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集成 (四库全书本)/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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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古文集成卷十一    宋 王霆震 编前乙集五
  
  南京宋城县夫子庙记石介
  天地吾知其易毁一徳不修则裂日月吾知其易䘮一政不行则缺山岳吾知其易坏一化不明则崩河洛吾知其易涸一令不善则竭大哉吾圣人之道弥亘亿千万世而不倾横维四方上下而不绝莫乱于战国莫妖于杨墨莫毒于嬴秦莫逆于莽贼曹马谲诈宋齐凶慝虐神猾夏曰聪曰勒唱诞放邪曰聃曰释下至唐李接武踵迹昏君暴徳莫不㓕裂衣冠隳拆法则焚烧诗书芟刈礼易吁吾圣人之道受戕害受攻击斯亦多矣而巍然中居竟不可毁息由根柢坚而枝干茂也渊源濬而流𣲖远也三才五常为根柢不亦坚乎尧舜禹汤为枝干不亦茂乎六籍九畴为渊源不亦濬乎孟荀扬韩为流𣲖不亦远乎故天地有裂焉日月有缺焉山岳有崩焉河洛有竭焉吾圣人之道无有穷也夫天地日月山岳河洛皆气也气浮且动所以有裂有缺有倾有竭吾圣人之道大中至正万世流行不可易之道也故无有亏焉宋有天下纯用文治制度礼乐一出儒术吾圣人之道盛行君君而臣臣父父而子子京师达于郡县皆崇严庙貌而尊祀之宋城在南京为赤县夫子祠宇尚阙春秋释奠于令之厅事噫其为䙝亦甚矣李大夫尧俞以儒学仕能知圣人为尊不敢黩慢于是拆佛宇淫祠十数区取其材作庙于县署之右栋宇壮焉丹雘丽焉穹穹辟阳耽耽阖阴夫子被王衮冕执圭尺有二寸负斧依当宁而坐颜渊闵子骞十二人列侍翼如有严有威庙成俾予记之呜呼异哉李大夫作是庙有三善焉撤佛宇弱夷法也毁淫祠革邪俗也尊圣师明大道也有三善不可不记
  兖州邹县孟子祠记孙复
  松斋评曰泰山孙先生学术之正足以嗣圣门之馀响故其深叹孟氏有距杨墨之功是记之作议论高而笔力健又且铺叙尽有条理
  孔子既没千古之下驾邪怪之说肆竒险之行善造语侵轶我圣人之道者众矣而杨墨为之魁故其罪剧孔子既没千古之下攘邪怪之说夷苛险之行夹辅我圣人之道者多矣而孟子为之首故其功钜双关论杨墨孟子好昔者二竖去孔子之世未百年也以无君无父之教行乎天下天下惑而归之嗟乎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邦国之大经也人伦之大本也不可斯须去矣而彼皆无之是驱天下之民而陷溺阱窖之也祸孰甚焉非孟子莫能救之故孟子慨然奋起大陈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法驱除之以绝其后抜天下之民于陷溺之中而复置之中国发得孟子有功俾我圣人之道炳焉不坠故扬子云有言曰古者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廓如也韩退之有言曰孟子之功予以谓不在禹下然子云述孟子之功不若退之之言深且至也何哉洚水横流大禹不作则天下之民鱼鳖矣杨墨暴行孟子不作则天下之民禽兽矣谓诸此也景祐丁丑岁夕拜龙图孔公为东鲁之二年也公圣人之后以恢张大教兴复斯文为己任尝谓诸儒之有大功于圣人门者无先于孟子力平二坚之祸而不得血食于后兹其阙也甚矣祭法曰能御大菑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孟子可谓能御大菑能捍大患者也且邹昔为孟子之里今为所治之属邑吾当访其墓而表之新其祠而祀之以旌其烈于是符下俾其官吏博求之果于邑之东北三十里有山曰四基四基之阳得其基焉遂命去其榛莽肇其堂宇以公孙万章之徒配越明年春庙成俾泰山孙复铭而志之复学孔而希孟者也世有蹈邪怪竒险之迹者常思嗣而攻之况承公命而志其庙又何敢让嘻子云能述孟子之功而不能尽之退之能尽之而不能祀之惟公既能尽之又能祀之不其美哉故直笔以书年月日记末结有力
  齐州闵子祠堂记苏辙
  郎学士云此篇论夫子之力大故历聘而求仕颜闵之力小故不敢仕迂斋批文字有关锁首尾相绾发明理致
  历城之东五里有丘焉曰闵子之墓坟而不庙秩祀不至邦人不宁守土之吏有将举焉而不克者熙宁七年天章阁待制右諌议濮阳李公来守济南越明年政修事治邦之耋老相与来告曰此邦之旧有如闵子而不庙食岂不大阙公唯不知苟知之其有不饬公曰噫信其不可以缓于是庀工为祠堂且使春秋修其常事堂成具三献焉笾豆有列傧相有位百年之废一日而举学士大夫观礼祠下咨嗟涕洟有言者曰惟夫子生于乱世周流齐鲁宋卫之间无所不仕其弟子之高弟亦咸仕于诸国宰我仕齐子贡冉有子游仕鲁季路仕卫子夏仕魏弟子之仕者亦众矣然其称徳行者四人自远及近一节进一节独仲弓尝为季氏宰其上三人皆未尝仕季氏尝欲以闵子骞为费宰闵子辞曰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且以夫子之贤犹不以仕为污也而三子之不仕独何欤言未卒有应者曰子独不见夫适东海者乎以此譬周家之难望之茫洋不知其边即之汗漫不测其深其舟如蔽天之山其帆如浮空之云然后履风涛而不偾触蛟龙而不詟若夫以江河之舟楫而夸东海之难则亦十里而返百里而溺不足以经万里之害矣方周之衰礼乐崩弛天下大坏而有欲救之譬如涉海有甚焉者有此意方来得下文今夫夫子之不顾而仕则其舟楫之足恃也诸子之汲汲而忘返盖亦有陋舟而将试焉此江湖之舟则亦随其力之所及而已矣若夫三子愿为夫子而未能出脱得好下顾诸子而以为不足为也是以止而有待夫子尝曰世之学柳下恵者未有若鲁独居之男子吾于三子亦云众曰然退而书之遂刻于石
  严先生祠堂记范希文
  本传陵本姓庄避明帝讳改姓严光武拜諌议不受耕钓于富春山今有钓台祠堂在严州桐庐县
  迂斋批字少词严笔力老健
  先生光武之故人也相尚以道及帝握赤符乘六龙得圣人之时臣妾亿兆天下孰加焉惟先生以节高之既而动星象归江湖得圣人之清泥涂轩冕天下孰加焉惟光武以礼下之两下并说并无抑扬便见严光不屈光武光武不臣严光之意在蛊之上九众方有为而独不事王侯高尚其事先生以之在屯之初九阳徳方亨而能以贵下贱大得民也光武以之引两卦天造地设盖先生之心出乎日月之上光武之器包乎天地之外微先生不能成光武之大微光武岂能遂先生之高哉而使贪夫廉懦夫立是有大功于名教也干归立祠意仲淹来守是邦縁所以立祠始构堂而奠焉乃复为其后者四家以奉祠事又从而歌曰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含无限意
  钓台记东莱
  由东阳江而下迳新定郡五十里得严陵瀬盖东汉严先生遁世不屈耕钓于冨春山后人因以名其瀬也孙吴析冨春为桐庐是瀬亦来属焉顾野王舆地志曰桐庐县南有严子陵渔钓处石上平可坐十人名为钓坛即今纪之钓台也独两台对峙野王所不纪盖亦觕言之耳明道二年范文正公自司谏来守是邦始筑屋祠先生而为之记瀬之旁白云源乃唐诗人方处士故庐文正公之游钓台也尝绝江访其遗迹以其像寘祠之左文正公没郡人思之遂侑食于右坐焉岁祀浸远此意弗嗣淳熙五年侍郎萧公出镇道祠下慨然曰国家稽用唐武徳旧典姓是州为严则先生之祠乃名教之首颓圮若是可乎顾急于民瘼未暇也居二年政成化洽以馀钱新之时某病废卧旁郡公以书见诿记其成固辞不可乃复于公曰方王氏移国以光武之大志先生之高气相与共学夫岂区区呻吟占毕之末哉汉官威仪既复薄海内外臣子之责皆塞矣亦何必𡚒臂其间哉没身丘壑固先生之素尚也帝眷焉有怀俾以形旁求于天下得非在廷诸臣奉令承教之不给未有当帝意者邪三聘而至车驾即日幸其馆勉其相助为理所以处先生者不薄矣匪徒屈万乘之重为故人之光宠也先生虽以巢由自命视一世若不足以凂之观与侯霸尺牍劘切之意见于言外岂于帝惓惓未能忘邪浩然而归使人主有终身瞻望不及之叹施及后世賔友耆俊遂为家法士之闻风兴起者坚节正操见危授命项背相望其有益人之国与朝夕献纳云台之下者未知其孰多孰少也枝必类本响必报声使先生微有意于傲世立名一再传之后且将为西晋之清虚矣而东京之俗久而益励名检之外综理干略亦往往高出后世溯其流而寻其源则建武之高节孰可訾邪至于节义之弊变为亢激特上无建用皇极之君均调消息之尔非造端者之过也后先生且千年文正公来主斯地祀典始举旷百世而相感者固自不当遇邪今公作牧复大葺祠宇以续前人之绪继自今以往溯江而上者款门而心开升堂而容肃风清樾濯寒泉哦山高水长之诗致足乐也则公岂専为一邦劝哉祠之前则羊裘轩其东则客星阁招隐堂岸江立表以识路缭山作亭以待憩或革或因面势位置各有思致皆受成于公以非大指所存故不详列主其役者司户参军吴桂
  刻严陵钓台罗隐
  岩岩而高者严子陵之钓台也寥寥而不归者光武之故人也故人之道睨苍苔以言之尊莫尊于天子贱莫贱于布衣龙争蛇蛰兮风雨相遗干戈载靡兮悠人梦思何冨贵不易节而穷逹无所欺故得脱邯郸之难破犀象之师造二百年之业继三尺剑之基者其唯有始有卒者乎下之世风俗偷去禄位相尚朝为一旅人暮为九品官而亲戚骨肉已有䓁差矣况故人乎呜呼往者不可见来者未可期已而已而
  抚州颜鲁公祠记南丰
  迂斋批议论正笔力高简而有法质而不佻
  赠司徒鲁郡颜公讳真卿事唐为太子太师与其从父兄杲卿皆有大节以死至今虽小夫妇人皆知公之为烈也初公以忤杨国忠斥为平原太守䇿安禄山必反为之备禄山既举兵公与常山太守杲卿伐其后贼之不能直窥潼关以公与杲卿挠其势也有力在肃宗时数正言宰相不悦斥去之又为御史唐旻所构连辄斥李辅国迁太上皇居西宫公首率百官请问起居又辄斥代宗时与元载争论是非载欲有所壅蔽公极论之又辄斥都应在后杨炎卢杞既相徳宗益恶公所为连斥之看他连用许多斥字便见他布置犹不满意李希烈䧟汝州杞即以公使希烈希烈初惭其言后卒缢公以死是时公年七十有五矣天宝之际久不见兵禄山既反天下莫不震动公独以区区平原遂折其锋四方闻之争𡚒而起唐卒以振者公为之倡也有力当公之开土门同日归公者七十郡得兵二十馀万繇此观之苟顺且诚天下从之矣自此至公殁垂三十年小人继续任政天下日入于弊大盗继起天子辄出避之唐之在朝臣多畏怯观望能居其间一忤于世失所而不自悔者寡矣至于再三忤于世失所不自悔者盖未有也若至于起且仆以至于七八应前面许多斥字遂死而不自悔者则天下一人而已若公是也接有力公之学问文章往往杂于神仙浮图之说瑕瑜不相掩不皆合于理及其𡚒然自立能至于此者盖天性然也故公之能处其死不足以观公之大何则及至于势穷义有不得不死虽中人可勉焉况公之自信也欤惟历忤大奸颠跌撼顿至于七八又应前而始终不以死生祸福为秋毫顾虑推本之论非笃于道者不能如此此足以观公之大也夫世之治乱不同而士之去就亦异若伯夷之清伊尹之任孔子之时彼各有义夫既自比于古之任者矣乃欲眷顾回隐以市于世其可乎故孔子恶鄙夫不可以事君而多杀身以成仁者若公非孔子所谓仁者欤今天子嘉祐元年尚书都官郎中知抚州聂君某尚书屯田贠外郎通判抚州林君某相与慕公之烈以公之尝为此邦也遂为堂而祠之既成二君过予之家而告之曰愿有述夫公之赫赫不可盖者固不系于祠之有无盖人之向往之不足者非祠则无以致其至也闻其烈足以感人况拜其祠为亲炙之者欤今州县之政非法令所及者世不复议二君独能追公之节尊而事之以风示当世为法令之所不及是可谓有志者也
  阆州新政县颜鲁公祠记唐庚
  迂斋批词气发动议论正大
  上元中颜鲁公为蓬州长史过新政作离堆记四百馀言书而刻之石壁上字径三寸虽崩坏剥落之馀而典刑具在使人见之凛然也元符三年余友疆叔来尹是邑始为公作祠于其侧而求文以为记余谓仁之胜不仁久矣议论好然有时乎不胜而反为所䧟者命也史臣论公晚节偃蹇为奸臣所挤见殒贼手是未必然先取彼之说而后伸己之说公孙丞相以仲舒相胶西梁冀以张纲守广陵李逢吉以韩愈使镇州而卢杞以公使希烈其用意正相类尔然于数君终不能有所伤而公独不免于虎口由是观之士之成败存亡岂不有命邪而小人䜣然自以为得计破此说好不亦缪乎且吾闻古之尚友者以友天下之善士为未足又尚论古之人诵其诗读其书思见其人而不可得则方且欲招屈子于江滨起士会于九原盖其志所愿则超然慕于数千载之后而况于公乎公之功名事业已绝于人而文字之妙又不可及因其心画之所在而祠之与起头数句相应此昔人尚友之意也尝试与疆叔登离堆探石堂看他笔势观其遗迹而味其平生则公之精神风采犹或可以想见也夫






  古文集成卷十一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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