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會上皇帝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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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會上皇帝書
作者:李容九
1909年12月4日

一進會長李容九等誠恐誠惶頓首頓首謹百拜上言于大皇帝陛下,伏以臣等聞之人窮則反本,故憂悲愁苦,未曾有不呼父母,疾痛慘怚,未曾有不號天,今陛下我二千萬同胞之父母,而我三千里疆土之天也,是以敢以所號天者號之於陛下,以所呼父母者呼之於陛下,臣等之分噫豈忍呼號之於陛下哉,唯願陛下至仁至慈,垂聖聽于不忠之言,令得終其辭說,臣等之苦衷,實有苦於死之苦,何者,欲死而弗能死,欲生而弗能生也,此不唯在臣等而獨然,我二千萬同胞實欲死而弗能死,欲生而弗能生矣,盖夫今以我大韓國,儗之病人命脈之絶也,旣已久矣,臣等之呼號之徒,抱死尸而慟哭也,人謂之未死,徒見死尸之猶尙生耳,今我大韓國形勢豈得無似此乎,外交何在哉,無可以陛下之旨與隣邦議也,財政何在哉,無可以陛下之志與下臣謀也,軍機何在哉,無可以陛下之威用諸寇盜也,法憲何在哉,無可以陛下之仁加諸匹夫也,百官有司分職掌政,其登賢擇良者誰也哉,陛下爲二千萬同胞臣民諸淵鑑之,臣等代二千萬同胞臣民請盡陳苦衷,夫國民者與國生,與國死,固其所也然,屢遭危急存亡之秋,未曾一聞皇詔的確宣國民以死守,陛下何不早使臣等與國死乎,陛下之至仁,不忍見二千萬同胞胥共溘死靡存孑遺乎,朝旣劓之,夕又則之,將非具五刑之後,則不許卽死也,譬如蚯蚓苦于蟻屯,宛轉熱沙之上,其願一踏殺也久矣,在昔西土之民哀訴其君曰,與我自由否則與我死,臣等豈敢求自由,唯請死生,唯陛下之命也,陛下旣不忍賜死,豈亦不忍賜生乎,二千萬同胞臣民,可謂臲卼困極矣,書曰擇在帝心又曰念茲在茲,唯陛下決擇之,易曰困于石據于蒺藜入于其室不見其妻凶,甲午以降,臣等熟察我國運,每泣此爻象,毋乃天道之窮困至極乎,何人事之不相周旋矣,當彼日淸交兵之秋也,苟我之中正不惑乎,宜執北向之禮與日本絶矣,我苦以之滅夷乎,世界誰無亡國破家,執禮死于正命足矣,太祖高皇帝之訓曰,北不失禮,南不失信,終始祖訓,其亡也不亦榮乎,我旣一夕忽爾裂五百年禮服,飃䬙乎自眩于獨立之嘉號,雖欲不困於石其可得哉,其一聽日本旣昌言獨立也,我陸無一寨兵海無一艦卒,此豈國之可名焉哉,宜一意聽於日本,更始一新,期于獨立之實行,而事不出此,却疑日本二三其德,日本天皇陛下之寬仁大度,不我聲討,而克弟撫我,而我不唯每事自失信,實蔑棄太祖高皇帝之聖訓,獨恃其外交之詭變,雖欲不據于蒺藜其可得哉,故毋致國,毋之變,山河含憤,抑亦誰之故也乎,或不國其國,而播遷館于租界,或宣言中立,而喜外交之巧妙,故日俄約和,先定我所服屬,而我之見剝外交權,抑亦誰之故也乎,然廷臣未悟屢出詭計,徼倖危機于萬一,終以致海牙事件挑發,禪位委政之不得已,皆莫非失禮喪信自招之寇也,孔子曰,非所困而困焉名必辱,非所據而據焉身必危,旣辱且危,死期將至,妻其可得見邪,鳴呼鳴呼,臣等至今奉斯死尸,安乎適歸哉,蓋亦反其本而已矣,曰禮曰信,反我祖訓而已矣,誠如是則外間輿論沸騰,日韓合邦新造一大帝國之議,庶幾使二千萬同胞始死處新得其生焉乎,臣等請陳說,其由夫亶箕邈矣,且不尙論已考之於兩國史蹟,其人族之不可分二家也舊矣,及日本兵與唐兵戰我白馬江敗績,百濟終以亡,韓日遂各守其封疆,然使聘相通農商相從,高麗導元兵侵日本,屠其邊民也,邊民怒稱復讐,私艤兵船侵掠支那沿海,我亦莫不歲蒙其餘毒,於是乎始有倭寇,然使我實扇斥倭之風,在壬辰之役後,若夫至近代,日本天皇陛下以其天縱膺開國之運,揚萬世一系之祖德,至二千五百年建國之鴻業,其信其義如山如斗,我之不沒于消,豈非天皇之德乎,我之不入于俄,豈非天皇之仁乎,而我尙未戢斥倭之氣,每報恩以怨,徒事排日,飜然而思之,豈不禽獸之心乎,幸今我輿論之傾注合邦,可見民彛之漸覺唾天也,且夫往古漢唐逐我君置其郡縣也,山東流民亡入我者,非有關繫於本土,開督府置軍屯,山海萬里,轉運不貲,前賴遠征之怨,後受黷武之譏,故武帝歌汾河,太宗祭魏徵之碑,當是時,我半島祕來降去叛之策可以自保全已,今也不然,日本人之歸我土每歲以萬計,皆有關繫其本土,而與我民利害相通之端日繁矣,加旃政治經濟運用皆取其手,以此同居異治之勢,駸至六七年後,則將漸建新日本于我韓土,我韓民何力善頡頏之,以至陵運,十年後彼主而我奴,負者韓而騎者日矣,陛下雖獨南面稱大韓國大皇帝,無親出政,則何手善援自陷之韓奴,置之日人對坐之地哉,例之歐美人之亡人之國,非歐美人之亡之,而其國人之自亡也,而怨咨曰,毋逝我梁,毋發我筍,公法有威矣,幸而我之與日本本出同族,未生枳橘之逈異,今迨相鬪之未甚廓,然撤其疆域痛刻,除兩隣之樊籬,俾兩民自由遊一致敎下,均享同居同治之福利,則誰辨此弟此兄焉,矧日本天皇陛下之至仁,其化育我二千萬同胞,善令爲同等之民也必矣,然則欲生而弗能生者於是乎新得生,欲死而弗能死者於是乎知死處矣,反祖本而更始禮義誠信之俗,蟬脫保護劣等國民之名實,一超而上新大合衆世界一等民族之列,可謂曇華始開,景星鳳凰相見也,此非臣等二千萬同胞敢後陛下而先已利澤,又非民爲重君爲輕之意,夫大韓之不能爲大韓者,由不珍其家珍故,以雲浮幻現虛假而無一實也,今自反省其本,唯合禮與信以專注之於一方而已,矧日本皇室者,剖判以來一胤無姓,實萬國之所無匹,維我皇室幸蒙殊遇,日本皇室俱存亡,則五百年必絶之祀却續燄于萬世,與日本天壤無窮矣,此以必至之災,孼轉得無上景福者非邪,故臣等言念結成合邦者,所以擧檀箕四千有載不磨之大典,起羅麗三千里疆不易之磐垈者,若夫嬌于協約之浮文,日自擠不測之深淵,臣等弗取也,綢繆須迨未雨,跛巡所以噬臍,唯陛下爲二千萬民命,請速決行大事,至其鬱興新國,楷定東亞局勢,利斷金于一天和蘭,奠千萬邦之盛德大業,則陛下與大日本天皇陛下一其聖謨之所致,臣等何敢贊于鴻圖,臣等代二千萬衆敢陳苦衷,唯仰祝云宗社蹄萬世不易之基,願起于此,唯伏祝云民人一等同列之福,願止於此,臣某々等無任頞乎翹足之素誠,某々等誠恐誠惶昧死昧死叩頭泣血謹上聞。

隆熙三年十二月四日

一進會長 李容九 同 二百萬人