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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鑑紀事本末 (四部叢刊本)/卷第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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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十八 通鑑紀事本末 卷第十九
宋 袁樞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宋刊本
卷第二十

通鑑紀事本末卷第十九

   劉裕⿱𫂁么 -- 簒𣈆

𣈆安帝隆安三年 𥘉彭城劉裕生而母死父翹

僑居京口家貧將棄之同郡劉懷敬之母𥙿之從

母也生懷敬未朞走往救之斷懷敬乳而乳之及

長勇健有大志僅識文字以賣履爲業好樗蒲爲

郷閭所賤劉牢之擊孫恩引𥙿參軍事劉𥙿擊孫恩事見盧

循之

元興三年桓𤣥之亂劉𥙿入朝𤣥謂其司徒王謐

曰裕風骨不常蓋人傑也𤣥后劉氏有智鑒謂𤣥

曰劉𥙿龍行虎歩視瞻不凡恐終不爲人下不如

早除之𤣥曰我方平蕩中原非𥙿莫可用者俟關

河平定然後别議耳 劉𥙿與何無忌密謀興復

劉邁弟毅亦與無忌謀討𤣥於是相與合謀起兵

 劉𥙿克京口𤣥懼浮江南走𥙿入建康王謐推

𥙿爲使持節都督楊徐兖豫青冀幽并八州諸軍

事徐州刺史 𤣥至尋陽逼帝西上劉毅等追之

𤣥挾帝至江陵毅等自尋陽西至與𤣥遇𤣥衆大

潰挾帝西走馮遷擊斬之乗輿返正於江陵 桓

振襲䧟江陵

義熈元年春正月劉毅等擊破桓振軍迎帝於江

陵何無忌奉帝東還  三月帝至建康以劉𥙿

爲侍中車𮪍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𥙿固讓不受

屢請歸藩詔百僚敦勸帝幸其第𥙿復詣闕陳請

乃聽歸藩並見僞楚之亂   夏   四月劉𥙿旋鎭京口改

授都督荆司等十六州諸軍事加領兖州刺史

 六月劉𥙿遣使求和於秦且求南郷等諸郡秦

王興許之羣臣咸以爲不可興曰天下之善一也

劉𥙿拔起細微能討誅桓𤣥興復𣈆室内釐庶政

外脩封疆吾何惜數郡不以成其美乎遂割南郷

順陽新野舞隂等十二郡歸于𣈆

二年冬十月尚書論建義功奏封劉𥙿豫章郡公

四年春正月劉毅等不欲劉𥙿入輔政議以中領

軍謝混爲楊州刺史或欲令𥙿於丹徒領楊州以

内事付孟昶遣尚書右丞皮沈以二議諮𥙿沈先

見𥙿記室録事參軍劉穆之具道朝議穆之僞起

如厠密䟽白𥙿曰皮沈之言不可從𥙿旣見沈且

令出外呼穆之問之穆之曰𣈆朝失政日乆天命

已移公興復皇祚勲髙位重今日形𫝑豈得居謙

遂爲守藩之將耶劉孟諸公與公俱起布衣共立

大義以取富貴事有前後故一時相推非為委體

心服宿定臣主之分也力敵𫝑均終相吞噬楊州

根本所係不可假人前者以授王謐事出權道今

若復以佗授便應受制於人一失權柄無由可得

將來之危難可熟念今朝議如此宜相酬荅必云

在我措辭又難唯應云神州治本宰輔崇要此事

旣大非可懸論便蹔入朝共盡同異公至京邑彼

必不敢越公更授餘人明矣𥙿從之朝廷乃徴𥙿

爲侍中車𮪍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楊州刺史録尚

書事徐兖二州刺史如故𥙿表解兖州以諸葛長

民爲青州刺史鎭丹徒劉道憐爲并州刺史戍石

五年春二月劉𥙿伐南燕事見劉𥙿平南燕  𥘉  符氏之

敗也王猛之孫鎭惡來犇以爲臨澧令鎭惡有謀

略善果斷喜論軍國大事或薦鎭惡於劉𥙿𥙿與

說之因留宿明旦謂參佐曰吾聞將門有將鎮

惡信然即以爲中軍參軍  秋九月加劉𥙿太

尉𥙿固辭

六年六月以劉𥙿爲太尉中書監加黃龯𥙿受黃

龯餘固辭 司馬國璠及弟叔璠叔道奔秦秦王

興曰劉𥙿方誅桓𤣥輔𣈆室卿何爲來對曰𥙿削

弱王室臣宗族有自脩立𥙿輒除之方爲國患甚

桓𤣥耳

七年春正月己未劉𥙿還建康  三月劉𥙿始

受太尉中書監

八年夏四月以後將軍豫州刺史劉毅爲衛將軍

都督荆寧秦雍四州諸軍事荆州刺史毅謂左衛

將軍劉敬宣曰吾忝西任欲屈卿爲長史南蠻豈

有見輔意乎敬宣懼以告太尉𥙿𥙿笑曰但令老

兄平安必無過慮毅性剛愎自謂建義之功與𥙿

相埒深自矜伐雖權事推𥙿而心不服及居方岳

常怏怏不得志𥙿每柔而順之毅驕縱滋甚甞云

恨不遇劉項與之爭中原及敗於桑落知物情去

已彌復憤激𥙿素不學而毅頗渉文雅故朝士有

清望者多歸之與尚書僕射謝混丹楊尹郗僧施

深相慿結僧施超之從子也毅旣據上流隂有圖

𥙿之志求兼督交廣二州𥙿許之毅又奏以郗僧

施爲南蠻校尉後軍司馬毛脩之爲南郡太守𥙿

亦許之以劉穆之代僧施爲丹楊尹毅表求至京

口辭墓𥙿往㑹之於倪塘寧逺將軍胡藩言於𥙿

曰公謂劉衛軍終能爲公下乎𥙿黙然乆之曰卿

謂何如藩曰連百萬之衆攻必取戰必克毅固以

此服公至於渉獵傳記一談一詠自許以爲雄豪

以是搢紳白靣之士輻湊歸之恐終不爲公下不

如因㑹取之𥙿曰吾與毅俱有克復之功其過未

彰不可自相圖也  秋九月劉毅至江陵多變

易守宰輒割豫州文武江州兵力萬餘人以自隨

㑹毅疾篤郗僧施等恐毅死其黨危乃勸毅請從

弟兖州刺史藩以自副太尉𥙿僞許之藩自廣陵

入朝己卯𥙿以詔書罪狀毅云與藩及謝混共謀

不軌收藩及混賜死庚辰詔大赦以前㑹稽内史

司馬休之爲都督荆雍梁秦寧益六州諸軍事荆

州刺史北徐州刺史劉道憐爲兖青二州刺史鎭

京口使豫州刺史諸葛長民監太尉留府事𥙿疑

長民難獨任乃加劉穆之建武將軍置佐史配給

資力以防之壬午𥙿帥諸軍發建康參軍王鎭惡

請給百舸爲前驅丙申至姑孰以鎭惡爲振武將

軍與龍驤將軍蒯恩將百舸前發𥙿戒之曰若賊

可擊擊之不可者燒其船艦留屯水際以待我於

是鎭惡晝夜兼行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聲言劉兖州至冬十月己未

鎭惡至豫章口去江陵城二十里捨船歩上蒯恩

軍居前鎭惡次之舸留一二人對舸岸上立六七

旗旗下置鼓語所留人計我將至城便鼓嚴令若

後有大軍狀又分遣人燒江津船艦鎭惡徑前襲

城語前軍士有問者但云劉兖州至津戍及民間

皆晏然不疑未至城五六里逢毅要將朱顯之欲

出江津問劉兖州何在軍士曰在後顯之至軍後

不見藩而見軍人擔彭排戰具望江津船艦已𬒳

燒鼓嚴之聲甚盛知非藩上便躍馬馳去告毅行

令閉諸城門鎭惡亦馳進門未及下關軍人因得

入城衛軍長史謝純入參承毅出聞兵至左右欲

引車歸純叱之曰我人吏也逃將安之馳還入府

純安兄據之孫也鎭惡與城内兵𨷖且攻其金城

自食時至中晡城内人敗散鎭惡穴其金城而入

遣人以詔及赦文并𥙿手書示毅毅皆燒不視與

司馬毛脩之等督士卒力戰城内人猶未信𥙿自

來軍士從毅自東來者與臺軍多中表親戚且𨷖

且語知𥙿自來人情離駭逮夜聽事前兵皆散斬

毅勇將趙蔡毅左右兵猶閉東西閤拒戰鎭惡慮

闇中自相傷犯乃引軍出圍金城開其南靣毅慮

南有伏兵夜半帥左右三百許人開北門突出毛

脩之謂謝純曰君但隨僕去純不從爲人所殺毅

夜投牛牧佛寺𥘉桓蔚之敗也走投牛牧寺僧昌

昌保藏之毅殺昌至是寺僧拒之曰昔亡師容桓

蔚爲劉衛軍所殺今實不敢容異人毅歎曰爲灋

自弊一至於此遂縊而死明日居人以告乃斬首

於市井子姪皆伏誅毅兄模犇襄陽魯宗之斬送

之𥘉毅季父鎭之閑居京口不應辟召常謂毅及

藩曰汝輩才噐足以得志但恐不乆耳我不就爾

求財位亦不同爾受罪累每見毅藩導從到門輒

詬之毅甚敬畏未至宅數百歩悉屏儀衛與白衣

數人俱進及毅死太尉𥙿奏徴鎭之爲散𮪍常侍

光禄大夫固辭不至  冬十一月己卯太尉𥙿

至江陵殺郗僧施初毛脩之雖爲劉毅僚佐素自

結於𥙿故𥙿特宥之賜王鎮惡爵漢壽子𥙿問毅

府諮議參軍申永曰今日何施而可永曰除其宿

釁倍其惠澤貫叙門次顯擢才能如此而已𥙿納

之下書寛租省調節役原刑禮辟名士荆人恱之

諸葛長民驕縱貪侈所爲多不法爲百姓患常懼

太尉𥙿按之及劉毅𬒳誅長民謂所親曰昔年醢

彭越今年殺韓信禍其至矣乃屏人問劉穆之曰

悠悠之言皆云太尉與我不平何以至此穆之曰

公泝流逺征以老母稚子委節下若一豪不盡豈

容如此邪長民意乃小安長民弟輔國大將軍𥠖

說長民曰劉氏之亡亦諸葛氏之懼也宜因𥙿

未還而圖之長民猶豫未發旣而歎曰貧賤常思

富貴富貴必履危機今日欲爲丹徒布衣豈可得

邪因遺冀州刺史劉敬宣書曰盤龍狼戾專恣自

取夷滅異端將盡丗路方夷富貴之事相與共之

敬宣報曰下官自義熈以來忝三州七郡常懼福

過災生思避盈居損富貴之㫖非所敢當且使以

書呈𥙿𥙿曰阿壽故爲不負我也 𥙿在江陵輔

國將軍王誕白𥙿求先下𥙿曰諸葛長民似有自

疑心卿詎宜便去誕曰長民知我蒙公垂眄今輕

身單下必當以爲無虞乃可以少安其意耳𥙿笑

曰卿勇過賁育矣乃聽先還  冬十二月加太

尉𥙿太傅楊州牧

九年春二月太尉𥙿自江陵東還駱驛遣輜重兼

行而下前刻至日每淹留不進諸葛長民與公卿

頻日奉候於新亭輒差其期乙丑晦𥙿輕舟徑進

潜入東府三月丙寅朔旦長民聞之驚趨至門𥙿

伏壯士丁旿於幔中引長民却人閑語凡平生所

不盡者皆及之長民甚恱丁旿自幔後出於座拉

殺之輿尸付廷尉收其弟𥠖民𥠖民素驍勇格𨷖

而死并殺其季弟大司馬參軍幼民從弟寧朔將

軍秀之  三月戊寅加𥙿豫州剌史𥙿固讓太

傅州牧  秋九月再命太尉𥙿爲太傅楊州牧

固辭

十年司馬休之在江陵頗得江漢民心子譙王文

思在建康性凶㬥好通輕俠太尉𥙿惡之三月有

司奏文思擅捶殺國吏詔誅其黨而宥文思休之

上䟽謝罪請解所任不許𥙿執文思送休之令自

訓厲意欲休之殺之休之但表廢文思并與𥙿書

陳謝𥙿由是不江州剌史孟懷玉兼督豫州六

郡以僃之

十一年春正月太尉𥙿收司馬休之次子文寳兄

子文祖竝賜死發兵擊之詔加𥙿黃龯領荆州剌

史庚午大赦 辛巳太尉𥙿發建康以中軍將軍

劉道憐監留府事劉穆之兼右僕射事無大小皆

决於穆之又以髙陽内史劉鍾領石頭戍事屯冶

亭休之府司馬張𥙿南平太守檀範之聞之皆逃

歸建康𥙿邵之兄也雍州刺史魯宗之自疑不爲

太尉𥙿所容與其子竟陵太守𮜿起兵應休之二

月休之上表罪狀𥙿勒兵拒之𥙿密書招休之府

録事參軍南陽韓延之廷之復書曰承親帥戎馬

逺履西畿闔境士庶莫不惶駭辱䟽知以譙王前

事良増歎息司馬平西體國忠貞𣢾懷待物以公

有匡復之勲家國蒙賴推德委誠每事詢仰譙王

往以微事見劾猶自表遜位况以大過而當嘿然

邪前以表奏廢之所不盡者命耳推𭔃相與正當

如此而遽興兵甲所謂欲加之罪其無辭乎劉𥙿

足下海内之人誰不見足下此心而復欲欺誑國

士來示云處懷期物自有由來今伐人之君㗖人

以利眞可謂處懷期物自有由來者乎劉藩死於

閶闔之門諸葛斃於左右之手甘言詫方伯襲之

以輕兵遂使席上靡𣢾懷之士閫外無自信諸矦

以是爲得筭良可恥也貴府將佐及朝廷賢德𭔃

命過日吾誠鄙劣甞聞道於君子以西平之至德

寧可無授命之臣乎必未能自投虎口比迹郗僧

施之徒明矣假令天長喪亂九流渾濁當與臧洪

遊於地下不復多言𥙿視書歎息以示將佐曰事

人當如此矣延之以𥙿父名翹字顯宗乃更其字

曰顯宗名其子曰翹以示不臣劉氏 太尉𥙿使

參軍檀道濟朱超石將歩𮪍出襄陽超石齡石之

弟也江夏太守劉䖍之將兵屯三連立橋聚糧以

待道濟等積日不至魯𮜿襲擊䖍之殺之𥙿使其

壻振威將軍東海徐逵之統參軍蒯恩王允之沈

淵子爲前鋒出江夏口逵之等與魯𮜿戰于破冢

兵敗逵之允之淵子皆死獨蒯恩勒兵不動𮜿乗

勝力攻之不能克乃退淵子林子之兄也𥙿軍於

馬頭聞逵之死怒甚三月壬午帥諸將濟江魯𮜿

司馬文思將休之兵四萬臨峭岸置陳軍士無能

登者𥙿自被甲欲登諸將諌不從怒愈甚太尉主

簿謝晦前抱持𥙿𥙿抽劒指晦曰我斬卿晦曰天

下可無晦不可無公建武將軍胡藩領遊兵在江

津𥙿呼藩使登藩有疑色𥙿命左右録來欲斬之

藩顧曰正欲擊賊不得奉教乃以刀頭穿岸劣容

足指騰之而上隨之者稍多旣登岸直前力戰休

之兵不能當稍引却𥙿兵因而乗之休之兵大潰

遂克江陵休之宗之俱北走𮜿留石城𥙿命閬中

侯下邳趙倫之太尉參軍沈林子攻之遣武陵内

史王鎭惡以舟師追休之等 青冀二州剌史劉

敬宣參軍司馬道賜宗室之䟽屬也聞太尉𥙿攻

司馬休之道賜與同府辟閭道秀左右小將王猛

子謀殺敬宣據廣固以應休之乙卯敬宣召道秀

屏人語左右悉出戸猛子逡廵在後取敬宣僃身

刀殺敬宣文武佐吏即時討道賜等皆斬之 夏

五月趙倫之沈林子破魯𮜿於石城司馬休之魯

宗之救之不及遂與軌犇襄陽宗之參軍李應之

閉門不納甲午休之宗之𮜿及譙王文思新蔡王

道賜梁州剌史馬敬南陽太守魯範俱犇秦宗之

素得士民心爭爲之衛送出境王鎭惡等追之盡

境而還𥘉休之等求救於秦魏秦征虜將軍姚成

王及司馬國璠引兵至南陽魏長孫嵩至河東聞

休之等敗皆引還休之至長安秦王興以爲楊州

剌史使侵擾襄陽侍御史唐盛言於興曰据符䜟

之文司馬氏當復得河洛今使休之擅兵於外猶

縱魚於淵也不如以髙爵厚禮留之京師興曰昔

文王卒免羑里髙祖不斃鴻門苟天命所在誰能

違之脫如符䜟之言留之適足爲害遂遣之 詔

加太尉𥙿太傅楊州牧劒履上殿入朝不趨賛拜

不名  秋八月甲子太尉𥙿還建康固辭太傅

州牧其餘受命

十二年春正月加太尉𥙿兖州剌史都督南秦州

凡都督二十二州  三月加太尉𥙿中外大都

督𥙿戒嚴將伐秦加𥙿領司豫二州剌史  夏

五月癸巳加太尉領北雍州剌史  秋八月太

尉𥙿以丗子義符爲中軍將軍監太尉留府事劉

穆之爲左僕射領監軍中軍二府軍司入居東府

揔攝内外  丁巳發建康  冬十一月太尉

𥙿遣左長史王弘還建康諷朝廷求九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時劉穆

之掌留任而㫖從北來穆之由是愧懼發病弘珣

之子也  十二月壬申詔以𥙿爲相國揔百揆

楊州牧封十郡爲宋公僃九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之禮位在諸侯上

領征西將軍司豫北徐雍四州剌史如故𥙿辭不

十三年春正月太尉𥙿引水軍發彭城  三月

太尉𥙿將水軍自淮泗入清河將泝河西上先遣

使假道于魏魏人以數千𮪍隨𥙿軍西行𥙿遣兵

擊之魏軍犇潰  秋八月太尉𥙿至潼𨵿王鎭

惡大破秦兵於渭橋姚泓將妻子羣臣詣鎭惡降

九月𥙿至長安以秦金玉繒帛頒賜將士送姚泓

至建康斬之事見劉𥙿滅後秦  癸  酉司馬休之司馬文

思司馬國璠司馬道賜魯𮜿韓延之等皆降於魏

司馬休之尋卒魏賜國璠爵淮南公道賜爵池陽

子魯𮜿爵襄陽公  冬十月詔進宋公爵爲王

増封十郡辭不受  十一月辛未穆之卒太尉

𥙿以根本無托決意東還  十二月太尉𥙿發

長安

十四年春正月太尉𥙿至彭城解嚴  夏六月

太尉𥙿始受相國九錫之命赦國中殊死以下崇

繼母蘭陵蕭氏爲太妃以太尉軍咨𥙊酒孔靖爲

宋國尚書令左長史王弘爲僕射領選從事中郎

傅亮蔡廓皆爲侍中謝晦爲右衛將軍右長史鄭

鮮之爲奉常行參軍殷景仁爲祕書郎其餘百官

悉依天朝之制靖辭不受亮咸之孫廓謨之曽孫

鮮之渾之𤣥孫景仁融之曾孫也景仁學不爲文

敏有思致口不談義深逹理體至於國典朝儀舊

章記注莫不撰録識者知其有當丗之志  冬

十二月彗星出天津入太微經北斗絡紫微八十

餘日而滅魏主嗣復召諸儒術士問之曰今四海

分裂災咎之應果在何國朕甚畏之卿輩盡言勿

有所隱衆推崔浩使對浩曰夫災異之興皆象人

事人苟無舋又何畏焉昔王莽將⿱𫂁么 -- 簒漢彗星出入

正與今同國家主尊臣卑民無異望𣈆室陵夷危

亡不逺彗之爲異其劉𥙿將⿱𫂁么 -- 簒之應乎無以易其

言 宋公𥙿以䜟云昌明之後尚有二帝乃使中

書侍郎王韶之與帝左右密謀酖帝而立琅邪王

德文德文常在帝左右飲食寢處未甞暫離韶之

伺之經時不得間㑹德文有疾出居於外戊寅韶

之以散衣縊帝於東堂韶之廙之曾孫也𥙿因稱

遺詔奉德文即皇帝位大赦

恭帝元熈元年春正月甲午徴宋公𥙿入朝進爵

爲王𥙿辭 𥘉司馬楚之奉其父榮期之喪歸建

康㑹宋公𥙿誅翦宗室之有才望者楚之叔父宣

期兄貞之皆死楚之亡匿竟陵蠻中及從祖休之

自江陵犇秦楚之亡之汝穎間聚衆以謀復讎楚

之少有英氣能折節下士有衆萬餘屯據長社𥙿

使剌客沐謙徃剌之楚之待謙甚厚謙欲發未得

間乃夜稱疾知楚之必往問疾因欲剌之楚之果

自齎湯藥往視之情意勤篤謙不忍發乃出匕首

於席下以狀告之曰將軍深爲劉𥙿所忌願勿輕

率以自保全遂委身事之爲之防衛時宗室多逃

亡在河南有司馬文榮者帥乞活千餘户屯金墉

城南又有司馬道恭自東垣帥三千人屯城西司

馬順明帥五千人屯陵雲臺司馬楚之屯柏谷塢

皆降於魏  秋七月宋公𥙿始受進爵之命八

月移鎭壽陽以度支尚書劉懷愼爲督淮北諸軍

事徐州剌史鎭彭城  九月宋王𥙿自解楊州

牧  冬十二月辛卯宋王𥙿加殊禮進王太妃

爲太后丗子爲太子

宋髙祖永𥘉元年春正月宋王欲受禪而難於發

言乃集朝臣宴飲從容言曰桓𤣥⿱𫂁么 -- 簒位鼎命已移

我首唱大義興復帝室南征北伐平定四海功成

業著遂荷九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今年將衰暮崇極如此物忌盛滿

非可乆安今欲奉還爵位歸老京師羣臣惟盛稱

功德莫諭其意日晚坐散中書令傅亮還外乃悟

而宫門已閉亮叩扉請見王即開門見之亮入但

曰臣暫宜還都王解其意無復他言直云須幾人

自送亮曰數十人可也即時奉辭亮出已夜見長

星竟天拊髀歎曰我常不信天文今始驗矣亮至

建康  夏四月徴王入朝王留子義康爲都督

豫司雍并四州諸軍事豫州剌史鎭夀陽義康尚

㓜以相國參軍南陽劉湛爲長史決府州事湛自

弱年即有宰物之情常自比管葛博渉書史不爲

文章不喜談議王甚重之  夏六月壬戌王至

建康傅亮諷𣈆恭帝禪位於宋具詔草呈帝使書

之帝欣然操筆謂左右曰桓𤣥之時𣈆氏已無天

下重爲劉公所延將二十載今日之事本所甘心

遂書赤紙爲詔甲子帝遜于琅邪第百官拜辭祕

書監徐廣流涕哀慟丁卯王爲壇於南郊即皇帝

位禮畢自石頭僃灋駕入建康宫徐廣又悲感流

涕侍中謝晦謂之曰徐公得無少過廣曰君爲宋

朝佐命身是𣈆室遺老悲歡之事固不可同廣邈

之弟也帝臨太極殿大赦改元其犯郷論清議一

皆蕩滌與之更始 裴子野論曰昔重華受終四

凶流放武王克殷頑民遷洛天下之惡一也郷論

清議除之過矣 奉𣈆恭帝爲零陵王優崇之禮

皆倣𣈆𥘉故事即宫于故秣陵縣使冠軍將軍劉

遵考將兵防衛降禇后爲王妃追尊皇考爲孝穆

皇帝皇妣趙氏爲孝穆皇后尊王太后蕭氏爲皇

太后上事蕭太后素謹及即位春秋已髙每旦入

朝太后未甞失時刻詔𣈆氏封爵當隨運改獨置

始興廬陵始安長沙康樂五公降爵爲縣公及縣

侯以奉王導謝安温嶠陶侃謝𤣥之祀其宣力義

熈豫同艱難者一仍本秩庚午以司空道憐爲太

尉封長沙王追封司徒道規爲臨川王以道憐子

義慶襲其爵其餘功臣徐羡之等増位進爵各有

差追封劉穆之爲南康郡公王鎭惡爲龍陽縣侯

上每歎念穆之曰穆之不死當助我治天下可謂

人之云亡邦國殄瘁又曰穆之死人輕易我立皇

子桂陽公義眞爲廬陵王彭城公義隆爲宜都王

義康爲彭城王己卯改泰始曆爲永𥘉曆  秋

八月辛未追謚妃臧氏爲敬皇后立王太子義符

爲皇太子

二年 𥘉帝以毒酒一甖授前琅邪郎中令張偉

使酖零陵王偉歎曰酖君以求生不如死乃於道

自飲而卒偉邵之兄也太常禇秀之侍中禇淡之

皆王之妃兄也王每生男帝輒令秀之兄弟方便

殺之王自遜位深慮禍及與嬪妃共處一室自煮

食於牀前飲食所資皆出禇妃故宋人莫得伺其

𨻶九月帝令淡之與兄右衛將軍叔度往視妃妃

出就别室相見兵人踰垣而入進藥於王王不肯

飲曰佛教自殺者不復得人身兵人以被掩殺之

帝帥百官臨于朝堂三日

   元魏寇宋

𣈆安帝義熈十三年夏五月乙未齊郡太守王懿

降於魏上書言劉𥙿在洛宜發兵絶其歸路可不

戰而克魏主嗣善之崔浩侍講在前嗣問之曰劉

𥙿伐姚泓果能克乎對曰克之嗣曰何故對曰昔

姚興好事虚名而少實用子泓懦而多病兄弟乖

爭𥙿乗其危兵精將勇何故不克嗣曰𥙿才何如

慕容垂對曰勝之垂藉父兄之資修復舊業國人

歸之若夜蟲之就火少加𠋣仗易以立功劉𥙿奮

起寒微不階尺𡈽討滅桓𤣥興復𣈆室北禽慕容

超南梟盧循所向無前非其才之過人安能如是

乎嗣曰𥙿旣入關不能進退我以精𮪍直𢷬彭城

夀春𥙿將若之何對曰今西有屈丏北有柔然窺

伺國𨻶陛下旣不可親御六師雖有精兵未睹良

將長孫嵩長於治國短於用兵非劉𥙿敵也興兵

逺攻未見其利不如且安静以待之𥙿克秦而歸

⿱𫂁么 -- 簒其主關中華戎雜錯風俗勁悍𥙿欲以荆楊

之化施之函秦此無異解衣包火張羅捕虎雖留

兵守之人情未洽趨尚不同適足爲寇敵之資耳

願陛下按兵息民以觀其變秦地終爲國家之有

可坐而守也嗣笑曰卿料之審矣浩曰臣甞私論

近丗將相之臣若王猛之治國符堅之管仲也慕

容恪之輔幼主慕容暐之霍光也劉𥙿之平禍亂

司馬德宗之曹操也嗣曰屈丏何如浩曰屈丏國

破家覆孤孑一身𭔃食姚氏受其封殖不思醻恩

報義而乗時徼利盗有一方結怨四鄰撅豎小人

雖能縱㬥一時終當爲人所吞食耳嗣大恱語至

夜半賜浩御縹醪十觚水精鹽一兩曰朕味卿言

如此鹽酒故欲與卿共饗其美然猶命長孫嵩叔

孫建各簡精兵伺𥙿西過自成臯濟河南侵彭沛

若不時過則引兵隨之

宋高祖永𥘉三年 𥘉魏主聞髙祖克長安大懼

遣使請和自是毎歳交聘不絶及髙祖殂殿中將

軍沈範等奉使在魏還及河魏主遣人追執之議

發兵取洛陽虎牢滑臺崔浩諌曰陛下不以劉𥙿

歘起納其使貢𥙿亦敬事陛下不幸今死遽乗喪

伐之雖得之不足爲美且國家今日亦未能一舉

取江南也而徒有伐喪之名竊爲陛下不取臣謂

宜遣人弔祭存其孤弱恤其凶災使義聲布於天

下則江南不攻自服矣況𥙿新死黨與未離兵臨

其境必相帥拒戰功不可必不如緩之待其彊臣

爭權變難必起然後命將出師可以兵不疲勞坐

收淮北也魏主曰劉𥙿乗姚興之死而滅之今我

乗𥙿喪而伐之何爲不可浩曰不然姚興死諸子

交爭故𥙿乗舋伐之今江南無舋不可比也魏主

不從假司空奚斤節加𣈆兵大將軍行楊州刺史

使督宋兵將軍交州刺史周幾呉兵將軍廣州刺

史公孫表同入寇  冬十月魏軍將發公卿集

議於監國之前以先攻城與先略地奚斤欲先攻

城崔浩曰南人長於守城若符氏攻襄陽經年不

拔今以大兵坐攻小城若不時克挫傷軍𫝑敵得

徐嚴而來我怠彼銳此危道也不如分軍略地至

淮爲限列置守宰收斂租榖則洛陽滑臺虎牢更

在軍北絶望南救必㳂河東走不則爲囿中之物

何憂其不獲也公孫表固請攻城魏主從之於是

奚斤等帥歩𮪍二萬濟河營於滑臺之東時司州

剌史毛德祖戍虎牢東郡太守王景度告急於德

祖德祖遣司馬翟廣等將歩𮪍三千救之先是司

馬楚之聚衆在陳留之境聞魏兵濟河遣使迎降

魏以楚之爲征南將軍荆州剌史使侵擾北境德

祖遣長社令王法政將五百人戍邵陵將軍劉憐

將二百𮪍戍雍丘以僃之楚之引兵襲憐不克㑹

臺送軍資憐出迎之酸棗民王玉馳以告魏丁酉

魏尚書滑稽引兵襲倉垣兵吏悉踰城走陳留太

守馮翊嚴稜詣斤降魏以王玉爲陳留太守給兵

守倉垣奚斤等攻滑臺不拔求益兵魏主怒切責

之壬辰自將諸國兵五萬餘人南出天關踰𢘆嶺

爲斤等聲援  十一月魏太子燾將兵出屯塞

上使安定王彌與安同居守庚戌奚斤等急攻滑

臺拔之王景度出走景度司馬陽瓉爲魏所執不

降而死魏主以成臯侯茍兒爲兖州剌史鎭滑臺

斤等進擊翟廣等於土樓破之乗勝進逼虎牢毛

德祖與戰屢破之魏主别遣黒矟將軍于栗磾將

三千人屯河陽謀取金墉德祖遣振威將軍竇晃

等縁河拒之十二月丙戌魏主至冀州遣楚兵將

軍徐州剌史叔孫建將兵自平原濟河徇青兖豫

州剌史劉粹遣治中髙道瑾將歩𮪍五百據項城

徐州剌史王仲德將兵屯湖陸于栗磾濟河與奚

斤并力攻竇晃等破之魏主遣中領軍代人娥清

期思侯柔然閭大肥將兵七千人㑹周幾叔孫建

南渡河軍於碻磝癸未兖州剌史徐琰棄尹卯南

走於是泰山髙平金郷等郡皆沒於魏叔孫建等

東入青州司馬愛之季之先聚衆於濟東皆降於

魏戊子魏兵逼虎牢青州剌史東莞笁夔鎭東陽

城遣使告急己丑詔南兖州剌史檀道濟監征討

諸軍事與王仲德共救之廬陵王義眞遣龍驤將

軍沈叔狸將三千人就劉粹量宜赴援

營陽王景平元年春正月魏于栗磾攻金墉癸卯

河南太守王㳙之棄城走魏主以栗磾爲豫州剌

史鎭洛陽 庚申檀道濟軍于彭城魏叔孫建入

臨淄所向城邑皆潰笁夔聚民保東陽城其不入

城者使各依據山險芟夷禾稼魏軍至無所得食

濟南太守垣苗帥衆依夔刁雍見魏主於鄴魏主

曰叔孫建等入青州民皆藏避攻城不下彼素服

卿威信今遣卿助之乃以雍爲青州剌史給雍𮪍

使行募兵以取青州魏兵濟河向青州者凡六萬

𮪍刁雍募兵得五千人撫慰土民皆送租供軍

三月魏奚斤公孫表等共攻虎牢魏主自鄴遣兵

助之毛德祖於城内穴地入七丈分爲六道出魏

圍外募敢死之士四百人使參軍范道基等帥之

從穴中出掩襲其後魏兵驚擾斬首數百級焚其

攻具而還魏兵雖退散隨復更合攻之益急奚斤

自虎牢將歩𮪍三千攻頴川太守李元德等於許

昌元德等敗走魏以頴川人𢈔龍爲頴川太守戍

許昌毛德祖出兵與公孫表大戰從朝至晡殺魏

兵數百㑹奚斤自許昌還合擊德祖大破之亡甲

士千餘人復嬰城自守魏主又遣萬餘人從白沙

度河屯濮陽南朝議以項城去魏不逺非輕軍所

抗使劉粹召髙道瑾還壽陽若沈叔狸已進亦宜

且追粹奏虜攻虎牢未復南向若遽攝軍捨項城

則淮西諸郡無所慿依沈叔狸已頓肥口又不宜

遽退時李元德帥散卒二百至項劉粹使助髙道

瑾戍守請宥其犇敗之罪朝議並許之乙巳魏主

畋於韓陵山遂如汲郡至枋頭𥘉毛德祖在北與

公孫表有舊表有權略德祖患之乃與交通音問

密遣人說奚斤云表與之連謀每荅表書輒多所

治定表以書示斤斤疑之以告魏主先是表與太

史令王亮少同營署好輕侮亮亮奏表置軍虎牢

東不得便地故令賊不時滅魏主素好術數以爲

然積前後忿使人夜就帳中縊殺之乙卯魏主濟

自靈昌津遂如東郡陳留叔孫建將三萬𮪍逼東

陽城城中文武纔一千五百人笁夔垣苗悉力固

守時出竒兵擊魏破之魏歩𮪍繞城列陳千餘里

大治攻具夔作四重塹魏人塡其三重爲橦車以

攻城夔遣人從地道中出以大麻絙挽之令折魏

人復作長圍進攻逾急歷時浸乆城轉墮壞戰士

多死傷餘衆困乏旦暮且䧟檀道濟至彭城以司

青二州並急而所領兵少不足分赴青州道近笁

夔兵弱乃與王仲德兼行先救之甲子劉粹遣李

元德襲許昌斬𢈔龍元德因留綏撫并上租糧魏

主至盟津于栗磾造浮橋於冶阪津乙丑魏主引

兵北濟西如河内娥清周幾閭大肥徇地至湖陸

髙平民屯聚而射之清等盡攻破髙平諸縣滅數

千家虜掠萬餘口兖州剌史鄭順之戍湖陸以兵

少不敢出魏主又遣并州剌史伊樓拔助奚斤攻

虎牢毛德祖隨方抗拒頗殺魏兵而將士稍零落

夏四月丁卯魏主如成臯絶虎牢汲河之路停三

日自督衆攻城竟不能下遂如洛陽觀石經遣使

祀嵩髙叔孫建攻東陽墮其城北三十許歩刁雍

請速入建不許遂不克及聞檀道濟等將至雍又

謂建曰賊畏官軍突𮪍以鎻連車爲函陳大峴以

南處處狹隘車不得方𮜿雍請將所募兵五千據

險以邀之破之必矣時天暑魏軍多疫建曰兵人

疫病過半若相持不休兵自死盡何須復戰今全

軍而返計之上也己巳道濟軍于臨朐壬申建等

燒營及器械而遁道濟至東陽糧盡不能追笁夔

以東陽城壞不可守移鎭不其城叔孫建自東陽

趨滑臺道濟分遣王仲德向尹卯道濟停軍湖陸

仲德未至尹卯聞魏兵已逺還就道濟刁雍遂留

鎭尹卯招集譙梁彭沛民五千餘家置二十七營

以領之  閏四月丁未魏主如河内豋太行至

髙都叔孫建自滑臺西就奚斤共攻虎牢虎牢被

圍二百日無日不戰勁兵戰死殆盡而魏增兵轉

多魏人毁其外城毛德祖於其内更築三重城以

拒之魏人又毁其二重德祖唯保一城晝夜相拒

將士眼皆生創德祖撫之以恩終無離心時檀道

濟軍湖陸劉粹軍項城沈叔狸軍髙橋皆畏魏兵

彊不敢進丁巳魏人作地道以洩虎牢城中井井

深四十丈山𫝑峻峭不可得防城中人馬渇乏被

創者不復出血重以饑疫魏仍急攻之己未城䧟

將士欲扶德祖出走德祖曰我誓與此城俱斃義

不使城亡而身存也魏主命將士得德祖者必生

致之將軍代人豆代田執德祖以獻將佐在城中

者皆爲魏所虜唯參軍范道基將二百人突圍南

還魏士卒疫死者亦什二三奚斤等悉定司兖豫

諸郡縣置守宰以撫之魏主命周幾鎭河南河南

人安之徐羡之傅亮謝晦以亡失境土上表自劾

詔勿問  五月魏主還平城  秋九月乙亥

魏主還宫召奚斤還平城留兵守虎牢使娥清周

幾鎭枋頭以司馬楚之所將戸口置汝南南陽南

頓新置四郡以益豫州  冬十一月魏周幾寇

許昌許昌潰潁川太守李元德犇項戊辰魏人圍

汝陽太守王公度亦犇項劉粹遣其將姚聳夫等

將兵助守項城魏人夷許昌城毁鍾城以立封疆

而還

   徐傅廢立

宋髙祖永𥘉元年秋八月癸酉立王太子義符爲

皇太子

三年春三月上不豫太尉長沙王道憐司空徐羡

之尚書僕射傅亮領軍將軍謝晦護軍將軍檀道

濟並入侍醫藥羣臣請祈禱神祇上不許唯使侍

中謝方明以疾告宗廟而已上性不信竒怪微時

多符瑞及貴史官審以所聞上拒而不荅檀道濟

出爲鎭北將軍南兖州剌史鎭廣陵悉監淮南諸

軍皇太子多狎羣小謝晦言於上曰陛下春秋旣

髙宜思存萬世神器至重不可使負荷非才上曰

廬陵何如晦曰臣請觀焉出造廬陵王義眞義眞

盛欲與談晦不甚荅晦還曰德輕於才非人主也

丁未出義眞爲都督南豫豫雍司秦并六州諸軍

事車𮪍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豫州剌史  夏

五月帝疾甚召太子誡之曰檀道濟雖有幹略而

無逺志非如兄韶有難御之氣也徐羡之傅亮當

無異圗謝晦數從征伐頗識機變若有同異必此

人也又爲手詔曰後世若有幼主朝事一委宰相

母后不煩臨朝司空徐羡之中書令傅亮領軍將

軍謝晦鎭北將軍檀道濟同𬒳顧命癸亥帝殂于

西殿太子即皇帝位年十七大赦尊皇太后曰太

皇太后立妃司馬氏爲皇后

文帝元嘉元年營陽王居喪無禮好與左右狎暱

遊戯無度特進致仕范泰上封事曰伏聞陛下時

在後園頗習武備鼔鞞在宫聲聞于外黷武掖庭

之内諠譁省闥之間非徒不足以威四夷秪生逺

近之怪陛下踐祚委政宰臣實同髙宗諒闇之美

而更親狎小人懼非社稷至計經丗之道也不聽

南豫州剌史廬陵王義鎭警悟愛文義而性輕易

與太子左衛率謝靈運貟外常侍顔延之慧琳道

人情好𣢾密甞云得志之日以靈運延之爲宰相

慧琳爲西豫州都督靈運性𥚹傲不遵法度自謂

才能宜參權要常懷憤邑延之嗜酒放縱徐羡之

等惡義眞與靈運等遊於是羡之等以爲靈運延

之構扇異同非毁執政出靈運爲永嘉太守延之

爲始安太守義眞至歷陽多所求索執政每裁量

不盡與義眞深怨之數有不平之言又表求還都

諮議參軍何尚之屢諌不聽時羡之等已密謀廢

帝而次立者應在義眞乃因義眞與帝有𨻶先奏

列其罪惡廢爲庶人徙新安郡前吉陽令堂邑張

約之上䟽曰廬陵王少蒙先皇優慈之遇長受陛

下睦愛之恩故在心必言所懷必亮容犯臣子之

道致招驕恣之愆至於天姿夙成實有卓然之美

宜在容飬録善掩瑕訓盡義方進退以漸今猥加

剥辱幽徙逺郡上傷陛下常棣之篤下令逺近恇

然失圖臣伏思大宋開基造次根條未繁宜廣樹

藩戚敦睦以道人誰無過貴能自新以武皇之愛

子陛下之懿弟豈可以其一眚長致淪棄哉書奏

以約之爲梁州府參軍尋殺之  夏四月徐羡

之等以南兖州剌史檀道濟先朝舊將威服殿省

具有兵衆乃召道濟及江州刺史王弘入朝五月

皆至建康以廢立之謀告之甲申謝晦以領軍府

屋敗悉令家人出外聚將士於府内又使中書舎

人邢安泰潘盛爲内應夜邀檀道濟同𪧐晦悚動

不得眠道濟就寢便熟晦以此服之時帝於華林

園爲列肆親自沽賣又與左右引船爲樂夕游天

淵池即龍舟而寢乙酉詰旦道濟引兵居前羡之

等繼其後入自雲龍門安泰等先誡𪧐衛莫有禦

者帝未興軍士進殺二侍者傷帝指扶出東閤收

璽綬羣臣拜辭衛送故太子宫侍中程道惠勸羡

之等立皇弟南豫州剌史義恭羡之等以宜都王

義隆素有令望又多符瑞乃稱皇太后令數帝過

惡廢爲營陽王以宜都王纂承大統赦死罪以下

又稱皇太后令奉還璽綬并廢皇后爲營陽王妃

遷營陽王於呉使檀道濟入守朝堂王至呉止金

昌亭六月癸丑羡之等使邢安泰就弑之王多力

突走出昌門追者以門關踣而弑之  裴子野

論曰古者人君養子能言而師授之辭能行而傅

相之禮宋之教誨雅異於斯居中則任僕妾處外

則近趨走太子皇子有帥有侍是二職者皆臺皁

也制其行止授其法則導逹臧否罔弗由之言不

及於禮義識不逹於今古謹敕者能勸之以吝嗇

狂愚者或誘之以凶慝雖有師傅多以𦒿艾大夫

爲之雖有友及文學多以膏梁年少爲之具位而

已亦弗與遊幼王臨州長史行事宣傳教命又有

典籖往往專恣竊弄威權是以本枝雖茂而端良

甚寡嗣君沖幼世繼姦回雖惡物醜類天然自出

然習則生常其流逺矣降及太宗舉天下而棄之

亦昵比之爲也烏呼有國有家其鑑之矣 傅亮

帥行臺百官奉法駕迎宜都王于江陵祠部尚書

蔡廓至尋陽遇疾不堪前亮與之别廓曰營陽在

呉宜厚加供奉一旦不幸卿諸人有弑主之名欲

立於丗將可得邪時亮已與羡之議害營陽王乃

馳信止之不及羡之大怒曰與人共計議如何旋

背即賣惡於人邪羡之等又遣使者殺前廬陵王

義眞於新安羡之以荆州地重恐宜都王至或别

用人乃亟以録命除領軍將軍謝晦行都督荆湘

等七州諸軍事荆州剌史欲令居外爲援精兵舊

將悉以配之秋七月行臺至江陵立行門於城南

題曰大司馬門傅亮帥百僚詣門上表進璽紱儀

物甚盛宜都王時年十八下教曰猥以不德謬降

大命顧已兢悸何以克堪輒當暫歸朝廷展哀陵

寢并與賢彦申冩所懷望體其心勿爲辭費府州

佐史並稱臣請題榜諸門一依宫省王皆不許教

州府國綱紀宥其統内見刑原逋責諸將佐聞營

陽廬陵王死皆以爲疑勸王不可東下司馬王華

曰先帝有大功於天下四海所服雖嗣主不綱人

望未改徐羡之中才寒士傅亮布衣諸生非有𣈆

宣帝王大將軍之心明矣受𭔃崇重未容遽敢背

德畏廬陵嚴斷將來必不自容以殿下寛叡慈仁

逺近所知且越次奉迎冀以見德悠悠之論殆必

不然又羡之等五人同功並位孰肯相譲就懷不

𮜿𫝑必不行廢主若存慮其將來受禍致此殺害

蓋由貪生過深寧敢一朝頓懷逆志不過欲握權

自固以少主仰待耳殿下但當長驅六轡以副天

人之心王曰卿復欲爲宋昌邪長史王曇首南蠻

校尉到彦之皆勸王行曇首仍陳天人符應王乃

曰諸公受遺不容背義且勞臣舊將内外充滿今

兵力又足以制物夫何所疑乃命王華揔後任留

鎭荆州王欲使到彦之將兵前驅彦之曰了彼不

反便應朝服順流若使有虞此師旣不足恃更開

嫌𨻶之端非所以副逺邇之望也㑹雍州剌史禇

叔度卒乃遣彦之權鎭襄陽甲戌王發江陵引見

傅亮號泣哀動左右旣而問義眞及少帝薨廢本

末悲哭嗚咽侍側者莫能仰視亮流汗沾背不能

對乃布腹心於到彦之王華等深自結納王以府

州文武嚴兵自衛臺所遣百官衆力不得近部伍

中兵參軍朱容子抱刀處王所乗舟户外不解帶

者累旬  八月丙申宜都王至建康羣臣迎拜

於新亭徐羡之問傅亮曰王可方誰亮曰𣈆文景

以上人羡之曰必能明我赤心亮曰不然丁酉王

謁𥘉寧陵還止中堂百官奉璽綬王辭讓數四乃

受之即皇帝位于中堂僃灋駕入宫御太極前殿

大赦改元文武賜位二等戊戌謁太廟詔復廬陵

王先封迎其柩及孫脩華謝妃還建康庚子以行

荆州刺史謝晦爲眞晦將行與蔡廓别屏人問曰

吾其免乎廓曰卿受先帝顧命任以社稷廢昏立

明義無不可但殺人二兄而以之北靣挾震主之

威據上流之重以古推今自免爲難晦始懼不得

去旣發顧望石頭城喜曰今得脫矣癸卯徐羡之

進位司徒王弘進位司空傅亮加開府儀同三司

謝晦進號衛將軍檀道濟進號征北將軍有司奏

車駕依故事臨華林園聽訟詔曰政刑多所未悉

可如先者二公推訊帝以王曇首王華爲侍中曇

首領右衛將軍華領驍𮪍將軍朱容子爲右軍將

軍甲辰徐羡之等欲即以到彦之爲雍州帝不許

徴彦之爲中領軍委以戎政彦之自襄陽南下謝

晦已至鎭慮彦之不過已彦之至楊口歩往江陵

深布誠𣢾晦亦厚自結納彦之留馬及利劒名刀

以與晦晦由此大安

二年春正月徐羡之傅亮上表歸政表三上帝乃

許之丙寅始親萬機羡之仍遜位還第徐珮之程

道惠及呉興太守王韶之等並謂非宜敦勸甚苦

乃復奉詔視事  秋八月王𢎞自以始不預定

䇿不受司空表讓彌年乃許之  十一月𥘉㑹

稽孔寗子爲帝鎭西諮議參軍及即位以寗子爲

歩兵校尉與侍中王華並有富貴之願疾徐羡之

傅亮專權日夜構之於帝㑹謝晦二女當適彭城

王義康新野侯義賔遣其妻曹氏及長子世休送

女至建康帝欲誅羡之亮并發兵討晦聲言當伐

魏取河南又言拜京陵治行裝艦亮與晦書曰薄

伐河朔事猶未巳朝野之慮憂懼者多又言朝士

多諌北征上當遣外監萬幼宗往相諮訪時朝廷

處分異常其謀頗泄

三年春正月謝晦弟黄門侍郎㬭馳使告晦晦猶

謂不然以傅亮書示諮議參軍何承天曰計幼宗

一二日必至傅公慮我好事故先遣此書承天曰

外閒所聞咸謂西討已定幼宗豈有上理晦尚謂

虚妄使承天豫立荅詔啓草言伐虜宜須明年江

夏内史程道惠得尋陽人書言朝廷將有大處分

其事已審使其輔國府中兵參軍樂冏封以示晦

晦問承天曰若果爾卿令我云何對曰蒙將軍殊

顧常思報德事變至矣何敢隱情然明日戒嚴動

用軍灋區區所懷懼不得盡晦懼曰卿豈欲我自

裁邪承天曰尚未至此以王者之重舉天下以攻

一州大小旣殊逆順又異境外求全上計也其次

以腹心將兵屯義陽將軍自帥大衆戰於夏口若

敗即趨義陽以出北境其次也晦良乆曰荆州用

武之地兵糧易給聊且決戰走復何晚乃使承天

造立表檄又與衛軍諮議參軍琅邪顔邵謀舉兵

邵飲藥而死晦立幡戒嚴謂司馬𢈔登之曰今當

自下欲屈卿以三千人守城僃禦劉粹登之曰下

宫魏老在都又素無部衆情計二三不敢受此旨

晦仍問諸將佐戰士三千足守城否南蠻司馬周

超對曰非徒守城而已若有外寇可以立功登之

因曰超必能辦下官請解司馬南郡以授之晦即

於坐命超爲司馬領南義陽太守轉登之爲長史

南郡如故帝以王弘檀道濟始不預廢弑之謀弘

弟曇首又爲帝所親委事將發密使報弘且召道

濟欲使討晦王華等皆以爲不可帝曰道濟止於

脅從本非創謀殺害之事又所不關吾撫而使之

必將無慮乙丑道濟至建康丙寅下詔㬥羡之亮

晦殺營陽王廬陵王之罪命有司誅之且曰晦據

有上流或不即罪朕當親帥六師爲其過防可遣

中領軍到彦之即日電發征北將軍檀道濟駱驛

繼路符衛軍府州以時收翦已命雍州剌史劉粹

等斷其走伏罪止元凶餘無所問是日詔召羡之

亮羡之行至西明門外謝㬭正直遣報亮云殿内

有異處分亮辭以嫂病暫還遣信報羡之羡之還

西州乗内人問訊車出郭歩走至新林入陶竈中

自經死亮乗車出郭門乗馬犇兄廸墓屯𮪍校尉

郭泓收之至廣莫門上遣中書舎人以詔書示亮

并謂曰以公江陵之誠當使諸子無恙亮讀詔書

訖曰亮受先帝布衣之眷遂蒙顧託黜昏立明社

稷之計也欲加之罪其無辭乎於是誅亮而徙其

妻子於建安誅羡之二子而宥其兄子珮之又誅

晦子丗休收繫謝㬭帝將討謝晦問䇿於檀道濟

對曰臣昔與晦同從北征入關十䇿晦有其九才

略明練殆爲少敵然未甞孤軍決勝戎事恐非其

長臣悉晦智晦悉臣勇今奉王命而討之可未陳

而擒也丁卯徴王弘爲侍中司徒録尚書事楊州

刺史以彭城王義康爲都督荆湘等八州諸軍事

荆州刺史樂冏復遣使告謝晦以徐傅及㬭等已

誅晦先舉羡之亮哀次發子弟凶問旣而自出射

堂勒兵晦從髙祖征討指麾處分莫不曲盡其宜

數日閒四逺投集得精兵三萬人乃奉表稱羡之

亮等忠貞横被𡨚酷且言臣等若志欲執權不專

爲國𥘉廢營陽陛下在逺武皇之子尚有童㓜擁

以號令誰敢非之豈得泝流三千里虚館七旬仰

望鸞旗者哉故廬陵王於營陽之丗積怨犯上自

貽非命不有所廢將何以興耿弇不以賊遺君父

臣亦何負於宋室邪此皆王弘王曇首王華險躁

猜忌讒構成禍今當舉兵以除君側之惡 帝下

詔戒嚴大赦諸軍相次進路以討謝晦晦以弟遯

爲竟陵内史將萬人揔留任帥衆二萬發江陵列

舟艦自江津至于破冢旌旗蔽日歎曰恨不得以

此爲勤王之師  二月庚申上發建康命王弘

與彭城王義康居守入居中書下省侍中殷景仁

參掌留任帝姊㑹稽公主留止臺内揔攝六宫謝

晦自江陵東下何承天留府不從晦至江口到彦

之已至彭城洲𢈔登之據巴陵畏懦不敢進㑹霖

雨連日參軍劉和之曰彼此各有雨耳檀征北尋

至東軍方彊唯宜速戰登之恇怯使小將陳祐作

大囊貯茅懸於帆𣞸云可以焚艦用火宜須晴以

緩戰期晦然之停車十五日乃使中兵參軍孔延

秀攻將軍蕭欣於彭城洲破之又攻洲口柵䧟之

諸將咸欲退還夏口到彦之不可乃保隱圻晦又

上表自訟且自矜其捷曰陛下若梟四凶於廟庭

懸三監於絳闕臣便勒衆旋旗還保所任𥘉晦與

徐羡之傅亮爲自全之計以爲晦據上流而檀道

濟鎭廣陵各有彊兵足以制朝廷羡之亮居中秉

權可得持乆及聞道濟帥衆來上惶懼無計道濟

旣至與到彦之軍合牽艦縁岸晦始見艦數不多

輕之不即出戰至晚因風帆上前後連咽西人離

沮無復𨷖心戊辰臺軍至忌置洲尾列艦過江晦

軍一時皆潰晦夜出投巴陵得小船還江陵先是

帝遣雍州剌史劉粹自陸道帥歩𮪍襲江陵至沙

橋周超帥萬餘人逆戰大破之士衆傷死者過半

俄而晦敗問至𥘉晦與粹善以粹子曠之爲參軍

帝疑之王弘曰粹無私必無憂也及受命南討一

無所顧帝以此嘉之晦亦不殺曠之遣還粹所丙

子帝自蕪湖東還晦至江陵無它處分惟愧謝周

超而已其夜超捨軍單舸詣到彦之降晦衆散略

盡乃𢹂其弟遯等七𮪍北走遯肥壯不能乗馬晦

毎待之行不得速己卯至安陸延頭爲戍主光順

之所執檻送建康到彦之至馬頭何承天自歸彦

之因監荆州府事以周超爲參軍劉粹以沙橋之

敗告乃執之於是誅晦㬭遯及其兄弟之子并同

黨孔延秀周超等晦女彭城王妃𬒳髮徒跣與晦

訣曰大丈夫當横尸戰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柰何狼籍都市𢈔登之

以無任免官禁錮何承天及南蠻行參軍新興王

玄謨等皆見原  三月辛巳帝還建康徴謝靈

運爲祕書監顔延之爲中書侍郎賞遇甚厚 夏

五月乙未以檀道濟爲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

司江州刺史到彦之爲南豫州剌史

   彭城王專政

宋髙祖永𥘉元年夏六月立皇子義康爲彭城王

文帝元嘉五年春正月荆州剌史彭城王義康性

聦察在州職事修治左光禄大夫范泰謂司徒王

弘曰天下事重權要難居卿兄弟盛滿當深存降

挹彭城王帝之次弟宜徴還入朝共參朝政弘納

其言時大旱疾疫弘上表引咎遜位帝不許

六年春正月王弘上表乞解州録以授彭城王義

康帝優詔不許癸丑以義康爲侍中都督楊南徐

兖三州諸軍事司徒録尚書事領南徐州剌史弘

與義康二府並置佐領兵共輔朝政弘旣多疾且

欲委逺大權每事推讓義康由是義康專揔内外

之務

七年彭城王義康與王弘並録尚書義康意猶怏

怏欲得楊州形於辭㫖以弘弟曇首居中爲上所

親委愈不恱弘以老病屢乞骸骨曇首自求呉郡

上皆不許義康謂人曰王公乆病不起神州詎宜

卧治曇首勸弘減府中文武之半以授義康上聽

割二千人義康乃恱

九年夏六月戊寅司徒南徐州剌史彭城王義康

改領楊州剌史

十二年春三月領軍將軍劉湛與僕射殷景仁素

善湛之入也景仁實引之湛旣至以景仁位遇本

不踰已而一旦居前意甚憤憤俱𬒳時遇以景仁

専管内任謂爲閒已猜𨻶漸生知帝信仗景仁不

可移奪時司徒義康專秉朝權湛甞爲義康上佐

遂委心自結欲因宰相之力以回上意傾黜景仁

獨當時務夏四月己巳帝加景仁中書令中護軍

即家爲府湛加太子詹事湛愈憤怒使義康毁景

仁於帝帝遇之益隆景仁對親舊歎曰引之令入

入便噬人乃稱疾解職表䟽累上帝不許使停家

養病湛議遣人若劫盜者於外殺之以爲帝雖知

當有以解之不能傷義康至親之愛帝微聞之遷

護軍府於西掖門外使近宫禁故湛謀不行義康

僚属及諸附麗湛者潜相約勒無敢歷殷氏之門

彭城王主簿沛郡劉敬文父成未悟其機詣景仁

求郡敬文遽往謝湛曰老父悖耄遂就殷鐡干禄

由敬文闇淺上負生成闔門慙懼無地自處唯後

將軍司馬𢈔炳之遊二人之間皆得其歡心而密

輸忠於朝廷景仁卧家不朝謁帝常使炳之衘命

往來湛不疑也炳之登之之弟也

十二年春二月司空江州剌史永脩公檀道濟立

功前朝威名甚重左右腹心竝經百戰諸子又有

才氣朝廷疑畏之帝乆疾不愈劉湛說司徒義康

以爲宫車一日晏駕道濟不復可制㑹帝疾篤義

康言於帝召道濟入朝其妻向氏謂道濟曰髙丗

之勲自古所忌今無事相召禍其至矣旣至留之

累月帝稍閒將遣還已下渚未發㑹帝疾動義康

矯詔召道濟入祖道因執之三月己未下詔稱道

濟潜散金貨招誘剽猾因朕寢疾規肆禍心收付

廷尉并其子給事黃門侍郎植等十一人誅之唯

宥其孫孺又殺司空參軍薛彤髙進之二人皆道

濟腹心有勇力時人比之關張道濟見收憤怒目

光如炬脫幘投地曰乃壞汝萬里長城魏人聞之

喜曰道濟死呉子輩不足復憚庚申大赦以中軍

將軍南譙王義宣爲江州剌史

十六年春正月庚寅司徒義康進位大將軍領司

徒南兖州剌史江夏王義恭進位司空

十七年  司徒義康專揔朝權上羸疾積年心

勞輒發屢至危殆義康盡心營奉藥食非口所親

甞不進或連夕不寐内外衆事皆專決施行性好

吏職糾剔文案莫不精盡上由是多委以事凡所陳

奏入無不可方伯以下竝令義康選用生殺大事

或以録命斷之𫝑傾逺近朝野輻湊每旦府門常

有車數百乗義康傾身引接未甞懈倦復能彊記

耳目所經終身不忘好於稠人廣席標題所憶以

示聦明士之幹練者多被意遇甞謂劉湛曰王敬

弘王球之屬竟何所堪坐取富貴復那可解然素

無學術不識大體朝士有才用者皆引入己府府

僚無施及忤㫖者乃斥爲臺官自謂兄弟至親不

復存君臣形迹率心而行曽無猜防私置僮六千

餘人不以言臺四方獻饋皆以上品薦義康而以

次者供御上甞冬月噉甘歎其形味竝劣義康曰

今年甘殊有佳者遣人還東府取甘大供御者三

寸領軍劉湛與僕射殷景仁有𨻶湛欲𠋣義康之

重以傾之義康權勢已盛湛愈推崇之無復人臣

之禮上浸不能平湛𥘉入朝上恩禮甚厚湛善論

治道諳前代故事叙致銓理聽者忘疲每入雲龍

門御者即解駕左右及羽儀隨意分散不夕不出

以此爲常及晚節驅煽義康上意雖内離而接遇

不改甞謂所親曰劉班𥘉自西還宫與語常視日

早晚慮其將去比入吾亦視日早晚苦其不去殷

景仁密言於上曰相王權重非社稷計宜少加裁

抑上隂然之司徒左長史劉斌湛之宗也大將軍

從事中郎王履謐之孫也及主簿劉敬文𥙊酒魯

郡孔胤秀皆以傾謟有寵於義康見上多疾皆謂

宫車一日晏駕宜立長君上甞疾篤使義康具顧

命詔義康還省流涕以告湛及景仁湛曰天下艱

難詎是幼主所御義康景仁竝不荅而胤秀等輒

就尚書議曹索𣈆咸康末立康帝舊事義康不知

也及上疾瘳微聞之而斌等密謀欲使大業終歸

義康遂邀結朋黨伺察禁省有不與已同者必百

構(“冉”換為“冄”)䧟之又採拾景仁短長或虚造異同以告湛

自是主相之勢分矣義康欲以劉斌爲丹楊尹言

次啓上陳其家貧言未卒上曰以爲呉郡後㑹稽

太守羊𤣥保求還義康又欲以斌代之啟上曰羊

𤣥保欲還不審以誰爲㑹稽上時未有所擬倉猝

曰我巳用王鴻自去年秋上不復往東府五月癸

巳劉湛遭母憂去職湛自知罪舋已彰無復全地

謂所親曰今年必敗常曰正賴口舌爭之故得推

遷耳今旣窮毒無復此望禍至其能乆乎 上以

司徒彭城王義康嫌𨻶已著將成禍亂冬十月戊

申收劉湛付廷尉下詔㬥其罪惡就獄誅之并誅

其子黯亮儼及其黨劉斌劉敬文孔胤秀等八人

徙尚書庫部郎何黙子等五人於廣州因大赦是

日敕義康入𪧐留止中書省其夕分收湛等青州

剌史杜𩦸勒兵殿内以僃非常遣人宣旨告義康

以湛等罪狀義康上表遜位詔以義康爲江州剌

史侍中大將軍如故出鎭豫章𥘉殷景仁卧疾五

年雖不見上而密函去來日以十數朝政大小必

以咨之影迹周密莫有窺其際者收湛之日景仁

使拂拭衣冠左右皆不曉其意其夜上出華林園

延賢堂召景仁景仁猶稱脚疾以小牀輿就坐誅

討處分一皆委之𥘉檀道濟薦呉興沈慶之忠謹

曉兵上使領隊防東掖門劉湛爲領軍甞謂之曰

卿在省歳乆比當相論慶之正色曰下官在省十

年自應得轉不復以此仰累收湛之夕上開門召

慶之慶之戎服縛袴而入上曰卿何意乃爾急裝

慶之曰夜半喚隊主不容緩服上遣慶之收劉斌

殺之驍𮪍將軍徐湛之逵之之子也與義康尤親

厚上深銜之義康敗湛之被收罪當死其母㑹稽

公主於兄弟爲長嫡素爲上所禮家事大小必咨

而後行髙祖微時常自於新洲伐荻有納布衫襖

臧皇后手所作也旣貴以付公主曰後丗有驕奢

不節者可以此衣示之至是公主入宫見上號哭

不復施臣妾之禮以錦嚢盛納衣擲地曰汝家本

貧賤此是我母與汝父所作今日得一飽餐遽欲

殺我兒邪上乃赦之 吏部尚書王球履之叔父

也以簡淡有美名爲上所重履性進利深結義康

及湛球屢戒之不從誅湛之夕履徒跣告球球命

左右爲取履先温酒與之謂曰常日語汝云何履

怖懼不得荅球徐曰阿父在汝亦何憂上以球故

履得免死廢於家義康方用事人爭求親暱唯司

徒主簿江湛早能自踈求出爲武陵内史檀道濟

甞爲其子求婚於湛湛固辭道濟因義康以請之

湛拒之愈堅故不染於二公之難上聞而嘉之湛

夷之子也彭城王義康停省十餘日見上奉辭便

下渚上唯對之慟哭餘無所言上遣沙門慧琳視

之義康曰弟子有還理不慧琳曰恨公不讀數百

卷書𥘉呉興太守謝述𥙿之弟也累佐義康數有

規益早卒義康將南歎曰昔謝述唯勸吾退劉班

唯勸吾進今班存而述死其敗也宜哉上亦曰謝

述若存義康必不至此以征虜司馬蕭斌爲義康

諮議參軍領豫章太守事無大小皆以委之斌摹

之之子也使龍驤將軍蕭承之將兵防守義康左

右愛念者竝聽隨從資奉優厚信賜相係朝廷大

事皆報示之乆之上就㑹稽公主宴集甚懽主起

再拜叩頭悲不自勝上不曉其意自起扶之主曰

車子歳暮必不爲陛下所容今特請其命因慟哭

上亦流涕指蔣山曰必無此慮若違今誓便是負

初寧陵即封所飲酒賜義康并書曰㑹稽姊飲宴

憶弟所餘酒今封送故終主之身義康得無恙

臣光曰文帝之於義康友愛之情其始非不隆也

終於失兄弟之歡虧君臣之義迹其亂階正由劉

湛權利之心無有厭已詩云貪人敗類其是之謂

乎  徴南兖州剌史江夏王義恭爲司徒録尚

書事戊寅以臨川王義慶爲南兖州刺史  冬

十一月殷景仁旣拜楊州羸疾遂篤上爲之敕西

州道上不得有車聲癸丑卒十二月癸亥以光禄

大夫王球爲僕射戊辰以始興王濬爲楊州刺史

時濬尚幼州事悉委後軍長史范曄主簿沈璞曄

泰之子璞林子之子也曄尋遷左衛以吏部郎

沈演之爲右衛將軍對掌禁旅又以𢈔炳之爲吏

部郎俱參機密演之勁之曾孫也曄有儁才而薄

情淺行數犯名教爲士流所鄙性躁競自謂才用

不盡常怏怏不得志吏部尚書何尚之言於帝曰

范曄志趨異常請出爲廣州刺史若在内舋成不

得不加鈇龯鈇龯亟行非國家之美也帝曰始誅

劉湛復遷范曄人將謂卿等不能容才朕信受讒

言但共知其如此無能爲害也

十八年春正月彭城王義康至豫章辭刺史甲辰

以義康都督江交廣三州諸軍事前龍驤參軍巴

東扶令育詣闕上表稱昔𡊮盎諌漢文帝曰淮南

王若道路遇霜露死陛下有殺弟之名文帝不用

追悔無及彭城王義康先朝之愛子陛下之次弟

若有迷謬之愆正可數之以善惡導之以義方柰

何信疑似之嫌一旦黜削逺送南垂草萊黔首皆

爲陛下痛之廬陵徃事足爲龜鑑恐義康年窮命

盡奄忽于南臣雖微賤竊爲陛下羞之陛下徒知

惡枝之宜伐豈知伐枝之傷樹伏願亟召義康返

于京甸兄弟恊和君臣輯睦則四海之望塞多言

之路絶矣何必司徒公楊州牧然後可以置彭城

王哉若臣所言於國爲非請伏重誅以謝陛下表

奏即收付建康獄賜死  裴子野論曰夫在上

爲善若雲行雨施萬物受其賜及其惡也若天裂

地震萬物所驚駭其誰弗知其誰弗見豈戮一人

之身鉗一夫之口所能攘逃所能弭滅哉是不勝

其忿怒而有増於疾疹也以太祖之含弘尚掩耳

於彭城之戮自斯以後誰易由言有宋累葉罕聞

直諒豈骨鯁之氣俗愧前古抑時王刑政使之然

乎張約隕於權臣扶育斃於哲后宋之鼎鑊吁可

畏哉

二十二年 𥘉魯國孔熈先博學文史兼通數術

有縱横才志爲員外散𮪍侍郎不爲時所知憤憤

不得志父黙之爲廣州剌史以贓獲罪大將軍彭

城王義康爲救解得免及義康遷豫章熈先密懐

報效且以爲天文圖䜟帝必以非道晏駕由骨肉

相殘江州應出天子以范曄志意不滿欲引與同

謀而熈先素不爲曄所重太子中舎人謝綜曄之

甥也熈先傾身事之綜引熈先與曄相識熈先家

饒於財數與曄博故爲拙行以物輸之曄旣利其

財又愛其文藝由是情好欵洽熈先乃從容說

曰大將軍英斷聦敏人神攸屬失職南垂天下憤

怨小人受先君遺命以死報大將軍之德頃人情

騷動天文舛錯此所謂時運之至不可推移者也

若順天人之心結英豪之士表裏相應發於肘腋

然後誅除異我崇奉明聖號令天下誰敢不從小

人請以七尺之軀三寸之舌立功立事而歸諸君

子丈人以爲何如曄甚愕然熈先曰昔毛玠竭節

於魏武張温畢議於孫權彼二人者皆國之俊人

豈言行玷缺然後至於禍辱哉皆以廉直勁正不

得乆容丈人之於本朝不深於二主人閒雅譽過

於兩臣讒夫側目爲日乆矣比肩競逐庸可遂乎

近者殷鐡一言而劉班碎首彼豈父兄之讎百丗

之怨乎所爭不過榮名勢利先後之閒耳及其末

也唯恐䧟之不深發之不早戮及百口猶曰未厭

是可爲寒心悼懼豈書籍逺事也哉今建大勲奉

賢哲圖難於易以安易危享厚利収鴻名一旦苞

舉而有之豈可弃置而不取哉曄猶疑未决熈先

曰又有過於此者愚則未敢道耳曄曰何謂也熈

先曰丈人奕葉清通而不得連姻帝室人以犬豕

相遇而丈人曾不恥之欲爲之死不亦惑乎曄門

無内行故熈先以此激之曄黙然不應反意乃決

曄與沈演之竝爲帝所知曄先至必待演之俱入

演之先至甞獨𬒳引曄以此爲怨曄累經義康府

佐中閒獲罪於義康謝綜及父述皆爲義康所厚

綜弟約娶義康女綜爲義康記室參軍自豫章還

申義康意欲曄求解晚𨻶復敦往好大將軍府史

仲承祖有寵於義康聞熈先有謀密相結納丹楊

尹徐湛之素爲義康所愛承祖因此結事湛之告

以密計道人灋略尼灋靜皆感義康舊恩竝與熈

先往來灋靜妹夫許曜領隊在臺許爲内應灋靜

之豫章熈先付以牋書陳說圖䜟於是密相署置

及素所不善者竝入死目熈先又使弟休先作檄

文稱賊臣趙伯符肆兵犯蹕禍流儲宰湛之曄等

投命奮戈即日斬伯符首及其黨與今遣護軍將

軍臧質奉璽綬迎彭城王正位辰極熈先以爲舉

大事宜須以義康之㫖諭衆曄又詐作義康與湛

之書令誅君側之惡宣示同黨帝之燕武帳岡也

曄等謀以其日作亂許曜侍帝扣刀目曄曄不敢

仰視俄而座散徐湛之恐事不濟密以其謀白帝

帝使湛之具探取本末得其檄書選署姓名上之

帝乃命有司收掩窮治其夜呼曄置客省先於外

收綜及熈先兄弟皆欵服帝遣使詰問曄曄猶隱

拒熈先聞之笑曰凡處分符檄書䟽皆范所造云

何於今方作如此抵蹋邪帝以曄墨迹示之乃具

陳本末明日仗士送付廷尉熈先望風吐𣢾辭氣

不橈上竒其才遣人慰勉之曰以卿之才而滯於

集書省理應有異志此乃我負卿也又責前吏部

尚書何尚之曰使孔熈先年將三十作散𮪍郎那

不作賊熈先於獄中上書謝恩且陳圖䜟深戒上

以骨肉之禍曰願且勿遺棄存之中書若囚死之

後或可追録庶九泉之下少塞舋責曄在獄爲詩

曰雖無嵇生琴庶同夏侯色曄本意謂大獄即死

而上窮治其獄遂經二旬曄更有生望獄吏戲之

曰外傳詹事或當長繫曄聞之驚喜綜熈先笑之

曰詹事疇昔攘𬒮瞋目躍馬顧盻自以爲一丗之

雄今擾攘紛紜畏死乃爾設令賜以性命人臣圖

主何顔可以生存十二月乙未曄綜熈先及其子

弟黨與皆伏誅曄母至市涕泣責曄以手擊曄頸

曄色不怍妹及妓妾來别曄悲涕流漣綜曰舅殊

不及夏侯色曄收淚而止謝約不預逆謀見兄綜

與熈先遊甞諌之曰此人輕事好竒不近於道果

銳無檢未可與狎綜不從而敗綜母以子弟自蹈

逆亂獨不出視曄語綜曰姊今不來勝人多矣收

籍曄家樂器服玩竝皆珍麗妓妾不勝珠翠母居

止單陋唯有一𢊍盛樵薪弟子冬無被叔父單布

衣  裴子野論曰夫有逸羣之才必思冲天之

據蓋俗之量則憤常均之下其能守之以道將之

以禮殆爲鮮乎劉弘仁范蔚宗皆忸志而貪權矜

才以徇逆累葉風素一朝而隕嚮之所謂智能翻

爲亡身之具矣  徐湛之所陳多不盡爲曄等

辭所連引上赦不問臧質熹之子也先爲徐兖二

州刺史與曄厚善曄敗以爲義興太守有司奏削

彭城王義康爵收付廷尉治罪丁酉詔免義康及

其男女皆爲庶人絶屬籍徙付安成郡以寧朔將

軍沈邵爲安成相領兵防守邵璞之兄也義康在

安成讀書見淮南厲王長事廢書歎曰自古有此

我乃不知得罪爲宜也庚戌以前豫州剌史趙伯

符爲護軍將軍伯符孝穆皇后之弟子也

二十四年冬十月壬午胡藩之子誕世殺豫章太

桓隆之據郡反欲奉前彭城王義康爲主前交

州剌史檀和之去官歸過豫章擊斬之

二十八年 胡誕世之反也江夏王義恭等奏彭

城王義康數有怨言揺動民聽故不逞之族因以

生心請徙廣州上將徙義康先遣使語之義康曰

人生㑹死吾豈愛生必爲亂階雖逺何益請死於

此恥復屢遷竟未及往魏師之𤓰歩人情忷懼上

慮不逞之人復奉義康爲亂太子劭及武陵王駿

尚書左僕射何尚之屢啓宜早爲之所上乃遣中

書舎人嚴龍齎藥賜義康死義康不肯服曰佛教

不許自殺願隨宜處分使者以𬒳揜殺之

   宋文圖恢復

宋文帝元嘉七年帝自踐位以來有恢復河南之

志三月戊子詔𥳑甲卒五萬給右將軍到彦之統

安北將軍王仲德兖州剌史竺靈秀舟師入河又

使驍𮪍將軍叚宏將精兵八千直指虎牢豫州剌

史劉德武將兵一萬繼進後將軍長沙王義欣將

兵三萬監征討諸軍事先遣殿中將軍田竒使於

魏告魏主曰河南舊是宋土中爲彼所侵今當脩

復舊境不關河北魏主大怒曰我生髮未燥已聞

河南是我地此豈可得必若進軍今當權斂戍相

避須冬寒地浄河冰堅合自更取之甲午以前南

廣平太守尹沖爲司州剌史長沙王義欣出鎭彭

城爲衆軍聲援以游擊將軍胡藩戍廣陵行府州

事 魏南邊諸將表稱宋人大嚴將入寇請兵三

萬先其未發逆擊之足以挫其銳氣使不敢深入

因請悉誅河北流民在境上者以絶其郷導魏主

使公卿議之皆以爲當然崔浩曰不可南方下𣺯

入夏之後水潦方降草木蒙密地氣鬱蒸易生疾

癘不可行師且彼旣嚴僃則城守必固留屯乆攻

則糧運不繼分軍四掠則衆力單寡無以應敵以

今擊之未見其利彼若果能北來宜待其勞倦秋

涼馬肥因敵取食徐往擊之此萬全之計也朝廷

羣臣及西北守將從陛下征伐西平赫連北破蠕

蠕多獲羙女珍寳牛馬成羣南邊諸將聞而慕之

亦欲南鈔以取資財皆營私計爲國生事不可從

也魏主乃止諸將復表南寇已至所部兵少乞簡

幽州以南勁兵助已戍守及就漳水造船嚴僃以

拒之公卿皆以宜如所請并署司馬楚之魯𮜿韓

延之等爲將帥使招誘南人浩曰非長䇿也楚之

等皆彼所畏忌今聞國家悉發幽州以南精兵大

造舟艦隨以輕𮪍謂國家欲存立司馬氏誅除劉

宗必舉國震駭懼於滅亡當悉發精銳并心竭力

以死爭之則我南邊諸將無以禦之今公卿欲以

威力却敵乃所以速之也張虚聲而召實害此之

謂矣故楚之之徒往則彼來止則彼息其𫝑然也

且楚之等皆纎利小才止能招合輕薄無賴而不

能成大功徒使國家兵連禍結而已昔魯軌說

興以取荆州至則敗散爲蠻人掠賣爲奴終於禍

及姚泓此已然之效也魏主未以爲然浩乃復陳

天時以爲南方舉兵必不利曰今兹害氣在楊州

一也庚午自刑先發者傷二也日食晝晦𪧐值斗

牛三也熒惑㐲於翼軫主亂及䘮四也太白未出

進兵者敗五也夫興國之君先脩人事次盡地利

後觀天時故萬舉萬全今劉義隆新造之國人事

未洽災變屢見天時不協舟行水涸地利不盡三

者無一可而義隆行之必敗無疑魏主不能違衆

言乃詔冀定相三州造船三千艘簡幽州以南戍

兵集河上以僃之  夏六月魏主使平南大將

軍丹楊王大毗屯河上以司馬楚之爲安南大將

軍荆州剌史封琅邪王屯頴川以僃宋 到彦之

自淮入泗泗水滲日行纔十里自四月至秋七月

始至須昌乃泝河西上魏主以河南四鎭兵少命

諸軍悉收衆北渡戊子魏碻磝戍兵棄城去戊戌

滑臺戍兵亦去庚子魏主以大鴻臚陽平公杜超

爲都督冀定相三州諸軍事太宰進爵陽平王鎮

鄴爲諸軍節度庚戌魏洛陽虎牢戍兵皆棄城去

到彦之留朱脩之守滑臺尹沖守虎牢建武將軍

杜驥守金墉諸軍進屯靈昌津列守南岸至于潼

關於是司兖旣平諸軍皆喜王仲德獨有憂色曰

諸賢不諳北土情僞必墮其計胡虜雖仁義不足

而凶狡有餘今斂戍北歸必并力完聚若河氷旣

合將復南來豈可不以爲憂乎  八月魏主遣

冠軍將軍安頡督護諸軍擊到彦之丙寅彦之遣

禆將呉興姚聳夫渡河攻冶坂與頡戰聳夫兵敗

死者甚衆戊寅魏主遣征西大將軍長孫道生㑹

丹楊王大毗屯河上禦彦之  冬十月到彦之

王仲德㳂河置守還保東平乙亥魏安頡自委粟

津濟河攻金墉金墉城不治旣乆又無糧食杜驥

欲棄城走恐獲罪𥘉髙祖滅秦遷其鍾虡於江南

有大鍾没於洛水帝使姚聳夫將千五百人往取

之驥紿之曰金墉城已脩完糧食亦足所乏者人

耳今虜𮪍南渡當相與併力禦之大功旣立牽鍾

未晚聳夫從之旣至見城不可守乃引去驥遂南

遁丙子安頡拔洛陽殺將士五千餘人杜驥歸言

於帝曰本欲以死固守姚聳夫及城遽走人情沮

貶不可復禁上大怒誅聳夫於壽陽聳夫勇健諸

偏禆莫及也魏河北諸軍㑹於七女津到彦之恐

其南渡遣禆將王蟠龍泝流奪其船杜超等擊斬

之安頡與龍驤將軍陸俟進攻虎牢辛巳拔之尹

冲及滎陽太守清和崔模降魏  十一月壬辰

加征南大將軍檀道濟都督征討諸軍事帥衆伐

魏甲午魏壽光侯叔孫建汝隂公長孫道生濟河

而南到彦之聞洛陽虎牢不守諸軍相繼犇敗欲

引兵還殿中將軍垣護之以書諫之以爲宜使笁

靈秀助朱脩之守滑臺自帥大軍進擬河北且曰

昔人有連年攻戰失衆乏糧猶張膽爭前莫肯輕

退況今青州豐穰濟漕流通士馬飽逸威力無損

若空棄滑臺坐喪成業豈朝廷受任之㫖邪彦之

不從護之苗之子也彦之欲焚舟歩走王仲德曰

洛陽旣䧟虎牢不守自然之𫝑也今虜去我猶千

里滑臺尚有彊兵若遽捨舟南走士卒必散當引

舟入濟至馬耳谷口更詳所宜彦之先有目疾至

是大動且將士疾疫乃引兵自清入濟南至歷城

焚舟棄甲歩趨彭城笁靈秀棄須昌南犇湖陸青

兖大擾長沙王義欣在彭城將佐恐魏兵大至𭄿

義欣委鎭還都義欣不從魏兵攻濟南濟南太守

武進蕭承之帥數百人拒之魏衆大集承之使偃

兵開城門衆曰賊衆我寡柰何輕敵之甚承之曰

今懸守窮城事已危急若復示弱必爲所屠唯當

見彊以待之耳魏人疑有伏兵遂引去 戊戌魏

叔孫建攻笁靈秀於湖陸靈秀大敗死者五千餘

人建還屯范城 辛丑魏安頡督諸軍攻滑臺

魏以叔孫建都督冀青等四州諸軍事 十二月

右將軍到彦之安北將軍王仲德皆下獄免官兖

州剌史笁靈秀坐棄軍伏誅上見垣護之書而善

之以爲北髙平太守彦之之北伐也甲兵資實甚

盛及敗還委棄盪盡府藏武庫爲之空虚

八年春正月丙申檀道濟等自淸水救滑臺魏叔

孫建長孫道生拒之丁酉道濟至壽張遇魏安平

么乙旃眷道濟帥寜朔將軍王仲德驍𮪍將軍段

宏奮擊大破之轉戰至髙梁亭斬魏濟州剌史悉

煩庫結 二月檀道濟等進至濟上二十餘日閒

前後與魏三十餘戰道濟多捷軍至歷城叔孫建

等縱輕𮪍邀其前後焚燒糓草道濟軍乏食不能

進由是安頡司馬楚之等得專力攻滑臺魏主復

使楚兵將軍王慧龍助之朱脩之堅守數月糧盡

士卒熏䑕食之辛酉魏克滑臺執脩之及東郡太

守申謨虜獲萬餘人 檀道濟等食盡自歷城引

還軍士有亡降魏者具告之魏人追之衆忷懼將

潰道濟夜唱籌量沙以所餘少米覆其上及旦魏

軍見之謂道濟資糧有餘以降者爲妄而斬之時

道濟兵少魏兵甚盛𮪍士四合道濟命軍士皆𬒳

甲巳白服乗輿引兵徐出魏人以爲有伏兵不敢

逼稍稍引退道濟全軍而返青州刺史蕭思話聞

道濟南歸欲委鎭保險濟南太守蕭承之固諌不

從丁丑思話棄鎭犇平昌參軍劉振之戍下邳聞

之亦妄城走魏軍竟不至而東陽積聚已爲百姓

所焚思話坐徴繫尚方  庚戌魏安頡等還平

城魏主嘉朱脩之守節拜侍中妻以宗女𥘉帝之

遣到彦之也戒之曰若北國兵動先其未至徑前

入河若其不動留彭城勿進及安頡得宋俘魏主

始聞其言謂公卿曰卿軰前謂我用崔浩計爲謬

驚怖固諌常勝之家始皆自謂踰人至於歸終乃

不能及司馬楚之上䟽以爲諸方已平請大舉伐

宋魏主以兵乆勞不許徴楚之爲散𮪍常侍以王

慧龍爲滎陽太守慧龍在郡十年農戰並脩大著

聲績歸附者萬餘家帝縱反間於魏云慧龍自以

功髙位下欲引宋人入寇因執司馬楚之以叛魏

主聞之賜慧龍璽書曰劉義隆畏將軍如虎欲相

中害朕自知之風塵之言想不足介意帝復遣刺

客吕玄伯刺之曰得慧龍首封二百户男賞絹千

匹玄伯詐爲降人求屏人有所論慧龍疑之使人

探其懐得尺刀玄伯叩頭請死慧龍曰各爲其主

耳釋之左右諌曰宋人爲謀未巳不殺玄伯無以

制將來慧龍曰死生有命彼亦安能害我我以仁

義爲扞蔽又何憂乎遂捨之  夏閏六月魏主

遣散𮪍侍郎周紹來聘且求昏帝依違荅之

九年夏五月帝遣使者趙道生聘于魏  六月

魏主遣散𮪍常侍鄧頴來聘

十年春二月壬午魏主如河西遣兼散𮪍常侍宋

宣來聘且爲太子晃求婚帝依違荅之  冬十

二月魏寧朔將軍盧𤣥來聘

十四年春二月帝遣散𮪍常侍劉熈伯如魏議納

幣㑹帝女亡而止

十八年秋八月辛亥魏遣散𮪍侍郎張偉來聘

二十一年魏王使貟外散𮪍常侍髙濟來聘

二十二年夏六月帝謀伐魏  冬十一月魏選

六州驍𮪍二萬使永昌王仁髙涼王那分將之爲

二道掠淮泗以北徙青徐之民以實河北

二十三年春二月太原顔白鹿私入魏境爲魏人

所得將殺之詐云青州刺史杜驥使其歸誠魏人

送白鹿詣平城魏主喜曰我外家也使崔浩作書

與驥且命永昌王仁髙涼王那將兵迎驥攻冀州

剌史申恬於歷城杜驥遣其府司馬夏侯祖歡等

將兵救歷城魏人遂寇兖青冀三州至清東而還

殺掠甚衆北邊騷動帝以魏寇爲憂咨訪羣臣御

史中丞何承天上表以爲凡僃匈奴之䇿不過二

科武夫盡征伐之謀儒主講和親之約今若欲追

蹤衛霍自非大田淮泗内實青徐使民有贏儲野

有積榖然後發精卒十萬一舉蕩夷則不足爲也

若但欲遣軍追討報其侵㬥則彼必輕𮪍犇走不

肯㑹戰徒興巨費不損於彼報復之役將遂無已

斯䇿之最末者也安邊固守於計爲長臣竊以曹

孫之霸才均智敵江淮之閒不居各數百里何者

斥候之郊非耕牧之地故堅壁清野以候其來整

甲繕兵以乗其弊保民全境不出此塗要而歸之

其䇿有四一曰移逺就近今青兖舊民及冀州新

附在界首者三萬餘家可悉徙置大峴之南以實

内地二曰多築城邑以居新徙之家假其經用春

夏佃牧秋冬入保寇至之時一城千家堪戰之士

不下二千其餘羸弱猶能登陴鼓譟足抗羣虜三

萬矣三曰纂偶車牛以載糧械計千家之資不下

五百耦牛爲車五百兩參合鉤連以衛其衆設使

城不可固平行趨險賊所不能干有急徴發信𪧐

可聚四曰計丁課仗凡戰士二千隨其便能各自

有仗素所服習銘刻由己還保輸之於庫出行請

以自新弓簳利鐡民不得者官以漸充之數年之

内軍用粗僃矣近郡之師逺屯清濟功費旣重嗟

怨亦深以臣料之未若即用彼衆之易也今因民

所利導而帥之兵彊而敵不戒國富而民不勞比

於優復隊伍坐食糧廪者不可同年而校矣

二十六年帝欲經略中原羣臣爭獻䇿以迎合取

寵彭城太守王𤣥謨尤好進言帝謂侍臣曰觀𤣥謨

所陳令人有封狼居須意御史中丞袁淑言於上曰

陛下今當席卷趙魏檢玉岱宗臣逢千載之㑹願上

封禪書上恱淑耽之曾孫也秋七月辛未以廣陵王誕

爲雍州刺史上以襄陽外接關河欲廣其資力乃罷

江州軍府文武悉配雍州湘州入臺租稅悉給襄陽

二十七年春正月魏主將入寇二月甲午大獵於

梁川帝聞之敕淮泗諸郡若魏寇小至則各堅守

大至則拔民歸壽陽邊戍偵𠋫不明辛亥魏主自

將歩𮪍十萬奄至南頓太守鄭琨潁川太守郭道

隱並棄城走是時豫州刺史南平王鑠鎭壽陽遣

左軍行參軍陳憲行汝南郡事守懸瓠城中戰士

不滿千人魏主圍之三月以軍興減内外百官俸

三分之一魏人晝夜攻懸瓠多作髙樓臨城以射

之矢下如雨城中負戸以汲施大鉤於衝車之端

以牽樓堞壞其南城陳憲内設女牆外立木柵以

拒之魏人塡塹肉薄登城憲督厲將士苦戰積尸

與城等魏人乗尸上城短兵相接憲銳氣愈奮戰

士無不一當百殺傷萬計城中死者亦過半魏主

遣永昌王仁將歩𮪍萬餘驅所掠六郡生口北屯

汝陽時徐州剌史武陵王駿鎭彭城帝遣閒使命

駿發𮪍齎三日糧襲之駿發百里内馬得千五百

匹分爲五軍遣參軍劉泰之帥安北𮪍兵行參軍

垣謙之田曹行參軍臧肇之集曹行參軍尹定武

陵左常侍杜幼文殿中將軍程天祚等將之直趨汝

陽魏人唯慮救兵自壽陽來不僃彭城丁酉泰之等

潜進擊之殺三千餘人燒其輜重魏人犇散諸生口

悉得東走魏人偵知泰之等兵無後繼復引兵擊之

垣謙之先退士卒驚亂棄仗走泰之爲魏人所殺肇

之溺死天祚爲魏所擒謙之定幼文及士卒免者

九百餘人馬還者四百匹魏主攻懸瓠四十二日

帝遣南平内史臧質詣壽陽與安蠻司馬劉康祖

共將兵救懸瓠魏主遣殿中尚書任城公乞地真

逆拒之質等擊斬乞地眞康祖道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之從兄也夏

四月魏主引兵還癸卯至平城壬子安北將軍武

陵王駿降號鎭軍將軍垣謙之伏誅尹定杜幼文

付尚方以陳憲爲龍驤將軍汝南新蔡二郡太守

魏主遺帝書曰前蓋呉反逆扇動關隴彼復使人

就而誘之丈夫遺以弓矢婦人遺以環釧是曹正

欲譎誑取賂豈有逺相服從之理爲大丈夫何不

自來取之而以貨誘我邊民募往者復除七年是

賞姦也我今來至此土所得多少孰與彼前後得

我民邪彼若欲存劉氏血食者當割江以北輸之

攝守南度如此當釋江南使彼居之不然可善敕

方鎭刺史守宰嚴供帳之具來秋當往取楊州大

𫝑已至終不相縱彼往日北通蠕蠕西結赫連沮

渠吐谷渾東連馮弘髙麗凡此數國我皆滅之以

此而觀彼豈能獨立蠕蠕呉提吐賀真皆已死我

今北征先除有足之寇彼若不從命來秋當復往

取之以彼無足故不先討耳我往之日彼作何計

爲掘塹自守爲築垣以自障也我當顯然往取楊

州不若彼翳行竊歩也彼來偵諜我已擒之復縱

還其人目所盡見委曲善問之彼前使裴方明取

仇池旣得之疾其勇功已不能容有臣如此尚殺

之烏得與我校邪彼非我敵也彼常欲與我一交

戰我亦不癡復非符堅何時與彼交戰晝則遣𮪍

圍繞夜則離彼百里外𪧐呉人止有斫營伎彼募

人以來不過行五十里天已明矣彼募人之首豈

得不爲我有哉彼公時舊臣雖老猶有智䇿知今

已殺盡豈非天資我邪取彼亦不須我兵刃此有

善呪婆羅門當使鬼縛以來耳  六月上欲伐

魏丹楊尹徐湛之吏部尚書江湛彭城太守王𤣥

謨等並勸之左軍將軍劉康祖以爲歳月已晚請

待明年上曰北方苦虜虐政義徒並起頓兵一周

沮向義之心不可太子歩兵校尉沈慶之諌曰我

歩彼𮪍其勢不敵檀道濟再行無功到彦之失利

而返今料王𤣥謨等未踰兩將六軍之盛不過往

時恐重辱王師上曰王師再屈别自有由道濟養

寇自資彦之中塗疾動虜所恃者唯馬今夏水浩

汗河道流通泛舟北下碻磝必走滑臺小戍易可

覆拔克此二城館榖弔民虎牢洛陽自然不固比

及冬𥘉城守相接虜馬過河即成擒也慶之又固

陳不可上使徐湛之江湛難之慶之曰治國譬如

治家耕當問奴織當訪婢陛下今欲伐國而與白

靣書生輩謀之事何由濟上大笑太子劭及護軍

將軍蕭思話亦諌上皆不從魏主聞上將北伐復

與上書曰彼此和好日乆而彼志無厭誘我邊民

今春南廵聊省我民驅之使還今聞彼欲自來設

能至中山及桑乾川隨意而行來亦不迎去亦不

送若厭其區宇者可來平城居我亦往楊州相與

易地彼年已五十未甞出戸雖自力而來如三歳

嬰兒與我鮮卑生長馬上者果如何哉更無餘物

可以相與今送獵馬十二匹并氊藥等物彼來道

逺馬力不足可乗或不服水土藥可自療也秋七

月庚午詔曰虜近雖摧挫獸心靡革比得河朔秦

雍華戎表䟽歸訴困棘跋望綏拯潜相糾結以候

王師芮芮亦遣間使逺輸誠𣢾誓爲掎角經略之

㑹實在兹日可遣寧朔將軍王𤣥謨帥太子歩兵

校尉沈慶之鎭軍諮議參軍申坦水軍入河受督

於青冀二州刺史蕭斌太子左衛率臧質驍𮪍將

軍王方回徑造許洛徐兖二州刺史武陵王駿豫

州刺史南平王鑠各勒所部東西齊舉梁南北秦

三州刺史劉秀之震盪汧隴太尉江夏王義恭出

次彭城爲衆軍節度坦鍾之曾孫也是時軍旅大

起王公妃主及朝士牧守下至富民各獻金帛雜

物以助國用又以兵力不足悉發青冀徐豫二兖

六州三五民丁倩使蹔行符到十日裝束縁江五

郡集廣陵縁淮三郡集盱眙又募中外有馬歩衆

藝武力之士應科者皆加厚賞有司又奏軍用不

充楊南徐兖江四州富民家貲滿五十萬僧尼滿

二十萬並四分借一事息即還建武司馬申元吉

引兵趣碻磝乙亥魏濟州剌史王買德棄城走蕭

斌遣將軍崔猛攻樂安魏青州剌史張淮之亦棄

城走斌與沈慶之留守碻磝使王玄謨進圍滑臺

雍州刺史隨王誕遣中兵參軍柳元景振威將軍

尹顯祖奮武將軍曾方平建武將軍薛安都略陽

太守龐法起將兵出𢎞農後軍外兵參軍龎季明

年七十餘自以關中豪右請入長安招合夷夏誕

許之乃自貲谷入盧氏盧氏民趙難納之季明遂

說士民應之者甚衆安都等因之自熊耳山出

元景引兵繼進豫州剌史南平王鑠遣中兵參軍

胡盛之出汝南梁坦出上蔡向長社魏荆州剌史

魯爽鎭長社棄城走爽軌之子也幢主王陽兒擊

魏豫州剌史僕蘭破之僕蘭犇虎牢鑠又遣安蠻

司馬劉康祖將兵助坦進逼虎牢魏羣臣𥘉聞有

宋師言於魏主請遣兵救縁河榖帛魏主曰馬今

未肥天時尚𤍠速出必無功若兵來不止且還隂

山避之國人本著羊皮袴何用綿帛展至十月吾

無憂矣九月辛卯魏主引兵南救滑臺命太子晃

屯漠南以僃柔然呉王余守平城庚子魏發州郡

兵五萬分給諸軍王𤣥謨士衆甚盛器械精嚴而

玄謨貪愎好殺𥘉圍滑臺城中多茅屋衆請以火

箭燒之玄謨曰彼吾財也何遽燒之城中即撤屋

穴處時河洛之民競出租榖操兵來赴者日以千

數玄謨不即其長帥而以配私暱家付匹布責大

梨八百由是衆心失望攻城數月不下聞魏救將

至衆請發車爲營𤣥謨不從冬十月癸亥魏主至

枋頭使關内侯代人陸眞夜與魏人犯圍潜入滑

臺撫慰城中且登城視𤣥謨營曲折還報乙丑魏

王渡河衆號百萬鞞鼓之聲震動天地𤣥謨懼退

走魏人追擊之死者萬餘人麾下散亡略盡委棄

軍資器械山積先是𤣥謨遣鍾離太守垣護之以

百舸爲前鋒據石濟在滑臺西南百二十里護之

聞魏兵將至馳書勸𤣥謨急攻曰昔武皇攻廣固

死没者甚衆況今事廹於曩日豈得計士衆傷疲

願以屠城爲急𤣥謨不從及𤣥謨敗退不暇報護

之魏人以所得𤣥謨戰艦連以鐡鎻三重斷河以

絶護之還路河水迅急護之中流而下每至鐡鎻

以長柯斧斷之魏不能禁唯失一舸餘皆完僃而

返蕭斌遣沈慶之將五千人救𤣥謨慶之曰玄謨

士衆疲老寇虜已逼得數萬人乃可進小軍輕往

無益也斌固遣之㑹𤣥謨遁還斌將斬之慶之固

諌曰佛狸威震天下控弦百萬豈𤣥謨所能當且

殺戰將以自弱非良計也斌乃止斌欲固守碻磝

慶之曰今青冀虚弱而坐守窮城若虜衆東過清

東非國家有也碻磝孤絶復作朱脩之滑臺耳㑹

詔使至不聽斌等退師斌復召諸將議之並謂宜

留慶之曰閫外之事將軍得以專之詔從逺來不

知事勢節下有一范增不能用空議何施斌及坐

者並笑曰沈公乃更學問慶之厲聲曰衆人雖知

古今不如下官耳學也斌乃使王𤣥謨戍碻磝申

坦垣護之據清口自帥諸軍還歷城閏月龐法起

等諸軍入盧氏斬縣令李封以趙難爲盧氏令使

帥其衆爲郷導栁元景自百丈崖從諸軍於盧氏

法起等進攻弘農辛未拔之擒魏弘農太守李𥘉

古拔薛安都留屯弘農丙戌龐法起進向潼關魏

主命諸將分道並進永昌王仁自洛陽趣壽陽尚

書長孫眞趣馬頭楚王建趣鍾離髙涼王那自青

州趣下邳魏主自東平趣鄒山十一月辛卯魏主

至鄒山魯郡太守崔邪利爲魏所擒魏主見秦始

皇石刻使人排而仆之以太牢祠孔子楚王建自

清西進屯蕭城歩尼公自清東進屯留城武陵王

駿遣參軍馮文恭將兵向蕭城江夏王義恭遣軍

主嵇𤣥敬將兵向留城文恭爲魏所敗歩尼公遇

𤣥敬引兵趣苞橋欲渡清西沛縣民燒苞橋夜於

林中擊鼓魏爲宋兵大至爭渡苞水溺死者殆半

詔以柳元景爲弘農太守元景使薛安都尹顯祖

先引兵就龐法起等於陜元景於後督租陜城險

固諸軍攻之不拔魏洛州刺史張是連提帥衆二

萬度崤救陜安都等與戰於城南魏人縱突𮪍諸

軍不能敵安都怒脫兠鍪解鎧唯著絳納兩當衫

馬亦去具裝瞋目橫矛單𮪍突陳所向無前魏人

夾射不能中如是數四殺傷不可勝數㑹日暮别

將魯元保引兵自函谷關至魏兵乃退元景遣軍

副柳元怙將歩𮪍二千救安都等夜至魏人不之

知明日安都等陳於城西南曾方平謂安都曰今

勍敵在前堅城在後是吾取死之日卿若不進我

當斬卿我若不進卿斬我也安都曰善卿言是也

遂合戰元怙引兵自南門鼓譟直出旌旗甚盛魏

衆驚駭安都梃身奮擊流血凝肘矛折易之更入

諸軍齊奮自旦至日昊魏衆大潰斬張是連提及

將卒三千餘級其餘赴河塹死者甚衆生降二十

餘人明日元景至讓降者曰汝輩本中國民今爲

虜盡力力屈乃降何也皆曰虜驅民使戰後出者

滅族以𮪍蹙歩未戰先死此將軍所親見也諸將

欲盡殺之元景曰今王旗北指當令仁聲先路盡

釋而遣之皆稱萬歳而去甲午克陜城龐法起等

進攻潼關魏戍主婁須棄城走法起等據之關中

豪傑所在蠭起及四山羌胡皆來送𣢾上以王𤣥

謨敗退魏兵深入柳元景等不宜獨進皆召還元

景使薛安都斷後引兵歸襄陽詔以元景爲襄陽

太守魏永昌王仁攻懸瓠項城拔之帝恐魏兵至

壽陽召劉康祖使還癸卯仁將八萬𮪍追及康祖

於尉武康祖有衆八千人軍副胡盛之欲依山險

間行取至康祖怒曰臨河求敵遂無所見幸其自

送柰何避之乃結車營而進下令軍中曰顧望者

斬首轉歩者斬足魏人四靣攻之將士皆殊死戰

自旦至晡殺魏兵萬餘人流血没踝康祖身被十

創意氣彌厲魏分其衆爲三且休且戰㑹日暮風

急魏以𮪍負草燒車營康祖隨𥙷其闕有流矢貫

康祖頸墜馬死餘衆不能戰遂潰魏人掩殺殆盡

南平王鑠使左軍行參軍王羅漢以三百人戍尉

武魏兵至衆欲南依卑林以自固羅漢以受命居

此不去魏人攻而擒之鎻其頸使三郎將掌之羅

漢夜斷三郎將首抱鎻亡犇盱眙魏永昌王仁進

逼壽陽焚掠馬頭鍾離南平王鑠嬰城固守魏軍

在蕭城去彭城十餘里彭城兵雖多而食少太尉

江夏王義恭欲棄彭城南歸安北中兵參軍沈慶

之以爲歷城兵少食多欲爲函箱車陳以精兵爲

外翼奉二王及妃女直趨歷城分兵配護軍蕭思

話使留守彭城太尉長史何朂欲席卷犇鬱洲自

海道還京師義恭去意已判唯二議彌日未決安

北長史沛郡太守張暢曰若歷城鬱洲有可至之

理下官敢不髙賛今城中乏食百姓咸有走志但

以關扄嚴固欲去莫從耳一旦動足則各自逃散

欲至所在何由可得今軍食雖寡朝夕猶未窘罄

豈有捨萬安之術而就危亡之道若此計必行下

官請以頸血汚公馬蹄武陵王駿謂義恭曰阿父

旣爲緫統去留非所敢干道民忝爲城主而委鎭

犇逃實無顔復奉朝廷必與此城共其存没張長

史言不可異也義恭乃止壬子魏主至彭城立氊

屋於戲馬臺以望城中馬文恭之敗也隊主蒯應

没於魏魏主遣應至小市門求酒及甘蔗武陵王

駿與之仍就求橐駝明日魏主使尚書李孝伯至

南門餉義恭貂裘餉駿橐駝及騾且曰魏主致意

安北可蹔出見我我亦不攻此城何爲勞苦將士

備守如此駿使張暢開門出見之曰安北致意魏

主常遲靣冩但以人臣無境外之交恨不蹔悉備

守乃邊鎭之常恱以使之則勞而無怨耳魏主求

甘橘及借博具皆與之復餉氊及九種鹽胡豉又

借樂器義恭應之曰受任戎行不齎樂具孝伯問

暢何爲怱怱閉門絶橋暢曰二王以魏主營壘未

立將士疲勞此精甲十萬恐輕相陵踐故閉城耳

待休息士馬然後共治戰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刻日交戲孝伯曰賔

有禮主則擇之暢曰昨見衆賔至門未爲有禮魏

主使人來言曰致意太尉安北何不遣人來至我

所彼此之情雖不可盡要須見我小大知我老少

觀我爲人若諸佐不可遣亦可使僮幹來暢以二

王命對曰魏主形狀才力乆爲來往所具李尚書

親自銜命不患彼此不盡故不復遣使孝伯又曰

王𤣥謨亦常才耳南國何意作如此任使以致犇

敗自入此境七百餘里主人竟不能一相拒逆鄒

山之險君家所慿前鋒始接崔邪利遽藏入穴諸

將倒曵出之魏主賜其餘生今從在此暢曰王𤣥

謨南土偏將不謂爲才但以之爲前驅大軍未至

河冰向合𤣥謨因夜還軍致戎馬小亂耳崔邪利

䧟没何損於國魏主自以數十萬衆制一崔邪利

乃足言邪知入境七百里無相拒者此自太尉神

筭鎭軍聖略用兵有機不用相語孝伯曰魏主當

不圍此城自帥衆軍直造𤓰歩南事若辦彭城不

待圍若其不捷彭城亦非所須也我今當南飲江

湖以療渇耳暢曰去留之事自適彼懷若虜馬遂

得飲江便爲無復天道先是童謡云虜馬飲江水

佛狸死卯年故暢云然暢音容雅麗孝伯與左右

皆歎息孝伯亦辯贍且去謂暢曰長史深自愛相

去歩武恨不執手暢曰君善自愛冀蕩定有期相

見無逺君若得還宋朝今爲相識之始上起楊文

德爲輔國將軍引兵自漢中西入揺動汧隴 魏

主攻彭城不克十二月丙辰朔引兵南下使中書

郎魯秀出廣陵髙涼王那出山陽永昌王仁出橫

江所過無不殘滅城邑皆望風犇潰戊午建康纂

嚴己未魏兵至淮上上使輔國將軍臧質將萬人

救彭城至盱眙魏主已過淮質使冗從僕射胡崇

之積弩將軍臧澄之營東山建威將軍毛熈祚據

前浦質營於城南乙丑魏燕王譚攻崇之等三營

皆敗没質案兵不敢救是夕質軍亦潰質棄輜重

器械單將七百人赴城𥘉盱眙太守沈璞到官王

𤣥謨猶在滑臺江淮無警璞以郡當衝要乃繕城

浚隍積財榖儲矢石爲城守之僃僚屬皆非之朝

廷亦以爲過及魏兵南向守宰多棄城走或勸璞

宜還建康璞曰虜若以城小不顧夫復何懼若肉

薄來攻此乃吾報國之秋諸君封侯之日也柰何

去之諸君甞見數十萬人聚於小城之下而不敗

者乎昆陽合肥前事之明驗也衆心稍定璞收集

得二千精兵曰足矣及臧質向城衆謂璞曰虜若

不攻城則無所事衆若其攻城則城中止可容見

力耳地狹人多鮮不爲患且敵衆我寡人所共知

若以質衆能退敵完城者則全功不在我若避罪

歸都㑹資舟楫必更相蹂踐正足爲患不若閉門

勿受璞歎曰虜必不能登城敢爲諸軍保之舟楫

之計固已乆息虜之殘害古今未有屠剥之苦衆

所共見其中幸者不過得驅還北國作奴婢耳彼

雖烏合寧不憚此邪所謂同舟而濟胡越一心者

也今兵多則虜退速少則退緩吾寧可欲專功而

留虜乎乃開門納質質見城中豐實大喜衆皆稱

萬歳因與璞共守魏人之南寇也不齎糧用唯以

抄掠爲資及過淮民多竄匿抄掠無所得人馬飢

乏聞盱眙有積粟欲以爲北歸之資旣破崇之等

一攻城不拔即留其將韓元興以數千人守盱眙

自帥大衆南向由是盱眙得益完守備庚午魏主

至𤓰歩壞民廬舍及伐葦爲筏聲言欲渡江建康

震懼民皆荷檐而立壬午内外戒嚴丹陽統内盡

戸發丁王公以下子弟皆從役命領軍將軍劉遵

考等將兵分守津要遊邏上接于湖下至蔡洲陳

艦列營周亘江濵自采石至于曁陽六七百里太

子劭出鎭石頭揔統水軍丹楊尹徐湛之守石頭

倉城吏部尚書江湛兼領軍軍事處置悉以委焉

上登石頭城有憂色謂江湛曰北伐之計同議者

少今日士民勞怨不得無慙貽大夫之憂予之過

也又曰檀道濟若在豈使胡馬至此上又登莫府

山觀望形𫝑購魏主及王公首許以封爵金帛又

募人齎野葛酒置空村中欲以毒魏人竟不能傷

魏主鑿𤓰歩山爲蟠道於其上設氊屋魏主不飲

河南水以橐駝負河北水自隨餉上橐駝名馬并

求和請婚上遣奉朝請田竒餉以珍羞異味魏主

得黃甘即噉之并大進酃酒左右有附耳語者疑

食中有毒魏主不應舉手指天以其孫示竒曰吾

逺來至此非欲爲功名實欲繼好息民永結姻投

宋若能以女妻此孫我以女妻武陵王自今匹馬

不復南顧竒還上召太子劭及羣臣議之衆並謂

宜許江湛曰戎狄無親許之無益劭怒謂湛曰今

三王在阨詎宜苟執異議聲色甚厲坐散俱出劭

使班劒及左右排湛湛幾至僵仆劭又言於上曰

北伐敗辱數州淪破獨有斬江湛徐湛之可以謝

天下上曰北伐自是我意江徐但不異耳由是太

子與江徐不平魏亦竟不成婚

二十八年春正月丙戌朔魏主大㑹羣臣於𤓰歩

山上班爵行賞有差魏人縁江舉火太子右衛率

尹弘言於上曰六夷如此必走丁亥魏掠居民焚

廬舎而去 江夏王義恭以碻磝不可守召王玄

謨還歷城魏人追擊敗之遂取碻磝𥘉上聞魏將

入寇命廣陵太守劉懷之逆燒城府船乗盡帥其

民渡江山陽太守蕭僧珍悉斂其民入城臺送糧

收詣盱眙及滑臺者以路不通皆留山陽蓄陂水

令滿須魏人至決以灌之魏人過山陽不敢留因

攻盱眙魏主就臧質求酒質封溲便與之魏主怒

築長圍一夕而合運東山土石以填塹作浮橋於

君山絶水陸道魏主遺質書曰吾今所遣𨷖兵盡

非我國人城東北是丁零與胡南是氐羌設使丁

零死正可減常山趙郡賊胡死減并州賊氐羌死

減關中賊卿若殺之無所不利質復書曰省示具

悉姦懷爾自恃四足屢犯邊境王𤣥謨退於東申

坦散於西爾知其所以然邪爾獨不聞童謡之言

乎蓋卯年未至故以二軍開飲江之路耳𡨋期使

然非復人事寡人受命相滅期之白登師行未逺

爾自送死豈容復令爾生全饗有桑乾哉爾有幸

得爲亂兵所殺不幸則生相鎻縛載以一驢直送

都市耳我本不圖全若天地無靈力屈於爾韲之

粉之屠之裂之猶未足以謝本朝爾智識及衆力

豈能勝符堅邪今春雨已降兵方四集爾但安意

攻城勿遽走糧食乏者可見語當出廩相貽得所

送劒刀欲令我揮之爾身邪魏主大怒作鐡牀於

其上施鐡鑱曰破城得質當坐之此上質又與魏

衆書曰爾語虜中諸士庶佛狸見與書相待如此

爾等正朔之民何爲自取糜滅豈可不知轉禍爲

福邪并冩臺格以與之云斬佛狸首封萬戸侯賜

布絹各萬匹魏人以鉤車鉤城樓城内繫以彄絙

數百人唱呼引之車不能退旣夜縋桶懸卒出截

其鉤獲之明日又以衝車攻城城土堅密毎至頽

落不過數𦫵魏人乃肉薄登城分番相代墜而復

𦫵莫有退者殺傷萬計尸與城平凡攻之三旬不

拔㑹魏軍中多疾疫或告以建康遣水軍自海入

淮又敕彭城斷其歸路二月丙辰朔魏主燒攻具

退走盱眙人欲追之沈璞曰今兵不多雖可固守

不可出戰但整舟楫示若欲北渡者以速其走計

不須實行也臧質以璞城主使之上露板璞固辭

歸功於質上聞益嘉之魏師過彭城江夏王義恭

震懼不敢擊或告虜驅南口萬餘夕應宿安王陂

去城數十里今追之可悉得諸將皆請行義恭禁

不許明日驛使至上敕義恭悉力急追魏師已逺

義恭乃遣鎭軍司馬檀和之向蕭城魏人先已聞

之盡殺所驅者而去程天祚逃歸魏人凡破南兖

徐兖豫青冀六州殺掠不可勝計丁壮者即加斬

截嬰兒貫於槊上槃舞以爲戲所過郡縣赤地無

餘春鷰歸巢於林木魏之士馬死傷亦過半國人

皆尤之上每命將出師常授以成律交戰日時亦

待中詔是以將帥趑趄莫敢自決又江南白丁輕

進易退此其所以敗也自是邑里蕭條元嘉之政

衰矣癸酉詔賑恤郡縣民遭寇者蠲其稅調甲戌

降太尉義恭爲驃𮪍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戊寅魏

主濟河辛巳降鎭軍將軍武陵王駿爲北中郎將

壬午上如𤓰歩是日解嚴  三月乙酉帝還宫

己亥魏主還平城飲至告廟以降民五萬餘家分

置近畿𥘉魏主過彭城遣人語城中曰食盡且去

須麥熟更來及期江夏王義恭議欲芟麥剪苗移

民保聚鎭軍録事參軍王孝孫曰虜不能復來旣

自可保如其更至此議亦不可立百姓閉其内城

饑饉日乆方春之月野採自資一入保聚餓死立

至民知必死何可制邪虜若必來芟麥無晚四坐

黙然莫之敢對長史張暢曰孝孫之議實有可尋

鎭軍府典籖董元嗣侍武陵王駿之側進曰王録

事議不可奪别駕王子夏曰此論誠然暢斂板白

駿曰下官欲命孝孫彈子夏駿曰王别駕有何事

邪暢曰芟麥移民可謂大議一方安危事係於此

子夏親爲州端曽無同異及聞元嗣之言則懽笑

酬荅阿意左右何以事君子夏元嗣皆大慙義恭

之議遂寢 𥘉魯宗之犇魏其子𮜿爲魏荆州剌

史襄陽公鎭長社常思南歸以昔殺劉康祖及徐

湛之之父故不敢來𮜿卒子爽襲父官爵爽少有

武幹與弟秀皆有寵於魏主秀爲中書郎旣而兄

弟各有罪魏主詰責之爽秀懼誅從魏王自𤓰歩

還至湖陸請曰奴與南有仇每兵來常恐禍及墳

墓乞共迎喪還葬平城魏主許之爽至長社殺魏

戍兵數百人帥部曲及願從者千餘家犇汝南夏

四月爽遣秀詣壽陽奉書於南平王鑠以請降上

聞之大喜以爽爲司州剌史鎭義陽秀爲潁川太

守餘弟姪並授官爵賞賜甚厚魏人毁其墳墓徐

湛之以爲廟筭逺圖特所奬納不敢苟申私怨乞

屏居田里不許

二十九年春二月甲寅魏侍中宗愛弑丗祖三月

上聞魏丗祖殂更謀北伐魯爽等復勸之上訪於

羣臣太子中庶子何偃以爲淮泗數州瘡痍未復

不宜輕動上不從偃尚之之子也夏五月丙申詔

曰虐虜窮凶著於自昔未勞資斧已伏天誅拯溺

蕩穢今其㑹也可符驃𮪍司空二府各部分所綂

東西應接歸義建績者隨勞酬奬於是遣撫軍將

軍蕭思話督冀州剌史張永等向碻磝魯爽魯秀

程天祚將荆州甲士四萬出許洛雍州剌史臧質

帥所領趣潼關永茂度之子也沈慶之固諌北伐

上以其異議不使行青州刺史劉興祖上言以爲

河南阻飢野無所掠脫諸城固守非旬月可拔稽

留大衆轉輸方勞應機乗𫝑事存急速今僞帥始

死兼逼暑時國内猜擾不暇逺赴愚謂宜長驅中

山據其關要冀州以北民人尚豐兼麥已向熟因

資爲易向義之徒必應響赴若中州震動黃河以

南自當消潰臣請發青冀七千兵遣將領之直入

其心腹若前驅克勝張永及河南衆軍宜一時濟

河使聲實兼舉並建司牧撫柔𥘉附西拒太行北

塞軍都因事指麾隨宜加授畏威欣寵人百其懷

若能成功清壹可待若不克㨗不爲大傷並催促

裝束伏聽敕㫖上意止存河南亦不從上又使貟

外散𮪍侍郎琅邪徐爰隨軍向碻磝銜中㫖授諸

將方略臨時宣示  秋七月張永等至碻磝引

兵圍之 諸軍攻碻磝治三攻道張永等當東道

濟南太守申坦等當西道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武司馬崔訓當南道

攻之累旬不拔八月辛亥夜魏人自地道潜出燒

崔訓營及攻具癸丑夜又燒東圍及攻具尋復毁

崔訓攻道張永夜撤圍退軍不告諸將士卒驚擾

魏人乗之死傷塗地蕭思話自往增兵力攻旬餘

不拔是時青徐不稔軍食乏丁卯思話命諸軍皆

退屯歷城斬崔訓繫張永申坦於獄魯爽至長社

魏戍主秃髮幡棄城走臧質頓兵近郊不以時發

獨遣冠軍司馬栁元景帥後軍行參軍薛安都等

向潼關元景等進據洪關梁州剌史劉秀之遣司

馬馬注與左軍中兵參軍蕭道成將兵向長安道

成承之之子也魏冠軍將軍封禮自浢津南渡赴

弘農九月司空髙平公兒烏干屯潼關平南將軍

𥠖公遼屯河内 庚寅魯爽與魏豫州剌史拓跋

僕蘭戰于大索破之進攻虎牢聞碻磝敗退與柳

元景皆引兵還蕭道成馬汪等聞魏救兵將至還

趣仇池己丑詔解蕭思話徐州更領冀州剌史鎭

歷城上以諸將屢出無功不可專責張永等賜思

話詔曰虜旣乗利方向盛冬若脫敢送死兄弟父

子自共當之耳言及憎憤可以示張永申坦又與

江夏王義恭書曰早知諸將輩如此恨不以白刃

驅之今者悔何所及義恭尋奏免思話官從之

   宗愛逆節

宋文帝元嘉九年春正月丙午魏主立子晃爲皇

太子大赦改元

二十八年夏六月魏太子晃監國頗信任左右又

營園田收其利髙允諌曰天地無私故能覆載王

者無私故能容養今殿下國之儲貳萬方所則而

營立私田畜養雞犬乃至酤販市㕓與民爭利謗

聲流布不可追掩夫天下者殿下之天下富有四

海何求而無乃與販夫販婦競此尺寸之利乎昔

虢之將亡神賜之土田漢靈帝私立府藏皆有顚

覆之禍前鑒若此甚可畏也武王愛周邵齊畢所

以王天下殷紂愛飛廉惡來所以喪其國今東宫

儁乂不少頃來侍御左右者恐非在朝之選願殿

下斥去佞邪親近忠良所在田園分給貧下販賣

之物以時收散如此則休聲日至謗議可除矣不

聽太子爲政精察而中常侍宗愛性險㬥多不法

太子惡之給事中仇尼道盛侍郎任平城有寵於

太子頗用事皆與愛不恊愛恐爲道盛等所糾遂

構告其罪魏主怒斬道盛等於都街東宫官屬多

坐死帝怒甚戊辰太子以憂卒壬申葬金陵謚曰

景穆帝徐知太子無罪甚悔之  冬十二月丁

丑魏主封景穆太子之子濬爲髙陽王旣而以王

孫丗嫡不當爲藩王乃止

二十九年春正月魏丗祖追悼景穆太子不已中

常侍宗愛懼誅二月甲寅弑帝尚書左僕射蘭延

侍中和疋薛禔等祕不發喪延疋以皇孫濬沖幼

欲立長君徴秦王翰置之祕室提以濬嫡皇孫不

可廢議乆不決宗愛知之自以得罪於景穆太子

而素惡秦王翰善南安王余乃密迎余自中宫便

門入禁中矯稱赫連皇后令召延等延等以愛素

賤不以爲疑皆隨入愛先使宦者三千人持兵伏

於禁中延等入以次收縛斬之殺秦王翰於永巷

而立余大赦改元承平尊皇后爲皇太后以愛爲

大司馬大將軍太師都督中外諸軍事領中祕書

封馮翊王 魏南安隱王余自以違次而立厚賜

羣下欲以收衆心旬月之閒府藏虚竭又好酣飲

及聲樂畋獵不恤政事宗愛爲宰相録三省揔宿

衛坐召公卿專恣日甚余患之謀奪其權愛憤怒

冬十月丙午朔余夜𥙊東廟愛使小黃門賈周等

就弑余而祕之唯羽林郎中代人劉尼知之尼勸

愛立皇孫濬愛驚曰君大癡人皇孫若立豈忘正

平時事乎尼曰若爾今當立誰愛曰待還宫當擇

諸王賢者立之尼恐愛爲變密以狀告殿中尚書

源賀賀時與尼俱典兵宿衛乃與南部尚書陸麗

謀曰宗愛旣立南安還復殺之今又不立皇孫將

不利於社稷遂與麗定謀共立皇孫麗俟之子也

戊申賀與尚書長孫渇侯嚴兵守衛宫禁使尼麗

迎皇孫於苑中麗抱皇孫於馬上入平城賀渇候

開門納之尼馳還東廟大呼曰宗愛弑南安王大

逆不道皇孫已登大位有詔宿衛之士皆還宫衆

咸呼萬歳遂執宗愛賈周等勒兵而入奉皇孫即

皇帝位登永安殿大赦改元興安殺愛周皆具五

刑夷三族

   太子劭弑逆

宋文帝元嘉三年 𥘉𡊮皇后生皇子劭后自詳

視使馳白帝曰此兒形貌異常必破國亡家不可

舉即欲殺之帝狼狽至后殿戸外手撥幔禁之乃

止以尚在諒闇故祕之閏正月丙戌始言劭生

六年春三月丁巳立皇子劭爲太子

十五年夏四月納故黃門侍郎殷淳女爲太子劭

十六年乙亥太子劭加元服大赦劭美𩯭眉好讀

書便弓馬喜延賔客意之所欲上必從之東宫置

兵與羽林等

二十九年 𥘉潘淑妃生始興王濬元皇后性妬

以淑妃有寵於上恚恨而殂淑妃專揔内政由是

太子劭深惡淑妃及濬濬懼爲將來之禍乃曲意

事劭劭更與之善呉興巫嚴道育自言能辟榖服

食役使鬼物因東陽公主婢王鸚鵡出入主家道

育謂主曰神將有符賜主主夜卧見流光若螢飛

入書笥開視得二青珠由是主與劭濬皆信惑之

劭濬並多過失數爲上所詰責使道育祈請欲令

過不上聞道育曰我已爲上天陳請必不泄露劭

等敬事之號曰天師其後遂與道育鸚鵡及東陽

主奴陳天與黃門陳慶國共爲巫蠱琢玉爲上形

像埋於含章殿前劭𥙷天與爲隊主東陽王卒鸚

鵡應出嫁劭濬慮語泄濬府佐呉興沈懷逺素爲

濬所厚以鸚鵡嫁之爲妾上聞天與領隊以讓劭

曰汝所用隊主副並是奴邪劭懼以書告濬濬復

書曰彼人若所爲不已正可促其餘命或是大慶

之漸耳劭濬相與往來書䟽常謂上爲彼人或曰

其人謂江夏王義恭爲佞人鸚鵡先與天與私通

旣適懷逺恐事泄白劭使密殺之陳慶國懼曰巫

蠱事唯我與天與宣傳往來今天與死我其危哉

乃具以其事白上上大驚即遣收鸚鵡封籍其家

得劭濬書數百紙皆呪詛巫蠱之言又得所埋玉

人命有司窮治其事道育亡命捕之不獲先是濬

自楊州刺史出鎭京口及廬陵王紹以疾解楊州

意謂已必復得之旣而上用南譙王義宣濬殊不

樂乃求鎭江陵上許之濬入朝遣還京口爲行留

處分至京口數日而巫蠱事發上惋歎彌日謂潘

淑妃曰太子圖富貴更是一理虎頭復如此非復思

慮所及汝母子豈可一日無我邪遣中使切責劭濬

劭濬惶懼無辭唯陳謝而已上雖怒甚猶未忍罪也

三十年春正月壬午以征北將軍始興王濬爲荆

州刺史帝怒未解故濬乆留京口旣除荆州乃聽

入朝 嚴道育之亡命也上分遣使者搜捕甚急

道育變服爲尼匿於東宫又隨始興王濬至京口

或出止民張旿家濬入朝復載還東宫欲與俱徃

江陵丁巳上臨軒濬入受拜是日有告道育在張

旿家者上遣掩捕得其二婢云道育隨征北還都

上謂濬與太子劭已斥遣道育而聞其猶與往来

惆悵惋駭乃命京口送二婢須至檢覆乃治劭濬

之罪潘淑妃抱濬泣曰汝前祝詛事發猶冀能刻

意思愆何意更藏嚴道育上怒甚我叩頭乞恩不

能解今何用生爲可送藥來當先自取盡不忍見

汝禍敗也濬奮衣起曰天下事尋自當判願小寛

慮必不上累 帝欲廢太子劭賜始興王濬死先

與侍中王僧綽謀之使僧綽尋漢魏以來廢太子

諸王典故送尚書僕射徐湛之及吏部尚書江湛

武陵王駿素無寵故屢出外藩不得留建康南平

王鑠建平王宏皆爲帝所愛鑠妃江湛之妹隨王

誕妃徐湛之之女也湛勸帝立鑠湛之意欲立誕

僧綽曰建立之事仰由聖懷臣謂唯宜速斷不可

稽緩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願以義割恩略小不忍

不爾便應坦懷如𥘉無煩疑論事機雖密易致宣

廣不可使難生慮表取笑千載帝曰卿可謂能斷

大事然此事至重不可不慇懃三思且彭城始亡

人將謂我無復慈愛之道僧綽曰臣恐千載之後

言陛下唯能裁弟不能裁兒帝黙然江湛同侍坐

出閤謂僧綽曰卿向言將不太傷切直僧綽曰弟

亦恨君不直鑠自壽陽入朝旣至失㫖帝欲立宏

嫌其非次是以議乆不決毎夜與湛之屏人語或

連日累夕常使湛之自秉燭繞壁檢行慮有竊聽

者帝以其謀告潘淑妃淑妃以告濬濬持報劭劭

乃密與腹心隊主陳叔兒齋帥張超之等謀爲逆

初帝以宗室彊盛慮有内難特加東宫兵使與羽

林相若至有實甲萬人劭性黠而剛猛帝深𠋣之

及將作亂毎夜饗將士或親自行酒王僧綽密以

啓聞㑹嚴道育婢將至癸亥夜劭詐爲帝詔云魯

秀謀反汝可平明守闕帥衆入因使張超之等集

素所畜養兵士二千餘人皆被甲召内外幢隊主

副豫加部勒云有所討夜呼前中庶子右軍長史

蕭斌左衛率𡊮淑中舎人殷仲素左積弩將軍王

正見並入宫劭流涕謂曰主上信讒將見罪廢内

省無過不能受枉明旦當行大事望相與勠力因

起徧拜之衆驚愕莫能對乆之淑斌皆曰自古無

此願加善思劭怒變色斌懼與衆俱曰當竭身奉

令淑叱之曰卿便謂殿下眞有是邪殿下幼甞患風

或是疾動耳劭愈怒因眄淑曰事當克不淑曰居不

疑之地何患不克但旣克之後不爲天地所容大禍

亦旋至耳假有此謀猶將可息左右引淑出曰此何

事而云可罷乎淑還省繞牀行至四更乃寢甲子宫

門未開劭以朱衣加戎服上乗畫輪車與蕭斌同

載衛從如常入朝之儀呼𡊮淑甚急淑眠不起劭

停車奉化門催之相續淑徐起至車後劭使登車

又辭不上劭命左右殺之守門開從萬春門入舊

制東宫隊不得入城劭以僞詔示門衛曰受敕有

所收討令後隊速來張超之等數十人馳入雲龍

門及齋閤拔刃徑上合殿帝其夜與徐湛之屏人

語至旦燭猶未滅門階戸席直衛兵尚寢未起帝

見超之入舉几捍之五指皆落遂弑之湛之驚起

趣北户未及開兵人殺之劭進至合殿中閤聞帝

已殂出坐東堂蕭斌執刀侍直呼中書舎人顧嘏

嘏震懼不時出旣至問曰欲共見廢何不早啓嘏

未及荅即於前斬之江湛直上省聞喧譟聲歎曰

不用王僧綽言以至於此乃匿傍小屋中劭遣兵

就殺之宿衛舊將羅訓徐罕皆望風屈附左細仗

主廣威將軍呉興卜天與不暇被甲執刀持弓疾

呼左右出戰徐罕曰殿下入汝欲何爲天與罵曰

殿下常來云何於今乃作此語只汝是賊手射劭

於東堂幾中之劭黨擊之斷臂而死隊將張泓之

朱道欽陳滿與天與俱戰死左衛將軍尹弘惶怖

通啓求受處分劭使人從東閤入殺潘淑妃及太

祖親信左右數十人急召始興王濬使帥衆屯中

堂濬時在西州府舎人朱法瑜犇告濬曰臺内喧

噪宫門皆閉道上傳太子反未測禍變所至濬陽

驚曰今當柰何灋瑜勸入據石頭濬未得劭信不

知事之濟不騷擾不知所爲將軍王慶曰今宫内

有變未知主上安危凡在臣子當投𬒮赴難慿城

自守非臣節也濬不聽乃從南門出徑向石頭文

武從者千餘人時南平王鑠戍石頭兵士亦千餘

人俄而劭遣張超之馳馬召濬濬屏人問狀即戎

服乗馬而去朱灋瑜固止濬濬不從出中門王慶

又諌曰太子反逆天下怨憤明公但當堅閉城門

坐食積粟不過三日凶黨自離公情事如此今豈

宜去濬曰皇太子令敢有復言者斬旣入見劭劭

謂濬曰潘淑妃遂爲亂兵所害濬曰此是下情由

來所願劭詐以太祖詔召大將軍義恭尚書令何

尚之入拘於内并召百官至者纔數十人劭遽即

位下詔曰徐湛之江湛弑逆無狀吾勒兵入殿已

無所及號惋崩衂肝心破裂今罪人斯得元凶克

殄可大赦改元太𥘉即位畢亟稱疾還永福省不

敢臨䘮以白刃自守夜則列燈以防左右以蕭斌

爲尚書僕射領軍將軍以何尚之爲司空前右衛

率檀和之戍石頭征虜將軍營道侯義綦鎭京口

義綦義慶之弟也乙丑悉收先給諸處兵還武庫

殺江徐親黨尚書左丞荀赤松右丞臧凝之等凝

之燾之孫也以殷仲素爲黃門侍郎王正見爲左

軍將軍張超之陳叔兒等皆拜官賞賜有差輔國

將軍魯秀在建康劭謂秀曰徐湛之常欲相危我

已爲卿除之矣使秀與屯𮪍校尉龐秀之對掌軍

隊劭不知王僧綽之謀以僧綽爲吏部尚書司徒

左長史何偃爲侍中武陵王駿屯五洲沈慶之自

巴水來咨受軍略三月乙亥典籖董元嗣自建康

至五洲具言太子弑逆駿使元嗣以告僚佐沈慶

之密謂腹心曰蕭斌婦人其餘將帥皆易與耳東

宫同惡不過三十人此外屈逼必不爲用今輔順

討逆不憂不濟也 太子劭分浙東五郡爲㑹州

省楊州立司𨽻校尉以其妃父殷冲爲司𨽻校尉

冲融之曾孫也以大將軍義恭爲太保荆州剌史

南譙王義宣爲太尉始興王濬爲驃𮪍將軍雍州

刺史臧質爲丹楊尹㑹稽太守隨王誕爲㑹州剌

史劭料檢文帝巾箱及江湛家書䟽得王僧綽所

啓饗士并前代故事甲申收僧綽殺之僧綽弟僧

䖍爲司徒左西屬所親咸勸之逃僧䖍泣曰吾兄

奉國以忠貞撫我以慈愛今日之事苦不見及耳

若得同歸九泉猶羽化也劭因誣北第諸王侯云

與僧綽謀反殺長沙悼王瑾瑾弟楷臨川哀王爗

桂陽孝侯覬新渝懷侯玠皆劭素所惡也瑾義欣

之子爗義慶之子覬玠義慶之弟子也劭密與沈

慶之手書令弑武陵王駿慶之求見王王懼辭以

疾慶之突入以劭書示王王泣求入内與母訣慶

之曰下官受先帝厚恩今日之事唯力是視殿下

何見疑之深王起再拜曰家國安危皆在將軍慶

之即命内外勒兵府主簿顔峻曰今四方未知義

師之舉劭據有天府若首尾不相應此危道也宜

待諸鎭恊謀然後舉事慶之厲聲曰今舉大事而

黃頭小兒皆得參預何得不敗宜斬以徇衆王令

峻拜謝慶之慶之曰君但當知筆札事耳於是專

委慶之處分旬日之間内外整辦人以爲神兵峻

延之之子也庚寅武陵王戒嚴誓衆以沈慶之領

府司馬襄陽太守柳元景隨郡太守宗慤爲諮議

參軍領中兵將軍内史朱脩之行平東將軍記室

參軍顔峻爲諮議參軍領録事兼揔内外以諮議

參軍劉延孫爲長史尋陽太守行留府事延孫道

産之子也南譙王義宣及臧質皆不受劭命與司

州剌史魯爽同舉兵以應駿質爽俱詣江陵見義

宣且遣使勸進於王辛卯臧質子敦等在建康者

聞質舉兵皆逃亡劭欲相慰恱下詔曰臧質國戚

勲臣方賛翼京輦而子弟波迸良可怪歎可遣宣

譬令還咸復本位劭尋録得敦使大將軍義恭行

訓杖三十厚給賜之 乙未武陵王發西陽丁酉

至尋陽庚子王命顔峻移檄四方使共討劭州郡

承檄翕然響應南譙王義宣遣臧質引兵詣尋陽

與駿同下留魯爽於江陵劭以兖冀二州剌史蕭

思話爲徐兖二州剌史起張永爲青州剌史思話

自歷城引部曲還平城起兵以應尋陽建武將軍

垣護之在歷城亦帥所領赴之南譙王義宣板張

永爲冀州剌史永遣司馬崔勲之等將兵赴義宣

義宣慮蕭思話與永不釋前憾自爲書與思話使

長史張暢爲書與永勸使相與坦懷隨王誕將受

劭命參軍事沈正說司馬顧琛曰國家此禍開闢

未聞今以江東驍銳之衆唱大義於天下其誰不

響應豈可使殿下北靣凶逆受其僞寵乎琛曰江

東忘戰日乆雖逆順不同然彊弱亦異常須四方

有義舉者然後應之不爲晚也正曰天下未甞有

無父無君之國寧可自安讎恥而責義於餘方乎

今正以弑逆𡨚醜義不同天舉兵之日豈求必全

邪馮衍有言大漢之貴臣將不如荆齊之賤士乎

況殿下義兼臣子事實國家者哉琛乃與正共入

說誕誕從之正田子之兄子也劭自謂素習武事

語朝士曰卿等但助我理文書勿措意戎旅若有

寇難吾自當之但恐賊虜不敢動耳及聞四方兵

起始憂懼戒嚴悉召下番將吏遷淮南岸居民於

北岸盡聚諸王及大臣於城内移江夏王義恭處

尚書下舎分義恭諸子處侍中下省夏四月癸卯

朔柳元景統寧朔將軍薛安都等十二軍發湓口

司空中兵參軍徐遺寳以荆州之衆繼之丁未武

陵王發尋陽沈慶之揔中軍以從劭立妃殷氏爲

皇后庚戌武陵王檄書至建康劭以示太常顔延

之曰彼誰筆也延之曰竣之筆也劭曰言辭何至

於是延之曰竣尚不顧老臣安能顧陛下劭怒稍

解悉拘武陵王子於侍中下省南譙王義宣子於

太倉空舎劭欲盡殺三鎭士民家口江夏王義恭

何尚之皆曰凡舉大事者不顧家且多是驅逼今

忽誅其室累正足堅彼意耳劭以爲然乃下書一

無所問劭疑朝廷舊臣皆不爲已用乃厚撫魯秀

及右軍參軍王羅漢悉以軍事委之以蕭斌爲謀

主殷沖掌文符蕭斌勸劭勒水軍自上決戰不爾

則保據梁山江夏王義恭以南軍倉猝船舫陋小

不利水戰乃進䇿曰賊駿少年未習軍旅逺來疲

弊宜以逸待之今逺出梁山則京都空弱東軍乗

虚或能爲患若分力兩赴則兵敗勢離不如養銳

待期坐而觀舋割棄南岸柵斷石頭此先朝舊灋

不憂賊不破也劭善之斌厲色曰南中郎二十年

少能建如此大事豈復可量三方同惡勢據上流

沈慶之甚練軍事柳元景宗慤屢甞立功形勢如

此實非小敵唯宜及人情未離尚可決力一戰端

坐臺城何由得乆今主相咸無戰意豈非天也劭

不聽或勸劭保石頭城劭曰昔人所以固石頭城

者俟諸侯勤王耳我若守此誰當見救唯應力戰

决之不然不克日日自出行軍慰勞將士親督都

水治船艦壬子焚淮南岸室屋淮内船舫悉驅民

家度水北立子偉之爲皇太子以始興王濬妃父

禇湛之爲丹楊尹湛之𥙿之之兄子也濬爲侍中

中書監司徒録尚書六條事加南平王鑠開府儀

同三司以南兖州剌史建平王宏爲江州刺史太

尉司馬龐秀之自石頭失衆南犇人情由是大震

以營道侯義綦爲湘州剌史檀和之爲雍州剌史

癸丑武陵王軍于鵲頭宣城太守王僧逹得武陵

王檄未知所從客說之曰方今舋逆滔天古今未

有爲君計莫若承義師之檄移告傍郡苟在有心

誰不響應此上䇿也如其不能可躬帥向義之徒

詳擇水陸之便致身南歸亦其次也僧逹乃自候

道南犇逢武陵王於鵲頭王即以爲長史僧逹弘

之子也王𥘉發尋陽沈慶之謂人曰王僧逹必來

赴義人問其故慶之曰吾見其在先帝前議論開

張執意明決以此言之其至必也柳元景以舟艦

不堅憚於水戰乃倍道兼行丙辰至江寧歩上使

薛安都帥鐡𮪍耀兵於淮上移書朝士爲陳逆順

劭加呉興太守汝南周嶠冠軍將軍隨王誕檄亦

至嶠素恇怯回惑不知所從府司馬丘珍孫殺之

舉郡應誕戊午武陵王至南洲降者相屬己未軍

于溧洲王自發尋陽有疾不能見將佐唯顔竣出

入卧内擁王於𰯌親視起居疾屢危篤不任咨禀

竣皆專決軍正之外間以文教書檄應接遐邇昏

曉臨哭若出一人如是累旬自舟中甲士亦不知

王之危疾也癸亥柳元景潜至新亭依山爲壘新

降者皆勸元景速進元景曰不然理順難侍同惡

相濟輕進無防實啓寇心元景營未立劭龍驤將

軍詹叔兒覘知之勸劭出戰劭不許甲子劭使蕭

斌統歩軍禇湛之統水軍與魯秀王羅漢劉簡之

等精兵合萬人攻新亭壘劭自登朱雀門督戰元

景宿令軍中曰鼓繁氣易衰呌數力易竭但銜枚

疾戰一聽吾鼓聲劭將士懷劭重賞皆殊死戰元

景水陸受敵意氣彌彊麾下勇士悉遣出𨷖左右

唯留數人宣傳劭兵勢垂克魯秀擊退鼓劭衆遽

止元景乃開壘鼓譟以乗之劭衆大潰墜淮死者

甚多劭更帥餘衆自來攻壘元景復大破之所殺

傷過於前戰士卒爭赴死馬澗澗爲之溢劭手斬

退者不能禁劉簡之死蕭斌被創劭僅以身免走

還宫魯秀禇湛之檀和之皆南犇丙寅武陵王至

江寧丁卯江夏王義恭單𮪍南犇劭殺義恭十二

子劭濬憂迫無計以輦迎蔣侯神像置宫中稽顙

乞恩拜爲大司馬封中山王拜蘇侯神爲驃𮪍將

軍以濬爲南徐州剌史與南平王鑠並録尚書事

戊辰武陵王軍于新亭大將軍義恭上表勸進散

𮪍侍郎徐爰在殿中誑劭云自追義恭遂歸武陵

王時王軍府草創不曉朝章爰素所諳練乃以爰

兼太常丞撰即位儀注己巳王即皇帝位大赦文

武賜爵一等從軍者二等改謚大行皇帝曰文廟

號太祖以大將軍義恭爲太尉録尚書六條事南

徐州剌史是日劭亦臨軒拜太子偉之大赦唯劉

駿義恭義宣誕不在原例庚子以南醮王義宣爲

中書監丞相録尚書六條事楊州剌史隨王誕爲

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荆州刺史臧質爲車𮪍將

軍開府儀同三司江州剌史沈慶之爲領軍將軍

蕭思話爲尚書左僕射壬申以王僧逹爲右僕射

柳元景爲侍中左衛將軍宗慤爲右衛將軍張暢

爲吏部尚書劉延孫顔竣並爲侍中五月癸酉朔

臧質以雍州兵二萬至新亭豫州刺史劉遵考遣

其將夏侯獻之帥歩𮪍五千軍于𤓰歩先是丗祖

遣寧朔將軍顧彬之將兵東入受隨王誕節度誕

遣參軍劉季之將兵與彬之俱向建康誕自頓西

陵爲之後繼劭遣殿中將軍燕欽等拒之相遇於

曲阿犇牛塘欽等大敗劭於是縁淮樹柵以自守

又決破崗方山埭以絶東軍時男子旣盡召婦女

供役甲戌魯秀等募勇士攻大航克之王羅漢聞

官軍已度節放仗降縁渚幢隊以次犇散器仗鼓

蓋充塞路衢是夜劭閉守六門於門内鑿塹立柵

城中沸亂丹楊尹尹弘等文武將吏爭踰城出降

劭燒輦及衮冕服于宫庭蕭斌宣令所統皆使解

甲自石頭戴白幡來降詔斬斌於軍門濬勸劭載

寳貨逃入海劭以人情離散不果行乙亥輔國將

軍朱脩之克東府丙子諸軍克臺城各由諸門入

㑹于殿庭獲王正見斬之張超之走至合殿御牀

之所爲軍士所殺刳腸割心諸將臠其肉生噉之

建平等七王號哭俱出劭穿西垣入武庫井中隊

副髙禽執之劭曰天子何在禽曰近在新亭至殿

前臧質見之慟哭劭曰天地所不覆載丈人何爲

見哭又謂質曰可得爲啓乞逺徙不質曰主上近

在航南自當有處分縛劭於馬上防送軍門時不

見傳國璽以問劭劭曰在嚴道育處就取得之斬

劭及四子於牙下濬帥左右數十人挾南平王鑠

南走遇江夏王義恭於越城濬下馬曰南中郎今

何所作義恭曰上巳君臨萬國又曰虎頭來得無

晚乎義恭曰殊當恨晚又曰故當不死邪義恭曰

可詣行闕請罪又曰未審猶能賜一職自效不義

恭又曰此未可量勒與俱歸於道斬之及其三子

劭濬父子首並梟於大航暴尸於市劭妃殷氏及

劭濬諸女妾媵皆賜死於獄汙潴劭所居齋殷氏

且死謂獄丞江恪曰汝家骨肉相殘何以枉殺無

罪人恪曰受拜皇后非罪而何殷氏曰此權時耳

當以鸚鵡爲后禇湛之之南犇也濬即與禇妃離

絶故免於誅嚴道育王鸚鵡並都街鞭殺焚尸楊

灰於江殷沖尹弘王羅漢及淮南太守沈璞皆伏

誅庚辰解嚴辛巳帝如東府百官請罪詔釋之甲

申尊帝母路淑媛爲皇太后太后丹楊人也乙酉

立妃王氏爲皇后后父偃導之𤣥孫也戊子以柳

元景爲雍州剌史辛卯追贈𡊮淑爲太尉謚忠憲

公徐湛之爲司空謚忠烈公江湛爲開府儀同三

司謚忠簡公王僧綽爲金紫光禄大夫謚簡侯壬

辰以太尉義恭爲楊南徐二州剌史進位太傅領

大司馬𥘉劭以尚書令何尚之爲司空領尚書令

子征北長史偃爲侍中父子並居權要及劭敗尚

之左右皆散自洗黄閤殷沖等旣誅人爲之寒心

帝以尚之偃素有令譽且居劭朝用智將迎時有

全脫故特免之復以尚之爲尚書令偃爲大司馬

長史任遇無改甲午帝謁初寧長寧陵追贈卜天

與益州剌史謚壯侯與𡊮淑等四家長給廪禄張

泓之等各贈郡守戊戌以南平王鑠爲司空建平

王宏爲尚書左僕射蕭思話爲中書令丹楊尹六

月丙午帝還宫  𥘉帝之討西陽蠻也臧質使

柳元景將兵㑹之及質起兵欲奉南醮王義宣爲

主潜使元景帥所領西還元景即以質書呈帝語

其信曰臧冠軍當是未知殿下義舉耳方應伐逆

不容西還質以此恨之及元景爲雍州質慮其爲

荆江後患建議元景當爲爪牙不宜逺出帝重違

其言戊申以元景爲護軍將軍領石頭戍事 己

酉以司州剌史魯爽爲南豫州剌史庚戌以衛將

軍司馬徐遺寳爲兖州剌史 庚申詔有司論功

行賞封顔竣等爲公侯 辛未徙南譙王義宣爲

南郡王隨王誕爲竟陵王立義宣次子宜陽侯愷

爲南譙王 閏月壬申以領軍將軍沈慶之爲南

兖州剌史鎭盱眙癸酉以柳元景爲領軍將軍丞

相義宣固辭内任及子愷王爵甲午更以義宣爲

荆湘二州剌史愷爲宜陽縣王將佐以下竝加賞

秩以竟陵王誕爲楊州剌史  秋七月南平穆

王鑠素負才能意常輕上又爲太子劭所任出降

最晚上潜使人毒之己巳鑠卒贈司徒以商臣之

謚謚之  冬十一月丙午以左軍將軍魯秀爲

司州剌史  十二月癸未以將置東宫省大子

率更令等官中庶子等各減舊貟之半

武帝孝建元年春正月己亥改元大赦 甲辰以

尚書令何尚之爲左光禄大夫護軍將軍以左衛

將軍顔埈爲吏部尚書領驍𮪍將軍  丙子立

皇子業爲太子

   南郡王之叛

武帝孝建元年 𥘉江州剌史臧質自謂人才足

爲一丗英雄太子劭之亂質潜有異圖以荆州剌

史南郡王義宣庸闇易制欲外相推奉因而覆之

質於義宣爲内兄旣至江陵即稱名拜義宣義宣

驚愕問故質曰事中宜然時義宣已奉帝爲主故

其計不行及至新亭又拜江夏王義恭曰天下屯

危禮異常日劭旣誅義宣與質功皆第一由是驕

恣事多專行凡所求欲無不必從義宣在荆州十

年財富兵彊朝廷所下制度意有不同一不遵承

質自建康之江州舫千餘乗部伍前後百餘里帝

方自攬威權而質以少主遇之政刑慶賞一不咨

禀擅用湓口鉤折米臺符屢加檢詰漸致猜懼帝

滛義宣諸女義宣由是恨怒質乃遣密信說義宣

以爲負不賞之功挾震主之威自古能全者有幾

今萬物係心於公聲迹已著見幾不作將爲它人

所先若今徐遺寳魯爽驅西北精兵來屯江上質

帥九江樓船爲公前驅已爲得天下之半公以八

州之衆徐進而臨之雖韓白更生不能爲建康計

矣且少主失德聞於道路沈柳諸將亦我之故人

誰肯爲少主盡力者夫不可留者年也不可失者

時也質常恐溘先朝露不得展其旅力爲公掃除

於時悔之何及義宣腹心將佐諮議參軍蔡超司

馬笁超民等咸有富貴之望欲𠋣質威名以成其

業共勸義宣從其計質女爲義宣子採之婦義宣

謂質無復異同遂許之超民夔之子也臧敦時爲

黃門侍郎帝使敦至義宣所道經尋陽質更令敦

說誘義宣義宣意遂定豫州刺史魯爽有勇力義

宣質素與之相結義宣密使人報爽及兖州刺史

徐遺寳期以今秋同舉兵使者至壽陽爽方飲醉

失義宣指即日舉兵爽弟瑜在建康聞之逃叛爽

使其衆戴黃標竊造灋服登壇自號建平元年

長史韋處穆中兵參軍楊元駒治中𢈔騰之不與

已同皆殺之遺寳亦勒兵向彭城二月義宣聞爽

已反狼狽舉兵魯瑜弟弘爲質府佐帝敕質收之

質即執臺使舉兵義宣與質皆上表言爲左右所

讒疾欲誅君側之惡義宣進爽號征北將軍爽於

是送所造輿服詣江陵使征北府户曹板義宣等

文曰丞相劉今𥙷天子名義宣車𮪍臧今𥙷丞相

名質西平朱今𥙷車𮪍名脩之皆板到奉行義宣

駭愕爽所送灋物並留竟陵不聽進質加魯弘輔

國將軍下戍大雷義宣遣諮議參軍劉諶之將萬

人就弘召司州剌史魯秀欲使爲諶之後繼秀至

江陵見義宣出拊膺曰吾兄誤我乃與癡人作賊

今年敗矣義宣兼荆江兖豫四州之力威震逺近

帝欲奉乗輿灋物迎之竟陵王誕固執不可曰柰

何持此座與人乃止己卯以領軍將軍柳元景爲

撫軍將軍辛卯以左衛將軍王𤣥謨爲豫州剌史

命元景統𤣥謨等諸將以討義宣癸巳進據梁山

洲於兩岸築偃月壘水陸待之義宣自稱都督中

外諸軍事命僚佐悉稱名 丙申以安北司馬夏

侯祖歡爲兖州剌史三月己亥内外戒嚴辛丑以

徐州剌史蕭思話爲江州剌史柳元景爲雍州剌

史癸卯以太子左衛率龐秀之爲徐州剌史義宣

移檄州郡加進位號使同發兵雍州剌史朱脩之

僞許之而遣使陳誠於帝益州剌史劉秀之斬義

宣使者遣中兵參軍韋崧將萬人襲江陵戊申義

宣帥衆十萬發江津舳艫數百里以子慆爲輔國

將軍與左司馬笁超民留鎭江陵檄朱脩之使發

兵萬人繼進脩之不從義宣知脩之貳於己乃以

魯秀爲雍州剌史使將萬餘人擊之王𤣥謨聞秀

不來喜曰臧質易與耳冀州剌史垣護之妻徐遺

寳之姊也遺寳邀護之同反護之不從發兵擊之

遺寳遣兵襲徐州長史明胤於彭城不克胤與夏

侯祖歡垣護之共擊遺寳於湖陸遺寳棄衆焚城

犇魯爽義宣至尋陽以質爲前鋒而進爽亦引兵

直趣歷陽與質水陸俱下殿中將軍沈靈賜將百

舸破質前軍於南陵擒軍主徐慶安等質至梁山

夾陳兩岸與官軍相拒夏四月戊辰以後將軍劉

義綦爲湘州剌史甲申以朱脩之爲荆州剌史上

遣左軍將軍薛安都龍驤將軍南陽宗越等戍歷

陽與魯爽前鋒楊胡興等戰斬之爽不能進留軍

大峴使魯瑜屯小峴上復遣鎭軍將軍沈慶之濟

江督諸將討爽爽食少引兵稍退自留斷後慶之

使薛安都帥輕𮪍追之丙戌及爽於小峴爽將戰

飲酒過醉安都望見爽即躍馬大呼直徃剌之應

手而倒左右范𩀱斬其首爽衆犇散瑜亦爲部下

所殺遂進攻壽陽克之徐遺寳犇東海東海人殺

之  李延壽論曰凶人之濟其身非亂丗莫由

焉魯爽以丗亂之情而行之於平日其取敗也宜

哉 南郡王義宣至鵲頭慶之送爽首示之并與

書曰僕荷任一方而舋生所統近聊帥輕師指往

翦撲軍鋒裁及賊爽授首公情契異常或欲相見

及其可識指送相呈爽累丗將家驍猛善戰號萬

人敵義宣與質聞其死皆駭懼柳元景軍于采石

王𤣥謨以臧質衆盛遣使來求益兵上使元景進

屯姑孰太傅義恭與義宣書曰往時仲堪假兵靈

寳尋害其族孝伯推誠牢之旋踵而敗臧質少無

美行弟所具悉今藉西楚之彊力圖濟其私凶謀

若果恐非復池中物也義宣由此疑之五月甲辰

義宣至蕪湖質進計曰今以萬人取南州則梁山

中絶萬人綴梁山則𤣥謨必不敢動下官中流鼓

棹直𧼈石頭此上䇿也義宣將從之劉諶之密言

於義宣曰質求前驅此志難測不如盡銳攻梁山

事克然後長驅此萬安之計也義宣乃止宂從僕

射胡子反等守梁山西壘㑹西南風急質遣其將

尹周之攻西壘子反方度東岸就𤣥謨計事聞之

馳歸周之攻壘甚急偏將劉季之帥水軍殊死戰

求救於𤣥謨𤣥謨不遣大司馬參軍崔勲之固爭

乃遣勲之與積弩將軍垣詢之救之比至城已䧟

勲之詢之皆戰死詢之護之之弟也子反等犇還

東岸質又遣其將龐法起將數千兵趨南浦欲自

後掩𤣥謨游擊將軍垣護之引水軍與戰破之朱

脩之斷馬鞍山道據險自守魯秀攻之不克屢爲

脩之所敗乃還江陵脩之引兵躡之或勸脩之急

追脩之曰魯秀驍將也獸窮則攫不可迫也王𤣥

謨使垣護之告急於柳元景曰西城不守唯餘東

城萬人賊軍數倍彊弱不敵退還姑孰欲就節下

恊力當之更議進取元景不許曰賊𫝑方盛不可

先退吾當卷甲赴之護之曰賊謂南州有三萬人

而將軍麾下裁十分之一若往造賊壘則虚實露

矣王豫州必不可來不如分兵援之元景曰善乃

留羸弱自守悉遣精兵助𤣥謨多張旗幟梁山望

之如數萬人皆以爲建康兵悉至衆心乃安質請

自攻東城諮議參軍顔樂之說義宣曰質若復克

東城則大功盡歸之矣宜遣麾下自行義宣乃遣

劉諶之與質俱進甲寅義宣至梁山頓兵兩岸質

與劉諶之進攻東城𤣥謨督諸軍大戰薛安都帥

突𮪍先衝其陳之東南䧟之斬諶之首劉季之宗

越又䧟其西北質等兵大敗垣護之燒江中舟艦

煙熖覆水延及西岸營壘殆盡諸軍乗勢攻之義

宣兵亦潰義宣單舸迸走閉戸而泣荆州人隨之

者猶百餘舸質欲見義宣計事而義宣已去質不

知所爲亦走其衆皆降散己未解嚴  六月臧

質至尋陽焚燒府舎載妓妾西走使嬖人何文敬

領餘兵居前至西陽西陽太守魯方平紿文敬曰

詔書唯捕元惡餘無所問不如逃之文敬棄衆亡

去質先以妹夫羊沖爲武昌郡質往投之沖已爲

郡丞胡庇之所殺質無所歸乃逃于南湖掇蓮實

噉之追兵至以荷覆頭自沈於水出其鼻戊辰軍

主鄭俱兒望見射之中心兵刃亂至腸胃縈水草

斬首送建康子孫皆棄市并誅其黨豫章太守樂

安任薈之臨川内史劉懷之鄱陽太守杜仲儒仲

儒𩦸之兄弟也功臣柳元景等封賞各有差丞相

義宣走至江夏聞巴陵有軍回向江陵衆散且盡

與左右十許人徒歩脚痛不能前僦民露車自載

縁道求食至江陵郭外遣人報笁超民超民具羽

儀兵衆迎之時荆州帶甲尚萬餘人左右翟靈寳

誡義宣使撫慰將佐以臧質違指授之宜用致失

利今治兵繕甲更爲後圖昔漢髙百敗終成大業

而義宣忘靈寳之言誤云項羽千敗衆咸掩口魯

秀笁超民等猶欲收餘兵更圗一决而義宣惛阻

無復神守入内不復出左右腹心稍稍離叛魯秀

北走義宣不能自立欲隨秀去乃擕息慆及所愛

妾五人著男子服相隨城内擾亂白刃交橫義宣

懼墜馬遂歩進笁超民送至城外更以馬與之歸

而城閉義宣求秀不得左右盡棄之夜復還南郡

空𪠘旦日超民收送剌姦義宣止獄戸坐地歎曰

臧質老奴誤我五妾尋被遣出義宣號泣語獄吏

曰常日非苦今日分别始是苦魯秀衆散不能去

還向江陵城上人射之秀赴水死就取其首詔右

僕射劉延孫使荆江二州旌别枉直就行誅賞且

分割二州之地議更置新州𥘉𣈆氏南遷以楊州

爲京畿榖帛所資皆出焉以荆江爲重鎭甲兵所

聚盡在焉常使大將居之三州戸口居江南之半

上惡其彊大故欲分之癸未分楊州浙東五郡置

東楊州治㑹稽分荆湘江豫州之八郡置郢州治

江夏罷南蠻校尉遷其營於建康太傅義恭議使

郢州治巴陵尚書令何尚之曰夏口在荆江之中

正對沔口通接雍梁實爲津要由來舊鎭根基不

易旣有見城浦大容舫於事爲便上從之旣而荆

楊因此虚耗尚之請復合二州上不許 上惡宗

室彊盛不欲權在臣下太傅義恭知其指故請省

之上使王公八座與荆州剌史朱脩之書令丞相

義宣自爲計書未逹庚寅脩之入江陵殺義宣并

誅其子十六人及同黨笁超民從事中郎蔡超諮

議參軍顔樂之等超民兄弟應從誅何尚之上言

賊旣遁走一夫可擒若超民反覆昧利即當取之

非唯免愆亦可要不義之賞而超民曾無此意微

足觀過知仁且爲官保全城府謹守庫藏端坐待

縛今戮及兄弟則與其餘逆黨無異於事爲重上

乃原之

   竟陵王之叛

宋武帝孝建二年春二月辛巳以尚書右僕射劉

延孫爲南兖州剌史  冬十月壬午以竟陵王

誕爲司空領南徐州剌史

大明元年秋八月甲辰徙司空南徐州剌史竟陵

王誕爲南兖州剌史以太子詹事劉延孫爲南徐

州剌史初髙祖遺詔以京口要地去建康密邇自

非宗室近親不得居之延孫先雖與髙祖同源而

髙祖屬彭城延孫屬莒縣從來不序昭穆上旣命

延孫鎭京口仍詔與延孫合族使諸王皆序長幼

上閨門無禮不擇親踈尊卑流聞民間無所不至

誕寛而有禮又誅太子劭丞相義宣皆有大功人

心竊向之誕多聚才力之士蓄精甲利兵上由是

畏而忌之不欲誕居中使出鎭京口猶嫌其逼更

徙之廣陵以延孫腹心之臣故使鎭京口以防之

三年夏四月竟陵王誕知上意忌之亦潜爲之備

因魏人入寇修城浚隍聚糧治仗誕記室參軍江

智淵知誕有異志請假先還建康上以爲中書侍

郎智淵夷之弟子也少有操行沈懷文每稱之曰

人所應有盡有人所應無盡無者其唯江智淵乎

是時道路皆云誕反㑹呉郡民劉成上書稱息道

龍昔事誕見誕在石頭城修乗輿法物習唱警蹕

道龍憂懼私與伴侣言之誕殺道龍又豫章民陳

談之上書稱弟詠之在誕左右見誕䟽陛下年紀

姓諱徃巫鄭師憐家祝詛詠之密以啟聞誕誣詠

之乗酒罵詈殺之上乃令有司奏誕罪惡請收付

廷尉治罪乙卯詔貶誕爵爲侯遣之國詔書未下

先以羽林禁兵配兖州剌史垣閬使以之鎭爲名

與給事中戴明寳襲誕閬至廣陵誕未悟也明寳

夜報誕典籖蔣成使明晨開門爲内應成以告府

舎人許宗之宗之入告誕誕驚起呼左右及素所

畜飬數百人執蔣成勒兵自衛天將曉明寳與閬

帥精兵數百人猝至而門不開誕已列兵登降自

在門上斬蔣成赦作徒繫囚開門擊閬殺之明寳

従間道逃還詔内外纂嚴以始興公沈慶之爲車

𮪍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兖州剌史將兵討誕

甲子上親揔禁兵頓宣武堂司州剌史劉季之誕

故將也素與都督宗慤有𨻶聞誕反恐爲慤所害

委官間道欲赴朝廷至盱眙盱眙太守鄭瑗疑季

之與誕同謀邀殺之沈慶之至歐陽誕遣慶之宗

人沈道愍齎書說慶之餉以玉環刀慶之遣道𢚓

返數以罪惡誕焚郭邑驅居民悉使入城閉門自

守分遣書檄邀結逺近時山陽内史梁曠家在廣

陵誕執其妻子遣使邀曠曠斬使拒之誕怒㓕其

家誕奉表投之城外曰陛下信用讒言遂令無名

小人來相掩襲不任枉酷即加誅翦雀䑕貪生仰

違詔敕今親勒部曲鎭扞徐兖先經何福同生皇

家今有何愆便成胡越陵鋒奮戈萬没豈顧戡定

之期冀在旦夕又曰陛下宫帷之醜豈可三緘上

大怒凡誕左右腹心同籍朞親在建康者並誅之

死者以千數或有家人已死方自城内出犇者慶

之至城下誕登樓謂之曰沈公垂白之年何苦來

此慶之曰朝廷以君狂愚不足勞少壯故耳上慮

誕犇魏使慶之斷其走路慶之移營白土去城十

八里又進軍新亭豫州剌史宗慤徐州剌史劉道

隆並帥衆來㑹兖州剌史沈僧明慶之兄子也亦

遣兵助慶之先是誕誑其衆云宗慤助我慤至繞

城躍馬呼曰我宗慤也誕見衆軍大集欲棄城北

走留中兵參軍申靈賜守廣陵自將歩𮪍數百人

親信並自隨聲云出戰邪趨海陵道慶之遣龍讓

將軍武念追之誕行十餘里衆皆不欲去互請誕

還城誕曰我還易耳卿能爲我盡力乎衆皆許諾

誕乃復還築壇㰱血以誓衆凡府州文武皆加秋

以主簿劉琨之爲中兵參軍琨之遵考之子也辭

曰忠孝不得並琨之老父在不敢承命誕囚之十

餘日終不受乃殺之右衛將軍垣護之虎賁中郎

將殷孝祖等擊魏還至廣陵上並使受慶之節度

慶之進營逼廣陵城誕餉慶之食提挈者百餘人

出自北門慶之不開視悉焚之誕於城上授函表

請慶之爲送慶之曰我受詔討賊不得爲汝送表

汝必欲歸死朝廷自應開門遣使吾爲汝護送

 六月上命沈慶之爲三烽於桑里若克外城舉

一烽克内城舉兩烽擒到誕舉三烽璽書督趣前

後相継慶之焚其東門塞塹造攻道立行樓土山

并諸攻具值乆雨不得攻城上使御史中丞𢈔徽

之奏免慶之官詔勿問以激之自四月至于秋七

月雨止城猶未拔上怒命太史擇日將自濟江討

誕太宰義恭固諫乃止誕𥘉閉城拒使者記室參

軍山隂賀弼固諫誕怒抽刀向之乃止誕遣兵出

戰屢敗將佐多踰城出降或勸弼宜早出弼曰公

舉兵向朝廷此事旣不可從荷公厚恩又義無違

背唯當以死明心耳乃飲藥自殺參軍何康之等

謀開門納官軍不果斬關出降誕爲髙樓置康之

母於其上𭧂露之不與食母呼康之數日而死誕

以中軍長史濟陽范義爲左司馬義母妻子皆在

城内或謂義曰事必不振子其行乎義曰吾人吏

也子不可以棄母吏不可以叛君必若何康之而

活吾弗爲也沈慶之帥衆攻城身先士卒親犯矢

石乙巳克其外城乗勝而進又克小城誕聞兵入

走趨後園隊主沈胤之等追及之擊傷誕墜水引

出斬之誕母妻皆自殺上聞廣陵平出宣陽門敕

左右皆呼萬歳侍中蔡興宗陪輦上顧曰卿何獨

不呼興宗正色曰陛下今日正應涕泣行誅豈得

皆稱萬歳上不恱詔貶誕姓留氏廣陵城中士民

無小大悉命殺之沈慶之請自五尺以下全之其

餘男子皆死女子以爲軍賞猶殺三千餘口長水

校尉宗越臨決皆先刳腸抉眼或笞靣鞭腹苦酒

灌創然後斬之越對之欣欣若有所得上聚其首

於石頭南岸爲京觀侍中沈懷文諫不聽𥘉誕自

知將敗使黃門吕曇濟與左右素所信者將丗子

景粹匿於民間謂曰事若不濟思相全脫如其不

免可深埋之各分以金寳齎送旣出門並散走唯

曇濟不去擕負景粹十餘日捕得斬之臨川内史

楊璿坐與誕素善下獄死擢梁曠爲後將軍贈劉

琨之給事黃門侍郎蔡興宗奉㫖慰勞廣陵興宗

與范義素善收斂其尸送喪歸豫章上謂曰卿何

敢故觸王憲興宗抗言對曰陛下自殺賊臣自葬

故交何不可之有上有慙色






通鑑紀事本末卷第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