勵風教,固今日建祠者意也。乃為之記。
書貞烈集後 史學
鳳凰橋跨洮、瀨二水上,雄偉奇秀,吾溧陽最清勝處 也。令尹符君建祠於兩橋之間,以祀春秋史氏貞義 女,而以宋忠臣趙淮二妾翠蓮綠雲配。祠庭幽雅,欄 檻輝映。矧以溧城為負扆,以二水為藩塹,以青龍、瓦 屋諸山為屏障,以風帆沙島,漁歌牧唱為目前之景。 而唐、宋以來名公諸作,又皆足以發幽潛,慰精爽。祠 「之清勝,亦云絕矣。」而符侯之意,猶以為未足,仍徙宋 令夏侯氏模刻李翰林《貞義碑》,宋高宗御書賜趙丞 相高靜石樹之祠前,石勒以銘,碑覆以亭,俾一貞二 烈之清風峻節,與是碑是石,相與窮天地,亙古今而 不廢。是又符侯好古圖舊,表異前修,風勵後人之深 意也。若夫符侯政教之善,貞烈事行之詳,是祠之建 置,是集之傳刻,則具見吾同年陳宗之吏部及吾弟 巽仲給事之著述,茲不復贅云。
願代夫死疏 張氏
罪。臣楊繼盛妻張氏謹奏。「臣夫楊繼盛,前諫阻馬市, 預伐仇鸞,逆謀蒙恩,僅從薄謫。旋因鸞敗,首賜湔洗, 一歲四遷,歷躐原職。臣夫拜命之後,銜恩感泣,私圖 報效,或中夜起立,或對食忘餐,臣所親見。不意誤聞 市井之談,尚狃書生之習,遂發狂論,致干宸怒。復荷 高厚之恩,不即加誅,俾從吏議。臣夫自受杖入獄,死」 而復甦者數。剜去臀肉,斷落腿筋,膿迸血流,約五六 十盌。衣被沾污,日夜籠�備極苦楚。且年荒家貧,食 不能給。臣紡績織履,供給饘橐,已經三載。刑部兩次 奏請,俱蒙特允監候。臣夫再蹈於死,而陛下累置之 生。臣之感佩,唯有焚香禱祝,萬壽無疆而已。頃聞廷 臣會議,適與張經一案同時啟奏,題奉欽依依律處 決。臣夫雖復捐脰市曹,自足瞑目地下。臣仰惟陛下 方頤養沖和,保合元氣,昆「蟲草木,皆欲得所,況人命 重於昆蟲。臣夫中懷忠戅,豈惜一迴宸顧,下照覆盆。 倘蒙監臣螻蟻之私,少從末減,不勝大幸。若以罪在 不赦,願將臣斬首都市,以代夫罪。臣夫雖遠禦魑魅, 親執干矛,必能效命疆場,以報國恩。臣於九泉,亦銜 結無既矣。」臣無任激切祈懇惶悚待命之至。
王烈婦傳 王世貞
王子曰:「嗟乎!死豈易言哉!士固能談說道理,瞷利害。 夫瞷利害,則何能以死?能談說道理,則何以不死?今 夫疆場之劇,白刃發而立殊,此則為勝心死也;兩壯 用激,杯酒變而戈矛,此則為憯心死也。彼其於死未 暇計也。婦人女子,非有談說之素,一旦殉志,捐脰難 於士君子矣。乃若從容回翔,矢死必遂,識不由教,志 不由暱,豈不卓卓尤茂哉!」蓋余讀《王烈婦狀》而悲之。 烈婦者,劉女也,而歸於王。是時王生甫十六,烈婦少 於生三歲,然已婉孌有志操,善女紅,先諸獲機杼間 井井也。於是王生之父少參公為滋陽令,以母李往, 而生獨依其伯父母居,用經術補邑弟子,有聲。當是 時,王生少年,美姿貌,負才氣,芥視一第,而小不售,即 發憤下帷,不勝濅,故得疾濅甚。烈婦處一室,不敢以 色見也。迺又不敢弗見,晨昏進湯藥,慘瘁廢貌矣。夜 輒跪而祝曰:「天乎,庶得以身代王生。」而生竟卒也。生 疾可歲餘,日進一粥,則烈婦亦進一粥,生不食,則亦 不食也。當生卒時,家眾環哭,顧獨不見烈婦,乃扃室 戶縊矣。排闔而入,救不死。顧謂其伯母姑郭曰:「吾死 決矣,慎毋令外人手吾尸也。」至明旦,復縊。偶係脫,墜 地蘇。烈婦哭曰:「奈何束我而不使我與夫偕乎?天哉!」 家眾乃益晝夜嚴視烈婦。烈婦陽若為不死者,而密 製斂服賮飭,又剪一皮,金為一「香」字,以示侍女曰:「此 所以志也,吾骨亦若是耳。」又二十餘日,而晨奠王生 慟哭,有異風起靈輀者再。烈婦歸,怵其侍女曰:「為我 而風乎?毋忤我,風立觸汝矣。」及夕,顧侍女,具食如廚, 復扃戶自縊,乃絕。其母兄解之,則異風復飆起者再。 踰三日而斂色如生。王生,諱錫第。
贊曰:烈婦死僅十七耳,即所稱「非有談說之素;至性 篤發,乃見天則;精誠之極,金石為貫。」雖然,夫豈弁髦 生趣哉?彼所云云,誠有以用其死也。蓋余有事郢都, 而烈婦之舅參議公以給事著直節,出守部郢,得烈 婦死義狀甚詳,故為傳之上太史,以風夫稱男子者。
哀趙節婦辭 前人
明嘉靖三十有六載,安丘父老言張氏女死事。張故 書生趙東周婦,歸。亡何,趙生坐羸疾,困且殆。張日夜 不解髻,奉湯藥,浣中裙,廁牏指盡瘃,顧謂趙生:「即不 令若獨死。」趙生死,張大號泣三日,漿水不入口。以間 起,自縊。眾覺,解不死。已再縊,再覺解,不死。張度無奈, 謬謂守者:「謝:姨輩勞苦,生肉冷矣,亡及矣!吾寧不愛 雀鼠之息,為姨輩憂。」三月而守者信之,少懈怠,至夜 起更衣,縊棺側,解之,係絕矣。巡方使者王世貞異其 事,下青州守。守下安丘令,徵諸博士弟子,偕父老言 張氏故書生趙東周婦,為東周死,具如前狀,宜旌使 者為上。御史奏未報,則以一少牢祀趙烈婦。於乎!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