌鹿鳴三終乃管新宫三終何故於新宫則去之肆夏繁遏渠天子所以享元侯者故九夏掌於鐘師此又何不可施於禮儀而刪之正考父受商頌十二篇於周太史孔子何故反刪其七祈招之詩既善其義矣何又刪之葢子所雅言一則曰詩三百再則曰誦詩三百未必定屬刪後之言也此論似為前人所未及而愚以為不盡然者聖人述而不作六經皆經折衷以垂萬世若于詩一無去取刪定於其間則今之三百五篇直非聖人之經矣葢夫子刪詩於詩之施於禮儀而不可缺者必不刪去肆夏采齊新宫貍首諸詩皆亡佚於未刪之先而非刪之於見存者也季札觀樂未嘗條舉篇目安知詩之一無散失耶即如商頌十二篇孔子豈肯刪去其七以缺先朝之樂章其早佚於未刪之前可知若但以詩三百一言據為不刪詩之證失之逺矣
  或曰笙詩六篇經存其目而肆夏采齊新宫貍首諸詩并其目而亡之何耶曰夫子於周先王盛時之詩不敢刪亦不敢補也亡詩之目或存或不存夫子一仍其舊此述而不作取史闕文之遺意也曰若是則子之不刪詩明甚又何疑於朱氏之說曰有刪之在前者司馬遷言古詩三千餘篇孔子純取周詩取其重可施於禮儀者定為三百五篇是古詩在所不録矣有刪之在後者東遷以後之詩王不巡狩詩之存於國史者不經王朝之採録其中貞良邪僻雜出不齊孔子安得不合以韶武雅頌之音刪而著之於經耶曰貍首一詩其詞尚存於大小戴記何以魯詩不存曰此詩見於小戴射義者止八句見於大戴投壺者十九句文雖殘缺義所必存苟非原本之逸何以並其目而失之抑經師簡册之遺漏亦未可知也不見尚書有今文又有古文若百篇之名伏生俱不及傳此外尚多佚文見於子傳之稱引者耶即逸禮亦然何獨詩而無之曰如論語禮記左傳所引之逸詩其皆刪後之詩歟曰如唐棣之詩夫子明曰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未必非刪後之言也若其他則前所言逸自經師者為多劉歆言詩之初出經師一人不能獨盡其經或為雅或為頌相合而成是豈無佚章佚句耶即如鼓鐘一篇三家多昧任侏𠌯一句十月之交一篇韓詩多雨無其極二句於皇時周一篇三家多於繹思一句此其明証也
  正樂正詩
  全祖望曰正樂與正詩匪可混而為一子但言正樂則正樂自有其事如語魯太師以翕純皦繹之節辨大武之聲滛及商斥宋齊鄭衛之非正聲宫懸不應用于諸侯曲懸不應用于大夫八佾歌雍正言指斥皆正樂之實事也其曰雅頌各得其所者指雅頌之用于樂章而言非謂變雅之不入樂者一正樂而詩亦與之俱正也必謂三百篇盡以入樂則如風之桑中溱洧雅之小旻板蕩當用於何等之樂乎此言亦似是而非夫詩與樂通樂正則詩亦正不分為二也衰周之樂壊已甚聖人豈一日偶忘其𨤲正而身不列廟堂之上欲以匹夫之權取僭紊散亡之樂悉舉而復先王之舊非但藉手無從亦且無徵弗信賤而自專矣其云正樂者非能正宫懸考音聲定節奏分等威也風雅頌之入樂者各有其所聖人取其失所者正之使各得其所樂正則詩亦正故曰雅頌各得其所也若其語魯太師以翕純皦繹之節告賓牟賈以聲滛及商斥三家之八佾歌雍皆托之空言而即以為正樂之實事可乎今夫樂亡而章曲猶有遺文也聖人見師摯諸人之適齊蹈海心焉重悼知明王不復作矣於是釐其樂章使後世可考以復古故正樂即以正詩而非有二也古未有不可入樂之詩桑中溱洧小旻板蕩雖無施於用而其音節則猶是風與雅也弹絃可以諷諌為後王之法戒是固孔子絃歌之以其合於韶武雅頌而附之者也
  雅頌得所自有明証如二南為房中之樂是其所也而闗雎鵲巢又通用之於鄉飲酒禮采蘋采蘩用之大夫妻主祭是其所也又用之於射禮亦其所也以雅頌言之如鹿鳴四牡皇華用之燕饗遣使是其所也又通用之鄉射用之鄉飲酒禮亦其所也文王一詩諸侯朝㑹之樂而與大明緜同用之於兩君相見又用之燕禮皆其所也肆夏繁遏渠宗廟用以配天亦用之享元侯又用之大祭迎尸雍徹一詩用以祀文王又用之大饗賓用之徹俎凡此樂章專用通用不可悉舉夫子正其詩之在風者或錯入於雅雅又入風頌或入雅使各歸其所雖樂與詩之次第不同要之樂正而詩自正也其但言雅頌者雅頌之失所尤甚耳聖人之刪詩也既刪其無闗輕重無取於興觀羣怨之詩亦刪其不諧樂律不可以入風雅頌之詩則刪詩亦即以正樂而謂二者絶不相蒙哉
  學詩
  聖人之教弟子必以詩為首何也燕韓生曰六經之策歸論取之闗雎義莫大焉是故夫子之說詩猶說易也于見龍在田而本以君子寛仁之功于鶴鳴在陰而擬以言行樞機之發百篇表美誡之觀春秋繼王迹之熄詩之所至禮亦至焉禮之所至樂亦至焉六經之義一以貫之矣且夫三百篇之作上自君公卿士下及匹夫匹婦覊人奄寺此其人非必盡聞道于聖賢素服習乎禮義以寫其憂愉歡戚之故而聖人胥津津乎道之若同歸于一致而無所區别者彼其憂愉歡戚之感而有言皆發於天機情性之自然而不容已即作者亦容不自知而適合乎聖賢禮義之微以開學者不言而同然之趣此教之所以必先於詩也聖人之詩或兼舉本末體用以言之如思無邪興於詩詩可以興之類是也或專為言辭專對而諭之如誦詩三百不學詩無以言之類是也極詩之所至上可以馴致于聖賢下亦足以脩身而寡過備文章華國之選此聖人所以雅言不倦也聖門弟子之學詩也習其義不惟其辭故七十子之中不聞有以作詩名者王厚齋曰子擊好晨風黍離而慈父感悟周磐誦汝墳卒章而為親從仕王裒誦蓼莪而三復流涕裴安祖講鹿鳴而兄弟同食李柟和伯亦自言於甫田悟進學於衡門識處世此皆有得於學詩者豈徒以辭章風雅名世哉
  說詩
  說詩者何以意逆志哉鄭樵奥論曰善觀詩者當推詩外之意如綿蠻黄鳥小人之擇卿大夫依之也夫子推而至于為人君止于仁鳶飛魚躍喻惡人之逺去也子思推而至於上下察是也善論詩者當達詩中之理如切磋琢磨子貢達於貧富巧𥬇目盼子夏能悟禮後是也善學詩者當取一二言為立身之本如南容之三復白圭子路之終身不忮不求是也善引詩者不必分所作之人所採之地如維嶽降神宣王時詩也夫子以為文武之徳夙夜匪懈仲山甫詩也左氏以為孟眀之功小宛幽王詩也祭公以為文王戎狄是膺僖公詩也孟子以為周公矢其文徳記者以為天王之事令聞不已說者以為三代之英是也此皆以意逆志之說也愚謂孔孟之說詩大約舉全篇而明其大意者少舉一章一二言而眀其義藴者多舉一章一二言而正言其理者少舉一章一二言而旁通其㫖者多也全篇之說惟見於孟子小弁凱風之辨而已一章一二言之說則論語孝經禮記所載不勝舉也舉一章一二言而正言其意者如節彼南山殷之未喪師之類可約舉也舉一章一二言而旁通其㫖者則如子貢之達貧富子夏之悟禮後凡論孟孝經禮記所載不勝述也葢詩之為道長於諷諭故說詩者貴於引伸觸類以盡其變旁推逺取以暢其㫖使用之無盡藏而思之有餘味若全篇之義作者既言其志固不必多為之說以示學者矣蘓長公之論詩曰作詩必此詩定知非詩人然則說詩必泥詩亦豈有當風人之㫖乎
  四始六義
  四始六義之名見於周官教胄之文其傳自古而說各不同四始之說孔頴達以廢興為義成伯瑜以正變為言則成長於孔葢聖人分三百篇為四而各以一篇冠其首自取其正者為之始即十五國風如衛之淇澳齊之鷄鳴秦之駟鐵亦各有始也六義之說程子謂統全詩皆有之吕東萊謂得乎風之正者為風得乎雅頌之正者為雅頌風非無雅頌雅頌非無風與程子略同朱子則取鄭樵說謂風雅頌者詩之部分賦比興則製作風雅頌之體太師之教胄子以是六者三經而三緯之夫風雅頌可以名詩而賦比興不可以名詩朱子之言當矣顧二雅實有風詩二南時兼頌體學者亦當𠫵觀而互証之也
  雅鄭
  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古注及吕東萊皆云作詩者思本無邪也朱子則以作詩者不必無邪而學詩者貴以無邪之思讀之二者意正相反葢朱子以鄭聲滛即是鄭詩東萊則以鄭詩自為雅音故雅鄭之說異而無邪之義遂殊朱子曰鄭風衛風若干篇即是鄭衛大小雅即是雅二南房中之樂變風無施於事特里巷之歌謡耳必曰三百篇皆祭祀朝聘所用則桑中溱洧當薦之何等之鬼神接何等之賓客耶吕氏曰詩雅樂也祭祀朝聘所用桑間濮上鄭衛之音世俗所用桑中溱洧作於周道之衰雖已煩促猶止於中聲孔子欲放鄭聲豈有刪詩示萬世乃收鄭聲以偕六藝乎後之據吕說以駁朱子者其說大約有五謂滛邪之人雖寡廉恥亦不至自道其滛私以播之歌吟况此類未必盡工篇什一也季札觀樂歌鄭衛之風未嘗斥言其滛若如朱子說則夫子猶將放之季子何故美之二也詩為中聲所止如三百篇不必盡比於樂則魯之樂工何從取其聲而歌之三也鄭伯如𣈆而六卿所歌皆滛詩何以對上國之卿不歌雅音而歌邪音好揚其本國之醜四也諸儒皆以樂之非雅者為鄭故子夏以宋鄭衛齊皆滛于色而宋本無詩其聲亦鄭聲也非鄭風即為鄭聲五也其言皆極明晰而猶有未盡者葢滛邪輕薄之人不盡無才如唐之元稹温李諸人多有之矣且詩以合樂聲即詩也安見鄭詩非即鄭聲不知古之作詩者縱有邪思而夫子必不存之以貽來學何者姦聲亂色不留聰明滛樂慝禮不接心術大學之教禁於未發之謂豫聖人之雅言尤凛凛於斯也且子之告顔淵曰樂則韶舞放鄭聲鄭聲滛此因韶樂而逓及之但論聲不論詩也鄭聲既必放之何刪詩猶存其什使詩存而聲亦存是未嘗放也是故桑中溱洧皆刺滛之作其音胥止乎中聲非滛者所自作也審乎此而無邪之義了然矣司馬遷曰三百五篇孔子皆絃歌之以求合乎韶武雅頌之音班固曰周衰禮樂俱壊樂尤微眇以音律為節又為鄭衛所亂故無遺法其云微眇者顔師古謂道在精微節在音律不可具於書鄭衞聲易悅人故為所亂皆指音聲不指詩篇也
  詩亡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詩亡者太師不採詩王朝無掌故諸侯之國史亦不紀録之以進王國亡則四詩俱亡非僅雅亡也春秋所以繼詩亡者詩之為教長於諷諭其微婉常餘于言外猗嗟稱禦亂而實刺莊公揚水諷𣈆昭而辭嘉桓叔其有深切著明如所謂赫赫宗周褒姒烕之者必其事著於王官迫於忠憤而有然也詩存而列國之事可得之絃誦之間若其亡矣亂臣賊子何以彰其惡於萬世孔子以匹夫而操筆削事核其實文生於義天王狩河陽夫人孫于齊有不必直言而見者約而逹微而臧又在讀史者之善㑹其㫖惟弑父與君則直書之耳是故春秋即詩詩亦史也孟子之言明白易曉如此而後儒乃曰黍離降為國風而雅亡范寗穀梁序曰孔子列黍離於國風齊王徳於邦君明其不能復雅政化不足以被羣后也夫王降為風或是衰周時勢何至雅詩亦變為風乎王室雖⿰冫麦 -- 凌遲而雅詩誰能禁之不作且二南與豳雖為風之終始而其為國風則一也豈亦有升降之殊歟善乎夹漈鄭氏之言曰七月者西周之風黍離者東周之風非黍離降為國風而雅亡章如愚曰王之風非貶王也體自風也魯之頌非褒魯也體本頌也詩體有風雅頌之殊非雅重于風頌髙于雅汪琬鈍翁曰十五國風中有二南王豳皆天子之詩雅頌有賓筵抑戒魯頌皆諸侯之詩不得以風詩專属之諸侯或曰平王政教東遷故斥為風行父請命於周然後有頌然則王之斥為風也孰斥之王不自斥也作詩者不自斥採詩者必不敢斥其所得之詩以告于王也幽厲之詩猶列于雅而平王獨否是不逮幽厲也由三家之說思之則王降為風之謬顯然矣詩亡則風雅頌俱亡河汾王氏已有此論王氏柏亦云孟子言詩亡非王者之詩亡凡風雅頌皆在其中所見亦畧相同
  或曰巡狩廢而迹熄迹熄則詩亡列國之史官何肯復採録其所得之詩以聞于列國且平王之詩列國又何從得之乎曰幽厲平之詩太史自得記録之以流傳于列國列國之詩記之史官尤易流傳逺近也昭王尚能南征穆王巡遊天下聲靈儼在厲幽暴而宣中興東遷猶然共主列國之史官未廢則採詩之故典猶存故大序以為國史明乎得失之迹也降自頃王以後而史無記録詩遂亡矣不然孔子何從取平桓莊僖恵㐮六王之世列國之詩而刪之乎
  詩韻
  古韻莫顯于詩而三百五篇之韻叶之多有不諧其說有三十五國之方音各有不同一也古之字音傳訛已久古字少而音多一字每兼数音非可執一以諧聲二也詩必歌而後出每以餘聲相諧不必但就結字以為韻自歌詩之法不傳而餘聲莫辨三也然則古韻終不可識乎曰以今之韻書求三百篇之韻有愈密愈踈耳安能識哉葢韻本天籟古人作詩有不煩繩削而自合者非如後世之勒有成書拘拘于四聲以為限斷也漢魏六朝詩賦悉同古韻魏孫炎始為反切逓傳至梁周顒沈約始為四聲之學作類譜以行世然皆為字音而作未嘗即指為古韻也自唐以切韻為試韻而舉世始限於四聲學者不求其本即執此以言三百篇之韻而不知其失之逺矣考漢魏時為毛詩音者九家悉已無傳至宋吳棫才老始以音母為本以轉聲相協作叶韻補音一書而朱子本之以作集傳實以今韻定古韻之始明人陳第心疑其非謂古無叶音作毛詩古音考以正才老之失近時顧絳亦有詩本音一書取陸徳明古人韻緩不煩改讀之說為據博稽逺考謂三百篇均是本音並無叶音同時毛奇齡又作通韻有五部三聲兩界兩合之說亦極浩博竊以古韻出於自然字音各有借讀其原始已無可考矣諸家之說雖博亦奚以為由今言韻惟有三端以四聲為一貫一也審餘音以彷彿二也取方言借音為本音三也其如清廟維天象武諸篇雖以三者求之亦不可得則惟闕疑而已苟以已見為定論適以戾古而欺人豈足為訓哉









  詩瀋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詩瀋巻二
  桞州府知府范家相撰
  總論下
  荀子
  古儒者之名盛於始而替於後者在漢莫如揚䧺在周莫如苟子實則荀非揚比也古禮多傳於荀如勸學三年問等篇幾於有大醇而無小疵矣而傳詩之功尤莫大於聖門魯申公少從楚元王事浮丘伯學詩而浮丘伯受詩於荀子毛萇之學受之毛亨而亨亦受之荀子惟齊韓不知所傳先儒謂韓之外傳引荀最多疑其亦出於荀而齊詩亦可知矣漢志言三百篇遭秦而存者以諷誦不徒在竹帛也然四家之外不聞别有詩家設非荀門弟子則詩之存否殆未可知後學何由得而諷誦之乎太史公曰威宣之際孟子孫卿咸道夫子之業潤色之以學顯於當時葢孟荀並稱由來已久自性惡之說與孟子牴牾而眉山蘇氏文致此語謂李斯學於荀子因弟子而傅成師罪豈為定論夫性惡之論意在勸人復善以警人之暴棄雖有違於性善之㫖尚無背於道義之歸但不免矯枉過正耳若非十二子一篇韓詩外傳止云十子並無子思孟子此出其門人之偽作無疑宋王伯厚辨之審矣予竊怪學者日誦詩而不知傳詩之人何異於日衣布帛而不知藝麻𣗳桑之有自不禁深為古人嘆也
  魯詩
  六經之出詩為最先四詩之出魯為最先漢志魯申公為詩訓故而齊轅固燕韓生皆為之傳或取春秋采雜說咸非其本義與不得已魯最為近之葢當時最尚魯詩矣朱彛尊曰蔡邕書石經從魯詩其獨斷所載周頌三十一篇序與毛略同惟劉向新序說苑及列女傳載國風序說與毛大異疑四家之序惟風有别而雅頌則同然魯詩亡於西𣈆乆矣序之與毛同異未可盡以劉向之說定也朱氏以劉向所述皆魯詩本之王厚齋以向乃元王後必當守其家學也然儒林傳不言向說詩之自葢向之學極博又篤好左氏傳其於魯詩不無出入故新序所載黍離之說先儒疑是齊詩也申公弟子一時極盛諸家皆莫之及如孔安國周霸魯賜諸人皆成名儒最後張唐許褚亦為學者宗仰乃傳至西𣈆而忽亡者班固早言之矣曰與不得已魯最為近之與不得已者不足之詞也毛傳行而魯為之掩矣
  漢楚元王傳云申公始為詩傳號為魯詩元王亦次之詩傳師古曰凡言傳者為之觧說若今毛公詩傳是也而申公本傳則云申公獨以詩為訓故以教無傳疑者則闕弗傳師古曰口說其㫖不為解說之傳二者不同疑申公本不作傳其傳皆弟子所作也
  齊詩
  齊詩之出漢書不詳所自觀其與黄生争湯武之受命對竇太后之論黄老責公孫𢎞之無曲學皆辭嚴義正則其傳受之不苟大概可知其弟子如后蒼蕭望之匡衡翼奉師丹諸人尤極一時之盛而蕭匡起家至丞相至後漢陳元方猶祖其學乃與魯詩俱亡於西𣈆即軼說亦少留傳者或疑翼奉好言隂陽意齊詩舛駁甚於魯韓不知此非轅固生之咎也觀匡衡政事得失疏引闗雎一詩言后妃夫人之徳與毛無異可見一斑矣
  韓詩
  韓詩不詳所自其書有韓故韓說内傳外傳四種本傳稱嬰推詩人之意作内外傳數萬言則皆嬰之自作也班氏謂韓詩頗與齊魯間殊其歸則一然當時頗不甚行其弟子惟有王食長孫數人而已外傳多斷章取義明王世貞譏其多引詩以証事非即事以証經故多浮泛不切牽合可笑之語則他書似可概見矣考嬰孫韓商待詔殿中對上曰嘗受韓詩不如易深太傅故專傳之則嬰之詩雖其孫亦好之不如易深意在言外矣然内傳流傳北宋始亡其軼說為諸家引用者尤多外傳至今猶在本傳稱嬰短小精悍雖董仲舒莫之能難其辨說必有過人者惜内傳之無存也新唐書載韓詩前有卜商序而嬰為之注知三家詩序不同莫不托之西河矣
  大毛公
  大毛公亨者毛萇之師也當時前後有二毛公故以大小别之但漢書並無毛亨之名而亨之授受亦有二說陸璣述吴整曰吴時人子夏授髙行子髙行子授薛倉子薛倉子授帛妙子帛妙子授河間大毛公為詩訓故傳于家以授趙人小毛公一云子夏授曾申申授李克克授孟仲子孟仲子授根牟子根牟子授趙人荀卿子荀卿子授魯人毛亨亨以授萇二者未知孰是愚意毛傳明著孟仲子之說則後說是也鄭康成曰魯人大毛公為訓故傳於家河間獻王得而獻之據此則今之詩傳當是毛亨所作授之毛萇而萇或更加附益推明之以傳於世者未可專属之萇也
  小毛公
  毛詩不行於西漢故毛亨無傳而萇僅附于三家之末皆無事實可徵夫以獻王之尊信毛詩如此而其勢不足以行之於世者何也藝文志言毛公自謂出於子夏所傳而河間獻王好之葢當時經生各守其師說而未之肯信也然其授受原委章明如是豈可誣哉毛之立於學宫也在新莽秉政之日爾時諸儒齗齗至以去就相争乃及其既立而三家之學漸晦何也陸徳明謂康成作毛詩箋以絀三家所以三家中絶葉夢得謂毛公時左傳未出孟子國語儀禮不甚行而先與之合世人未知毛詩之密故尚從三家迨諸書出而證之然後俱宗毛公其說似矣雖然儀禮左傳出自河間獻王子長史記本之二傳國策為多何說詩一遵魯傳乎猶曰史家也劉向傳經䔍好左氏而列女傳新序說苑諸書一守元王之家學劉歆立儀禮左傳于學宫移譲太常博士毛詩亦其所立何不舍所學而從毛乎葢經生最重師傳爾時良無巨儒出而正之即魯詩亦取春秋采雜說非盡無稽不可以卒廢也由今思之毛之勝於三家不待多言也即闗雎一篇若為康王政衰之詩則何以為風之正始且於不滛不傷之㫖何取是故毛傳雖不必盡合於經但較之三家則毛為近之請以班氏論申公之言移之矣
  衞宏
  鄭氏詩譜曰大序是子夏作小序是子夏毛公合作自漢以前未有以序為衛宏作者自范蔚宗作後漢書始稱九江謝曼卿善毛詩乃為其訓宏從曼卿受學因作毛詩序善得風雅之㫖傳之世于是隋經籍志因之謂詩序創自子夏毛公衛宏又加潤益自是學者傳為實㩀訾議紛如予考詩序如果創自子夏毛公敬仲何敢從而潤益其遺文微特此也毛序行於新莽之世去敬仲已百數十年立之學宫流傳天下久矣敬仲以一人之私見起而更益之其誰肯信且漢時最重師傳敬仲乃萇七傳之弟子萇授貫長卿長卿授解延年延年授徐敖敖授陳俠侠授謝曼卿曼卿授衞宏豈敢擅更古序乎葢孟起傳易詐言王孫之枕股而梁丘賀疾起以証之矣宏烏能明目張胆以作偽哉况毛公本古序以作傳使宏偽序寜不與傳相左若云傳亦為宏偽作則鄭箋具在何並不一字及宏乎葉少藴曰㩀史毛公趙人與河間獻王同時三傳而為徐敖初無謝曼卿獨東漢賈逵之父徽學詩于曼卿至顯宗時令撰齊魯韓詩與三家同異葢自漢室中興毛詩始顯康成與宏略相先後豈有不知而以宏之言為子夏之言者其理甚明予謂宏與賈徽同受業于曼卿之門使宏作偽徽等豈肯聼之葢考古務從其朔其後來無根之談皆屏之弗道也可
  詩序一
  詩之有齊魯韓毛猶易之有施孟梁丘書之有伏生大小夏侯也其各篇首一句名為小序者傳之自古經師據以說經非由已作也但謂序皆子夏所作是殆不然三家詩各有序而不明為何人所作獨毛公自謂作於子夏設三家之徒據其所傳而正之曰此吾師某氏之傳非子夏作也為毛氏者将何以應之予葢伏讀漢志而得之矣漢志但云毛序自謂出於子夏所傳未嘗謂是子夏所作也即毛公亦不言子夏作序其曰傳者經師逓以相授葢講論口授之大㫖也經師聞見異辭記録舛錯故得失時見豈子夏筆之於書以授學者哉如毛公謂是子夏所作何不於序首明標子夏之名如標孟仲子髙子之文乎是非特小序非子夏所作即大序亦非出自西河之手無疑盖子夏序詩之言原出於鄭氏詩譜其他無有而沈重實之隋經籍志因之實鄭氏之私言不足為據此可以息千古之紛紜者也
  詩序二
  謂子夏不序詩而疑之者始自昌黎韓子而歐陽子蘓潁濱繼之于是夾漈之辨妄出紫陽之駁說興焉昌黎曰子夏不序詩有三知不及一也暴揚中冓春秋所不道二也諸侯猶世不敢以云三也歐陽子曰子夏親受業於夫子其言風雅有正變而論闗雎鵲巢則繫之於周召使子夏而序詩不為是言也蘇氏曰子夏嘗言詩於孔子孔子稱之故後世之為詩者附之要之豈必出於子夏其亦出于孔子或弟子之知詩者為之夫蘇氏既謂序非出自子夏又謂出於孔子及弟子知詩者為之知詩者究属何人子夏可與言詩何遽不如同門弟子乎歐公之疑序尤在二南之繫周召然以文王之風詩繫之二公分陜之地仍為王國之詩即如所言亦無害於義也至昌黎之說更有未盡然者子夏篤信聖人文學最著何云知有未及中冓之言春秋不道而左氏道之左氏非孔子弟子乎詩序之作國史既著其得失諸侯之所惡在國史而不在詩序葢傳經之說非必著之方冊以班列國者况聖賢著書立言豈必有天禍人刑之懼是三者烏足以為定論必如夹漈紫陽條舉序文而詳論之庶可知子夏之序詩必不至龎雜如此然此實鄭氏之悮人非毛公之罔人也説見前篇葢聖人述而不作信而好古諸弟子莫不恪守師承故七十子之中未聞有自作一書自注一經以垂後世者論語孝經禮記皆記述之言又其門弟子之所録也子夏在孔門年為最少晚而設教西河其尊所聞以傳經於來學則有之矣作則未聞也詩序豈出於子夏哉
  詩序三
  詩序既非子夏作矣然則毛之序其出於私見而妄傳之耶抑别有所據而非苟耶曰亨與萇之授受彰彰然也河間獻王造次必於儒者山東儒者多從之遊使毛公授受不明獻王豈肯信之諸儒寜不羣起而攻之但秦政挾書之律嚴簡冊之流傳易紊萇之所守或失其真而不能訂定之以成一是故自首句以下有隨文生義而絶無意味者矣即其首一句亦有詩序相離以彼冠此且有依次補湊失其本然者矣毛公豈得辭其過歟雖然經義之淆雜自春秋以後言人人殊丘明受業聖門其說詩亦難盡信文王陟降信之謂也湯降不遲降有禮之謂也固難解矣大武之詩明曰於皇武王乃曰武王克商所自作﨣﨣武夫二章本無異義乃以前章為美後章為刺其述名卿大夫之言亦多可疑即禮記引詩亦有如左氏者我躬不閲何以為終身之仁明發有懐何以為文王之詩如曰斷章則三百篇何句不可斷章此朱子孝經刋誤所以盡去其章末之引詩也葢聖人没而微言絶七十子終而大義乖即善守師承者安能悉還原本荀卿帛妙固應先任其咎矣四詩之出毛為最長取其長而舍其短窮經之士何苛求於毛公
  詩序四
  王安石曰詩序者詩人所自製此妄談也古人之詩豈必如今人先命題而後作乎程子曰大序文似繫詞分眀是聖人作范處義曰觀賚序合於論語都人合於緇衣柏舟淇澳諸篇合于孔叢者二十以是知為孔子之言不知此皆經師之守而不失其傳者耳子夏尚不序詩何得舉而属之孔子嘗考古今尊序者在漢莫如鄭在唐莫如孔而宋之吕東萊元之嚴華谷尤能曲暢其㫖疑序者始於韓昌黎發于成伯璵而宋儒從而力排之舍序言詩者始於蘇頴濱甚于鄭夹漈王雪山而朱子因句詆而字駁之嗣是以後或信或否又分道揚鑣不可勝紀矣平心而論信之過者固未為盡得攻之甚者尤未見其無失也君子之學務折𠂻之以求其當而已漢學上接周秦古序豈盡無據讀書要在得間創義非以求新序之可通者毋苛求其疵其不可通者經文具在四經三傳可旁證也以斯讀序必有泮然神解者矣
  詩序五
  毛公詩序因流傳而失者其証二劉歆曰孝文時詩如萌芽至孝武皇帝然後鄒魯梁趙各有詩禮春秋先師當此之時一人不能獨盡其經或為雅或為頌相合而成是詩之初出本由於諸儒之聨綴而全何論傳義之不齊一也鄭氏篤信小序而于曹之下泉四篇雅之雨無正四篇皆改從已說謂是經師移易古序者其証二也先儒謂序出於毛氏而毛傳乃不盡與序合如羔羊之序以為在位皆節儉正直而傳無是義鳲鳩之序以為徳如鳲鳩而傳亦無是訓即以序論如魚麗之序既云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是皆文武時詩矣而常棣又云閔管蔡之失道凡若此類明非出於一人之手即毛公原序後人亦或有移易失次牽合補凑而非真者其証三也人疑古序不盡出於毛公予獨疑毛公之傳訛而罔辨葢是非錯出而守其範圍難矣
  集傳一
  以千載下之學者翻千載以上之成書非其學與名之相副而能深抉古人之病不可得也雖然其持論必多過當矣公榖不如左氏而排之者遂目為膏肓之疾周官用於新莽而詆之者統指為國師之書豈其然乎朱子之作集傳以抗毛也審之本文以求其義參之三家以折其中取之三傳國語漢書楚辭以重其㩀其用意莫勤焉所以頒之學宫至今莫之能易然當時吕成公業與之反復相争而陳止齋直移書責之謂其以千七百年之彤管静女三代之學校青衿指為偷期之物滛奔之地而竊以為未安也朱子亦恨其書之早行追悔無及故於憂心悄悄不素餐兮仍依古說為說孟注於青青子衿仍以樂育長養為辭白鹿洞賦而其序吕氏詩紀之言曰是書所引朱氏實某少年淺陋之說其後自知不安有所更定而伯恭父已下世矣葢言之失而不䕶其前非賢者而肯若是哉愚考集傳之說其廓清舊說之疵謬非淺但矯枉過正難免後人之指摘而國風為尤甚馬端臨謂雅頌之序可廢而國風必不可廢郝仲輿謂不微不婉不可為詩一覽無餘拘執䋲墨不可為詩盡乎此不通乎彼膠柱則合觸類則非皆詆朱子國風之失而雅頌亦可概見矣夫先朱子而攻序者莫如鄭氏樵之詩序辨妄而最不為當時所許陳振孫已譏其不知妄作而同時周氏孚直作非辨妄一書以相詆是知古說之難攻莫如小序使非朱子焉能使天下後世之信從如是哉惜其改正之說不盡見於後而世之習詩者惟知恪守集傳不知廣搜博証以折衷於一是斯亦學者之大病歟
  集傳二
  鄭漁仲譏漢人講詩專以義理相傳而詩之本以失予謂宋儒傳經専以義理上薄漢唐樵正如是而反貶漢人何耶漢之傳箋訓故誠不免於穿鑿然尚不以空言相臆度而失詩之本也以義理空為臆度則考據失而詩之本益離即以集傳論如闗雎詩之第一義也朱子以序為非而改之曰后妃之徳宜配君子宫中之人于其始至見其有幽閒貞静之徳故作是詩是以義理度之而知其然也然所謂宫人者王季之宫人耶抑文王之宫人也古者父子異宫王季之宫人何以見文之求后妃寤寐展轉如是其切也如文王之宫人則青宫多嬪御不宜早在洽陽渭涘之先矣夫宫中之事宫正主之属在少宰動静傳於應門何必宫人始能道后妃之徳此其義之難從者也卷耳之詩以序為非改之曰后妃以君子不在而思念之亦以義理度之而知其然也然則以后妃之幽閒褘翟之尊嚴而驅僕馬陟岡砠酌觥罍遣憂傷較尋常之思婦殆有甚焉此又義之難從者也葢即開卷之可疑如是其他可勝舉哉夫以千載後之心思遥溯千載以上之道脉可黙而印也以千載下之心思逆推千載以上之事實不可據為實也莊子曰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莫若以明甚矣明之難言也
  集傳三
  朱子之詩傳之輔廣黄幹其後何基王柏金履祥吴澄諸人皆以羽翼集傳為事紫陽得之而益彰然尊之過甚則攻之益多未必非諸君子之有以召之何也朱子晚年深悔集傳之行思欲改正而無及其裔孫鑑有詩傳遺集一書序之甚明乃諸君子必執以為不易之定本其四書注與集傳及詩序駁說不同之處悉諱而不道惟翻駁序義更甚于朱子則門户之見存於中而不化烏能禁後人之弗攻哉夫朱子之私淑程子殆如孟之於孔矣程子篤信小序謂非聖人不能作至朱子直掃而空之目之曰不成文理其所見之各異不妨如此之甚者學問之道惟求其是而不必依阿師說以自安也使諸人能取朱子更定之說悉彚集之以行世則所以救其缺失不少矣故曰尊之愈甚則攻之益多實諸人有以召之也從來說詩之迂滯莫如輔廣之童子問一書然小節間或可取若王柏魯齊欲削野有死麕一篇於周南退何彼穠矣甘棠二篇於王風刪去鄭衛詩三十篇儼以刪詩自任此則悖妄之極并得罪于朱子矣何足道哉



  詩瀋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詩瀋卷三
  柳州府知府范家相撰
  國風
  詩何以有風之名也風起於大地之間不頃刻而千里百里其感人莫速焉觸於物而成聲物亦感其聲以作聲草木之刁騷鳥獸之好音皆風之所使也侯國之君各子其民以宣政教上行下效㨗於影響因之歌有懐而泣有思可以諧金石而被管絃猶之風也故曰國風今夫風之來也必有其方而各應乎四時之令序盛徳在木則東在金則西違其時而至者為戾故和則為谷風暴則為烈風暖則為凱風戾則為淒風是以風有正有變治世之音安以樂亂世之音哀以思非風之為之歟風非特國有之也人臣道揚盛美作為樂章亦曰其風肆好穆如清風故六義貫之全詩也國風之名見於禮記左傳之稱引非一程大昌謂詩有南雅頌而無風悮也
  二南說
  文王之化自北而南闗雎旣作謳吟遍于南國故謂之南其詩皆在文王之世周公採取之以為房中之樂而賓興合樂燕禮工歌鄉人邦國俱借用之故南與雅頌並稱所以别於列國之風也其詩實為風體故以冠於國風之首二南分周召者大序謂王者之風繫之周公諸侯之風繫之召公後儒又以周召分陜言之謂周公所分之地所得之詩謂之周南召公所分之地所得之詩謂之召南朱子曰繫之周公者以周公主治内故也繫之召公者以召公長諸侯故也迄無定論竊以周為周室發祥之地太王始遷周原因為國號召本周南之别邑同在雍州之域岐山之陽而周在扶風之美陽召在扶風之雍縣周南者周以南所得之詩召南者召以南所得之詩以地為别非繫之周召分陜主治之地也然則何不統謂之周南而析之為召南乎曰周南之詩止於王畿召南採之畿外别侯國於王風仍冠以畿内之邑名義在尊王此則大序之說為長但非以二公分治之采地繫之耳或曰周南之漢廣汝墳非畿内之詩也何以入之周南曰漢廣見王化之自北而南汝墳又見王化之自西而益東自南而漸北故入之周南以見王化廣被之始其詳見汝墳篇
  周南
  闗雎
  序曰闗雎后妃之徳也風之始也所以風天下而正夫婦也故用之鄊人用之邦國焉舊以此為闗雎之小序其下接言風風也至王化之基為大序鄭氏謂大序是子夏所作今詳其文義牽合聨綴實雜出于秦漢經師之手非一人所作也至篇末闗雎樂得淑女以配君子憂在進賢不滛其色云云此乃小序中之後序又别出一人之手與各篇之後序正同非大序文也當分别觀之
  序曰闗雎后妃之徳也只此一語渾融包括意味深長後序承之以求淑女配君子為說古無異詞朱子以君子好逑琴瑟友鐘鼓樂非衆妾三夫人所可當故改而属之后妃是也然婦徳莫大於不妬樛木歌其逮下螽斯咏其多男皆此意也况求賢女以配君子則君徳日隆不昵于色與人主之求賢輔政無以異二三章采荇以供祭祀皆以左右為詞明有求賢女以配君子之意後序乃相承古說不可廢也但樂不滛哀不傷是專主音聲而言不當引以觧詩耳
  雎鳩摯鳥闗闗然和鳴于河洲之上物得其配而聲相應也窈窕者幽閒静專徳言容工無所不備詩人言后妃備窈窕之淑徳宜為君子之逑匹葢専美后妃也當如集傳詩本當時詩人所作見其有幽閒静專之徳而美之也
  荇菜可以供祭祀之用采之不可不慎也其參差不齊之狀或在左或在右苟非悉心以采擇即無以佐俎豆而享神明以喻女侍之在左在右者至多其足備夫人世婦嬪御之選者難以卒覯能不上下旁求務得其人以㐮内治乎苟求之而不得即不禁寤寐思服至于悠哉悠哉輾轉反側而不可以自已此言后妃求賢女以佐君子所謂憂在進賢不滛其色也
  參差荇菜苟其采而得之得而芼之則樂可知矣君子之心悅而后妃之願遂雖如鼓琴瑟如考鐘鼓亦不為過焉雅詩曰雝雝在宫葢文王之刑于與后妃之徽音俱在言下矣
  闗雎摯而有别毛傳葢鷙鳥之類曰闗闗則非小鳥之音矣朱子從鄭樵謂狀似鳧鷖而未明為何鳥然鳧鷖鴛鴦非有闗闗之音也風土記指為蒼鷃錢氏詩詁疑為杜宇俱不可信惟嚴華谷引郯子論官曰雎鳩氏司馬也杜預曰雎鳩王雎也摯而有别此則正合古注矣
  葛覃
  王后有躬桑之禮並無治葛之典而后妃之采刈以為絺綌較民間之操作尤勤焉可見獻繭繅絲之後深宫並無暇日婦功殆無不備矣故序曰后妃之本也合全詩觀之治絺綌勤也服無斁儉也念歸寜孝也澣私衣敬也告師氏禮也一詩而五美具足為天下萬世婦道法矣
  卷耳
  卷耳之序何以曰后妃之志也此一句是小序原文下皆經師之添入者多不可從以後並同文王囚於羑里七年后妃無日不切懐思此遣使臣於紂所作以勞使臣之詩也卷耳易生之草采之尚不盈筐嗟我懐人乃寘彼使人於周行之上陟髙岡陟崔嵬其馬𤣥黄而虺隤僕痡而聲吁勞苦甚矣於其歸也我姑以酒醴笙簧報其勞酌彼以金罍酌彼以兕觥維以不永懐不永傷乎葢將俟文王之歸以行其報功之志故曰后妃之志也末章慰勞之至如聞其聲韓詩内傳曰罍天子以玉飾諸侯以黄金飾文為諸侯故曰金罍兕觥角爵燕享之所設也
  此詩與四牡皇華相表裏語語推心置腹效奔走者有不盡瘁以將乎故左傳引之以為能官人也而后妃内助之美益以想見
  樛木
  樂只君子指文王也后妃能逮下衆妾得進事于文王猶樛木下垂而葛藟得引蔓以上附有君夫人之賢而君子之樂可知也易曰夫婦得而家道成傳曰一正家而國定福履是以綏之
  螽斯
  螽斯蜙蝑蝗屬害稼之物說者謂其一生九十九子以比文之則百斯男豈可為訓詩葢以螽斯之薨薨和集興子孫羣處不争之意取義不在多生
  韓詩外傳曰宜爾子孫䋲䋲兮言母賢能使子賢也毛傳振振者仁厚也䋲䋲者戒慎也蟄蟄者和集也可以見母教之聖善豈僅云不妬而子多
  桃夭
  桃夭興體而亦兼賦與比焉華而實實而葉賦其時也曰灼灼曰蓁蓁比其容之盛亦比其儀之備也而其美之則曰宜其室家宜其家人如是焉而已夫宜豈婦道所易言哉詩曰無非無儀無父母遺罹易曰無攸遂在中饋貞吉斯之謂宜
  兔𦊨
  此詩集傳原本毛傳諸家盡同今細繹詩意似美文王之求賢得人即兔𦊨以起興非必兔置之野人皆干城腹心之選也肅肅整宻之謂兔𦊨之肅肅聽其㭬杙之聲則其施于中林施于中逵必多所獲可知以興文之求才搜羅無所不至彼糾糾之武夫必將得之以為干城腹心之寄也尚父鷹揚非腹心之臣乎
  兔𦊨之興武夫與鹿鳴之興嘉賓文武之用一也文為方伯伐密崇遏徂莒武功多矣遹駿有聲遹求厥寜可以見奔走禦侮之盛
  芣苢
  芣苢何以美后妃也曰周南之國化行而俗美也采芣苢何以見俗之美曰婦人無事室家和平也無事則何不蠶與織而相與采芣苢曰蠶織之暇采之以其宜子也或曰芣苢未必宜子也韓詩直為車前瞿為芣苢似是兩種且車前宜子圖經不載故魯韓詩皆以為蔡人妻傷夫有惡疾而作則何以入之周南乎予謂詩當于言外求之耳芣苢不過偶有所用而采之非專以此為事也乃即此閒事而同巷之婦相與聮袂而往扱袵而歸一種歡欣和樂之意溢於詞表王民之熙皥非后妃夫人之化之美何以至是彼其賦中谷之有蓷則仳離如形言下嗟葛生之蒙楚則悼亡已在發端登山采蕨思婦懐人陟邙采蝱衛女思歸同是借物起興即事言情而心之忻戚時之盛衰逈乎不同豈可拘牽文義以說詩哉
  漢廣
  木卑則枝葉紛披人堪休息喬木擢幹挺生無隂可休以興游女之難干也㳺女尚如喬木而在閨中者可知是皆文王徳之所被也漢之廣江之永不可方與泳言文王之化是即咏后妃之化也二三章指游女之于歸而美之言錯薪之翹翹者人猶争往刈之况如喬木不可近之游女而人不以禮往求之乎言秼其馬親迎之所乗于歸之所見也
  汝墳
  周南之大夫行役其妻念之而有作此南國之詩而附于周南者方望溪曰周道興於西北自北而南地相直者正是江漢凡沿江與漢庸蜀羌髳舉諸此矣故附漢廣一詩汝墳則又自西而益東自南而漸北殷之畿外皆周之宇下所謂三分有二也故附以汝墳一詩始曰伐條梅繼曰伐條肄君子之勞王事一年矣幸其既見而樂之也王室如燬惟恐不免也父母孔邇猶慶其歸見父母也父母者行役之父母非指文王文王脩方伯之職能使其民尊王如是即是化道之大行末章父母孔邇毛公無傳三家及箋疏皆指行役之父母獨長樂王氏指文王而吕氏詩紀及集傳因之按紂都在河南衞輝府汝墳在潁去紂都近去岐西數千里非孔邇也葢云王室雖則如燬矣使臣猶幸生還二親無恙故破涕為懽耳
  麟趾
  麟祥物也世不恒有此振振仁厚之公子非麟而何哉行見麟之生復為麟也繁而為公姓又繁而為公族皆是麟也皆振振也美之禱之所謂風兼頌體者
  孔疏謂定與角取其韵非有他義非也夫獸有趾則踶有額則抵有角則觸而麟皆不然豈無意歟嚴華谷曰此詩之詞寂寞簡短葢三歎而有餘音也



  詩瀋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詩瀋卷四
  柳州府知府范家相撰
  召南
  鵲巢
  以鵲巢興夫人之徳何也鵲善為巢而無鳲鳩之徳鳲鳩均平而不善為巢兩美不相兼物固有之人亦宜然或婦備其徳而所適非其人或室家雖美而于歸非其人者比比然也美哉夫人之來嫁也維鵲有巢維鳩居之矣盛哉親迎之為禮也之子于歸百兩其御之矣下二章特就首章之意而咏嘆之
  采蘩
  記曰采蘩樂不失職也左傳采蘩采蘋昭忠信也皆主祭祀言不主蠶事當依古義則樂可通用蘩香草皤蒿也故可以薦鬼神
  在公也而被之僮僮還歸也而被之祁祁夫人之誠敬但言其被而自見矣夫人之盡職公侯之刑于也鵲巢繼闗雎采蘩亦繼葛覃
  按天官内司服后六服褘衣揄狄闕狄謂之三翟與鞠衣展衣褖衣共為六服其首飾則有副編次三項副者覆之于首若今之步摇以從君祭祀以配三翟者也編者編髪為之若今之假紒編他髪為之假作紒形乃告桑之服以配鞠衣者也次者亦鬄他髪與已髪相合為紒次第其髪之長短為之所謂髲鬄是也乃進朝于君之服以配褖衣者也凡諸侯夫人于其國衣服與王后同上公夫人得褘衣以下侯伯夫人得揄翟以下被即次也夫人祭祀不得服被如云蠶事則告桑當服編受繭當服副亦不應服被古無定說同年友姜炳璋白岩云此夫人齋時之首服也祭統云先期旬有一日宫宰宿夫人夫人亦散齋七日致齋三日君致齋于外夫人致齋於内然後㑹于太廟疏云外君之路寢内夫人之正寢后夫人有正寢亦有燕寢夙夜在公言齋宫也謝叠山曰齋廬之類君以路寢為齋宫夫人以正寢為齋宫夫人在齋宫而首服以被者玉藻云𤣥冠丹組纓諸侯之齋冠也聶氏三禮圖云婦人褖衣之黑因男子之𤣥端也亦名褖衣由是言之君之齋服𤣥冠夫人不褖衣乎君之齋服𤣥端夫人不服次乎夫人齋于正寢既不可如祭時服副褘又不可服告桑之編則同于燕寢之見君首服以次故曰被者夫人齋居之首服也此說為前人所未及似可從也被之祁祁薄言旋歸夫人自正寢易副以被歸于燕寢也夫人之祭服當釋于正寢自正寢而歸燕寢曰旋歸
  草蟲
  未見而心則憂既見而心則夷婦人之思君子如是焉而已不敢怨其君但以慰其勞和平之至也能以禮自防也
  采蘋
  記曰采蘋樂循法也故序曰大夫妻能循法度古說謂是教成之祭按昏義婦人先嫁三月教之言徳容功教成祭之牲用魚芼以蘋藻與采蘋采藻正合玩末章有齋季女一語似為未成婦之稱亦與教成之祭合不知序義更有進焉者謂大夫妻奉祭之循法自其教成而已然也女之教成而能循法者幾人而季女獨一一循之葢其難哉且夫采蘋𦸼盛筐筥湘錡釡奠牖下不過尋常之禮法人所能為也而一切灌濯奉持升降拜獻洞洞屬屬之意俱歸併在有齋季女一句此之謂大夫妻能循法也豈教成未為婦乎
  甘棠
  此萹以文義詳之似不類召伯生前時詩左傳思其人猶愛其𣗳亦似旣沒而思慕之詞然詩作於武王之世則召伯之循行當在文王時而召人去後見思非在身後矣舊說為長
  行露
  此詩韓詩外傳及列女傳所述甚詳當為申人女所作但召伯聽其訟耳故入之召南
  多露濡人之裳我豈不願夙夜以遄行但畏行多露耳喻非禮之不可犯也
  雀本無角而能穿我之屋鼠本無牙而能穿我之墉猶之爾並無室家之禮而居然以我為室家速我於獄也然雖速我獄其如室家之不足何哉其文甚明
  羔羊
  孔疏釋羔裘為卿大夫之朝服考禮表裘襲裘皆不入公門明非朝服可知葢退朝則釋朝服而表裘故五紽五緎並見觀瞻耳然檜風不曰羔裘以朝乎曰此禓衣也賈氏孔氏謂禓衣之外别有朝祭之服不知玉藻明云君在則裼盡飾也是禓衣即朝服矣古之禮服直領無衿裘上禓衣裘色微露故曰盡飾
  五紽五緎衣服不貳退食自公從容有常猶大雅美都人士之意
  羔羊之皮五而素絲之飾亦五紽亦縫也緎者縫之界域織素絲為組紃各加飾于裘之縫中凡有五也委蛇韓詩作逶迤公正也其義較長
  殷其雷
  殷其雷在南山之陽雨雪也而楊柳矣何斯役也而竟違斯時乎則以王事之靡盬而莫敢或遑耳然我振振然仁厚之君子知其必畢事而來歸哉望其歸而美以振振信其不肯念私室而忘公事也而大夫之盡瘁亦在言下
  摽有梅
  摽有梅非女子之自言詩人之言也詩曰求我庶士迨其謂之雖村巷之女豈赧然而出諸口哉集傳我者女子之自我也此與周南之桃夭相應桃夭羨其及時摽梅惟恐失時其義一也
  小星
  此美南國夫人之能逮下使衆妾各知安命也能安命則抱衾與裯望星宵征皆視為分所固然而無並后匹嫡兩政耦國之禍矣尊卑明而進御以法宫政肅而女謁不興后妃之化大哉
  星之早見於東方者或三或五皆大星也參昴正是大星而詩小之者從其初見言之耳或曰王后惟月對月而言則星為小此嬪婦三夫人之喻若抱衾與裯則是下妾賤役葢嬪婦三夫人當宵征之際指下妾所抱之衾裯以明已不敢當夕之故寔命不猶耳此義尤細
  江有汜
  江大汜小猶之嫡正媵偏興而比也能左右之曰以與猶許也過往過也葢此媵從嫡来歸為嫡所惡斥之他所後乃迎之以歸非待年於國先已妬之也
  毛傳曰江沱之間有嫡不以媵備數媵遇勞而無怨嫡亦自悔其云不以媵偹數是從嫡而来歸者可知故曰遇勞而無怨若猶待年于國則何勞之可服乎此集傳用古注而失者
  左傳曰諸侯嫁女同姓媵之異姓則否公羊曰諸侯一娶九女二國媵之以姪娣從士昏禮云雖無娣媵先言若無姪娣猶先媵之也媵之禮明見於經傳如此說者謂古人媵女之意葢恐其嫡不幸早亡即以媵為之繼室且姊妹相處亦可息婦女之隂訟是固然矣予考媵之職自升階即席以至燭出侍户聞呼則應詳載儀禮者無殊婢子禮本人情何以國君之女使同列之諸侯賤役之如是且諸侯自長女以下嗣此餘女悉當為媵何以衛宣之女一為宋桓夫人又一為許穆夫人詩美莊姜何以曰邢侯之姨譚公維私乎且以姑媵姪以姊媵娣古人制禮必不如是紊也竊以禮之言媵未嘗指為親娣親姪意者同姓大夫之女媵于君女是即姪娣葢古之媵猶今之陪嫁非特女可媵男亦可媵伊尹嘗為有莘媵臣春秋載公子結媵陳婦于鄄秦以井伯媵穆姬是也非必以親女為媵凡媵必隨嫡以往亦無待年于國之理若秦穆以懐嬴媵重耳則是親生庶女但愛其人而願為之媵非禮本當媵也春秋時以弱媵强以小媵大皆臨之以勢而說經者遂據為古禮至如秦穆之媵重耳尤事不恒有非可執以為証讀左氏公羊毛傳者審而討論之可也
  野有死麕
  此戒士之無禮以求女也野有死麕物之自斃者堪憎人胡不知所擇猥以純潔之白茅包而取之有女懐春女之感時者非正士胡不知自愛乃無端身往誘之乎此非必真有其事也設言如有懐春之女吉士斷不可往誘之耳下章乃正言之
  林有樸𣙙蒙茸幽翳不可輕身以入也野有死鹿白茅純束不可冐昧以取也女處深閨懐春之思誰實知之而吉士可以非禮誘之乎
  為吉士者戒之哉舒其行而脫脫兮無動其所佩之帨兮内則男子佩紛帨無使彼守閭之尨也吠斯其為好脩之吉士也此為二南之正音乃前人失解至目為滛詩可怪也
  何彼穠矣
  平王齊侯斷非平正齊一之謂顧氏日知録曰此莊王之事附于召南其與文侯之命以平王之事而附于書一也召南十三篇王柏乃欲退其三于王風而不知後王之事可附前王是不讀書也其說是矣但顧氏依集傳作莊王之事尚未的齊桓娶莊王之女乃平王之曾孫非孫也劉氏瑾曰此齊侯是㐮公之父僖公亦娶王姬也萬斯大曰魯莊公元年及十一年皆書王姬歸于齊則王姬當是其姊妹非㐮公即威公其說較勝于諸家可從也
  鄭箴膏肓書出康成魯詩說也其說此詩曰齊侯嫁女以其母王姬始嫁之車逺送之齊侯齊僖也王姬正是平王之孫而其女乃平王之外孫詩人見其衣之穠容之盛車行之肅雝猶是王姬之故物因以想見周家内教之美此古說之可據者弗謂三家盡不當從也
  騶虞
  記曰騶虞樂官備也官備者才多之謂賈誼曰騶者天子之囿虞者囿之司獸虞人翼五豝以待一發所以復中也騶虞之官能效職以供田獵則官之備才之多可見矣
  鄭箋一發五豝謂戰禽獸之命令言禽獸各争其命也孔疏五豝一矢殺其一而已非矢不單發中必疊雙如西都賦所云也集傳引之悮古者一發四矢葢先後發之非四矢並發也一豝中而五豝齊見于葭蓬之中庶物之蕃廡可見而虞人之效職不可歎美乎








  詩瀋卷四
<經部,詩類,詩瀋>



  欽定四庫全書
  詩瀋卷五
  柳州府知府范家相撰
  
  柏舟
  柏舟不類于凡舟泛之水而無所用則亦泛其流耳以興賢者之在人國置而弗用則憂讒畏禍不得不隨波以逐流也然而豈敢置君國于膜外哉耿耿不寐實有切已之隐憂焉雖有㫖酒不得以敖以逰而䜛言且日進矣
  鑒所以茹物而我心匪鑒不可以茹兄弟我所據而我有兄弟不可以據薄言往愬適以逢彼之怒我真惘惘矣哉兄弟指小人怒則羣起而攻之三章遂言受讒之故
  夫我心雖匪鑒也然而匪石也不可轉也匪席也不可卷也我之威儀棣棣猶是中規中矩不可選以隨人豈因彼一怒而改其常度乎
  唯其如是而我之憂滋甚矣既獨立而無偶自取慍于羣小覯閔多而受侮不少未嘗不寤辟之有摽也憂心悄悄非但畏讒正以憂國寤辟有摽非思改節正以憂公
  我無所訴訴之于日月日居月諸胡不長明而迭微則有時固不可控愬矣煩𡨚蘊結如彼不浣之衣積垢在身不可湔滌而一新也安能假羽翼以奮飛使得一至君所而申雪之乎
  緑衣
  緑衣也而忽黄其裏則將黄其衣矣黄其衣則將黄其裳矣心雖憂而無益曷若已且亡哉一二章緑兮絲兮是女所手治而甚明兮同是絲也而治之為緑治之為黄我思古人正名定分盖使之各相安而無相訧兮三章絺兮綌兮妻其以風過時而成棄捐古之人未嘗有之今則然矣我思古人實獲我心所以刺莊公者何其婉也
  燕燕
  石碏之謀州吁也以陳為援戴媯之歸陳不無力矣詩曰先君之思以朂寡人則其平日之勉戴媯而欲甘心于州吁者殆非一日故稱其秉心之塞淵而逺送于野其執手丁寕豈直為婦女態哉詩之可以補史也如是
  日月
  此與下終風皆追念莊公悲其言之不聴也盖嘗對日月以矢誠望古處以規正不謂乃如之人逝不古處則邦國胡能有定乎當其時寜不可惠然顧我耶
  三章言徳音又曰無良者言彼之所稱為徳音實皆無良之言也指嬖妾而言之
  末章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言父母畜我之深恩初不料我之有今日也苟其有知應念其畜我之不卒矣報我不述言莊公所報之言不堪盡述于人
  終風
  借終風之暴比莊公之喜怒無常笑而謔浪且傲匪笑而實怒矣中心焉得而不悼乎
  終日之風未有不霾者也則雖惠然肯來而忍見其霾哉莫往莫來言其往來無定是以悠悠之思與日俱長也
  霾則曀曀則隂且雷昏戾恣睢無所不至也願言則嚏氣噎則生鼽嚏也
  擊鼔
  州吁以諸侯之兵伐鄭以告于宋無平陳與宋之事其伐鄭有二一圍其東門五日而還一敗鄭徒兵取其禾以還亦未嘗曠日持乆如詩所云也且詩云土國城漕考春秋閔二年戴公渡河而廬于漕僖二年文公又城楚丘使漕既城不城楚丘矣諸家皆以為疑同年友姜炳璋曰州吁連陳伐鄭推宋為主平陳與宋者連合陳宋之謂兩次雖俱未曠日持乆方其踴躍用兵必不能先計往返之速如是所以有居處喪馬死生契濶之悲居無宫室即謂之廬不係乎有城無城先城漕而復城楚丘為遷都計也何疑為州吁之詩
  首章言其殘民以逞或城漕或伐鄭踊躍無前之狀二章猶望其歸三章恐其不復能歸也彼將于是為居于是為處阻兵而安忍則將爰喪其馬為敵人之所騎矣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敵人之馬充斥于林中而身命其可保乎下章遂以長訣其室家
  凱風
  孟子曰凱風親之過小者也若既已改嫁則義與父絶非小過矣盖不安其室而七子作此以自責欲嫁而中止故曰小過也詩無母嫁之意甚明
  凱風自南𣗥心吹而夭夭可以人而不如𣗥乎母氏劬勞凱風之吹𣗥也
  凱風之吹𣗥俄而成薪矣我母氏之聖善撫我七人竟無一之為令人何以為人子哉
  寒泉之在浚者一而汲之甚衆猶母唯一身而待育者七焉母氏其勞苦矣敢不思而自奮乎
  黄鳥之好音猶能悅人乃有子七人莫慰母心誠鳥之不若也自責自恨真孝子之言
  雄雉
  春秋隐四年衛宣即位明年衛人入郕十年與宋入鄭伐戴瓦屋之盟及鄭平矣又與陳蔡從王伐鄭既為鄭敗又與齊鄭謀魯魯桓求好于桃丘弗遇卒來𢧐于郎前後反覆貪求忮害莫此為甚詩殆作于此時
  詩人托為婦之念夫以刺衛君之搆兵而勞民前三章道思婦之情末乃指其因忮害而起釁爭因貪求而召搆怨動輒得怨以致𣕕杌而不安也不敢斥言君故以責之百爾之君子
  雄雉取其善鬪故以起興為國事阻而曰自貽者以勇敢而選從軍不啻夫人之自召也指其夫實以指其君首章已露本㫖矣
  匏有苦葉
  此詩二章言雉鳴求牡三章言雝雝鳴鴈非刺淫而何但序指宣姜詩中不見此意豈諱而不敢斥言哉匏之成也可佩而濟而尚有苦葉則不可以佩也濟之盈也畏其溺人而有瀰其盈則不可以涉也今乃徒步以往涉雖深則以厲淺則以揭尚其慎之哉
  有瀰濟盈水方盛而以為曾不濡軌則將徒涉以往矣有鷕雉鳴音相感而若求其牡則將騫飛以赴矣求其牡者求為牝牡之苟合云爾
  嗟此配偶之大事而可若是之苟且乎請言昏姻之禮納采必用雁請期必旭旦皆在河氷未泮之時士如歸妻未有不以禮者也
  若我之濟也豈敢輕身以往哉濟有深SKchar必方舟而後濟焉招招舟子人滿舟盈人雖渡而我尚否焉願俟我友以共濟彼徒SKchar者曷不猛省哉
  谷風
  衛有棄糟糠而戀新昏者詩人述棄婦之言而深惡之言葑菲上下可食毋取其莖而遺其根夫婦始終與齊毋好于初而背于終况徳音不可以違尤當黽勉同心及爾同死乎
  不逺伊邇薄送我畿言無望其送之逺也但薄送于門畿猶見故夫之意而竟忍相决絶也盖有洸有潰之狀棄之唯恐不速情狀如繪
  涇本清而渭濁之言其始非無知今乃戀新昏而瞀亂也逝梁發笱言去後不顧私蔵遑恤我後并其子女而莫之恤矣
  就淺就深者相時之勤何有何無者安貧之苦匍匐救喪者相夫之任䘏也
  既阻我徳賈用不售言其諫之逆耳也徳者婦徳即首章之徳音也育養也昔恐其養生之鞠窮以及顛覆故言無不入今則比予于毒而棄之矣
  㫖蓄所以禦冬而爾之畜我但以禦窮獨不念昔者予之來塈乎通篇怨而不怒哀絃掉尾餘音如訴當想其立言之忠厚
  式微
  左傳荀林父畧狄土立黎侯在衛穆公時方其失國晉方主盟中夏乃不望救扵晉而望之衛者流寓在衛急不暇擇也或謂宣公時無可考
  式微胡不歸舊說國雖微而未滅尚有可歸之地愚意式微正指衛也衛之式微如此我胡不歸而留此哉國破家亾歸將焉往傷之至也下二句乃以望衛君而深責之
  旄丘
  狐裘蒙戎與下𤨏兮尾兮相應若曰昔之來也猶衣狐裘之蒙戎今則裘敝而瑣尾為流離之子矣黎在上黨壺闗縣本處衛西其來奔衛則東故曰匪車不東言昔尚有車而今且徒𡵯也叔伯同姓之稱非以方伯稱衛亦非呼其臣
  簡兮
  日之方中在前上處公之覩我甚明故賞我而錫以公庭之爵然雖賞我而不我用是仍以伶人畜我耳此非賢者之自作也如曰自作則似東方曼倩之自嘲寜得為賢乎有力如虎禦亂之才執轡如組治民之能美人而曰西方之人謂西周之盛賢才之得時而駕者非以美人為文武也山有榛則茂隰有苓則繁如使隰有榛山有苓而能得其所乎是以望西方之美人而嘆之萬舞有二一羽舞文舞也一干舞武舞也此文舞也籥以竹為之長三尺有六孔執籥以左將釋籥也秉翟以右將舞翟也非右舞而左吹
  泉水
  歸寜者歸以寜其父母如父母已終則何歸之有後序非是詩亦無终逺父母之意當是父母在以他故不得歸寜如兵戎搆釁之類故思之切如是録其詩所以嘉其孝思也衛女懐歸之詩載馳竹竿與此凡三皆止乎禮義之作
  泲水屬東郡濮陽禰無所考樂史寰宇記山東兖州有大禰溝疑即此禰乃所嫁之國適衞之道
  北門
  君居南面以嘻臣出北門以憂為君國非為身家也窶且貧能守道也貶謫至而政事日益乃曰天實為之不敢怨其君也世亂君闇守死不變其心彌苦其節彌堅
  北風
  北門留而此篇去亂邦不居也其虚其徐威儀容止也爾雅夫身既去國尚何虚徐之有故曰既亟只且赤狐黑烏禍在目前尚可不亟行哉
  靜女
  此惜君子不遇于時愛而思慕之故借靜女為喻左傳靜女之三章取彤管焉言其遇主于巷所進皆法物也以貞靜之女而擬之曰其姝猶干旄之言彼姝也城隅幽僻非在山林彼其俟我之求之矣愛而不見搔首踟蹰求之未得其道也
  靜女其孌矣乎而非孌也彼將貽我以彤管之法物而致之于禮度我思彤管之有煒是以悅懌于女美也荑生于郊野可縮酒而奉祭自牧歸荑尚洵美而且異我非以女之美而異之也貴其為美人之貽也
  解頥新語曰古有鍼管樂管非是今之筆管古以刀為筆無管
  新臺
  予讀新臺之詩而嘆人情之賤女貴男莫如春秋時為甚也以秦穆之方强也既以懐嬴事晉惠復以備媵于重耳以晉霸之猶存也明知楚靈之挾仇乃送女以為之妃齊景涕出而女呉呉亦以孟子妻魯昭若不計其配之當否而漫以與人國者且既已與之即不計其國之君奪以為妻而凟亂其天倫也魯惠公奪子息之妻以為妃而宋武弗之問事見史記楚平王奪子建之妻以為室而秦人莫之何降而公孫敖奪襄仲之妻若固有之夏姬嫁八夫而濫淫鄭人聴之夏姬鄭穆公女此宣公奪伋之妻作新臺于河上而齊人閴若無聞哉雖然新臺之作以情事論之尚不能以無疑夫衛弱國也非楚平可比齊能殺哀姜之滛必不甘受耻于衛且國君之嫁女送必以卿宣何敢明目張胆要于中路乎况既欲奪之又何必作臺于河上使兩國之人耳而目之而自揚其醜考傳宣公烝于夷姜生急子屬諸右公子為之取于齊而美公取之以理推之當是先為伋求取于齊右公子復命于公未將六禮公聞其美乃自求為夫人焉宣姜未必即是齊公女故齊人以之許其父而公往取之新臺之作所以悅宣姜而國人惡之故曰要之而作是詩耳燕婉之求得此戚施盖推本言之也夫盈門有爛將與其子行饋食之禮而要之中路加以揄狄直同兒戲當時君雖賤女恐不至于是
  二子乗舟
  此序與左傳魯詩俱同者然孔䟽已疑其不合矣考宣公之立承州吁之後在隐之四年其卒在桓之十二年凡在位十九年宣之烝夷姜而生伋必不在莊桓之世而在即位以後可知乃其屬右公子為伋求娶于齊則年當及冠在位應近二十年矣若奪伋之妻生壽及朔朔能與宣姜同搆急子壽能竊兄之旌以代其死年又長大合前後計之當是三四十年之事乃宣之在位實止十九年也年分之不合如此左氏其可據乎朔與宣姜所遣殺伋之盜必為親信亦豈有不辨伋夀而誤殺之理且夷姜之未縊也為夫人乎抑不為夫人乎為夫人則名不正不為夫人則伋為庶子何以立為世子况宣姜未取之先宣公不聞别有夫人是庶母也而儼以為妻乎左氏傳聞非實毛公據之與之同失而不知洪容齋諸人雖辨之而弗詳也按劉向新序曰宣公之子伋也壽也伋前妻子也壽之母與朔謀殺太子而立壽使人與伋乗舟將沉而殺之壽知不能止也與之同舟舟人不能殺伋方乗舟時其傅母閔之而作詩云云其但云伋為前妻之子則非姦生之子可知故立為太子二子乗舟以夀在不死後乃俱死于齊則情事俱順此魯詩之可從者
  毛竒齡曰史稱莊公卒太子完立是為桓公二年弟州吁驕奢公絀之州吁出奔十六年州吁襲殺桓公而自立是年州吁殺于濮宣公乃立宣公之生伋當在桓公之時至即位之初長大可娶年分悉合史但稱愛夫人夷姜而生伋不云是莊公之妾則左氏所云烝于夷姜者非也按此即新序魯詩說也但奪取宣姜而生壽亦當在即位之初年方合







  詩瀋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詩瀋卷六
  柳州府知府范家相撰
  
  柏舟
  序曰共伯早死共姜守義父母欲奪而嫁之作此自誓共伯武公兄也武公在位五十五年當其即位之初年已四十餘矣世家言武公簒共伯而自立固未可信但𨤲公死而共伯立既葬而後死則可知何也父死未𦵏雖已立不稱君禮也共伯長于武公其死時年亦近五十何云早死共姜年必相仿非少艾也父母何尚欲奪而嫁之髦者垂髪至眉被于兩旁㓜小之飾若父母現存雖長不去唯拂而扱之冠纓内則云子事父母拂髦冠纓是也至父母死乃脫其髦喪大記云小歛脫髦是也當共伯之死釐公已𦵏何尚以兩髦稱之是皆悞也竊意共伯立為世子早已身死武公是以嗣立共姜無倚大歸于齊其母欲奪其志故指兩髦以自矢是時釐公尚在故曰髧彼兩髦也
  柏之為木其心至堅雖為之舟而泛于河不腐也故共姜借以喻其之死靡他之心與泛彼柏舟取義不同
  墻有茨
  此序但云刺宣姜與頑淫亂而左氏所記尤為可疑按傳惠公之立也少齊人使昭伯烝于宣姜不可强之生齊子戴公文公宋桓夫人許穆夫人夫宣姜據傳是齊僖之女既以不正始復縱淫于後使其庶子烝之不可而又强之是以犬彘畜宣姜俾貽醜于無窮也且曰使之曰强之若迫之以必從者尤非理之所有事之或然也豐坊曰昭伯不可而齊襄强之竟改適為夫婦左氏以其人倫失序故謂之烝盖襄公躬行禽獸恵與宣姜頑同奔于齊而襄公使之淫亂以為樂雖未可知然予謂戴公文公五人㫁非昭伯所生何也史稱昭伯早死若烝于宣姜生子女五人則惠公立後十年尚在何云早死且此子女五人育于宫中惠公何以稱之不特此也戴公廬于漕齊桓為之禦文公遷楚丘桓又為之封桓之霸也申五命以樓諸侯皆以正身齊家為本豈有立昭伯姦生之二子以亂衛之宗祊即衛人亦不服也宋桓許穆儼然人主亦豈肯取曖昧不明之女為夫人哉且戴與文之立也如據史以昭伯為父是以祖母為生母也如以宣公為父則又以生父為親兄名分之不正莫此為甚獨不為齊桓衛文一籌度之乎竊以昭伯之烝宣姜事或有之但非齊人之所使齊子戴公五人或皆宣之庶子不必盡宣姜之所生即宣姜亦未必即齊僖之女左之失誣可勝指哉
  偕老
  此詩當在新臺後墻茨前宣姜正為夫人之時夫燕婉之求得此戚施乃同心唱隨絶不知耻詩人醜之首曰君子偕老刺意已明
  嚴華谷曰此詩唯述夫人服飾容貌之尊盛中間但有子之不淑一言而刺意盡見碩人唯述莊姜之美不言莊公不見答中間但有大夫夙退一語倚嗟之詩但有展我甥兮一語三詩體同但下一二冷語不露
  夫人以承祭為重故首言副笄六珈以法服為尊故繼以象服是宜委委佗佗行𡵯之美如山之重河之平也玼兮玼兮承副筓也加副筓則必著翟衣加瑱揥是以眉之清揚愈顯其晳也天也帝也言其儼居尊位而不自省也
  瑳兮瑳兮承象服也服展衣䝉縐絺夏之盛服益表其顔之清揚如是之人而稱之曰邦之媛兮愧耶否耶
  桑中
  左傳夫子有三軍之行而又有桑中之喜是將竊妻以逃者也盖以桑中之刺奔指巫臣之竊夏姬非以桑中本為竊妻作也毛公悞㑹其㫖遂以世族在位相竊妻妾為說非也依序但云刺奔為正
  樂記桑間濮上之音比于慢矣據史記紂使師延作新聲武王克商師延投濮水而死衞師涓從靈公過濮上夜聞水中樂器聲延抱樂噐以沉因冩之為晉平公奏焉師曠曰此得之桑間濮上乎然則桑間濮上之音盖指紂樂非指此詩之音也
  期桑中要上宫送淇上其地則一孟姜孟弋孟庸其人則三盖淫者一而奔者三一人一事也李厚齋詩所指為宣姜詩孟姜孟弋孟庸或即其娣然弋與庸明是姓豈槩是娣媵乎
  鶉奔
  此詩趙孟明以為床笫之言不知伯有之賦此何所取義豈以祈大國之正已耶楊龜山曰聖人録此見衞所以為狄滅之因故次于定之前
  
  姜氏炳璋曰詩但言宫室而城郭都邑皆在量度中也但言琴瑟而噐用服物可備知也但言一升一望而朝市民居已在目也但言降觀而分井授㕓有田有宅也但言夙駕而宵旰之勤可見也但言騋牝而國之富强可知也落落數大端而中興之規模畢見
  周公卜瀍澗于東西左氏言山河之表裏皆以地利為本文之建衛升虚望楚降觀于桑其于形勢審矣衛之亾也以秦之二世非終焉允臧歟
  匪直也人承上起下之詞言公之勤于農桑匪直為民人如是也其秉心之充塞用意之淵深無所不到即畜牧之孳息已有騋牝之三千矣
  蝃蝀
  蝃蝀地之淫氣傍日以成彩隂干陽也曰莫之敢指者戾氣在上也序但云止奔古說多指宣姜然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于宣姜不相似
  相鼠
  此序但惡無禮而諸說並刺宣姜韓詩亦然然衛文賢君其治衛之詩自干旄而外不多見詩之次序雖有移亂而蝃蝀與此篇恰在定之後干旄之前則止奔所以防淫惡無禮所以訓俗猶見中興之雅化當從首序為是
  干旄
  定為文公立國之本干旄則作人之雅化也在郊在野在城國人于干旄一見再見三見也大夫乗四馬初往求賢故曰四之求賢既得並馬以歸故曰五之六之何以告之何以畀之知其必有以報大夫也左傳干旄何以告之取其忠也家語干旄之忠告至矣哉言上之致敬盡禮如此賢者無不獻可替否以致其忠愛者但不知其何以告之何以畀之耳美大夫正以美衛文
  載馳
  一章虚言欲歸二三正言責臣四則明言當控告于大邦發乎情止乎禮義莫夫人若矣意欲大夫之設法以救衛非違禮而徑情也左傳許穆夫人賦載馳齊侯使公子無虧帥師戍漕意許大夫即從夫人之命往齊請救可知
  此事左傳年分亦誤按閔公二年狄入衛冬十二月宋桓公隨立戴公以廬于漕是年戴公卒立甫一月耳文公繼立夫人之思歸當在此時夫周之十二月夏十月也詩云芃芃其麥言采其蝱豈十月所有乎盖唁衛或在次年或戴公未立之前耳
  視爾不臧我思不閟言我視爾之所謀皆非良圗若我之所思不在逺而在近若齊與宋必不閟而不納也古禮有不可行于後世者三祭之立尸以孫象祖至于祫禘堂上皆諸孫堂下皆父兄相率而羅拜心何以安一也諸侯一娶九女二國媵之皆以姪娣幼者待年此春秋之事不可以行二也詳江有汜父母既沒雖國破家亾不得歸省兄弟三也秦漢而下三者皆廢豈以違古為非哉
  
  淇奥
  抑之詩有與淇奥相發明者不愧屋漏不敢射思即切磋琢磨也質人民謹侯度即瑟僩赫喧金錫圭璧也無易由言無曰苟矣善戯謔不為虐也惠朋友繩孫子至于萬民靡不承有斐君子終不可諠也
  聖賢之學治外即以治内動容周旋中禮者盛徳之至切磋琢磨于威儀言詞見之可謂善言睿聖
  切磋琢磨大學分道學自修是為已事後序言武公聴諫以禮自防其意亦同要之不外主敬而已詩中語語有敬字在
  緑竹古分為二綠為王芻竹為萹竹王芻莎也萹竹萹蓄也朱子改為緑色之竹是也漢志武帝塞瓠子河下淇園之竹以為犍詩曰籊籊竹竿以釣于淇淇故多竹哉
  考槃
  淮南子曰夫可以揚清激濁抑貪止廉其惟隐者故録考槃與孔叢子合後序刺莊公不能繼武公使賢者窮處疑有本
  因澗阿以考室架木作屋謂之槃其中既寛且薖可以寤歌何樂如之永矢弗告猶云此中人語不足為外人道也
  碩人
  以碩人美莊姜而曰其頎曰敖敖叙世系以及婣親美容色而極形容因而喜盈門之有爛道大國之多儀皆俗情之艷羨非好徳之所尚也乃詩人一一侈陳之者明莊姜之賢不必言即以容貌禮儀姻族觀之亦人情所共悅而何以不見答于公也
  巧笑者笑之倩不輕笑也竹竿云巧笑之瑳是也公唯謔浪笑傲則不樂巧笑矣可互証以見
  嚴氏解大夫夙退二句曰莊姜以禮來嫁不應不見答于公豈吾君疲于政事未暇與夫人相接耶如是則大夫在朝者且宜夙退無使君勞也其體㑹細矣愚謂此來嫁入朝之禮也夫人至君冕而親迎大夫從君命婦從夫人至于入而行共牢之禮則大夫當夙退矣無使君勞行禮之勞也詩皆叙其來嫁之事似不必言其後之不見答也
  
  詩人述棄婦之言以明苟合之無終其為戒深矣曰淇曰頓丘曰復闗明著其地曰貿絲曰秋期明著其時盖詩人述棄婦之言以為當時奔女戒也昔人謂谷風節節是哀氓詩節節是供牒也
  此婦之奔方三嵗而顔之衰旋比于桑之落者作勞故耶亦所遷之賄已盡食貧在室以致如是耳彼男子之來即我謀非貪色盛亦利財多財色去而愛絶可不戒歟及爾偕老以下追述始奔之語期偕老之如一謂爾毋使我老而興怨也當無㟁無泮長如總角之晏言笑宴宴乃為有始有終耳其情雖苦而事彌醜
  竹竿
  序言思歸即歸寜也後序以為適異國而不見答非也夫適人而夫不見答可以思歸故國乎首以少時閒情說起明其在家之樂接言豈不爾思言歸寜不得思亦徒然也明人季本以此二句似淫詩而改之大謬
  芄蘭
  佩觿佩韘者雖童子也能不以彼為知于我甲于我乎彼其垂帶而悸顔厚有忸怩矣其詞雖曲而有直體若非刺君之詞則指童昏而居上位者言之
  河廣
  易同人注天子諸侯后夫人不出謂其嬪妾多雖無子不出唯犯大故仍用常法耳宋桓夫人之出未知何故說苑載宋襄為太子請于桓公曰請使目夷立公曰何故曰臣之舅在衛愛臣若立則終不可往矣盖不敢言其母而言舅則夫人似非為淫逆而去故兾以感桓公而反之也夫人河廣之詩當作于此時嚴氏謂㐮公之世衛文已遷河南不須渡河其証甚明
  詩雖以望宋為言然于桓公無相思之理詩億引宋仁宗廢后郭氏不肯與仁宗私見一事明夫人之不思桓桓公是也盖望宋但以思子
  伯兮
  執殳前驅義當從戎無怨懟也膏沐不施偶居無匹誨冶容也其雨也而日杲杲望雨者無不首之疾我之望伯猶是矣萲之為言諼也忘也樹諼堂背或可忘憂皆思婦之言而序曰刺時者刺兵戎之不息也
  古說謂為王前驅即桓五年蔡衛陳從王伐鄭繻葛一戰夫衛宣從王伐鄭于義甚正詩人何故興刺春秋之事左氏失載甚多何必定指一事以証之
  有狐
  舊說以狐之媚比女之無因而憂人之裳衣其義甚淺且寡婦鰥夫于詩無徵此盖憂亂之作故序曰刺時耳淇梁孔道之上狐不夜出而晝見綏綏然不復避人妖徴也無裳無帶無服民之衣不蔽體則食不充口可知窮困如此亂將至矣皆觸目傷心之語
  木𤓰
  齊桓之封衛衛未有以報也而曰報之以瓊琚報之以瓊玖且車馬噐物之遺非輕何以木𤓰木李為喻乎詩若曰人生贈遺之故苟其情甚厚于我雖投我以木𤓰之微必報之以瓊玖之重匪以為報也盖欲永以為好也齊之厚我豈木𤓰也哉衛之感齊桓也深故其詞如此而所以美桓公者自見
  
  王風次序說
  王風何以次于邶鄘衛之後也元城劉氏曰王風在邶鄘衛後者存二代之後也周既滅商分其畿内為三國即邶鄘衛也自紂城以北謂之邶其南謂之鄘東謂之衛邶以封紂子武庚也鄘管叔尹之衛蔡叔尹之以監殷民謂之三監武王崩三監叛周公滅之盡以其地封康叔故邶詩十九鄘詩十篇共二十九篇皆衛詩也序詩者以其地本商之畿内故列于王之先而仍列為三國獨不謂之衛其意深矣
  黍離
  岐豐為西戎所有六七年始入于秦周之宗廟宫室戎之所毁非秦之所毁也大夫行役覩禾黍之離離傷故都之淪喪而民皆封殖耕農因作是詩非但悲宗廟宫室之欝為禾黍也故首序但曰閔宗周
  于役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斯時其曷至哉鷄棲于塒日其夕矣牛羊皆已下括則今日又不至矣如之何令我弗思盖日日期望之詞詩次黍離故序刺平王
  君子陽陽
  此與簡兮相似彼萬舞而誇錫爵此執翿而樂只且皆舞師也古者樂正之職習舞釋菜興噐用𡚁國之俊秀肄焉干戈羽籥春夏以時非賤職也籥師旄人掌教舞仕與國子身閒而業尊聊逍遥以肆志故賢者時出其中秦漢以下俳優侏儒盡入太常房中之樂但以窮聲色娛耳目而興賢育才之地一化為酣歌妙舞之塲賢者豈肯出此哉
  房者樂師肄業所居之房也古注以為房中之樂箋䟽以天子路寢小寢之房釋之夫路寢法地也樂師可陽陽然執簧以招友為樂乎
  揚之水
  戌甫戌申戍許不一戍而序専言母家者甫許之戍因申而連及之也甫與申同在南陽宛縣許在開封鄧州之間與申接壤戌之皆以為申耳孔氏謂甫許俱姜姓故借言之其實不戌非也顧亭林曰申侯之伐幽王之弑不可謂非出于平王之志當時但知其冡嗣為當立而不知其與聞乎弑為可誅孔子生于二百年之後盖有所不忍言故録文侯之命于書録楊之水于詩其㫖微矣
  中谷
  此幽王詩也三章皆曰有女仳離是民人棄其室家亂離莫保情非得已何以重責其夫曰遇人之不淑乎盖責其夫愈以憫其女也言外亦若為申后憐者蓷名菴䕡即益母宜生濕地暵其乾先燥其乾地之蓷也繼則得地而脩長者亦悴矣終并下濕之地無一不暵其殆為宜臼之在申喻乎
  有兔
  後序以此為桓王詩朱子不詳其世考桓王在位二十三年唯率蔡衛陳伐鄭一事見春秋傳他無所考詩曰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逢此百罹則明為平王詩也幽王之初年周室尚平故生初無為至犬戎入冦王死驪山禍始大劇東遷以後戎患未息平乃覥顔庇仇戌申戌許征役不息非逢此百罹逢此百凶乎兎狡而避罿罦雉則罹之盖以自喻也
  葛藟
  三章皆以終逺兄弟責平王不親兄弟之國而終依母家謂他人父謂他人母愚莫甚也亦莫我顧亦莫我有謂寕使彼之弗我顧弗我有而呼之親之之情彌摯焉孰知其終不可恃也哉
  終逺兄弟之下接云謂他人父謂他人母者逺兄弟則以他人為兄弟以他人為兄弟則以他人之父母為父母矣甚之之詞也故三章明言之曰謂他人昆
  采葛
  葛蔓草也易困之上六曰困于葛藟于臲卼盖苦其纒束以致危動也蕭父混于香草楚辭曰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為此蕭艾也彼者彼其君之辭一日不見如三月兮謂君之于讒人親密之至一日不可以離則去君日乆者能弗惴惴如集木哉黄氏日抄載朱子詩傳新說仍改為聴讒惜不見其原本
  大車
  榖異室死同穴守禮之言下二句信誓之詞當是周大夫聴讒失㫁而男女怨恨自誓也序刺周大夫後序以為不能聴男女之訟按之詩文甚明
  畏子不奔者女之言也言我若奔爾則爾仍罹大夫之法是以畏而不敢也然豈遂忘夫婦之恩而有二心乎故誓之曰謂予不信有如皦日
  中有麻丘
  周人惜賢者之去而思之也言陟彼丘中以望田則有麻有麥果則有李皆子嗟子國之所封殖也遺愛猶新彼其猶肯施施而來食我而貽我以佩玖乎毛氏以子嗟子國為留氏父子之名必有所本或曰設為彼國之留賢亦通若指為淫詞則失之逺矣







  詩瀋卷六



  欽定四庫全書
  詩瀋卷七
  栁州府知府范家相撰
  
  緇衣
  記曰好賢如緇衣惡惡如巷伯則爵不凟而民作愿刑不試而民咸服明栺上之好賢而言非民之愛武公之詞也緇衣指賢之仕于周為大夫者武公之薦于朝者也稱其宜欲其乆于位衣之敝予則為改製而新之適子之舘見子之勤于職而薄于奉也還則使廩人繼之粟而授之餐司徒之官以賢制爵使民慎徳武公之輔周如此信能繼桓公之業哉孔叢子曰于緇衣見好賢之至焉與記正同
  桓以隂謀取國後死于犬戎之難召犬戎者申也武公乃忘父仇而結昏𡛸至其子莊公首抗王師射王中肩如是而稱為世徳良可寒心然好賢之誠自不可沒緇衣黑色布衣士冠禮主人𤣥冠朝服緇帶素韠盖諸侯卿大夫視朝之通服非常朝之服
  將仲子
  仲子指祭仲也仲之諫莊公也實啓公以圖段之思所以惡其踰里踰牆間人骨月也惡仲則刺莊矣折杞折檀手足相戕之喻父母指姜氏下三句乃莊公飾詞對仲之言此作于荘公之世故隐而不直
  叔于田 大叔于田
  國人之愛段 -- 𠭊 or 叚 ?莊之縱之也莊之縱段 -- 𠭊 or 叚 ?正以圖段 -- 𠭊 or 叚 ?也深心以殘骨肉醸亂以逞雄才惡莫甚焉故不刺段 -- 𠭊 or 叚 ?而刺莊左傳段 -- 𠭊 or 叚 ?得衆國人愛之意段 -- 𠭊 or 叚 ?亦有可愛之事歟不然何以巷無居人也荘公至此盖若為弗知也者而甲兵則已備矣
  袒裼𭧂虎獻于公所古注謂獻于莊公之所是也從公而田田之大也故别之曰大叔于田將叔無狃戒其傷女述公飾為愛弟之言
  清人
  春秋經曰狄入衛鄭棄其師其詞盖専責鄭文之惡高克而并棄其師無人君之道故詩亦無惡高克之意夫狄之入衛患未逼鄭何容先發兵以禦之河文公既惡高克何不逐之乃逆料其不能將師使之棄師而自奔馭臣之道既失而棄師之心尤不可問詩即史也周制大國三軍次國二軍鄭次國也不應有三軍而詩曰中軍作好者繻葛之𢧐明有左距右距僭之乆矣左旋右抽謂左軍方自河上以旋右軍復抽師以出河而高克但在中軍作好形其不堪將師之狀
  羔裘
  羔裘之美大夫詩文甚明序曰刺時者意以刺君之不能用以當國耳曰彼其之子是及其在位而稱美之詞非如後序所云思古以風
  遵大路
  為君留賢而曰無我惡者是同僚之詞也去國以禮故行大路摻操也魏了翁曰魏晉間避曹操諱多改操為椮操其袪而留之曰毋我厭惡而不省也君臣之義去就之大禮當係戀我之留子為人君不當速去故君也寁者速也
  鷄鳴
  明星啓明星也士將早弋而女聴鷄鳴以相告未及昧旦也而士則疑為昧旦矣然明星尚有爛也以是翺翔而往弋鳬雁未散所獲必多矣唐李華曰將翺將翔弋鳬與雁此主酒食待賔客之儀也載在禮經
  弋之多和之宜足以佐飲願偕老之如斯萊妻鴻婦之敬也鼓瑟鼓琴雖樂非躭故曰莫不靜好
  知子者士之知己也或同其方而來或傾其心而順或合其志而好以贈以問以報我毋惜此雜佩子毋失此良友有進徳之思焉詩人述賢夫婦之相警以戒當時不悅徳而好色之多序說是也
  有女同車
  此固非竊妻之詩但序云刺忽義亦難通盖忽之辭昏雖失大國之援而義則甚正考鄭忽先在王所陳侯請以女妻之鄭伯許焉而後成昏忽從父命而可以為非乎陳媯不以色聞又何以舜華為比且詩云孟姜如序所言正是魯之文姜也詎文姜也而徳音之不瑕乎淫弟殺夫天下後世之所深惡忽之辭昏幸而免為魯桓若詩人反以刺忽此聖人之必刪無疑者也或曰鄭昭之取陳媯也在隐之八年是時未聞齊欲以文姜妻之及桓之六年昭公率鄭師以敗北戎始有請昏之事昭公辭而祭仲勸之昭公不從爾時文姜歸桓業已三年似忽之辭昏者别有一孟姜而非文姜也抑知昭之娶陳媯時已十年矣尚何以請昏為哉總之左氏記載前後舛訛毛公但據祭仲勸忽一節以之解詩㫁不可訓也此刺當時親迎者不悅徳而好色之詞孟姜不必定有其人親迎未知何指六卿餞韓宣子于郊子旗賦此取其徳音之不瑕詩意甚明
  唐李華與外孫崔氏二孩書云將翶將翔佩玉瓊琚此奉舅姑助祭祀之儀也載在禮經汝其記之今禮經無此文然必有所本要之此非淫詩益明
  扶蘇
  此合下三篇固非淫奔之詞但序云刺忽亦復可疑箋疏以狂且狂童皆指昭公夫昭之即位年非童幼遭家多難不狂不狡詩何以云然乎朱子初說疑指厲公然厲與昭年正相近亦不當目以狂童或指祭仲則仲實老姦非童也嚴氏泛指昭之執政似為近之然昭公執政自祭仲傅瑕外不聞别有何人且立未一年即出奔于衛四年始得反國又二年即已遇弑豈其别有親近𠖥昵以致悞國䘮身歟皆無可考此詩為刺臣之詞甚明但未知的在何時
  范處義曰在山則扶蘇之與橋松在隰則荷華之與游龍孰為美孰非美宜若易辨今所用之人乃狂狡之童而子充子都之美反不見用則美惡倒置矣二章皆賦而比也子都荘公時人子充不知所考大約亦美士耳以子都子充比狂且可知是少年不更事之人
  蘀兮
  風吹槁葉君危于上予倡汝和臣比于下如燕雀之處堂而不知厦屋之將傾詩人故代為之懼且危焉其詞似近于刺忽而忽之時事亦無所證
  狡童
  此與扶蘇如出一詞盖疾其君所用之人心皆叵測君實被其煬(「旦」改為「𠀇」)蔽而不勝憂憤也彼狡獪之童始與我言且食今則否矣我豈不能去此而他適哉維予之故徘徊繫念使我不得食與息兮子者指其君也
  褰裳
  序曰褰裳思見正也以鄭事考之若在晉楚爭鄭之時似為近之當時鄭連嵗被兵民不堪命子駟當國謀之不臧故思大國之正己也SKcharSKchar洧意在從晉不我思而就他人方從晉而又從楚也犧牲玉帛待于二境鄭之不安其國者凡四五年皆子駟之本謀故斥之曰狂童之狂六卿餞韓宣子于郊子太叔賦此詩宣子曰起在此敢勤子至于他人乎言鄭若從晉必無不急鄭之理似非他處㫁章可比
  
  男親迎而女不從春秋多有此事坊記曰親迎之禮舅姑承子以授壻此舅姑是女之父母以此坊民婦猶有不至者此詩盖述女之不就親迎而中悔之者男行而女不從昏𡛸之道缺是亂常也故序曰刺亂
  親迎之人容則既丰且昌服則錦衣而褧裳其禮之恭則俟乎巷俟乎堂尚何不足之有而父母乃不予送不予將能無悔乎不曰悔不送予而曰悔予不送者婉其詞也女嫁而送之門者父母之事乃又曰叔兮伯兮駕予與行者言此時叔伯在旁何不勸而使駕乎悔之至也聖人録此以警當時之頽俗猶坊記之意也
  東門之墠
  東門之外移居者新除地以為墠而樹之嘉栗始則茹藘之在阪今已室家之有踐雖其室邇在東門而其人已不可長見矣我豈肯忘情于爾乎但恐子之棄我而不我即也有踐家室言其治家之有條理詩無䙝詞明是賢人去位高隐而詩人企慕之如此與下篇風雨相似
  風雨
  序曰思君子也風雨晦冥之時忽覩君子之光幸何如之雞戒旦而天將曙苟君子出而仕人之國世必將治矣盖望其出而勸之也或曰雞鳴在風雨之候昏旦庶乎可分君子治濁亂之政時事庶乎清明既見而云胡不夷未得見也其思深其詞曲二說皆長
  子衿
  青青學士之衿昔之被此禮服以逰于庠者今則悠悠我思矣絃誦乆輟學舍空存我縱以失教而不往子寜不可重加振作繼嗣昔日之好音乎我者代為學子之言子以指其上也
  挑兮達兮非復青衿之舊矣登城闕以遨逰念人才之可惜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鄭以被兵之故然明欲廢學校微子産則庠序鞠為茂草然究不得延師儒而勤教育也詩人是以傷之
  揚之水
  水無物不流而揚之使流雖束楚之輕亦暫流而旋止喻懦弱之主不可扶之使强也不信兄弟而信廷言危乎殆哉序以為刺忽之詩似或可從
  出其東門
  東門之女非不如雲如荼皆匪我思存也縞衣綦巾守貧聊以自樂人之慕冶容以喪節操者曷弗省焉詩意甚明序以為五公子爭兵民人思保其室家則以禁戒人之乗亂以奪人室家者于義亦通但語意和緩似不類閔亂之詞
  此所云荼茅秀也與以薅荼蓼之為秀草誰謂荼苦之為苦菜不同
  蔓草
  蘇潁濱曰鄭人困于亂政感蔓草尚得零露以生而自傷其不及也思得君子以被膏澤庶幾邂逅遇之以適我願故子太叔賦此詩而趙文子美之以為吾子之惠意取于此夫子與程子傾盖相歡曰有美一人清揚婉兮明非述淫詩也
  溱洧
  冰渙蕳榮正桃花水下之時而溱洧之逰冶士女之謔浪如此風俗之敝莫斯為甚然所謂同逰之士女亦當是平日素相狎習之人非水濵雜沓無端目成而采蘭贈芍各隨所愛以奔之也詩人直叙之而義自明夫子次第之以為鄭風殿㫖深哉



  詩瀋卷七



  欽定四庫全書
  詩瀋卷八
  柳州府知府范家相撰
  
  鷄鳴
  蒼蠅之聲何以誤聴為鷄鳴如曰夢寐則非賢妃戒旦語矣盖鷄本未鳴而促之曰鷄既鳴兮且非但鷄則既鳴蒼蠅已將作聲矣可安寢而怠朝哉
  匪東方則明月出之光言若非東方之明豈猶是月出之光乎促之愈迫也三章蟲飛薨薨正是蒼蠅之聲皆設為之詞以形容賢妃戒旦之殷齊之賢妃無指故序曰思古也
  季子稱齊風泱泱表海今存者十一篇而齊襄文姜之事過半意其遺佚多矣
  
  齊人好田獵而不務本業急功尚詐皆上之所化序曰刺荒後序指哀公或亦有據乎以子之還且茂遭獵者于道揖而稱之曰獧曰好相習成風雖士人亦不為非矣非特獵者之互誇也
  
  親迎之廢于春秋乆矣隐二年經書紀履繻來迎女君不親至而遣大夫譏之也當時視古禮為可廢故魯哀疑冕而親迎為己重乃齊人猶行俟著俟庭俟堂之禮其充耳猶依古飾獨廢親迎而不講詩人見而惜之曰此貴家之昏也何以祗有道婦入門之禮而不見其親迎乎其意甚盛夫子亟録之以警頽風也
  詩記昏禮婿往婦家親迎既奠鴈御輪先歸婦至婿揖婦以入及寢門揖入升自西階齊人既不親迎故但行婦至壻家之禮俟于著者俟于門外揖婦以入之時也俟于庭在大門之内寢門之外此及寢門揖入之時也俟于堂升階而後至堂升自西階時也壻道婦以入每節皆俟之集傳節録吕氏原說太簡故詳録之
  充耳塞耳即瑱也懸之當耳故曰塞耳以素以青以黄謂以三色之絲為紞以之懸瑱紞者繩也繫瑱于衡衡附于筓衡所以維持冠也筓者簪也所以固冠卿大夫親迎與助祭之服同其服冕士弁冕弁皆有筓有衡有紞垂于耳之兩旁故曰充耳瓊華瓊英瓊瑩皆石次玉者唯諸侯得用真玉尚者尊尚也
  東方之日
  序以為刺衰之詩今味詩意似指小人在位朋比搆結詭譎行私之狀履我猶言躡我左傳履士㑹之足于朝是也日方升東姝子入我室而履我約之相就月之升東在我之闥履我而速之行朝期暮約行徑如繪若作淫奔解則太䙝
  東方未明
  荀子曰君命召顛倒衣裳而往禮也釋詩祗此三句何以刺為曰非常朝之日也雖非常朝東方未明而召臣亦其常也何以刺為曰非軍國之急務朝令暮改使人臣奔走之不遑也末章言折栁以為樊圃雖狂夫尚瞿瞿然不敢以踰况人主在上而急以召我而不能辰夜不夙則暮怨之深矣
  南山
  此桓公與文姜入齊之始齊人知其淫亂而惡之也諸家疑文姜未嫁早通于襄故來齊以續淫按桓以三年迎姜齊僖親送于讙愛之也僖卒于桓之十四年至十八年始與公如齊似其嫁時襄尚少也毋論其從前有無通淫而至此則已章明内外矣據史記是私通在前及同桓公來齊復通或曰諸侯之女嵗一歸寜齊僖卒于桓之十四年計其歸寜十餘次矣其與襄通當在歸寜之日然春秋于夫人之歸寜皆謹書之而文姜則無考春秋桓十年齊侯衛侯鄭伯來戰于郎十三年魯㑹紀侯鄭伯與宋齊衛戰意者齊僖與魯絶好故不歸寜歟然則雄狐之綏始于濼未可知也
  葛屨賤服而下有五兩之多冠緌尊飾而上有成雙之美貴賤各有匹偶如此魯道有蕩齊子既與桓公為匹偶而庸止于魯矣既曰庸止曷又從公而來齊乎葛屨曹粹中取周禮屨人命夫命婦之說其義亦長
  甫田
  此詩朱子以總角丱突而弁不似襄公故不從序而泛指時人然襄無禮義而求諸侯明見春秋傳中故詩曰無思逺人勞心忉忉也當是刺襄公初即位之事田甫田而莠驕驕無思逺人而心忉忉言憂不在諸侯而在蕭牆之内也婉而孌突而弁君其猶有童心矣童而妄求其不至于殆也幾希
  盧令
  以盧與人對舉以美且鬈美且偲與重環重鋂對舉賤之也人者從禽之人荒于禽者不仁而曰美且仁刺上下之交荒也
  敝笱
  敝笱雖刺文姜惡魯桓而取義莫大焉當時王綱廢弛天下無霸法之敝甚矣襄與姜姊弟宣滛殺其夫而往來無忌網漏吞舟之魚莫之誰何此敝笱之所以興嘆也讀詩者當知此意
  載驅
  莊之二年姜㑹齊侯于禚四年又享齊侯于祝丘五年如齊師七年㑹于防又㑹于穀凡五㑹焉發夕而成豈弟翶翔而恣逰敖詩人直叙之以垂惡于萬世可畏矣哉
  猗嗟
  此以嘆美為諷刺也縱其母以宣淫而反以譽之美之益無地可容矣射則臧兮儀既成兮曰則曰既愛之惜之不啻嘲且笑之結云四矢反兮以禦亂兮責其當復仇雪耻張弓挾矢以報乃父于九泉也然而莊且聫𡛸于齊矣
  
  葛屨
  履霜者早行之苦而糾糾葛屨亦著之以履霜縫裳者婦人之職而纎纎女手亦率之而縫裳可謂勤矣且其所縫之裳非常服也先其裳腰後其棘領是好人之服也以未嫁之女而縫此裳風之勤儉益可見矣
  是好人者服是要襋之服往嫁而入親迎之門宛然而行左辟之禮其所佩之飾則以象為揥提提然其安泰是貴家之昏禮也乃其所服之裳又不過要領之粗具而已盖其家非不可以備禮而故為是不備是褊心也維是褊心是以為刺民間有是風俗而不能致之于禮教在上者焉得辭其咎哉
  好人者少好之人左辟者婦入門而壻揖女不敢當尊而辟之也象揥尊者之飾女者未成婦之稱 婦人三月而廟見是無舅姑者也若舅姑見在則質明即當贊見矣然必三月助祭始克成婦孔疏甚明而朱子悞以凡婦皆必三月廟見乃見舅姑不可不知
  汾沮洳
  此非但刺儉也以公路公行公族之貴躬自采桑采莫貧亦可知君不惜同姓為之重其祿以至于微弱是以為刺
  或曰汾水沮洳尚有莫有桑可采喻賢才何地無之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英而棄之草茅亦異乎公路公行以儉嗇而居髙位者矣此義亦長
  園有桃
  桃與棗皆落實于秋棘即棗也詩人憂其國將為他人所取故托以起興魏小而逼于晉知其必為晉并也實之殽實之食言隕落即在目前不知我者謂我士也驕曰子之所言其指彼人耶何乃至于是乎舉國夢夢若燕雀之處堂心之憂矣如之何勿之思
  陟岵
  陟岵之垂戒有三焉知父母之愛我如此則昊天罔極之恩當時切于心一也二親遺體登陟不可不慎二也知人之愛其子思其親如是則驅之死亡鋒鏑而不顧者必拂人心而干天和三也嗟予子行役其說亦有三陟岵而懸揣父母之念我知天下無不愛子之父母一也憶臨行之叮囑涕泣宛在目前二也猶來無止言無止息于王事不以私害公三也
  十畆
  此述賢者之招隐以刺時也五畆之宅樹之以桑十畝者兩之也行與子還兮兩人也盖辟地者招其友同往居之
  伐檀
  孔叢子曰於伐檀見君子之先事後食也文選注引張楫之言曰代檀刺賢者之不遇明王也皆與序合伐檀而寘河干以有用之才置之無用之地也河水清且漣漪為輪為輻將安所施為問厚禄之人不稼不穡而胡取禾三百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貆食人之食者憂其事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其亦顧名而思義哉自首二句以下皆詰責之詞以見賢者之不然
  碩鼠
  碩鼠指當時為君聚歛之臣非以指君三嵗貫女惡其重歛欲去而適他國也凡賊民者謂之蟊苛民謂之虎苛而貪謂之狼貪而狡謂之鼠
  
  蟋蟀
  季札之美唐風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民乎即蟋蟀一詩可以見之嵗晚務閒不圖休息瞿瞿蹶蹶動目驚心豈非思之深而憂之逺歟故孔叢以為見儉徳之大也序刺晉僖說者從而為之詞謂僖公局促鄙陋詩人欲提策其精神開廣其志意為挽回國是之計考僖公即釐侯世家無事實詩譜言其儉不中禮甚嗇愛物亦與詩不類
  蟋蟀居休力田奉公之勤也今我不樂飲蜡伏臘之歡也無已太康制節謹度之美也盖耕田鑿井之風猶有存焉者故稱之曰良士瞿瞿良士蹶蹶言外一無刺意當以集傳為正
  山樞
  詩以鐘鼓衣裳為諷明指人君苟安怠慢而言非與前篇對舉作曠達之言也宛其死矣他人是愉儉嗇無禮已在言外盖借其儕類以刺其君耳衣裳車馬之弗用則車服悉為虚設鐘鼓琴瑟之無聞則宫懸俱屬空陳禮崩樂壊斤斤焉吝嗇守財何以立國此非刺晉昭微弱之詩當是上篇刺僖公之序經師失其傳而悞移之者
  揚之水
  此序與史記合而朱子從之者嚴華谷則云此晉昭之臣設為國人相語之詞有相與為叛以應曲沃者微詞以泄其謀欲公之早為備也其說尤長夫曲沃自桓叔至武公竭三世七十年之力僅遂其心皆文侯乃心王室其遺臣不肯易心之故也昭公何以不省哉
  石在水中隐而不見揚之水則鑿鑿其在目矣以興曲沃之君臣隂謀暴露也素衣而縁以朱人君之服彼皆願桓叔之衣是衣而相從于沃此潘父諸人之私語也既見君子云胡不樂述此輩祈望之切事不旋踵而見矣我聞有命不敢以告人桓叔之命也
  椒聊
  沃盛則晉危故詩人憂之如此是時晉尚不甚微弱圖沃正及其時矣碩大無朋狀貌之異篤者計謀之深條喻其子孫之多條益逺則實益繁尤可慮也
  綢繆
  序云刺亂未知何指若依詩之次為說此篇在揚水後枤杜前似屬昭公之詩但枤杜刺昭公不親兄弟而為之危究未遭桓叔之弑其在位七年亦無兵亂何云刺亂乎此詩當是桓叔與荘伯歴年搆兵簒弑之事詩次之紊豈可一二數哉
  三星有二一心也一參也古之户南向參在户是孟春心在户是孟夏毛傳主參鄭主心當從毛
  束薪所以為燎束芻所以秣馬楚薪之翹也婚𡛸之所用綢繆纒束為時無幾俄而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見此良人為之幸也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即東山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之意子者男女之通稱嚴氏首章指女子二章並指男女三章指男子
  枤杜
  樹無葉則萎人無助則顛枤杜之葉湑湑如此可以人而不如枤杜乎獨行之踽踽豈無他人之可助但不如同父之切也嗟彼路人胡不與爾相比洽焉人無兄弟胡不思其無佽焉言同姓者兄弟之變文也
  春秋如宋衛楚鄭皆得宗卿之力魯三家雖不道亦未簒國齊用田氏晉用六卿而皆亡不親兄弟之証也或曰此刺獻公也獻殺羣公子殺富子殺游氏二子以士蒍為密勿之臣是不親兄弟而親他人也亦合晉事
  羔裘
  羔裘以豹為袪為褎乃大夫之常飾望而知其可畏焉若曰彼之執法以治我民人者自我人之居居究究懐惡不相親附故耳人懐二心已乆豈無他人可歸但以子之法密而不敢耳序云刺時未知何指後序指昭公無可證
  鴇羽
  詩曰王事即晉事也晉自昭侯以後與曲沃兵爭不息無暇勞于王事而王則為晉勞兵者二桓王二年莊伯合鄭邢之師請王旅以臨晉一也十六年曲沃誘小子侯殺之王又以兵救晉二也豈周師在晉因妨農失養而作此歟夫晉之立孝侯鄂侯哀侯小子侯也皆稱王命則其與曲沃相拒亦稱王事可知周人在晉而作詩與晉人勞兵而作詩一也
  鴇如鴈而大無後趾連蹄性不止樹止則樹為之枯今乃集于苞栩者其飛肅肅疾甚而不得不止也苞栩乃叢生之木鴇之不擇而棲不得其所也凡詩言鴇羽其㫖皆同
  豈曰無衣
  侯伯七命天子之卿六命武公使大夫請命于周也假衰微之命服以飾簒奪之惡名他日韓趙魏之分晉與田氏簒齊皆襲其故智此春秋一大闗係也
  武公之請命名為尊王而詩人述其請命之詞即不啻大書其簒奪之實乃序曰美武公也春秋之法綦嚴國史何以昧此大義序之失傳莫多于唐風朱子辨此審矣
  杕杜
  武之簒立小人附而君子或不肯仕焉當其新立之時度必收召人心求賢以自輔故為之詞曰中心好之曷飲食之然君子其遂肯輕以適我乎
  葛生
  晉自武公以後用兵之多未有過于獻公者序以為刺獻是也古注及程子朱子皆不作悼夫之亡而嚴華谷獨主以為說今玩詩文意尚和緩異于寡婦之噍殺其曰予美亡此誰與獨處曰百嵗之後歸于其居則唐人所謂其存其亡家莫聞知者殆彷彿似之
  葛生蒙楚蘝蔓于野無可附也苟予美而亡此誰能獨處而長此畢世乎予美猶言予之美士指其夫也苟予美而亡此也葛之蒙楚者將蒙于棘蘝之蔓于野者將蔓于兆域矣枕之粲衾之爛始嫁之陳設宛其在目安能守此長夜而獨旦乎
  莫長于夏之日莫永于冬之夜而倐已逝矣人無百嵗身终必歸其居不如早死以相從婦之志良可悲矣
  采苓
  序曰獻公信讒是明為申生作也苓隰草也采苓而在首陽之巔欺誑如是其可信乎人者指驪姬而外之明告公之無信其欺也舍旃舍旃兾其舍申生之罪而徐察之也人之為言胡得焉言驪姬處深宫之内申生與人謀議之密言何由得至其耳以告于君盖優施教姬之語隐然亦在言下矣詩與國語正可互證何諸家未有及此者也














  詩瀋卷八



  欽定四庫全書
  詩瀋卷九
  柳州府知府范家相撰
  
  車鄰
  秦之立國始于平王之世周衰而秦興代周者即秦也五徳迭興伯翳有可王之理天意其或有在乎仲初為大夫而民之愛戴如此無君故也鼔瑟鼔簧雍雍有禮樂之風季札所以美其有夏聲乎
  秦之為大夫始于仲故此篇稱子其為諸侯始于襄故下篇遂稱公
  阪有漆有桑隰有栗有楊指其封殖而美之即衛風樹之榛栗之意曰今者不樂逝者其亡愛之深而言之質也然而仲之見殺于西戎已為之讖矣
  駟鐵
  上篇美寺人此篇誇媚子立國以此為重失其本矣秦之亡也以趙高盖兆端于襄公之世
  小戎
  小戎鋪張車馬弓矢之盛不無侈詞其體頗似雅詩而借女子之言出之所以為風也以報仇義憤之師而有從容暇整之象可以觀軍容而知勝負矣
  戎車之小者為小戎收軫也車之四畔各有木以收之謂之軫軫方象地其在前者謂之軌不謂之軫軫去地四尺長六尺有六咫登車下車適得其中集傳據疏以為前後兩端横木非也古人升車皆由車後以入車中非如今時升車由前轅以入車中小戎自車後至車中其深止四尺四寸較大車之六尺六寸為淺故曰俴收也輈者軏也在轅之端以之鉤衡而駕馬凡轅長一丈四尺四寸前為頸後為踵頸以持衡踵以承軫輈從軏前而稍曲其上至末為頸至轅之端值衡則向下鉤之而束之以五楘然加采色焉衡者轅前横木當兩服之領上以扼馬領使不得去故又謂之軏古者車非一馬當轅分四馬為兩服俱駕于轅以皮環當兩服之背引兩驂之外轡使不外出謂之游環又以皮繫于衡之兩端使不得内入謂之脅驅隂者揜軓也以板横于車之前及左右適當軓之處若隂蔽然暢轂長轂轂者車輪之心也其中空外持幅而内受軸者内頭為賢外頭為軹轂中横木為軸軸末為轊其鐵為轄軸上伏兔為轐轐上為軫凡大車轂長尺有半兵車三尺三寸安其車以便馳𦊅也
  從戎之士而曰温其如玉温其在邑其寢興則厭厭其徳音則秩秩猶見投壺雅歌之度莫非中夏遺風西戎弑幽王殺秦仲襄公奉命征討故民皆踴躍敵愾而兵尚未入其境也故曰温其在邑仲本附庸而邑之秦
  蒹葭
  序以為刺襄者襄以武功立國唯事車馬田獵作西畤以僭郊祀無禮自恣周之遺民賢士委之清波浩渺而不用詩人所以惓惓于周也葭蒼露白秋水澄明伊人之高潔可想矣溯洄則道阻且長溯㳺則宛在水中央盖下㳺為雒京士之在周者如見其在水中央而不可得也上㳺為汧渭士之在秦者道雖阻長而可致也而置之弗求則周官之舊不可復見矣魏仲雪曰此秦人不復見周室之威儀而隐然有美人之感朱謀㙔曰是故老之遁跡在秦者襄公不能招致之也二家之見先得我心
  終南
  岐豐自幽王之末入于西戎者六七年秦襄伐戎至岐而有之以聲名文物之區淪沒有如水火襄公盡復舊宇雖故君逺在雒邑而遺民猶見都人是以愛而稱之曰其君也哉然猶重望于將來也故序曰戒
  史稱秦襄伐戎至岐而卒子文公立十六年始伐戎收周餘民有之地至岐如所言則自小戎以下皆文公之詩也孔氏以史不足據襄公救周即得之當如序説歐陽氏及綱目前編皆宗史記不知史記本魯詩耳
  黄鳥
  康公從穆公之亂命盖父子交刺之殉𦵏始于穆公至始皇之亡後宫皆令從死工匠生閉墓中可畏矣哉史載穆公殉𦵏凡百七十七人是可哀者不獨三良矣李徳裕曰如三良者殉榮樂非殉患難也其論雖韙然非三良之願殉穆公也康遵遺命而迫之焉得不死詩曰臨其穴惴惴其慄豈是視死如飴
  晨風
  晨風望北風而來歸猶多士望盛朝以委贄所謂良禽擇木良臣擇君也朝無君子憂心能不欽欽如何如何忘我實多代故老作望君之詞是刺康公之不用舊臣也
  無衣
  秦自襄文而後無為王興師之事唯襄王䝉子帶之亂出居于鄭有秦穆師于河上一事是時周室衰微諸侯為王興師詩人豈刺其好兵若康公與晉搆兵有令狐之戰河曲之戰又興師伐晉者一與楚滅庸者一意其皆假王命故曰為王興師耳若指秦穆之勤王則是美非刺
  渭陽
  秦晉交惡其曲在晉惠懐無親穆公納重耳以定晉康公送之贈遺之厚如此繾綣係戀詩非徒美其念母亦嘉其存厚也張南軒乃以令狐之役責其怨欲害乎良心誤甚夫令狐之役亦晉之負秦而康之送雍則曰文公之入無衛是以有吕卻之難乃多與之徒役是渭陽之情依然未改何云怨欲害于良心乎嚴華谷曰此詩念母而不言母但言送舅而勤拳不已自存思母之意讀之但覺其意味悠然深長也
  權輿
  首以夏屋為嘆夏屋食俎食俎雖設而食已無餘繼則四簋去而食竟不飽禮貌衰則賢者去况飲食之不承權輿乎秦風十篇刺棄賢者三而以權輿殿是逐客之所以紹述也
  
  宛丘
  擊鼓擊缶管絃鐘鼔之音不作無冬無夏祈寒暑雨之事罔知但留情于逰豫莫自飭其威儀在上如斯民其安仰季子所謂國無主也焉得不亡
  東門之枌
  此與鄭之溱洧相似𩱛邁而貽握椒猶往觀而貽芍藥也詩人疾而斥言之子仲之子盖世家望族也陳染大姬之化好巫恒舞其敝乃至于斯君子又以思太姒之嗣徽音矣
  衡門
  此為隐士之詩無疑然聖人録其詩賢者道其志固必有在夫隐為美徳而遯之九四曰好遯君子吉小人凶是固視乎其人耳荷蕢沮溺果于忘世猶非聖人之所取若時必不可則奉身避難乃為高隐衡門之詩其以儉徳避難者乎故序曰誘僖公借隐居之詞以刺為誘也
  陳俗好逰蕩而不務本業將必華宫室美飲食以為樂也而士則守衡門以棲遲對泌水以樂飢俗之娶妻將必尚冶容擇門第以相誇也而士則食魚不求河魴娶妻不求齊姜居圭竇之中不慕鼎鍾之奉樂漁釣之鮮自有蓬頭之婦以為民人勸即以為君上誘矣
  東門之池
  此就詩文讀之誠類男女聚㑹之詩而序以為刺時後序以為思得賢女以配君子者即彼美淑姬二句見之也盖績麻為女之正業上篇不績其麻詩人斥之矣古者井田未廢五穀既入民皆居宅里正趨緝績男女同巷相從夜績至于夜中有所怨恨相從而歌焉何休公羊注詩所謂漚麻漚菅猶古之遺風也淑女非必即績麻之人但賢女多生于勤儉詩人因見漚麻之在東門兾君之得淑姬以聴其警戒故曰彼美淑姬可與晤言其㫖微矣
  東門之楊
  楊葉牂牂春將暮矣非婚𡛸之時昏禮用昏不用朝取陽往隂來之義啟明已見細栁在目男親迎而女不至民風如此誰實使之
  墓門
  佗之不良為祖宗丘墓所不容比之墓門之棘誰不欲斯而去之乃歌以訊之而君若無聞知而不已養成弑逆之惡耆舊之賢偹見始末追究先君不為佗置良師傅而作是也
  防有鵲巢
  鵲巢皆髙而曰防實有之陵苕宜卑而曰卭實生之猶云采苓在首陽之巔也中唐之塗非一甓卬上之綬非一色瑣碎炫耀亂人耳目誰實壅蔽予之美士使予忉忉而惕惕也憂讒愛賢溢于言表豈淫奔之詩後序指為陳宣或有據乎
  月出
  月出刺在位株林刺靈公一時之作也孔寜儀行父諸人與佼人相期在月出之時視其容飾而僚然觀其態度而舒緩樂可知矣然我獨勞心悄兮者為若輩憂其禍及也或曰三章皆言舒即徴舒也亦通
  株林
  靈公淫夏姬而詩言夏南者夏南食邑為大夫年非幼稚乃宣淫其母朝夕無忌如此詩人䇿其禍之不逺也從者從夏南而往也形影相隨道路為之寒心矣
  澤陂
  此亦刺靈之詩言蒲與荷同生于澤之陂美惡混淆即蕙蘭蕭艾之喻美人而曰碩大且卷似指泄冶之直諫而被殺也故曰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泗滂沱言其始未嘗不為之寤寐思維而終莫為之地唯有涕泣交横而已其詞慘切而易明豈猶月出之賦佼人乎
  
  羔裘
  人君好潔其衣未為大過况羔裘狐裘皆法服大夫何故便去其國後序盖以逍遥翺翔生義耳按詩但言狐裘不言何色玉藻曰君子狐青裘豹褎𤣥綃衣以裼之又曰君衣狐白裘錦衣以裼之又云狐裘黄衣以裼之狐白黄裘皆君服狐青大夫士之服安知此所云狐裘即狐白狐黄乎詩序曰大夫以道去其國不過言其為大夫之服耳
  言大夫服是羔裘逍遥翶翔服是狐裘在朝在堂無所事事義不素餐自當避位去國彼其平日豈不爾思哉盖勞心之忉忉雖憂傷悲悼直無如之何耳三章羔裘如膏即三英粲兮之意
  檜并于鄭其亡最先故詩止四篇世次亦莫可考鄭氏以為夷厲時檜君不務政事而好潔衣服大夫去之檜之變風始作按國語史伯對鄭桓曰濟洛河潁之間虢檜為大虢叔恃勢檜仲恃險皆有驕奢怠慢之心而加之以貪冒云云竊以羔裘萇楚必作于此時檜仲既驕且貪大夫義不苟安以道去國情事恰合且匪風云誰將西歸懐之好音夷厲時周轍未東檜滅于鄭武一云鄭桓至平王初年尚存詩文固有明証也
  素冠
  素冠素韠素衣守禮固可敬矣而棘人之欒欒哀瘠憔悴尤非禮有餘而哀不足也傷悲而欲與同歸藴結而與之如一因所見而念及其親孝子之言足以為風矣季本曰棘葉少而無枝比其居䘮骨立之狀
  萇楚
  萇楚無知猗那其枝我豈不樂為萇楚哉然弱蔓難存摇落在即危之甚也無室家者亡國之喻
  韓非子載鄭桓將襲檜取其豪傑良臣智辨果敢之姓名擇檜之良田設壇塲而埋于國門之外若盟然檜君疑而盡殺其臣公乃襲檜取之其言或必有本盖檜無君而有臣四篇皆忠臣之言也
  匪風
  風發而塵斯冥車偈而輸其載是周道之常有也乃匪風之發匪車之偈而周道之上觸目皆晦冥顛覆之象中心能不忉怛乎
  
  蜉蝣
  古以蜉蝣為渠略即蛣𧏙也生于糞土翅羽無可觀亦未見其朝生暮死當别是一物言蜉蝣之羽濟楚華采鮮潔如麻彼亦自以為樂矣而不知憂之立致也彼小人以無事享其福賢者則以有事任其艱知其必將于我乎歸處猶言息肩于我之身也明惡在位之比匪唯務脩飾㒺識憂公之狀
  候人
  小人驛騷候人之迎送不堪其苦矣赤芾者乗軒之服晉文入曹數其不用僖負羈而乗軒者三百是也鵜鶘入水而得魚宜濡其翼與咮而乃不濡者高居于梁之上不待取而自得也貪而在位誠為可樂然不稱其服終不長遂其媾結之私矣
  彼其羣黨之盛如草木之薈且蔚矣勢熖之盛如南山之雲朝隮于上矣而深閨之季女守禮婉孌獨不免于調飢盖比守道之君子也
  鳲鳩
  以鳲鳩美君子之均平而思其儀之一故曰心如結兮鳩之子學飛而出巢在梅在棘在榛無定處而鳩之在桑不易其所所謂一也唯一可以齊家正四國而正國人思古之君子以嘆今之不然故曰胡不萬年以為人君之勸也
  下泉
  泉下則冽但可以浸稂莠蕭蓍之賤而不足以滋禾黍其何濟于人哉寤嘆而念京周念郇伯也前三章一氣注下言黍苗之芃芃唯隂雨可以膏之苟明王在上如郇伯勞民民無不沾其澤豈如下泉之冽哉














  詩瀋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詩瀋卷十
  柳州府知府范家相撰
  
  七月
  周禮迎暑迎寒則龡豳詩祈年于田龡豳雅祭蜡龡豳頌籥章氏鄭氏三分七月之詩既無所據而後儒迄無定論朱子以雅之楚茨四篇或為豳雅頌之噫嘻四篇或為豳頌亦未確指以為是也竊以七月作于周公以其言豳之風土而名之曰豳詩因之東山破斧諸篇亦附于豳其實豳之民非本有豳詩也然則豳雅豳頌亦非豳之本有雅頌可知盖所謂豳籥者以豳地之竹為之籥周禮注而吹以入樂雪山王氏謂一詩三用隨事而變其音者是也其言曰迎暑迎寒以豳之籥吹七月之詩而合之以鼔鐘琴瑟四噐之音謂之吹豳詩祈年田祖亦以豳之籥吹七月之詩而合之以竽笙塤籥簫箎篴管舂牘應雅凡十二種雅噐之聲掌之笙師者謂之吹豳雅祭蜡息老又以豳籥吹七月之詩而合之以播鼗擊磬頌磬笙磬凡四種頌器之聲謂之吹豳頌又曰凡為樂噐以十有二律為之度數以十有二聲為之齊量凡和樂亦如之此用七月一詩特以其噐和聲之不同耳其說似不可易
  雪山王氏曰仰觀星日霜露之變俯察蟲鳥草木之化知天時以授民事女服事乎内男服事乎外上以誠愛下下以忠利上父父子子夫夫婦婦養老而慈幼食力而助弱其祭祀也時其燕饗也節此七月之義也范氏處義曰民生本乎衣食禮義之所以起孝弟之所以生教化之所以成人情之所以固故勤儉之俗莫如豳風仁義之至也此詩大㫖二家說之備矣或曰周家積徳累仁先養後教不徒専事農桑詩何無一言及于教曰孟子言人人親其親長其長而天下平詩曰為此春酒以介眉夀𤓰壺菽苴以食農夫親其親也私豵獻豣上執宫功躋彼公堂稱彼兕觥長其長也非謹以庠序申以孝弟安得有此盖不言教而教自寓焉矣
  詩言流火即繼授衣言授衣即言觱發不言八月十月者詳之在下也或言日或言月者日即月之日一也三時皆有饁田畯皆以勞農但言三之日四之日者舉其重也
  柔桑以飼新蠶采蘩以浴蠶子蠶事之先後各有宜也因采桑而悲與公子同歸以逺父母為悲女子之孝也八月載績婦功之要先言萑葦而後言載績者蠶以奉公而養老布則少壯所常服故以績次蠶且績必于八月不先蠶而廢曲薄之功也
  于貉猶言于獵于往也于獵而得狐貍則取為公子裘豣猶獻公豵乃私之獵以教兵戎習戰陣而奉公親上之化亦于是乎寓焉
  斯螽莎鷄蟋蟀非一物而隨時變化者斯螽蜙蝑即蚱蜢莎鷄絡緯即織婦蟋蟀促織也三者皆草蟲而促織化生不一不盡依于草在野在宇在户在床下唯蟋蟀為然洪邁曰此三句本言豳民出入之時鄭氏并入蟋蟀中正復不然盖豳民戒寒之語也改嵗不言正月而言十月者周雖改時而述后稷公劉風化所由起宜言夏時且豳民習言夏時因其風俗而質言之也
  稻為禾之總名十月獲稻先言春酒介夀者重養老也文王之民無凍餒之老孝弟之道讀之油然以生矣百穀之名見于易書詩而周禮有五穀九穀六穀星經有八穀八星說者謂稷黍秫稻麻大小豆大小麥為九穀禾麥黍秫稻粟菽為六穀又曰稻黍稷粱麥𤓰也五穀者禾麻菽麥豆也星經之八穀稻黍大麥大豆小豆小麥菽麻也百穀見于楊泉之物理論曰穀者黍稷之總名稻者溉種之總名菽者衆豆之總名三穀各二十種凡六十蔬果之實助穀各二十凡四十共為百穀也斬冰納冰蚤朝祭韭皆君上事所以燮隂理陽王道之成也躋堂非君堂也蜡祭之時鄉人飲酒黨正與鄉大夫皆在焉民于是得以躋公堂稱兕觥而頌萬夀鄭氏所謂饗而正齒之時是也
  鴟鴞
  金縢曰武王既喪管叔及其羣弟流言于國曰公將不利于孺子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無以告我先王周公居東二年罪人斯得于後公乃為詩以貽王名之曰䲭鴞孔安國謂居東即為東征是也而鄭氏獨謂周公作冢宰三年將攝政而流言至公避居于東成王多殺其官屬公作䲭鴞以貽王救之二年王遭風雷之異乃迎公反位居攝始東征管蔡獲之如所云是周公先為冢宰三年聞流言而避位居東二年始歸朝東征又復三年前後凡七年盖以金縢言周公居東止二年而詩則明云三年故其說如此考成王多殺周公之官屬出之鄭氏本無証據王肅已力辨其誣故孔頴達謂東征實止二年以行役去來計之則是三年並不依鄭也朱子集傳亦既削之矣及晚年因蔡氏注金縢仍用鄭說為其所惑遂有弗辟之說只從鄭氏為是之語而明人郝敬著論以辨居東之非東征意在翻駁集傳而詞極浩博反以蔡氏為是故不可以不辨
  孟子曰武王使管叔監殷管叔以殷叛金縢曰武王旣喪羣弟流言于國是成王居喪公為冢宰時管蔡已散流言挾武庚以叛矣故書序曰武王崩三監叛其文甚明考之左傳史記並無異說若依鄭氏以弗辟為弗避則武庚既叛公即避位于東至二年之乆始奉王命以東征毋論遺孽䲭張懼難撲滅即公亦何忍坐視王室之動摇以負顧命之重乎且成王之疑公不過冲人之見耳公唯明白正大可以釋王之疑計未有善于東征者也故曰我之弗辟無以告我先王辟者誅也先獲管蔡以歸于王王按法以誅之所謂辟也殺管叔放蔡叔必奉王命非周公所敢擅○武王但使管叔監殷無蔡叔三監非三人謂二伯之下有率正連帥三等之官也至蔡叔以啟商共叛見左傳霍叔同布流言見蔡仲之命一放一降並不與管叔同誅蔡霍並不與管叔同監武庚豈先已避居于東哉
  公之東征先得二叔故曰罪人斯得非僅得其罪名可知二叔既得復討武庚之餘黨其事匪易是以居東至三年之乆詩曰䲭鴞䲭鴞既取我子子指二叔䲭鴞指武庚王殺管叔放蔡叔降霍叔為庶人公不禁痛心疾首于武庚而目之曰䲭鴞讀其詩如見其情矣或曰武庚管叔既伏法矣成王尚何疑于公而不迎乎曰流言起于骨月必有傅証非僅曰不利孺子而已故管蔡之罪定而王之疑滋甚矣且夫負扆居攝古所未有之事周公之創局也覩其跡安得不并疑其心必至天變見金縢啓而公之精誠始大白于天下王始悔而迎公若其不迎公猶不可以歸也公以䲭鴞之詩貽王王但不敢誚公究未釋然于心斯時雖大聖人曷以自明哉詩之惡武庚閔二叔唯見于首章下三章但言成室之難而唯恐其毁是雖以曉王而亦以自明謂踐阼三年無非代冲人以敉寜王室也大誥曰若考作室既底法厥子乃弗肯堂矧肯構弗肯者王之年冲也是故沐握髪食吐哺思三王兼四事旁作穆穆夜以待旦者今之綢繆牖户唯恐予侮之苦心也相寜王伐大商紹天命承謨烈遺大投艱不敢少寕者昔之拮据埓荼蓄租唯恐室家未立之憂勤也乃今之來東尾翛翛而羽譙譙望予室之翹翹恐不免風雨之漂摇焉唯予音之嘵嘵庶令居是室者無忘祖宗之遺構哉
  東山
  因人情之所必至而曲為之傳不啻若自其口出所謂飲人以和而沁其肝脾也人將歸則思家之情愈切故西悲也舍行枚而製裳衣凱之還也蠋之烝于桑野蜎蜎其猶蠢動我之宿于車下敦然竟已無知憊之至也古之用車止則為營衛故士卒宿于車下
  次章言果臝則餘草可知言伊威蠨蛸熠燿則他蟲可知町畽也而鹿且為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則不止于鹿矣不可畏而伊可懐愈于從軍之暴露多矣此為軍士之無室家者言也鸛俯鳴則天雨婦愁霖而穹窒嘆我行之又不至也行未抵門而遥見𤓰之在薪恍去家之景物也此為軍士之有室家者言也
  于是無室家者新有昏𡛸之樂有室家者重有完聚之歡其慰勞更有不可言喻者矣至誠之道以情感情如是而不能動物者未之有也
  破斧
  東征而凱還何至破其斧缺其斨此非周大夫之惡四國亦非軍士之答周公而慰之也我者東人之自我商奄之叛五十國之人非不稱而戈比而干以相抗拒今則破我斧缺我斨矣四國之人于今始得匡正公之哀我人而拯救之者其徳亦孔大矣哉盖東人美公破敵之詩首序是也
  伐柯
  伐柯必以斧取妻必以媒是故士之相見不以禮者君子弗取也况我之見公敢不盡禮以往哉其則不逺幸公之近也籩豆有踐多材多藝如几筵之上百物具備不可悉數也此樂見周公而美之之詞
  九罭
  九罭之施宜有鱒魴朝廷之大宜有碩膚行見公之衮衣繡裳而往歸于周也鴻之遵渚而南不得其所也豈遂于女乎信處鴻之遵陸而北爰得我所不復來東矣今于女不過信𪧐之暫處耳
  然而東人之愛公彌甚也曰東國之僻陋維公之來幸得覩此衮衣兮願朝廷之無以我公歸兮歸則長使我望衮衣而心悲兮
  狼跋
  此詩說凡有四狼以貪欲致禍聖以無私安泰程子說也人視周公猶狼之跋前㚄後而公處之從容自得蘇子說也朱子則曰狼跋其胡則㚄其尾公遭流言而安肆自得如此盖其道大徳盛安土樂天是以遭大變而不失其常也朱氏善曰物之累于形者無所往而不病聖之周于徳者無所往而不宜四者之說皆以狼之跋胡疐尾喻周公之被讒居東而䝉竊未安也
  詩若曰狼雖貪殘之獸然胡可跋而尾載㚄終為人所禽殺而已武庚雖反側然進莫前而退失據終自取于滅亡而已碩膚大功也言公奏此膚功以報朝廷乃居東至于三年之乆其赤舄猶是几几也其徳音依然不瑕也曾流言之足以累公哉以狼喻四國以碩膚徳音稱周公斯之為美








  詩瀋卷十
<經部,詩類,詩瀋>



  欽定四庫全書
  詩瀋卷十一
  柳州府知府范家相撰
  小雅
  雅樂說
  雅之有大小者以樂之大小别之也孔子反魯正樂之部分以復先王之舊使大小各歸其所小雅自鹿鳴以至魚麗治内治外事莫重焉而較之大雅之所用則為小政有大小故樂亦分大小也小雅如鹿鳴四牡頍弁間關諸篇皆雜以風體而大雅則無是小雅如南山魚麗諸篇皆用叠曲而大雅則無是小雅猶近于風而大雅則已近于頌由其辭曲以思其音節由其體製以觀其典禮則雅之大小思過半矣
  馬端臨曰古人歌詩合樂有不可曉者如關雎鵲巢后妃夫人之詩何預於燕禮而鄉飲燕禮用之采蘋采蘩大夫妻能主祭祀之詩何預于鄉射而射禮用之文王大明綿興周之詩何預于交鄰而兩君相見歌之歌詩與作詩之意判然不合有不可强通者殆難意解而愚謂不難解也葢聖人之作樂與禮制相為表裏而其施不同禮之本在節樂之本在和禮辨異樂統同樂之用施之於朝廷亦通之於邦國其辨在音容之隆殺器數之等威而不在於文辭章曲之異同故其義苟可通則通用之而不為紊不必有一事即備一詩也陳晉之曰鄉射升歌鹿鳴四牡諸詩所以寓君臣之教笙奏南陔白華諸詩所以寓父子之敎間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所以寓上下之敎合樂三終歌二南諸詩所以寓夫婦之敎其說可謂明辨晳矣然則鄉射之歌蘋蘩取其守職而循法也享元侯之歌肆夏取其毋忘覲光而揚烈也見兩君之歌文王取其陳天命而勉事周也皆易地以見義而不必泥於作詩之本意此樂之所以統同也若三家歌雍樂有限制義無所取所謂禮崩樂壞而莫之挽者歟
  鹿鳴
  此非燕享通用之樂歌當從序為燕羣臣嘉賔之樂歌葢享禮設几而不𠋣受爵而不飲禮主乎恭燕則飲酒樂豈笙簧琴瑟並奏於堂禮以通上下之情與享不同二三章明曰嘉賓式燕以敖以燕樂嘉賔之心安可以通於享乎享當用肆夏見左傳穆叔之言
  淮南子曰鹿鳴興於獸而君子美之取其得食之相呼鼓瑟承筐則所以厚貺之而使言也燕以示慈惠而不廢求言之本禮之盛者無具文
  周行大路也德音孔昭所謂示我周行視民不佻君子是則是傚即其儀不忒正是四國之意賓以是示我可謂實獲我心矣君臣一徳燕樂非虚如此
  四牡
  鄭氏以此詩是文王為方伯時使臣以王事來往四國于其來也陳其功苦以勞之之詞其云王事即殷之王事愚謂詩作于周公自從追王之禮稱之事雖殷事王即文王詳見采薇
  或曰文王遣使臣豈致有不遑將父之歎不知此文王代使臣以言情所以慰且勞也與陟岵諸詩不同不遑將父不遑將母皆以鵻興者蘇氏謂鵻即祝鳩孝鳥也左傳祝鳩氏司徒也敎孝也是以孝子不獲養而稱焉
  皇華
  四牡以不遑將父為義有慰勞而無戒勉皇華以每懷靡及為義則戒勉多于慰勞意各不同
  駪駪征夫車駢馬集啟行之狀六轡如濡車調馬良征途之狀重在⿰⾔耴 -- 諏謀詢度以盡厥職合為五善分為六徳内外傳之言備矣
  常棣
  左傳富辰曰周公弔二叔之不咸故封建親戚以屏藩周召穆公思周徳之不類故紏合宗族于成周而作詩又曰周之有懿徳也猶曰莫如兄弟故以親屏周召穆公亦云杜氏以為周公作詩穆公歌之是也召穆公在厲王時見王室無親故重歌此詩以明公所以作詩之故非以詩為穆公作也
  常人之於兄弟不至於外侮生急難至不足見手足之天親不至於裒原隰威死喪不足見同氣之可恃葢至是而見已遲悔已晚矣然而侮難喪亂之既過又往往近比匪昵妻子以兄弟為可外者試思兄弟翕則室家宜妻孥樂苟是究是圖不亶其然乎通篇一意而層折反覆其味無窮夫朋友妻子同列天倫非不當親厚好合也但天合人合輕重有間不極言之而誰其猛省哉常棣棣也唐棣栘也分為二木見爾雅常棣即郁李唐棣即楊陸璣誤合為一朱子因之至今紛如姜氏炳璋曰唐棣之華反而復合喻夫婦之别也常棣之華華鄂相承喻兄弟之和也鄂與萼通花足也詩人取興如此鹿鳴之燕嘉賓皇華之効馳驅君臣之義也四牡之將父將母父子之親也此篇之兄弟既翕兄弟之愛也下篇之求其友生朋友之交也於五倫似缺夫婦然此篇言如鼓瑟琴末言宜室家樂妻孥則是兄弟翕而妻子自當好合夫婦之道也五常為百行之原葢悉備於鹿鳴之什
  伐木
  三章皆以伐木興者取其聲之相應也伐木之丁丁不求應而自應鳥鳴之嚶嚶求其應而無弗應聲之同氣之求自然而相感雖神之聽之亦既和而且平可以人而不求友乎
  天子之燕同姓用肥羜肥牡異於諸侯之用犬也天子燕異姓以八簋比于公食大夫之禮以待族人設食之禮待之親之也釃酒即鹿酒下章之湑也重言酒重言肥羜明其為燕而非饗也
  民之失徳乾餱以愆飲食多啟訟師子公染鼎釁生弑逆御斟憾羊禍足亡師所關非細先王慮此至逺也有酒則以湑酒飲我無酒則以酤酒飲我一宿謂之酤以鼓鼓我以舞舞我皆代諸父諸舅而為之詞也乃答之曰待我暇日豈無湑酒而用酤酒乎親厚之至也
  天保
  韓詩外傳曰天保定爾言天以仁義禮智保定人之身其義大矣詩言百禄遐福至于川流方至必歸本于天之單厚者明天人感應之自然也言多福徧徳極之日升月恒必歸本於神之貽爾者明幽冥之昭假不爽也至于中言多福即接之以羣黎徧徳尤見福莫大于得民焉葢所以勸之敬天尊祖愛民者無所不至讀此詩者當知此意豈後世之封禪美新典引可比哉
  顧氏絳曰罄無不宜宜室家宜兄弟宜子孫民人也是用孝享于公先王得萬國之歡心以事其先王也民之質矣日用飲食有道之世人醇工龎商樸女童上下皆有嘉徳而至治馨香感于神明也祈天永命之實必本於親民而斵彫為樸其道何由必以養生為本
  采薇
  武王成王無征伐玁狁之事此與下出車枤杜皆文王為方伯受命專征之事當時命將遣帥勞還飲至得行天子之禮周公制禮作樂追述豐功以垂後世其云王事王命云天子者皆以追王稱之也如指殷受則以新王一代之樂章特以表小心服事之誠于義無當且是殷詩而非周雅矣即以大雅伐密伐崇之稱文王可見文王伐玁狁之事亦無考玁狁即獯鬻太王畏而事之文王之征事必有之昆夷即西戎竹書紀年紂三十三年西伯專征明年冬十二月昆夷侵周三十六年周伐昆夷即此事昆夷在岐之西玁狁在岐之北即漢之匈奴也
  薇春頴而夏花曰作止者春中時也柔則稍長剛則難食漸至夏矣啟行在春還歸在冬乃戍期之一定三章云我戍未定謂無定息之所非指戍期之無定
  出車
  伐玁狁伐西戎一役二事也采薇出車枤杜一事三詩也今以三詩去來時日計之似有不合者采薇首曰薇亦作止與末章楊柳依依相應是啟行在春仲也乃出車四章曰昔我往矣黍稷方華又在六月啟行矣采薇曰歸曰歸歳亦暮止與末章雨雪霏霏相應出車三章亦曰雨雪載途是旋師在冬盡也乃末章又曰春日遲遲薄言還歸枤杜亦曰卉木萋止征夫歸止是又在春盡夏初還歸矣其互異何也曰采薇之二三章曰薇亦柔止薇亦剛止葢啟行在春而途中則歴更其時矣其歸也歳亦陽止歳亦暮止至于抵家則春日遲遲卉木萋止分明今春出師明年春奏凱而夏抵家也然此一役二事當先伐西戎乎抑先伐玁狁乎蘇氏謂西戎與玁狁為犄角西戎平而玁狁自平當自西至北猶漢唐之伐匈奴契丹必先通西域也而愚不謂然采薇曰靡室靡家玁狁之故又曰玁狁孔棘則其事急于西戎甚明且出車三章明曰王命南仲往城于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襄除也是先伐玁狁必矣葢先城朔方以衞沿邊之地進伐玁狁一月三捷隨即平定其時當在秋冬乃反斾以伐西戎故詩曰今我來思雨雪霏霏下章接言赫赫南仲薄伐西戎其文顯然伐西戎兵不血刅而下于是全師以歸焉故詩曰春日遲遲薄言還歸然則昔我往矣黍稷方華一章是由朔方至西戎之文非還師之月日也善讀詩者知之
  枤杜
  首曰王事靡盬繼嗣我日是玁狁既伐嗣伐西戎也枤杜實在秋冬是雨雪霏霏也二章接言卉木萋止征夫歸止是春暮抵家也其文益明
  四牡以不遑將父為義此詩先言女心傷悲後言憂我父母義各有當也由征夫言之則當以父母為憂而不及妻子若婦人代子職以奉養舅姑則唯君子之憂是迫耳三章曰憂我父母者言其夫必以父母為憂也細味之自明漢書宣王興師征伐詩人美其功曰出車彭彭城彼朔方此三家説也宣王伐玁狁别有六月采芑之詩何當重出况時亦不合且宣王不還師以伐西戎也以此為别
  魚麗
  序曰萬物衆多可告神明似主祭祀言之但儀禮鄉飲酒及燕禮皆歌是詩則為燕賔之樂矣朱子據儀禮一歌一笙之序移此詩于南陔三篇之後殊不必也考鄉飲酒禮工歌關雎笙鵲巢工歌葛覃笙采繁工歌巻耳笙采蘋中越草蟲一詩又工歌之際歌鹿鳴四牡皇華即笙南陔白華華黍則此三詩又當次于皇華之後矣詩之次第有不能盡依禮文者儀禮用詩非詩用儀禮也
  言萬物盛多但言魚者在下動物之多莫如魚也大雅言豐年之兆亦曰衆維魚矣
  陸佃曰鰋白額魚鱨魚黄魴魚青鱧魚黑鰋魚白鯉魚赤鱨鯊小魚魴鱧中魚鰋鯉大魚由農師之釋魚觀之可見詩無一字無意義也
  南陔白華華黍由庚崇丘由儀
  此六篇皆笙詩三家并亡其目毛公有其目而亡其詞僅存序義朱子謂笙本無詞而非缺文葢本之劉原父鄭漁仲洪容齋諸人而朱子因之說者多以為疑明郝仲輿近時毛大可辨之尤明文多難以悉載考朱子所據全在儀禮而儀禮明云笙入堂下磬南北面立樂南陔樂之為言比音而樂之也是禮文顯以為有詞矣况工歌關雎笙鵲巢工歌葛覃笙采蘋豈升歌之笙有詞而間歌之笙獨無詞乎此即以儀禮証儀禮而可曉者也朱子曰笙之無詞大約如魯鼓薛鼓之節而亡之是又不然鼓所以節樂考擊出于人手類于鼗磬柷敔不可比之以詞若笙籥管篴皆因人氣逼而有音其高下長短疾徐唯人是使如今俗樂必有工尺之譜也而謂笙本無詞乎
  嘉魚
  此與下篇一以樂與賢一以樂得賢皆燕賢之詩本無二義故同用之鄉飲燕禮明人主之好賢崇德在下者不可不知所報已詳鹿鳴之詩矣
  罩者捕魚之籠汕者撩魚之罟淮南子云罩者抑之罾者舉之其取魚一也詩言罩又言汕喻求賢之無方也首云嘉賔式燕以樂末云式燕又思言既燕而又思所以維繫之愛之至也
  南山有臺
  姜炳章曰人君既得賢而樂之形為歌咏曰基曰光語其始也曰父母曰德音語其用也曰眉壽黄耉保艾要其終也從今日所得之賢想到賢者之耄期并想到賢者之必有賢子孫無非利我國家皆于今日始之可謂善説是詩矣然萬壽無期萬壽無疆非屬臣下謂厯數賴以綿長即邦家賴以永固也
  蓼蕭
  蓼蕭之微尚獲零露之湑况君子既見于前而不予之以嘉惠乎心寫而接笑語我是以得永終譽而安處兮龍光天子之寵光其德不爽言能不貳其德雖至壽考而不可忘此德也
  此非五服盡朝于王也侯甸男采衞應朝之年各以次述職于王王則燕之以示慈惠用昭天子之恩德葢通用之樂歌
  湛露
  左傳甯武子曰諸侯朝正于王王宴樂之于是乎賦湛露不明諸侯之為同姓異姓也考禮天子宴族人于室宴兄弟于房詩言厭厭夜飲是在室在房可知專指同姓而言也若蓼蕭之澤及四海序文則合同異姓言之矣在宗載考言宗宫之成在同姓原有夜飲之禮非卜其晝未卜其夜也箋疏確不可易後人好立新説耳令儀令色成禮之美


  詩瀋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詩瀋卷十二
  柳州府知府范家相撰
  小雅
  彤弓
  嚴華谷曰彤弓非常賜也鐘鼓大樂也饗大禮也設之所以重其賜蘇潁濱曰大飲賓曰饗行之以饗禮厚之至也吕東萊曰中心貺之言其誠也愚謂一朝饗之言有功即饗不留賞也終朝而禮成故曰一朝
  菁莪
  莪生于中阿而有菁菁之盛猶士來田間見君子而獲栽育之鴻中心悦之是以貺之挑達之習消歸無有故曰樂且有儀
  錫我百朋言多士之學業有日新之美不啻君子之錫以重貨也楊舟喻中材天下多中材故以楊舟之可沉可浮為比然而無慮也時敎有正學退息有居業勤之以造就而我心則休矣
  六月
  小雅自文武以下至昭王穆王無一篇之存者厲之亂失之也共和繼政國未鼎移宣王中興樂在故府其音非變其詩多美而列于變者文武成康之治未盡復也末年戰于千畆料民太原祈父蔽芾諸詩相繼而作不可以一人分正變故并六月采芑車攻吉日諸篇統謂之變也變風有美有刺變雅亦然毛鄭之說當矣六月非出師之時故首章大書之曰玁狁孔熾我是用急明其不得已也六月采芑與采薇一篇不同彼為遣戍勞還故述將士室家之懷思此美中興武功故陳出師奏凱之盛烈其美吉甫者正以歸美宣王也
  王者有征無戰故首三章但敘出師軍容之盛四敘玁狁侵犯之急即入元戎之啟行五言薄伐至于太原即入吉甫之萬邦為憲未嘗細敘戰功亦不窮追逐北此之謂王者之師雅詩之正也如韓柳平淮西平蜀諸雅形容戰功非不淋漓盡致其于雅體失之逺矣
  元戎大車也軍前曰啟後曰殿元戎先軍而行所謂選鋒軍無選鋒者北元戎之製車縵輪馬被甲衡軛之上皆樹劍㦸名曰陷陣之車 二章言我服既成于三十里則元戎之啟行亦止三十里可見故下章接言既佶且閑也以玁狁之孔棘而吉甫一守師行常法從容暇整不敢勞兵擾民豈如後世兵貴神速日夜兼馳以攻人之不備哉
  吉甫燕喜是王宴飲御諸友是私燕王宴祇有牲牢無炰鼈鱠鯉
  薄伐玁狁至于太原古注不詳其地集傳謂即太原陽曲王伯厚詩地考亦同顧氏絳曰此詩必先求涇陽所在而後太原可得也漢志安定郡有涇陽縣幵頭山在西禹貢涇水所出後漢靈帝紀段穎破先零羌于涇陽注屬安定郡在原州郡縣志平涼縣本漢涇陽地今縣西四十里有涇陽故城是也然則太原當即今之平涼計周人之禦玁狁必在涇原之間若晉陽之太原在大河之東距周京千五百里豈有冦從西來兵乃東出乎故曰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而國語宣王料民于太原亦以近邊而為之備必不料之晉地也若禹貢既修太原春秋晉人敗狄于太原子産對叔向宣汾洮障大澤以處太原則是今之晉陽豈周之太原乎按明周斯盛輯山西通志亦以太原距涇陽不逺意即禹貢雍州之原隰漢為邠州唐為原州而非冀州之太原也
  采芑
  六月首言玁狁孔熾王于出征皆直敘以至終篇此詩前三章言方叔奉命出師之盛末章始言蠻荆背叛不得不征之故雅詩體製悉由作者之命局可知詩在樂前也
  方叔南征之師多于吉甫之北伐以詩文互証之可見然其車三千實是侈詞嚴氏曰兵車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又二十五人將重車在後三千乘計甲士九千步卒二十一萬將重車七萬五千人通三十萬矣夫六軍出于六鄉萬二千五百人為軍六軍止七萬五千人無三千乘孔氏謂羨卒盡起王氏謂合諸侯之師恐未必然也愚意非但三千乘事所必無即六軍千乘一時盡起亦豈必為空國之師蠻荆之叛未若玁狁之急邦畿之内安可一日無衛兵朱子謂不以文害詞可也
  路車金車宣王所賜以重其行者方叔乘之以率軍也至陳師鞠旅則舎路車以乘戎車矣路車有鉤膺而戎車則無鉤膺者馬婁頷有鉤詳巾車注婁與縷通左傳牛馬維婁猶云繫頷之鉤耳膺在馬胸即樊纓也非戎車之飾
  方叔征玁狁當為吉甫副故畧于六月而帶敘此篇之末不沒其功
  我車既攻
  天子之田獵與會同二事也宣王之徂東並行之者何曰王于會同示諸侯以大蒐之典所以復古制一舉而兩得也會同之事重于田獵詩先田獵而後會同者何曰宣之徂東修車馬備器械先備田獵之事故先以行狩為始而敘其啟行也田獵之事不可以會諸侯何以會曰徂東之舉原所以命諸侯之會而非命諸侯之從田也既言會而復言同何也曰詩言會而連及之也王有大事設壇于國外會諸侯以命事謂之會不與同並行也宣葢有征伐而會諸侯也何以知其有征伐也詩言之矣之子于征有聞無聲美其徒衆之不擾亦美其會事之神密不使有聞于外也夫非征伐大事而輒以會諸侯者未之有矣
  吉日
  車攻首言田獵而實重會同吉日則專美田獵也⿰⾔耴 -- 諏日以祭房復選吉以差馬重其事也漆沮在涇渭之北即洛水也爾雅十藪周有焦濩在涇陽三原之間當漆沮之西南周人常狩之地也悉率左右以驅禽言古者田獵先芟草為防立通帛之竿以為兩門又裘纒質以為槸天子大芟草分為左右雖同舍防内各在一方取其相應不得越離也其先敎戰敎戰既畢士卒出和乃分地為屯設驅逆之車先驅禽納之防然後焚燒防草復驅之以待天子之射天子射諸侯大夫士乃以次射所謂悉率左右以燕天子也凡皆古禮之廢而不行者宣王悉舉而復之故序曰能慎微接下也
  鴻雁
  厲王之時流亡四散宣王遣使招徠為之築室以作安宅而于矜寡惸獨尤加恩惠焉之子于征之子于垣皆指使臣言其劬勞在外或撫矜寡或董工作雖則劬勞其究我民皆得安宅矣又代述使臣之言曰維此哲人謂我劬勞維彼愚人則謂我督率綦嚴宣示其驕矣
  庭燎
  列女傳宣王早朝晏起姜后脫簪待罪于永巷宣王感悟乃勤于政事此魯詩之說與序同者為其聽后夫人以勤政故以美之而又箴其後也三章層次分明夜未中央而燎已樹之于庭鸞聲畢集于外司烜之敬事諸侯之畏威一時並見皆因王問夜之勤所以致此
  沔
  沔彼東流之水無不朝宗于海喻諸侯之當朝王也乃鴥彼飛隼載飛載止中道旁皇而不進者為避禍計也嗟我同姓之兄弟異姓之邦友但思保身無肯為王家念此危亂者亦思身為王臣誰無父母而可如是乎不蹟者責不循臣蹟也 三章言諸侯所以避禍不來者訛言在野寧無懲戒然其平日之不敬亦可概見矣苟能如我友之敬共則讒言何自而興乎為不朝之人作勸戒而所以規王者益切史載宣王殺杜伯而非其罪國語言陽叔違周新于晉國是信讒明証
  鶴鳴
  鶴鳴于九折之澤而其聲逺播于廣莫之野魚潛于深淵之中而有時出没洲渚之間聲無逺而弗彰身雖伏而可求有如園有樹檀而下維敗籜則扶踈特立尤人所共見而易求者也誠得賢者置之朝右豈不足拾遺補闕輔成君德乎曰他山之石可以攻錯者言求賢不拘品地也
  錯者琢玉之錯石言山石雖賤可以為攻玉之錯石賢人雖微賤可以救人君之闕失其㫖甚明
  祈父
  此非止為姜戎一役也竹書紀年宣王三十三年伐太原之戎不克三十八年伐條戎敗逋三十九年伐姜戎敗逋四十年料民于太原自中興以後兵役無休司馬失職宿衛之士且與六軍並役此子晉所以與幽厲平並舉也三川之震檿弧之謠一時並起豈獨姜戎之敗遽有怨咨乎楊升庵曰宣之末暮殆與唐之明憲無異自沔彼流水至我行其野刺者四出其去幽厲不過一間耳
  六軍之士出于六鄉法不取爪牙之士宣乃令祈父出禁衞以從軍何其好兵黷武乎祈父司馬也責司馬正以責王衞士可呼司馬而六鄉惟有呼天矣
  詩記曰是詩見宣王變古制者二前兩章刺其以宿衞之士從征末章曰胡轉予于恤有母之尸饔親老而無兄弟當免征役在古必有成法而驅之從征故以責之
  白駒
  蘇氏曰此留賢之詞也白駒而食我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苗可以縶之維之也乃縶且維不過以永今朝永今夕耳彼伊人者旋逍遥而逺去如信宿之嘉客亦焉用縶維為哉
  皎皎白駒方其賁然而來思我其期爾為公期爾為侯矣孰知今兹之逸豫竟長往之無期則且慎爾優游之樂勉爾遁世之思哉
  嗟此白駒始則賁然而來思今則在彼空谷矣始則食場苗食場藿今則空谷之中束生芻以秣之矣潔身世外其人誠如玉矣然尚無金玉爾音而長抱遐心哉因白駒以思人因其遁而尚望其出曲折如話
  黄鳥
  此與下我行其野為一時之作此責邦人猶是疎逺彼言婚姻則尤甚矣黄鳥旅人之自喻曰復我邦族則是列國有位之人可知穀與桑栩指此邦之人無啄我粟粱言其漠不相顧覔食無從不如仍歸故土耳邦畿之内不能存異地之人時事可知
  我行其野
  樗木不可托䕃葍蓫不堪采食而我乃托之采之至于不我能畜深惡而斥之也誠不以富亦祇以異言爾之求新特而忘舊姻者不過以其富耳不知士之所重誠不以富也亦祇以異于庸衆為可貴耳論語引此二句雖斷章取義意正相似鄭氏謂男子就昏異國而女家負之良是
  斯干
  序但云宣王考室不言美刺劉向以為周衰奢侈宣王賢而中興更為儉宫室小寢廟詩人美之夫厲王奔彘共和在内宫室依然宣王既承奢侈之後猶復改作如此安得儉若寢廟之小特就似續妣祖一句意為之説耳顧氏絳曰宣之中興不過如唐之憲宗而周人之美宣猶魯人之頌僖事劣而文侈書不盡言是以論其世也孔氏曰此宣王成室之時與羣臣宴樂詩人述其事以作歌葢所謂美者不過就考成宴樂而形容之耳聖人録其詩使後人可即事以考義豈有取於儉小之意哉
  水之干山之下觀形勢而度土宜定基之美也如竹苞如松茂願其居是室而浸昌浸大成室之美也兄弟有同室之義故首舉之
  閣載也閣閣者版築之固芋大也此章先言牆垣下二章接言棟宇簷阿庭堂曲室之美西南其户户之西向南向者詩所云卑者之居東房西室房户在東室户亦偏東故西南無户尊貴者有東西兩房則西南有户矣熊羆虺蛇之夢宣王畀之占人非腴詞也然而室家君王實亡國于驪山之下占其可信哉
  天子之女而曰無非無儀唯酒食是議無父母遺罹此王姬之車所以曷不肅雝也猶見周家内敎之美
  無羊
  周禮牧人之職有牛羊犬雞四官詩但言牛羊者舉大以概小也不言馬者牧師圉人之所掌國之大用别有其官也言牧人者所以重畜牧鄭氏曰厲王之時牧人廢職至此而復所以美之
  末章由牧事而卜年豐人衆之兆者犧牲成則粢盛潔神享其奉而降福孔皆矣歳美則國無疵癘農不失時故維魚之占為年豐有人斯有土民足則君足長享玉食故維旟之占為室家
  朱鬱儀曰周人尚騂三十維物騂其備矣以薪以蒸别牧也以雌以雄别羣也皆牧法也賈勰言牧羊須緩驅以行勿令停息乃能肥大十羊一羝羝少則不孕多則亂羣不孕則瘦羊性䕶前日夕則兢先爭歸陵矜不讓曰矜矜兢兢羊皆䕶前知其舉羣無病云以朱説觀之始知詩人體物之精
  節南山
  此與下正月十月雨無正四篇序皆刺幽此篇曰國既卒斬正月言褒姒烕之十月言艷妻煽方處雨無正言周宗既滅是幽已失國矣或云刺平則十月辛卯日食唐厯推是幽之六年豈可移於平王時哉此詩首章推本亂始追言日食之變下云昊天不傭降此鞠凶與雨無正之戎成不退如出一詞乃幽王既弑之言也葢宜臼在申未立或雖立而未東遷家父目覩亡國之慘無所顧忌發憤而直言耳
  此詩家父所作考春秋桓十五年有家父求車一事上距幽王七十五年朱子謂序之時世不足信然孔疏謂古人父子同字往往有之如正考父之子為木金父之類左傳文十一年有富父終甥哀三年又有富父槐呉子夀夢之後又有太子夀夢公子光之父名諸樊光之子亦名諸樊是也此家父亦是父子同字耳
  弗躬弗親明王當躬親庶務弗問弗仕指尹氏擅權鬻爵式夷式已勸其速逺小人猶可挽正皆追述之詞四牡項領借馬以喻小人也劉向曰久駕而長不得行項領不亦宜乎鄭氏曰四牡飬大其項領而不為用喻大臣自恣王將不能使矣
  作誦以究王訩究其致亂之由也式訛爾心以畜萬邦言王心既被訛亂尚何以畜養萬邦乎七章所謂不自為政卒勞百姓也
  正月
  繁霜而在巳月賊殺之氣上干天和也罔上惑衆之訛言紊天綱而賊正士是以謫見于天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刈伐之慘也民今方當危殆之時殆天之夢夢而無定耳如其既克有定則靡人之弗勝矣夫天之勝人必視其所憎而降之殃而有皇上帝究伊誰之云憎指小人也
  季氏曰山起平地至卑也然一簣之積可以為岡為陵猶訛言之禍不可為小也歐陽氏曰凡鳥之雌雄皆以毛色首尾為别唯烏之首尾毛色無分雌雄故曰誰知烏之雌雄
  阪田也而菀其特則風雨摧之天之杌我如恐不能勝我我其何以自存乎彼之初用事也亦嘗求我為法則而如不我得矣今則動見掣肘有同拘執以仇仇相視使不得一盡其力是誠何心哉
  哿矣富人即㫖酒洽比之小人也佌佌𫂙𫂙因刻剥而享厚奉以之遭亂可矣而惸獨無辜其何以堪此哉夫亂離之慘無分貧富舊説指平民中富厚之人非是
  十月
  鄭氏據緯書以十月雨無正小旻小弁為厲王時詩魯詩亦以艷妻作閻妻指厲王之嬖寵然十月辛卯唐厯推是幽王之六年尚何可疑乎唯震電一章集傳并作六年事則無確証按此似追敘幽王三年初娶褒姒岐山崩三川震穀洛鬭之事見國語故曰百川沸騰山冢崒崩哀今之人知灾異明見于天胡早不懲戒以至今日也其文甚明
  以豔妻次七人之後自是歸重亂本詩所指宰執以下競為淫樂非目褒姒若云亂本則當如瞻卬詩探本言之不當列于諸臣之後然臣工之淫樂何以七人皆然乎
  皇父作都于向董卓之郿塢也牆屋不與謀而徹之工作煩而田卒至于汚萊權勢之横一至于此下章四方有羨非民有羨餘也葢勞役之重向之民謂四方猶得免役為可羨耳天命不徹我不敢傚我友自逸即鄭桓公所云王室多難予何處可以逃死之意
  上篇責尹氏此篇責皇父太師卿士皆三公司徒冢宰皆要地乃下與膳夫内史趣馬師氏聨為一氣以彼四人皆褒姒親信藉其勾通宫禁彷彿楊李王鉷專權天寶之狀
  雨無正
  此痛恨諸臣之悞國追敘之以自傷也周宗既滅靡所止戾則平王未定東遷之局可知此章曰正大夫離居莫知我勩下章曰曾我𥊍御憯憯日瘁知是近侍人之作也三事大夫皆執事之人庶曰式臧覆出為惡被罪而出夤縁復進也蔡京章惇一輩行徑如繪其詞激其音噍以殺
  曰昊天又曰旻天仰其廣大又望其憐憫也舍彼有罪尹氏皇父諸人若此無罪四國饑饉之民
  戎成不退事見國語史伯曰申繒方强王室方騷王欲殺太子必求之申申人弗畀必伐之若伐申繒而繒與西戎伐周周不守矣此戎成之証
  六章云不可使四句最難體會若曰我之仕所以棘且殆者何也如王之所使我以為不可則得罪于天子矣如將順其命亦云可使則我之朋友又怨我之逢君豈不難哉七章遂專責朋友之棄君而不顧
  詩瀋卷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詩瀋卷十三
  柳州府知府范家相撰
  小雅
  小旻
  此惡小人邪謀亂國將以致難故臨深履薄不勝戰兢之懼焉荀子及樂王鮒引此甚明葢小人自專自恣盈庭之人誰敢攖其鋒而執其咎乎行邁之謀築室之議坐見淪胥思一奮而無由彼其如虎而翼也如大河之前横也孰則暴之馮之詞直義顯通篇一意
  先民是經指文武周召大猷是程指顯謨承烈
  小宛
  此當從朱子為兄弟相戒之詞但殷憂如此則刺時亦在言外毛公因禮記引明發二句指為文王因以先人為文武而序為宣王時詩非也四章明云無忝爾所生則先人二人非父母而何
  鳴鳩小鳥其飛戾天陸農師曰勉强故也即首二句可貫全篇明發有懷勉懷親也飲酒温克勉去疾也中原之菽唯民所采蜾蠃負子敎誨易成勉從善也月征日邁力雖不齊夜寐夙興勤有可恃勉力學也今之時桑扈則啄粟矣填寡則岸獄矣握粟以出卜殆無地不當側足者唯有温恭小心戰兢自持庶幾無隕于薄氷無墮于深淵終惕之以禍而勉之以不得不然也時事不可知哉
  小弁
  此宜臼在申其傅作此欲以感動幽主也鸒斯不能反哺而歸飛猶得提提我其不如鸒斯也哉民莫不穀而我獨于罹豈其得罪于天乎我其何辜于天究伊何而獲罪真無如之何也
  柳之菀也鳴蜩集而嘒嘒淵之漼也龿葦托而淠淠言大無不容也韓傳舟無柁則不知所届心之憂則不遑假寐葢憂王之不知自主也
  鹿之奔也尚求其麑雉之飛也尚求其雌我之被逐殆鹿雉之不若耳譬壞木無枝誰不疾其無用而伐之歟下遂接言伐木之狀
  王之信讒如飲醻酒不加慈惠舒緩以究之如彼伐木者斯其根即掎其巔而析之以為薪斫以斧即扡之以手不斷絶離析之而不止何其忍也掎者拽之使倒扡者披也
  山髙而人能陟之泉深而人能浚之垣雖隔能禁人之耳相屬乎纔言之生誰不知之言其可易哉我躬不閲遑恤我後知其被逐而傅成之者益甚也
  巧言
  君子如怒剛斷足以折奸故亂沮君子如祉聰正足以止邪故亂已亂者讒言之亂正青蠅曰交亂四國是也荏染柔木樹之以為審音之用往來行言數之以見輿論之公彼小人者時而為蛇蛇之碩言則儼然出之口矣時而為如簧之巧言則見其顔之厚矣亦何難審而辨之
  何人斯
  暴公譖蘇公而與之惡蘇公先借從者之媒孽以為言前四章極形其伺察交搆之狀而暴之行亦在言下爾之安行猶不遑舍爾之亟行何暇脂車但一者之來豈遂無暇俾得敘伯仲壎箎之好出三物以重詛盟乎畏之之甚也暴蘇之事無考序葢傳之自古
  巷伯
  萋斐羅織成文如貝之生而成錦者然箕星踵狹而口廣如人之張口進讒者然始因端而傅會繼極口以逞詞二章各有淺深
  寺人不列於君子而夫子與緇衣並稱者身在君側知讒最審而明目張胆作深惡痛絶之辭濁世之清流不是過也若云受讒被刑為是切膚之痛則其義淺矣
  谷風
  習習谷風因以及雨惡以漸至也及頽則轉為焚輪矣維山崔嵬喻頽風捲地之狀三章祇一意君臣道衰而朋友之義絶詩人所以深刺也杜詩宫中聖人奏雲門天下朋友皆膠漆反而觀之可以見巧言何人斯巷伯谷風之義
  蓼莪三十三年六月二十六日荆門閘改定
  蓼莪辭皆自責而序專刺王者終飬之孝無伸征役之重可知也莪也而為蔚為蒿雖以自責誰實使之若曰昔為中阿長養之材今直視為道旁之賤草矣傷哉劬勞之生我以有此身也其何以堪葢兩意俱到
  瓶罄而罍恥舊説子喪其心親亦恥之大小之喻進一層以自責也後漢陳忠喪服疏云已之不得終竟子道者亦上之恥葢以瓶自喻以罍喻上也可合而觀之朱氏善謂此傷父母之既沒與陟岵鴇羽不同然下云民莫不穀我獨不卒謂不能終養于卒也作父母見存為是
  大東
  後序謂譚大夫作此告病然詩曰小東大東則告病非止譚國葢舉大勢而直言之西方之國亦必如是也詩云西人之子非民人也葢指在位之小人私人舟人則是嬖倖
  有饛簋飱黍稷之薦祭之隆也有捄棘𠤎廩人之摡禮之備也周道之上砥平矢直王路之坦蕩太平之景象也三者唯古為然而今則否是以顧之而出涕也 陳氏曰匕之别有四有黍稷之匕有牲體之匕有疏匕有喪匕三匕以棘喪匕以桑廩人所摡黍稷之匕也饔人之所摡牲體之匕也柶匕也所以取飯簋瓦器髙一尺容一斗二升取飯于簋其匕曲而長
  以有冽之氿泉而浸彼穫薪則薪不能然猶困疲之東人不堪重以賦役也夫薪是穫薪何故浸之寒泉也尚其收而載之哀我憚人何忍疲諸奔命也尚其寛而恤之
  私人之子百僚是試左氏所謂政以賄成而官之師旅不勝其富也吏道雜而多端末流之淆亂大概如此後三章以天漢喻君王以衆星刺在位也織女七襄而不成章襄去也一日之間自卯至酉去七舍牽牛徒睆而不可服箱耕織之罔恤也啓明長庚之徒耀有捄天畢之空施出作入息之不分漁獵網罟之莫事也箕翕其舌斗揭其栖徒有簸揚挹取之形而東人之困滋甚矣韓詩外傳曰夫擅使人之權而不能制衆於下在位者非其人也得其㫖矣
  四月
  征役乃人臣之分况自夏徂冬尚不逮楊柳雨雪之期而詩之哀怨如此者殘賊之害雖盡瘁以仕而寧莫我有是以不勝其憤也先祖匪人者人本乎祖先祖雖亡其神靈匪猶是人乎胡寧忍予而莫予救也猶雲漢所云父母先祖胡寧忍予之意諸解皆失之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殊尤之材也乃廢為殘賊而莫知其尤相彼泉流有清有濁激揚之分也乃不分清濁而一并搆揚其曷以能穀乎下章遂言江漢盡瘁之苦三章蟬聨而下末二章言欲髙飛深藏而不得也
  北山
  孟子曰是詩也勞於王事而不得養其父母也已盡通篇之意後四章但言行役不均而失養之怨自明嘉我未老鮮我方將若猶知其才之可用者但為此輩所遏抑耳惟其出入風議靡事不為是以使我賢勞以遂其逸樂其如我有父母何哉
  無將大車
  大車載多行遲不勝塵冥之苦猶大夫任重責難反受小人之汚衊也任勞任謗不可以多思多思徒自病耳二章曰不出于熲言憂思晦昧摠無由一出于光明也魯詩作周大夫親信小人詩人戒而諫之亦通
  小明
  此與北山大㫖略同北山直而小明婉以無父母可念耳共人即下靖共之人以在朝燕息之小人稱之曰共人勸之曰正直動之以神聽其㫖微而婉矣衰亂之世賞罰不明内外大小胥無任事之人可見
  首言二月初吉是蒙上文至于艽野而言二章日月方除是冬盡春初之侯三章又言日月方奥是首年歲暮啓行次年二月至艽野四月尚無歸期也
  鼓鐘
  幽王未嘗東巡淮水後儒疑序為誤韓詩作昭王以左傳有南征不復之語可証也與詩殊不相類或曰穆王有塗山之會塗山在淮南後又西巡伐徐徐與淮近當為穆王時詩但變雅無幽厲以上詩也考左傳椒舉對楚靈有幽王為太室之盟戎狄叛之之語友人姜白巖謂淮水出桐柏山桐柏與太室皆豫州山杜注謂即中嶽然則幽王因太室之樂沿桐柏而作樂不必定至淮水也毛序似必有據不可廢
  以雅以南以笙磬琴瑟奏二南二雅也以籥不僭以籥舞南雅不僭忒也行列僭差謂之僭詩若曰二雅二南文武之德也今之奏樂者淑人君子也耶何其德之不猶也
  楚茨
  楚茨十篇序皆傷今思古以刺幽朱子以辭氣不類改為周初盛時之樂章是也刺幽之詩自節南山以下莫不悲憤疾苦何此十篇樂易和平如此明是經師迷失經之次第并其序而亂之者諸家猶疑此篇首四句及甫田我取其陳一句為傷今思古之証不知此篇言蒺藜易生始而楚楚俄而抽棘葢借其生意以興黍稷之與與翼翼也我取其陳二句言年歲屢登積貯足以食農而接之曰自古有年猶頌云匪今斯今振古如兹也何當强就序說乎
  朱子以此四篇皆公卿有田禄之詩按左傳引我疆我理二句明云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宜而布其利則非公卿可知周禮鐘師云尸出入奏肆夏又左傳金奏肆夏之三詩曰鼓鐘送尸是金奏肆夏也公卿焉得用之郊特牲曰大夫之奏肆夏由趙文子始也如以為公卿大夫之詩則仍是衰世之音矣
  楚茨天子時祭之樂歌也周之盛時年豐時和烝嘗之際致敬備物神享其奉福流無窮首言年豐備物皆重農力穡所致周以穡事開國故推本言之次言絜爾牛羊以往烝嘗分明道出時祭言烝嘗以該禴祀也詩凡六章各有頌禱之言見於章末明主祭者節節盡其誠敬幽無不格也首章豐登備物先祭以戒事二章序事辨賢祝祭于廟門此初獻以求神之事三章君婦獻尸有司助以將事此初獻至六獻之事四章饋食酳尸祝致神意以嘏主人此八獻九獻祭畢受嘏之事五章禮成送尸有司因以徹俎此祭畢送神之事六章祭既畢合宗族以散神惠徹樂而奏于寢此祭畢之燕禮也
  姜炳璋曰宗廟之九獻一獻王祼二獻后祼三獻王薦腥四獻王亞獻于是薦朝事之豆籩各八五獻王薦熟六獻后亞獻于是薦饋食之豆籩各八七獻王酳尸于是薦加事之豆籩各八八獻后酳尸亦薦加事之豆籩各八是為八獻既酳尸畢后又獻羞籩羞豆各二諸臣乃進而酳尸是為九獻然分之為九合之實止三節薦腥一節薦熟一節酳尸一節也二章或肆或將祝祭于祊是薦腥第一節也三章君婦莫莫為豆孔庶是薦熟第二節薦豆籩之禮也四章工祝致告徂賚孝孫是酳尸第三節而祭事畢矣五章六章乃送尸徹俎燕私之禮非正祭文
  信南山
  信南山烝祭之樂歌也楚茨兼烝嘗而此復專言烝祭者時祭之終田功之成尤重之也二章雨雪雰雰正冬祭之侯末章特言是烝是享明非他祭可混
  井田始于黄帝而詩言維禹甸之者洪荒汨蕩水土平而疆理新實自禹始也故孟子言井田亦始夏后氏井田三代相因改邑不改井周之井田本仍殷制但周尺小於殷尺八尺為步步百為畆約計百畆適當殷之七十畆以授一夫未嘗變易井田改造溝洫以為疆理也葢殷末豪强兼并經界不正民無恒産至周一一從新更正是之謂我疆我理耳
  古者八尺為步步百為畆畆之中為壠以種穀有似今之田疄故曰壠畆也壠濶一步長百歩終于一畆壠下有水道以通水於溝謂之畎壠髙而畎低畎深一尺廣一尺其長亦終于一畆凡一畆三壠三畎皆向南向東故曰南東其畆
  姜炳璋曰匠人百畆為夫夫間有遂九夫為井井間有溝凡遂在田首攔截于田之起處使諸畎之水得以同注于此也凡遂之東入于溝者必横截于畆之南諸畎之水皆直注于遂畎直畆亦直遂東則畆南矣遂之南入于溝者必横截于畆之東遂南則畆東矣總不出孔疏縱横二字集傳所謂順水之性是也何以不言西北水勢所注非東則南自無西北之可言耳畆雖有西北而溝遂總在東南一縱一横者溝遂之定制則畆但言南東可矣
  溝洫之制詳于考工匠人凡耜廣五寸二耜為耦一耦之伐廣尺深尺謂之畎田首倍之廣二尺深二尺謂之遂廣四尺深四尺謂之溝廣八尺深八尺謂之洫廣二尋深二仞謂之澮專達于川各載其名此地官遂人所未及者合觀之而溝澮之制可明但遂人治野與匠人治溝洫不同之處前儒聚訟不可不亟講也附載遂人匠人溝洫不同辨于後
  周禮小司徒遂人治野夫間有遂遂上有徑十夫有溝溝上有畛百夫有洫洫上有涂千夫有澮澮上有道萬夫有川川上有路以達于畿葢自一夫以至萬夫皆以十為數考工記匠人治溝洫田首有遂九夫為井井間有溝方十里為成成間有洫方百里為同同間有澮專達于川葢自田首之逐至于同間之澮皆以九為數據遂人則九萬夫當得九川據匠人則九川合為九萬夫惟有一澮遂人之溝澮太多而匠人太少于是鄭康成註遂人指為鄉遂法于匠人則指為畿内之采地朱子從之以注孟子然鄭註于他經本無所徵觀小司徒職明云經土地而井牧其田野則畿内田皆井授豈獨鄉遂且遂人之法自遂而溝而洫而澮以達于川匠人之法亦自遂而溝而洫而澮以達于川安見遂人之為鄉遂而匠人之為都鄙哉前儒夾漈鄭氏永嘉陳氏薛氏皆推明遂人匠人溝洫之合而詆鄭註之失大意謂匠人之制舉大概而言遂人之制舉一端而言也匠人所言者開方法遂人所言者積數匠人專就井地言之遂人兼溝涂言之匠人成間有洫非一井之地止一洫而已同間有澮非一同之地止一澮而已一成之地九百夫一同之地九萬夫其間溝洫多矣井田通于天下豈有鄉遂都鄙之異其説至為詳盡初學每苦其浩博而莫之究余貫諸家之說為之約其詞曰三代聖王疆理天下井養萬民作為溝洫川澮以佐耕耨備旱潦者豈有異制哉凡百畆為一夫其田首皆有遂接諸畎之水以入于溝深廣各二尺一夫各一遂遂直而溝横溝以接遂中之水入于洫深廣各四尺九夫九溝溝横而洫直洫以通諸溝之水入于澮深廣各八尺九百夫為一成凡有九洫洫直而溝又横若一同之地為百成中有九十洫横以九澮而兩川周其外是為萬夫之地澮之深廣各二尋直達于川是故田間之水必由遂入溝由溝入洫由洫入澮澮乃專達于川遂人之溝洫雖多實則千夫有澮即匠人同間之澮也萬夫有川即匠人同間有澮專達於川之川也一而已矣遂人以九起數者百里之地五溝五涂居十分之一連溝洫而增一夫也匠人以十起數者除溝洫而專言井地故減一夫也遂人九百夫之地各有九洫實止八洫九萬夫之地名有八十一澮實止七十二澮兩川各環其外豈有二哉朱子後亦悟鄭康成之失而孟註未及改正未知何故學者毋泥于一説而不通也按語録子約問井田之法一鄉一遂各一萬餘夫各百洫十澮一川洫澮恁多匠人一同九萬夫止十洫一澮洫澮反少何也朱子答以此采地之制異于鄉遂次日又曰昨夜說匠人之制無許多溝洫其實不然適間檢看許多溝洫與遂人之制一般子約看不仔細耳此朱子已悟鄭註之失矣
  方望溪曰先儒謂遂人匠人之法不同葢以遂人百夫有洫而匠人成間有洫乃九百夫之地遂人十夫有澮而匠人同間有澮乃九萬夫之地也不知百夫有洫而九百夫之地不過為洫者八其外始有澮環之千夫有澮而九千夫之地不過為澮者八其外始有川以環之積而至于九萬夫之地亦不過為澮者七十有二環澮之川九而已矣其環于百里之外者即環于三十里外之川也同間之澮積數雖多其實即千夫之澮同間之澮所達之川即千夫之澮所達之川遂人匠人之法一而已矣其曰專達于川者洫必由澮以逹澮則直達於川也
  姜氏曰少司徒云九夫為井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甸四甸為縣四縣為都此賦税之法也今以開方法準之一邑二里積而為甸八里也夫方十里為成井百夫九百何故以八里定賦乎葢除去三百二十四夫使治溝洫而不税其出賦税者但五百七十六夫故但以六十四井為率而云八里不盡一成之數由是而至四都亦以是為賦而不盡一同之數可見先王溝洫之重遂人兼言之匠人除去言之少司徒又除去治溝洫以之定賦税一而已矣
  司馬法云夫三為屋屋三為井井十為通通十為成成十為終此出車制也其以井起數云井十為通通十為成者連溝洫言之即遂人之百夫千夫也成十為終即遂人之萬夫也遂人既合於匠人則司馬法亦合匠人矣至朱子注孟子請野一節之悞詳見大田之詩
  中田有廬孔疏謂古者宅在都邑田于野外農時出于田中作廬以便田事毛竒齡曰百畆之宅其半在邑冬月皆入保城豈可容哉考工記王城七里鄭氏言公城七里尚書言七十里之國有三里之城今但以五里之城折中言之五里者五五二十五里也每里九家四分之為四九三百六十家則二十五里所容不過九千家今以公侯百里為斷百里者萬里也萬里萬井所容止八萬家而九千家之地何以容之葢二畆半在邑者城外之邑也王制量地以制邑凡鄉遂皆有邑公家曰公邑私家曰私邑食采曰采邑丘曰丘邑都曰都邑比長黨正皆有官居自邑而丘甸民於冬月聚處其中所謂邑里入保者保此而巳即近郊之民亦必附郭而居不宜虚城中市廛以待冬月一時之入也
  是剥是菹獻之皇祖因農田之所登重之也古者天子自有田以種𤓰華不斂之民間周禮塲人之職祭祀供其果蓏是生𤓰也至八月剥𤓰乃淹漬之至冬以成菹獻之皇祖以重田物是烝祭之時物也
  鸞刀啓毛是主人親自殺牲祭統曰君親鸞刀羞嚌是割所羞之嚌肺熟割也禮器君親割牲亦是熟割若祭義云君牽牲入于廟門卿大夫鸞刀以割取膟膋則是生割而無君割牲之文夫嚌肺牲體君俱親割况告幽全乎當是君刺牲而卿大夫贊之
  此詩或引祭義君牽牲一節指為諸侯祭祀之樂歌按記云卿大夫序從入廟門麗于碑卿大夫袒而毛牛尚耳鸞刀以刲取膟膋以退似即代君割牲之文非專指諸侯之祭樂記食三老五更于大學天子尚袒而割牲况宗廟乎
  甫田
  甫田美勸農也首章適南畆烝髦士勞農勸相三時弗懈而省耕補助之意亦在言下想見成康富庶之美有自來矣歲取十千者百取其十萬取其千什一之征也取其陳以食農人則自古有年可知
  二章上五句言方社之祭極其誠敬是以獲此有年也方者四方之神天子祭四方歲徧社五土之神祭法共工氏之子后土能平九州祀以為社是也用羊不用牛者方社不同社稷也下四句接言田祖既祭甘雨時降是以黍與與稷翼翼以穀我士女田祖先嗇也
  報以介福萬壽無疆農民之禱君也千倉萬箱百姓足而君孰與不足農夫之慶即君之介福而願其萬壽之無疆
  大田
  大田美勤農也首從播穀說起二言田祖神功蟲不害稼三言收穫豐盈末言祭方之誠無非勤農之意 秉畀炎火毛以炎火為盛陽是也祝融司令螟蝝潛消不啻田祖之秉畀于炎火非如集傳所引如姚崇之焚蝗周人百畆而徹其井田雖仍殷舊而取民之制不同殷人七十而助謂一井九區每區七十畆中為公田廬舍在内八家各授私田一區但借其力以耕公田而不税其私田故曰助者藉也周仍殷制一井九百畆分之九夫各授田百畆廬舍亦在内而歳取其所收之什一故曰徹者徹也鄭氏曰徹者通也通天下之法也周禮小司徒遂人及考工記匠人皆云九夫為井不云八家同井亦無公田之名孟子言王政必曰耕者助而不税若周既有公田則名雖為徹實即是助何必更舉助法以勸時君乎乃詩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孟子引之曰雖周亦助何也葢周制一夫各授私田百畆其税于公也雖不云供其公田十畆之八實不啻私其九而公其一故曰其實皆什一也當時百姓尊君親上雲萋雨祈上下交歡故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耳徹法與助原不相背左傳曰穀出不過藉公羊曰什一而藉藉即助也穀梁傳又明出公田二字曰私田稼不善則非吏公田稼不善則非民是周之井田原有公田之名可知即什一亦是藉民之力與助無二也故孟子引詩以堅滕文之意
  曰孟子鄉田同井井九百畆其中為公田八家皆私百畆同養公田豈非周之井田耶曰上文明云惟助為有公田此曰公田正殷之助法也若是周之徹法則當時經界雖不正民間遺制猶存何必詳言其形體以告滕文乎但殷人七十而此言百畆則是就周之井田言之也就周之井田以行殷之助法改九夫為八夫以中間一夫之田為公田藉而不税此孟子復古宜今之良法美意也
  曰孟子請野九一而助國中什一使自賦其説如何曰此鄭氏之悞而朱子因之者也鄭氏以遂人為鄉遂法匠人為都鄙法朱子因謂周之徹鄉遂用貢法都鄙用助法夫天子六鄉六遂諸侯三鄉三遂下文鄉田同井之鄉即侯國三鄉之鄉請野之野即遂人治野之野也豈同是野而遂人指郊遂孟子指都鄙乎國中都鄙之地民居相錯山谷藪澤畸零横斜自難畫井分疆今反欲行助法郊野鄉遂土地平曠正可行助而反欲行貢法不亦戾乎馬貴與謂九一授田之制什一取民之制是也若國中之地則一夫但授田百畆而賦其十畆之入所謂以貢法濟助法之窮也孟子欲行助法與有若盍徹之意不同有若是救其加賦故但舉徹法為言孟子欲行仁政故改徹為助又有郊野國中變通之法善讀書者但紬繹上下文而細味之可得解也
  來方禋祀以其騂黑詩記謂來南方則用騂牲來北方則用黒牲獨舉騂黑者略舉二方以適韻是也鄭箋引周禮牧人陽祀用騂陰祀用黝非詩本義四方之祭不在陽祀陰祀之中故孔疏不從
  瞻彼洛矣
  此王有征伐之事召諸侯于洛水之上而諸侯美之之詞韎韐鞞琫六軍之戎服戎飾天子亦服之以講武也洛之泱泱喻福禄之廣大也韎韐茅蒐染草是蔽膝之衣韐即是鞞周官云凡有兵事韋弁服左傳所謂韎韋之跗注也本士之戎服而天子講武亦服之鞞琫有珌天子之刀飾也
  裳裳者華
  裳華天子燕嗣位之諸侯也孔叢子曰天下有道諸侯世保其禄故于其來朝賜以燕而嘉予之維其有章禮文之備乘其四駱車乘之美左武右文無所不能見嗣位之稱也曰是以似之者似其先人之為諸侯者也説苑曰舉古之君子以美之亦通









  詩瀋卷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詩瀋卷十四
  柳州府知府范家相撰
  小雅
  桑扈
  左傳衛侯享苦成叔甯惠子相苦成叔傲惠子曰彼交匪傲萬福來求今夫子傲取禍之道也鄭伯享趙孟于垂隴公孫叚賦桑扈趙孟曰匪交匪傲福將焉往合觀之可知此詩之義矣葢天子饗諸侯而訓之
  三章言不斂戢又不畏難則受福不多下章言交而匪傲必不斂戢而畏難而結之曰萬福來求正言傲不可長福不可以妄干
  鴛鴦
  此固非刺幽之詩但朱子以為諸侯之荅桑扈則乘馬在廏無指矣葢因諸侯來朝錫以乘馬而美之之詞鴛鴦馴而易養喻諸侯之順命
  戢其左翼韓詩戢犍也謂犍其噣于左也鳥之宿者皆插其噣于左翼喻其安靜之意
  頍弁
  天子燕異姓服𤣥冠燕同姓服皮弁有頍者弁是燕同姓也三章因燕同姓而及親戚與伐木之燕正同酒㫖殽嘉兄弟舅甥畢集燕之樂也乃詩云未見而憂心奕奕既見而庶幾悦懌似有感嘆暌隔之意焉且三章言如彼雨雪先集維霰因而慮死喪之無日明非愷樂之音矣然常棣不言死喪之威兄弟孔懷乎手足天性休戚相關逾時不見憂即隨之死喪無日無幾相見猶云百年易盡老病無時當長聚以為歡耳古人之詩語語發乎至情豈以宴會而必為吉祥之詞哉
  車舝
  此序但以為大夫刺幽後序遂云褒姒嫉妬無道並進讒邪敗國德澤不加于民皆非詩意集傳泛指人主燕樂新昏意不主刺也竊以髙山景行四句書傳引之最多表記述夫子之言曰詩之好仁如此鄉道而行不中道而廢不知老之將至嘉其能好德也首句德音來括繼曰令德來敎葢好德之誠情見乎詞如此瞻髙山而仰止意必有所指當是王將行昏禮詩人欲得淑女以配君子非美詞也當依序作刺幽意在方娶褒姒時與首章思德音之來括而有飢渴之殷二章未卜季女之賢否而姑為燕喜之歡非但疑之且以慮之矣然猶望之于後也言苟有令德之來敎好之將無厭射之時也雖無德與女式歌且舞又進而勸之四章反復如話髙山人所共仰景行人所共行豈有美德在望而人不矜式之理其㫖甚明善讀詩者當審其命意所在合全篇而求其歸重之詞
  青蠅
  詩曰交亂四國言讒人之多也姜炳璋曰漢昌邑王夢青蠅之矢積東西房可五六石以問龔遂遂引此詩曰陛下讒人衆多青蠅惡矣惡即矢也漢成建始中有青蠅垂萬數集未央宫朝者坐陸氏詩學云詩人偶爾寄興而昌邑信讒夜夢蠅矢明皇友愛殿集鶺鴒一經品題物以類應可昧其㫖乎
  賓筵
  序云武公刺時後序指為刺幽説詳大雅抑詩韓序但以為武公飲酒悔過則與詩文又不類考大射禮公以大夫為賓大夫以士為賓與祭之立賓也同王射以卿為賓武公入為王卿故詩首賓筵也後三章極言賓醉之失而不及主祭主射者不敢斥言王之湛樂微言諷諫非悔過也
  首章毛主燕射鄭主祭射當依鄭氏葢天子將祭必先擇射澤宫也朱子從崔靈恩分以為二上章因大射而飲下章因時祭而飲但詩云以奏爾時非時祭也入又加爵禮成而美之以時猶楚茨所云孔惠孔時也烝衎烈祖二句直接發彼有的説下明是因祭而射不分為二
  以洽百禮謂天下諸侯之所獻三牲魚腊四海九州之美味無所不備也有壬有林禮儀之盛如此以金錫圭璧之身當此大射與祭豈有屢舞讙呶之事其為托諫至明
  賓載手仇讀如㪺謂賓弟子手自酌酒舉觶于長賔以醻主也室人入又謂兄弟之子又舉觶于主以醻賔也是旅酬之禮承上各奏爾能説下集傳從箋為獻尸之酌亦非
  彼醉不臧不醉反恥謂彼醉者之不臧反以不醉為可恥也式勿從謂毋俾太怠式法也立之法勿使太怠如下云俾出童羖屢舞僛僛即不臧太怠也君子飲三爵而油油斯尚慮昏而不記矧敢多而又飲乎
  姜氏炳璋曰鐘鼓既設是貫串上下語大射之樂八音皆備以鐘鼓為大綱公升即席奏肆夏一也主人升舉席獻公公拜受爵而奏肆夏乃行醻禮二也旅酬後獻工工歌鹿鳴三終下管新宫三終三也射畢又為羣臣舉旅酬既燕復射其禮殺射畢有無算爵無算飲四也賓出奏陔夏五也公入奏驁夏六也皆于鐘鼓既設中統之
  魚藻
  此與采菽皆無刺王之意魚在藻而但見其首猶諸侯之侍飲莫不仰首而視王也有莘其尾燕畢而退其行衆也依于其蒲諸侯之歸于其居也當依集傳為王燕諸侯而諸侯美之之詞
  采菽
  韋昭以為王賜諸侯命服之樂孔叢子亦曰采菽明王所以燕諸侯也當從古説無疑但未知何王之詩何楷的指康王然疑則闕之
  采菽者采其葉以為藿芼牲以為鉶羮而饗賓當依鄭箋采芹亦以為葅皆興而兼賦四章以維柞之枝興率從之人之多五章以舟之維繫輕泛興諸侯之欵留而優游各有深義彼交匪紓嘉其敬共殿天子之邦勗其矢侯職而藩王室也
  角弓
  周之興也伐木歌于上其衰也角弓刺于下封建非聖人之得已恃乎人主之維繫耳一本九族之不親無以敎親睦即以之起亂萌可不慎歟
  上四章責其逺兄弟下四章責其親小人事必相因而至小人不讒骨肉無以固其寵奸佞多用此術范睢直以此取秦丞相矣
  以老馬為駒後必輸載也如食過飽宜其反饇如飲已醉唯酌孔取譏其悞讒而自貽伊戚也于是敎猱升木如塗塗附盤踞固結益不可解矣嗟彼君子豈無徽猷可挽救乎無如小人之是屬何二章一串
  莫肯下遺鄭讀如隨謂小人莫肯以禮相卑下隨從于人也見睍曰消敗將立致夫既驕且亂焉有不敗哉
  菀柳
  菀柳不息行人喻人主不庇下民也上帝指君也蹈動也古注謂其心變動無常我其無自親暱以取罪戾也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正是變動處俾予靖之後予極焉言非但親暱也即使靖共在位後將使予無所不至如三章所云居以凶矜是也鳥飛傅天明將逺舉矣
  彼都人士
  此詩緇衣所引甚明葢東遷之後在雒之民思古之長民于西京者衣服不貳從容有常瞻望而咨嗟也曰行歸于周萬民所望責大家即以責平王
  狐裘黄黄士大夫之盛服行歸于周歸周京也臺笠緇撮賤者之服彼君子女綢直如髪言女之首飾細密而直一如髪之本然不加髲髢為髙髻也解頤新語尹姞周之大族充耳琇實貴者之飾垂帶而厲巻髪如蠆則兼貴賤士女言之
  采緑
  緑即今之木賊草古注王芻也郭璞又謂是菜名即今之腳莎未知孰是終朝采緑尚將歸沐以待君子望之切也五日者期之近乃六日而猶不卜其至否則期之逺者益不可詹卜矣或曰君子行役之地期于五日耳不意六日猶未至家則歸將無定矣亦通
  之子之在家也薄言往狩我為之韔其弓薄言往釣我為之綸其繩倡隨之樂如在目前矣且之子之善釣也其釣維何維魴及鱮我未嘗不往觀而羨美今則久無此事矣葢托為婦念夫之詞以刺王
  黍苗
  鄭氏謂陳宣王之德述召伯之功以刺幽王本古序也按通篇不見刺意亦經師之移失次第而并失其原序也韋昭謂召伯述職勞來諸侯則三家原作宣王時詩朱子謂與崧髙蒸民相表裏是也葢因營謝而勞諸侯美召伯即以美宣王
  隰桑
  以隰桑之阿難興君子之容儀可親心乎愛遐不謂既見而欲罄其言也昔者君子逺隔但心藏而不忘明其傾慕且以道其慰幸也左傳鄭伯享趙孟于垂隴子産賦此詩趙孟曰武請受其卒章葢願鄭伯之盡言相告也通篇亦不見刺意
  白華
  周人悲申后之將廢而代為之詞猶相如之長門賦也曰白華漚以成菅猶束之以白茅之潔雖有絲麻毋棄菅蒯之意也何之子之逺我俾我獨處而無依乎英英之雲菅茅猶得上霑膏露王之逺我如此殆菅茅之不若也欲問天而無路信舉步之艱難空使我圖維而不置也
  滮池尚浸稻田桑薪尚堪燎爐一以喻王一以自喻也鼓鐘必聞于外明宫中之事外人罔不盡知念子之逺我而懆懆竟使我邁邁而不顧也
  鶖反居梁而鶴則在林念古之碩人實勞我心昔者如鴛鴦之並飛而戢其左翼今則中道而二三其德昔我乘石以履車今則無石而履卑之子無良乃至于此匪但勞我心而且俾我病兮
  鄭箋龍漦化黿之説孔疏以帝王世紀証之知褒姒之在母腹凡五十年而生葢厲王末年發漦童妾未既齔而遭之女七歳毁齒六歲未既齔既笄而孕則十五歲也幽之三年褒姒甫十四娶之入宫中歴宣王三十六年共和十四年距流彘之歲實五十年計褒姒之母懷孕四十二年其生褒姒年五十六矣恐古書紀載傳訛不可深信聊附於此
  緜蠻
  董子曰先飲食而後敎誨言治人也當時民之不治甚矣道途疲命之小人昔者先王養之井田飲之食之升之學校敎之誨之其秀良者後車載之以入貢于王朝今則呻吟太息不如黄鳥之緜蠻得止息于丘阿豈不傷哉
  瓠葉
  瓠即匏也埤雅釋匏有三種而實則一幡幡初生之葉豈可熟之以為葅有兔斯首朱子謂即數魚言尾之意然何不曰有兔一首乎按内則曰兔去凥去尻則尚首也凡雉兔皆有芼芼和也凡和春多酸夏多苦夏初瓠葉之苦宜和兔首此古人不以微薄廢禮之意鄭伯享趙孟趙孟賦瓠葉穆叔曰趙孟欲一獻子其從之注謂古人不以微物廢禮是也先言瓠葉而後兔首因時以起興也重在兔首故獻賓醻賓單言炮燔兔首 後漢劉昆每春秋饗射備列典儀以素木瓠葉為俎豆桑弧蒿矢以射兔首則此詩或即古人饗射之樂乎
  漸漸之石
  東征在幽王時無可考唯左傳載椒舉之言曰幽王為太室之盟戎狄叛之殆即此事若東遷以後益無暇經營四方矣
  不遑朝謂朝下令而朝即行不遑出并不遑出車之在牧矣極言軍期之迫豕本水畜而羣涉于波鬱烝之氣使然滂沱之徵也南方之豕蹢皆白北方皆黑其穀洛溢之兆歟
  苕之華
  陵苕原隰皆有非僅附之喬木者其華紫赤今則芸黄摇落即在目前喻亂亡死喪之無日不久同歸于盡也牂羊墳首野無青草之故三星在□水無魚鼈可知生意盡矣
  何草不黄
  幽王征伐之事不見古史以此三詩觀之則其殘民以逞者非一詩即史也匪兕匪虎有芃者狐皆賦而兼比率彼曠野驅戮有如虎兕芃狐是何人之不矜者而王則忍之矣





  詩瀋巻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詩瀋卷十五
  柳州府知府范家相撰
  大雅
  總論
  大雅自文王至巻阿皆正雅自民勞至召旻皆變雅秩然不紊與小雅之前後凌亂不同但其篇次亦難卒曉周人尊后稷以配天則生民當居雅首以追王之意推之綿詩當繼生民皇矣當次綿後若依世次則篤公劉又當在綿之上而今詩之次第如此者文王為周室開王之始故風雅頌皆以文王為始也且以樂譜詩有不可以追王世次論者文王大明用之大朝會受釐陳戒樂莫大焉樂之大者宜居雅首是故雅有大小而大小之中又有小大焉不可不知也
  文王
  古序受命作周之說毛傳本無明文朱子曰受命者受天命也作周造周室也葢文王終身不改臣節未嘗建號改元為王但序推本周之所以興實始文王祈天永命之所致故曰受命作周耳漢儒異説蜂起有謂文王受命七年而崩者劉歆班固是也有謂受命九年而崩者緯書元命苞乾鑿度是也其說實始于孔安國司馬遷諸人因之傅會經傳以成文于是以赤雀丹書為受命之瑞以虞芮質成為受命之始而確有易號稱王之事不思文既稱王安得復云小心服事且武王十三年始克殷紂合之文王受命之七年此二十年之天下殷周各君其國是文王為後世割據之祖矣葢莽擬丹書侈陳符命操懷簒弑自號周文沿及五代唐宋而臣可稱兵君如置棊咸出一轍唐梁肅始作西伯受命稱王議一掃翳氛宋儒承而暢之其有補于世敎綱常豈小也哉
  聖人與天地合德與日月合明其在上為君也功德昭明於天則天心嚮之矣邦雖舊而命維新其在于今有周豈不顯乎帝命豈不時乎亦唯文王在天之神陟降上下親承帝命常在左右故耳
  文王之令聞陳錫于有周畀其孫子使植其本支於百世雖周之臣子亦荷休光于奕世葢其亹亹不已即其所以為文也純亦不已上通於穆之命下貽百世之求即是令聞世德非如舊説使其子孫百世為天子也帝載有何聲臭文之純亦不已亦何聲臭之可尋然文之敬止即其所以通帝載也後王誠能以敬止為儀刑何萬邦之不孚乎非周公之聖安能道其淵微如此
  明明
  人處天之下美惡畢彰故曰明明在下天之下視人鑒臨如在故曰赫赫在上天人之理一也天易知而難忱人心去則天命移惟文王受命既固是以篤生武王而有天下其義益明
  自首章以下接言太任太姒者惟聖父聖母乃生聖子有是聖德又有是聖配妃匹之際生民之始莫非天也文王小心翼翼奉天不違故曰厥德不回武王繼志述事依然昭事敬天故曰無貳爾心詩紀曰紂以如林之衆來戰武王渺然諸侯苟計較强弱心必疑之乃一心以奉天討若上帝實臨之計較之私何有故曰上帝臨汝無貳爾心其説亦長
  涼彼武王毛曰涼佐也韓詩作亮相也肆伐大商肆縱也左傳使輕者肆焉是也會朝清明古史載武王伐商太公先涉陣畢而雨止故曰清明亦備一説
  
  首以𤓰瓞起興而曰自土沮漆者言公劉遷豳周之子孫已盛推所自也陶復陶穴言古公遷岐之始未立室家也孔疏謂公劉遷豳至古公已十世公劉于豳斯館則已有家室矣此葢本太王初來之事欲美在岐新立故言在豳未有非也此句正言太王遷岐之事非指豳也公劉于豳相陰陽觀流泉建立宫室何待言若太王始遷不免與民重窑穴處後乃以次建立耳觀其建都立廟從容暇整必五年十年漸次興作可知此言未有室家正以起下築室之事也沮漆二水名漆在沮東而西入沮沮受漆水東入于洛
  世紀太王娶于有駘氏曰太姜故曰姜女來朝走馬謀定于今日即啓行于來朝亦非倉卒逃難觀孟子載太王與邠人將去之情事可見胥相也
  曰止曰時時是也古公卜得吉兆大慰其心止居在是也宣疏通之意闢草萊開榛蕪也畆者分田畆之經界世紀載文王四年丙子混夷伐周一日三至周之東門文王閉門修德不與戰葢先事之而後伐之
  文王蹶厥生蹶動也蘇氏曰文王感動虞芮之君使其禮義之心油然而生也家語説苑皆同詩言太王即繼文王不及王季著功德之實也雅頌無專頌王季之詩
  棫樸
  此詩三章言六師及之末言綱紀四方明言文王專征之事春秋繁露云左右奉璋此文王之郊也六師及之此文王之伐崇也以是知文王之先郊而後伐也此魯詩之說與首序正同葢惟文王能官人是以禦侮多楨幹而四方于以底定但文為方伯當造乎禰不當類乎帝詩何以槱燎言之曰文得專征即得代天子以類帝且周公以追王之禮言之也
  棫樸之芃芃薪之槱之以為燔燎之用賦也周禮大宗伯以禋祀祀昊天上帝以實柴祀日月星辰以槱燎祀司中司命飌師雨師謂之禋祀者周人尚臭使煙氣升聞于上也三祀皆實柴牲體燔燎升煙故曰薪之槱之槱積也積薪以待郊祀亦以起下多士之濟濟皆平日儲養之所致也
  奉璋峩峩祭而祼也郊特牲曰祼用圭璋祭統云君執圭瓚祼尸大宗伯執璋瓚亞祼唯宗廟有祼神之禮天地至尊則不祼上章言槱燎此言奉璋是先類而後造也類乎上帝造乎禰天子將出之禮也
  周王于邁六師及之惟專征所以具六軍也及之謂及期咸會葢濟涇而畢集
  雲漢為衆星所聚天文志喻多士俱歸于文王也言壽考者養士之宏非一朝所能致也
  文之聖德金玉其中追琢于外質文之美如此者唯其平日緝熙敬止勉勉不已是以能綱紀四方坐致太平之祝也曰綱紀四方則作人獲士自在言内
  旱麓
  首序但言受祖義難卒曉後序以干禄百福隨文生義朱子詆之是也夫受祖者受釐於祖也謂文王之主祭神享其奉而降之福文王實克受之國語之説可參而証之
  國語載單穆公之言曰旱麓之榛楛殖故君子得以易樂干禄焉韋昭曰陰陽調草木茂故君子以求禄其心樂易此其釋詩甚明穆公又曰山林匱竭林麓散亡藪澤肆既民力彫盡君子方險哀之不暇而何樂易之有尤屬分明葢詩稱君子指文王也文王之時民安物阜草木咸若旱麓之榛楛濟濟如此則他可知矣其干上天之禄何其和易而樂豈乎君子之豈弟非為干禄而和氣足以致祥感應有必然之理也旱山名今漢中郡鄭縣有旱山沱水所自出也
  次言有君子之德乃可膺福禄之降如鬱鬯之注玉瓚唯其稱也福降于神故以祼神之玉瓚黃流為喻鳶飛魚躍天地自然之化機豈弟作人文王自然之造育豈弟則自能作人作人何非干天之禄又推而言之四章明享祀降福之實五又以柞棫喻生才之多神所勞矣降福無已也
  葛藟之施條枝有纒綿固結之象喻福禄之降君子也然君子不過聽其自然未嘗有心以邀求故曰不回
  思齊
  文王以生知懋聖功二三四章深著其實而擬之形容首章推本母敎因及内助眀其種德之益深非其所以為聖者專由于此也思齊言太任以莊敬為心思媚言太姒以媚順太任為心思非語詞太姒嗣太任之徽音不妬忌而子孫衆多也百男非定有百人
  惠宗公而神罔怨恫孝之至者幽無不通至兄弟而御家邦父母順則明無不感雝雝在宫即刑于之化肅肅在廟即宗公之惠神之在廟不顯也而肅肅者如見其式臨好逑在宫無射也而雝雝者彌慎其保持兩章一貫
  不聞亦式謂不待聞善言而自合古訓不諫亦入不待有諫章而能受善言極言虚中若谷之美
  文王敬止之德修于身齊于家即以治于國士為四民之首故治國首在作人作人莫先小子要以無斁之思肆成人而有德也古之人未有不以無斁而造士者
  皇矣
  首章皆指太王也言其時天意造周殷德衰而民生無托上帝之臨下赫然監觀四方欲以求民之所安定而畀之重器莫如太王也二國邰與邠也不窋居邰而失其官公劉遷豳而逼于戎皆不克行王政故曰其政不獲維此四國爰究爰度太王未遷岐之先卜居未定之詞四國猶四方也上帝耆之憎其式廓耆致也天將以天下致之周乃增古通憎大其疆圉式廓其國宇焉上明天造之由下接遷岐之事文義甚明 毛傳以二國為夏商是周之興代殷且以代夏固不可通鄭以崇易夏則殷崇何當對舉乎此詩首二章言太王三四言王季後四章言文王極為莊重若二國言夏商四國言密阮徂共乃眷西顧又言太王則錯次非雅體矣
  串夷載路謂榛蕪開闢成串習平夷之大路猶天作所云彼岨矣岐有夷之行也菑翳則伐而去之灌栵則修而平之檉椐有用故啟辟其土而生之檿柘美材故攘剔其枝而生之因材而篤逐字皆有意義
  帝作邦作對自太伯王季言其為天下君而皆可以配上帝也因心則友言王季實成其兄讓國之美而即以篤太伯友愛之心也
  王季之心上帝其度之矣維其因太伯之心以為心而則友其兄故外貊其德音而内實克明其德克類其父為太王之肖子為君為長上順天心下比民望其德靡有幾微之悔是以受帝祉而施及孫子也 此章左傳作維此文王毛傳訓克明克類亦用左傳而意指王季先儒謂經涉亂離師有異讀然結言施于孫子明指武王之有天下也可見毛傳之不失其傳矣
  文王畏天克已儼上帝之相謂而奉若不違無然畔援而恃武强釋文畔援武强也無然歆羨而生貪欲唯是亹亹翼翼日躋無疆誕先登于道㟁涉其津涯與天為徒而萬方莫不順命乃密人不共違天背道敢抗大邦侵我鄰國犯我邊圉自阮徂共皆被騷擾用是赫然震怒整旅以遏其師而密民始登袵席此文之所以篤周祜而對天下者也
  依其在京二句謂周京之安堵依然而侵阮徂共已抵其疆矣鮮程邑也其居在岐山之陽渭水之側為萬邦之方向下民之歸往也
  不大聲以色小心翼翼無音問迹象之可求也不長夏以革不長諸夏而革殷之天下也楊子法言曰成湯丕承也或問丕承曰由小致大不亦聖乎革夏以天不亦承乎不識不知順帝之則言無思無為一隨上帝之矩則也以上專美文之明德下遂言文之武功
  是致是附招其脅從之衆是絶是忽明其頑梗之誅葢崇之恃强負固非密人可比故詩敘戰功特詳無侮無拂猶湯之征葛南征而北怨
  靈臺
  靈臺非殷制也張子横渠曰辟廱古無此名其制葢始於文王周有天下遂定以為天子之制則靈臺亦始文王可知孔氏曰商時尚質未及細有等威至周時而其制始詳是故靈臺辟廱皋門應門悉始于周皆古所未有也
  靈臺以望氛祲而察妖祥民以文王占候不忒有若神靈故歡樂而名之曰靈因之并囿沼而靈之非如舊說成之倐然如神靈之所為也不日成之謂不約期日而成亦非不一日而能成
  嚴華谷曰文王之鳥獸魚鼈何以異於人哉特民心樂之耳孟子善說詩只民樂其有鳥獸魚鼈一語道盡詩意毛公以為靈道行于囿沼後人推廣其意詞愈美而去詩益逺矣
  三章言樂器之既備尚未及作樂也論者辨也辨其音而試之至曚瞍奏公而辟廱之樂乃作
  下武
  序以下武為繼文何也人但知武王以武功定天下而不知克商之後放馬歸牛偃武修文貫革之射息葢以武為下者實維周之家法也太王王季文王世有哲王莫不下武而右文而武王復能光大前烈克配於鎬京何其盛哉
  世德作求言累世之德積之以為後人之作求故能長配天命以成後王永孚之本成王之孚其事安在惟是永言孝思法則前人而已下遂極言孝為順德昭來許而受天祜見武王之下武而善繼善述也
  文王有聲
  文王遷豐所以繼太王之遷岐故曰匪棘其欲遹追來孝武之遷鎬所以繼文王之遷豐故曰維龜正之武王成之成者承遹求厥寧言也
  文之遷都者二侵阮之後即徙程邑一也既伐于崇作邑于豐二也文王五年七伐兩徙其都民不見勞大業底定得衆故也得衆為君故曰文王烝哉烝衆也辟廱者文武治天下之根本也察祲氛時占𠉀所以勤穡事春干戈秋羽籥所以儲國楨敎在是養亦在是養老以乞言貴德以尚齒所以興孝弟習射以上功執馘以論囚所以昭撻伐揆文于是奮武亦于是禮樂之權操之在一人公之在天下故辟廱成而東西南北無思不服
  豐水有芑芑草名喻生才之多武王豈不仕有善必録野無遺賢之意不必作事解以是貽子孫之謀俾燕安輔翼其後人猶云濟濟多士文王以寧也葢承鎬京辟廱而言之此所云芑水草也與新田之采芑生民之糜芑不同薄言采芑苦菜也維糜維芑白粱粟也各有取義









  詩瀋巻十五
<經部,詩類,詩瀋>



  欽定四庫全書
  詩瀋卷十六
  栁州府知府范家相撰
  大雅
  生民
  郊禖生稷之事毛鄭之説互異蘇明允極辨鄭氏吞卵踐迹之非而朱子偏取鄭箋者毛以履帝武為從髙辛之後因禖而生稷是稷無端而被棄無是理也但明允謂稷之生無灾無害有似鄭莊之寤生而見惡此則事無足怪聖人豈肯遽棄其子乎且其棄之也一似惡之甚而必不欲其生者若寤生何至於是此朱子所以不得已而舍毛從鄭與雖然鄭氏所謂履迹生子者天耶人耶如曰天也則巨拇之中神實伺之以感姜嫄非但誣稷且誣上帝矣若人也則是履他人之跡以生子非尤以神竒妖濫上誣聖人耶朱子於是述張子蘓氏之言謂人之始本由化生麒麟鳯凰其生也必異聖人受命於天其生異於常人固無足恠夫果無足怪也帝嚳姜嫄又何為而棄之從來聖人之生非無雲龍日月之竒然事在耳目之表未有無人道而生子者無人道而生子不祥莫甚焉官闈之祕帝妃之尊豈可聞之道路而乃寘之隘巷寘之平林以資訛亂乎况𤣥王化自燕卵亦不因人道而生者又何以不與稷同棄乎考鄭氏吞卵踐迹之説本出戰國子書及䜟緯雜説史記載褚先生極辨鬼神不能生子甚明以太史公三皇本紀爲非史記又載庖犧之母華胥亦履大人迹而生庖犧徐整三五紀亦同楚辭明云簡狄在臺嚳何宜𤣥鳥致貽女何喜則其説已歴千百年而莫之正矣竊以后妃進御各有日期履迹吞卵即為聖人降生之祥亦不過如夢蘭徴熊之先兆已耳而謂二妃自此不復進御於帝嚳無人道而生子即如所謂已自難通且詩豈有明文乎蓋嘗細繹詩文㝷思積久一旦恍然如得其解也詩言居然生子即繼之曰誕寘之隘巷誕寘之平林誕寘之寒冰非一日矣稷何以不呱也嬰兒初離母腹寒之則死寒冰之上鳥雖翼之烏能以不死况乳哺又久絶也而稷竟不呱也甚矣其恠也稷盖生而不育也不育而棄者理之常而孰知稷固未甞死哉詩曰鳥乃去矣后稷呱矣鳥若俟其将呱而始去呱則實覃實訏而載路蓋棄之多日忽焉以生此正聖人神竒降生之祥又何必别為神竒致多曲説哉或曰隘巷平林皆未甞寘也將寘隘巷而腓字者至轉之平林而伐林者又至而遂寘之寒冰然要非寘之一日而即收故鳥來下而翼之也
  孔氏曰大戴帝系篇帝嚳卜其四妃之子皆有天下上妃有邰之女姜嫄生稷次妃有娀之女簡狄生𢍆次妃陳鋒氏之女慶都生堯下妃娵訾之女常儀生摯家語亦同史記因之其後劉歆班固賈逵馬融服䖍王肅皇甫謐皆以為然然則堯為聖君稷𢍆爲賢弟在位七十載不能用必待舜乃舉之且稷𢍆之生當在堯立之前比至堯崩百餘嵗矣意其並是上智夀㦯過人不可以凡人促齡而怪也按史記本之帝系秦宓已辨其不足信矣明顧大韶有五帝世系辨甚明意稷𢍆並是堯之踈族未及舉用至舜乃用以敎稼明倫之任耳
  五穀𣗳於神農至稷時粒食已千餘年矣洚洞之患不過七年民非盡忘稼穡乃教稼之功克配彼天者神農雖辨百穀而嘉種或未盡出雖教𣗳藝而法或未詳至稷而纎悉畢𬾨盡天地之美利此足與神農並配天地者也四章雜言荏菽麻麥𤓰瓞與禾役並舉五章專言穡事重尤在此六章秬秠穈芑疑即稷所教藝故首以誕降嘉種一句重言之
  或舂或揄四句通承上文言隨時舂揄熟食以祀也周禮啓蟄之月上辛乃祈穀於上帝以稷配之載謀載惟是吉蠲事取蕭祭脂是求神事載燔載烈是求尸事燔烈是為尸羞吉蠲包爲饎在内舂揄𥳽蹂即為饎也取蕭祭脂因及七祀之行者内外之祀並舉以起下章來年之祭軷道祭也瘞羝於土以王車轢之祭道神之禮也
  行葦
  敦彼行道之葦牧者勿使牛羊踐履則方苞方體維葉泥泥矣王之兄弟苟弗逺具邇有不蕃衍而和樂乎言根本無二尤當重為維繫也
  此詩當依毛傳分七章首章六句以行葦興兄弟二章四句先言燕禮之設穉則肆筵老乃授几皆有侍御之緝續使主賔互相獻酬三章六句述既燕之時庶羞迭進各盡其歡四五皆四句述燕射序賔之事六章四句述既射終燕因以乞言七章四句終上乞言之意各不可紊
  既醉
  此是王與羣臣祭畢燕飲於寢而羣臣頌君之詞非父兄之答行葦也行葦但言燕射而不言祭此篇特言公尸嘉告籩豆靜嘉明其為祭畢之燕也
  蘓氏既醉備五福之論善矣而猶有未盡者詩言既醉以酒即繼之曰既飽以徳言君子萬年即繼之曰昭明有融可知五福非徳不備德非昭明有融不足以言備徳也公尸既以嘉告又必本以身之誠敬攝朋友之威儀德莫大於孝孝思之存也不匱自然類室家膺景命而釐士女處處歸本君身古人臣進頌其君未有不寓以勸勉者也
  鳬鷖
  鳬鷖詩體與小雅之魚麗南山相似自首章以下字句雖換意義則同皆所以侑公尸而燕飲也鄭氏以涇沙渚亹分天地宗廟山川七祀之尸非是禮凡正祭尸在廟中繹祭尸在廟門外西堂詩云來燕來寧正接尸西堂之事鄭乃以在涇為尸在宗廟来燕爲尸在堂上以上句為正祭下句始是繹祭其穿鑿可見
  詩以鳬鷖之在涇在渚因所見以興公尸之來燕来寕來止熏熏非竞以鳬鷖比公尸說者乃以鳬鷖常在於涇守之弗去喻守成之主率由罔懈甚至以水譬禮以水鳥不溺於水為習禮之喻則鑿而固矣
  四章既燕于宗宗廟之西堂也五章無有後艱謂福祿之至始終如一上言來止熏熏燕已終矣故以後艱是禱
  假樂
  舊章即文謨武烈不愆不忘即紹庭繼序蓋成王守成致治之本也顯顯令德正受祿于天之本率由舊章率由羣匹即干祿百福之本末言之綱之紀不懈于位即燕及朋友民之攸塈之本
  率由羣匹言羣臣和衷無相怨惡各循其職業匹者副與正也有太傅則有少傅有太師則有少帥以至六官之長皆有副貳是也
  篤公劉
  公劉一詩與豳風七月相表裏七月述農桑風化之本此但述遷豳之事以見周家累世締造之艱難以戒成王之勉守前業也
  毛鄭以公劉居邰遭夏人之亂避難遷豳呂氏詩紀謂是篇意象整暇不見迫逐之事以國語史記叅之自不窋竄西戎至公劉而復興疆場積倉内治既備然後裹糧治兵拓大境土而遷豳蓋都雖遷而向之疆場積倉固在封内也呂說爲長
  首章厚儲蓄以啟行二章相豳地以往遷既庶且繁指在邰之生齒于胥斯原相邠之原野足以安此庶繁乃順民之意宣啓行之令俾百姓聞之歡欣鼓舞無有永歎焉陟則在巘以下又叙其胥原之詳審
  三章逝百泉又瞻溥原蓋於平原之地又擇其曠大之處為百泉之環繞者以定京師於是自邰啟行即此京野以定都焉百泉在平涼唐置縣後魏置原州
  四章登筵依几舊指公劉受百姓之奉而言愚謂此新廟成而公劉之祭其祖也君子將營宮室宗廟為先于京斯依則宗廟與宮室俱成可知蹌蹌濟濟指助祭之大夫士俾筵俾几設几筵以置裳衣而妥尸既登乃依尸登座而依神造其曹者有司各執其事曹官曺也執豕用匏薦盥薦牲之禮不用禮器而用陶匏示儉也飲之食之侑尸之辭君之宗之祝嘏之語禮文一一如繪其軍三單舊謂丁夫適滿三軍之數而無羨卒是也大國之制三軍凡起徒役無過家一人以其餘為羨羨者家之副丁也備而不用世衰政亂諸侯乃以羨卒益軍矣
  徹田爲糧徹通也通治其田計其所出之穀什一取之以為軍國之糧也此徹字不過徹算豳地田糧之意如崧髙所云徹申伯土疆是也公劉為后稷曾孫夏政未衰威柄猶新公劉爲夏臣敢背貢法而創為徹法哉况自夏𠩵殷一千數百年豳地獨行徹法當夫商革夏命改貢行助之時周之取民亦自為其制可乎諸儒之說吾未敢信
  止旅廼宻芮鞫之即姜白巖謂既遷作室後又有來歸之衆所以處新甿是也三章言于時廬旅則遷居之户已為舊民矣止旅則今日始至之客户也芮鞫之即謂即汭水之外以爲斯民之居夾皇澗遡過澗所止之旅日益稠宻所以兆王業也鄭氏曰水之内曰隩外曰鞫
  泂酌
  泂即古熲字明也言泂然酌彼行潦之水挹之於彼注之於此尚可濯沃一烝之餴米以為饎可以濯罍而濯溉用於宗廟之祭况豈弟之君子豈不可以爲民之父母乎戒成王當精心秉鑑舉賢尚徳以收民望與下篇畧同
  卷阿
  詩緝曰序言求賢用吉士賢指豈弟君子吉士指藹藹吉士謂求豈弟之君子以任用吉士也是時周公有明農之請康公作此以悟王勸王虚心屈已以求豈弟之賢苟求而未得其可遂周公之請乎如嚴氏說似康公專爲留周公而作此詩是未必然但六章曰藹藹王多吉士維君子使媚于天子此君子即豈弟之君子也唯豈弟之君子能使吉士各盡其心媚愛天子俾彌爾性為四方之綱其義甚明向來混君子於吉士不如嚴說爲長
  泂酌以挹彼注兹為義此篇以俾彌爾性爲義彌盡也盡其性則可以似先公主百神長受命如文王武王也阿之卷而能受喻人主之虛中畜徳而飬士也非卷阿則飄風過而不留何以入乎二章不言先王而言先公舉累世之積德以為戒先王自在言下也酋古通遒斂抑也似先公之斂抑保持不敢縱逸
  鳯凰于飛喻豈弟君子翽翽其羽衆鳥飛從之多喻吉士鳯為鳥之長飛則羣從以萬數傳義甚明末言車馬之庶且多閑且馳謂求賢之具無所不備也
  民勞
  此與小雅之節南山十月諸詩情事不同其爲厲王詩無疑四章曰戎雖小子而式𢎞大五章曰玉欲玉女是用大諫明指新進用事之小人如榮夷公虢公長父一輩人穆公兩朝元老顧命大臣當奔彘時自言吾驟諫王王不聴以及此難此其諫章與
  通章皆以無縱詭隨式遏冦虐為戒深言小人之足以致亂也詭隨即是民賊上有賊臣則下有賊民與盜言孔甘冦攘式内同意漢傅燮曰天下之患不由於外皆興於内唐裴度曰欲平賊當先清朝廷㫖哉言乎
  
  此與民勞蕩詩同在一時此詩首以出話不然説起接言憲憲泄泄至于夸毗卒迷戱豫馳驅皆一人之狀與上篇詭隨惽怓同意上篇責其聽信羣小縱惡以害民此則直指其身語語刺骨上篇曰戎雖小子而式𢎞大此則小子蹻蹻視老臣而蔑如矣
  顧亭林曰夸毗釋訓曰體柔也後漢崔駰傳注夸毗佞人足恭善進退天下唯體柔之人常足遺民憂而召天禍原引夏侯湛白居易羅㸃之言文多不錄朝多㳫㳫之流士保容容之福苟由其道無變其俗將使一國之人皆化爲令色巧言而後已故屈原深嫉之曰如脂如韋















  詩瀋巻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詩瀋卷十七
  栁州府知府范家相撰
  大雅
  蕩
  詩以殷受比厲王與書微子一篇可互証彊禦掊克流言冦攘即書所謂罔不草竊姦宄師師非度也炰烋中國斂怨為德即書所謂斂仇召敵不怠也明晦號呼俾晝作夜即沉酗敗亂厥徳也蜩螗沸羹小大近䘮多瘠罔詔也老成典型曾是莫聴乃罔畏畏咈其耉長舊有位人也書曰殷遂䘮越至于今是時受尚未亡詩曰大命以傾是時厲王亦見在𨼆𨼆若合符節故結之曰殷鑒不逺在夏后之世
  蕩蕩廣大之上帝實維生民之辟疾威暴虐之上帝其命多行邪辟天生烝民奈其命之匪諶何哉厲王暴虐見於外傳史記者皆三十年以後事意其初政猶尚寛大後乃暴虐故又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彊禦掊克以殘濟貪也小人非彊禦不居要位居要位則恣睢驕蹇漸不可制三章曰而秉義類彊禦多懟言之似若可聴不從則怨懟交作是也於是設為危詞哃喝其君而流言以對焉交結近侍以伺察燕私而冦攘式内焉為之君者沉湎荒淫不義從式安得不小大近喪顛沛之揭乎
  
  國語武公年九十五作懿戒以自警懿即抑也世家云武公以宣王三十六年即位厲王時方為世子何當作詩諫厲故正義以為文刺前朝意在當代亦□稜之說耳考武公在位五十五年計即位時不過四十五六歲人乃自宣之三十六年數至幽之十一年凡二十一年武公僅年七十以上而謂九十有五始作懿戒不又錯乎大抵世家之言不足據武之為王卿士未知是厲是幽以詩觀之此篇文辭𨼆約似畏王暴指厲為近賔筵亦同 姜炳璋曰幽厲皆亡國之君而病症不同幽則小人豔妻宦寺任用多傾險柔克之人厲則飾非拒諫任用多彊禦掊克之人此詩與民勞板蕩無一不合非厲王之刺詩而何其曰自儆者恐忠言逆耳故托為父兄師保之訓已微文諷刺也曰爾曰小子皆自謂曰既耄曰誨爾皆父兄師保之言及其暮年以是詩有禆於脩身齊治之要故使人日誦之以自儆耳
  德隅徳之外見而有廉角者無威儀則無德矣通篇以抑抑威儀爲王當時王喪威儀臣下相習故重言之二章承哲人説下訏謨逺猶所以訓四方敬慎威儀所以行徳隅敬慎即抑抑之本
  四章修車馬戒戎兵警外患之至也乃首以夙夜洒埽維民之章是戒何也外患起於宮庭洒埽以除穢積為民表章正國人即以正四國也
  樞機之發榮辱之主白圭之玷難磨則言不苟發非心存不放正心誠意毋自欺者不能故南容三復斯言而夫子嘉之司馬牛易視訒言而示以為之難
  爾室不愧𨼆顯如一慎獨之實功也神不可度戒謹恐懼之常存也此與菉竹之切磋琢磨皆聖賢用功之切要非身致其力者焉能道得如此親切
  八章投桃報李喻上下感應之不爽輕重也脩已安民則人自悦服反是而責民猶童羊而責其角耳厲王監謗道路以目故其言𨼆約如此
  末二章托父兄師保之言以自述其憂勤三我字父兄師保之自謂亦既抱子承耳提面命若謂女借曰未知亦既抱子而稱父矣亦聿既耄承誨爾諄諄若謂女借以我爲無知亦聿旣耄而更事矣告爾舊止即先王之明刑取譬不逺言當以明刑近取諸身其則不逺也若回遹其德俾民大棘則國無不喪矣
  桑柔
  左傳秦穆分引大風有隧二句明云芮良夫作蓋在厲王流彘共和行政之時故曰滅我立王也是時貪人漏網歸咎厲王欲圗復進故良夫直揭其惡使之無地自容也前七章叙亂離征役之苦後九章備著其貪殘悮國之狀蓋榮公長公諸人是也
  二章靡國不泯民靡有黎指征役之煩苦考史傳厲王無征伐之事或指諸侯自相征伐而言然厲王三十年中一無事實古史缺佚詩即史耳
  國步蔑資天不我將将扶助也國步斯頻庶望天之將我而竟不將也為謀爲毖似欲已亂而亂已滋迫則且告爾以憂恤之故尚其分别賢邪以序爾之爵誰能執熱逝不以清泉濯其手乎然灾害並至雖有善者亦何能淑唯相與共此淪胥而已
  遡風則僾順風則不僾民非無肅敬之心而王乃使之不逮稼穡維民之寳勞力代食維民之好王乃使民不得盡力於農畆是遡風而行焉得不僾乎
  維惠君之宣猷必考擇慎求其相以之輔政而臨民維彼不順乃自以爲是自有肺腸俾民卒狂此一章雖專以責君然曰考慎其相則所用之非人已在言下大風之起有隧道必起自有空之大谷猶良人始作便見式穀不順之始征便見中垢也中垢中藏之穢惡因風而揚播也
  聽貪人之言則欣然以對聞規誦之言則懵然如醉既不用我之良言反使我從彼不順之悖言我其奈此敗類之貪人何
  嗟爾朋友予豈不知而妄作哉蟲飛幽暗之中㝷聲尚可以弋獲予既窮之陰暗而得女矣女反以言來恐嚇亦不自量之甚矣
  雲漢
  史記曰漢金之散氣其本曰水張衡曰水精爲漢曹粹中曰漢之在天似雲非雲故曰雲漢左傳梓慎曰漢水祥也天將雨其兆先見於漢 序曰宣王内有撥亂之志蓋中興非立志不能左傳諸侯釋位以閒王政宣王有志而後效官
  首二章禱旱自責之誠三四畏大命之將傾望父母先正羣公之助佑六言祈年方社之舉七憫庶官左右救灾之瘁八冀天惠之降雨并勉諸臣之無怠其敬天恤民尊祖事神如自肺腑流出仍叔可謂善美君矣晉穆帝大雩梁武帝祈雨魏和平元年祈旱皆歌此詩為樂章
  崧髙
  宣王中興勲臣見於二雅者仲山甫方叔召虎申伯甫侯韓姞皇父諸人其功莫大於伐玁狁平淮夷伐荆楚征徐方而申伯封謝韓姞封韓戰功無考乃策命𠖥榮尤優者韓以北國爲重寄義見本篇城謝為平荆徐之本非老成碩德不足以式南邦而招擕貳也
  分封侯伯國有常經宣於申伯獨命召伯為之定宅徹田營其城廟又命傅御遷其私人錫之介圭飲餞遄行此未有之曠典也考幽之申后即申伯女其後率犬戎而逐幽者即申伯之子平王既立率畿内之民戍申詩人為賦揚水周之於申恩徳至厚而西周實亡於申申伯有知能不抱慙地下哉
  三章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田六章又命徹其土疆以峙其粻舊説皆云厲王時徹法漸壞故使召伯重徹其土田夫魯宣税畆始見春秋厲王去成康三世徹法安必盡壞即如所言宣王命諸侯自為釐正何難而必重申之召伯乎此徹字正與篤公劉徹田爲糧同義蓋命召伯先為通治其土田之所入以峙其粻然後啟行峙其粻正為軍需起見句中自有意義
  烝民
  王命仲山甫築城於齊似非大事而吉甫美之如此者齊為東諸侯長與淮徐鄰王之命蓋以備徐也吉甫乃借此城齊一行備述其抱德有素以見王用賢使人之美焉考國語王立魯公子戱山甫諫王料民於太原山甫又諫其賢可知
  烝民之重在德與崧髙梁山不同首言維嶽降神生甫及申繼言天監有周生仲山甫何等鄭重柔嘉之維則明哲之保身柔不茹而剛不吐補衮職而舉徳輶其傾倒至矣合崧髙韓奕觀之可見吉甫立言輕重之所在
  韓奕
  北方之國追貊雜處獫狁出入王以韓侯為北國長𠏉不庭方親命於廷曰無廢朕命夙夜匪懈又曰䖍共爾位朕命不易丁寕戒諭與制誥無異
  二章叙韓侯分封就國之後復來朝王而被𠖥遇四五就取妻燕譽之事見其取重於人者有在末以先祖受命奄有北國作結歸重宣王懋功懋賞柔逺能邇也
  江漢
  宣王命召虎伐淮南在伐玁狁伐蠻荆之後而征徐方與伐淮南未知先後或曰王自將以征徐方先命召穆公率江漢之師以平淮夷王以大軍駐淮浦由淮浦達徐進討揆之形勢似為近之
  三章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又曰于疆于理至于南海即接旬宣之命不及經營式辟之功者下文召公是似肇敏戎公即是叙功也召公當文武時日闢國百里則其奉王命而至南海兵不血刃而底績可知故曰肇敏戎公
  作召公考諸家多據彜器銘詞以考為祖考之考非也或曰虎以孫繼祖爲祖召公成終與楚辭身憔悴而考旦同義按在宗載考正作考成解則後説為是矢其文徳二句承天子萬夀説下是召虎對揚之辭願王之終以文徳洽四國也
  常武
  宣王征伐之事於玁狁則命吉甫扵蠻荆淮夷則命方叔召虎獨淮北之夷自将以往豈徐方之不庭獨甚與以詩詳之王自六月扺淮隨執醜虜衆已帖服既服即已班師豈六師好為張皇哉昭王南征不復徐偃旋叛穆王宣承厲王衰亂之後不如此赫然震動無以安天下之反側也爾時兵旅四出民不怨咨詩所以皆美而無刺也
  一章命皇父之詞二命程伯休父云南仲太祖者南仲為皇父之太祖也不畱不處者不延師期不頓警蹕三事就緒者三卿從行悉遵廟算三章王師敬戒先聲已足震驚四章兮兵淮浦先征從亂之國臨陣交兵將各奮勇首惡就擒餘黨隨已歸命五六極形用兵之神成功之速
  瞻卬
  此詩作於驪山亡國之後凡伯之忠憤於褒姒直曰為梟為鴟婦有長舌無所顧忌唐人祖之遂盡情以詬玉環也
  賊由外入疾自内生物必自腐而蟲生姦惡必乘内釁以禍國蟊賊者皇父虢石父諸人蟊疾指褒姒也後皆承此說下二章極言内外交煽賊害忠良牽引黨與毫無忌憚之状與小雅莭南山正月十月諸篇如出一詞無非倚恃褒姒内勢故四章專責褒
  鞫人忮忒謂窮極忮害僣忒肆毒而恣横也譛始竟背謂始猶以譛害人繼竟背上而自恣是其為惡豈猶不極與苟非褒姒在内為之主持伊胡爲慝哉彼其内外蒙蔽以利相結如賈之求利務求三倍之獲焉身為君子惟此是識民安得不失其業婦安得不休其蠶織乎下三章皆歸本王身親惡逺忠自取亂亡之故
  召旻
  上篇歸重褒姒此乃專責小人云我位孔貶則土地人民皆為此輩奪而去之故言之尤激維昔之富不如時聚斂於上則貨財充斥過於往時矣維今之疚不如兹財聚民散則士民之凋瘵至斯而極矣君子之與小人如疏之與粺不難辨别彼實疏糲斯寔精粺胡不早替其疏乃貺之以國柄使之引其黨類以亂政哉


  詩瀋巻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詩瀋卷十八
  桞州府知府范家相撰
  周頌
  總論
  三頌之作有詩即有樂有樂即有用無一篇之虛設所以道揚功徳歌詠休美幽以感鬼神明以播臣民使沒世而人不能忘也然我將言天威之可畏臣工警百爾之敬公烈文以繼序思皇為勸振鷺以夙夜永終是規皆有震動惕厲之思焉若夫閔予訪落小毖諸詩勤躬畏命懲已往而怵將來憂勤溢於章曲其義顯然大抵頌世徳則有美無戒頌君躬則美戒並陳四詩之存未有不兼美戒者也唯魯頌作於僖公之世不免以鋪張揚厲爲事矣
  諸儒據左傳國語謂酌桓般賚時邁思文諸篇皆文公所作因以頌詩悉出文公之手而成康無頌然實無經傳他書可証也夫左氏但以酌桓般賚七篇為文公作若昊天一詩外傳明云道成王之徳何曽以頌詩専屬之文公哉即小序於昊天但云郊祀天地於執競但曰祀武王於噫嘻但云祈穀於上帝並不以詩之成王謂非成王誦也即毛傳亦不以成王為成此王功而鄭箋創其説後遂遵之如一歐陽文忠之時世論范蜀公之正書早辨其不然矣朱子初從舊説後改為成王之詩是也
  難者曰蔡邕魯詩家也其獨斷載頌詩三十篇皆同毛序毛於昊天一詩明知有外傳之言而不用今舍序而從外傳以昊天属之成王則郊祀之在武王者樂章安在且以執競並祭成康不知三宗並祭之禮安據曰武王郊祀之樂章不可攷康王嗣位郊祀頌及二后詩文自明不必外傳也三宗並祭原無典據愚備詳之本篇矣
  難者又曰合天下之公言謂之頌太王肇基王迹王季其勤王家亦無專頌宣王中興無頌禮之所垂維其公也唯殷人祖𢍆宗湯下及三宗故髙宗中宗皆有頌若周人祖文王而宗武王未聞又宗成康親盡則祧即不應有頌矣蓋殷人兼重守成之主太甲所以不祧周人獨崇開創之君所以世室止文武而不及成康子何以知成康有頌詩哉曰宗法與祭法不同周人不宗成康親盡則祧此宗法也以子祭父以孫祭祖親近則祭重此祭法也豈守成之君法不當宗即法不當祭而作頌乎康王昭王專祭成康之詩集傳以昊天執競當之因文見義原無証據然要不得謂成康本無頌也康王郊祀稱二后自當兼道成王之徳昭王祭武王自當逓及成康又何關於宗法祭法乎天作一詩以先王先公難以徧舉故止稱太王文王非若二后成康可以一二言槩也成康之有頌詩斷無可疑也
  清廟
  周公成雒邑朝諸侯率以祀文王而作清廟尚書大傳曰周公與升歌而弦文武諸侯凡在廟中者無不伋然淵其志和其情愀然若見文武之身焉蓋三家之説俱言周公宗祀文王但不作成洛肇祀解耳或言四時祀祭皆於太廟此何以獨祀文王不知洛邑未作以前周公已立廟於豐以祀文王矣方望溪曰尚書武成王來自商至於豐則邦甸侯衛駿奔走當在五廟中之稷廟及武王遷鎬乃立七廟而周公於是時立廟於豐獨祀文王觀成王作洛至於豐而發命則豐廟作扵遷鎬之初可知凡爵命公侯卿大夫皆於豐廟康王命畢公保釐東郊則至自豐江漢之詩召虎錫命亦曰告于文人是也若鎬京雖有文廟而后稷及先王先公皆式臨焉若獨命爵於文廟非文王之心所安也故郊祀后稷而别立廟以祀文王亦此義也
  於穆哉清廟之祭也公侯致其肅雝執事秉乎文徳敬之至也主祭者對越乎在天助祭者駿奔走於下誠之至也以是而思文王之德豈不光顯于在天丕承於在後雖百世以下猶無斁於人斯哉
  維天之命
  此與清廟維清並在一處記曰升歌清廟下管象獨不及此詩未知何用
  維天之命不已見文王之純亦不已中庸引此其義甚明假之與何聲不能轉言假使文王之德猶溢於我我其收所溢以自保也豈獨我哉文之駿惠曾孫猶將篤之矣
  維清
  序曰奏象武也蔡邕謂奏象武之所歌服䖍謂文王之樂舞象也季札見舞象箾南籥南籥者以籥舞二南之詩象箾以箾舞象詩也箾干也凡舞象必以二南爲配舞時皆以管奏詩故曰奏象武記曰下管象是也文王専征征阮徂共伐宻伐崇武功遹駿周公故作樂以象之或曰箾與簫通簫韶亦作箾韶非干也祭文廟不必侈陳武功是文舞也亦𬾨一説
  維清即永清大定會朝清明之意言此清明之象緝續光明以至今者皆文王所貽之典耳典者事也功成治定之事記曰下而管象示事也其義甚明二句言象武已畢下二句明所以奏象武之意言凡此所舞之容實維我周開國之禎祥也 是詩詞短節長蓋節奏隨乎舞容不可增減非有闕文也漢樂如朱鷺翁離等曲亦復相似而間以餘聲尤不可解凡頌皆曲短而音長凡韻皆以餘聲相叶
  烈文
  詩無即政之意故朱子但以諸侯助祭言然人君即位禮當朝享成王喪畢親政於嵗首朝廟而祭先祖祭畢因以陳戒諸侯序故謂成王即政諸侯助祭但不必如明堂位為周公居攝七年致政而作耳儀禮主人酌酒獻賔歌烈文蓋成王既作此詩以垂樂府後王遂通用之以為獻酬助祭之樂
  首呼辟公而告之言爾之文武兼𬾨與駿奔而在廟者我先王既錫爾以今兹之祉福其將惠我以無疆之慶使爾子孫長保此天位哉爾其無封殖侈靡于爾邦也當惟先王之敬崇兢兢焉念今兹之大功使繼序者相承而滋大乃為可貴耳是故莫强者唯人雖四方之逺皆可訓而行之莫顯者維徳雖百辟之衆皆可刑而化之我前王親賢樂利所以使人不能忘者可弗念與
  天作
  序以為祀先王先公之樂孔氏解是四時之祭蓋周初時祀及先公天保所謂禴祀烝甞于公先王是也然詩祗有先王而無先公故孔氏又曰成王時祭當自太王以下上及后稷一人而已經惟有先王之事而序并言先公者舉王迹所起故其辭不及后稷序以時祭實及后稷故其言及之也夫時祭既先后稷詩何得置而不道且詩但言文王又置王季於何地故朱子以太王肇基王迹理得専祀改為祀太王之詩祀太王配以文王循文省義較為明白然專祀太王究無禮文及他書可証也
  愚按此詩實時祭之樂章序不悮也時祭即時祫祭七廟三昭三穆并太祖之廟為七序云祀先王則自太王以下皆在其中矣云先公則髙圉亞圉亦在内矣頌不可一一徧舉故但曰太王荒之以槩其先而后稷先公自在言下以太王爲肇基王迹之一人也但曰文王康之以概其後而王季亦在言中以文王為造周新命之一人也此頌之體裁章曲如此古説不可改也
  明人季本以易升之六四有王用享於岐山之文定為祭岐山之詩似與詩文符合但天子祭名山大川五嶽視三公當用享禮詩亦不當入頌矣
  作興起也天欲興起髙山故使太王荒之彼山既作矣文王因而康之彼險岨之岐自文王康之而岐遂有坦夷之行子孫保以無疆蓋岐為發祥根本之地太王遷岐文王治岐王業所自起故重言之也韓詩岨矣作徂者岐字連下讀更明
  昊天有成命
  此詩國語引叔向之言明云道成王之徳賈誼新書引之尤詳且爲之説曰文王有大德而功未就武王有大功而治未成及成王嗣位仁以臨民故稱昊天不敢怠安早興夜寐以繼文武之業云云古説與序如此明白而必以成王為成此王功何也若大雅成王之孚書之成王畏相成王徳顯唯助成王德諸所謂成王者就上下文義觀之明爲虛義無疑也詩言二后受之即繼之曰成王不敢康豈成王之孚成王畏相之謂而必强引之以爲証哉
  集傳改為祭成王之詩者以詩言二后畧言成王詳也然宗廟祭祀之樂歌必言貽謀之功徳祀事之誠敬以及顯相之多祈福之文若是詩首言成命下言基命重在承天立命非宗廟語意當從序為郊祀天地之詩蓋康王嗣位行郊祀之禮故述成王之德尤詳耳
  序曰郊祀天地而詩言天不言地者地道無成而代有終統之於天也中庸曰郊社之禮所以祀上帝也言上帝而地即在其中矣郊者南郊北郊也不言合祀則周禮之兩郊分祀爲是而劉歆合祀之説為悖既有南郊之祀則郊爲最重凡祈穀大雩皆不得擬而後人混合爲一者誤既有南郊則知祭地有北郊所謂方丘泰圻與郊對舉也若王社祈報社稷則在國中乃祭土穀之神不與郊對舉者後人混北郊於祈報之社者亦誤
  我將
  此序本孝經為説按之詩文明白無疑蓋文王之配明堂其祀非一詳見孔䟽此乃孟冬十月大饗五帝於明堂而祀之之樂歌尤為獨隆
  維天其右之右與佑同非神降於牛羊之右言將享誠敬牲牷博碩天其佑助也祭天用特牛而此兼有羊者文武為配禮得有羊或曰羊以實柴而燔燎也周禮羊人凡積供其羊牲先柴而後獻故羊先於牛
  伊嘏文王既右饗之祭之將終祝以神嘏主人之辭曰維受福於文王既右我而欣饗之矣我其敢不夙夜畏天之威于時保有此福哉詩凡十句上三句言天中四句言文王下三句總天與文王言之
  時邁
  序曰巡狩告祭柴望也按武成武王克商歸至于豐受命于周丁未祀於周廟越三日庚戌柴望大告武成此詩乃告祭所過名山大川之樂章也武成為告祭之文而詩則配以入樂者或曰巡狩告祭既有此詩何以復有般乎曰般乃十二年一巡狩告祭於所過之四岳河海此乃初即位而大告武成其典尤鉅故特為一詩也武成先告於皇天后土乃告名山大川故詩首言昊天其子之實右序有周以明受命代商祈天永命之意時邁其邦謂及時而邁其邦凡所過名山大川皆在言下矣昊天其子之實右序有周即武成所謂誕膺天命以撫方夏也薄言震之莫不震疉即所謂大邦畏力小邦懷德也柔百神及喬嶽即神克相予以濟兆民也明昭有周式序在位即列爵惟五分土惟三也戢弓櫜矢即偃武脩文歸馬放牛求懿德肆時夏即惇信明義垂拱建治即書以證詩𨼆然如出一手若七年時巡而祭告則義各有取與武成逈不相合矣詳見本篇
  呂叔玉以時邁即九夏中之肆夏而韋昭因之後人據以爲説夫肆夏王出入之所奏也故記曰行以肆夏趨以采齊鄭氏乃曰肆遂也夏大也言遂於大位然則我求懿徳遂於大位其可通乎呂叔玉因經有肆夏之文而為之説豈足爲據如以肆于時夏為肆夏則陳常于時夏非常夏乎乃呂叔玉又以執競思文二篇與時邁次序相連因以執競即是繁遏思文即是渠并不必有詩文之可証韋昭知其難通而小變之曰肆夏一名樊昭夏一名遏納夏一名渠則尤是臆説國語云金奏肆夏繁遏渠天子所以饗元侯也夫肆夏既爲繁矣何以國語既曰肆夏又曰繁乎執競如即是遏思文如即是渠何以國語但云肆夏繁不云執競遏思文渠乎其謬顯然毛竒齡曰穆叔如晉金奏肆夏之三者謂自肆夏至納夏凡三夏耳蓋九夏之詩悉已無存樂崩頌不能具是也
  執競
  朱子以此詩爲祭武王成王康王之詩以昊天一詩例之也但朱子又於時邁篇引呂叔玉之説謂此三篇即九夏中之肆夏昭夏納夏則九夏皆周公所作而詩所云成康非成王康王矣周公作九夏何獨闕韶夏一篇留待昭王朱子蓋不及細詳而誤引其説愚既正之前篇而斷此詩必為昭王時詩但朱子合祭三宗之説不可不詳辨也 朱子合祭三宗之説本之范氏鎮歐陽氏脩而胡紹曾諸人疑其不然謂成康非百世不遷之廟何當並祭朱公遷謂三王並祭無其例武王有世室豈昭王以後祭武世室而配以成康與此不過爲朱子彌補之詞夫武世室始於孝王之世此詩豈作於周衰之際乎或疑為時祭之詩則時祭必兼四親詩何以不及文王季氏本又指爲昭王時以成康祫食於武王廟之樂歌則祫食并不止四親且何當在武王之廟更不通矣不知序本不悞而人自悞也序但云祀武王不言何王之祭則何碍爲昭王之詩乎昭王之世武雖未有世室而百世不祧之祖當新王即位之初禮當専祀也祀武王因及成康嗣武之功徳詩曰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斤斤其明言能明武王執競之烈也稱成康仍歸重武王非専祀武王而何
  武王持自强不息之心故其功烈之盛天下莫得而相競豈不顯乎朱子初注自彼成康承武王之業奄有四方而無競之烈斤斤乎其愈明焉於是武王如在之神祭則降福主祭之禮儀既始終之不倦則福禄之降自穰穰而來反反者返也返復其初也詩文至明首序何當改易乎
  思文
  南郊之祭以后稷配明堂之祭以文王配上帝一而配之二者推功德以厭天心尊祖正以敬天如配惟一祖則嫌於並天而非以爲配矣立烝民即所以配天之功陳常道乃垂文德之本立植立也植立烝民即包粒食在内極者徳之至也立我烝民莫非爾德之至其始也貽我來牟無有此疆彼界而堯舜之常道司徒之矢陳於中國者不啻后稷之所陳文莫大焉故曰思文









  詩瀋卷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詩瀋卷十九
  栁州府知府范家相撰
  周頌
  臣工
  頌皆祭祀之樂章無専戒農官之詩當如古説諸侯春朝於王因助祭而遣之之詩上四句戒其在公之宜敬成者成憲王既釐爾以成憲爾又當因時冝民來咨而來茹也保介者天子之車右非農官之副以其近君故隨地以農事相朂明昭上帝明年豐祭盛皆由感召所致也
  或曰助祭而遣諸侯何以重言農事此乃耕藉時戒公卿諸侯大夫之詩也月令九推之禮在孟春正周之暮春又國語曰農祥晨正王使司徒咸戒公卿百吏庶民司空除壇於藉王即齋宫及期鬱人薦鬯犧人薦醴王祼鬯饗醴乃行即藉王耕一墢班三之庶人終畆此詩蓋祼鬯時歌以戒公卿大夫諸侯者也此説雖古所未有而與詩義𨚫合
  噫嘻
  豐年為秋冬之報此爲春夏之祈一祈一報首序不可易也成王即成王誦非成其王業之謂言成王之德既昭格於上下復專勤於農事率是典農之官敎民大發其私田及時而服耕所以秋成稌黍之多如此蓋康王祈穀之樂章祈天之降康如成王時也
  終三十里者萬夫之田即下所云十千維耦舉一川之衆而天下之服耕者可知私者八家所受之百畆對公田言則謂之私也朱子謂鄉遂無公田故皆謂之私田意謂天子勸農止及鄉遂耳夫謂天子勸農止及鄉遂可也謂鄉遂之中無公田而皆私田不可也遂人鄉遂之制即匠人都鄙之制原統天下之井田而言非僅王畿之田已詳大田之詩
  振鷺
  此二王之後來助祭而遣之於廟之樂歌稱之曰客親之曰我欣愛之至也嘉其惡斁之胥泯勉其美譽之永終慰勉之勤也辟雍有水而鷺集之詩人因所見以起興取其潔白之意非以容之白衣為興
  豐年
  序曰秋冬報也鄭氏以爲甞烝蔡邕亦云秋冬嘗烝之所歌蓋魯詩説耳蘓潁濵曰報者秋祭四方冬祭八蜡之類非烝甞之祭其曰烝畀祖妣者謂進享先祖皆方社八蜡神功之所致耳曹粹中曰秋冬大饗四方八蜡無所不報同歌是詩非特宗廟方社先農也二家之説當矣蓋噫嘻祈穀於帝豐年之報亦報上帝一時宗廟百神𬾨洽百禮要皆歸本上帝豈是甞烝之祭
  有瞽
  詩曰既備乃奏簫管𬾨舉又曰肅雝和鳴先祖是聴是奏其新定之樂以告於廟特為一祭而非常祭也范䖏義謂合乎祖即是祫祭非是詩非祫祭語氣按月令季春之月擇吉日大合樂孟夏命樂師習合禮樂季冬大合樂此合於祖正是合樂扵祖廟非祫祭也但月令不言祭
  田當作𣌾鄭箋小鼓之在大鼓㫄者周禮太師曰奏鼓𣌾蓋先擊小鼓以引大鼓也孔䟽經傳無田鼓之名毛傳誤耳𣌾謂之應亦謂之鞞縣鼓大鼓也有三鼓路鼓晉鼓賁鼓夏后氏足鼓殷人楹鼓周人懸之故曰縣鼓足承以趺而楹貫扵柱垂於簨簴之間者也晉鼓以鼓金奏此則路鼓也凡樂以金玉二音爲重次莫如革以其節樂而用多也肅雝和鳴四句言神人感格和平即書云祖考來格虞賔在位羣后徳讓之意
  
  孔䟽冬則衆魚皆可薦春惟薦鮪而無詩蔡邕獨斷曰季冬薦魚春薦鮪之所歌則爲通用之樂歌矣古之薦魚猶之薦新蓋特為一祭
  
  序以爲禘太祖之詩太祖后稷也禘太祖則當並舉帝嚳后稷何以止言皇考烈考蓋成王三年喪畢致武王新主於廟而吉禘之詩故曰假哉皇考綏予孝子若有餘慕也朱子本劉向封事改為武王祭文王之詩似不合
  周禮樂師及徹率學士而歌徹鄭氏謂歌雍以徹似雍乃徹爼之詩也小師云大祭祀登歌擊拊下管擊應鼓徹歌小師言大祭祀則樂師為大祭祀可知蓋祭有大小而雍徹則一序云禘太祖者舉其大祭而言耳凡祭皆歌雍以徹而詩則作於成王吉禘之時
  徹之歌雍惟王廟為然諸侯無辟公况乎三家之堂可見詩人取義所在矣薦廣牡而相肆祀唯其竭盡誠敬是以獲假皇考之靈綏予孝子又言我皇考之徳既宣通明哲而宜人亦允文允武而維后豈獨綏予孝子哉方且燕及皇天克昌厥後矣
  既右烈考亦右文母二句之説非一或以烈考為武王則上文何以明云皇考此又曰烈考况儕子於母義更未安或以烈考為文王則閔予之詩何以稱皇祖不稱烈考乎李迂仲曰烈考與皇考無二洛誥明云烈考武王𢎞朕躬何疑於此之稱烈考然母與考對太姒為成王之王母武王之王妣何當與武王對舉乎不知此詩爲禘祭而作也禘自后稷以下一堂合享上云燕及皇天言下已包烈祖在内皇天既所燕及則烈祖在天之靈無不燕及可知此云烈考明指文王以作周受命之功烈言之曰烈考猶商頌之稱成湯爲烈祖也孫稱祖曰皇祖考豈不可云烈考乎右尊也言皇考燕及皇天故得長右烈考亦右文母非細味詩文不明
  此詩大饗亦用之仲尼燕居云大饗之禮客出以雍是也蓋禘祭列辟咸聚大饗列辟亦咸聚周初樂多通用耳取詩中來雝雝至肅肅之意如振鷺亦用之於徹記曰徹以振鷺取其惡斁胥泯夙夜永終而已
  於薦廣牡是天子自薦大牲相予肆祀是諸侯助之陳饌記曰君牽牲夫人薦盎卿大夫從君命婦從夫人牽牲正是薦牲集註誤以屬之助祭之諸侯
  載見
  序云諸侯始見乎武王廟也孔氏謂周公歸政成王諸侯來朝因率之以祭武王之廟載始也下文明曰率見昭考以孝以享其文甚明成王喪畢祭廟有烈文一詩此乃歸政祭武王之詩
  諸侯助祭惟開國建都與新君即位乃六服羣至其餘大饗大祫亦惟近者咸聚蓋周制六年一朝斷無頻年至京之理其至者畿内同姓之侯耳成王歸政與新即位同故六服畢至也率見者諸侯朝王之後至祭時伯率之以見昭考非成王之率之也
  有客
  振鷺美二王之後此詩專美微子武庚滅而奉殷後者唯微子矣故於其來見周廟而美之非常用之樂歌殷尚白故微子亦白其馬萋且敬慎之貌當從箋傳
  
  左傳武王克商作武其卒章曰耆定爾功孔氏曰卒章者終章之句是以耆定一句自為一章也然傳又以賚之敷時繹思為大武之三桓之綏萬邦屢豐年為大武之六則此篇與賚桓固統爲大武之詩而此特大武之卒章耳大武六成應有六詩孔䟽非也
  大武在酌桓賚之先經之次第與左傳不合小序祗以此篇為大武而酌桓賚之為大武與否無明文諸說紛然
  或曰酌即是勺别是舞名見於内則明不在大武之内孔疏則取頌之三十一篇摘其告於武王之詩皆為大武昊天一時邁二執競三有瞽四載見五武第六酌七桓八賚九以為大武之次然左傳明云賚三桓六武爲卒章此顯然不合也
  杜預注左傳謂是楚樂歌之次第夫楚子明舉周頌何云楚樂益不可為訓矣
  按樂記言武之六成始而北出再成而滅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國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復綴以崇天子鄭氏曰成獨奏也曲一終爲一成盖舞人每越一位則歌一詩以為舞莭分之則武酌桓賚般皆是樂名合之則六詩各為一成皆大武也其言必有所本且與左傳不相背但令頌次第紊亂非復古樂章之舊耳
  姜氏炳璋曰大武舞為北出詩為勝殷遏劉言北伐之志即止殺之心統揭六成大㫖故爲大武之首章如獨奏此章亦名爲大武
  酌為告成大武於舞為再成滅商詩為純熈大介殷滅而武功始成此爲武之六成
  賚大封於廟也於舞為三成而南於詩為敷時繹思克殷反商興滅繼絶大賚之時也
  桓講武類禡也於舞為六成於詩為綏萬邦屢豐年此成王追述武王之功而凡講武類禡亦歌此詩
  惟般義無取先儒謂南國既疆後祀名山大川歌以爲四成之節而五成之章無聞其詩亡也
  五詩俱大武之章而賚般桓小序不言大武者以武言奏大功酌言告成大武詩俱連章不必更表而出之也其先後失序則秦火之後毛公承之不易耳
  夫子編詩六詩俱存今五成之章獨軼考國語伶鳩州謂武王克殷之頌有夷則之羽黄鐘之厲太簇之宣無射之羸説者謂厲近於武宣近於賚羸近於桓亦属影響要之頌之亡軼豈一二數哉以上臣工之什
  閔予
  此成王除喪而釋服於廟之詩曰予小子曰嬛嬛在疚是三年喪畢餘痛未忘哀慕迫切之詞舊説謂周公居攝成主雖除喪而未得朝廟及七年歸政後乃得廟見此乃歸政後廟見之詩非也周公居攝未甞即位乃禁嗣王不得廟見其意何居且成王釋服不於祖廟而於何地豈公不歸政之時成王不稱天子耶竹書紀年云成王四年春初朝於廟是三年釋服即朝廟也弗謂竹書不足徴信
  敬止二字是文武傳授心法武之永世克孝陟降庭止正是敬止夙夜敬止是自厲其繼序之思非以敬止自居
  訪落
  序曰謀於廟也謂祀武王謀羣臣於廟中以求治道也将助也言助予以循昭考之道恐予繼此之判渙也紹庭指武王言武王紹文王之在庭其神或上或下時陟降於厥家用佑啟我後人庶㡬休美時降得以保明其身哉
  曰未堪家多難指武庚之亂也大誥曰予造天役遺大投艱于朕身又曰唯予小子若涉淵水予唯往求朕攸濟正是詩意
  敬之
  此與書之無逸相表裡當是周公所作蓋公率羣臣以進戒於王而王受其戒也首章進戒之詞二章受戒之詞
  敬之敬之述文王止敬以爲戒故答之曰緝熈于光明即下章所謂顯徳行也日就月將是效其緝熈佛時仔肩言頼羣臣之輔弼仔肩時時示以顯德也
  小毖
  予其懲而毖後患言自今以往庶其知所懲創也荓蜂之能辛螫桃蟲之化飛鳥天下之患毎由忽小而起昔之家難如此今何堪以復見予不敢以事平為足樂唯慮後此之復集于蓼為可虞是在諸臣之弼予哉管蔡禄父之叛原非小事此言其初搆流言之始視之不過如荓蜂桃蟲之小耳
  陸機曰鷦鷯小於黄雀其雏化而爲雕陸師農之説亦同此於理自或有之但即詩意繹之似不然若曰桃蟲雖名為蟲而實即鳥也其翻然而飛可以無所不至喻其不可制之意耳
  載芟
  此合下良耜與豐年噫嘻同為一祈一報之詩似無分别鄭氏以噫嘻之祈春夏有事於上帝也載芟則但是耤田社稷之祈豐年之報秋冬甞烝於宗廟也良耜則但是秋成社稷之報諸家疑而辨之未析也余考禮之社有二一北郊之社與郊對舉中庸所謂郊社之禮所以祀上帝祭法所謂王爲羣姓立社曰大社是也一是庫門右内之社不與郊對舉専祭土穀之神以勾龍后稷為配祭法又曰王自立社曰王社是也均名為社而大小不同序云祈社稷者祈年于王社此乃祈穀於王社之樂歌良耜乃秋成報祭王社之樂歌也此詩用於耕藉之後耕藉後即祈年於王社故序曰藉田而祈社稷也鄭氏本未有誤但誤以庫門内之王社為大社耳朱子不知其誤而指為豳頌亦誤再考臣工一詩或指為耕藉之歌者是耕藉時王方祼鬯歌以戒百官之詩與祈年之歌不同各有所用非重出也
  述年豐收穫之多祭祀之盛而曰匪且有且匪今斯今者道神恵之已然邀歆格於來兹正見祈求之誠不必明言祈穀也集傳不知所用失之矣
  篇分四節自載芟至有依其士從耕耘以至饁餉明農務之勤自有略其耜至萬億及秭從生穀至收穀明年登之足樂自烝畀祖妣至胡考之寜因豐收而盛祭祀昭神貺之隆自匪且有且至末援往嵗以望今茲大祈求之意
  良耜
  良耜之報詩已明言之矣曰殺時犉牡有捄其角記曰天子祭宗廟之牛角繭栗祭社稷之牛角尺有捄其角正是角尺且民間祭賽里社安得用太牢耶犉牡黄牛黑脣也地官牧人隂祀用黝牲今用黄者正禮用黝報功則黄以社是土神故用黄色仍用黑脣也詳見孔疏詩亦分四節自畟畟良耜至實函斯活播種之事自或來瞻女至黍稷茂止耘耨之事自穫之挃挃至婦子寕止收穫之事末四句報祀之事
  絲衣
  王者於祭之明日賔尸扵廟門外又祭之謂之繹言㝷繹昨日之祭也周謂之繹商謂之肜夏謂之復胙賔尸者以賔禮事所祭之尸也卿大夫曰賔尸與祭同日天子則在明日又謂之祊楚茨云祝祭于祊是也郊特牲曰繹之於庫門内祊之於東方失之矣蓋繹祭雖輕於正祭然其禮當在廟門内之西夾室不可失也
  此與大雅之鳬鷖不同此乃繹祭之正樂鳬鷖則繹而燕公尸之樂故鳬鷖入雅而絲衣入頌凡頌皆正祭之樂 繹祭輕於正祭楚茨曰諸宰君婦廢徹不遲周禮膳夫徹王之胙爼膳夫以士爲之故首以絲衣載弁説起堂者門側之堂爾雅門側之堂謂之塾是也自堂即自塾也蓋門之内外夾其東西皆有塾一門凡四塾外兩塾南向内兩塾北向也有堂則有基基者門塾之基祭器陳於堂牲物陳於基總下文言之也自羊徂牛凡陳牲必由小以至大也鼐鼎及鼒烹牲體陳和𡙡次第以舉事凡皆士之行禮之事非同正祭必王親自視濯省牲告潔也鼐鼎鼒上中下三等之别爾雅鼎絶大者謂之鼐圜弇上者謂之鼒天子諸侯有牛鼎大夫羊鼎士則魚鼎豕鼎非用牛者不用鼐士大夫所用不過鼎鼒而已覆鼎有巾謂之鼏凡視鼎者舉其鼏此禮文之散見於詩可補儀禮特牲之未備者
  鄭箋本特牲以自堂徂基為視壺濯籩豆告濯具自羊徂牛為視牲告充鼐鼎及鼒爲告潔皆宗人為之郝氏敬曰繹祭殺於正祭牲牢器皿皆因祭之餘有司徹云燅音㝷尸俎非别殺牲先夕省視也如王親省則大小宗伯皆從豈越卿大夫而用士哉鄭既云繹祭輕故用士然則王又何必親省乎姜炳璋曰繹祭于腥肆爓腍鼎俎籩豆之屬無不備具若天子必親省不勝其煩矣有司徹云燅尸俎卒燅乃升羊豕魚三俎無腊與膚乃設扃鼎陳鼎於門外如視則天子諸侯亦當視此鳬鷖曰㫖酒欣欣燔炙芬芬而謂繹有異牲耶詩言絲衣爵弁之士自堂而之塾之基自羊而之牛之牲鼐鼎以烹牲體鼒以盛和羹皆徹之以陳於廟門之外非王之親省也
  
  此大武再成之樂歌儀禮燕禮若舞則勺内則十三舞勺或作汋蓋舞曲也酌其時之可不可曰酌時不可則爲十三年之飬晦時既可則為壹戎衣之大介也言於鑠王師始則遵飬韜晦繼則乘時純熈大介而成功皆天天之𠖥我王而受之也蹻蹻哉王之虎臣維王造士之多斯大功所以易成也用是嗣於後世惟此至公之心大白扵天下允服其師師之衆焉此為告成大武殷商既滅其㫖顯然
  
  此大武之六成也大功既成繼以大有非天命有在乎唯桓桓之武王保有此如虎如貔之士臣䇿臣力以克定我厥家其功丕昭于天皇矣哉代商而有天下也此非武王之講武類禡也天下定而歸功臣下益以見桓桓之盛烈故左氏以為大武之六章樂記所云復綴以崇天子也
  
  此大武三成之樂歌記所謂三成而南也大武之三成舞者由三位以至四位極乎北而反乎南象克商而南還于是封賞亟行於廟而将帥之士皆為諸侯矣濟濟多士皆文王之貽我而受之者故推文王勤求之心所以敷布於今時者當㝷繹而思其故也我之徂殷維以求百姓之安定而今已定矣因是頒新命以行賞賚爾其可不重繹文王勤求之徳哉又以戒之
  
  序曰巡狩而祀四嶽河海蓋時巡祭告之詩天子巡狩所至必告祭其方之岳也武王在位七年於庚戌祭告之後初行巡狩之禮此其樂歌也與時邁不同時邁是大告武成扵所過之名山大川此則巡狩告祭於所至之方岳故時邁言莫不震疉此但云於皇時周陟其高山嶞山喬嶽㝷文可以省義也此爲大武之四成記所云四成而南國是疆也或疑詩中不見此意不知南國既疆之後乃行巡狩之典祀名山大川何必一一縷舉之乃為四成之詩乎
  陟其高山嶞山喬嶽言山之㦯高大或嶞而長非一状也嶞即長也翕河逆河也河之合流而入海者謂之逆河允猶翕河謂圖河之次第而祭之敷天之下裒時之對謂敷威徳於普天之下裒百神以昭對五嶽視三公四瀆視諸侯也百神懷柔奉若王命是謂時周之命





  詩瀋卷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詩瀋卷二十
  栁州府知府范家相撰
  魯頌
  總論
  魯之郊禘非成王之賜伯禽之受先儒之説有五子曰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但言魯之郊禘不言成玉賜魯郊禘一也明堂位祭統皆出漢儒賜祭之文在漢文分封三王已著其說雖非劉歆之偽竄而實未見之經傳尚書三傳不可取信二也自伯禽至魯恵公凡二十二世始請郊廟平王使史角止之使成王賜魯郊禘在恵先公何必請命平王亦安能止之故春秋自𨼆桓莊以下並無卜郊卜禘有事於太廟之文而僖公八年後遂一一書之可知僭自僖公三也即以詩證之閟宫三章首述分封但云錫之山川土田附庸不言賜祭下乃云周公之孫荘公之子龍旂承祀明明指出禘始僖公四也如郊禘始自伯禽何以無頌詩貽後而獨有閟宮一篇即此可見魯之先公無重祭五也考僖公之前惟閔公二年書禘者一乃是吉禘非大禘是賊臣慶父所爲正僣亂之漸至僖公遂公言賜祭若固有之僭郊因以僭頌詩曰是饗是宜言外豈無微詞㦯曰𨼆公四年初獻六羽正是僭郊之始蓋𨼆公於周桓王時業已得請而不敢舉行至僖公乃居然行之是亦一説要不得謂郊禘始自伯禽也
  後序謂季孫行父請命於周史克作頌考行父於宣公六年始見於經至襄公六年卒左氏稱其相三君宣成襄而無私積若僖公時安有行父適周之事史克即里革與行父同時恐請命作頌别有其人而傳訛耳然僖之僭郊作頌即此亦是明証
  頌皆祭祀之樂章體荘曲短而魯頌専美其君有似變風變雅是頌之變也僖在魯稱賢君而春秋所書如城項伐邾取濟西田與夫人姜氏如齊㑹齊侯其失非一而僭郊作頌其罪尤大
  
  古者天子諸侯皆重牧事宣王中興雅有考牧衞文渡河風美騋牝故詩人即就駉牧以美僖公曰思無邪曰思無疆猶定之言秉心塞淵即駉牧之用心如是而他可知矣
  季氏本曰詩所叙之馬凡十六種毛公謂諸侯六閑馬四等首章為良馬二爲戎馬三為田馬四為駑馬考經文不言馬之髙下而皆曰牡至扵車則曰彭彭伾伾繹繹祛祛皆言其有力而能勝車未見有四等之分也按三章驒駱駵雒固未即是戎馬若四章之駰驔騢魚益非駑馬可知彭山之説是也
  有駜
  序曰頌僖公君臣之有道也李迂仲曰僖之賢臣惟季友臧文仲而已季友不死子般之難文仲有三不仁三不知安得為有道乎按三章俱君臣燕樂之詞亦不見稱其有道意以僖公重農飬士上下和睦而美之乎
  泮水
  序謂僖公能脩泮宮言外已無餘義采芹采藻小大從公而匪怒伊教當此學校廢弛之日僖能愛賢育才如此可謂加人一等但詩多溢美耳
  平淮夷一事叙至四章之多考僖公十三年從齊桓㑹于鹹討淮夷之病杞十六年又從齊桓㑹于淮討淮夷之病鄫只此二事皆因人成事他無可考所謂獻馘獻囚及元龜象齒等語悉非實録或以末章式固爾猶淮夷卒獲二句疑為未定之辭益是强説
  按詩凡八章首三章美公之脩泮宮者已畢四章美其允文允武昭假烈祖而曰靡有不孝是美其能紹文武周公伯禽之業也夫泮宮者伯禽始封于魯之所作非作自僖公但僖公重修之耳五章首曰明明魯侯既作泮宮是追叙伯禽始作泮宮甚明然則淮夷卒獲獻馘獻囚皆叙伯禽之事無疑矣尚書費誓叙曰伯禽宅曲阜淮夷並興東郊不開作費誓其文曰徂茲淮夷徐戎並興正與作泮宮服淮夷語語印合蓋追述前勛以美公之能復舊業耳末言懷我好音來獻其琛意僖公時淮夷尚能脩職備賂而詩特侈言之
  閟宮
  閟宮非姜嫄與閔公廟也詩首言后稷太王繼及文武以逮文公三章總言龍旂承祀則非一廟可知况下云春秋匪懈夏而楅衡秋而載甞是時祭也云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騂犠是孟春郊祀也云周公皇祖亦其福女是祭太祖也其祭非一則廟亦匪一蓋僖公大脩羣廟故歴舉而美之當從集傳泛指羣廟
  顧氏絳曰太王當武丁祖甲之世殷道未衰何從翦商詩特本王迹所基而侈言之猶泰誓言命我文考肅將天威康誥言天乃大命文王殪戎殷也
  三章自王曰叔父至土田附庸述成王命伯禽之詞自周公之孫以下言伯禽郊天配祖之事四章自秋而載甞至萬舞洋洋言祭之盡禮自孝孫有慶以下言祭之獲福可見僣郊實始僖公詩文顯然李迂仲曰春秋書郊多矣皆譏其僭而詩乃美之左氏曰皇皇后帝皇祖后稷君子曰禮謂其后稷親而先帝也不知諸侯用郊禘果可以為禮乎僖三十一年四月四卜郊不從乃免牲以四月而卜郊卜至於四安在其爲春秋匪懈享祀不忒也哉安溪詩所曰春秋自𨼆桓以下不書郊知魯之郊自僖公始其可謂成王之錫周公乎公羊曰魯郊非禮也
  龍旂承祀曺氏曰司常言日月為常王建之交龍爲旂侯建之僖雖僭郊猶以龍旂承祀不建太常甚明乃明堂位直曰日月之章則又過矣按詩明著此四字言建龍旂者乃祭上帝而接之曰是饗是宜是美即為諷也魯之禘與周微異萬氏斯同曰公羊傳於文二年八月大事于太廟曰大祫也大祫即禘也又曰毁廟之主陳於太廟未毁廟之主皆升合食於太祖則下及羣祖與天子同推所自出與天子異明堂位言季夏六月以禘禮祀周公於太廟言禘禮止言周公則不推所出也此詩既曰周公又曰皇祖朱子曰皇祖羣公也合已祧未祧之主其為禘可知不言文王不推所出也
  集傳曰白牡爲周公之牲騂剛為魯公之牲周公有王禮故不敢與文武同魯公則無所嫌故曰騂剛羅長源曰周牛以騂而魯牛以白此明僭郊而自為之制也嚴氏粲又曰從殷之白所以自比於宋也黄楚望曰禘者殷諸侯之盛禮周公定為不王不禘之法以祫代之成王以周公有大勛勞故命魯以殷諸侯之禮祀周公以示不臣之意故牲用白牡白牡者殷牲也騂剛者魯公之牲也又可見魯公以下皆合食於太廟而禮秩不敢同於周公若禘於羣公之廟則後世僭之此與嚴氏之意相似而黄較長
  三夀作朋鄭氏謂是三卿或據令妻夀母合成風聲姜與僖公為三皆非王厚齋曰晉姜鼎銘云保其孫子三夀是利則三壽乃古語也但未知何解
  詩中事實惟膺戎狄無考其四年從齊桓伐楚盟召陵謂之懲荆舒也可邾莒在魯之東而近海世與魯相爭僖元年敗邾師於偃十月敗莒師于酈二十二年伐邾取須句謂之荒大東也可徐素服於魯踰鳬繹即至於徐十四年楚人伐徐公孫敖帥師㑹諸侯救徐是荒徐宅也徐即南夷而在淮南非及彼南夷乎詩人因公大祀而先述先公所以保世滋大之由美公能敬承先志克復舊宇至於睂夀未有艾非盡虛詞但不免過於誇大耳
  商頌
  總論
  國語云正考父校商之名頌十二篇於周太師以那為首名頌頌之美者周用六代之樂故太帥有之正考父爲戴公大夫宋自微子至戴公僅十世而禮樂廢壞至於名頌無存非正考父則不可復問矣夫子取以附魯頌之後斷無刪去七篇之理已詳卷首
  商頌之文較周頌反似平易者周人尚臭殷人尚聲尚聲則音曲寛轉節拍紆徐所以格神明而□幽渺者盖在乎斯不可不知
  商有三宗今唯髙宗中宗而太宗則無三宗皆中興之主其廟百世不遷必有専頌而軼之矣
  
  那爲殷人尚聲之証通篇皆言聲樂中間於赫湯孫穆穆厥聲二句尤極分明首曰置我鞉鼓奏鼓簡簡即記云讙以動衆先鼓以警戒三步以見方乃樂之始作非如毛氏謂鞉乃樂之成也詩分三節首莭是樂三闋然後出迎牲求神之事二節牲既入行九獻仍以鞉鼓為莭第三節是九獻之終金鼓交作而萬舞在庭節次如繪
  㦯曰記所謂尚聲特未迎牲先奏樂耳此詩貫祭之始終豈是未迎牲之樂且臭味殷豈不重不見烈祖之重言和羹𤣥鳥之重言大糦乎曰臭味之重何論殷周但殷尤以聲是尚耳就此篇繹之臭味未成先以滌蕩其聲既成則鞉鼓與管音並作焉而結之以依我磬聲但言聲不言味非尚聲之明証而何
  奏鼓簡簡以下樂之音節至繁詩難悉舉故但以革竹二音括之而八音之克諧可知既和且平兼衆音而言非専指鞉鼓也
  庸鼓有斁之庸當兼有鐘磬在内周禮鐘有頌鐘笙有頌笙磬亦有頌磬頌即庸也與歌聲相間
  周樂之不同於殷者在乎音容莭奏之繁殺不在乎條理始終之差别故曰周因乎殷禮所損益可知也郊特牲曰禘有樂而嘗無樂今此詩専言聲而曰顧予烝甞湯孫之將則殷人秋嘗有樂甚明此其與周異者也若其作樂之條理大抵無甚懸殊耳
  烈祖
  此序以為祀中宗之詩其首稱烈祖毛傳無明文鄭氏謂指成湯其下及爾斯所之所指主祭之時王歐陽公謂烈祖自太甲至紂皆是詩云烈祖即指中宗及爾斯所指助祭言其説與鄭不同盖以中宗為殷三宗之一功烈頗盛其稱為祖者如丙以甲爲祖戊又以丙為祖也此於烈祖為創解而要皆爲祀中宗之詩夫中宗爲湯之四世孫有桑糓之異復興商業其廟百世不遷特祀固宜但詩無明文可據而奏假思成等句又與烈祖同是以朱子改為祀成湯之樂而諸家多執序説不從今按那主聲樂此主臭味那無祈福祝嘏此言豐穰降康似那為迎牲之詩此乃迎牲後獻神之詩朱子改此非無故也
  和羮鉶羮也晏子曰水火醯醢鹽梅以烹魚肉宰夫和之齊之以味濟其不及以洩其過君子食之以平其心是和羮也詩記曰儀禮載祭祀燕享毎始言羮定盖以羮熟為莭然後行禮即戒平之謂按禮曰納牲詔于庭血毛詔於室羮定詔於堂是羮定在納牲啟毛之後也既戒既平在行禮之先而詔羮則在薦熟之時於禮為五獻
  清酤者祼神之清酒載設也殷人先合樂以求神於陽而後迎牲迎牲而後祼非如周之祭先祼地以求神於陰而後迎牲也蓋聲陽也味陰也孔氏曰殷周之禮先後雖異而作樂行祼相去亦無㡬是知殷祭亦未甞不祼故曰既載清酤是祼也曰賚我思成是祼在後也
  𤣥鳥
  序祀髙宗明見詩文朱子乃以武丁孫子為武丁主祭之稱則是祀祖庚矣考祖庚之有武功不見書傳而武丁非商家世襲之號是不可從也
  首曰天命𤣥鳥降而生商雖無吞卵之文而顯有降命之語故愚以為吞卵流娀事或有之但不過聖人降生之祥耳簡狄吞卵自仍進御而生𢍆詳見生民之詩方命二句直就武丁説起言商自正域四方以後至中葉而微矣武丁既立乃班四方之命於羣后奄有九有商之先后所以受命不殆者在武丁之為孫子克紹前烈也稱武丁者在廟則名商尚質也
  武丁之為孫子遵武王之遺業任天下之艱鉅其德靡所不勝是以諸侯賔服威徳逺加而奉黍稷以來助祭者在廟之濟蹌如是其盛也
  邦畿千里三句承武王靡不勝言之言武丁中興之功與武湯之正域四方無異今日之祭四海來假由景山四周之大河以至皇都可卜殷之受命咸宜雖百世未艾也
  長發
  序曰長發大禘也朱子承趙伯循解大傳之誤謂配唯始祖一人不及羣祖詩中兼及相土明非大禘因改是詩為大祫今詳考唐宋元明諸儒禘祫不同之説而折衷之知禘祫本無二祭禘非單祭始祖不及羣祖而序不可易也
  按禮大傳及喪小記皆曰禮不王不禘大傳不王不禘下接言之曰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諸侯及其太祖大夫士有大事省扵其君干祫及其高祖馬端臨謂禮文止言一祭是也天子及其祖之所自出諸侯祭止太祖大夫士見知於君許之祫則干祫及其髙祖共是合祭祖宗但所及有逺近耳盖天子五年之殷祭謂之大禘其禮獨隆諸侯無大禘合祭祖宗但可謂之祫不可謂之禘趙氏泥於祖之所自出一語遂謂配惟始祖一人不及羣祖不知始祖以下皆祖也記曰以祖配之不包有羣祖乎長發之合祭祖宗正是大禘非大禘之外别有大祫也自朱子誤信趙氏以之注論語並因之以改序而楊信齋諸人推廣其意附㑹禮文以成其是謂禘為大祭不與祫混皆與禮不合也且夫祫禘何以本無二祭也禘非王者不舉祭法曰夏后氏禘嚳而郊冥國語曰有虞氏禘黄帝而祖顓頊其制盖始於有虞而三代因之爾雅曰禘大祭也即公羊傳所謂五年殷祭是也合毁廟未毁廟之主皆升合食於太廟是之謂禘其文從示從帝盖帝祭之稱又以審視昭穆為義也若夫祫之爲祭於經不數見自大傳大夫士干祫外唯曾子問有祫祭於祖王制有祫甞祫烝之文乃是時祭時祭亦合祭羣廟所以謂之祫其他别無祫祭而春秋文二年有事於太廟公羊獨曰大事者何大祫也而大祫之名始見于是禮緯有三年一祫五年一禘之語韋元成遂誤解公羊謂五年而再殷祭一禘一祫漢光武詔問羣臣禘祫之禮張純即據緯書以對康成篤信緯書遂謂祫大禘小王肅張融孔晁諸人又謂祫小禘大聚訟紛如而禘祫分以爲二矣不知公羊氏解大事為大祫者以禘之合祭為特大特發一義以補諸經所未及耳祫之文從示從合凡合祭皆謂之祫通於上下故大夫士亦可干祫及其髙祖也孔潁達曰取其序昭穆謂之禘取其合羣祖謂之祫杜預以左傳無大祫因以經之大事即為禘孔氏又曰祫即禘也皆不易之論也夫祭不欲數數則煩煩則不敬古者日有祭月有享時有類嵗有祀可謂勤矣若三年一祫五年又一禘不且煩數而非所以敬祖乎漢元帝始創爲五年祫祭而不行禘禮司馬彪謂即禘祭章懷太子亦云祫即是禘然則禘不當改爲祫明矣長發之詩决當從序不當從朱為大祫也
  禘祭有混於大禘者二人主免喪即吉致新主入太廟而逺主當遷入祧廟因大祭而審昭穆之序謂之吉禘三年即吉而行之如春秋閔公二年書吉禘于莊公是也或疑禮無吉禘明文閔之禫祭適當時禘之期故合兩祭為一耳不知閔之吉禘喪服猶未闋也春秋所以譏之而書於經况竹書紀年稱康王三年吉禘於先王顯然可証且雍非吉禘之詩乎一也天子諸侯四時之祭春曰礿夏曰禘秋曰嘗冬曰烝謂之時禘散見於禮文及春秋者非一如春秋昭十五年春禘於襄公定八年冬禘於僖公皆時禘也鄭康成謂王制所言是殷禮若周之時祭改夏禘爲祠矣故詩曰禴祠烝嘗也按郊特牲亦曰春禘而秋甞鄭指爲殷禮並無明証若春秋定公冬烝于僖公何以云冬禘乎似礿祠烝甞通可名之曰禘故曰時禘二也吉禘時禘皆兼羣廟雖俱名曰禘而其禮皆殺於大禘毛竒齡曰吉禘亦稱吉祫公羊曰大事者何大祫也商頌𤣥鳥注曰祀者祫也其義一也時禘亦稱時祫主制天子犆礿祫禘祫嘗祫烝諸侯礿犆禘一犆一祫甞祫烝祫犆者特也天子以春礿為特祭而禘嘗烝皆合祭諸侯不然礿固特祭而禘則一年特一年祫是時即爲祫非時之外又别有祫也是故大禘非吉禘時禘可得混也近時四明萬充宗著學禮質疑其辨禘祫為一事尤極詳明但斷以大禘即爲時禘博引經傳而不顧其是否亦足悮人故為之辨而附於後
  萬氏曰大禘即時禘也大傳喪小記所言不王不禘皆指時禘不但禮文並無吉禘亦並無大禘可証凡禘歲舉必以午月蓋夏祭之禘乃時祭中最大之禮春秋一一可證也其説凡數千言不可悉載夫時祭乃毎嵗之常祭大禘乃五年之大典今謂天子無大禘而但有時禘舉經傳一掃而空之以辯博文其武斷悞人甚矣按祭統曰夏祭曰禘時陽盛也其取義不過如此今以不王不禘為不王不作時陽之祭可乎古者諸侯時祭亦名爲禘王制曰諸侯礿則不禘禘則不甞又曰諸侯礿犆禘一犆一祫是也豈諸侯與王者之重祭同乎記何以云不王不禘乎大禘惟魯僭行他國未見妄干唯時禘通於侯國若時禘即是大禘則魯僖非僭矣非背傳且以背經乎萬氏特以中庸言禘甞之義與郊社對舉取以為時禘即大禘之証不知中庸以禘甞對郊社者承上文脩其祖廟三節皆指時祭而言也執其偏謬欲以改古王之盛典願學者毋信其謬也
  詩首云有娀方將帝立子生商是禘所自出之帝也曰相土烈烈海外有截相土是昭明之子𢍆之孫自𢍆至湯凡十四世國語此詩作於湯崩之後是相土早為毁廟之主而合祭於廟此合毁廟未毁廟之主皆升合食於太廟也末章實維阿衡實左右商王此大禘之時功臣與祭盤庚所云兹予大享于先王爾祖其從與享之是也
  𢍆與禹同為堯臣而詩曰禹敷下土方有娀方將者言司徒之命在禹平水土之後乃推言𢍆受命之始也或云禹既平水土是時有娀方大乃立其女而生契不但年分相去甚逺似𢍆為堯所生之子矣
  𤣥王桓撥毛傳桓大也撥治也言五品不遜百姓不親𢍆為司徒而大治之而大國小國皆達其道也
  幅員既長員與圓同詩緝曰自其直方言之曰幅自其周圍言之曰員有娀方将言簡狄方将往為帝嚳之妃天已立子氏之姓而生商矣
  帝命不違至于湯齊齊集也日躋者日新又新也上帝是祗正聖敬日躋之實帝命式于九圍惟民歸于一徳也不競不絿不剛不柔允執厥中也小球大球大國小國所執之瑞綴旒以喩諸侯之心如旌旗之旒綴之於縿也旂之下垂者爲旒衆旒所著為縿小共大共惟正之供駿大厖厚也為下國大其恩澤薄取於下而不傷其財也
  殷武
  高宗當帝乙之世親盡當祧以中興功髙百世不遷此新廟既成而祀之樂歌
  易曰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古注謂即荆楚盖南人尚鬼故曰鬼方也意其負固阻兵三年中伐非一次非竟頓兵三戴也此其㝡後蕩平之舉耳百濮羣蠻之地林莽深菁其人隨服隨叛非窮其巢穴不足以安反側故必冞入其阻以彰撻伐
  來享來王享入貢也王來朝也非近者以時聘享逺者亦来終王之謂孔疏曰逺夷父死子繼及嗣王即位乃來朝於王其非來朝之日凡遇嵗貢則有貢獻盖待戎狄之禮當如此亦不必以要荒分二等
  三章舉天命以柔人謂天既命爾衆君設此都邑于禹所厎績之所必時以自戒嵗時來脩朝貢謂天其庶勿予我以禍適乎爾於稼穡之事尤當盡心匪懈此正天所以命爾以主民者也
  寢廟之成非高宗之脩之也此所重在徳威之逺服與閟宫不同集傳謂立高宗百世不遷之廟據史記也方是祀髙宗之詩









  詩瀋卷二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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