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Gujin Tushu Jicheng, Volume 569 (1700-1725).djvu/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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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以引起所詠之詞也。」然有兩例,有以所興為義者, 則以上句形容下句之情思,下句指言上句之事實 有全不取義,則但取一二字而已。要之上句常虛,下 句常實之體則同也,皆是也,亦未盡也。如《卷耳》《桃夭》 《草螽》,皆即所賦以為興,而又有興兼比與賦者。《伐木》 《鳥鳴》,則既興而又比也。須玩味久之,自得其不盡之 意,不可便以為無取義也。《國風》用比興最多,美刺雖 殊,亦多諷意。蓋言之風謂之諷,含而不露,婉而不迫 故也。如漢廣之「游女野有死」,麇之「有女懷春」,皆托言 以致諷。如《谷風》與氓,皆假棄婦之詞以致怨,而非實 言也。且其寓意於物,如誦《關雎》便知為夫婦,誦《螽斯》 便知為子孫,誦《桃夭》便知為婚姻,誦《蝃蝀》便知為刺 淫,誦《相鼠》便知為刺無禮之類。由古人明庶物,察人 倫,故比興皆不移易,後人倫物俱昧。凡其所托諷者, 一切不探其微,反指為無意義,良可羞也。若《雅》與《頌》, 則比興漸少矣。如《小雅》八十篇,用比興者尚四十六 篇;《大雅》三十一篇,用比興者止八篇;《頌》總四十篇,用 比興者止四篇。蓋《小雅》得風體最多,《大雅》與《頌》則多 質言,故鮮諷諭之詞矣。

雅之義云何?《大序》曰:「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興廢 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程子曰:「雅者,陳 其正理,如『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德』 是也。」朱子曰:「《小雅》,燕饗之樂也。《大雅》,朝會之樂,受釐 陳戒之詞也。」論《雅》之義備是矣。然以政之小大,燕饗、 朝會分屬,其亦未識小、大雅之體乎?彼《鹿鳴》《天保》,君 臣上下之交孚;《棠棣》《伐木》,《蓼莪》《白華》,乃父子兄弟夫 婦朋友之恩義,倫孰有大於斯者乎?《湛露》《彤弓》之燕 饗,《采薇》《出車》之兵戎,《楚茨》《信南山》之田事,政孰有大 於斯者乎?謂《小雅》為政之小,與《燕饗》之樂果足以該 《小雅》,否也?《鳧鷖》《既醉》之燕禮未必大於《魚麗》《嘉魚》,《江 漢》《常武》之征伐,未必大於《六月》《采芑》,安見其為政之 大乎?又安見其為朝會受釐陳戒,與小雅異也?不知 雅體較之於《風》則整肅而顯明,較之於《頌》則昌大而 暢達,惟彝倫政事之間尚有諷諭之意,皆小雅之體 也。天人應感之際,一皆性命道德之精,皆《大雅》之體 也。其中或近於《風》與頌者,則又為小大雅之變體也。 《小雅》未嘗無朝會,《大雅》未嘗無《燕饗》,《小大雅》之正變 無所與於時世之盛衰,要在辨其體,而小《大雅》正變 之義俱不待言矣。

《頌》之義云何?《大序》曰:「頌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 告於神明者也。」呂氏曰:「頌者,美之詞也。無所諷議,果 足以盡頌之義乎?未也。蓋《頌》有《頌》之體,其詞則𥳑,其 意味則雋永而不盡也。如『《天作》』」與《雅》之綿,均之美太 王也;「《清廟》維天之命」,與《雅》之文王,均之美文王也;《酌 桓》與《雅》之下,《武》均之美武王也。試取而同誦之,同乎 否乎?蓋雅之詞俱昌大在頌何其約而盡也!頌之體 於是乎可識矣。敬之《小毖》雖非告成功,而謂之為雅, 可乎哉!魯之《有駜》《泮水》則近乎《風》,《閟宮》與商之五篇 則皆近乎雅,而其體則頌也,故謂為變頌也亦宜。周 自文王初婚至陳靈公,上下五七百年,其所存詩,各 國多者二三十篇,少者數篇而已。說《詩》者每牽扯於 數十年間,或有歸諸一二人焉。如《變小雅》盡指為平 王、幽王時詩,何謂也?司馬遷謂太師藏詩三千餘篇, 孔子刪之,存三百餘篇,止十之一也。蓋亦存其可以 垂世立教者,皆綱常道義、風教之所係也。即孔子所 謂《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是矣。若不辨體,且 曰其中雜有淫僻悖亂之詩在焉,不大悖孔子刪《詩》 之旨乎?詩,聲教也,言之不足,故長言之。性情心術之 微,悉寓於聲歌詠嘆之表,言若有限,意則無窮也。讀 《詩》者先自和夷其性情,於以仰窺其志,從容吟哦,優 游諷詠,玩而味之,久當自得之也。蓋其中間有言近 而旨遠者,亦有言隱而指近者,總不可以迫狹心神 索之,不可以道理格局拘之也。噫賜商可與言詩,其 成法具在也。否則誦《詩三百》,雖多亦奚以為?

善說《詩》者,固不可以詞害意,亦可因詞以會意,但詞 有限,意無窮也。《法語》之言,《小雅》之謂也;《巽語》之言,《二 南》之謂也。一部《論語》,其《周南》《召南》之體乎!「發乎情,止 乎禮義」,三百篇皆然。大約《風》多主乎情,《小雅》多主乎 事,《大雅》多主乎理,《頌》多主乎德,非謂《大雅》之遺德,《小 雅》之無情。然《小雅》則情寓於一事之中,《大雅》則德見 於一篇之內,各就其多者見之也。

仲尼於《詩》三百,蔽以「思無邪」一言,則凡有邪思者必 其所刪,而所存必無邪思也明矣。故惓惓以學詩,勉 二三子,而雅言《詩》也。然及門諸賢獨商賜可與言《詩》, 曰:「起予曰:『告往知來』。」謂其得意言外,不滯泥於文辭 間耳。孟子亦曰:「善說《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意, 以意逆志。」是為得之。然則學《詩》者又可尋文泥句,逐 字解義云乎哉?蓋《詩》之為教,性隨物感,聲逐意宣,或 寓言多,質言寡;或假此形彼,或微露其意,不竟其辭。 縱文辭偶同,美刺迥別,要在悠游涵泳,以我心神,契 古人意趣,而超然朗悟懸解,斯可也。是故各經皆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